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等順著賀燼皮膚淌下來的血跡再次變成殷紅色,大夫才直起腰,長長的鬆了口氣,動作利落的給他包紮傷口。


    “好了,快,把藥端來給侯爺喝。”


    雲水連忙去了,床上的人卻還咬著帕子,遲遲沒有鬆開。


    阮小梨抬腳走過去:“賀燼?割完了......鬆開吧。”


    賀燼似乎有些不清醒,遲疑了幾息才睜開眼睛,目光卻沒有焦距,聲音也有些含糊:“阮小梨......”


    阮小梨連忙應了一聲,抬手將他嘴邊的帕子拿走了。


    賀燼又喊了她一聲,瞳孔裏卻並沒有她的影子,阮小梨愣了愣,不自覺抓住了他的手:“賀燼,你還好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阮......阮小梨......”


    阮小梨有些慌了:“大夫,你過來看看,他不對勁......他在說胡話......”


    大概是這聲音有些大,將賀燼的神智喊了迴來,他忽然動了動指頭,反手將阮小梨的手虛虛的握進了掌心裏,語氣輕飄飄的開了口:“沒事......我沒事......”


    “賀燼?醒了嗎?是不是很疼?大夫!”


    大夫也怕賀燼這被生生挖去了血肉會疼出毛病來,聽見阮小梨的聲音顧不得旁的連忙湊了過來,抬手給賀燼診脈:“侯爺眼下氣血兩虛,需得臥床好生靜養,傷口萬萬不能再碰了。”


    賀燼沒說話,碰不碰傷口,並不是他說了算的。


    “送大夫迴去吧。”


    寒江連忙應了一聲,拉著大夫邊走邊仔仔細細的詢問要如何調養,時不時還要重複一遍以確認自己沒有記錯。


    等人走遠了,阮小梨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賀燼的傷口,雖然已經重新包紮了起來,可仍舊隱隱透著血色。


    她想起剛才那刀子落下的場景,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阮小梨。”


    賀燼忽然喊了她一聲,她連忙抬眼看過去,卻見賀燼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剛才的疼痛耗費了他太多精力,已經徹底撐不住了。


    阮小梨輕輕的應了一聲,拿著帕子擦了擦他額頭的汗。


    賀燼好像睡得很熟,一絲反應也沒有,卻仍舊時不時就要喊一聲,阮小梨就低低的答應著,也不管對方聽沒聽見。


    雲水端著藥進來,戳在門口聽見兩人的聲音,心裏有些難受,半晌才調整好臉色走了進去。


    “阿阮姑娘不用理會爺的話,他那是小時候的習慣,長公主嚴厲,爺要是有事情沒做好挨了罰也不許他喊,後來爺實在疼狠了就喊些別的,奴才記得他還背過禮記。”


    但這事賀燼嫌丟人,誰提就和誰翻臉,兩個奴才隻好當作不知道。


    後來隨著年歲漸長,賀燼犯錯的時候越來越少,及至少年時候,已經譽滿京城,事事都出類拔萃,鮮少會再挨罰,便是當真有了什麽痛楚,也不肯再出聲,就如出巡一事上,即便被刺穿了小腹,他也不曾喊過,這麽多年過去,雲水他們漸漸地都要忘了賀燼的這個習慣。


    這迴大概是挖肉的痛楚,實在是太難挨了。


    阮小梨聽的說不出話來,她本能的不願意相信,長公主不像是那麽狠心的人,她可隻有賀燼這一個兒子......


    可若不是,這母子間的生疏又是怎麽來的?


    賀燼,你......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將賀燼的手慢慢包在手心裏,一時間什麽念頭都提不起來了。


    她仍舊是恨這個人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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