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兮此至安家最大的目地,不為別的,自然是為了告知安家——安怡之事。不過,說真的,雖然安百年對她從來慈祥疼愛,但想想,她身為人女,竄當親娘合離,還做了那麽多在旁人眼中,幾乎可稱為‘驚世駭俗’之事,且還要把這些事兒,一五一十的全告訴安百年——她的嫡親外祖父……


    怎麽就……感覺有點滲的慌兒呢!!


    不過,事到臨頭,在是覺得尷尬為難,該做的事終歸還是要做,隻……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這一刀——砍的究竟是誰?那就不一定啦!


    兩個人挨砍,總比一個人被噴來得強。


    死都要拉著安適意當墊背,鳳寧兮自來了安府之後,就沒打算放過‘同謀表哥’了。


    “走吧,別躲著了,早晚要挨這一刀的!”伸手拉住表情僵硬,目光滿帶‘悲涼’的安適意,鳳寧兮笑的一臉‘悲壯’。


    “那個……”被表妹拉住袖子,想跑都跑不了的安適意抽著嘴角,“寧表妹,你,你且等我緩緩兒……”一想到祖父那‘慈愛’的臉龐,‘溫柔’的眼神,在想想一旦他把那些個事兒全說出來……


    總覺得要完呐!!


    “緩什麽?萬一把現在這股心勁兒緩沒了怎麽辦?”鳳寧兮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是什麽時候了?不說勇往直前?竟然還敢猶猶豫豫拖她後腿??開玩笑啊,她本來肝就顫兒著,安適意這麽做態,她更害怕了好不好?


    話說,安百年一慣對她都相當不錯,絕對是個和藹可親,疼她入骨的長輩?平素相處是不多,但有限的幾次見麵裏,對她從來都是予取予求,把她當成小娃娃似的疼……所以,難不成他還有什麽旁的麵目?


    要不然,安適意怎麽會這麽害怕?他可是親孫砸!!


    “那……寧表妹,走吧,反正都是一個死!”安適意打了個哆嗦,咧著嘴笑的像哭一樣,通身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他這一去就不能還’的氣勢。


    到讓本身就有些心虛的鳳寧兮,更加害怕了!


    ——


    一對表兄妹兒,你嚇唬我,我嚇唬你,兩扶相攜,顫顫兢兢的出了二門來到前院,三轉四扭,一步一個腳印的來到了章華苑。


    ——安百年辦公的地介兒。


    安百年是個商人,來往好友如雲,賓客如塵,那交情不大好的,便不適合往後院帶,終究家裏有女眷,很是不方便。就在前院中單收拾了間院子,以供安百年偶爾跟朋友們‘抵足同眠’。


    這幾天,安怡帶著鳳寧兮迴來,鍾氏想跟女兒親近,便把安怡安排進正院陪她,安百年被女兒擠走,沒了住處,便一直宿在章華苑裏。


    以往安怡迴來時,家裏都是這麽安排的。安適意早就曉得,連問都沒問一聲兒,就帶著鳳寧兮特特尋來。


    正巧,安百年亦沒出門,正拿著上個月商會的帳本兒那對帳呢,到讓兩人堵了個正著。


    “老爺,少爺和表姑娘求見。”盤腿坐在軟塌上,安百年正聚精會神的打著算盤,外間,便有守門的童兒進來稟告。


    “哦?是適意和寧兒,快讓他們進來!”安百年微怔,隨後笑容展開,吩咐一聲,見童兒轉身而去,他站起身來走到屏風後頭,用濕著的軟布略擦了擦身,將手中沾的墨汁試去,這才迴到房內。


    抬眼望去,就見安適意和鳳寧兮肩挨著肩站在紅木大案前頭,兩人俱都垂頭縮肩,一聲不吭,鵪鶉般的站在那兒。。


    “這是怎麽了?”安百年不由皺起眉頭。


    “那個……祖父……”安適意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側目小心瞧了鳳寧兮兩眼,“寧表妹……”你說話啊!!


    “啊?”我說?為什麽是我?帶你來就是頂雷的!你說呀!!鳳寧兮挑了挑眉。


    “可是……”你是女孩兒,祖父一慣的疼你,你就是說了,他也不會對你如何?但是我……祖父會殺了我的!!安適意滿麵悲切。


    “嗬嗬……”死道友不死貧道!表哥你慢走……鳳寧兮抿了抿嘴角,側過頭去。


    “表妹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安適意簡直欲哭無淚。


    “好了,究竟是什麽事兒?到讓你們這般為難?說來聽聽?”見這一對小兒女在他麵前打著眉眼官司,安百年心中不由覺得好笑。說真的,他並不覺得這兩人能做下什麽驚天大錯?亦能看得出,今次之事是以寧兮為主導,適意不過是個湊趣兒的!


    外孫女來找他……許是因為女兒在西北候府的處境?難不成,怡兒還有什麽事瞞著他們?


    安百年微微皺了皺眉頭,難不成是那府中過繼的事兒……還有什麽怡兒沒告訴他們內情?不能啊,他安排的人一直都關注著鳳家情況的……


    西北候府,不管哪房人……早膳晚飯用的什麽,隻要他想打聽,基本都能打聽的著?哪裏還能有什麽隱情?


    “那個,祖父,是這樣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晚都要死,還不如早死早超生!安適意眼見寧表妹縮著頭,搭著肩,那副打定主意不開口的模樣,也隻得橫下心腸,“那個,表妹她……越監軍……宴北王……準備和離……過繼和洛陽鳳令源,借太子之事……”一五一十,他把他知道的事情,俱都描述了一遍。


    隨著他徐徐道來,安百年的皺眉越蹙越緊,目光凝聚著深意,他仔細打量了安適意兩眼,隨後,便把眼神放在了鳳寧兮身上。


    感受到外祖父的探究,鳳寧兮在沒閃避,而是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直視著安百年的眼睛。


    “寧兒,你真的決定要跟著你娘離開了?”聽見全部經過,安百年沉默了好一會兒,足有一刻鍾的功夫,這才開口。


    沒問宴北王,沒問越南川,甚至都沒追究他們瞞著‘大人’,辦下這等驚世駭俗之事,亦沒有一句斥責鳳寧兮不像個‘小姑娘’,太過‘忤逆’,安百年知曉了所有事實經過,最後問的,卻隻是這一件事。


    “你想跟著你娘迴來,外祖父心中當真無限歡喜,可是寧兮,你真的決定了嗎?你以後……”不會後悔嗎?


    安百年認真的問著,眼中有些擔憂。


    鳳寧兮和安適意辦下這等大事,說真的,安百年不是不驚訝的,事實上他心裏都快翻江倒海了,隻是強壓著,麵兒上平靜些罷了。


    內心翻騰著……安百年不是不生氣,畢竟,鳳寧兮所做之事——竄當爹媽離婚,還幫親媽找‘外.遇’在現代都算是奇聞一件,更別說是在風氣相對保守的古代了。


    簡直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好不好?


    這事兒傳出去,一百人得有九十九個斥鳳寧兮做的不對,不孝至極。但……一點不值得奇怪的,安百年就是那一百個人中,唯一的一個例外。


    開玩笑啊?鳳寧兮是他親外孫女,相助的亦是他嫡親女兒……安怡在西北候府過的如何?是不是順心,這世上還有誰能比安百年更清楚?更心疼?


    安怡是他親閨女,從小掌心裏捧到大的,愛如珍寶,放眼珠子裏都不嫌疼,鳳浮對她那般無情,西北候府貪婪如許,安百年看在眼裏,放在心中……又怎麽可能不恨?


    如果不是顧忌著家中其他人,他寧肯拚盡全副身家,亦早就把女兒接出來了!!


    百般謀劃,四處鑽營,安百年都六十來歲的人了,按理早該頤養天年,享受那兒孫繞膝之樂,可他呢?還依然還是走南闖北,甚至前年還親自領隊出海行商,用命去拚博……


    為的是什麽啊?


    不就是想讓女兒的靠山更硬些?能喂飽西北候府,讓女兒過的更安生,日後老有所依嗎?


    外孫女行為有異,膽大包天,在旁人眼中大概算是大逆不道,可是,她的大逆不道,她的特立獨行,為的……都是他的女兒,她的親娘啊?


    安百年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更何況……人家把最難的事兒都辦完了,隻差個收尾而已!!


    他想了這麽多年,努力了小半輩子,都沒辦法讓女兒平安脫離西北候府,如今在外孫女的‘相助’下,眼看就要成事兒,難不成?他還要反對?


    開玩笑啊!!他巴不得呢!!


    安百年一句話沒評論,一個多餘的字沒說,他關心的,隻是女兒和外孫女的未來而已。


    外孫女要隨女兒和離改嫁,安百年真心欣喜若狂,他了解女兒的性子,最是隨了老安家的根兒——疼孩子如命。不帶走孫女,女兒就是能和離,怕也不肯的。


    平安接迴女兒,不連累安家,順路抱上宴北王的大腿,還能帶迴外孫女……說真的,這事兒要確實辦成了,安百年做夢都能笑醒。


    但……


    他不能隻顧著安怡和自己,身為長輩,他要為寧兒的未來著想。


    寧兒年紀還小,就算‘頑皮’些,膽子大些,可安百年心裏,依然還是不大懂事兒,最起碼不懂世情百態,或許,在寧兒心中,跟著親娘不過是心中所想,便這麽辦了,但未來……離開西北候府,跟著安怡,她的生活,她的身份瞬間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現今,她許是不在意,但未來,等她待嫁之時,等她成親之後,甚至……在她生出兒女,且兒女為了身份之事埋怨她的時候……寧兒真的能不在意嗎?


    安百年長歎口氣,抬眼瞧著外孫女稚嫩的臉龐,黝黑靈動,還四處亂轉,一副心虛模樣的眼神,他道:“寧兒,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額……外祖父……”我們說了這麽多,您的關注點就隻有這個嗎?是不是點偏了啊?鳳寧兮和安適意麵麵相覷,嘴上沒說什麽,心中卻都有些震驚。


    本來以為會被撅,會被訓,萬沒想到……


    這麽容易就過關了嗎?


    簡直驚喜啊!!有沒有?


    “外祖父,後不後悔的……我既有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鳳寧兮眸光閃了閃,很是鎮定的說著,“這件事……我知道,會對我的影響很大,可是,我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幫娘解脫,要跟著娘離開,就是深思熟慮過,在沒想著要改的……”


    她拍著胸脯保證,見安百年臉色越來越慈祥,目光越來越溫暖,早就把害怕這茬兒給忘了,全心全意隻覺得,她得到了安百年的認可,迫不及待的將此間事宜俱都對他一一說明……


    甚至,原本想瞞著的,比如她和宴北王見麵的經過,和越南川幾次糾纏,安適意幫著牽線搭橋,府裏還有個暗濟……之類之類的,也全在安百年不動聲色的套話下,全都‘突突’出來了!!


    越說越興奮,鳳寧兮早就忘了站在她身旁,不笑不說話的‘擋箭牌’——寧表哥了!


    連眼角都沒顧上看他一下。


    至於安適意……嗬嗬,這位早在安百年偶爾掃射過來,那冷冰冰,硬邦邦,充滿‘迴去在算帳’的眼神中,嚇的瑟瑟發抖了!


    ——


    安百年那邊兒,暫時算混過去了!同一時間,洛陽皇宮之中,鳳令展通身狼狽,被打的爛肉也似,奄奄一息的躺在東宮一處偏僻抱夏中,燒的半昏半醒。


    “公子,大公子,您醒醒啊,該吃藥了!”半掩半遮的門發出‘吱’一聲輕響,一身藍衣的小太監捧著碗漆黑如墨的湯藥,幾步上前湊到塌邊兒,小心翼翼的喚他。


    “咳,咳咳~~”鳳令展勉強睜開眼睛,臉頰燒的通紅,看著那碗略帶些刺鼻氣味的苦藥,他咬牙切齒,“玉昭昭,我饒不了你!!”他恨聲著,借著小太監的手,一口氣將藥灌進嘴裏,嗆的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喝了酒,他的臉頰越發紅,仿佛虛脫一般頹然軟在塌上,有氣無力的問那小太監,“如何?我讓你傳的信,你傳出去了嗎?”


    “這……大公子,您吩咐的事兒,奴才已經辦妥了,信——奴才今早就托人帶出去了,但是……”那小太監連忙低聲迴答,複又有些遲疑的問,“那是二十萬兩,您家裏……真的會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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