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之前,她所感受到的那種異常的暴怒……她終於完全理解了西雅爾多王子的思維。


    如果她真是這樣一個月之子……一旦在那種情況下動了殺念,或許就再也迴不來了。至今為止,都在保持自身的純潔與善良,可隻要破戒過一次、再墮落就會變得很快。


    這就是所謂的破窗效應。


    “我需要保護那孩子‘墓碑’的潔淨。”


    西雅爾多王子嚴肅的說道:“她才這麽小,就成為了月之子。我都不知道她身上發生過怎樣的苦難……


    “……就算您隻是得到了她的記憶與容貌的另一個人,至少也知道她當年的不易。”


    “明明討厭月之子,卻又主動保護月之子……真是矯情而複雜的男人。”


    阿萊斯特嗤笑道:“確實啊,她的確是個不容易的女孩……


    “——她曾經是個血奴,編號14號。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


    西雅爾多王子的表情看上去更加苦悶了。


    明明不是他所犯下的罪孽,卻莫名有一種負罪感。


    ……這家夥或許算是個聖人也說不定?


    “有考慮過試試奉獻道途嗎?”


    阿萊斯特笑道:“說不定你意外的擅長呢。”


    “倒也不必如此諷刺我。”


    西雅爾多王子斜了阿萊斯特一眼,平靜的答道:“我隻是想要解決萊比錫的危機,而您或許也與我有相同的目的。我將您從那使您墮落的陷阱中救出來,而您作為預言中的那個人,也幫我把其他人也從陰謀中救出來……我們的交易就結束了。”


    “想和我做交易嗎?”


    阿萊斯特露出帶有惡意的譏諷笑容,捏起了嗓子發出可愛的聲音:“但我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哦?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在利用我呢,大哥哥?”


    “……我會給你報酬的。”


    “空頭支票,誰都會寫呢。”


    “我會預付報酬。”


    西雅爾多王子毫不猶豫的發出了凱子的聲音:“請開價吧。”


    “真大方啊。”


    阿萊斯特感歎道:“但我還沒想好要點什麽呢……


    “……不如就‘一個約定’,如何?至於具體要什麽,等尾款的時候我會跟你說的。”


    “要發誓嗎?也好。”


    西雅爾多伸出兩根手指,在鬢角邊指向天空,平淡的說道:“我向銀冕之龍發誓,我將對‘阿萊斯特小姐’完成一個合理範疇內的約定。”


    見他飛快的立下誓言,阿萊斯特不禁笑了出來:“你就不再拖拖嗎?說不定,就算你不和我做這個交易,我本來也會把萊比錫的危機解決呢?”


    “如果你真打算這麽做的話,那就用這個約定來作為事後的感謝吧。”


    西雅爾多沒有絲毫反應。


    阿萊斯特挑了挑眉頭,一勺一勺的將糖加到自己麵前的紅茶裏:“聽起來……伱很喜歡這座城市呢。說說看吧,我到底該做些什麽?或者說,你目前已經有什麽線索了?”


    她所說的話沒錯——就算西雅爾多不提出這個交易,她本來也不打算放過那個敢蠱惑自己心靈的家夥。


    阿萊斯特的假想敵裏麵就包括墮天司,因此她對這方麵頗為忌憚——大罪卡本身就是竊取墮天司的力量製成的。要是那家夥真強行給阿萊斯特打了個大罪烙印,把墮天司的目光吸引過來了怎麽辦?


    “你說你檢查過白鴿歌劇院了,對吧?既然你會來檢查,也就說明事情已經出現一段時間了……那麽你都檢查出了什麽結果?”


    阿萊斯特用勺子敲打著陶瓷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音、如同在提醒侍者上菜一般。


    “一個非常複雜的大儀式——我隻能看到這種情況。”


    西雅爾多王子答道:“輻射範圍以白鴿歌劇院為中心,向四周蔓延。


    “最早的一次事件出現在一周前……一個平日與人為善的老教授,在給學生講題的時候、因為反複講不通於是瞬間暴怒,使用法術當場捏爆掉了那個學生的頭。


    “事後他幾乎立刻就後悔並且自首了。他認為自己隻是太過憤怒了,以至於情緒失控……當時警察署也隻是認為這是因為學生太過離譜,以至於把老教授逼瘋了。這件事當時還上了新聞,引發了市民們的討論。


    “而在事件發生一天後,出現了相似的另一件事——同樣是一個平時出名溫和的設計師,他在給雇傭者設計商標時,因為反複溝通無效、因此暴怒的使用美之道途的超凡能力將驚恐逃跑的老板折疊成了商標。


    “但他並沒有選擇自首,而是選擇了逃走。然而很快就被惡魔學者們追上並殺死……根據後續的調查,那個雇傭者雖然提出的要求也有點……愚蠢。但也是比較常見的要求,那位設計師又經驗豐富、肯定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單子。


    “在那次事件又過了一天後,出現了第三起案件。這其實才是讓我們意識到問題的第一起案件——那是一位母親,在教導自己六歲的孩子讀精靈詩來學習精靈語。孩子的學習速度很慢,於是母親突然尖叫著擰斷了孩子的脖子。


    “直到這時,警察署才終於意識到了問題。並將之前的兩個事件並案處理。”


    “聽起來似乎是‘僅存在於想象中’的暴怒之舉呢。”


    阿萊斯特挑了挑眉頭,給出了精確的評價:“而且聽起來,你們這裏的治安還挺好的?”


    “這就是我想要保護萊比錫的原因。”


    西雅爾多點了點頭,麵不改色的諷刺道:“至少在這裏,我們不會看到惡魔學者當街咒殺煉金術師。也不會看到煉金術師將惡魔學者們的聚會點燒掉。”


    “但之後就說不定了,是吧。”


    阿萊斯特嘴角微微上揚:“如果事情就這麽發展下去,早晚你能在這裏看到星銻其他地方的‘特色衝突’。”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微妙:“等等,你不會以為,星銻其他地方的糾紛也是……”


    “……當然不會。我可不是那種住在王宮,什麽都不懂的天真少年。我知道煉金術師與惡魔學者們的矛盾是如何形成的……也知道我們暫時無力解決這些問題。”


    西雅爾多表情複雜的搖了搖頭:“但萊比錫是一個特例——煉金術師與惡魔學者的矛盾,很大原因是因為‘沒錢’,追根溯源則是因為那些專注於斂財的地精商人們的惡毒與奸詐。


    “而萊比錫伯爵給所有的人才讚助了大量的資金,這讓這些超凡者們在萊比錫其實就沒有衝突的動機……這也是知識之城萊比錫會成為星銻最為繁榮與和平的城市的根本原因。”


    阿萊斯特挑了挑眉頭,明白了過來。


    西雅爾多王子,某種意義上算是個悲觀主義者。


    他清醒的認識到了一切混亂的成因,因此並不認為星銻的局勢有可以解決的辦法。他不打算當個裱糊匠,也不打算成為帶領人們衝出低穀的賢主明君。他隻打算躲在一個能讓他舒心的城市裏……那就是最為富饒而和平、文化程度頗高的萊比錫。


    而如今,萊比錫也發生了混亂。


    這是西雅爾多王子所無法忍受的。


    如果說“家”的定義是讓人放鬆休息的居所,那麽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裏比起王宮更像是他的家。


    阿萊斯特意識到了這件事對西雅爾多的重要性,於是她稍微嚴肅了一些。


    “話說迴來——頻率是一天一次?”


    “沒錯,一天一次。但不是一天一人……從第四天開始,陷入暴怒的人變成了一群人。而今天……”


    西雅爾多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今天的‘混亂’還沒有發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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