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大灶通著身子底下的炕,賀燼隻穿著單衣也沒覺得冷,倒是隻覺得熱氣騰騰的湧上來,熏得他昏昏欲睡。


    他甩了甩頭,勉強清醒了一些:“你在幹什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阮小梨說了句這就來,卻隔了好一段時間才濕著頭發進了屋子,賀燼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在洗澡。


    隻是外頭這麽冷,她怎麽洗的?


    他想問一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洗都洗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阮小梨一邊抓著布巾絞頭發,一邊走過來,見他還沒睡,略有些意外:“爺還有吩咐?”


    賀燼搖了搖頭,躺下閉上了眼睛,阮小梨卻又走了過來:“爺去裏頭睡吧,明天我得早起,別再把你驚醒了。”


    賀燼有些意外:“早起?”


    “嗯,跟著村裏人去山裏挖什麽東西的根,說是有人來收,很值錢。”


    賀燼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脫下來的衣服裏有錢袋子,阮小梨笑了笑:“我知道爺有錢,但有個道理叫財不露白,爺不好出麵,我一個女人,讓人知道我有銀子,不太安全。”


    賀燼垂下眼睛,這番道理他不是沒聽過,隻是從來沒想過要用到自己身上來,原來眼下他們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可阮小梨說的又的確是有道理的,甚至還稱得上很是妥帖。


    他沒再開口,卻仍舊窩在炕邊沒動彈,隻垂著眼睛看阮小梨的動作,她大概是這些天來唯一一次洗幹淨了臉,就算是昏暗的燈光也仍舊白的醒目。


    賀燼許久沒瞧見她這副樣子,冷不丁一看,竟被晃了一下。


    阮小梨將頭發擦得半幹,抬腳朝炕邊走過來,見賀燼沒動彈,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什麽,大約是覺得自己說再多都沒辦法讓賀燼改主意。


    她輕手輕腳從賀燼腳邊爬了進去,一躺下就覺得骨頭哢哢響了兩聲,渾身的力氣都泄了,她覺得如果不是皮肉包裹著,她的骨架可能就要散了。


    這幾天的日子,簡直像是噩夢。


    她長出了一口氣,扯過被子蓋好,意識迅速模糊了下去。


    賀燼翻了個身,黑暗裏瞧不見阮小梨的樣子,卻能聽見她略顯粗中的唿吸聲,聽起來像是沒睡著,可這頻率又像是睡著了的。


    他沒有再開口,在黑暗裏安靜的等了會兒,才摸索著將阮小梨的手抓過來。


    他完全看不清傷口的情形,但想也知道剛才碰了那麽久的水,傷口肯定被泡的發白了。


    他摸索出藥瓶來給她上了藥,才又重新包紮了起來。


    畢竟這些天對他來說日子也不好過,沒多久他的意識也模糊了起來,這些天難得能睡到正經的床鋪,雖然比不上侯府鬆軟舒適,可總比樹林和破屋好多了。


    他意識很快沉下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頭正有人敲門,他下意識去摸放在枕頭下的刀,卻隻動了一下,就被阮小梨發現了。


    “侯爺醒了?”


    賀燼掙紮著坐起來:“我去外頭看看......”


    阮小梨連忙拉住他:“是村長嬸子來喊我了,等會我走的時候把門鎖了,爺就在屋子裏休息吧,鍋裏我昨天貼了餅子,爺湊活著吃。”


    她說完就朝外頭喊了一聲:“嬸子等等,我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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