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青卻沒有想那麽多,隻是淡淡道,“不是有個送上門的麽。”


    慕容塵早已料到,輕笑,“那個木朵?”


    花慕青點頭,“我與她並無舊怨,她卻想要我的命,張口閉口毀我名聲,自然隻有一個理由。她,想要杜少淩。”


    “不錯。”慕容塵讚許地點頭,“金族的首領名喚木圖,本欲給她在族內相一個夫君,可她不肯,揚言要做大理朝的皇後。嗬,口氣倒不小。”


    花慕青對皇後那個位子毫不敢興趣,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慕容塵見她似乎有心事,也沒問,隻是說道:“這一次秋獵,本督有個任務交給你。”


    花慕青倒沒意外,“嗯,有什麽事要我做?”


    慕容塵看她淡定的模樣,微微一笑,“林武傑的命,替本督收了。”


    這下花慕青倒是意外了。


    看向慕容塵,“他……若是死了,山西那邊可……”


    林武傑畢竟是鎮守山西的將領。


    可花慕青話沒說完,忽然又皺了皺眉,“殿下已經有人選了麽?”


    慕容塵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及神色中隱藏的凜然與對大理朝疆土的擔憂。


    那鄭重的模樣,一瞬,讓他幾乎以為,那個女人,居然重生在了自己麵前!


    正晃神間。


    麵前的女子抬起眼來,水墨的眼珠子裏,是自己清晰的倒影。


    他頓了頓,說道,“蔣赫庭怎麽樣?”


    蔣薇的父親,驃騎將軍蔣赫庭?


    蔣赫庭的能力花慕青是清楚的,更信任他的人品與德行,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地在宮中那般護著蔣薇。


    隻是杜少淩上任後,對她從前的這些手下,隻是空給了名頭,並沒有給過實權。


    宋家被滅之後,這些老部下,更是發放得不知有多邊遠的地方。


    所以花慕青之前還懷疑過,蔣薇之所以入宮,是不是杜少淩有挾製蔣赫庭的意思。


    現在聽慕容塵居然想將山西鎮守將軍換給蔣赫庭來做,不免心生懷疑。


    “杜少淩會同意麽?”


    慕容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單從她這一句話裏,便能聽出,她對之前的的許多關竅一清二楚。


    笑了笑,說道,“本督自然有法子叫他同意。”


    花慕青這麽一聽,便也不再問了,點點頭,“嗯,我知曉了。是要林武傑的命,是麽?”


    慕容塵深眸依舊看著她,“不問為何?”


    花慕青卻是平靜地搖搖頭,“為何不為何的,殿下不想跟慕青說,自然有不說的理由。慕青隻需幫殿下做好該做的事就可以了。”


    這話,無端多出了幾分生疏與距離。


    慕容塵挑了下眉,轉眼,也看前方緩緩流淌的溪水,落葉浮動水麵,漸漸遠去。


    他慢慢地說道,“這廝與外族有勾結,又暗中與花想容見過幾次。”


    花慕青倒是暗暗吃驚,“與外族勾結,倒像是他會做的事。隻是……花想容想見他,又是為何?難道是……褚厚錄暗中授意?”


    慕容塵其實一直隻當花慕青是雲後的影子,隻做了習慣動作神情相似,卻沒想過,她在大局與政事上,竟然還能有這樣敏銳的觸覺與感官見識。


    微微意外。


    看了她一眼,說道,“花想容,可不止表麵那麽簡單。”


    聽他這麽一說,花慕青的神情就變了。


    頓了頓,忽而極其諷刺地冷笑出聲,“她倒是心大,且不看看那張椅子,她能不能吃得下去。嗬。”


    這聲冷笑,當真不屑至極。


    慕容塵勾了勾唇,“你準備要如何?”


    花慕青其實還真沒想到花想容還有這樣的野心,想了想,說道,“且等吧,折了林武傑,她必然要瘋。到時隻等她出手,我必然叫她有來無迴。”


    慕容塵點點頭,“你心裏有數就好。不過花想容,還是等著年後再收拾吧。”


    “嗯?”


    花慕青心裏莫名一刺,陡然想起花想容是他送進宮的事實。


    明明理智克製,可卻還是忍不住迴問了句,“怎地,殿下不舍得?”


    自己都沒察覺那語氣裏的酸味。


    慕容塵卻是挑著眉看向花慕青,“不舍得?”


    花慕青見他居然裝傻,心裏更加不快活,便涼涼道,“皇貴妃娘娘可是當年殿下親自送進宮裏頭的,最後逼死雲後,不得不說,皇貴妃娘娘可起了不小的推波助瀾的作用。殿下是舍不得這個……”


    卻聽慕容塵低低笑了起來。


    花慕青不由皺眉,“我說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麽?”


    便看到慕容塵雖是笑著,臉上的幽詭冷色,潾潾瘮人。


    心下不解。


    隨後聽到慕容塵似是喃喃地說道,“送花想容進宮,是本督做過的,最正確,也最錯誤的事。”


    “嗯?”花慕青滿頭霧水。


    卻又聽慕容塵說道,“秋獵過後,本督要去江南。”


    “啊?”花慕青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轉變話題,卻又想起,之前聽說過,慕容塵確實在歲末的時候,要去一趟江南。


    “殿下要去多久?”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慕容塵看了看她,自然沒忽略她眼裏的恍惚情緒。


    隻是那情緒太模糊,微淡得根本看不透。


    他也沒深想,隻淡淡道,“入冬便去,許是要到年關吧。”


    “這麽久?”花慕青眉頭一皺。


    慕容塵忽而戲謔一笑,“怎地,不舍本督離開?”


    花慕青心下一震,刹那間竟一道閃電落在心頭!


    ——剛剛她心裏的難過與不舍是怎麽迴事!


    她怎麽會,不舍得慕容塵離開?!


    登時轉開眼,一臉不在乎地說道,“怎麽會!殿下去哪兒,關我何事。”


    慕容塵卻是看著她,片刻後,微笑,“嗯,本督不在的時候,你自己小心便是。到時司禮監剩下的鬼衛,你自可隨意支配。”


    “嗯。”


    花慕青點點頭,看著眼前已經泛黃的青草地,忽然沒了最開始低低雀躍的興致。


    心情也莫名隨著那焦黃的顏色,與這秋日漸漸蕭索的天氣,慢慢冷淡苦澀下來。


    身旁的男人身上,幽幽冷香,盈盈繞繞。


    她卻不想再轉臉去看,去瞧,去在意。


    她不想承認……


    她確實,不想與他……分別。


    為何?


    她輕輕地捏起手指。


    不管為何,她都不能再去想了。


    她與他,斷無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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