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嘟起嘴,甕聲甕氣道:“柴弘哥,你就喜歡拿我消遣,阿玉討厭你!”


    柴弘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火光印在他深色的眸子裏,他笑道:“阿玉,你知道你六哥準備帶我們去哪兒麽?如今風雪城是迴不去了,葉城也不能迴。我們還能去哪?”


    柴玉伸手用棍子翻動燃燒的木材,讓火燒的更旺一些。他有些犯困,卻害怕睡著之後,又夢見那些恐怖的場景。他往柴弘身邊靠了靠,低聲說道:“三叔伯帶大娘他們去肖焰山,其他人去天闕找那化了形的大龍妖救夢魘真人!六哥偷偷和三叔伯商量的,我是偷聽來的。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六哥說到了龍陽關才告訴大家,不然小九他們一定要嚷著要去天闕,不肯同三叔伯走。”


    柴弘聽到“天闕”二字,一瞬間眼底閃過一抹陰狠的亮光,就像餓了許久兇狼,終於嗅到了食物的氣味,夾雜著興奮和狂躁,迫切而又隱忍。


    “那條龍是成了精的,怎可能會管我們柴家的事情。”柴弘眯了眯眼,故意提高音調,語氣帶著十分的不屑。


    柴玉正對著篝火與柴弘肩並肩坐著,看不見柴弘此時臉上表情,但卻對他言語中的不屑有些不滿,直起脖子扭頭道:“你……”


    柴玉剛說了一個字,想到此時大家都已經睡了,說話太大聲會將大家吵醒。他壓製住心中的不平,小聲在道:“別忘了咱們老祖是個樂善好施的大能修士,受過老祖恩惠的人可不止夢魘真人一個。如今老祖雖然羽化,但那些曾經被老祖施以援手之人,一直都銘記老祖的恩情,對柴家照拂頗多。不然我柴家一個低等修仙家族,如何會在洛河城發展成為第一家族。”


    “你的意思。莫不是那大妖也曾受過老祖的恩惠?”柴弘驚訝道。


    “那修為高深的化形大妖也曾被老祖救過,它允諾老祖的後人帶著信物,可求它幫忙辦一件事情。別說你不知此事,就連三叔伯也不知。我若不是偷聽到他們的談話。我也不可能知道的。”柴玉得意洋洋道:“隻有當家族長才能知道的秘密。在風雪城分散逃難之前,大哥告訴六哥的!”


    “什麽信物?”柴弘問道。


    柴玉搖頭,“我不說!這是秘密!”


    柴家幾個兄弟,年滿十四就能夠分到一家商號自己管理,每到年末匯總記賬。但是柴玉性格魯莽,做事情從不思前想後,家主一直沒有讓他打理鋪子,而是跟在柴榮身邊磨礪。他知道自己很笨,所以得不到家族的重視。家族裏的事情,從不會讓他參與。柴玉雖然從未爭辯,可內心深處帶著自卑,潛意識裏總是不希望被別人看低。利用這一點,柴弘很輕易的就成為柴玉信任親近的人。


    柴弘見柴玉抿嘴不答。知道自己是問不出想要知道的,隻能旁敲側擊,於是他低聲笑道:“你不說,你肯定也不知道那信物為何物!”


    以柴玉的性子,他若是知道,必然是會跳起來同自己狡辯的。就算不知也為替自己辯解幾句。但此時他卻擰著眉,一臉沉重地低著頭。柴玉這樣的表情是柴弘從未見過的,他一時間也拿捏不準,柴玉究竟知不知道……


    柴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副老氣橫秋的摸樣。煞有其事地將棉衣裹緊了些。起身對柴弘道:“我迴去睡覺了!弘哥,你也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柴弘手指捏著一塊火石把玩著,盯著柴玉卻突兀地笑了起來。柴玉被他怪異的笑容給嚇住了,感覺背脊涼颼颼的,不由出聲問道:“怎麽啦?”


    柴弘搖頭,伸手按住他的肩道:“先睡吧。趁天亮之前睡個好覺,明日還要趕路。”


    見柴玉睡著了,柴弘背抵著石壁坐下。他在心裏盤算著,柴玉是有靈根的,雖然他的靈根資質被隱秘之法隱藏了。但是柴弘知道,柴玉是水係單靈根,倘若遇到危險必定會想方設法保全柴玉,必定會將最重要的東西也交給他帶走。


    柴家最注重盈利得失。每走一步,都會算計好下一步的盈利。他們絕對不會大義凜然的浪費掉這麽重要的一個機會。一定是在算計著什麽。不論他們想得到什麽,過了今晚,他們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柴弘一聲冷笑,手中的火石被震的粉碎。他目光一掃眾人,最終將目光落掃向洞內深處,入眼之處卻是形狀怪異的拐角,但神識卻不受這拐角的阻擋,清晰地將洞內深處的情況一覽無遺。


    山洞深處沒有外間這般潮濕,地勢也更加平坦。女眷都被安排在裏邊。柴弘神識掃向睡在幹草上的兩個女子。睡在外邊靠火堆的小身子縮成一團,睫毛下還掛這一滴淚珠。夜裏更加寒冷,山洞寒氣入骨,即使靠近火源也抵擋不住這寒意,叩嵐打了個哆嗦,又將身子縮了縮。


    柴弘內心升起了一絲愧疚,如果不是他,這丫頭現在應該在暖閣裏溫暖的睡覺。


    他為了討好三叔伯,趁叩嵐外出采藥的時候將她抓了迴來。這丫頭雖然年幼,卻聰明得很,為了捉住她,著實費了些功夫,但為了得到三叔伯的信任,那點損失也值了,想到這裏,柴弘心思一沉,方才升起的那股內疚之心蕩然無存。


    叩嵐翻了個身,往身旁的熱源挪了挪,頭枕在白衣女子的手臂上。柴弘的神識移到這白衣女子身上,嘴角揚起一抹譏諷,不是修真者麽?自己的神識放肆地在她身上來迴掃視,卻不見她有任何警覺,她就這點修為,柴榮卻把她當神仙一樣供著。


    真是愚蠢至極!


    柴弘從發現隊伍裏多了這麽一個陌生人,就一直在觀察她。一路上此女的言行太過於普通。就如此時,修為高深之人,夜間根本不需要睡覺,入定調息片刻遠比睡一晚上的效果更加好。她不僅與常人無異,麵對自己的神識查探竟然絲毫不覺,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再次看向那白衣女子,神色中掩飾不住的輕蔑之意。


    夜深人靜,睡的人因為寒朝而睡的不安,沒睡的人都各自想著心事。


    柴弘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晶瑩如玉的肌膚上,唿吸急促起來,他甩了甩頭,閉眼眼睛。女人果然是鬼魅妖精,就這麽一日。自己就忍不住時時關注她。他惱怒地閉上眼睛,想要把那股莫名的情緒壓下,然而他越想壓抑住的紊亂思緒,越是如潮水般不受控製。


    腦中浮現白日裏風暴裏的場景,心中莫名的悸動起來……


    在漫天的白雪中,她發絲飛舞,衣袂飄飄。仿佛那狂暴肆虐的風雪與她無關,她就像身處在另一個世界,淡漠的看著他……


    她的目光平靜如水。卻又像極地寒冰。


    柴弘忽然打了個寒戰,猛地睜開眼。神識再次掃向山洞深處。然而這一次,白衣女子卻坐在火堆邊,她什麽時候起身的,他竟然絲毫沒有發覺。


    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心卻跳個不停,柴弘撫摸著胸口,一股濃重的殺意升起。他有預感,今日若不除去此女,他日必會成為他的心魔。


    昏暗的光線裏。火光將她麵上的柔美的線條照映的分明。


    柴弘呆呆的看了半響。她若是修為不俗也就罷了,正好與他剛得到的雙修功法相得益彰,隻可惜她那點上不得台麵的修為,根本就不配做自己的雙修伴侶。


    柴弘不再遲疑,從乾坤袋中摸出一把流動著暗淡藍光的短劍,揮手結印,那藍光寶劍伴隨著低沉的嗡鳴聲破空而出。


    柴弘神色間掩飾不住的狂傲。因為這柄平凡的小劍,蘊含磅礴的殺意,即便是元嬰修士,也會被那恐怖的殺意給震懾住。


    他看著小劍穿過厚實的岩壁直朝白衣女修飛射而去,嘴角倨傲的上揚。這就是自己真正的實力,就算自己隻有築基修為,但憑這把已經認他為主的絕世神兵,就算是金丹修士也隻能俯首稱臣!


    接下來。隻要拿到他想要的那樣東西,憑著自己的氣運。在過百年,別說結丹,就是接嬰也不在話下!


    一時間,柴弘的自信澎湃的生出,但是就在這時,他的神識猛地一陣刺痛。隨即他麵如土色地盯著前方,滿眼的不可置信。麵上的表情由驚愕轉到蒼白,最後變為青黑。


    洞內的溫度陡然上升,一股股熱浪不斷的湧出,所有人都驚醒了過來,反應快的已經往洞口出跑,人人麵露驚恐,尖叫聲在洞內迴響,有的人驚嚇的雙腿顫抖,摔倒了又爬起來,拚了命地往外跑。


    山洞一陣一陣的顫動,地麵的積水蕩漾起一圈圈漣漪。


    “轟”的一聲巨響,劇烈的動山搖,柴弘使用定身術才勉強穩住了身形。一陣碎石落地之後,他看見了隻火紅的爪子,而那隻抓下正是他的雀邪劍,雀邪竟比以往更加殺氣衝天,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衝破禁錮。


    柴弘已經來不及去在意雀邪劍的變化,他雙眼盯著那隻爪子出現後冒出來的腦袋,柴弘的心裏隻有一個妖獸的名字。


    赤狕。


    這迷荒雪地妖獸眾多,但大多在四五階左右,六階妖獸十分稀少。一般妖獸晉級,會逐漸有智力,越高階就越聰明,當晉級到八階化成人型,就具備了人的智慧。然而,這裏卻生活著一種妖獸,赤狕。


    赤狕生來就是七階,智力卻與普通妖獸無二,生性兇猛殘暴。壽命卻是長無界限,沒人知道他們究竟能活多久。


    赤狕有一個特點,嗜睡。


    它們可以睡上幾百年,一旦醒了睡醒,那便是血流成河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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