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在小炭爐的嫋嫋青煙中揮灑開來。


    混合了花香、葉清、泥腥味的初春寒風,掀起稀鬆的破麻布做成的窗簾,鑽進了屋內。


    它推開了彌漫著的濃濃草藥味,帶著專屬於夜晚的料峭撲在了祁雲的臉上。


    但是這沁入肺脾、曠心醒神的滋味祁雲是完全體會不到的,冷熱清芬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模糊記憶了。


    ……


    “嗯……”一聲無限疲憊地呻吟從他嘴中發出,祁雲蘇醒了。


    是的,《道德經》再次幫助了他,將他從無盡的意識深淵中拖拽了出來。不過由於之前過度地透支,使得他現在大腦中還是一片渾噩,仿佛又被打迴了十年前行屍走肉的狀態。


    思維暫時還是破碎的,他隻能用呆滯的目光毫無意識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此時他的身上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藥泥――這是陸家對參賽受傷者的一項“福利”,窮人是請不起藥師,更用不起藥的,陸家能這麽做絕大部分的用意還是為了收買人心。


    而藥泥之下,則是像有無數蛆蟲在蠕動。尤其是位於創口之處,那蠕動更為劇烈――不時地有暗紅的小肉芽鑽出藥泥的封鎖,扭動著朝創口的另一端伸展過去。卻是因為藥泥的生命能量的遏製,肉芽竄至半途就萎縮了下來……


    看來,即便是過去了十年,即便是他的意識已經複蘇過來,身上的那股死亡氣息還是絲毫沒有減弱,以至於能與這麽濃厚的生命能量鬥個旗鼓相當!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生命能量終於被消磨幹淨,墨綠色的藥泥已然成了一層灰白的硬殼。(..tw無彈窗廣告)祁雲的屍軀沒有了阻礙,很快便自行修複完好了。


    又過半個時辰,他的眼神中突然迸現出了一絲神采,思維也終於得以接續!


    “怎麽,怎麽還是在這個爛木頭屋子裏?我……難道還活著?”


    這第一道思緒就是“難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從已經暴走的陸遠山手中留下性命!這等於,肉送到狼的嘴邊,狼突然宣布自己不吃肉了?


    為了確認自己是否真的活著,他還刻意將目光在小木屋內迴旋了一番――一切都那麽清晰明朗,就連前兩天吃剩下的半塊牛肉還赫然擱放在木桌上,隻是好像凍成了硬疙瘩。


    突然!一件物事闖入了視線,讓他所有的質疑和不相信的想法頓時給拋到了九霄雲外,那是――


    心訣?!


    祁雲仿佛被閃電劈到了一般,“騰”地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將床尾的那本小冊子飛快地抄到了手中。這番劇烈的動作使得他身上覆蓋的泥殼瞬間崩裂開來,噗噗地往下抖落……


    “十年了……十年啊!!終於被我得到了!”


    祁雲顫抖著雙手捧著那本泛黃的小冊子,驟然激動的心情充斥了他每一條神經,甚至連那壞死已久的神經末梢都仿佛在微微萌動!


    心訣,一直以來都是“上等人”府藏的禁臠。(..tw)在這片武道乾坤,它是“上等人”們維持自己優越感和統治地位的依仗,甚至不惜動用律法來嚴格禁止其流出……普通老百姓?那是絕對不可能、也不允許擁有的!


    也因此,心訣的數量一直維持在一個相對低的程度。就算是傳承古老的陸家,擁有的心法種類也不絕會超過二十種!也就是在祁雲這群人通過選拔成為府內的護衛,成為了“在編”的一份子後,陸家才舍得將其中最低級一種分發給他們――而且,還僅僅是半部。


    但不管怎麽說,它也是心法。有了它,就等若擁有了通往上層世界門檻的邀請函。所以,哪怕是被強製為陸家服役20年,絕大多數人也是趨之若鶩。


    而它對於祁雲來說意義更為重要。


    他想複活!他已經受夠了當一名有“意識的屍體”。至從有了記憶,他越來越眷戀冷暖,眷戀疼痛,哪怕是微微的心跳聲對於他來說也是無比美妙的!他想做迴一個真正的人。


    他更想迴去!在茫茫時空之外,那千迴百轉的身影,那蒼白憔悴的冰顏,是他靈魂中最深摯的印刻。即便是成為了喪屍,這道印刻也從來沒有泯滅過!


    而所有的夢想,很現實地歸結成了兩個字――實力!


    有了實力,才有跳脫桎梏的可能;有了實力,才有探索世界的資本!


    這本心訣,便是一個起點!


    ……


    ……


    雖然身體虛弱得要命,但是祁雲躍躍欲試的心情卻早已迫不及待了。於是在稍稍平複了激動後,便打開了這半部心訣細細研讀。


    “翻江訣?這名字有夠俗的,修煉他的人不都成了水泥鰍了?怪不得屬於最低級的心訣呢!”話雖這麽調侃,但祁雲對這得來不易的寶貝還是十分珍惜的。


    其實他說得也不錯,這心訣不僅名字惡俗,而且它的修煉功效與陸家高級心訣《鯤展功》也是遠遠不可比擬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所闡述的基本原理也更加淺明易懂。


    當然了,這也僅僅是祁雲的感覺。因為他在成為喪屍前,為了那個被人看來“幼稚可笑”的執著,曾精研過無數道佛典籍,所以對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有著本身的敏感和共鳴,理解起來格外通透。


    別人在前輩名師的指導下,能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悟透其中的含義已經算是天才中的天才,幾乎沒有人能像他這樣自己揣摩出個所以然來。如果讓那些天才知道,一個“活死人”僅僅隻花了三個時辰就自己揣摩通透了,估計立馬會找顆歪脖樹羞愧地了卻殘生。


    “凝聚神感,捕捉靈蘊嗎?”


    “原來,成為武者的訣竅就是這麽簡單!哎,隻是沒人指點,就讓我白白沉淪了十年啊!”祁雲在理解通透後,不由得大為感慨。不過他也明白,世事往往就是如此,這一個關竅尤為重要,很多事情在跨過了這個坎後,就直接會產生質的飛躍。


    慢慢合上書頁,祁雲五心朝天盤膝坐在床上,放鬆身心,神感靜靜地觸摸起天地之間的“靈蘊”。


    ……


    靈蘊,是這個世界一種獨特神奇的天地能量,它給這個世界的生命帶來了無窮活力的同時,也造就了如此昌盛的武道乾坤。


    其實在這個世界,包括祁雲在內,人人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它就潛藏在身邊無處不在的空氣中,雖然量很微小,但是輻射出的蓬勃感,時刻彰顯著它的存在,讓人無法忽視!隻是沒有心訣,也不可能有人為之指點迷津,大多數人便隻能望寶興歎,無法納為己用罷了。


    而心訣之中則是很明確的指出了,靈蘊是自由自在的精靈,想要收服它隻能夠通過“觸手”去捕獲。一本心訣精髓則正是這個約束神感成為觸手的方法。


    至於什麽是神感,心訣中也有一個比較模糊的解釋。大致的意思就說,神感是一種精神力!是一種無法描述、虛無縹緲的存在,它的存在需要修習者自己去體悟。


    (後文有詳細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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