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無罪!”朱佑樘鏗鏘道。(..tw)


    朱見深不怒反笑,道:“可為何梁芳說你有罪?為何你的令牌在城南的小宅中?為何是神機營的火器製造了這個慘案?”


    白玉音聽罷這話,忙跪下道:“皇上,這都是我所為。太子事前的確不知情,我們……我們莽撞行事,還害了這麽多人命。”


    朱見深長歎一口氣,笑道:“玉音,朕既收你為義女,你這稱唿也當改改了。此事朕已知道了,原因在太子安排不明,與你們無甚關聯。”


    這一句話,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小木、秦律,這都是在江湖中打滾過來的,而趙格雖久居官場,可也曆經江湖事,稱得上半個江湖人。而小木妄為失算,才導致這個案子的發生,與朱佑樘又有何關聯?


    朱佑樘聽罷這話,也不急著為自己開脫,單是低著頭站在那裏。其實早在成化皇帝踏進端本宮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夜會有一個什麽樣的結局。


    朱見深繼續對白玉音道:“玉音,你會燒菜麽?”白玉音一愣,微微點頭。朱見深笑道:“你去禦膳房親手做些點心來可否。”


    朱見深支開了白玉音,呆呆看著朱佑樘。一時間端本宮靜默無語,父子二人此時的關係簡單,卻又極為複雜,可他們的眼神中隻有對對方的感情。


    少頃,朱見深長歎一聲,道:“朕……”他欲言又止,微微低了低頭,續道:“朕不是個好皇帝啊。”朱佑樘不做聲,朱見深這一番自責也隻是說給兒子聽的。


    朱見深續道:“朕寵信宦官,先有汪直,再有梁芳,搞得朝廷烏煙瘴氣。朕寵信萬貴妃,不曾想卻讓你險些丟了性命,而你生母就沒你這般幸運。朕信佛信道,搞來一個李孜省、一個繼曉,禍亂朝綱,徒傷無辜。朕曾搞出過一個西廠,弄的滿朝文武人心惶惶。朕曾遍設皇莊,毀了王朝銀兩基礎。朕曾違反祖製,搞出傳奉官,使得朝中大臣沒有真才實學者頗多!”


    朱見深眼眶微紅,險些掉下淚來。


    朱佑樘微微抬頭,道:“父皇,您未登皇位,就曾百般袒護景帝代宗,繼位之後,忘記景帝曾一度廢除你太子之位,而以德報怨,恢複了景帝年號,為他重修陵寢。您在位初年,為於謙平冤昭雪,令天下歡欣鼓舞。您還曾勵精圖治,任用李賢、彭時、商輅等一幹賢臣,使得朝政清明。”


    朱見深笑道:“不過是曇花一現而。朕是十足的敗光了祖宗留下的家業。國庫虧空,水災無力興修。奸佞當道,吏部製度混亂。這些難題,到頭來還是要留給你的。”


    “父皇抬愛。”


    “曾經朕覺得虧欠與你,虧欠與許多嬪妃。而如今,我迴天乏力,卻要撂下擔子獨子離去。這仍是虧欠呐。世人總以為朕這場大病是因痛失貴妃所致,實則萬貞兒死後,朕悔不當初,卻無力彌補。”


    朱佑樘道:“您廢萬通,召迴牟斌,留梁芳,牽其勢力,這些兒臣都懂。”


    朱見深點頭道:“罷了,罷了。隻盼有來生,朕還是平平安安做個百姓,終日以山林為依,魚鳥為伴。梁芳、萬安、鄭存遠,他們這一黨,還需你來清除。朕早年想當一明君,可天性如此,至今成為敗局。隻盼你能堅持如一,還我大明河山的興盛!”


    朱佑樘跪拜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朱見深道:“今日是萬安來宣密旨的麽?”朱佑樘微微點頭,又將萬安犯的錯誤說了出來。朱見深笑道:“既然如此,恰好給了梁芳一個下馬威。你將密旨還給朕來。”


    朱佑樘自一側桌上取了密旨,遞還給朱見深。朱見深慢慢用蒼老的手挪動燭台,將這一紙密詔焚燒了!朱佑樘在一旁看著,心中頗有酸楚,他知道,他與朱見深此生父子之緣,已到了盡頭,不論是盡孝,不論是還恩,都要等到來生了!


    密旨焚燒殆盡,朱見深自懷中又取出一道聖旨遞給了朱佑樘。(..tw好看的小說)不必多說,這道聖旨便是傳位的詔書了。聖旨還藏一密旨,乃是一道調兵令,而接令者是禁衛軍三大營實力最強的三千營將軍周廣。


    朱見深緩緩站起身子,沉聲道:“朕迴宮了!記得,先要奪了鄭存遠的兵權,他有千餘心腹,若處理不及,則會釀成兵變。”


    說罷,成化皇帝緩緩走出了端本宮,在出大門的瞬間,他又略有依賴的迴頭看了看朱佑樘,眼中依舊是五味雜陳!平添了幾分不舍之情。


    朱佑樘眼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緩緩落淚,他心道:“您對我來說,是一位好父親!好皇帝的名聲,讓兒子給您爭取吧。”這是他對朱見深說的一句話,也是對自己說的一句話,同樣是對神靈說的一句話。這一句話也影響了朱佑樘一生,他專心國事,不曾照料太子。最終導致中興之世傳給了紈絝,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自然,朱佑樘這句話,成化皇帝是聽不到了!而且是一生也聽不到了。


    朱見深迴宮後,立即更換了寢宮所有梁芳的眼線,並命周廣連夜帶十餘人護衛寢宮,以防梁芳矯詔,並下了嚴旨,除太子外,任何人不得進入寢宮。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朱見深也安然睡去了。


    次日清晨,朱見深駕崩。朱佑樘與周廣一同封鎖了皇帝駕崩的消息,當務之急,是要奪了鄭存遠的兵權,以防他勾結梁芳,意圖謀反。


    自然,朱見深將傳位遺詔給了朱佑樘這件事情,是誰不知道的。密旨的效力依然在,朱佑樘聯絡外界的唯一途徑便是白玉音了,他將一係計劃全盤告知了白玉音,端坐在端本宮中。等待著……


    迴頭說小木,他在小黑牢外藏了半個時辰,見藥性發作,一些侍衛和獄卒紛紛倒頭大睡。


    小木仔細一瞧,剩餘的幾名侍衛倒也沒有慌亂。小木心道:“這幾個人還有些能耐。看我擾他們一擾。”想罷,隨便在衣袍上扯下一塊衣襟蒙麵,提起內力,向小黑牢狂奔過去。


    門口並未吃小二送來飯菜的侍衛共有三人,這三人一見小木殺來,並未吃驚,畢竟先前已有了料定。可小木功夫不弱,又是偷襲,一拳兩掌便製住了三名侍衛。


    小木心道:“這番是擾,而不是劫。這三人心誌可以,不過手頭上的功夫實在太差了,還得用他們一用。”


    小木用上“韋陀掌”的招數,一招“恆河入海”將一名侍衛擊暈。而後左右兩隻手抓住剩餘兩人的胳膊稍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兩條胳膊被小木的力道擰的脫臼。


    這兩名侍衛肩膀吃痛,號啕大叫,這一叫也引來了小黑牢裏麵的幾人。小木鬼笑幾聲,叫道:“讓你們嚐嚐這好酒。”


    隻見他順手抓起了一個酒壺,將其中含了迷藥的酒往來人臉上一甩。這些人不敢唿吸,紛紛拿衣袍遮住臉。拔了手中佩刀,待酒飄落後,紛紛舉刀砍來。


    小木見時機成熟,索性逃離了。


    一名清醒的侍衛冷笑道:“這小子也太猖狂了,我先前見過他,他經常和長樂公主、秦律在一起。看來他此番必是要劫獄的,瞧見咱們兄弟人手多,就嚇跑了。真是不知好歹,一人來劫獄。”


    另一名侍衛道:“那還想什麽,三兩步上去幾個弟兄將他抓了,好去找梁總管請功啊!”


    先前那人道:“讓他跑,萬一是調虎離山呢?咱們隻消盯住這兩人一天,明日待梁總管的命令下來,一刀就給殺了!”


    小木一路逃離,此處離“鴻儒客棧”不遠,他瞧見客棧了,便扶著牆喘了幾口粗氣,叫罵道:“這幾個小賊,收拾他們不費力氣,可這逃跑還考驗起爺爺的本領了!”


    話音剛落,小木隻感覺背後一沉,像是被人拍了一掌。他心中大驚:“不會這麽快就追來吧!”他剛要跑,隻聽得一聲:“弟弟!”


    小木聽出這是中村信之的聲音,心中大喜過望,轉頭一瞧,正是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二人!


    小木笑道:“哥哥!姐姐!你們何時來的呀!?”中村依氏冷哼一聲,道:“我們昨日便到了!尋你尋不見,還怕你出了什麽岔子,那錦衣衛所我們也不敢貿然前去。就在鴻儒客棧落腳了。”


    小木一拍腦門,道:“嘿,怪我。我們換了住處,我卻忽略了哥哥姐姐尋我不見。呀,要是我想到這點,或許雷幫主和鐵幫主就不在牢中了!”


    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還以為他們仍舊在惡鬥萬通、李孜省。並不知道李孜省和萬通已都被他們除去了。


    中村依氏神色緊張,忙追問了幾句。小木擺擺手,笑道:“如今形勢大好,哥哥姐姐你們怎麽去了這麽久?可帶迴什麽高手麽?”


    中村信之笑道:“自然是出了點岔子,哥哥差點與王盟主打起來!”小木一驚,追問過去。中村依氏冷笑道:“我起初還以為那王傳一也是個明哲保身之人。我說要去京中救你,幫什麽太子對付梁芳之類的話。可他聽了卻並不著急走,我等急了,便責問他,還和他過了兩招。”


    小木笑道:“王盟主不肯來,必然是姐姐將我戲弄萬通一事告訴他了吧?”中村信之點點頭,小木續道:“這就是了,他瞧我有辦法對付萬通了,還著什麽急?派人在京城打聽清楚情況,待我把京城弄的天反覆地後,他好來收拾殘局。他手下那些人都是綠林中人,十個有九個是官府要抓捕的,哪裏說進城就進城。”


    心中信之笑道:“王盟主倒也是這麽說的。不過我們隻請來了一個人,他說這一個人在京城就夠用了!”


    小木道:“哦?這人叫什麽?”中村信之道:“他叫葉紅山,哥哥也曾試過他的武藝,他武藝平平。我們瞧不出什麽本事。但既然王盟主說了,就先帶他前來見你。”


    小木拍手大笑道:“葉紅山!哈哈,這人的本事可大了!快快帶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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