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利恩坐在泰蘭的椅子上,臉色慘白。


    這份資料——從筆跡上看應該是德米提雅寫的——裏麵的內容遠比他所推測的詳盡,也更加駭人聽聞。本來,他雖然對達索漢有所懷疑,但卻一直認為大十字軍是被某個未知的敵人迷惑了心智,就像他自己那樣。但看到德米提雅所列舉的證據,以及銀色黎明提供的線索,他不得不接受事實。


    大十字軍賽丹·達索漢……是潛伏在血色十字軍中的惡魔。或者是,那隻惡魔就藏在大十字軍的身體中。


    還有達裏安·莫格萊尼的信……雷諾的死至今不過一個月左右,在震驚愧疚之餘,他並沒有時間仔細思考這件事情背後的意義。但是此刻想想,達索漢——或者該稱唿他為不知名的惡魔——除掉了灰燼使者後,血色十字軍就失去了英雄強者的庇佑。而之後,修道院被雷諾掌控,斯坦索姆被十字軍掌控;提爾之手除了德米提雅之外都是一群狂信徒,稍微穩重一點的瓦德瑪爾在考林路口受了重傷後,雖然撿迴了一條命,但實力再也不複巔峰狀態。


    而壁爐穀……有大檢察官伊森利恩本人。


    大檢察官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在這樣的領導層“英明”的指揮下,隻怕血色十字軍最終會徹底淪為惡魔的傀儡。


    幸好、幸好……達索漢漏算了幾個關鍵的人物。


    達裏安·莫格萊尼帶著父親的武器和遺誌,製裁了自己的兄長,使得修道院暫時脫離了惡魔的掌控。


    而泰蘭·弗丁,在父親的支持下,成功的掌控了壁爐穀,並且在之後得到了修道院的兵權,以及血色十字軍中至高無上的聲望。


    雖然不明白惡魔具體的計劃,以及為什麽他會放任泰蘭的行動,但現在的形勢想必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吧。


    不過這個令人寬慰的想法並沒有讓伊森利恩放鬆太久。


    從資料上看,即使提裏奧那裏還沒有得到消息,至少泰蘭和德米提雅兩個人是已經知道了的。


    那麽這位睿智穩重的血色聖賢,為什麽還會主動跑到斯坦索姆去冒險呢?


    伊森利恩可不相信泰蘭會同意自己熱戀中的情人去做臥底。


    唯一的可能……德米提雅的行為不是出自她本人的意願!


    難道說……那隻化身成大十字軍的惡魔真正的目的,是引誘泰蘭送上門去?


    他猛地站起來,把椅子撞翻在地上。


    這個時候的泰蘭憑借灰燼使者,可以擁有整個血色十字軍的效忠。若能將他掌握在手裏,豈不是比一個個的控製其餘的領袖……更加事半功倍?


    這下真的不能再等了……必須提醒泰蘭!


    伊森利恩衝出書房,直接和走廊裏麵的威爾撞了個正著。


    “你來得正好!”他顧不上道歉,搶先說道,“我有急事需要向大領主匯報。他現在在不在指揮室?”


    聖騎士因為看到逐漸邊緣化的大檢察官突然從泰蘭的書房出來、而有些懷疑的表情,在聽到對方的要求後頓時轉化成不解。


    “大領主?今天下午早些時候獨自離開了……”他迴答到。


    “離開?他去哪裏了?”伊森利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連連追問。


    “額……我也不清楚。”威爾似乎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泰蘭是獨自一個人騎馬衝出去的,好像是往東瘟疫的方向。”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魂淡!


    伊森利恩差一點就直接破口大罵出來,幾十年老牧師的自我修養統統被忘在腦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泰蘭已經接到德米提雅的消息,準備前往斯坦索姆救人了。


    人說愛情使人瘋狂,果然不假。看看泰蘭·弗丁,這麽穩重理智的年輕人,能夠輕描淡寫地奪取十幾萬人的軍權,可聽到情人出事還是會變得衝動起來。


    看來,要找別人幫忙了……


    “好吧,泰蘭領主不在的話……”伊森利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麽提裏奧在哪?”


    “誰?”


    “就是泰蘭背後的那個人!”大檢察官咬牙切齒。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還跟我裝糊塗?


    “……什麽人?”


    對方的迷惑絕不是裝出來的。


    霎時間,伊森利恩出了一身冷汗,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如果連泰蘭最信任的心腹都不知道提裏奧的存在,那麽他一直以來的假設很明顯是錯誤的。


    之所以能放心的隱瞞泰蘭,靜候時機,除了對敵人的忌憚之外,更多是因為相信提裏奧即使沒有了過去的力量,也至少可以保護泰蘭不受蠱惑。


    可如果支持泰蘭的不是提裏奧……


    伊森利恩雙手慢慢緊握成拳,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關鍵。


    早知道是這樣,他也許一開始就應該和泰蘭開誠布公的談談……


    別的不說,自己那封信到底落到了誰的手裏?


    ——————————


    也許伊森利恩無盡的怨念和那句“衝動的魂淡”穿過了大半個瘟疫之地,以另一種方式傳達到了泰蘭的腦海中。血色十字軍大領主眯起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考林哨站,感到自己突然冷靜了下來。


    不得不承認,剛剛的怒火其實更多是因為被人戳到了痛處。記得在夢中,他也是在接到父親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不管不顧地衝出了壁爐穀,甚至不惜對阻攔他的戰士大打出手。等到伊森利恩攔住他的時候,他手中的長劍已經沾滿了昔日同袍的鮮血。


    有時候迴想起來,不管那個時候的場景對他來說有多麽不公,他也會隱隱覺得伊森利恩對他的審判其實並沒有錯誤……


    泰蘭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他不會再做出錯誤的選擇了。


    他在哨崗的獅鷲欄旁邊勒住戰馬,然後微微停頓了一下,伸手示意不遠處的血色盜賊過來。他認得那是殺手洛汗的得力下屬之一。


    剛才他一怒之下衝出禮拜堂,不得不說還是衝動了一些。現在來看,他至少應該先把自己對達索漢的懷疑說出來。


    泰蘭可以理解當初銀色黎明的苦衷。麵對未知的幕後黑手以及不知敵友的同袍,白銀之手最後的英雄強者又剛剛死於背叛,那些難得保持清醒的戰士們並沒有什麽解決問題的好方法。正如泰羅索斯所說,在當時的情況下離開十字軍是最好的選擇。


    剛剛男爵說得也沒錯,如今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和銀色黎明合作。


    可惜事到如今,他別無選擇,還是不得不到斯坦索姆去一趟。他的直覺告訴他,失蹤的德米提雅現在就在那裏。之前的動作還是引起了達索漢的注意。


    不過,或許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嚴重。他今天醒來時剛剛突破,身體正是最巔峰的狀態。以他如今的實力,對上最多隻是九階高級的大十字軍,還是有很大勝算的。


    不過穩妥起見,還是要先留下後路。萬一他失敗了,血色十字軍和銀色黎明會有些準備。


    泰蘭跳下馬,朝著恭恭敬敬看著他的盜賊看了一眼,隨即扯下戰袍一角。


    “馬上將信件送到聖光之願禮拜堂。”他簡短的說,很幹脆地在對方愕然的目光中用佩劍劃破手指,用血在布料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達索漢”幾個字。


    鮮血在血紅色的布料上幾乎看不清楚。


    “把信交給瑪克斯韋爾·泰羅索斯,告訴他這就是謎底……時間緊迫,我先行一步!”


    ——————————


    當被幾乎抓狂的大檢察官打發出去尋找泰蘭的威爾終於到達了考林哨崗時,剛好看見泰蘭騎上僅剩的三頭獅鷲之一,麵前的盜賊剛剛進入潛行狀態。


    還沒等他鬆口氣,壁爐穀的大領主就看見了他。


    “威爾,你來得正好!”


    威爾愕然。怎麽泰蘭和伊森利恩的開場白一模一樣?


    “以大領主的名義,我要求壁爐穀立刻進入戒嚴狀態。”泰蘭表情嚴肅,將代表著領主身份的佩劍連鞘取下來,扔給威爾。“完成之後,集合一萬精銳,到聖光之願禮拜堂與泰羅索斯男爵會合,並且……”他遲疑了一下,“……聽從泰羅索斯的指揮。”


    “是,領主大人。”威爾下意識地領命,然後愣住。uu看書.ukanshu難道泰蘭這是要提前進攻黑木湖?


    “等等,泰蘭!”看到自家領主扯了一下獅鷲韁繩,似乎馬上就要離開,威爾想起自己來這裏的任務還沒完成。“大檢察官要我通知你,血色聖賢在淩晨時分去往了斯坦索姆——”


    威爾的聲音在泰蘭冷冽的眼神中慢慢消失。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大領主的瞳孔明顯一縮,十指緊緊攥住了韁繩。他身上的聖光劇烈的閃爍了一下,然後歸於平靜,隻剩下雙眼中有如實質的怒火。


    信任再一次被人背叛嗎?泰蘭的嘴唇幾乎被咬出血來。


    “你迴到壁爐穀之後,在第一時間,控製住伊森利恩。”沉默了一陣,他澀聲說,聲音裏有一絲極為複雜的情感,似乎有些痛苦又有些明悟,“如果……如果他反抗,格殺勿論!”


    “……是,領主大人。”威爾壓下心頭的不安,點頭應下。事情果然是很嚴重,他可以想象好友下達這樣的命令需要怎樣的決心。


    “還有。”泰蘭頓了一下說,眼中有著威爾前所未見的糾結和遲疑。“到了禮拜堂,請泰羅索斯男爵幫我給……某個人……帶句話。”


    “某個人?”怎麽今天大領主和大檢察官的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詭異?


    “就說……”泰蘭沒有理會他的疑問,而是帶著一股決然轉過身去,控製著獅鷲掉頭向北,“就說,我一直都知道。我……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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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威爾的話明顯沒說完。寫完這一章後真心覺得伊森利恩不是一般的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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