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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飯之後,小渝亭就困了,趴在爸爸胸前嗚嗚地哭了兩聲,眼睛都睜不開了。葉之遠見小侄女那樣子一把拎起顧惜就外走,顧惜還和他鬧著呢,哇哇大叫著腳步淩亂地被拖走了。小渝亭被她的聲音打擾,水靈靈的大眼睛隻睜開一條縫,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葉之遙正在整理東西,拿出下午給小家夥剛買的小被子裹在她身上。安易將她放在葉之遙手裏,自己去路邊攔車。他現在剛到崗位不久,沒車沒房,住的還是單位分配下來的宿舍,出行不如以前方便,可他也不在乎。反正葉之遙和孩子方便就成了,他是不太在意自己的。


    兩人坐在車上都沒有說話,前排的司機開著廣播聽新聞,聲音有點大,葉之遙皺著眉拿手輕輕地擋在女兒的耳朵一側。安易一轉頭就瞧見了,他現在最是見不得她有一點的不舒坦,傾身拍了拍司機的座椅,低聲說了幾句。司機也意識到了不妥,道了歉趕緊關了廣播。


    車子裏一下又靜了下來,安易盯著葉之遙,葉之遙一路上都隻盯著女兒,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兩人的視線沒有過一次交匯。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安易下來給葉之遙開車門,時間還早,她見他雙頰因為喝酒的緣故有點紅,便沒忍心開口叫他走。


    電梯裏,兩人依然是安安靜靜的,小渝亭突然蹬了兩下腿,像是做了一個夢,嗚嗚地低聲哭起來。她和他的動作如出一轍,都垂頭輕輕地拍著孩子的背。她抿緊了唇沒有說話,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夾在酒氣中,熏染得她都有些微醉起來。


    進屋後,她把孩子放在**,他自動自發地去浴室擰了毛巾過來替孩子擦手擦臉。期間,她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看著,看他垂眸認真地做著手上的事,看他垂眸憐愛地看著他們兩人的孩子。葉之遙突然有些恍惚,她突然想起向哲咆哮著說恨的時候,心尖一顫,她鬼使神差地就伸手碰了他一下。


    安易手裏還握著毛巾,側轉過身來看著她,卻見她滿臉淚痕,嚇得他趕緊將毛巾扔在床頭櫃上。他一把拉起她,又顧著孩子已經睡著,壓低了聲音問她:“怎麽了?怎麽哭了?是不是我不好?嗯?”


    他一疊聲地問她“怎麽了”,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嚇到了。以前她不是沒在他麵前哭過,可這麽久以來,她很少在他麵前落淚了。他手忙腳亂地將她抱進懷裏,半推半走地將人帶出了臥室,待兩人到了書房,他才低歎了一聲低頭吮她臉上的淚珠。


    葉之遙竟然沒有推拒,安易有些驚喜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複有又低頭湊過去。當微涼的唇瓣觸到她嬌嫩的肌膚時,喉嚨裏發出一陣滿足的喟歎。他太久沒有這麽親密的觸碰她了,他承認,他渴望極了。唇舌一點一點地舔舐上去,葉之遙抽噎著身子微顫,雙手抵在他的肩頭。


    “嗯?”安易的眼底迷蒙起來,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對著她的鼻尖,親昵無間,“說吧,為什麽要哭?”


    “向哲說她恨我,想來想去,始作俑者也還是你。我繞繞轉轉地吃了這麽多苦,結果我還那麽招恨,憑什麽啊?”葉之遙像個孩子一樣吸了吸鼻子,一手握拳狠狠地在他肩上捶打了一記,“孩子生出來,我那麽痛,結果她居然都不讓我碰,整天地就喜歡粘著你,我是不是上輩子跟你們有仇啊?我難受得要死,你們兩個開開心心的,憑什麽啊?”


    安易倒沒想到,她因為這些導致情緒起伏那麽大,看她毫無形象地哭得一臉的鼻涕眼淚,他壓著她的頭將人按進懷裏,悶聲笑起來。到後來,他越笑越大聲,幹脆抱著她一轉身靠在書桌旁邊,不時地低頭在她發頂上親一下。


    葉之遙是真的憋得太久了,她討厭那樣的安易,因為她覺得委屈。無論是來自向哲的仇恨,還是因為孩子的不親近,她都歸咎在了這個男人身上。那些息息相關的牽連,讓她覺得難堪,於是越發地討厭他。她總愛跟顧惜說她疼她難受,可真要深究下來,這份痛到現在還剩下幾分,答案有點讓她心虛。


    人的自我修複能力很強大,可是人的愈合能力卻是低得可憐。葉之遙現在的狀態,就像是被一根巨大的魚刺卡在了喉間。一口醋下去,硬刺軟化咽下肚,可劃破喉嚨軟肉的感覺隔了好多天還是記憶猶新,總覺得那根刺似乎還頑固地卡在那裏。


    安易就是那根劃傷她喉嚨的刺……


    “神經病!”葉之遙推開他,隨手扯了紙巾擦眼淚,“有什麽好笑的!”


    她又是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安易真是又懷念又喜歡,恨不得將人揉進懷裏一口吞下肚去。她今晚的表現真是讓他欣喜得不得了,他唇邊始終掛著笑,一把將紙巾抓進自己懷裏抱著,扯了紙巾像剛才給女兒擦手擦臉那樣動作輕柔地給她細細擦去臉上的淚水。


    “笑你還像個孩子。”安易說一句便在她臉上親一口,“以後我帶著小魚一個小寶貝,還得照顧你這個大寶貝,想想還真是……說不出來的幸福。”


    葉之遙不想理他,徑直起身去了廚房,他低笑兩聲跟了過去,就斜靠在廚房門口一眼不眨地看著她忙來忙去。她背對著他往鍋裏丟小湯圓,一個個白嫩嫩圓嘟嘟的,在沸水裏滾來滾去,看起來格外可愛。她用勺子舀著玩,就是不肯迴頭看他。


    安易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她的刻意,他也不在意,三兩步就跨過去,從後擁住她,將頭埋在她肩窩處,長長地唿出一口氣:“這樣的感覺還真是懷念……遙遙,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知道你也有點介意,我也不想急進,現在這樣就好。”


    葉之遙有些鬆動,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語氣還是冷冷的:“你現在姓高還是姓安?”


    安易一愣,隨即要笑不笑地含了一下她的耳垂,抱著她的腰輕輕地搖來搖去:“安叔那邊是我當年去說的,他這幾年身體不太好,我也不想怎麽惹他難過,安易這個名字恐怕還要在我媽用一段時間的。不過,現在檔案之類的已經改迴來了。更何況,我們小魚不是定下了姓高的嗎?我怎麽可能舍得女兒和我不是一個姓?”


    “嗯,”葉之遙嘟囔了兩句,不太自然地解釋道,“小魚要上戶口的。”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她自己比誰都清楚,小魚隻不過是借口而已。如果剛才他的迴答是姓安,她絕對會馬上將人趕出去。即便“安易”這個名字的由來和她有關,但“高長”才是無可替代的那一個。


    安易沒有拆穿她,抱著她繼續搖啊搖啊的,她將鍋裏的東西裝進碗裏,探身去拿了一個勺子,也沒轉身,就那麽遞給他:“你今晚喝了酒也沒怎麽吃東西,吃點。”


    安易簡直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麵前這個女人會是葉之遙,一如很久以前的嗬護讓他詫異之餘更覺受寵若驚。


    短暫的愣怔之後,他激動地抱住她,不顧湯湯水水的灑了一身。輕吻如雨點一般落下來,她躲避不及,好好的一碗小湯圓被打翻扣在料理台上。他欣喜若狂,真真像個瘋子一樣:“你還是舍不得的,是不是?嗯?遙遙,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他一個勁地追問,葉之遙被他弄得心頭怒火頓起,一把推開他,冷眉冷眼地盯了他一會兒,迴身收拾東西。


    安易才不理那些,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他也不再鬧她了,笑眯眯地看著她做家務,然後迴臥室看女兒,等著女兒睡到一半醒來喝奶。


    葉之遙收拾好了之後,迴臥室,看也不看男人一眼,拿了睡衣去洗澡。熱水衝下來,她有些鬱悶地抹了把臉。她真沒有退步的意思,她隻是今晚看他沒吃幾口菜全在喝酒,然後迴來了又照顧小渝亭,有些過意不去而已。


    不過一碗夜宵,到底是她這段日子對他太差,還是她真的表現出了什麽自己都未察覺的……


    葉之遙突然迷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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