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錚暗忖:“我一路往迴走,明明注視街邊並無他人過去,這人真是鬼魅不成?”此刻他聲音不免有些打顫,小心問道:“鬼兄,我與你生前並無過節,你死後也犯不上找我的麻煩。.tw[]今日你放小弟一馬,告知我你的墳頭在哪,我改天定去給你多燒些紙錢。”


    那人依舊躺在地上,說道:“好少年,俺有血有肉,怎能是鬼?明明是你將俺當做鬼而已。”梁浩錚問道:“那你方才還在那邊躺著,怎麽我一過來卻又踩到了你。而且這一路上我小心看著道路兩側,並沒人走過,你還說你不是鬼?”豈料話音剛落,那怪人大笑道:“你再往前走,再過一炷香還能被俺絆倒,你信是不信。”梁浩錚道:“我為何信你?”那怪人道:“那咱們不妨打個賭來如何?”梁浩錚道:“我也身無分文,就這點酒肉,是剛和我兄弟吃剩下的。”那怪人笑道:“誰賭你的酒肉!你若輸了,便陪俺說話說一晚上,待明早天亮,你便哪來的迴哪去。你若贏了,我便教你一套功夫。怎樣?”


    梁浩錚不知此人虛實,但他那四平拳和六合拳已學了近十年,想到在揚州“迎賓樓”那場廝殺,若是自己有多些的功夫傍身,或許早已全身而退,不會誤的沈揚文毒發。便答應了這怪人。


    梁浩錚倒也聰明,他這次倒著走,這條路並無彎路,那怪人自然逃不出他的視線,於是他兩隻眼睛盯著那怪人動都不動。掐算著快到一炷香的時間了,雖然夜裏視線較弱,但街道兩側卻被梁浩錚瞧得一清二楚,並無他人通過。


    梁浩錚心下甚是得意,剛要笑出聲來。“啪”,又被絆倒。


    那怪人比他笑的倒早,道:“好少年,願賭服輸,跟俺來吧!”梁浩錚此時驚駭不已,“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道:“高人在上,我願拜您為師!”那怪人起身笑道:“好少年,俺與你並無師徒之緣,你且先起身隨俺過來。(..tw)”梁浩錚忙起身跟著那怪人走了一個時辰,到了城郊的一所茅草屋內。


    梁浩錚道:“在下梁浩錚,蘇州人,不知高人尊姓大名,為何半夜尋我到此?”那怪人道:“俺叫雷動。‘雲惟布而雷動兮,相擊衝而破碎’。可曾聽過?”梁浩錚搖搖頭,雷動續道:“這乃是西漢賈誼的《旱雲賦》。許多的墨客讀罷,隻知是描繪那萬千氣象,卻不知此中有陰盡陽全,否極泰來之意。賈誼平生重農,深知天下大統,要以民為本。當今成化皇帝不理朝政,大明朝內憂外患,若是俺猜測不錯,定然會有一位明君即位要實行變革,使得大明朝中興!你認為俺所料如何?”


    梁浩錚道:“事不關己,這朝廷大事,我一個小小百姓,怎會知曉,但您是高人,您說的自然不會有錯。”雷動笑道:“好少年,你這是拍俺馬屁?”梁浩錚愧道:“雖是馬屁,但句句屬實。還有一事,得請高人指點,方才那事?”雷動道:“區區輕功,都是些小把戲而已。不僅方才,就連今日你們趕路到鳳陽時在路上遇襲之事俺也知曉,在揚州,你們三兄弟大鬧‘迎賓樓’俺一樣知曉。”


    梁浩錚驚道:“這是為何?”雷動道:“你可知道丐幫?”梁浩錚道:“那是自然,天下第一幫,眼線遍天下。誰人不知?”雷動笑道:“哪來的什麽天下第一幫,隻不過是那朝廷腐敗,許多的百姓無田可種,無飯可吃,都進了俺丐幫一起結伴要飯而已。”梁浩錚抱拳道:“原來您是丐幫的前輩。”


    雷動道:“什麽前輩,俺就是個要飯的。你既然覺得俺是高人,那下麵的話可要仔細聽好,關係你的性命。(..tw)”說罷,與梁浩錚雙雙坐下,將梁浩錚手中的酒肉取來,邊吃邊道:“你二弟中的毒,名叫‘鶴蟲膏’這種毒毒性慢而不烈,但必會使人喪命,俺這裏有粒解藥,可解此毒。”


    梁浩錚聽罷,跪在地上道:“前輩大恩,我替二弟謝謝您!”


    雷動道:“先不要言謝,待你二弟身體無恙後,讓他迴去蘇州,安心讀書,之後讓秦律去京城翰林院偷得歲試考題給他,保他順利做官。若真有一位中興之君即位,有你二弟,方便打聽朝廷事務,我們的計劃便可順利施行。”


    梁浩錚問道:“什麽計劃?”雷動道:“汝寧九通派,淮安沙天幫,南陽定江幫,這三個幫派乃是如今江湖中三大漕運幫派。他們整日裏勾心鬥角,漕運價格水漲船高。沙天幫七年前突發變故,現已分裂。蘇州城郊樹林中那場廝殺,我估計是定江幫的手筆,山東遊歸莊名聲太大,定江幫必是從中作梗,讓九通派與遊歸莊為敵相鬥,好坐收漁翁之利。”


    梁浩錚冷冷道:“哼,好陰險的小人。”雷動道:“哈哈,確實不錯,有這幫陰險小人握著三江漕運,百姓怎能不苦。許多不法商賈見漕運價漲,便抬高鹽價米價,到頭來還是百姓吃苦。”梁浩錚道:“話雖如此,但我一不會武功,二沒有閱曆,我有什麽本事對付這定江幫。”雷動道:“就是因為你不會武功,俺見你一路走來人也算俠義,必定瞧不慣這些人的所作所為。”


    梁浩錚道:“那是自然。”雷動道:“九通派曆代掌門及長老,都師承華山,那擊月劍法,便是由太嶽劍法演化而來。九通派共有三位長老,一位叫李然,二位叫展良,三位叫姚玄,掌門名叫蕭名權。這蕭名權野心勃勃,剛愎自用,妄想將沙天幫各分堂統一起來,再找個人當傀儡。這次事件,其實是他先找了本沙天幫的淩空劍法,正在找一個人替代沙天幫前幫主沙通天的公子沙成。你今夜迴劉府時,將俺此番話告知遊莊主和秦律,加上小木,你們四人去一趟汝寧,俺在那邊會接應你們,到時你便不是梁浩錚,而是那沙天幫的少幫主沙成了。”


    梁浩錚聽罷大驚,問道:“那為何選我來做沙成?莫非我倆長相一樣?”雷動道:“確有幾分相似,年紀也相仿,但那沙成七年前已被沙天幫幾個分堂的堂主合謀害死。說來也巧,沙成死後,這些人一直沒尋到他的屍體,事過七年,他的相貌有些變化也是正常,而且沙成也不會武功。卻有沙天幫的絕學‘淩空劍法’的劍譜。”


    梁浩錚問道:“便是被秦大哥偷去的那本?”雷動笑道:“自然不是,那本劍譜誰都沒有見過,蕭名權那裏的那本,不過是耍個小把戲騙人而已。”梁浩錚道:“那我去哪尋那劍譜來證明我的身份?”雷動道:“你無需著急,到了汝寧,俺自然會找人給你送去,貨真價實!”梁浩錚大喜,問道:“那我豈不是能學?”雷動笑道:“這便是你的事情了。”梁浩錚心下暗忖:“好個江湖事端,陰謀詭計,勾心鬥角,若不是今晚尋不到二弟他們著急亂走,也碰不上這前輩。若不是他,二弟的毒也解不了,我雖無他那份心係天下的大義,但報恩之心總歸是有。”梁浩錚道:“前輩,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迴劉府給二弟送解藥,再通知遊莊主、秦大哥和三弟。”雷動道:“莫急,好少年,咱倆吃了這些酒肉,酒足飯飽,起身活動活動。”說罷,拉著梁浩錚走出茅屋。


    這小茅草屋地處城郊,旁邊便有一處樹林。雷動道:“好少年,從今往後,你不要稱我做前輩。我虛長你十幾年,你若覺得叫雷大叔別扭,便叫聲雷大哥便好。”梁浩錚道:“好!雷大哥,咱倆怎麽活動?”


    雷動也不知何時身邊帶了把斧頭,遞給梁浩錚,道:“看到那片樹林沒有,你且過去,有二十棵樹畫了白線,你將這二十棵樹全部砍斷。但並非你以前砍柴一般,要深吸一口氣到丹田,用盡全身氣力砍下去之後,再將這口氣吐出。”梁浩錚深知高人自有用意,便沒再多問,向樹林走去,雷動跟著他過來,將一貼像極了狗皮膏藥的東西給了他。


    梁浩錚問道:“這是?”雷動道:“這是丐幫秘藥,奇臭無比,你將他貼到之前斷過的胳膊上再去,不然怎能發力。”梁浩錚按他說的一一做了,便去砍樹。


    這林中畫了白線的二十棵樹,都是幾十年的大樹。大都有一抱那麽粗。梁浩錚也顧不得許多,揮斧砍去,震得兩個臂膀劇痛無比。卻想到忘了深吸一口氣,於是按照雷動所教,又揮了一斧,豈料這第二斧的力道比第一斧強出去許多,臂膀也沒之前那種劇痛。


    待二十棵樹都砍斷時,天色漸明,梁浩錚並無倦意,一夜未眠,卻出奇的精神,也不知是因重任在肩,還是因雷動以特殊之法傳授他內功。他迴頭一看,那雷動居然靠著旁邊的石頭睡著了。便走去將他拍起,道:“雷大哥,我的活幹完了,天也亮了。”雷動道:“好!那俺迴屋歇息了,記得昨晚俺說的話,另外這個給你。”說罷從衣中掏出一個類似山雞毛一樣的東西,道:“這是俺丐幫的信物,到了汝寧找俺時,可隨意找個小乞丐拿給他看。若今後俺不在你身邊你有危險時,你將這雞毛沾著水含到口中,便可假死,有丐幫弟子看到便幫你取出來,你即可蘇醒。”梁浩錚驚道:“這是法寶啊!”雷動笑道:“給你的自然是法寶,不可亂用,你給你二弟解藥時,遊莊主他們問及,你也可拿出來給他們看,秦律應知道是俺。”


    說罷,雷動迴去茅草屋,而梁浩錚則迴了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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