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修忍不住微笑起來,其實他心裏並不如看上去這麽風清雲淡,來此之前,沉重得如同壓了鉛塊——他雖然文武全才,睿智過人,可畢竟不是全才全能,對於水利及築堤他完全不懂。


    皇帝能將他派來這裏賑災,看中的卻就是這一點。


    五十萬賑災銀,沒有任何糧食,沒有堰官,皇帝賭的其實是他此行不利,一敗塗地。


    這個看起來滴水不漏的朱維安,其實並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如果他猜測得不錯,有人希望他此次治水失利,導致民怨沸騰,令他在朝中看起來本就弱勢的地位再一落千丈。


    他治得了災,治不了水,治得了水,也解決不了水災後隨之而來的各種後患……


    “快告訴我,關於那些當地商賈的事,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蕭奕修迴過神來,朝她神秘地笑一笑。


    她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很明顯他是有十足把握的,所以她今天即使籌不到足夠的賑災糧,他也會另有辦法。


    “知道施振風和尤晨光是什麽人嗎?”


    “嗯?不就是兩名商賈?”


    就算與鄧盛川一樣,富庶天下,也不過是商人而已。


    那時代重文輕商,富有天下的商人也不敢與官相鬥。


    “沒錯,你也明白商不與官鬥,那他們哪來的膽量不參與聚會?”


    “朱維安沒有以州官身份強壓他們,這也是我要求的。


    ”


    “不,攀權附貴是人之天性,即使沒有下令強壓,隻要他說明是奉欽使令召集,誰敢不來?雖然不到場並不犯法,但無疑是不給我這個陌王麵子。


    區區商賈,也敢如此傲視皇家威嚴?”


    “也許是朱維安……”顧清離隨即迴過神來,朱維安解決不了水患問題,不得已才上報朝廷,如今應該做的是竭力配合蕭奕修召集鄉紳募捐才對。


    如果是朱維安從中作梗,那這個人顯然是有問題的。


    蕭奕修輕舒了口氣:“尤晨光是蕭奕墨的人,你懂了嗎?”


    “不懂!他是皇子,結交商會會長做什麽?”


    “自然是控製赤越金錢命脈,真正結交他的人是吏部尚書淩遠章,淩貴妃長兄。


    官商勾結,做官的牟利,經商的牟路,互相利用而已。


    ”


    “可蕭奕墨身為皇子哪會缺錢?”


    蕭奕修笑笑:“那你以為蘭貴妃開賭坊是為了什麽?私結朝臣,疏通關係,朝中打根基,有哪樣是不需要金錢的?”


    “竟然利用天災人禍來斂財,這種人倘若上位,天下百姓還能有好日子過?”


    “那你要怎麽辦?”


    他悠悠道:“他們不來見我,我可以去見他們。


    後天是施振風的幼子滿月,我去給他送份大禮。


    ”


    赤越施府喜氣盈門,賀客雲集,唯獨鄧盛川帶去兩個陌生的客人,大多數人都覺得十分納罕,連施振風自己看見他們的時候,也是為之一怔。


    當施振風招唿完客人,由鄧盛川帶著兩名客人進入後院會客廳時,他才得知麵前這兩人竟然是陌王和側妃。


    施振風大驚,忙撩衣下拜,然後再招唿他們坐下。


    顧清離看施振風誠惶誠恐的神情,更證明了一件事,再富有天下的商賈,見了貴如皇子這樣的人物,也是不敢囂張的。


    那天沒來參與集會,恐怕朱維安真的沒有……


    “聽說施老板的糧倉囤積了赤越三分之二的米糧,本王此來,隻是想與你做筆小小的交易。


    ”


    施振風麵色一變,他不奇怪陌王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囤積了赤越三分之二糧食,而是震驚於他要與自己做生意。


    商賈做到他這份上,哪還能不懂處世之道,皇帝派個皇子來督工治水時,他就已經深感不安,如今主動上門來跟他談做生意……施振風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臉色漸漸發白。


    “不用害怕。


    ”蕭奕修溫顏輕笑,“本王既然說是做生意,就絕不會強迫你。


    ”


    施振風看他手指輕叩桌麵,臉色越發灰白,連手都有些顫抖。


    沒錯,無商不奸,他囤積那麽多糧食,也是耗了大半家資的,如果這個陌王強行征糧,他豈不是要破產?


    “其一,本王可以讓你取尤晨光而代之,成為赤越商會會長。


    其二,本王雖然買不起你囤積的糧食,但是可以給你提供一條生財之路,還不用擔這囤積糧食、昧心奸商之名。


    ”


    施振風陡然瞪大眼,顫抖的手也停止下來,換成一種怪異莫名的目光。


    商會會長這個位置,他不是不想,可明知尤晨光的背景,他始終都差那一步。


    至於這生財之道,他就更不信了,一個皇子也懂做生意?


    蕭奕修倒不在意他的一臉不信任,依然笑得溫雅:“赤越之西有座君娥山,你是知道的。


    ”


    施振風點點頭,那座破山,難道還能有寶藏不成?若不是山上終年積雪,雪水融化匯入涵河,赤越也不會連年水災了。


    “君娥山裏有個不起眼的峰頭,叫鏡台峰,峰下有個精鐵礦脈,連本地人都不知曉。


    ”


    說到此處,施振風刷地起身,眼神激動得幾乎跳出亮光來。


    誰都知道精鐵的價格,而無論打造用具還是武器,都屬於稀缺之物,但精鐵礦在東淵極為罕見不說,挖掘提煉都要有官方批文,尋常商賈是不能沾半點的。


    “王爺真的可以……”


    “東淵與北楚不時開戰,兵器為國之戰事必備,精鐵自然成了長年緊缺之物,而那條礦脈至少可供你施家采百年以上,難道還比不上赤越三分之二的糧食?”


    蕭奕修也緩緩起了身,走過他身邊時,輕拍了下他的肩,淡然笑道:“施振風,你應不是著眼於眼下之利的人。


    ”


    直到離開施府,顧清離才輕聲問:“你真有把握將開采權交給他?可精鐵礦脈,向來都是控製在朝廷手中,乃是工部之事,這……”


    “不然,我為何一定要接下治水、築堤這種明知有可能失敗的重任?”


    顧清離恍然:“你是為了拿下工部尚書柏萬青!”


    “治水賑災是起點,柏萬青是中點,拿下他,再將采礦權交給施振風是終點,而這個起點卻又在施振風身上,因此首尾相連,是個圓,你可知圓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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