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王子親自等在行宮門口,抬頭一看楊雲戈把鄭蠻蠻抱了下來。


    這渤海帥哥突然臉就通紅了。


    鄭蠻蠻:“……”


    穆炎:“……”


    頓時鄭蠻蠻心裏那個五雷轟頂啊!


    穆炎王子迴過神,連忙低下了頭不敢看她,訕訕道:“楊元帥,鄭……夫人。”


    楊雲戈皮厚的很,老神在在,一手牽著他家小蠻蠻,一邊就點了點頭。


    穆炎王子整個過程都低著頭,轉身迎了他們進大殿。


    可以看得出來,行宮已經易主。


    這幾天的功夫,穆炎王子不眠不休,把老王的所有勢力都卸了下來。


    老王本就防著他,這趟來關水也帶著自己幾乎百分之百九十的親信,甚至不遠處還有軍隊埋伏。


    沒想到便宜了穆炎,來了個一網打盡。


    行宮之中,老王的奢靡之風盡去,裏裏外外竟都透著一股整潔幹練之風。


    隱隱有年輕君主朝氣蓬勃之象。


    穆炎王子請楊雲戈和鄭蠻蠻到了內殿,以貴客之禮待之,親自奉了茶。


    楊雲戈坦然受之,鄭蠻蠻坐在他身邊。


    “妙言的事兒,確實是我父王派人去做的,妙言是受了我的連累。”穆炎王子苦笑了一聲。


    楊雲戈卻是神色淡淡,道:“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


    他要聽的不是事情的過程,而是結果。


    穆炎王子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才道:“還有就是,我出城之時,我父王的人臨死反撲,想當街刺殺妙言。一則破壞渤海和中原的聯盟,再則也讓我的聲名受汙。”


    渤海王是隻老狐狸。


    雖然兵敗已經成了定局,可是穆炎王子剛剛兵變,本就還在敏感期。


    這個時候,他威逼利誘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跑在前頭做槍使。


    其用心十分險惡,哪怕自己已經無翻身之日,卻還是要在穆炎身上撕下一大塊肉!


    而穆華公主,本就是他用來勾搭楊雲戈的籌碼。若是成了,那他就得到了楊雲戈方勢力的相助。


    可惜不成。那老王就毫不猶豫地把她給推了出去,當成是自己的利益籌碼。


    穆華公主已經沒有退路了。唯有幫老王一搏,還可挽迴一些。所以她當時才會這麽不要命的衝在前麵。


    “穆華的傷已經穩了下來,性命無虞,可是下半輩子也都是個廢人。我暫時動不得她,因為她畢竟建立起了一些名聲。”穆炎王子有些苦澀地道。


    其實看著穆華公主,他是有些物傷其類的。


    對於那個父親而言,兒子也好女兒也罷,都不過是工具罷了。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渤海王為了出一口氣,竟然連渤海民眾的安慰也不顧。就算撕毀中原和渤海的合約,把整個國家都推到水深火熱裏去,他也在所不惜!


    這份殘忍令穆炎膽寒。


    楊雲戈卻譏誚地道:“很意外麽?渤海王能養出那樣的青龍衛,他自己又是什麽好東西!”


    青龍衛的作風,便是在中原也是有些名聲的。


    他們殘忍嗜殺,一言不合便動手殺人的事兒比比皆是。不過有渤海王的庇護,所以才一直安枕無憂。


    但是相對的,他們對渤海王也無限忠誠。


    這支隊伍在被養出來的時候,就被孤立了。他們知道,若是不效忠於王,他們就再沒有依靠。而外頭等著把他們千刀萬剮的人,數也數不盡。


    渤海王是用無數無辜之人的鮮血,養出來的這支對自己無限忠誠的隊伍。


    穆炎無話可說。


    楊雲戈又道:“那你那個,從中挑釁作亂的妹妹,穆真呢?”


    穆炎王子一愣。


    楊雲戈眸中有些瘮人的寒光,道:“真當我是傻子不成?她拿著她姐姐穆華當槍使,目的其實還不是要行刺妙言?這樣的女人,心機深沉,留著便是大禍!”


    穆炎低下頭,最後才十分艱難地道:“我可以把她打發到民間。”


    楊雲戈冷哼了一聲,似乎不是很滿意。


    穆炎又有些苦澀地道:“渤海後宮……十分不清平。這幾個孩子,各個都是被養歪的。”


    “婦人之仁!”


    一直沉默的鄭蠻蠻突然道:‘不要看不起女人。她們能帶來的災難,絕對超乎你的想象。”


    “……”楊雲戈愣了愣,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鄭蠻蠻也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輕聲道:“你那妹妹我也看過了,心機深沉的很。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說不定一不留神,便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而平時,你卻又要被她那副無辜可憐的樣子給騙了。”


    她歎了一聲,對楊雲戈道:“要穆炎王子手刃自己的親妹妹到底有些勉強。何況我亦敬重穆炎王子的選擇。”


    楊雲戈很認真地想了想。


    最後道:“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打發到民間去也未嚐不是一個辦法。她那樣的女人,褫奪了榮耀和封號,便一無是處,再也無法興風作浪。”鄭蠻蠻淡淡道。


    楊雲戈頓時就笑了,道:“你倒是十分了解各式各樣的女人。”


    鄭蠻蠻咧嘴一笑,心道是你們男人太蠢。


    穆炎王子能說什麽?能留下穆真一條命,他已經很滿意了。


    雖然他還體會不到鄭蠻蠻話裏的意思。


    有種女人就想菟絲花,專門裝無辜扮可憐,依附男人興風作浪。可她自己,實際上什麽本事也沒有。


    真丟到民間去,恐怕成活都是問題。


    燕妙言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了。隻要楊雲戈滿意了,到時候,和中原來使也好解釋。


    穆炎王子低聲道:“聽說中原使者來渤海,而且還是到這關水邊陲,很多西域小國都已經發了書信,到時候會來朝見。”


    他頓了頓,道:“包括柔然。”


    楊雲戈冷笑了一聲,道:“早已經料到了。”


    柔然王後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他現在漸漸想了起來。卻是知道齊嫣的做派恐怕都是柔然王後齊氏的授意。


    的確下的一手好棋。


    讓齊嫣模仿曾經和鄭蠻蠻朝夕相對的鄭蠻蠻,來刺激失憶的楊雲戈,引起楊雲戈的注意、


    最好就是趁著楊雲戈恢複記憶之前,在他身邊混一個正妻的位置。


    而鄭蠻蠻那裏,齊王後也算計了清楚。齊嫣那一套“我隻要名分別的什麽都不要”的說法,自然也是她教的。


    隻要楊雲戈恢複記憶之前能把一切都定下來,她就達到了目的。


    可惜她錯算了鄭蠻蠻。


    也錯算了楊雲戈。鄭蠻蠻跟著他這麽久,經曆的事情何其多?在他心裏的分量,早就不一樣了。


    便是再怎麽細致地模仿她的一舉一動,隻要失憶的楊雲戈一眼看到鄭蠻蠻,齊嫣就成了浮雲。


    隻是他還沒有弄清楚,齊王後做這一切的目的何在。


    難道真是為了和中原聯姻,為了招一個西域英雄作為乘龍快婿?


    那麽她這步棋,未免也下得險了些。


    穆炎王子斟酌了一下,道:“是否要把齊嫣公主驅逐出境?”


    讓她一生都不能踏足渤海。


    楊雲戈眸中有些寒光,道:“不,你讓她來。”


    那齊王後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惜的就是生了個傻女兒。


    齊嫣現在恨楊雲戈和鄭蠻蠻入骨,渾身都是漏洞。


    帶著她,齊王後就等於帶了個豬一樣的隊友。


    楊雲戈是樂見其成的。


    穆炎王子點了頭。


    又道:“前幾日,八部騎兵上二騎的舊部,派人來找過我,說是城中有人欲對您不利。”


    “多事!”楊雲戈冷冷地道。


    鄭蠻蠻卻豎起了耳朵。她想上二騎的人說的,一定是洛的事!


    穆炎王子笑道:“他們也是為您著想。依著您的意思,可要立刻逮捕他們,趕盡殺絕?”


    他畢竟是王儲,是地頭蛇,要控製一座城,是很容易的事情。不管那些人躲的多深,他都能找得出來。


    楊雲戈看了他一眼,道:“不必。”


    “……”穆炎是極想賣個人情給楊雲戈的。


    雖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通過什麽手段,竟然能威脅到幾乎是無敵的楊雲戈,還讓上二騎的人這麽緊張……


    這時候,鄭蠻蠻笑道:“趕盡殺絕有什麽意思?我看這些人蟄伏在暗處,已經很久了的。不如引蛇出洞吧,到時候一網打盡了,也是省事。”


    說著,她笑看了楊雲戈一眼,道:“您說是不是?”


    能拿到洛,而且應該是大規模飼養,又豈是短期的功夫?


    出乎意料的,鄭蠻蠻的話在楊雲戈這裏十分有分量。


    他略一沉吟便點了頭,道:“照你的意思去辦。”


    頓時穆炎王子就鬆了一口氣。


    鄭蠻蠻就笑對穆炎王子道:“如此,便有勞王子,先派人,把他們控製起來……旁的,便以後再說罷。”


    穆炎王子正是求之不得,道:“您請放心。”


    說實在的,他還真怕楊雲戈就不肯承了他這個情……


    這麽想著,他不由得又抬頭瞥了鄭蠻蠻一眼。在今天之前,他隻知道楊雲戈很在乎鄭蠻蠻。卻沒想到她對楊雲戈對楊雲戈會有這種影響力。


    鄭蠻蠻自是不知道他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她隻是笑看了楊雲戈一眼,眸中有些溫柔,又有些俏皮,道:“我有預感,這次中原使臣遠赴關水,西域諸國來朝,恐怕會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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