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別院,廂房內毫無人影,老道也不知去了哪裏,夏錚徑直倒在床榻上,閉眸沉沉睡了過去。.tw[]


    次日。


    紫日東升,晨光透過窗欞,投映在廂房之中。


    床榻上,夏錚忽地睜開雙眼,反射性的彈射而起,隨意梳洗了一番,當下披上一件寬鬆的袍子,推門走至庭院。


    他麵向紫日,盤坐在一塊巨石上吐納片刻,便站起身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


    “嘩”


    夏錚的身影在庭院中閃逝,忽而雙臂大展如翅,如鷹擊長空,忽而四肢著地,麵露猙獰之色,如虎豹下山……


    鷹雕,虎豹,熊羆……這些猛獸紛紛在夏錚的動作下演化成形,極為神似,而他所修煉的,正是大夏流傳極廣的基礎功法――《百禽練血訣》。


    大夏立鼎一萬載,這門功法便從立國之初流傳至今,古老而神秘,在基礎練血這一方麵遠超其它功法。


    可以說,在大夏數千萬裏的疆域內,下至販夫走卒,上至達官貴人,皆能背誦出這篇功法的口訣。


    而大部分宗門的入門考核,更是將《百禽練血訣》設為一大考核項目。夏錚了解其中緣由,試想一個修煉者若無充足的血氣,如何打通肉身九竅,晉入第一個修煉秘境?


    血氣,正是衡量一個肉身境修煉者實力的標誌!


    “吼”


    一聲聲獸吼響徹庭院,半晌之後,夏錚滿頭大汗停了下來,輕輕一舒筋骨,周身竟然傳來一陣“劈啪”如爆豆子一般的聲響,讓他懷中的孔雀妖尊暗暗咋舌。


    “一門基礎功法就練得爐火純青!道基如此深厚,你這小子恐怕從記事以來一直苦練不綴吧?”懷中烏黑的精魂珠動了動,傳出孔雀妖尊讚賞的神念:“不錯不錯!體質分明虛弱得可憐,卻堅持了十數年,修行路上有這一份毅力足矣!”


    夏錚聞言苦笑,用意念傳音道:“基礎功法練得再好又能如何?我十六年來風雨無阻,但一身氣血並未旺盛多少。”


    “誰說百禽練血訣隻能練血?這一門功法是你們人族先賢從妖族煉體法中感悟出來的,練至一定境界,對筋、骨、肉、內髒皆有意想不到的修煉效果。”孔雀妖尊大聲笑道,“你的肉身看起來羸弱,實則早有‘內壯’之境,隻是氣血不夠旺盛罷了。”


    夏錚愕然,自己的肉身已有“內壯”之境?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一想到這些年來自己從未患病,按理來說如此虛弱的體質,自己早就在奔波勞碌中夭折了,但如今仍活得好好的,這不證明了孔雀妖尊所言非虛嗎?


    “你既然有了底子,隻需打通眉心之竅,本座即可傳下那門天妖煉體大法……”孔雀妖尊話未說完,忽地沉默下來。


    夏錚一怔,似有所感,扭頭望去,隻見一夜未見的老道笑眯眯站在庭院一角,鶴發沾滿露珠,想必清晨剛剛歸來。


    “師傅,你去哪了?”夏錚笑吟吟迎了上去。


    老道笑而不語,從腰間破兜掏出三兩株藥草拋了過來,若無其事道:“入山除妖去了,順手取迴兩株血靈草,給你煉製一爐通竅靈丹。”


    “深夜入山?”


    夏錚皺眉輕語一句,攥緊手中的靈草,心頭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滋味難明。


    大夏疆域方圓萬裏,大約辟有十二州百郡千城之地,在人口密集的城鎮之外,便是妖魔縱橫的荒野,而深夜中的大山,更是兇險萬分。


    六年前,他拜老道為師,此後老道時常在夜裏失蹤,第二天一早總是帶迴幾株成熟的靈藥。


    他很清楚自己的體質,六年過來也不知嚐試了多少辦法,卻始終無法打通任何一個竅穴。


    他並未放棄,而老道也未放棄,今早相同的情形已上演無數次,他也不知從老道手中接過了多少株靈藥。


    “為師已將太易煉神經傳授給你,修習半月後,你可以嚐試服用通竅靈丹,打通眉心處的竅穴,成與不成,就看你自己了。”老道微笑,叮囑一番後,負手慢悠悠走迴廂房。


    夏錚張了張口,欲說些什麽,但又將話語咽了迴去。


    六年來他已無數次發問,自己修煉資質如此之差,老道為何還將他收為唯一的弟子,傳承太易門衣缽。[..tw超多好看小說]


    但每次老道總是不可置否的淡笑,道:“你我有師徒之緣。”


    夏錚很清楚當年老道出現在那片平原並非偶然,而老道再三避而不答,今次他也隻能將心底的所有疑惑壓下。


    “嘖嘖,你這便宜師尊不簡單,修為雖弱,但神魂強大到駭人,差些就發覺了本座的元神所在。”待老道遠去,懷中的精魂珠才傳來孔雀妖尊一驚一乍的神念。


    “便宜師尊?”


    夏錚搖頭失笑,看向手中的血靈草,思索道:“雖有了主材料,但煉製通竅靈丹尚需其它輔助,通寧郡城倒有一處坊市,我可以在那買齊剩餘的材料。”


    “小子,既然你修習有專修精神力的功法,而且又身負命體,如此便如那老道所言,首先打通眉心的泥丸宮吧。”


    孔雀妖尊嘿嘿笑道:“不過命體修行不易,欲打通一處竅穴要付出更多苦功。既然你蘇醒了吞噬天賦,不如捉來一隻氣運強大的妖獸,掠奪其血脈氣運,激活體質第一重神通,化妖魂為氣血,這樣才有可能打通泥丸宮!”


    夏錚轉世而來,少時熟讀道籍,自然清楚,肉身九竅,指泥丸宮、玉枕、百會、命門、尾閭、會陰、氣海、膻中、夾背這九個竅穴。


    肉身九竅,即是肉身九個小階位,修煉者每打通一個竅穴,實力便提升一個階級,開啟相應竅穴的隱藏潛力。


    打通竅穴的順序並不固定。


    夏錚研習過許多功法的肉身卷,每種功法按其偏重及特性,排列有無數種通竅順序,任憑修煉者選擇。


    先有老道,後有孔雀妖尊,這兩大修行前輩,皆指明他率先打通泥丸宮,這其中的關鍵夏錚怎會不解?


    九大竅穴中,泥丸宮被稱為人體總竅。若在晉階肉身境時就打通這一竅穴,恐怕人體所有潛力都會有所提升!


    “我修煉專修神魂的太易煉神經,體質同樣偏重魂魄,若率先打通泥丸宮,開啟眉心之竅,精神力提升更為明顯,或許會直上一大台階,讓我在肉身境一重天便有驚人的戰力!”


    夏錚心道,頗為讚同大妖的說辭。


    他並未詳加了解自身體質的奧秘,卻深知這種體質極難修行,否則憑他兩世為人的經曆,十六年裏修為怎麽可能毫無進境?


    或許憑借一顆通竅靈丹,根本不足以讓他打通任何一處竅穴。他必須借助外力,將通竅幾率提升至五六成以上!


    可以說,孔雀妖尊的掠奪建議,確實擾到了他的癢處。


    “氣運強大的妖獸?或許隻有圖騰神獸極其血脈後裔,才有遠超同類的修行氣運。我若吞噬其氣運,以氣運為引,才能真正催動體質的天賦能力,化魂渡血,一舉打通泥丸宮!”


    夏錚念頭一動,想到了坊市中的靈獸閣。


    他返迴廂房穿戴整齊,帶上自己存了六年的積蓄,離開別院。


    師徒兩人所居住的別院在衛府內院深處,夏錚繞過一條僻靜的花叢小路,便來到後院的一處練功場旁。


    “駕”


    清晨,練功場上卻立有兩道身影,一個是約莫十八歲的俏麗少女,她身穿一襲碧色短褐,揮動手中的細劍,打出無處道劍花。


    而在場邊,一個青年騎著雄壯的駿馬,意氣風發,正在繞著練功場疾馳。


    “衛小姐?”


    夏錚掃了一眼,頓時認出了那個少女,她正是昨夜會過麵的衛府大小姐,那個青年,自然是名叫趙天鳴的趙家公子。


    此行有目的,他也沒閑著跟兩人打招唿,腳步頓了一頓,當下繞過練功場,徑直往前庭走去。


    “小道長,快避開!”


    但夏錚剛邁開幾個步子,身後突然傳來衛小姐驚慌失措的濡潤嗓音。


    夏錚心頭一凜,立刻轉身望去,隻見身前幾丈之外,正有一匹發狂的駿馬朝他奔來,而駕馭馬匹的,正是趙天鳴!


    “你幹什麽?”


    駿馬跑得很快,一眨眼便奔至跟前,夏錚冷喝一聲,靈敏跳至半丈外,才險之又險的避過了馬蹄碾壓的厄運。


    “道長,對不住了,這畜生突然發狂,我拉也拉不住啊!”


    見瘦弱的夏錚竟躲了過去,趙天鳴眼眸一冷,突然一拉韁繩,這匹駿馬立即嘶鳴一聲,扭頭轉向,更加疾速的奔來。


    “這姓趙的有殺我之心!”


    夏錚臉色大變,根本來不及反應,馬匹已如閃電馳來,“砰”的一聲,人馬方一接觸,一股巨力湧來,他五髒六腑劇震,直接噴出一口鮮血,滾落花圃。


    趙天鳴見此,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拔出腰間寶刀,一刀將整顆馬首斬下,而後跳了下來,故作驚慌上前,探了探夏錚的鼻息,惶恐道:“小道長死了!”


    衛小姐亦持劍小碎步跑來,柳眉倒豎,喝道:“趙天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這裏是衛府,不是你趙家。若小道長出了什麽差池,我如何向爹爹交代?”


    趙天鳴一怔,憑他的身份,這麽一個小人物,殺了也就殺了,何須過多作戲掩飾?


    既然衛冰兒看出了玄妙,他直接冷下臉:“冰妹,衛府鬼怪可是淩雲宗的仙師除掉的,這一師一徒遊方道士不過是兩個行騙之輩,我在府內殺了他們又能如何?城主府不會查到趙家頭上。”


    說罷,趙天鳴斜視人事不知的夏錚一眼,冷笑道:“這匹駿馬乃龍鱗馬血脈後裔,全力奔馳能有千斤之力,被這麽一撞,這小子五髒六腑俱碎,這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衛冰兒臉色極為難看,隱隱露出一絲蒼白之色。


    她知道趙天鳴所言非虛,這位小道長身子板瘦小,看似並無任何修為,若被奔馬一撞,哪裏有幸存之理?


    衛冰兒緊抿紅唇,憤恨盯了趙天鳴一眼,伸出玉掌摁上夏錚心口,俏臉漸漸泛上一抹古怪之色。


    “心跳猶在。”衛冰兒心中訝然,表麵卻是不動聲色。


    “如何,這小子死了吧?就算他通了一兩個竅穴,也不可能活下來!”


    趙天鳴眯起眼,看向衛冰兒,負手說道:“衛冰兒,你以為憑這一兩個遊方道士的修為,就可對抗我趙家?你若甘願嫁入我趙府,獻上衛氏財寶,說不定還能換來一個正妻身份!”


    “滾,立刻給我滾出衛府!”衛冰兒聞言勃然大怒,再也顧不得隱忍,直接指著趙天鳴的鼻子嬌叱道。


    趙天鳴冷哼一聲,心下悻然,一拂大袖,大搖大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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