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賣弄,從懷裏掏出了鵲玉給他看,這鵲玉起初是齊胡子藏金絲的那隻鵲,後來被霍殿幾用來賺蘇半山,再後來到我二爺爺手裏,給女學生喝了鵲玉酒,以至於後半生瘋瘋癲癲,再後來又迴到魯蝦蟆手裏,魯蝦蟆一死,又到我手裏。


    黃金童喜道:“這東西真是救命稻草,先借我用用。”


    我搖搖頭,將鵲玉揣起來對他說:“黃大哥,不是兄弟小氣,不肯玉成人,你不知道這鵲玉的副作用。天下男女,還得靠真心,憑這些野狐妖法,早晚要吃虧,知道這事就行,借鵲玉的話,以後再也休提,今天看似解決了大問題,後來也難說落得我二爺爺的下場。”


    黃金童見我收起鵲玉,也不再言語,而是笑眯眯的去睡覺了。


    第二天我被林慕蟬叫醒,林慕蟬撥弄了一下我頭發上的露水說:“你瞧瞧你,滿頭露水都睡的著。”


    我聽了這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暖洋洋的。


    大家夥都醒來以後,楚鳳樓百般催促去造沸水井冰。


    我隻推脫說:“問題是身處城市,哪裏有井呢?”


    我這一句話,難住了眾人,張舒望來了實誠勁,說道:“黃金童精通地脈古學,他應該能找到井。”


    黃金童搖搖頭,說道:“這火葉槍的事兒,你們幾個玩吧,我不參與了,我準備下山去看看,找個人多點的地方,趕明兒我去賣早餐去。”


    黃金童這一反常態的話,聽得我們大家雲裏霧裏,不辨真假,莫不是昨夜和我談話後,頓悟了人生?


    張舒望道:“金童,你是夜裏著涼,說胡話麽?到手的財不發,去尋那飄渺的。”


    黃金童搖頭晃腦拽了幾句詞兒:“平生不修善果,隻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說罷背起個破書包就往山下走。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麽好,難道一代賊梟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和魯智深一樣開悟了?


    林慕蟬自打見到黃金童,就無好感,所以她不在意,我和張舒望大眼對小眼,楞了好一會,不知如何是好。


    楚鳳樓見狀,給我們陪著小心說:這樣吧,我楚某人自個下山找井,找到後上山來通知大家。言罷,楚鳳樓也下山去了。


    我正在琢磨黃金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莫不是我昨晚說起不想和楚鳳樓合作,他故意給楚鳳樓使絆子?按說不會,黃金童要是話裏有話,早給我遞眼色了。


    但很快我的思緒被林慕蟬打斷了,楚鳳樓下山後,張舒望林慕蟬和我坐在一塊青石上聊天,林慕蟬打開了話匣子,問我說:“王得鹿,你看過白蛇傳沒?”


    我說:“我看過。”這在十歲之前我就看過了,一想起這個,我就想起雪玲瓏,心裏頭冒涼氣。


    林慕蟬又問:“要你是許仙,給白娘子喝了雄黃酒現了原形,你害怕嗎?”


    我隨便搖了搖頭答道:“不怕。”我心裏在想,兄弟當年被萬蛇圍場,親自和雪玲瓏打過照麵,都沒怕,地底下那蟲比白娘子大多了。


    林慕蟬好像很高興,繼續說:“如果有個異類,卻心地善良,你會和它做朋友嗎?”


    我也沒在意,答道:“我們趕蟲的,就是和異類做朋友,我還有隻白鹽快鼠呢!”一說到白鹽快鼠,我一拍大腿,大叫一聲:“不說還忘了,那老鼠在龜甲百獸囊裏怕是餓暈了。”


    我一邊給龜甲百獸囊裏倒鹽,一邊和林慕蟬聊天。


    林慕蟬說:“那你覺得朋友能為朋友保密嗎?”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支應說:“那必須的。”說著,我隨手一摸口袋,失聲說道:“壞了壞了,昨晚黃金童把我鵲玉摸走了!”


    張舒望不解什麽意思,望著秋陽,打著盹。


    林慕蟬站起來氣唿唿的說:“你壓根就沒聽我說話。”說完氣唿唿的走了。


    我一時有些蒙,千算萬算沒算計著,黃金童這衝天賊氣,他不是去找地方賣什麽早餐,而是物色美女去了。


    偷我鵲玉我不惱,但在外麵做出事來,不好打發,他不知鵲玉的厲害。


    我急匆匆往山下跑,已不見了林慕蟬蹤影,反正她一直是來無影去無蹤,我一心想著追上黃金童,可到了繁華街道一看,三街六巷,那裏去尋?隻能暗暗叫苦。


    一地裏尋不見,我也隻好折返迴來,張舒望在半截門衛室裏看撿來的人之初雜誌,我不禁仰天一歎,幸虧鵲玉沒叫張舒望知道,要是他和黃金童一起行動,可就麻煩大了。


    我無計可施,隻得原地等待,坐在樹蔭下,才嗔怪剛才林慕蟬莫名其妙的走了,不過看得出,她不是真生氣,隻是聊天沒聊痛快而已,所以我並不擔心。等了好久,昏昏欲睡,我依著樹幹睡著了。


    到中午時分,被張舒望叫起來啃了兩個幹饅頭。到了下午,遠遠見山下走上兩個人來,卻是楚鳳樓和林慕蟬,楚鳳樓滿臉堆笑,看來是有所斬獲。林慕蟬也不生氣了,好像很興奮,而且手裏提著一串麻雀,用草繩穿著,想來她是用鐵背十三翎抓的。


    楚鳳樓走至近前,對我說道:“井,我找到了,咱們即刻下山。”


    我推脫道:“不行,我得等黃金童,萬一他出事兒可就麻煩了。”


    楚鳳樓道,黃師傅不是不參與這事了嗎?


    我沒正麵迴答。


    也不知林慕蟬怎麽找到的楚鳳樓,更不知路上楚鳳樓怎麽忽悠的林慕蟬,總之看得出,林慕蟬是一門心思要伐火葉槍,她最大的心願可能就是和普通女孩一樣,不說有多大成就,最起碼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把寶全壓在火葉槍上。


    但她也不過來求我,隻是欲言又止的說道:“我……我沒有家,到處……到處受人欺負,好不容易……遇到……遇到幾個不欺負我的人,我把你們……把你們……當……當家人。”說完雙頰通紅,默默的低著頭,以跛足踢著一個小石塊。


    我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改口對楚鳳樓說:“這事急不得,即便伐了火葉槍,咱們幾個人能把那麽大一棵樹拖下山嗎?”


    楚鳳樓倒也不惱,樂嗬嗬的說道:“那你說咋辦咱咋辦。”


    我見這架勢,不去伐火葉槍怕是和林慕蟬交代不過去,權當為了她賭一把,對張舒望說道:“大爺,你還得跑一趟柳樹溝,看看魯蝦蟆那頭紫電絕塵特老死了沒有,沒老死把它牽來。”


    魯蝦蟆死後,那驢我就沒喂過,由著它信馬由韁的在柳樹溝瞎折騰,反正那老畜生很是通靈,一般生人進不的身,也不怕它著了道兒,除了我和張舒望,誰也牽不走它。


    張舒望聽見老死兩個字,老大不樂意,憤憤道,我這老胳膊老腿,萬一死在路上怎麽辦?還是你們年輕人去吧。


    我自覺失言,陪著小心說,大爺,你聽我說,黃金童絕對在外麵惹禍了,萬一我迴了柳樹溝,黃金童遇到麻煩,可就沒人救應了。


    張舒望沒有辦法,看在自己棺材板兒的份上,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當時就要迴柳樹溝,揣了僅有的幾百塊錢,下山坐公交車去了。


    兩點鍾的時候,我吩咐楚鳳樓下山買菜,這個時候楚鳳樓對我言聽計從。


    山上僅剩下我和林慕蟬,麵對麵坐著,開始一句言語也沒有,早先林慕蟬的江湖氣質完全是裝出來的,她其實是個很膽小很內向的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學各路言語,如今比較熟悉了,反而言語不多了。


    我先開口問她:“既然咱們結伴流浪,你有什麽秘密不妨開誠布公的說出來。”


    林慕蟬想了想說:“你能接受的怪異極限是什麽?”


    我笑笑說:“連黃金童都見過人頭魚,張舒望見過會移形換影的天下第一神偷皮三,反正我們三個,接受能力都挺強。”


    林慕蟬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想好了,人總得要融入一個小圈子的,早晚得被你們看穿,其實我對火葉槍興趣並不是很大,但對撲天雕興趣很大,我能證明,我不是個瘸子廢人,到時候你們接不接受我,是你們的事,要不接受我,我就離開這個城市,去西北。”


    我安慰她說:“你說的哪裏話?沒聽江湖上有句話嘛,江南不留江北留,江南江北都不留,黃河兩岸過春秋,人總會遇到知己的。”


    林慕蟬憂心忡忡的說:“哎,但願吧,不抱太大希望。”


    說的我也無話可接。我們兩個就這麽默默的坐在石頭上,靜靜的等有人迴來,她仿佛在猜我在想什麽,我也在猜她在想什麽。


    四點來鍾,楚鳳樓買了一大堆菜迴來,有嫩雞鮮魚之類,迴到駐地也不用我吩咐,自己找了三塊石頭壘了個簡易的灶,將張舒望帶來的鐵鍋支上,山上有個廢棄的水池子,滿滿一池子的雨水,就地取了些水做飯。


    夜幕初沉的時候,楚鳳樓把菜燒好了,滿滿擺了一石板,招唿我和林慕蟬吃飯,我說道:“你們先吃吧。”


    林慕蟬坐在一塊石頭上正想心事,也沒有吃飯的意思。楚鳳樓見招唿不動,自己開了瓶酒,獨自吃了起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失傳秘術:趕蟲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蛤蟆吵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蛤蟆吵灣並收藏失傳秘術:趕蟲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