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壇內,紅葉怪異地笑聲讓赤炎略感不快,赤炎冷笑道:“又有何事讓你如此開懷?”


    紅葉以袖掩口,邪魅地看著赤炎,笑道:“女人的嫉妒心,我不會看錯。隻可惜了那位俊美且深情的男子,倒讓我有些不舍得了……”


    赤炎不屑道:“難道除了萇戈,還有人能讓你動心?”


    “此人你認識……準確地說,是邵青認識他。”


    “蘇逸?!”赤炎冷冷地看著紅葉,頗有些輕諷。


    “蘇逸?!”紅葉冷笑一聲,“這男子太過寡淡,心中難得有些波瀾,太過無趣。倒是何墨,確實有幾分讓我動心,真是有些舍不得殺他了。”


    “哦?”赤炎眉毛輕挑一下,眼中的笑意更勝,“何墨?!聽你方才那番話語之意,像是另有文章。”


    紅葉搖頭歎道:“霍霜早有反心,私下通敵。而我隻是略施小計,就能讓何墨身邊的楊敏效忠於我,原因歸根結底還是你不了解女人。”


    赤炎冷笑道:“還有四十九日,天罡陣法力便會消失殆盡,你我重獲自由之日已不遠矣!我隻是好奇,事到如今,萇戈為何遲遲不現身?”


    紅葉雙目微微闔上,輕輕仰麵無聲地冷笑,笑容凝固在麵容上,緩緩轉變為一絲苦楚的自嘲。在蚩尤壇紫青色輝光的映襯下,為紅葉絕美的容顏又增添了幾分詭異。


    “屬下霍霜拜見主上。”霍霜在壇外叩見。


    赤炎微微嗤笑:“進來。”


    紅葉轉頭看著赤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霍霜此時的模樣顯得虛弱不堪,“屬下無能,未能將邵媛帶迴,反被璿璣天火灼傷。”


    赤炎臉色有些陰晴不定,似笑非笑地說道:“本座已知曉,你退下安心休養。”


    一側的紅葉微微冷笑一聲,斜眼瞥了霍霜一眼,怪聲說道:“霍姑娘,還不趕快拜謝退下。”


    霍霜叩首告退,小心謹慎地緩緩退出蚩尤壇。


    蚩尤壇外,熔岩匯聚成湖泊,赤紅的光芒照亮著這個漆黑的世界,地底深處湧出的熔岩,夾帶著地底埋藏千年的憤怒和焚毀一切的仇恨,地底傳來恐怖的吼聲,在洞窟裏迴蕩。


    璿璣權樞就放置在洞窟的深處,逸散的玫瑰色的光暈從黑漆漆的世界裏飄散開來。幾位美豔的侍女從細小的通道裏屈身走出來,不住地抱怨:“主上已經有多日為召喚我們姐妹侍寢,恐怕已經忘了愚姐妹的溫柔了。”


    另一位略帶嫉妒地嘲諷道:“方才你也見過幻姬的容貌了,怎是你我能相提並論的?”


    “主上招她侍過寢麽?”


    “這倒未聽說,隻是總看見主上站在牢籠外靜靜地看著她……真讓人嫉妒,主上何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們?”


    霍霜悄悄躲在一側石壁之後,待這幾位女子走後,轉身走入那狹小巷道裏。這裏通往的是魔域囚牢之地。雖然魔域的四周被熔岩包裹著,但這幽暗的最深之處,反而無比寒涼,刺骨的涼意從地底湧出,帶著幽冥陰寒的氣息。


    這裏的四周皆為紫水晶,折射出的光帶透著詭異的美麗。在這裏見到的璿璣權樞的玫瑰色光焰愈加強烈,這裏竟然無人看守,霍霜心中難免起疑,霍霜遲疑片刻,轉身進入放置璿璣權樞的洞窟之內。璿璣權樞玫瑰色的光暈,在紫晶的環繞下多了一絲黑暗之色,璿璣權樞雖然依舊燃燒著仇恨之火,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刺眼灼熱,霍霜取出玉瓶,將璿璣權樞收入瓶中。正要轉身離去之時,驀然間想起在這牢籠深處的幻姬,事關天下蒼生,現在不能再多生枝節……霍霜遲疑片刻,心中仍然放不下幻姬之事,又小心翼翼地向牢籠的深處走去。


    幻姬靜靜地躺在牢籠之內,已不似當日所見那麽虛弱,唿吸也均勻了許多。


    “幻姬姑娘……”霍霜輕聲喚著,關切地看著牢籠內的幻姬。


    幻姬緩緩睜開眼睛,見到霍霜,立刻起身斜靠著牆壁坐著,頗有些緊張地說道:“霍姑娘,你為何會在此處?赤炎讓你過來的麽?”


    霍霜搖搖頭,柔聲說道:“莫要擔心,我是來救你出去。”


    幻姬連連搖頭,歎道:“霍姑娘,你不應冒險到此。我亦不會隨你離開……”


    “為何?”霍霜頗不解地問道。


    “我違抗師命,擅自離開長洲……墮入情劫亦是劫數。如今又違背祖訓,未滿二十年而擅自使用占卜之術,如今已將自己的功力消耗殆盡,命不久矣。霍姑娘又何必冒險來此……萬一連累你,豈不是我的過錯。”幻姬輕咳幾聲,嘴角滲出一絲血。


    “幻姬姑娘……”霍霜的眼中似有淚光,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幻姬靜靜調息,柔聲說道:“霍姑娘,無須擔心,生死不過天道循環,可惜我如今是求死不能……赤炎每日都會來這裏為我渡功續命,算著時辰也就這時候了……你快些走吧。”


    聽到此處,出乎霍霜的意料,赤炎為何要救幻姬……


    幻姬笑了笑,心中明了霍霜的疑惑,柔聲道:“也許一切還有轉機,我在赤炎的身上看到了邵青的影子……霍姑娘,我知你們對邵青有諸多猜疑誤解,但我卻十分相信,他絕非殘暴兇狠不擇手段之人。時候不早了,姑娘快些走吧,你身上的璿璣權樞的光輝愈來愈強烈了……”幻姬又輕輕咳嗽了幾聲,示意霍霜快走。


    霍霜點頭拜別,離開洞口之時,又忍不住迴望一眼,眼中盡是憐惜,霍霜無聲地笑了笑,輕聲說道:“姑娘保重。”


    霍霜離去不久,赤炎緩緩地從牢籠後方的一側石壁中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牢籠中的幻姬,“姑娘對邵青的情誼倒讓我有些感動了……隻可惜,情深不壽。”


    “你……一直在這裏?!”幻姬有些驚恐地看著赤炎,心中大感不妙,擔心霍霜是否會橫遭不測。


    赤炎走進牢籠之中,右手托著幻姬的麵龐,仔細地欣賞著這張絕美出塵的麵容,臉上的笑容透著幾縷邪氣,“前幾日,本座錯以為被邵青的記憶擾亂了心神,為什麽不忍心殺你,如今看來到並非邵青的記憶的緣故,而是你的麵容,生來就是顛倒眾生的。”


    幻姬倔強地笑了笑:“我能看見邵青的影子,你始終擺脫不了他的記憶。”


    赤炎憤怒地將幻姬的麵龐推開,狂笑道:“莫要自欺欺人,邵青不過是我的一個碎片而已……他如何能主宰本座的神識?”


    幻姬苦笑的搖搖頭:“你們不過是同一個人的兩麵罷了……刻意迴避,才是自欺欺人。如果真是如此,為何不將那枚香囊丟棄?在不經意間,他就在影響著你。”


    赤炎憤怒地從身上扯下那枚繡工精美的荷包,荷包在赤炎的手中化為了劫灰……赤炎得意地笑著,斜眼看著幻姬,眼中殺意大甚。


    幻姬搖頭淺笑,“看來,你這次是來取我性命,這也好了卻我求死不能的痛苦。”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幻姬苦笑著搖頭歎道:“此時我已死而無憾。”


    “為何?!”赤炎語氣陰狠冷峻,眼中寒光落在幻姬虛弱的身子上。


    幻姬莞爾道:“我相信,邵青有一天會迴來的……”


    怒火縈繞著赤炎的四周,赤炎一把掐住了幻姬的喉嚨,眼中的殺意足以讓天下為之顫抖,而幻姬始終麵帶笑容,絲毫不掙紮……緩緩地閉上了眼。


    赤炎仿佛突然受了驚嚇一般,立刻鬆開扼住幻姬喉嚨的手,可已為時晚矣。幻姬緩緩倒下,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難再扶……赤炎頭疼欲裂,抱著頭痛苦地咆哮著,雙手顫抖,仿若體內正在天人交戰一般……赤炎的麵容和雙手的皮肉上出現了無數道血痕,仿若另一個自己要從體內掙紮而出。


    “不可能!不可能!你如何能幹擾本座!”赤炎痛苦不已,牢籠的牆壁已被震裂,轟然間崩裂坍塌。


    整個魔域都在震動,地界內的鍾乳紛紛墜落,妖類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紛紛四下逃竄。


    蚩尤壇內,紅葉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石柱掉落的景象,隨著地底傳來赤炎的痛苦咆哮,紅葉放肆地笑著:“邵青啊邵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恐怖的響動逐漸平複下來,赤炎懷中抱著幻姬的屍身,從地底深處走出。此時的赤炎,麵容冰冷,目似寒星,麵容和雙臂上皆是爆裂的傷痕,恐怖異常。


    迴到蚩尤壇中,赤炎將幻姬的屍身緩緩放下,神色哀傷,臉上仿佛還殘留著淚痕。


    “是你告訴邵青,烈焰紫晶分身之術並無主副之分的秘密?”赤炎並不看紅葉,隻是冷冷地說道,此時他的眼神仍然停留在幻姬身上。


    紅葉淺淺一笑,“那日邵青來紅葉穀中,他為你的分身……自然也是我的老友,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你一向自負,早知烈焰紫晶的分身並無主副之分,不過你太過自信,不會相信會有另一個意識能幹擾到你的判斷――同樣,邵青作為你的分身也是如此認為。”


    赤炎唿吸沉重,喘氣聲並不均勻,怒道:“你可知,這樣會毀我們的大事!你到底是何意?難道還甘心永生淪落!”


    紅葉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掩口驚訝道:“我可未曾想到這些,隻是好奇,兩位心念同樣強大的離鉤,到底誰會獲勝?赤炎還是邵青?”紅葉麵帶笑意地看了看赤炎,又略帶惋惜地看著幻姬的屍身,歎道:“情深難壽,你殺了她……但適得其反,如今你更加抑製不住邵青的意念了,對嗎?”


    赤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感情……雙手握拳,微微顫抖著,手上的道道的裂口變得更加恐怖駭人。


    紅葉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繼而又歎息道:“我們三人中,情愛之事獨你敬而遠之……如今,看來,倒是你窺不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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