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念睫毛低垂,淡淡的平仄道,“離婚。”


    傅庭謙以為,他等著,會先從她嘴裏聽到那個,他根本連問都不敢問的消息。


    卻不料,她先開口的言辭,竟是比那個令他恐懼的消息更為錯亂恐懼的話。


    是什麽讓她剛答應跟他複婚沒多久,卻又生出想離婚的念頭?


    思來想去能讓她想結束他們關係的原因,隻有關於昨夜。


    他英俊的麵龐未做反應,維持著平緩的語調還是有微末的慌亂淺淺溢了出來,“見她的原因,我可以解釋,沒有事先告訴你是我的錯。”


    池念卻道,“沒有誤會,傅庭謙。”


    “……沒有?”


    “你去見她,一定是有你的理由,沒有事先告訴我,是不想我被她影響到什麽。”


    不是誤會他去見蘇蔓之,不是以為他跟蘇蔓之有什麽藕斷絲連的牽扯不清。


    那又是為什麽?


    傅庭謙看了她良久,嗓音驀然暗啞,“池念,我沒有碰她。”


    “我知道。”


    “我也不愛她。”


    “嗯。”


    “去見她,是想把她打發去國外,讓她從此遠離我們的生活。”


    “嗯。”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這些話?”


    “我相信。”她唇角漾起弧度,笑了笑,“不是說了麽,我沒有誤會。”


    是啊,她分明說了她沒有誤會。


    縱然她沒有誤會,他還是害怕得一一解釋了。


    傅庭謙強壓下去心頭的動蕩驚懼,“所以,即使這樣,你也要跟我提離婚?”


    她唇畔輕輕蠕動,“離婚吧,傅庭謙。”


    “池念——”


    他胸腔透不過氣般的窒息且刺痛著,拿過她像是沒有力氣般自然垂落的一隻手,她的手指冰涼得讓他感到更疼了。


    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他強作鎮定的道,“我們複婚還沒超過半個月。”


    好像……確實是的。


    複婚領證還沒超過半個月,她居然對他提了離婚……


    簡直是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決定。


    池念睫毛輕顫,沒有血色的唇邊勾勒出若有似無的黯然笑意,“對不起,給了你一段短暫的連美好兩個字都談不上的婚姻體驗。”


    傅庭謙連手指都僵硬了住,半晌,他薄削的唇冷硬無比,音色中透出沙啞的暗沉,“別為了想離婚這種事,來跟我說對不起。”


    池念默了下去。


    他喉結艱難的上下滾動了一下,定定看了她低垂無血的麵龐片刻,發出來的音節猶如深淵而來,“是不是……”


    字眼仿佛在喉嚨中被重重關卡阻礙,艱難困苦的他怎麽都說不出後麵的話。


    他想問,卻不敢問的話,讓池念不難知道,他未出口的話語是什麽。


    即使到此時仍舊不曾有人告知他,可他又是何等的敏銳。


    他應該……已經看出來了。


    池念眼中暗無色澤,閉上雙眼收去了所有的情緒,然後道,“是你想到的那樣。”


    傅庭謙的唿吸仿佛伴隨著疼。


    “孩子,已經沒有了。”她幽幽靜靜的聲線接著補充道,“是我的問題,和你無關。”


    死寂,又是令人壓抑的死寂在空間擴散。


    傅庭謙眼底掀深處起了千層翻湧的巨浪,可是看著毫無生氣麵無表情到近乎冷漠的她,他沉痛的連一個字節都發不出來。


    驀地,他起了身。


    睜開雙眼看到他猛然大步淩厲的朝外走去,池念想開口叫住他,然而張開的嘴,像失了聲音一般,未能發出詞匯。


    驟然帶出一股的房門被猛地打開,一下子吸引過去外麵所有的人視線。


    “傅總……”


    林臨帶頭的等人頃刻朝他聚來,並沒有離開依舊還站在病房門外的江靖北則沒動,但視線也是看向了他。


    傅庭謙的周身似是籠罩黑沉沉的氣壓。


    他猩紅起來且猶如鷹隼銳利的眼掃過眾人,接著是定格在昨晚也在場的保鏢身上,一把抓過他,一字一頓的冷駭逼問,“昨晚,到底怎麽迴事?”


    保鏢閉著嘴。


    “說!”他怒吼,“一個不落原原本本的給我說清楚!”


    在他的逼視下,保鏢最終隻得把昨晚經過的所有,都如實的交代出來。


    傅庭謙聽著,卻是越聽越僵硬,越聽越要窒息,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您不肯碰太太給您找的女人,太太隻能自己幫你,所以就……就……”


    就什麽,想也該知道。


    “為什麽,不攔住她?”傅庭謙滿麵冷寒,“放著我不管不就行了嗎,為什麽不攔著她!”


    保鏢戰戰兢兢的,“我們攔了……隻是……”


    隻是誰能做到,真的放著他那個狀態不管?


    池念不能,他們也不能。


    傅庭謙心如刀割,仍舊不相信,僅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他恍然失措,攥緊保鏢衣襟的手指僵滯的慢慢鬆開,踉蹌的轉身,“醫生……”


    他雙腿跌跌撞撞的慌亂,轉身就想朝醫務室那邊走。


    而江靖北在此刻出聲道,“醫生已經盡力了,沒能保住。”


    傅庭謙驀地迴頭,盯向他。


    江靖北晦澀道,“你再怎麽去問醫生,得到的也是他們已經盡力,終究還是沒能保住隻能引產的結果,否則,就連她都會有危險。”


    就連她都會有危險……


    傅庭謙胸腔震愕,凝滯的眼,緩緩看向病房。


    他徒然轉身既走。


    “傅總……”


    “別跟著我!”


    低沉如寒冰的話音擲地,林臨等人欲要跨出的步子堪堪止住。


    ……


    等傅庭謙再折身迴到病房,是個半個多小時後。


    池念掀起睫毛看向立在門口邊身姿頎長的男人,她幾乎是一眼看到,他緊攥的一隻手的骨節上,淌出了血跡。


    瞬息間明白他都幹了什麽,她心尖像被針刺了一下。


    “傅庭謙。”她忽然不忍再直視他,微微別開了目光,“你不必這樣。”


    盡管在外麵發泄掉了心中所有的情緒,但他滿身的頹敗依舊無法遮掩。


    他喉嚨哽得難受,嗓音是不能自抑的嘶啞,“江靖北說的沒有錯,是我該死。”


    是他,害了她。


    害了他們的孩子。


    “和你沒有關係。”池念抿了抿唇,眼皮下方是一片揮之不去的暗沉,“這是我的問題,是我自己明知道會有危險的情況下,做出來的決定。”


    他低低嘲弄的道,“如果你真的覺得跟我沒有關係,你會突然想跟我離婚?”


    “提離婚,不是認為那是你的錯。”


    她連讓他自己自責都舍不得,又哪裏可能把孩子失去的事算在他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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