“心脈受損?”尤九喃喃,心脈本就是一體之本,如今若是巫年的心脈受損,那必定……思及此,不禁緊咬下唇,將嘴角溢出的哽咽咽下。


    “有何方法可治?”相比於尤九的慌亂,巫沐初便顯得冷靜多了,隻是臉上的凝重更甚,看著綠衣的眸子亦是越發緊了攖。


    綠衣遲疑,看著那巫沐初許久,片刻,才開口道:“迴王,聽聞,這世間有一物可將修複心脈。”


    “何物?”


    “歸雲水珠!”


    當綠衣說完這四個字時,巫沐初的身子猛然一顫,背在身後的手都在猛的抖了一下,繼而攥的越發緊了。


    歸雲水珠……


    綠衣並未發現巫沐初的異樣,擰眉垂眸道:“不過,聽聞那歸雲水珠已在世間消失匿跡數百年,如今若是想要尋找,怕是不易。”


    聞言,尤九隨即開口詢問:“難道沒有其它方法嗎?”


    綠衣抿唇,歎聲道:“屬下無能,不知這世間還有何可救殿下之物。償”


    屋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就連那整日裏嘰嘰喳喳說個吵個不停的傲司,此刻都噤了聲,用那血紅色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重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巫年。


    許久,久到空氣都仿若凝固起來了,他們這才聽到巫沐初再次開口:“……我知道那歸元水珠在何處,我會將它帶來,你們且在這裏等候。”


    聞言,尤九陡然抬眸望著他,看著那巫沐初那麵無表情接近到冷漠的麵容,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隻是,她卻並未看見,巫沐初那冷漠的表情下,掩在眸子裏的是一片暗潮洶湧,亦是渲染著一絲悲傷和痛苦。


    而那綠衣,自是震驚不已。那歸元水珠何其強大,保人心脈,甚至可以將人送鬼門關處勾迴,無數醫者皆是想要得到那歸元水珠。可是,在數百年前,無人再看見過那歸元水珠的模樣,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有,眾人皆說,那歸元水珠怕是已經被人用了,甚至是消失了。而就在此刻,她的王竟然說,他知道那歸元水珠在何處,這一消息怎能讓她不震驚。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那巫沐初便已消失在了殿內。


    ……


    地獄之中,一個位於極其黑暗角落的一間房屋,除卻門外有幾名魂魄把守,便再無其它。許是因為這個房間太過偏僻,就連門都帶著幾分破舊。那門的顏色本就極深,在這黑暗之中甚至可以和那黑暗都仿若融為一體似得。


    巫沐初緩步走到那門前,首位的幾個魂魄看見他,皆是微微福身,一副恭敬的模樣。


    巫沐初抬手,將那破舊的門緩緩推開,門發出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地獄之中,顯得極其響亮,可是那聲音卻隻會在這個房間三尺內響起,超過三尺以外的地方,便再也聽不見任何響聲。


    腳步輕抬,緩緩踏入屋內,當他踏入屋內的瞬間,那敞開的門亦是緩緩閉起,將外麵的人再次隔絕在外。


    屋內的場景和上次他來時的場景沒有絲毫改變,除卻那懸在上空的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和那夜明珠之下的一個冰棺,再無其他


    。


    他有多久沒有來了?


    兩百年了吧……


    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他不敢來。


    他怕看見她這副毫無聲息的模樣。


    踱步到那石棺前,那一身桃花雲霧煙羅錦袍依舊如往常那般粉嫩。這件衣服,還是他為她換上的。


    他知道,在她生前,最是喜愛這個衣衫。


    她極其喜愛花,最愛的便是梅花和桃花,甚至在她的宮殿之中,種滿了花花草草。


    身子剛剛靠近那冰塊,便感覺到冰塊傳來的陣陣寒意。這是他去哪雪山之上取來的千年寒冰,隻為了封存她的屍體。


    抬手撫上那冰塊之上,細細磨裟,“蓮兒,這麽長時間未來看你,可心裏可怨我嗎?”語氣清淺,甚至帶著一絲飄渺。說出的話語在這個屋子之中緩緩消散,巫沐初這才輕笑一聲,“自是怨的,當年我隻要有一日未去看你,你便要耍小性子了,而今……兩百年了,現在迴想一下,我甚至不知這兩百年是如何度過的。”


    在安蓮死去的刹那,不得不說,他崩潰了,甚至有一段時間陷入心魔,不能自拔。那段日子在如今想起,一幕一幕恍若昨日,曆曆在目。


    安蓮本就長的極美,是那種清純之美中摻雜著妖嬈的美。


    “蓮兒,你知道……我們的兒子如今受了重傷,心脈受損。而……可以救他的辦法,唯有……歸元水珠。”巫沐初咬牙,聲音在屋內迴蕩,卻是帶著一絲顫抖之意。就連那撫在冰塊上的手都染上了一絲顫抖。


    “你說……我該怎麽做?”巫沐初眸子看向那安蓮,眉頭輕蹙,目光卻是外人從未看到過的無助和悲痛,將整雙眸子都溢滿了。


    那歸元水珠並非消失,而是在安蓮死後,他尋遍整個世間,將眾人所說的可以將人魂魄勾迴的歸元水珠找來,放入了她的體內。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安蓮得到了歸元水珠,卻根本沒有像眾人所說的那般起死迴生,依舊隻是一個冰冷的屍體。


    當時的他倒是忘了……安蓮的魂魄都被那醉芙打散,又何來勾迴魂魄一說……


    可是,那歸元水珠卻是保住了安蓮的屍體,甚至不會腐爛,不會消失,放在這裏長達數百年,安蓮的屍體依舊如同她在世時一樣,麵色紅潤,帶著幾分溫和。


    仿若她隻是睡著了……


    巫沐初靜靜的看著那安蓮,在那桃花雲霧煙羅錦袍的映襯下,她的麵容更是嬌豔。


    目光一點一點移動,仿佛要將安蓮的模樣死死的刻在腦子裏。


    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巫沐初這才緩緩的抬起手,透著絲絲蒼白的薄唇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將懸在冰塊上方的手狠狠拍下,重重的落到那冰塊的上。


    下一瞬,隻見那原本光滑透明的冰塊上,從巫沐初的掌心之處,瞬間朝外蔓延著無數細小的裂痕,速度極快,頃刻間那裂痕那將整個冰塊全部覆蓋,密密麻麻


    。隻聽那‘淅淅瀝瀝’無數細小冰塊落地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冰塊落到地麵之上,有些甚至蹦躂了兩三下,這才堪堪平穩的落到那地麵之上。其間不乏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自是那冰塊落地之聲。


    直到那冰塊全部落到地麵之上,巫沐初這才伸手將那懸在空中的安蓮接下,摟在懷中。


    數百年在那冰塊之中,她的身體早已變得異常僵硬,甚至冰冷刺骨,那冰冷的體溫甚至和那冰塊的溫度可以媲美。


    巫沐初一手緊緊攬著安蓮,另一手卻是抬手撫上安蓮的麵容,即便她的麵容早已變得僵硬,可是,卻依舊可以讓他舍不得鬆開。


    撫著她臉頰的手驟的被她鬢間那僵硬如鐵絲的發絲劃傷,鮮血隨即從她的指腹滲出,滴落到地麵之上,落到冰塊之上,刺目的紅。


    若是有人在此,自會看見那巫沐初看著安蓮的眸子異常溫柔,整個眸子都仿佛可以溺出水來,可是卻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隻因這一幕太過讓人不忍。


    陰陽相隔,本就是對世間相戀之人最殘忍之事。


    “……若是你,你也會如此,對不對……”巫沐初輕聲開口,“我知道,你定會如此。”


    話落,巫沐初卻是緩緩低頭,雙唇吻上了安蓮那冰涼僵硬的雙唇。而他的手,卻是從安蓮的麵容之上移到安蓮胸前的上方,暗暗用力,隻見一股白色氣息瞬間從他的掌心發出,直直的鑽進安蓮的身體之內。


    許是那歸元水珠在她體內時間太長的緣故,一時半刻竟無法將它吸出。施法的手暗暗用力,白色的氣息越發濃鬱,再次快速的朝安蓮的體內湧去。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隻見從安蓮的胸口處緩緩浮出一顆潤白如玉的白色水珠,那水珠上甚至還可以看見絲絲白色的煙霧。


    水珠飛的速度極其緩慢,許久,巫沐初才將那水珠抓到手心之中。


    雖說是水珠,可是握在手中也不過是一個白色珠子罷了,沒有一絲水潤之感。


    可是,下一刻,原本還猶如睡著般的安蓮,此刻,她的屍體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衰老,繼而更是開始腐爛,就連那剛剛還猶如以往一般的桃花雲霧煙羅錦袍亦是隨著身子的腐爛而腐爛,破碎不堪。


    不過片刻時光,摟在懷中的屍體就已變成了一堆白骨,白骨之上,甚至連一絲血肉都沒有,森白的可怖。


    而巫沐初吻著安蓮的動作卻遲遲未動,感覺到唇上的變化,巫沐初攬著安蓮的手越發緊了,可是卻不敢太過緊,他怕將安蓮的身子都弄壞了。


    緊閉著的眸子依舊緊緊閉著,可是此刻,卻從那緊閉著的眸子中緩緩湧出淚水,將那卷翹的睫毛都浸濕了,帶著顫抖。


    淚水滑落到嘴角,進入口腔,鹹澀的淚水頃刻間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巫沐初許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低低的哭出了聲,從那緊貼著的縫隙內緩緩溢出。


    片刻,巫沐初才緩緩將頭移到安蓮的脖頸處,低聲痛哭起來。


    她……終究還是徹底不在了,就連屍體……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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