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對謝觀星的反應頗有些不以為然,其人嘴角微微上翹,一絲笑意湧了上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我那娃兒眼力不錯,你這孩子倒真是個可造之才!不過你還是小看了老夫,你這正堂中有二十一件物事可以用來殺人,七件可以用來布置機關,還有六件,逃命的時侯倒是能夠拿來用用,可獨獨你那把鐵尺,一點用也沒有!不信你大可一試。”


    謝觀星此刻已退至擺放著鐵尺的桌案前,聽聞此言,心中雖是一動,可藏在背後的左手還是在那桌案上麵摸了一把。不想這一摸之下,謝觀星大驚,自己的鐵尺明明就罷在那裏,但此刻卻蹤跡皆無。


    鐵尺手柄上掛有鈴鐺,怎麽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就消失不見?謝觀星忽然感到一陣沮喪,他想起了那理戶張福的一番言語。


    “似你這等的身手,在刑訊司內或許是個人物,可放到江湖中去,卻不過是個三流角色。”


    如果李老蔫知道謝觀星當下的想法,一定極其委屈,三個月的時間能做些什麽?無非是傳授一些入門的技法,大道至簡,這天下間的絕技,練到極境難免忘意,教是教不會的。真正的本事,還需要謝觀星自己去領悟。


    謝觀星可不知道李老蔫的難處,頭皮發麻之下,其人暗暗腹誹了某人兩句,身形向前微微移動了半步。


    “不錯!不錯!倒還知道爭位的玄妙,不過那梁上無人,你莫要太過緊張,老夫收了你的鐵尺,全當做了我那娃兒的聘禮。三日之內,老夫送紅菱上門,若是方才那女子還在,休怪老夫無情!”


    謝觀星雙眼開始有些噴火,可是他知道此時能不動手,最好就不要動手。若是能有三日準備,又沒了後顧之憂,謝觀星相信,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望著那老者,謝觀星開口說道:“謝某乃朝廷官員,豈可和宵小同流合汙,若是閣下明理,自當與那叫紅菱的女子往刑訊司投案,本官自會向總捕衙門呈報,消減其人謀刺本朝官員及脫逃之罪!”


    那老者聽聞謝觀星所言,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忽然沉聲說道:“這幾十年下來,老夫倒是頭一次聽聞有人如此言語,即便是你的上官,影衛總領王哈兒見到老夫,也不敢如此張狂,今番不妨告訴你一句實話,若非我那娃兒不適應老夫這個行當,如何能便宜了你個小小總捕?這屁大點的官,將我那娃兒托付給你,你當老夫願意?娘的,來日終需老夫費心安置,不過這總捕衙門倒是真該有個拿事的主了,省得那王哈兒老覺得自己是個人物!算了!老夫懶得和你羅嗦,三日後,老夫領女前來,若是你想做些手腳,盡管放開去試,可老夫要奉勸你一句,便是你家國主單憫見到老夫,也需迴避一二,就憑你?還是省些力氣將養好身體。我那娃兒是個什麽心性,老夫自是清楚,來日在枕席之上吃了虧,老夫也幫不了你!”


    謝觀星被這老頭兒的話氣得七竅生煙,這天下可還是官家的天下?怎地隨便冒出個江湖人物就敢有這大口氣,莫非在涉川的地界上還有二品以上的官兒做了流寇,那總捕衙門你說安置個職司就安置個職司,那還要監吏司何用?


    那老者顯然沒將謝觀星的憤怒放在眼裏,起身就往門外走去,可剛到門口,卻是停住說道:“這走的急,倒是忘了,那老君村理戶張福,現下就在落仙湖西側的軍營當中,其人如今已被人廢了一身功力,做了個隨軍從事,你若是這兩日閑著沒事,大可尋個機會前去與其人攀談一番,長長見識。(.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這泛舟落仙湖,輕歌做釣翁的日子,當真是讓老夫羨慕啊!不過即是把書給寫完了,那放下筆倒也在情理之中。”


    看著那老頭兒迴複初始嚴謹模樣,晃晃悠悠的出了自己大門,謝觀星暗暗送了口氣。而此刻,那已然煮好了傷藥的柳如煙也出現在了謝觀星麵前。


    “夫君,那老者可是走了?可有為夫君驗看過傷勢?”柳如煙遞過藥碗開口問道。


    自從家中添置了仆役,又常有店鋪中活計和官衙內的公人前來,這謝觀星夫婦之間的稱唿多少有了些變化,官家終須有些官家的體麵,即便謝觀星不喜歡,可日子久了,難免會有些應承,稱唿若總是不改,旁人聽著也不順耳。


    “無事,為夫我身體已然痊愈,如煙你這幾日辛苦,今日就莫要再操勞,且隨為夫往劉公祠去轉上一轉,為夫尚有一件物事,要交給老伯。對了,原想著三日後遷墳,可官衙內還有些緊要的差使等著我去做,總在家中臥著,終不是事。為夫想明日就將此事辦了,省得來日撞上刑案,又抽不出身。對了,近日府第外閑雜人等較多,為夫多少有些不放心,待遷墳事了,你且先迴諸子巷住上兩日,為夫忙完了公事,自會接你迴府。”


    聽聞謝觀星如此言語,柳如煙默默凝視謝觀星扭向旁處的臉頰沉默許久。可其人目光中的擔憂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與謝觀星相處日久,柳如煙如何不知到自己夫君的性情,隻怕是又出了什麽事情,這才讓謝觀星有些亂了方寸,每每其人不願看著自己言語,那必定是有事情相瞞。


    歎了口氣,柳如煙輕聲說道:“莫讓藥涼了,且先喝著。如煙這就去準備一下,隻是辦完了事情,需早些迴返修養。隻這兩日功夫,隻怕傷處難以痊愈,若夫君信得過如煙,明日遷墳夫君就莫要去了,如煙自小便在街麵上往來應承,識得分寸。”


    端著藥碗的謝觀星身軀微微抖動了一下,卻沒有迴頭,其人緩緩將口中藥碗湊近口邊,猛然一口喝下,這一動作,立刻讓柳如煙的心狂跳數下,她隱隱感到了一絲恐懼,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一個場景。


    宣華門前,手持大刀的劊子手,當其人要動手砍下罪囚頭顱之前,那喝酒的動作,和自己夫君此刻一般無二。


    謝觀星沒有答應柳如煙要求。遷墳一事無論如何都需自己親自去辦,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夙願,若是由柳如煙代勞,謝觀星會覺得於心不安。


    一個時辰之後,披著一件青色大氅的謝觀星,踏進了劉公祠的大門,而其人的婆姨柳如煙,則懷抱一個包裹,默默跟在謝觀星的身後,那包裹中放著的是何物?柳如煙清清楚楚,不過是一串用麻繩穿著的大錢。對於這大錢的來處,柳如煙沒有細問,即是要遷墳,找些大錢殉葬這在涉川很是平常,可柳如煙有一件事情搞不懂,自己的丈夫似乎對這些大錢極為看重,一連兩夜,總見其人於臥榻上,反複摩挲那些大錢,可是每當謝觀星看到這些大錢,那眼神就變得極為古怪,若是看得久了,就是柳如煙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今日非是吉日,劉公祠內空無一人,那伯生老漢也不知去了哪裏?謝觀星招喚兩聲,見沒人答複,便取過了那個包袱,將包袱內的一串大錢取出,擱到了劉公祠的供案之上。


    這一舉動,令柳如煙大惑不解,原本自己丈夫帶著這大錢出門她就有些詫異,現在再看到謝觀星將這些大錢捐了香火,就更想不明白。柳如煙不是舍不得這些價值不菲的大錢,而是不明白,一向隻會將銀兩捐給諸子巷百姓的謝觀星為何會改了章法?若將這些大錢置換,那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浪費”在劉公祠這等地方,對於柳如煙這樣出身的女子而言,多少有些不值。


    放下大錢,謝觀星並未就此作罷,而是又從懷中掏出一物,擺上供案,那是一個小硬木牌位,上麵書寫著劉公傳說中俗世的名姓。


    做完了這兩件事,謝觀星本想迴返,可許是慣了,既然到了此處,若是不進那個密室看看,謝觀星總覺的少了點什麽!


    按動機關,謝觀星拉著已經滿麵通紅的柳如煙進入密室通道。柳如煙也許是想起了上次自己在塑像內的一番癲狂,隻走了幾步就大感窘迫,其人不由自主的藏到了謝觀星身後,緊緊揪住了其人身後的衣襟,那樣子,像足了那些街麵上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柳如煙嬌羞的表情讓謝觀星的心緒也變得有些蕩漾,其人身體的某個部位難免做出了一些反應。可一進入塑像內,謝觀星就被眼前的情況搞得一陣愣神,方才的衝動,一下子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塑像內原來擺放著的香燭等雜物,如今都已沒了蹤影。偌大的空間內,就隻剩下了幾件東西,一把太平椅,一張放著糕點茶具和一套衣物的桌案,還有一柄連鞘長刀,斜靠在太平椅上。


    看到眼前的這些物什,謝觀星有些納悶。伯升這裏倒是出了何事?怎地也學著自己,做起了偷聽這等無聊之事。


    不過上次與伯升發生的口角,讓謝觀星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預感,這裏發生的事情,極有可能和自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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