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鵬點點頭,心裏有了底。拿起第一張狀子看了看,工工整整的正楷,雖然是繁體,不過這麽久已經看習慣了。明朝狀子都很簡單,規定一般不能超過兩百字,三兩下就看完了。


    這起案件是個失物認領糾紛案。有個人在路邊一塊大頭上揀到一把精致的青花短嘴小茶壺,交到衙門,衙裏出了招領啟示。結果一下來了兩個人認領,上次那方知縣不知該判給哪一個,便按下不判,推給唐大鵬了。


    唐大鵬吩咐道:“傳遺失物爭訴案原告賈仁義、被告董裏茂上堂!”


    值堂皂隸跑到堂前高聲喊過,兩個青衣短衫者彎著腰上了堂跪倒。唐大鵬核實了身份,先讓原告賈仁義說。


    賈仁義叫道;“大老爺,衙門招領的那個茶壺是小人的祖上傳下來的傳家寶。那天我坐在路邊石頭上歇腳,隨手將茶壺放在石頭上,就給忘了。請大人作主啊!”連連磕頭。


    被告蔣丈明趕緊說道:“不對,他說的假話,那青花茶壺是我家的,是我爹留給我的,他說謊!”


    “呸……!”原告賈仁義啐了一口,“你才說的謊話,那青花茶壺明明是我的,是你他娘的見錢眼開!”


    “你罵人?你他娘的才見錢眼開呢!”


    “你他娘的找死!老子砍死你!”


    “草泥馬!你試試看!”


    唐大鵬啪得拍了一聲驚堂木,喝道:“大膽!大堂之上竟然口出汙穢之言,咆哮公堂。分明是蔑視本官,來人啊!”伸手從公案上簽筒裏抽了一根令簽扔下台去。叫道:“給我拖下去,每人掌嘴二十!”


    “是!”兩邊皂隸上來抓住兩人拖到大堂門口月台上,兩人抓一個,一個人行刑。這種掌嘴之刑是用一種皮革製成的專門掌嘴用的“皮掌”進行抽打。雖然不是法律規定的刑罰,卻是默許可以使用的。


    劈哩啪啦一通抽打,打得兩人口角鮮血飛濺,殺豬一般慘叫,圍觀的人群齊聲哄笑。


    哄笑歸哄笑,不過,圍觀的老百姓對新來這位官老爺的官威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認識,官威對增加威信是很必要的,對此,晏師爺已經交代了唐大鵬,必須想辦法盡快樹立這種威信。兩人正好撞在了唐大鵬的槍口上,成了第一個借以樹立官威的對象。


    掌嘴完畢,將那兩人拖上堂來之後,唐大鵬問道:“你們知罪了嗎?”


    兩人連連磕頭;“小人知罪,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唐大鵬點點頭,問道:“那天你們丟茶壺的時候,旁邊有人嗎?”


    “沒有。”兩人都迴答,原告賈仁義說道:“我那天有點事情,急急忙忙的,就把茶壺給忘在了路邊大石頭上,當時旁邊沒別人。”


    董裏茂也叫道:“你胡說,明明是我的茶壺,我忘在石頭上的,你看了招領啟示上寫了才跑來想混水摸魚!”


    “你才混水摸魚!”


    唐大鵬見他倆又要吵,驚堂木一拍,喝止了,心想這招領啟示什麽都寫明了,別人當然要見財起意。轉頭看看一旁晏師爺,說道:“他們爭的是什麽好寶貝?拿來讓本官瞧瞧。”


    晏師爺將青花短嘴茶壺恭恭敬敬遞了過來。唐大鵬接過,他對這些小玩意沒甚麽研究,問晏師爺道:“這玩意值錢嗎?看他們倆爭得麵紅耳赤的。”


    晏師爺陪笑著說道:“大人,這青花短嘴茶壺我看過,是宋朝時期的,市價大概值二十兩銀子呢。”


    二十兩?那不就是人民幣兩萬元嗎。嗯,還不錯,難怪這倆小子爭得要打架。


    唐大鵬又問道:“這茶壺隻有拳頭大,也就能倒一杯茶,拿來做什麽?”唐大鵬不大愛喝茶,所以對茶具沒甚麽研究。


    晏師爺說道:“大人,這茶壺就是拿在手裏直接就著茶壺嘴喝的,不倒在杯子裏。”。


    就著嘴喝?唐大鵬腦袋靈光一閃,轉頭問原告被告:“你們用這茶壺喝過茶嗎?”


    “喝過。”兩人異口同聲迴答,又相互怒視了一眼。


    那就好辦了,唐大鵬想,用嘴含著茶壺嘴喝茶,那茶壺嘴上應該殘留唾液甚至口腔粘膜上皮細胞,提取之後化驗一下血型。再檢測兩人的血型,進行對比,就有可能確定這茶壺究竟是誰的。不過,這裏可沒有供他提取標本的材料。


    那怎麽辦呢,唐大鵬放下茶壺,拿起那狀子看,隻見上麵晏師爺寫的判詞是:“估價折銀二十兩,原告賈仁義付被告董裏茂八兩,茶壺歸原告。”


    這判詞什麽玩意嘛,簡直就是在和稀泥!唐大鵬心裏暗罵。


    這唐大鵬就不懂了,晏師爺這一招古代有個名堂。叫做“四六方”裁判法,判勝訴方六分理,也判敗訴方四方理,讓雙方不至於懸殊過分,以免吃虧的一方憤激再訴,纏訟不已。也常常用來裁判這種糊塗案,也就是俗稱的“各打五十大板”。


    不過,唐大鵬不想這樣判。決定還是找找線索搞清楚茶壺究竟是誰的。


    他把狀子放下,又仔細觀察那茶壺,突然心中一動。想了個主意說道:“你們兩個都說這個茶壺是你們的,那你們敢不敢發誓?”


    “敢!”兩人說道。


    “好!你們兩個把誓言寫在紙上,蓋上手印,我把你們的誓言放在衙門前的土地廟上,讓土地爺來裁決,你們願意嗎?”


    兩人互看了一眼,都點頭道:“好,就讓土地爺來裁決!”


    唐大鵬吩咐晏師爺給他們紙筆寫誓言,然後拿著那青花短嘴茶壺轉出後堂。


    他正低著頭往後堂走,一頭差點撞在一群人身上,抬頭一看,嚇了一跳,暖閣屏風後麵好幾個女孩子正瞧著他吃吃笑,卻走雷芸兒、蕭逸雪、鍾儀萱、郭琪他們四個還有梁姝等三個小丫鬟。


    唐大鵬低聲問道:“你們幾個跑這裏來幹什麽?”


    雷芸兒也低聲道:“聽你審案子阿!”


    鍾儀萱也問道:“夫君,土地爺真能斷得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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