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絢爛,輝煌,致命。


    自艾華斯背後湧現的光,驅散了眼前的一切黑暗。


    當失樂園的光芒散去之時,血天司身上已然失去了那不可直視的威光。


    黑發女孩的軀體此刻遍布裂紋,就像是被撕碎後勉強拚迴去的畫作一樣,有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破碎之美。


    這也同時意味著,血天司那殘餘不多的生命,也將於此地徹底燃盡。


    ——艾華斯甚至沒有使用路西菲爾之翼的能力。


    他既沒有召喚攻擊性的大罪之獸、沒有召喚出已經晉升到第六能級的夜魔……也沒有融合大罪之獸、展開更為宏偉的色彩之翼。


    僅僅隻是最為普通的失樂園,就足以將血天司完全擊破——


    血天司的確比墮天司要弱上不少,畢竟血天司沒有完全證神——完成屬於祂的“完人”之道——因此祂的神聖性並不完整。


    就像是宴主缺失了一塊肝髒,也就缺失了那部分關於“酒”的權柄,因此始終無法踏入天司之境一樣。血天司也沒有徹底完成自身的證明,所以祂持有的力量並不算太過強大。這也是艾華斯敢於帶著幾個人就直接殺過來的原因。


    就是因為血天司的殺傷力並沒有那麽強。


    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降臨到物質界的血天司,在所有天司中也都屬於生命力極為頑強的級別——隻要她不想,想要殺死她的難度遠高於殺死其他天司。


    身為一切月之子的祖先,最初的月之子……血天司的生命力自然要遠勝過其他月之子。


    對她來說,血就是生命的延伸——她能自血池中再生、也能於血池中造物。隻要她還有足夠的血,就能無限次的重塑自己的外殼,就如同同樣具有不死性的月之子一樣。


    她所殺死的那些月之子,就會成為她的血池。她殺死了這麽多的月之子,恐怕已經足以塑造通天徹地的血海了……麵對血天司,艾華斯必須做好拉鋸戰的準備。


    他叫上伊莎貝爾,就是打算通過和她輪換的方式追上血天司的續航。當伊莎貝爾使用傀麵模仿艾華斯的時候,她也理所當然的能夠使用艾華斯的裝備。而艾華斯的幻魔卡恰好是一種“道具”,是可以交由伊莎貝爾來使用,從而規避掉代價的。


    但即使如此,血天司也是極難對抗的敵人。


    或者說……她的強度,其實隻取決於她的底線。


    隻需要一次大屠殺,得到了鳶尾花人生命的血天司就將徹底無法戰勝。


    然而,現實卻恰好與之相反。


    血天司抽出了那些月之子的血管,用他們的生命精華完成了這場對抗虛無的儀式,塑造了那詭異而神聖的根係之翼。她用自己的存在正麵抗衡虛無之子,用自己創造月之子所創造的仇恨與罪孽作為錨點、來消解虛無之子的侵蝕。


    她甚至主動將虛無之子束縛在自己體內,正麵吃下了艾華斯的失樂園。


    ——失樂園確實有能夠殺死降世天司的威力。


    那畢竟是有翼者之王的印記,是來自翼天司力量的傳承——初代的有翼者之王分裂成了至高天與偉哲,而二代的有翼者之王中的一半成為了墮天司、另一半的力量如今就在艾華斯這裏。


    這無疑是等同於墮天司本源級別的高位力量。


    然而前搖如此長的技能,如何命中是一個難題……而且它的力量也完全可以抵消、偏斜。


    血天司沒有閃避、沒有防禦、沒有招架、沒有再生——她甚至刻意壓製了自己的再生能力,就是為了死在艾華斯的失樂園之下。


    或者說……


    是帶著虛無之子一同被失樂園粉碎。


    “這算是……自殺嗎”


    艾華斯注視著血天司,輕聲詢問道:“該隱”


    雖然血天司看起來還一切正常,能夠行動、能夠說話。但隨著銜尾之環儀式徹底完成,天司碎片已經被儀式剝離。降臨於物質界的這具軀體,遲早就會開始崩解。


    “……啊。”


    她那原本狂傲不羈的笑容,也於此收斂。


    失去了一切銳氣與狂氣的血天司,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小女孩。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超凡力量,皮膚上的裂紋愈發明顯、越來越多。


    就像是剛剛與家人吵過架的小女孩一樣……瑟縮著、沉默的抓住門框,將自己的大半截身體藏在門後,也仍舊還要躲在人群的角落裏。不願被批評、不敢頂嘴發瘋、不想道歉認錯,卻也不要一個人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


    血天司仰視著站在麵前的艾華斯,表情複雜。


    她沉默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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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隻是驕傲的仰起頭來,眼中是絕對的、閃耀著的自信——盡管最終一擊是由艾華斯完成,盡管她已經提前兩千年便做好了的準備……但她無疑還是戰勝了虛無之子。


    連自己所崇拜的母親都無法承受、不敢接觸的虛無……哪怕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殘片,但那也是自己戰勝的!


    ……但是,艾華斯卻能從那努力張揚著的自信之中,感受到混雜著的不安。


    他歎了口氣,身後的法陣如煙花般漸漸熄滅。


    他向前慢慢走了兩步。而血天司則本能的想要後退,但最終還是執拗的一動不動、隻是梗著脖子看向艾華斯,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艾華斯伸出手來,輕輕搭在了小女孩的頭上。


    他不敢太過用力——此刻的血天司已經變成了“寶箱”。如果艾華斯稍微用力,血天司就會直接破碎。


    “辛苦了,該隱。”


    艾華斯溫聲說道。


    那一瞬間,血天司的瞳底仿佛滲出了些許晶瑩。


    但她卻並沒有落淚,而隻是諷刺的笑了笑:“辛苦在哪


    “終日在鮮血領域殺戮享樂如江河般在地上流淌不休的仇恨我所創造的那一堆失敗而令人失望的造物因為對愛的渴求,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還是說……隻是在慶賀我這個從最開始就注定失敗的造物,居然達成了正確的結果”


    該隱的人格應該是桀驁不馴、璀璨叛逆的青年。他為了能夠讓母親多看他一眼,卻創造了一個罪惡的種族。對自己的“孩子們”所犯下的大罪,血天司不僅沒有絲毫懺悔,甚至還主動加大力度——通過給予神術的方式,來不斷推動月之子改變曆史、使得他們的罪孽被未來人所銘記。


    但她此刻降臨到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身上,卻居然顯得沒有什麽違和感。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缺愛的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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