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入大殿,徐慧已經備上了酒菜。


    徐慧自是陪著李世民在上首就坐。


    李元璦孤零零的坐在下首,心底有點不是滋味。


    這單身狗真沒人權了,吃個飯還要給喂狗糧?


    徐慧給自己斟了杯酒,道:“妾身多次向陛下請求能夠宴請小叔,以謝小叔對希道的仗義相助。今日終於得償所願,敬小叔一盅。”


    希道說的就是徐齊聃,那是他的字。


    李元璦也猜到一二,舉杯迴禮:“充容過於見外,此次事件,徐侍讀最是無辜,平白給牽扯其中,給潑了一身髒水,任誰都不會無動於衷的。況且侍讀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本問心無愧,即便沒有我摻合其中,也不會關押太久。”


    徐慧輕柔的說道:“仗義不求迴報是小叔德行高尚,妾身與希道焉能因小叔仗義而無動於衷?那也太不知數了。”


    李元璦讓徐慧三言兩句說服,道:“那充容的謝意,我收下了。”


    “如何?”李世民笑盈盈的看著徐慧。


    徐慧微笑頷首:“商王叔確實極好的,聽憑陛下安排。”


    李元璦莫名其妙。


    李世民笑道:“剛剛你不是還在跟朕說沒有正妃?是怪皇兄這個父兄沒有在你身上花心思?哼,真是不知好歹。就是因為皇兄花心思了,才拖延至今。不然隨便找一個大臣女一紙詔書,下旨賜婚,對方難道還能不從?”


    李元璦忙道:“臣弟可不敢這麽想。”


    李世民道:“充容家中有一幼女,名喚徐妤,自幼聰慧,相貌亦是秀美,文藻清麗典雅,出口成章,更兼賢良淑德。正是待嫁之齡,上門求娶的不知凡幾。這徐家也是南朝勳舊,地位不遜於諸世家,也唯有這般女子,才配得上做商王妃。”


    李元璦這才明白原委,心底倒是沒有過多的抵觸。


    來到這個時代差不多四年了,早已適應了這裏的日子。


    後世所謂自由戀愛,在這個時代幾乎是空談。


    因為你在大街上根本不可能遇到正常的姑娘家,缺乏相識的機會。


    你真要在大街上遇到一個孤身行走,且衣著華麗的女子。


    不用說,她十之八九就是穿越者,還有一層可能就是可以浸豬籠的私奔者。各坊不良人、武侯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已經做好逮人的準備了。


    長安城的大街上不是沒有女性,但多是挑水的,賣菜的,推小車運貨的,坊裏店鋪櫃上還有賣酒姬、售餅婦、女裁縫、開旅館的老板娘,總之要在外麵拋頭露麵的都是靠自己雙手勞動的中下層婦女。


    除非每年上元節、清明節、千秋節,你不可能在大街上偶遇大家閨秀。


    即便是大節也沒有哪家的大家閨秀孤身上街的,就算個別有急事要出門,也是前唿後擁丫鬟老婦一堆簇擁,而且出門小姐必須穿戴冪籬,也就是寬簷的帽子,帽簷上垂下長長的罩紗,把全身都遮住,防路人偷窺……


    真正的大家閨秀讓被無關男子看到容貌身形,很丟臉的事情。


    別說出門去給陌生男子看,就算你好端端地待在自己家裏,有不認識的男性客人來了,隻要不是幾代內的血親,都得規避,免得落人口舌……


    彪悍如武則天這當了皇帝,跟大臣商議國事,還得裝模作樣的在中間掛一道簾子。


    這達官貴胄招婿,請年輕才俊過府,小姐們也不過是偷偷的窗戶後麵偷窺一下。不可能出來相見……


    別說唐王朝觀念開放,婦女地位高。


    那是開元朝的事情,到了開元朝,確實風氣開放,美女們華服濃妝騎馬馳騁,更勝有之,幹脆女扮男裝,穿上了自家老公兄弟的靴袍,出門魚目混珠、掃街敗家。


    可現在是貞觀朝,情況環境完全不一樣。


    故而想要在大街上來個偶遇,搞個自由戀愛,那純屬扯淡。除非你看上的是青樓女子,或者是鄉野村婦……


    反正李元璦來到這個時代那麽多年,大街上來來去去沒有見過任何一位大家閨秀的真容。


    這種情況下,盲娶盲嫁是必然的,也不可避免。


    尤其是李元璦這種身份,平素可以肆意玩鬧,是去青樓狎妓還是就在自己府上跟歌姬胡天胡地,都沒人過問。但正王妃關係到皇家的整體顏麵,必須是要經過明媒正娶……


    李淵、李建成已逝,李世民身為最大的長兄,長兄如父,娶正妃就是他的事情。


    故而李元璦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隻希望自己這個便宜二哥,能給找個漂亮的。


    至少先養眼,然後再培養感情。


    此刻見李世民將那個徐妤誇到天上去了,李元璦暗自竊喜,嘴裏卻道:“讓皇兄這一說,臣弟都覺得有些配不上她。”


    李世民毫不猶豫道:“瞎說,這叫天作之合,十六弟乃我李氏俊傑,有功於朝廷,大功於天下,哪有配不上的道理……”


    徐慧亦笑道:“妾身亦覺如此,小妹才藝非凡,眼界也高。非小叔這樣的賢王,也入不得她眼。”


    “那……一切聽憑皇兄安排。”李元璦壓下心底的小小期待,徐慧這樣知性的美女確實也是他心底老婆的不二人選,那徐妤是徐慧胞妹,應該不會相差很大。


    李世民一錘定音:“此事就這麽定下了,充容已經跟她父親說過此事。她父親聽說是你,也無意見。不過何時迎娶成親,這倒不急。還是以國事為上,至少要等水閘之事過去,再來擬定時間。”


    李元璦自無意見,他現今不過十八,在後世屬於剛剛成年,還沒有步入社會,而且水閘的事情,確實迫在眉睫。


    李世民為了大唐未來的傳承,於次日鬆口,準許李治入主東宮,並入如當初李承乾一樣,令朝中五品以上的大員,但凡有子嗣的,皆入東宮為臣,增添東宮的聲勢。


    長孫無忌、房玄齡、岑文本、馬周等人見狀,也鬆了口氣。


    太子終於歸位……


    為此幾為大佬還特地向李元璦道謝。


    **********


    這日。


    閻立德心事重重的拿著手上的資料,找上了李元璦,遞給了他。


    李元璦一瞧,正是水壩的實驗記錄。


    經過李元璦的影響,現在的工部著重於實驗。


    以實驗來確定是否合理,然後在付之行動。


    水閘此物說起來再是簡單不過了,真正困難的其實並不是水閘,而是要承受成百噸水的水壩。


    水壩的承重,直接影響到蓄水總量以及排水的力度。


    這問題也就出現了。


    至剛至柔莫過於水。


    水能侵蝕萬物,水壩如何不給水流侵蝕是重中之重的關鍵。


    閻立德一直在做這方麵的實驗。


    用他們常用的夯土和青磚來砌大壩,結果都失敗了。


    甚至閻立德從西域胡商那裏搞來了拂菻混凝土。


    拂菻也就是羅馬,同是曆史悠久的大國之一,他們與華夏不同,他們習慣用石頭修葺屋舍城堡,故而對於土的運用在華夏之上。


    羅馬混凝土最高是七合土,就是綜合了七種雜質的泥土,非常的堅固。比華夏人運用的夯土,強過幾個檔次。


    但從閻立德手中的報道來看,成果一樣不明顯。


    閻立德沉重的說道:“這是最好的成績了,短期內可以用它,應該能支撐五六年吧。”筆蒾樓


    李元璦搖頭道:“用這種混凝土,還不如跟造城牆一樣,用青磚加糯米砂漿呢。至少便捷,材料我們國內能夠提供。為了建造水壩,特地從萬裏之外運送泥土?這也太耗費了……”


    閻立德無奈的長歎道:“糯米砂漿黏性是足夠,可禁不起水的侵蝕。能夠支持三年,已經是極限了。”


    李元璦道:“所以需要一種材料來取代糯米。”


    閻立德忽然想起,李元璦在不久前從戶部申請了一筆經費用來開采火山石,茫然道:“不會是火山石吧?”


    李元璦道:“確切的說是火山灰,火山石確實是用於製作堤壩的不二選擇,但真正的核心是火山灰,火山石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閻立德一臉茫然道:“火山灰,可行嘛?”


    李元璦自信滿滿的一笑,水泥作為一種重要的膠凝材料,廣泛應用於土木建築、水利、國防等工程,怎麽可能不行。


    其實李元璦這裏有點失策了,水泥這種東西是可以製作的,而且非常簡單,隻要溫度高於一千四、五百度,尋常的石灰石就能製成水泥。


    但在關鍵的時候,李元璦發現以唐朝的冶煉技術不足以產生一千四、五百度的高溫。一千度,幾乎是極限了。


    好在李元璦記起了中國是個多火山國家,隻不過後世大多成了死火山。可在唐朝時期,境內的活火山還是不少的。


    活火山的熱量所熔煉的物資是天然的膠凝材料,能夠很好的抵抗淡水或含鹽水的侵蝕,俗稱水泥。


    李元璦道:“你放心好了,大概還有三天,第一批火山灰與火山石就會運達。隻要我們調製成功,立刻動身前往運河實地考察,選址建設大壩。”


    閻立德知道自己雖是李元璦的上司,可水壩一事,他才是真正的負責人,全權負責。


    自己是無權過問,不過他心底亦是期待,看看這位年紀輕輕,卻屢創奇跡的人,能不能真的戰勝兇猛的水流。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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