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一同引小木去了“鴻儒客棧”。一進葉紅山的房間,小木便見到一個年過半百,兩鬢稍白,搖著一把折扇,穿著一襲藍色長袍的中年人。


    小木一眼見了故人,忙上前行禮道:“侄兒小木,見過葉叔叔。給叔叔行禮啦!”葉紅山臉上也露出欣喜之色,收了折扇敲了敲小木的腦袋,笑道:“你這小鬼頭。我與你說過多次了吧,我應比你生身父親大出許多,為何你總愛喊我叔叔。”


    小木道:“那還不是為了讓您多活些年歲。再說,我是隨著師父那裏稱唿你的,我師父可不比你年齡小吧?”


    葉紅山也不答話,看著小木微微發笑。中村信之道:“你們……你們認得麽?弟弟,還不曾聽你說起過這位葉先生。”


    小木“嘿嘿”笑了三聲,說道:“稱唿他一個先生,可真是一點不錯!而且不瞞哥哥姐姐,這位葉老,稱唿他什麽都是對的!”


    “此話怎講?”中村依氏皺眉道。


    小木笑道:“稱他為先生,是因為他現在以教書為生。要是稱他一個大俠,也可以,葉先生在江湖行走十年,結實大批忠義之士,為老百姓做了頗多好事。稱他一個將軍,也無不可,當初土木堡之變後,三大禁衛軍的五軍營一度受挫,正是這位葉叔叔獨立重建五軍營。而五軍營重建後,他瞧朝中昏暗,便隱退辭官。既然為朝廷效過命,那稱唿他一個葉大人自然也是得體。”


    中村依氏冷笑道:“哼,什麽都做,怕是什麽也做不好吧!我瞧他武藝平平,實則是個普通人而已。”


    葉紅山搖扇微笑,點了點頭,道:“我還真是一個普通人。做一個普通人也不容易,這首要一點,就是不能讓仇恨蒙蔽了心誌,要將心門打開,活著才有些意思。”


    “你!”中村依氏剛要發怒,小木急忙勸解住,道:“哥哥別氣,葉叔叔是我師父的多年好友,算是咱們自家人。你忘了當初秦大哥勸你的時候,不也是說了點難聽的話麽?”


    中村依氏皺著眉頭,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小木道:“哥哥,你聽我給你說。這葉叔叔武藝自是比不上你,論學識,也不是天下第一。可是要論起這人和人的交往,他就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別的咱們先不說,單說他曾在五軍營做過將軍,這一點就足以幫助太子對付梁芳了,你說對吧?”


    中村依氏不曾轉身,輕哼了一聲,道:“大明朝廷的事兒,我一向不關心。誰為惡,誰為善,誰當皇帝,誰當大臣,這與我報仇沒有星點關係。若不是看你出了事,我才懶得跑一趟河南去請這葉先生過來。”


    不及小木說話,中村依氏又道:“如今人已幫你請來了。順義武館又出了事,我已不想在京城呆著。你師父出自少林,如今成為武林泰鬥,我要去少林與中華和尚請教請教佛學和武藝。妹妹,你是跟著我,還是跟著小木胡鬧?”


    中村信之支支吾吾,一時難以做決。可她心中卻是想留下的,一方麵她不想與少林為敵,惹出事端,二方麵她對秦律頗有好感,也看得出秦律對她的心意,也想留在京城幫助她們。可她知道中村依氏的性子,若是沒有自己在身邊,他萬一出了事,自己豈不是要自責一生?


    小木看見中村信之猶豫的神情,俯身過去,在她耳邊低聲道:“姐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若是想留下,就留在這裏幫我們。哥哥若是去別處,此刻我就勸你跟去了,而他既然要去少林寺,就由他去好了。你別忘了咱們那裏也是信仰佛學,哥哥心中仇怨再神,也不會對菩薩不敬!佛學中首當將一個‘忍’字,哥哥若是真和少林和尚發生口角,也自然會有人勸阻。(..tw好看的小說)或許哥哥一時喜歡上了少林寺的生活,呆上個三年五載,每日聽經念佛,心中仇恨可能會淡去呢?”


    中村信之聽完這話,心中打定了主意。可她自幼事事聽從中村依氏的安排,今日還突然不好拒絕了!中村依氏大概明白自己妹子的心意,也不答話,徑自離開了。


    小木見中村依氏走遠後,轉身對葉紅山行禮道:“葉叔叔,我哥哥的性子就是這樣。他嘴上厲害,可心腸還是熱的。像我哥哥這類人,你也見得不少了吧,莫怪,莫怪。”


    葉紅山大笑道:“我這都是個老頭了,天天怪這怪那我還能活幾年呐?小木啊,你倒是小瞧我了。”


    小木“嘿嘿”一笑,道:“我哪敢呢!葉叔叔,姐姐,咱們不在這裏閑聊了。秦大哥受了傷,在城南客棧養傷呢,咱們先過去吧。”


    一聽秦律受了傷,中村信之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驟然大變,急忙問道:“秦……秦大哥傷得重麽?”


    瞧見中村信之的神情,小木心中一陣狂喜,心道:“咦,姐姐似乎對秦大哥格外關心。嘿,若是能促成他們二人的姻緣,那也是美事一樁。這京城一行果然沒有白來,不但給我添了個嫂子,還馬上就要添一個姐夫!”


    中村信之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的神情有失,立刻解釋道:“弟弟,你……你別多想,我沒有。”說完這話,臉已全紅了。


    小木詭笑道:“姐姐,我可什麽都沒問你,怎麽不打自招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你若不好開口,我來幫你。咱還是先去城南客棧吧,我嫂子方才進宮了,若是探聽到一點梁芳的消息,會趕去通知我們的。”


    “你又何時添了個嫂子?”


    小木道:“哎呀!就是那順義武館白家的女孩兒啊,你忘了麽?”中村信之這才想起,微微點頭。


    三人出了“鴻儒客棧”一路往南走去。一路上,中村信之還不斷的囑咐小木,說道:“弟弟,你不要對秦大哥亂說……若……若是時機成熟了,我自然還會找你。如今哥哥一心隻想報仇,我卻貪戀兒女情長,豈不是讓他傷心麽?”


    小木道:“姐姐,你就一心隻為了哥哥著想,順著他的心意走。卻不曾想過,我們應多想些辦法,勸哥哥放棄了這個複仇的念頭。萬一哥哥就是在這複仇之路上出了事兒,你說你是害了他,還是幫了他?我師父也不是個真和尚!對佛學佛法懂得也少,不然可以讓師父用武功強留住哥哥,每日教他念誦佛經,日久天長,這心中怨恨自然少了。”


    “咦?用武力強留住哥哥,讓他終日念誦佛經。這倒是一步妙招啊!”小木不經意中想了這麽一計。正在沾沾自喜時,卻被中村信之潑了一盆涼水,中村信之道:“哥哥的功夫不差,若要用武力強留,即便是勝了他,他也未必肯服。中華這麽大,去哪裏找一個讓他心服口服之人呢?”


    小木歎道:“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人說著,已來到了城南客棧的門外。小木帶著中村信之和葉紅山二人上了樓。剛一推開房門,房間中秦律和沈揚文看見來人。秦律竟不自覺的將一聲“信子”脫口而出!


    這一聲又低又沉又滿是深情,怎麽能逃得過小木的耳朵,小木也不顧中村信之的掐拽,說道:“秦大哥,姐姐。你們二人可算得上心有靈犀啦!我姐姐一聽秦大哥受了傷,緊張的不得了,而秦大哥一見我們三人同來,卻不曾看見我和葉叔叔,一聲‘信子’是又癡又驚!不過這個癡倒不是吃驚地吃。而是那癡情的癡!”


    這番話說了,中村信之滿臉羞紅,哪還好意思抬頭呢?秦律畢竟是個男兒,這小木故意將氣氛弄的尷尬些,也好讓秦律主動示好,秦律心中明白,笑道:“有勞中村姑娘掛懷了!”


    小木道:“我劫獄都已劫完了,嫂子為何還不迴來?難不成宮裏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了?”


    沈揚文道:“我方才就在和秦大哥說這件事,你一去不迴,耽擱了許久。可玉音為何也不迴來?”他們哪裏知道,今天夜裏成化皇帝會和朱佑樘談最後一次話,將一些大事、要事,都說給他的接班人聽一聽。


    而白玉音此時見朱佑樘被廢,隻能在宮中陪他,隻能待到明日一早,再迴來對他們說一說朱佑樘的打算了。


    小木一拍腦門,道:“隻顧著逗樂,卻忘了引見。”說罷,請出了葉紅山,又將他的身份說了一通。


    小木介紹道:“這是我二哥,沈揚文,蘇州人。算得上長樂公主的準駙馬。”而引見道秦律時,二人單是微微點頭,互成“老相識”。


    秦律、小木、沈揚文將京城最近所發生之事一一對葉紅山說了。這一個月來,京中事情又驚又險,白家滅門一案雖已天下皆知,可草料場和知府小宅的兩宗火器大案,還不曾傳的太廣。而這其中危險之處,也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曉。


    小木將這裏麵的實情添了點油加了點粗說了出來,讓中村信之也聽得格外入神!


    一席話說畢後,沈揚文道:“如今梁芳已掌握了知府小宅一案的證據,想要靠著證據來反擊太子。至於是什麽證據,隻有等玉音迴來後才能問明白。”


    葉紅山搖擺折扇,將這些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皺眉道:“我有三個問題,還需各位仔細琢磨,細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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