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是亂嘈嘈的練兵場,一時間哪裏還有一名士兵敢吭聲半步?唯有那些參將裏的幾個人高唿“饒命。”可依舊被雷動和鐵磊押上了高台。


    隻見三千營中士兵手起刀落,幾顆人頭滾落在地上。


    周廣派士兵前去傳信,五千名預先埋伏在附近的三千營士兵轉眼就到了五軍營!


    周廣對手下一名參將道:“劉參將,你且帶調兵令與五百人勘察京城四周。一旦發現有意圖不軌的五軍營士兵,一概抓捕。抗捕者格殺!”


    那劉參將領了命令帶人出發了,周廣又對葉紅山道:“葉大人,請派你的舊部,安頓這些士兵,重新分配沒個參將手下的人數。我與馬大人要速速進京向太子稟報此事!”


    葉紅山點頭,目送著周廣、小木、馬文升、鐵磊、雷動五人自五軍營中離開。


    且說那鄭存遠帶著五十名親信,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紫禁城。一進午門,便已見到了許多新麵孔,這些大臣,守衛,許多都是他從前沒有見過的。


    鄭存遠心道:“這宮中守衛換了,我怎不知道?梁總管也沒有支會我一聲,想必不是自己人吧?”


    還沒有及鄭存遠想出個結論,便有一名侍衛上前道:“參見鄭將軍。”


    鄭存遠見此人有利,也微微一拱手,那侍衛道:“鄭將軍沒有看皇榜麽?可知道今兒是個什麽日子?”


    鄭存遠笑道:“若不是一道聖旨說太子大婚,我又何必來京呢?”那侍衛笑道:“倒是我多嘴了,鄭將軍裏麵請。不過這些隨從卻不能進奉天門,這是規矩,您原諒則個。”


    鄭存遠道:“他們都是我軍中本領高強的人物,就算到奉天門換個防也可嘛。”那侍衛道:“萬萬不可,您常年在外,宮裏的規矩自然沒有小人懂得多,這侍衛換防,是要內廷侍衛長來布置的,外地軍官可換不得。”


    鄭存遠剛要發作,隻見迎麵走來一個三尺長髯的高官,笑道:“鄭將軍!久違,久違了。因為何事,還和一個小小的侍衛糾纏不下啊?”


    鄭存遠笑道:“原來是內閣首輔大臣劉大學士,末將給您請安。”劉吉笑道:“鄭將軍,自家人,何必多禮呢?你對這侍衛哪裏不滿?要不要老夫賣你個人情?”


    鄭存遠轉念一想,這大內皇宮可不比自己的軍營,犯不上一直與這小小的侍衛計較,便叫那些手下在午門外候著,聽他命令,行動隨時會變化。


    先說一說這迎麵走來的高官,那是明朝成化年間著名的“紙糊三閣老”,除去這位劉吉之外,還有劉翊、萬安二人。成化年間,吏治混亂,許多人官居高位,而不謀其職,閣老耍手段、弄權謀,六部尚書天天湊在衙門裏喝茶聊天。所以也給了這些人一個雅號,叫“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


    鄭存遠將自己的手下調開後,問道:“劉閣老,為何不見王翊大人,和萬安大人?兩位大人身體都可還安好?”


    劉吉臉色驟然大變,低聲道:“莫提萬安,莫提萬安。”


    鄭存遠一驚,忙問道:“為何?莫不是萬大人出了什麽大事?”


    劉吉歎道:“前日皇上下了一道密旨,據說內容是廢太子一事。這萬安特忒心急了一點,你想想看,皇上與太子十八年父子情,總要在廢他之前做些什麽吧?對了,這廢太子一事,鄭將軍可知道?”


    “略知一二,不甚詳明。”


    劉吉續道:“哎,當初多少人說要廢太子,還不是那泰山一場地震給他們都震怕了!皇上也是擔心驚動上天,不讓人再提此事。如今太子犯錯,龍顏大怒啊!可是廢歸廢,總是要有個禮法過程,萬安也太迫不及待了!當天就帶著密旨前去宣旨。結果那時端本宮裏何喬新、耿裕一班大臣都在。估計那萬安也是高興的忘了形,竟當眾將密旨讀了出來。”


    鄭存遠“啊”的失聲叫出,震驚道:“如此一來,萬大人必是逃不過這場禍事了!這密旨哪有當眾宣讀的?”


    劉吉搖頭歎道:“誰說不是,如今已被押在了錦衣衛所,說是待太子大婚後,才審理他的案子。(..tw好看的小說)”


    鄭存遠冷笑道:“也是怪他活該,當了一輩子的官兒了,這麽點禮數規矩都不懂!劉大人,請問這宮中的侍衛,我怎都不認得了?您這兩天見皇上了沒?”


    劉吉表情一陣吃驚,問道:“周將軍進了宮,此事你不知道麽?”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驚的鄭存遠說不出話!周廣何時才進宮?那隻有是皇家出了大事的時候。而梁芳曾給他去信時說過周廣進宮此事,但鄭存遠以為周廣隻不過是給皇上請個安,問個好,馬上就迴駐地了,誰知道他竟在宮中不走,還將一眾侍衛盡數調換了!


    鄭存遠暗暗心驚,暗叫道:“不妙!不妙!莫不是今日太子大婚,是衝著我來的?就是個引我進京的圈套?”


    此時已快到午時,所有大臣陸陸續續都已來到了奉天宮外。鄭存遠若是這陣走,恐怕不妥,便唿喚了守衛午門外的親信,言道隨時有情況,做好逼宮的準備。


    而太子親自迎見了鄭存遠後,卻隻是微微一笑,鄭存遠也實在想不出太子的笑中藏著什麽?


    一眾成化年間的臣班此刻都已列在了奉天宮外,文官位東,武官位西。文官中排頭的是劉吉與王翊,而武將中排頭的,是鄭存遠與沐洪。


    這時一名小太監走上太監,扯著嗓子叫道:“眾臣靜默!太子奉天宣詔!”


    一時間文武百官紛紛靜默,碩大的一個廣場上鴉雀無聲,眾人紛紛跪倒在地,等待太子宣詔。大多數人此時是微微低著頭的,而有人卻也在此瞧看了一眼。


    這一瞧不打緊,著實嚇了一跳!今日是太子的新婚大喜!可朱佑樘穿著的竟是一身孝衣!


    明白的人心中已經有數了,皇上殯天了!這場大婚根本就是一個圈套,是除盡梁芳一黨的圈套!


    朱佑樘緩緩走來,此時的他,每邁出一步,就離皇位進了一步,因為他的計策成功了,鄭存遠此時就跪在石階下麵。可是身著孝衣,朱見深的遺體尚在寢宮未曾發喪,叫他如何高興的起來?


    朱佑樘道:“父皇對我說,若我想坐穩龍椅,就先要取了一個人的兵權。昨日,馬文升馬大人攜旨意去繳納那人的兵權,卻被那人私自扣了!列位臣工,你們說,我該怎麽做?”


    廣場上依舊靜默,朱佑樘道:“別無他法,我唯有詐婚將那人騙進宮來。今日,不是大婚,而是大喪!父皇於前日夜間,在寢宮駕崩了!”


    朱佑樘淡淡的說出了這句話,可是心中的煎熬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一時間哭聲喊聲震天,可在這哭喊聲中,又有幾人真憂,有幾人高興?自然,那梁芳、鄭存遠、劉吉、劉翊等人自然是真憂,他們最大的靠山沒了,叫他們如何保住宮中的地位。而鄭存遠說出的話,全被這哭喊聲淹沒。


    幾名小太監一同高聲唿喝,微微靜默之際,朱佑樘拿出成華皇帝的傳位遺詔,當眾宣讀了。遺詔中除去將皇位傳給朱佑樘外,再沒有任何事情交代。


    鄭存遠先是抗旨,又是不敬,此番多一條罪是死,靜默不語也是死。他幹脆也豁出去了,高聲道:“你叫我們如何相信這遺詔是真的?”


    朱佑樘冷冷看著鄭存遠,說道:“你又如何覺得他是假的?”鄭存遠道:“哼,從頭到尾,不過是你片麵之詞,想必昨日繳我兵權的聖旨,也是你私自下的吧?”


    朱佑樘走下台階,離鄭存遠越來越近,緩緩說道:“那道聖旨,是我寫的,是我叫馬大人送去的,也是我往上麵蓋的玉璽。”


    鄭存遠冷笑道:“你倒老實,你這麽做,就不違祖宗禮法麽?皇上駕崩,你卻秘不發喪,卻還在這裏大婚,這分明是不孝之罪!我忠心皇上,你卻要繳我兵權,你這分明是怕得不到皇位,蓄意謀反。”


    朱佑樘指著鄭存遠高聲對眾臣道:“這幾日眾位得到的所有聖旨,都出自我的手上。但卻都是父皇的意思。今日這大婚,實屬無奈之舉,這鄭存遠在我麵前方是如此不敬……”


    鄭存遠打斷太子的話,冷笑道:“敬你?我隻敬皇上!”


    朱佑樘衝著台階上的一個小太監擺了擺手,那小太監領了命,將奉天宮門打開了!一口靈柩正在奉天宮的中央!而也在此時,所有侍衛將紅帳紅綢扯下,下麵藏的,乃是一塊塊白色的綢緞布匹。


    之前還是紅色海洋的紫禁城,一時間變成了白色的靈堂。眾臣紛紛拜倒。可麵對鄭存遠與朱佑樘的對峙,此時也是沒人哭喊,靜靜的看著。


    鄭存遠見了皇上靈柩,大吃一驚,顫顫巍巍道:“朱佑樘!你矯詔篡位……我……我大軍就在城外。隨時能攻將進來!”


    遠處奉天門打開,一名將領闊步走入,跪倒在朱佑樘麵前,道:“太子,五軍營中所有鄭存遠心腹都已伏誅,五軍營已被末將接管。調兵令還上。”


    周廣起身對眾臣道:“列為臣工,皇上駕崩前宣我進宮,守衛他的寢宮,並下了秘不發喪的旨意,同時讓我幫助太子收了鄭存遠的兵權。正是怕他借此機會犯上作亂!如今禁衛軍三大營齊整,再不會擾出戰火危機。”


    一語激起千層浪,這些成化年間的大臣紛紛開始議論。這些人牆頭草居多,此時見梁芳大勢已去,都倒向了太子。可他們哪裏知道,這不過是朱佑樘整治吏治的一個開始!


    朱佑樘邁上石階,道:“禮部尚書傅瀚立即擬定先皇諡號,任治喪大臣,主理大喪各項事務。鄭存遠抗旨不尊、蓄意謀反,今革去一切官職,暫關押在錦衣衛所。”


    眾人同時跪拜道:“吾皇萬歲玩死萬萬歲!”


    朱佑樘看著不遠處的梁芳,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可心中暗暗叫道:“梁芳。梁芳。再過三個月,就讓這一切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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