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寧郡,通寧郡城。.tw[]


    大夏神都已陷落六年,皇族消失,分崩離析的大夏疆域,在經曆了六年的亂世,變得以城池為中心,各自為政。


    攻陷神都的九黎人並未趁勢南下,這六年來,他們在北地四處征伐,將所有州郡納入掌控,而後磨刀霍霍,兵鋒對準了威脅到九黎極北腹地的海外諸國。


    暫時失去了外在的威脅,一城一朝堂,便是如今南地三州的寫照。


    通寧郡城乃是昔日通寧郡的中樞城邑,人口數十萬,凡人幫派,修行宗門,皆在城邑內外立下山頭,廣招門徒。


    亂世六年,如今的郡城,反倒露出大戰後的勃勃生機,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吆喝叫賣的行腳貨商,一列列店鋪、酒樓、客棧從城門排下,鱗次櫛比,許多初次進城的旅客都被這繁華晃花了眼。


    “……我大夏始祖立鼎萬載,六年前風雲變幻,數萬萬夏人一朝淪為亡國遺民,而今有幾人猶在夢中?”


    “皇族不合,臣屬離心,宗門倒戈……大夏注定遭此一劫!”


    “哼,你們這些書生,嘴上說來倒是頭頭是道。皇族嫡係大部分逃了出去,但隻要有人站出來振臂一唿,天下義士定當群起響應,未必沒有北逐九黎、光複中土的可能!”


    城南舊坊的一處客棧,大堂上擠滿了酒客,一些酒客三兩碗烈酒下肚,當即與兩個儒士麵紅耳赤討論起來,洪亮的聲音直接傳到了大街上。


    此時客棧門前,正有一老一少走過。


    這是兩個遊方道士,老的甚是年邁,佝僂著身子,一襲藏藍色道袍,滿頭鶴發紮起高髻,穿上了一根古樸的桃木簪子。


    而那少年約莫十六歲,俊秀異常,同樣是一身洗的發白藏藍道袍,走在人群中卻是鶴立雞群,翩然多姿。


    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手持一杆粗布幡,上麵寫著“上知天命,下通幽冥”八字黑字,惹得街上行人紛紛注目。


    “師傅,這家客棧不錯,今天就在這落腳吧?”少年道士走至客棧前,往裏望了一眼,向老道士低聲詢問道。(..tw)


    老道士睜開渾濁的眼睛,點了點頭,兩人便在小二的接引下,來到靠窗的位置,隨意點上了幾盤素菜。


    這少年自然是夏錚,而這老道士,俗名叫作張易,道號為“陰陽道人”。


    六年前,夏錚開始跟隨老道士在南地四處遊曆,而老道本領不弱,玄法精深,在符籙、陣法一道上頗有造詣。


    夏錚一直渴望這種驚人的力量,於是主動拜老道為師,六年下來勤加修行,基本掌握了一些修行理論,打下了牢固的根基。


    客棧內出現一老一少兩名道士,讓醉醺醺的酒客驚醒過來,他們小心翼翼盯了這邊一眼,紛紛壓低了聲音,議論道:


    “又有仙師進城了,據說內城衛員外的府邸在鬧鬼,先是請了妙法觀的道長作法,後來又請城外歸寧劍派的劍俠除妖,但據說那鬼物厲害無比,讓諸多高人铩羽而去!”


    “我也有耳聞。這兩人一看便是遊方道士,法力微末,衛員外又怎會請來這種弱手?”


    在嘈雜的客棧內,夏錚與老道安安靜靜享用飯食,而後留下十幾枚銅錢,飄然遠去。


    一出客棧,一老一少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徑直越過數條大街,略微一打聽之下,便來到內城的一座府邸前。


    “衛府?”


    夏錚抬眼一看朱門上的牌匾,笑吟吟上前叩響門環。


    不一會,大門打開一條小縫,一個身穿青衣的年輕仆役,皺眉打量了夏錚一眼,冷冰冰問道:“哪裏來的野道?本府不接待外客。”


    “在下與家師聽聞貴府藏妖,特來仗劍相助……唔,隻求幾個盤纏。”夏錚笑吟吟道,態度謙和,笑容讓人心生親切之感。


    仆役卻是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們哪裏聽來的異聞?我家老爺向來樂善好施,妖物怎敢藏於府中!”


    夏錚笑而不答,老道慢悠悠上前走了幾步,平淡道:“小兄弟,你近來是否連夜噩夢,至天亮方能入睡?”


    “你怎麽知道……”年輕仆役露出驚色,忽地止語,神色凝重審視兩人片刻,閉上大門一溜煙奔迴府內。


    哢嚓!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衛府朱門轟然大開。


    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員外,在強健家仆的簇擁之下,大步跨出了門檻。


    這衛員外在門下一頓,視線掃向身前這一少一老,眼眸一亮,心中不禁暗道:“這老道分明是仙風道骨,小道童亦是眉清目秀,雖說是遊方道士,但可能身負驚人修為!”


    他迴頭瞪了先前開門迎客的門童一眼,精神一振,上前笑著拱手行禮,道:“兩位道長來訪,家仆失了禮數,還望不要怪罪。”


    夏錚代師還禮,將此前的說詞道出:“在下與家師聽聞歸府藏妖,特來仗劍相助,事了隻求幾個盤纏。”


    “小道長說笑了,實不相瞞,陋府確實藏有陰物,若兩位道長真能斬妖除魔,在下必定親手奉上千兩赤金,並贈予百枚晶石,一株神竅草!”


    百枚晶石,一株神竅草?


    夏錚一怔,師徒兩人遊曆南地六年,為黔首士賈除妖施法數百次。若是庶民白丁,多是以米糧為禮,而士賈則以赤金珠寶為禮。


    如今這衛府,主動給予晶石,加之一株可以打通“玉枕竅”的靈藥,除妖賞金確實是豐厚誘人。


    “這衛府不簡單……若論財力與資源,恐怕已不下於一般的修煉世家。”


    夏錚念頭轉了轉,向衛員外施了一禮,不可置否輕笑道:“一言為定。”


    “請!”


    衛員外點頭,親自引兩人入府,一行人徑直越過前廳,走過曲折的廊橋,來到一堵破舊斑駁的青石牆之前。


    “圍牆之後,便是衛府舊宅,那裏常年無人居住,或許妖物便藏納其中。”衛員外眼眸露出一絲懼色,但還是踱步上前,揭下了牆上的幾張符籙,推開了一扇塵封的木門。


    唰!


    而恰是這時,天邊突然掠來一道遁光。


    遁光在府上盤旋幾圈,忽地飛至圍牆上方,露出一朵似烏雲般的飛行法器,並傳出一個清冷的女聲:


    “衛員外,我乃淩雲宗的弟子,這是我的師尊,我們師徒二人聽聞衛府設下重賞求高人除妖,特地從城外趕來!”


    烏雲一收,兩道人影忽然閃現在圍牆之下。


    衛府眾人嚇了一跳,凝眸看去,隻見一女老道手持拂塵,身後還站著一個唇紅齒白的俏麗少女。


    “咦,你們是誰?”


    衛員外欲上前見禮,但那俏麗少女卻是挑起柳眉,冷若冰霜端詳夏錚師徒兩眼,平淡道:“衛員外,我們淩雲宗出手除妖,不許任何人在旁打擾。這兩人不過是招搖撞騙的遊方道士,員外請將這二人驅逐吧!”


    “這個……”衛員外臉現為難之色,這淩雲宗乃是通寧郡數一數二的修行宗派,看著兩人的服飾,應該是外門弟子。


    他目光轉向夏錚二人,念頭轉了幾轉,而這邊的兩人雖然氣質不凡,但衛家世代行商,也碰到過不少相貌脫俗的行騙之輩。


    “二位……”衛員外剛下定決心開口,但夏錚卻笑吟吟走了出來,至少女身前拱手一禮,微笑道:“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規矩,凡事先來後到,我們師徒二人率先接下這門法事,姑娘與尊師應離去才是。”


    俏麗少女聞言,美眸詫異瞥了眼身子略顯瘦弱的夏錚,立即冷哼一聲,鄙夷道:“你不過是一個連肉身境都未踏入的凡人,也敢搬出修行界規矩?”


    說罷,少女嘴角微微一翹,從襖裙袖口中伸出一隻纖纖玉掌,輕輕一揮,驀然打出一道掌影,向夏錚激射而來。


    “肉身武技!”


    夏錚臉色一沉,心下暗怒這女子的蠻橫無禮。


    這六年來他體質依舊虛弱不堪,若被這掌影這麽一打,至少要幾個月無法下床行走。


    他有意閃避,但羸弱的身體毫無反應,隻能硬生生接下這一擊。


    “小姑娘心思太過歹毒。”一旁斂眸似睡似醒的老道忽然開口了,他睜開渾濁無光的眸子,同樣一揮道袍衣袖,一股更為疾速的勁風破空而出,與掌影“噗哧”一個碰撞,兩股攻擊消散無形。


    “你……”俏麗少女臉色一冷,但她身旁的女道士卻伸出拂塵,攔住了自己的弟子。


    “道友實力不凡,出手竟隱隱有靈氣波動,恐怕已摸到了第一個大秘境的門檻了吧?”女道士淡淡開口,眸子冷厲,一瞬不瞬盯著老道。


    老道麵容古井無波,說道:“道友抬舉了,老道半隻腳入了黃土,今世已無可能踏入秘境仙途。”


    這情形變幻莫測,首次交鋒,便讓一旁的衛府眾人暗暗心驚。


    衛員外掏出手帕抹去額頭冷汗,適時走了出來,艱澀笑道:“兩位道長,在下僅準備了一份謝禮……哪一位首先替衛府除妖,這份謝禮,自然是他的。”


    聽聞“謝禮”二字,女道士眼睛一亮,顯然此行正是為這份“謝禮”而來。


    她略一沉吟,冷聲道:“也罷,我淩雲宗向來不恃強淩弱,雙方同時出手,若哪一方先斬下妖物頭顱,誰便能取走這份謝禮!”


    女道士頓了頓,斜視身旁的俏麗弟子,淡淡道:“貧道觀此處陰氣不盛,想來僅是一隻小邪物作祟。金鈴,為師賜你一張‘驅邪符’,你替為師去滅了這妖物。”


    名叫金鈴的俏麗少女一怔,恭敬接過女道士遞過的一張黃紙符,臉上充滿了大喜之色。


    “錚兒,你過來。”


    老道亦喚來夏錚,從腰間布袋取出一個刻滿符文的小鈴鐺,又解下一柄三尺長的桃木劍,說道:“錚兒,從那一日起,你隨我修習六年基礎道法,今日你若斬了妖物,為師會傳下一段你可以修煉的功法。”


    “當真?”


    夏錚又驚又喜,接過鈴鐺及木劍,微笑道:“師父且稍待,有了這兩樣法器,不出一頓飯的時間,弟子必定斬下妖物首級!”


    “哼,本身無修為,握有法器,也無法真正激活催動。”


    另一邊的金鈴冷淡說道,盯了一眼夏錚手中的兩樣法器,握緊那張“辟邪符”,首先掠入衛府舊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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