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白風清,章華台中嫋嫋青煙繚繞,朱紅翠綠的亭台樓閣都染上一層朦朧的飄渺。


    正殿東側院落的房屋不似大殿那般恢弘燦爛,一排排白牆灰瓦的屋舍井井有條,一座座獨立小院坐落在院落深處,院中依各人喜好種著花卉蘭草,有些還有瓜果菜蔬。太濟觀的弟子和一些客人就居住在此。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四下裏隻聞更漏之聲。一座小院的屋中仍亮著燈火,院子裏光禿禿的,隻在門前一左一右地立著一株鬆樹和一株柏樹,樹下一張石桌幾把石椅,說是桌椅,其實也不過幾塊較平整的石頭罷了。小屋的窗戶洞開著,隱隱飄出酒菜的香氣。屋內一張紅木圓桌,擺著幾碟下酒小菜。一壇美酒封泥半開,那壇子一看就知在地裏埋了有些年頭。


    桌前坐著一位中年道士,頭發已花白,眼角也冒出了皺紋,但麵皮白淨、神采奕奕,可知年輕時定是風采斐然的翩翩佳公子。而如今梳著高高的道士發髻,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道袍,自斟自飲,倒也自在逍遙。他的對坐空無一人,卻擺著一副碗筷和一隻酒杯。


    忽然一陣風過,燭光一瞬飄忽,對坐已填上了一具昂藏之軀。那人也不打招唿,神態自若地拿起酒壇往口中一倒,隨即極盡享受地咂咂嘴,滿足地眯起了眼睛,脫口讚道:“好酒,好酒啊!這醉仙釀所謂能消百病、提升功力的效果如何我是不知道,但味道絕對當得起上上等!”正是謝滄行到了。如願以償地喝到了美酒,他別提有多高興了。


    主人家也不生氣,笑吟吟地看著他,突然出手如電,拿向他手腕。謝滄行好似早料到了一般,酒壇子斜斜一封,就堵住了對方的去路。可對方變招也快,手腕一轉,如靈蛇一般從壇側鑽過。


    謝滄行心疼好酒、怕灑出去浪費,隻好放下酒壇,空出手來應招。兩人雙掌相觸,啪的一拍又分開,旋即相視大笑。


    “一貧師兄,你怎麽還這麽小氣?”謝滄行不滿道。


    “什麽小氣?”一貧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如此美酒哪能像你這般牛飲?”順手遞過去一隻酒壺一隻酒杯,“害我我次次被此間道士當作酒鬼,平白遭了多少白眼。”


    謝滄行哈哈大笑:“那還不容易?你隻需亮出蜀山長老的身份,他們定會恨不能把全部窖藏捧到你麵前任你挑選,就怕你喝的少呢!”


    一貧作勢一挑眉:“聽起來不錯。”隨即話鋒一轉,“那你怎麽不去試試?罡斬師弟?”


    謝滄行笑得很是無賴:“這不已經有師兄出馬了嘛!瞧,連下酒菜都準備好了。”邊說,邊毫不客氣地伸出筷子,邊吃邊嘖嘖嘴,“你看看,我要是不來,這一桌菜多浪費!”


    一貧被他氣得一樂,打趣道:“師弟今日這麽大的陣仗,我要是不備上點好酒好菜,你再失手被擒,我還不是要去柴房救你?”


    謝滄行差點沒被嗆住,反駁道:“我怎麽會失手?隻是……”頓了一頓,忽然正了神色:“說起這事,我想請師兄幫個忙。今日進入章華台的客人名錄,師兄可有方法借出一觀?”


    “哦?”一貧奇道,“你要名錄有何用處?”


    謝滄行沉聲道:“我並不肯定,但直覺告訴我,今日來客中,必有古怪。”


    一貧點點頭:“我會設法。但多半隻是些富商大賈,且隻有捐了香火錢的才有記錄。”


    謝滄行皺起眉,說道:“先看看再說吧。”


    “好,我近日內會留在此間,就替你留意一下。”一貧摸了摸胡須,“武林大會的事,淩波已同我說過。”話音一頓,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師弟可夠出風頭的呀!我就知道,這麽大的熱鬧,你不參一腳才有鬼。”


    謝滄行不正經地嘿嘿一笑,作勢一拱手:“彼此彼此!你不也來了嘛!”


    一貧一邊斟酒,一邊說道:“淩波倒是大吃了一驚。她還問我,既然已有你暗中策應,為何還要派她們姐妹前來?淩波丫頭質疑師門的指令,可不多見。說罷,你是不是幹了什麽讓人家為難的事情?”


    “怎麽可能?”謝滄行矢口否認,接過酒杯,微微歎氣,“我想是淩音受傷的緣故吧……不過,這事我也沒想明白,你們到底在轉什麽鬼心思?”


    一貧微微一笑,賣起了關子:“以師弟之聰慧,難道猜不出玄機?”


    謝滄行危險地眯起眼,陰惻惻地一笑,手指捏得喀喀作響:“咱們好久沒過招了,不如這樣吧,如果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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