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荷神色猛變,陡然明白過來剛剛梁嬪那前後矛盾的話!


    她來求花慕青庇佑,可又說自己能保護花慕青!


    的確,若她確實是琳琅閣在雲後死後,叛離的領頭人,確實能在這後宮之中保護花慕青。


    可她……為什麽又非要在花慕青跟前伺候呢?為什麽?


    春荷反而越想越不明白。


    那邊慕容塵已經笑著開口了,“不錯。她確實是那叛離之首,可這事,與你又有何幹係?”


    花慕青怒極脫口,“為何與我沒幹係!琳琅閣可是我……”


    花慕青猛地頓住。


    慕容塵撩開眼皮,森目幽深地看向她。


    花慕青頓了頓,依舊做出怒極的樣子,說道,“是我們娘娘,雲後曾經的部下!她敢叛逃琳琅閣,就是對雲後的不忠!更何況,若是我沒猜錯,他們如今全都投靠了花想容,是不是?雲後是怎麽死的?這些人能不知道,卻又轉而投靠花想容,分明就是置雲後於不顧!”


    她說得憤慨。


    不想慕容塵卻忽而嗤笑一聲,看向她,聲音有些冷地說道,“那又如何。那個蠢女人,已經死了。”


    “騰!”


    花慕青心裏原本壓下去的火,更加肆意地燃燒起來!


    她怒極上前,低頭瞪視著看慕容塵,“不許你這麽說!”


    “本督說什麽了?”慕容塵挑眉,從下方看向她。


    說我蠢!


    花慕青咬牙切齒,“就是不許你說!”


    慕容塵勾唇,“本督哪裏說錯了?”


    “哪裏都錯!”花慕青的眼神,跟恨不得生吃了慕容塵似的。


    慕容塵眼底笑意點點,“這可是你不講道理了,怎地話還不讓本督說了?”


    “你就是不許說!”花慕青現在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看慕容塵就是不順眼,尤其那張笑意淺淺勾人奪命卻說出的話讓人氣的要死的嘴巴!


    恨不能給他堵起來!


    她狠狠地瞪著慕容塵。


    慕容塵笑,伸手去拽她的手指,被她一巴掌拍開。


    “惱什麽?瞧你這芝麻點大的小心眼。”慕容塵一笑,再次伸手,將她一下拉到自己懷裏。


    花慕青掙紮,春荷連忙轉過身去。


    “放開我!”花慕青撓他,被慕容塵按住手。


    “不放。且告訴本督,緣何惱怒至此?”慕容看著她,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花慕青咬牙——確實,這事,若是當年對待琳琅閣如同手足的雲後,發現了背叛的琳琅閣暗衛,肯定是氣的要死。


    可她是暗鳳啊,與琳琅閣又沒有幹係。緣何也會這麽惱火呢?


    緣何?!


    因為她就是宋雲瀾啊!


    花慕青好想一口咬死麵前這個壞家夥,索性一轉臉,又不理他了。


    隻是看著別的地方,不說話。


    慕容塵看剛剛還掙紮著跟隻小狐狸似的小家夥突然安靜下來,挑眉看過去,原來是氣鼓鼓地生悶氣去了。


    不由好笑,捏了捏她軟軟涼涼的耳珠子,低笑道,“琳琅閣內裏人員太雜,當年那蠢女人……”


    花慕青猛地瞪眼過來。


    慕容塵失笑,又捏了下她的下巴,繼續道,“當年她隻顧想著壯大國力,卻一直都在認人識人上,眼睛就像瞎了一般。”


    花慕青又瞪眼。


    慕容塵沒理她,隻將她抱好,說道,“琳琅閣內裏早已糟粕諸多,什麽人都有。有時候連雲後自己都搞不清楚有什麽人,譬如那個梁靜姝。她何時加入的琳琅閣,估計那女人自己都不記得了。”


    花慕青一僵——還真是。不然她剛剛也不會那麽動怒了。


    “而且,梁靜姝加入琳琅閣不久,就以她的名義,漸漸控製了琳琅閣一部分的外圍勢力。”


    花慕青皺眉,難怪她不知曉琳琅閣中還有梁嬪了,原來她加入的是外圍勢力。


    花慕青前世,隻顧掌控琳琅閣內部核心,比如蘇錦她們,外圍的很少觸碰,都交給青凰去打理了。


    一想到青凰,花慕青心頭又是一陣黯然——那人到底是誰?自從兩年前消失,如今都不曾見過。


    正想著,腰上忽然一痛。


    她一皺眉,轉臉,便撞進慕容塵那雙森冷幽深的鬼眸裏,心下一抖。


    便聽他幽涼聲聲笑道,“本督與你說話,你又在想哪個男人?”


    “……”


    花慕青不理他,伸手又去推他,“你管我想哪個男人!反正不是想你!”


    春荷在不遠處想,是不是該迴避比較好。


    慕容塵卻一把將花慕青抓迴來,冷笑,“你想死是不是?”


    “我才不想死!”花慕青瞪他,“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本督?”慕容塵眯了眯眼。


    花慕青明顯察覺他動怒了,卻還是硬挺著脖子,高聲道,“那梁靜姝既然是叛徒,你身為琳琅閣前主子,居然不管,就這麽放任她在宮中肆意!”


    慕容塵眉頭一動,“你氣到現在,就氣這個?”


    花慕青鼓起腮幫子,“不行啊!”


    慕容塵看著她,半晌,忽而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你個笨丫頭!怎地來了月事之後,倒變成了七八歲的女娃娃模樣了?”


    “……我,你!”


    跟我的月事有一銅板的幹係啊!!!


    慕容塵笑著直搖頭,“梁靜姝掌控著琳琅閣叛徒,投靠的卻是花想容。花想容想利用他們要挾了杜少淩,好獨占鼇頭。而梁靜姝今日來求你,目的為何,別告訴本督,你不知曉?”


    這話裏頭的彎彎繞繞太多了,春荷還沒分辨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來呢。


    花慕青已經說道,“原來如此。”


    慕容塵笑意未褪,“所以,你還是想讓梁靜姝死?若是你堅持,本督現在就讓鬼衛去絞殺了她。”


    花慕青斜眼,“殿下願意這般為我?”


    慕容塵當即揚聲,“鬼二。”


    人影突現,嚇了春荷一跳。


    “去殺了梁……唔。”


    慕容塵的嘴,被花慕青白嫩的小手捂住。


    “你們都下去吧。”花慕青佯作淡定。


    春荷如釋重負,連忙跟著鬼二下去了。


    慕容塵被捂著嘴,眨眨眼,突然,伸舌頭,輕輕地舔了下那涼涼軟軟的小手心。


    花慕青驚得差點從慕容塵的腿上跳起來,順勢鬆開慕容塵的嘴。


    慕容塵笑著將她撈迴來,“怎麽?不惱了?”


    花慕青翻了個白眼,“這麽好的殺手鐧握在手裏,殿下也不早告訴我。”


    慕容塵失笑,“告訴你,你又如何?昨日才是最好的時機,你倒是把握得絲毫不差。”


    花慕青撇嘴。


    不錯,她其實前世就隱約覺得梁靜姝不太對勁,可也從沒多想過。


    直到這一世,上次白露紅英事發時,曾有一碗白露喝下之後便小產的安胎藥。


    花慕青曾派人去找過那藥渣,卻發現連同當時的藥碗全都不見了。


    後來暗中命鶯蝶幾人查探,才發現,那藥渣,似乎是被安寧宮的一個奴才給悄悄地拿走了。


    安寧宮,住著兩個小主。


    還是貴人的梁靜姝,和一個隻承寵過一次就被忘了的張才人。


    會是誰?


    花慕青便用了法子試了試兩人。


    張才人,是從前打死過一個宮女,花慕青讓瑤姬暗中扮作那宮女的鬼魂嚇唬那張才人,差點沒把人嚇瘋了。


    而梁靜姝,卻是因為那個賭徒弟弟,讓花慕青大搖大擺地叫進了悠然宮。


    梁靜姝竟然就坐不住,立刻趕過來,找她,求她,不要說出自己的秘密。


    花慕青便借機,讓她做了自己前往養心殿,親眼看那褚元春下場的掩飾。


    當然,她昨夜前往養心殿,可不僅僅是為了親眼見證褚元春的淒慘,更主要的,是為了試探梁靜姝。


    直到今晨,梁靜姝再次跪在她麵前,求她庇佑。又在她刻意的引導下,說出那樣一番自相矛盾的話來。


    花慕青才終於確定了梁靜姝的真實身份。


    這一步步設計,計中計,連環套,步步驚心,步步兇險,環環相扣,時機分毫不能錯過。


    不然,一個錯著,花慕青自己,都怕要被這深宮的兇險給卷入進去,萬劫不複。


    所以春荷才會無數次地感慨她的心智過人,謀略可怕。


    卻未曾想過,為了把控全局掌握人心,花慕青自己,又是付出過怎樣淒慘悲烈的代價。


    慕容塵見花慕青的模樣,笑了笑,又問:“你拿捏到了她的什麽把柄?”


    花慕青掃了他一眼,頓了下,還是說道,“她不是梁靜姝。”


    難得地,慕容塵頓了下,隨後,有些好笑地抬眼,看花慕青。


    花慕青看了他一眼,隻覺那深眸惑人,仿佛連靈魂都要被他吞噬進去,裝作淡定地挪開,說道,“她是真正的梁靜姝身邊的婢女。被賜給杜少淩那一天,她殺了真正的梁靜姝,代替了她的位置,進了杜少淩的院子。”


    當時杜少淩還是皇子,也不受重視。雖有宋家相助,可到底人心變動,也沒太多人盯著他的後宅,更別說一個不起眼的侍妾了。


    就這麽個冒名頂替的女人,竟然跟著杜少淩,一路進了皇宮,還掌控了部分琳琅閣,背叛雲後,投靠花想容。


    現在在這後宮之中,竟是誰也猜不出,那個表麵老實從不與人相爭的梁嬪,竟然是能在後宮之中掀起腥風血雨的琳琅閣叛軍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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