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後院。


    工匠熟能生巧的攪拌著火山灰。


    對於這種攪拌砂漿的手藝,工匠早已磨練到自身的骨子裏了。


    當然以火山灰為材料還是首次,之前是用熟石灰、糯米漿攪拌的。


    這種糯米砂漿是中國最古老的工藝,萬裏長城能夠千年不倒,靠的就是這種糯米砂漿。


    水泥的攪拌,與攪拌糯米漿沒有什麽區別。


    攪拌均勻之後,工匠將水泥抹在了大青石的四麵,用二十餘塊大青石壘成了一個小型的柵欄。


    火山灰經磨成細粉後與石灰加水混合,很快就產生了化學反應,開始硬化。


    這種化學反應,是所有人都不曾遇到過的。


    一個個的看的是瞠目結舌。


    閻立德低唿道:“這才不過小半時辰,這就幹了,太快了吧?”說著他手推了推,紋絲不動。


    李元璦笑道:“隻是表麵,內在還需幾個時辰的硬化。待完全硬化之後,刀劍都極難傷害。遠比糯米砂漿與夯土更加堅固,至於拂菻的七合土根本不值得與之相提並論。”


    閻立德看出了厲害,這還沒完全硬化,自己都推不動了,大功告成後是何等景象,不言而喻,眼中一亮,說道:“那豈不是可以用之製造城牆?”


    “當然可以!”李元璦迴答的毫不猶豫,隨即卻道:“隻是有些大材小用,莫不是我朝現在的城池不夠堅固?”


    閻立德一想也對,僅以城池之堅固而論,就現在的糯米砂漿配青磚以及夯土的組合強度足夠,極難攻破。


    倒不是李元璦小氣,而是當下唐王朝還不足以自產水泥,這個時代的科技不足以支持建造一千五百度高溫的冶煉爐。


    水泥的材料唯有天然的火山灰,這玩意用一點少一點,用來修建城牆,時務必要。


    而且在他的記憶中,中國的火山群在吉林龍崗、黑龍江五大連池、內蒙察哈爾右翼後旗、台灣省大屯、內蒙克什克騰旗、新疆阿什庫勒,很不巧的都不屬於現在的唐王朝。


    等什麽時候,將這些地方都拿下了,那才可以好好奢侈奢侈。


    李元璦笑道:“尚書還未察覺此物真正的厲害之處,因需要大量的水勾兌吸收,我稱其為水泥。它最大的優勢是能在水中硬化,故而是修建水壩的利器。”


    “水中硬化?”閻立德倒吸了口涼氣,隨即眼神轉為欣喜,道:“有此神物,大壩成矣。”


    經過一係列實驗,水泥當然經得起考驗。


    大安宮。


    李元璦正在給長樂公主講課。


    “關於素描,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觀察力,要多看多思多想。不論是繪人繪物還是繪景,皆是從實物出發,素描必須著重光線、物體的關係,筆觸的描繪手法,將自己眼睛所觀察到的形體,具體而微的呈現出來。形、色、線條、明暗,質感,量感、存在感、空間、動態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關鍵……”


    長樂公主聽得極其認真,許是因為天賦熱愛。


    長樂公主的素描水平提升的極快,繪製出來的畫作已經與李元璦相差無幾了。


    至關重要的還是長樂公主繪畫出來的佳作讓人看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俗稱意境。


    這玩意李元璦自己都不具備。


    他練習素描,單純是為了繪製草圖,畫出來的東西能與實物一般無二,卻缺乏所謂的靈魂。


    長樂公主卻能賦予自己的畫作靈魂,這一點即便是李元璦都自愧不如。


    許是自己不日就要離開探察地形修葺水壩水閘之故,李元璦說的極為籠統,一節課說了三四節課的量。


    長樂公主心細如發,問道:“十六叔可是短期內要離京?上一次這般講課,還是十六叔奉命出征的時候。”


    李元璦頷首道:“又讓你察覺了,後日我即動身沿運河而下,往荊襄江南一行,做實地考察。此去至少也要半年時間……”他說著,竟有著點點不舍。


    長樂公主是他來到這時代接觸最多的女性,而且她擁有女神的一切特點:膚白、貌美、大長腿,關鍵是氣質高貴典雅,性格也溫柔賢惠,半點都沒有大唐第一公主的嬌氣,簡直就是夢中情人的最佳人選。


    隻是身份原因,隻能遠觀,不可褻瀆。


    長樂公主呆了呆,竟也透露著些許不舍。自來大安宮學習素描,她的生活充實了許多。


    繪畫丹青確實是她最大的愛好,素描的神奇讓之驚奇向往。


    除了對繪畫的追求,長樂公主也喜歡歇息時的課餘環節。


    李元璦時常說一些外邊的趣聞趣事,讓久居宮中、公主府的長樂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上次李元璦出征不足月餘,長樂心裏就有些失落落的。


    現今聽他要離去至少半年,更是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麽。


    一時無聲。


    突然長樂忍不住咳了兩聲。


    李元璦道:“素描最重要的環節是寫生,去看一看自然。描繪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物,會有不同的感受。你貴為公主,不方便在街市上出入,但行人稀少的城郊山野,皆是極好的取景之地。而且這外出遊玩,還能舒緩心情,對你的病情大有好處。不過要帶好護衛,注意安全。真要有個萬一,皇兄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長樂遺傳了李家特有的遺傳病氣疾。


    對於這個氣疾,曆史上並沒有給出詳細的情況。


    後世人猜測,這氣疾不是哮喘病就是心髒病。


    不管是哪種,都是極其難治的急症。


    李元璦不懂這方麵的知識,也不知應該如何避免。


    隻能時不時的,搗鼓一些好玩的稀奇的東西以及說一些趣事,以博長樂、小兕子一笑,讓她們有個好心情。


    很多時候,一個健康的心態所得效果,勝過吃藥。


    李元璦忽然記起自己當初學素描的時候,教他的老師曾介紹說素描是水彩,油畫,版畫,雕刻等高深作畫的必然基礎。隻是他並沒有興趣往下學,到底如何也隻有天知道了。


    長樂有這方麵的天賦,指不定真能將兩者融合,成為一代名家也說不準,自己到時還可沾個光。


    何況這古人生活中娛樂項目不多,有事做,總比沒事幹強,於是道:“還有你可以試一試將素描融入色彩,以毛筆畫的形式繪製出來。成與不成,我不知道,但可加以嚐試。”


    長樂似乎有所感悟。


    時近黃昏,長孫衝特來接長樂迴府。


    此時長孫衝已經升任秘書監,秘書監表麵上看是典司圖籍,看是管理書刊的官員。但其實因常伴皇帝身側,屬於天子近臣,地位非同小可。


    尤其是李世民對長孫家愛屋及烏,對於長孫衝極為器重,已經成長為廟堂上的一號人物。


    因長樂這層關係,他們相處的不錯。


    每次長樂學習繪畫的時候,長孫衝都會在下班時,繞往大安宮,將長樂接迴公主府。


    “公主小心些!”


    看著長孫衝規規矩矩的目送長樂上車,心底有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長孫衝對上長樂公主的時候,過於恭敬了,一點也不像是夫妻因有的態度。


    送長樂上馬車,長孫衝這才與李元璦閑扯幾句,相互告別。


    翌日,李元璦罕見的沒有去工部,而是一早就到了立政殿。


    現在李治入主東宮,立政殿平時也就剩小兕子孤零零一人了。


    小兕子已經懂事,知道自己的父親、兄長忙的都是廟堂大事,並未要求什麽。隻是乖乖的自己看書,自己玩耍打發時間。


    李元璦的到來,讓小兕子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自己玩耍,哪有他人陪著一起玩快樂?


    鬥獸棋、五子棋、飛行棋,還有大富翁,這些李元璦在之前每一次生日都逐一搗鼓出來。


    李元璦也不覺得幼稚,陪著她玩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快關宮門的時候,李元璦才不舍的向小兕子說了要出遠門的消息。


    小兕子先是微嘟著嘴,隨即又笑成了月牙形狀道:“九哥哥跟我說了,璦哥哥可是天下出名的賢王。跟他一樣,是要幹大事的。我什麽也不懂,就隻能在立政殿給你們祈福,祝你們平平安安啦。你們不用惦記小兕子的……”


    李元璦摸了摸小兕子的腦袋,說道:“怎麽可能不惦記可愛的小兕子?這次出門,最讓我放不下的就是你了。我們約定好,每十天,就給你寫封信,給你講故事。你得好好的迴信,可別把你璦哥哥忘了。”


    小兕子拍著手掌真的笑了道:“怎麽會,小兕子的字寫的可好了。模仿父皇的筆跡,父皇自己都辨別不出來。”


    “那我們拉鉤?”


    李元璦很自然的伸出了手指頭。


    “好!”小兕子高興的說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李世民此時從外邊走進來,他也知道李治搬出了立政殿,最寂寞的就是小兕子,每天都會來見一見。


    李元璦先問了個好。


    李世民頷首道:“明天動身?”


    “是的!”李元璦道:“已經跟工部定好了,明日一早,乘船南下,探察情況,待秋季時分動工建造大壩。”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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