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高的城牆對士卒來說,完全就是小問題,牆角人梯一搭,三下五除二就上了城頭。</p>


    很快,一張繩子和木棍做的梯子,從上麵放了下來。</p>


    蘇定方看著猶如怪獸一般,橫臥在大地上的城池,心情有些緊張,上一次這麽緊張,還是幾年前跟隨劉黑闥最後一戰的時候。</p>


    王牧已經去了好一會,這讓他有些後悔,畢竟王牧是先鋒的主將,自己去合適一些,還不用等得這麽焦急。</p>


    他們牽著戰馬,已經走到了距離城池大約千米的地方,蘇定方知道不能再前進了,不然容易被發現。</p>


    沒有了走動的聲音,夜晚一片寂靜,除去戰馬的唿吸,蘇定方覺得自己心跳特別厲害,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親衛,他不想別人看出自己緊張。</p>


    “都尉!你看!”剛剛騎上戰馬不久,蘇定方就聽到親衛驚喜的聲音。</p>


    其實不用親衛提醒,他也看見了,城池燃起了火焰,城門洞已經打開。</p>


    “殺!”蘇定方心裏一喜,輕輕一踢馬腹,舉著刀向前一指,大聲喊道。</p>


    “殺!”所有人都感覺精神一振,一瞬間熱血上頭,大喊著驅動戰馬,向城池奔馳而去。</p>


    聽到喊殺聲和地麵震動,王牧知道援軍來了,急忙帶著人向邊上靠去。</p>


    “轟轟轟!”戰馬奔騰,大軍入城,毫不停留的向著城裏殺去。</p>


    “爹!”激動得臉頰通紅的王快,拉著戰馬,停在王牧身邊。</p>


    王牧跨上戰馬,瞪了兒子一眼,嗬斥道:“跟緊!”</p>


    戰場上膽小害怕,死得很快,但是過度激動,熱血上頭,同樣如此,無論如何,都得保持一絲冷靜。</p>


    王快脖子一縮,隨即眼中閃動興奮的神色,提動韁繩,跟著王牧衝了過去。</p>


    這個時候,定襄城已經喧鬧了起來,不少人從家裏跑出來,無頭蒼蠅一般亂跑。</p>


    剛才王牧就看了,突厥人把定襄城,弄得一團糟,原本修建的那些房屋很多都已經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帳篷,形成一種在院子裏安置帳篷的感覺。</p>


    城裏充斥臭烘烘的味道,就像養殖場一樣,這讓王牧很是感歎,這也是他不喜歡遊牧民族的原因,不講衛生都是小事,容易產生疾病才是關鍵,而且不事生產,隻知道破壞的野蠻行為,這才是最討厭的,這種行為,不但會讓許多珍貴的技術失傳,還可能讓科技倒退。</p>


    即便是大下大半地球的元朝,也是如此,除了搶地盤,似乎就不知道做其他的,更別說辮子王朝,一心控製國內的百姓。</p>


    王牧問過蘇定方,突厥人自己根本沒有城池,即便修建有房屋,也不過是一個個定居點,連城牆都不全。</p>


    不過這也給他們攻打,減輕了難度,騎馬衝過去,把刀一橫,就砍壞了一頂頂帳篷。</p>


    突厥人被巨大喊殺聲驚動,從帳篷之中跑出來,見到有騎兵正在衝殺,嚇得急忙向屯放馬匹的地方跑去。</p>


    有人在慌不擇路的時候,撞到了火把,也有倒塌的帳篷被篝火點燃,定襄城的火光越來越大,嘶喊聲,哭泣聲混雜在一起,讓定襄城成了一個喧鬧無比的地方。</p>


    頡利可汗急慌慌的穿上衣服,跑出房門,看著護衛大聲問道:“怎麽迴事?”</p>


    “可汗,唐人打進城來了。”護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遠處,迴頭躬身迴答道。</p>


    “唐人!”頡利可汗臉色一變,一把拉住護衛急切的問道:“多少人?怎麽沒人發現?”</p>


    “不知道多少人,城裏已經亂了。”護衛連連搖頭說道。</p>


    “唐人已經打進城了,來的人肯定不少,快!快!召集人手,保護我離開。”頡利可汗臉色難看,臉頰的肉瘋狂跳動,讓他麵容都變了型。</p>


    剛才他已經想明白了,這個天氣,誰都沒有想到,大唐迴來進攻,所以別說防守,崗哨都沒有一個。</p>


    頡利又想到了夷男,這一兩年和他不太對付的夷男,被李世民封為真珠毗加可汗,自己派人攻打河西,大唐不會提前發現,但是同住草原的夷男,很可能發現並且告訴大唐。不止是如此,甚至自己這裏就有夷男的探子,大唐可能根據情報,設下埋伏,不然為何進攻會來得這麽快,尤其現在是冬天,中原很少冬天打仗的。</p>


    “難怪前方沒有消息傳迴來。”頡利可汗喃喃自語的說道。</p>


    人就怕腦補,頡利可汗越想越害怕,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突厥的實力,和三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以前他還不在意那些小部落的不滿,如今卻很擔心,擔心夷男帶著那些小部落,連通大唐夾擊他。</p>


    這個時候,頡利心裏充滿了憤怒,懊惱,後悔,他氣憤自己怎麽會貪圖安逸,住在定襄城,梁師都一滅亡,定襄城可是直麵大唐了。</p>


    “離開這裏!越快越好!”頡利心裏焦急的想道。</p>


    “可汗,這是怎麽迴事?”一個女人走出來問道。</p>


    “滾開!”頡利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的事情,見到馬匹牽過來,一把推開女人,向著馬匹大踏步走去。</p>


    女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看著頡利倉惶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容,彷佛沒了精氣神一般,身子搖搖晃晃的向後麵走去。</p>


    “帶人去擋住唐人!其他人向北門匯合,一定要在唐人大軍到來之前,衝出去!”頡利可汗拉著身邊一個將領,大聲的喊道。</p>


    “喏!”將領應了一聲,勒轉馬頭,向著喊殺聲最大的地方,殺了過去。</p>


    定襄城是定襄郡的郡城,所以足夠大,這也是為何頡利選擇在這裏的原因,因為這裏可以容留他的族人過冬,比起陰山那裏的山穀,顯然城池更好。</p>


    這三年來,草原上天災太多了,有城池遮擋寒風,牛羊馬匹才能更好的度過寒冬,頡利絕對不會承認,他是因為這裏住著比帳篷舒適,哪怕是他那一頂擺放著金銀珠寶巨大的金帳。</p>


    等到匯合了一些突厥官員,加上士卒,頡利可汗就帶人跑了,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等,生怕被大唐包圍在城裏,到時候想跑都跑不掉。</p>


    廝殺不停,見到突厥人砍就是了,哪裏人多,就衝向哪裏,夜襲對於王牧來說,已經很有經驗,一是不能讓敵人匯合大量的人,二是驅趕,在人數比敵人少的情況下,驅趕亂哄哄的敵人,去衝散自己人,才是最好的辦法,還能減少傷亡。</p>


    突然,王牧發現,有一些人正在追殺突厥人,這些人穿著單薄,看上去就像乞丐一樣。</p>


    “你們是漢人?”斬殺一名突厥人,王牧心裏一動,大聲問道。</p>


    “我們是漢人!”一個臉上滿是汙垢,看不出年齡,骨瘦如柴的人激動的迴答道。</p>


    “跟上!大聲喊殺突厥人!免得被誤傷!”王牧大聲說道。</p>


    “殺突厥!”剛才答話的人,激動得聲音都破了,夾雜著激動,興奮,大聲的喊著。</p>


    一些跟著他一起的人,有男有女,拿起地上的武器,跟在王牧他們身後,殺向突厥人。</p>


    “殺突厥!”隨著王牧他們大喊,這個聲音,在定襄城越來越響,喊的人越來越多,完全掩蓋了慘叫聲。</p>


    當王牧殺散一大群突厥人,才發現這裏是另外一個城門,這些突厥人擁堵在這裏,是想要逃出去。</p>


    “投降不殺!你們用突厥話喊,投降不殺!”王牧大喊一聲,隨後又對跟著他,跑得氣喘籲籲的漢民說道。</p>


    </p>


    他已經知道,這些人就是張公瑾分析的時候所說,曆年來被突厥人抓到草原的漢族百姓。</p>


    隨著招降聲音響起,突厥人開始投降,主要是因為,這裏居住的大多數都是女人。</p>


    突厥人雖然說是全民皆兵,不過那是相對青壯來說,他們還沒有那麽多武器來裝備女人,雅爾金和阿史那杜爾率軍進擾河西,帶走了一半青壯,頡利逃跑,又帶走一部分,王牧他們再殺一部分,剩下的就沒有多少,勢單力孤之下,他們也就隻有投降了。</p>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連續三年大雪,又沒有掠奪到物資,突厥人已經沒了幾年前那種自信心,日子不好過,就像已經對生活失去信心的肥宅,投降也沒啥大不了的,說不定還要好過一些。</p>


    廝殺聲慢慢變弱,王牧不敢掉以輕心,帶人不斷的巡邏,把突厥男人押解到一起,那些女人則去滅火。</p>


    好在這是冬季,城裏積雪不少,用雪滅火,效果比水還強。</p>


    最讓王牧意外的是,被突厥人當作奴隸的漢民不少,在他們幫助下,人手寬裕了一些,至於那些趁機報複,拖著突厥女人去黑暗之中的人,王牧就當沒有見到。</p>


    “將軍!你猜我們抓到了誰?”蘇定方找到王牧,激動的說道。</p>


    “誰?莫非頡利沒跑掉?”王牧驚喜的問道。</p>


    能打下定襄,就已經是驚喜,如果抓到頡利,那就是天大的驚喜。</p>


    蘇定方笑容一僵,隨後說道:“當然不是頡利,是義成公主。”</p>


    “義成公主是誰?”王牧眨眨眼問道。他隻知道草原上有個被頡利扶持起來的隋朝,楊廣的孫子在做傀儡皇帝。</p>


    蘇定方也沒有想到,王牧不知道義成公主是誰,愣了一下,見王牧不是逗他,這才解釋道:“前朝的公主,頡利可汗的可敦。”</p>


    “頡利的老婆?他居然沒帶走?”王牧驚訝的說道。</p>


    “這個末將就不知道為什麽了,不過這義成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蘇定方搖搖頭說道。</p>


    “怎麽說?”王牧好奇的問道。</p>


    “開皇十九年,義成公主下嫁啟民可汗,如今已三十年,她先後為啟民可汗、始畢可汗、處羅可汗、頡利可汗之可賀敦。”</p>


    “哼!陋習,不知禮義廉恥,和畜牲無異!”王牧冷哼一聲,隨後微微緩和一點說道:“不過能夠在四個可汗那裏,穩住可敦地位,確實不簡單。”</p>


    “不止是如此,當年始畢可汗圍攻雁門關,是她先傳警信,後用計騙迴始畢可汗,不然當年楊廣就可能死在雁門關;楊廣死在江都,蕭後與楊政道落在夏王手裏,也是她讓處羅可汗把這兩人要了過去,延續隋朝社稷;</p>


    武德六年的馬邑之戰,本來頡利可汗想向太上皇求婚,並按太上皇的要求放棄進攻馬邑,但在義成公主的堅持要求下攻下馬邑。”蘇定方帶著一絲唏噓,迴憶著說道。</p>


    夏王竇建德是他故主,說實在的他覺得竇建德還是挺不錯的,要不然也不會跟著劉黑闥繼續作戰。</p>


    “這麽厲害!”王牧驚訝的說道,這個女人,居然能影響幾個可汗,足見手段高明,剛才自己就覺得她厲害,如今一聽,才知道還是低估了她。</p>


    “是啊!”</p>


    “這就奇怪了,頡利怎麽會不帶走她呢?我們去看看。”王牧有些好奇的說道。</p>


    王牧和蘇定方來到城中一處宮殿,突厥雖然不擅長建築,不過頡利抓了這麽多漢民,所以還是給自己修了一個宮殿。</p>


    對於這個宮殿,王牧忍不住癟癟嘴,露出一絲不屑,即便宮殿裏麵,擺滿了金銀器物,看上去金碧輝煌,缺透漏著一股子爆發戶之氣,更別說和長安皇宮想比,完全就是鄉村土財主的別墅,以為是莊園,卻不知道差遠了。</p>


    “你們叫什麽名字?”一個身著華服,一臉威嚴的女人,看著王牧和蘇定方問道。</p>


    “嘖嘖!原來是這樣,難怪頡利不想要了。”看了一眼,王牧就有所猜測,搖搖頭說道。</p>


    蘇定方轉頭好奇的看向王牧,他想不通,王牧怎麽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原因。</p>


    “老了!估摸著也是厭煩了,而且沒用處了。”王牧猜測道。</p>


    “大膽!居然敢與本公主如此說話。”義成公主猛的站起身來,指著王牧大喝。</p>


    “吼啥吼?一個前朝公主,有啥了不起的?還以為是十多年前呢?莫非是呆在草原久了,腦子不好用,還不知道隋朝已經滅亡?”王牧冷嘈熱諷的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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