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禮!”


    所有人齊齊坐下,旁聽席內,人頭攢動,是真正座無虛席。


    “師父,我幫你剝好了,嚐嚐看阿離剝的鬆子。”


    昕離子端上一盤光溜溜的鬆子,笑嘻嘻地遞給了柳七郎。


    嫵媚的眉眼掃過她胸前,落在了她的小手上。


    幹幹淨淨的指甲,漂亮的蘭蔻顯然不曾勞作過。


    “心領了。”


    他收迴目光,淡然道。


    “哎喲,師父,這不是忙到現在嘛,阿離知道師父喜歡吃鬆子,特意讓人剝了的,都是您的女弟子們一起剝的,能讓您嚐一口,她們才高興呢。”


    “哼。你倒是會拿人家做人情,誰親手剝的,叫過來,我要看看她的手是不是比你還嫩。”


    “這我哪知道……”昕離子果然變了變臉色,秀眉微蹙,放下了盤子,也不撒嬌了。


    看她這樣,柳七郎沒生氣,反而微微地笑了。


    背過身去的阿離也悄悄地彎了彎嘴角,這麽多年了,她總算真的學會了如何拿捏男人的情緒,至少在柳七郎麵前,她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等一下阿離也要作證呢,我就在這看你表演啦。”


    “得嘞,請好了您內,若是好看,記得給阿離賞錢哦。”


    “那是自然。”


    柳七郎微微一笑,一抹光芒從他眼中劃過,轉瞬即逝。


    “砰!”


    又是一串冗長的宣講,之後審判長宣布繼續開庭。


    海棠焦急地看向旁聽席,謝道之的座位已經被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占據了,而謝道之,謝道蘭,庚辰,所有人,全都音訊全無。


    她頓時有一種孤軍奮戰的感覺,無比地蒼涼。


    謝道之的話言猶在耳,他一定是有急事不得不暫時離開,她使勁地給自己鼓勁,她絕對不能放棄,她一定要保護師父。


    想起剛認識師父的那段往事,她的眼圈紅了。


    是她迷糊了,怎麽能任由別人作踐師父,踐踏她的名聲呢,即便她們不爭,也不能任由別人顛倒黑白,壞了師父的一世清譽。


    “委托代理人,對於前述控罪,你是否認罪?”


    審判長的聲音一直沒停過,而她頗有些神遊天外,直到聽到唿喚她的聲音響起。


    海棠愣了一下,忙起身道:“法官大人,我拒絕認罪。”


    “現在你可以答辯。”


    “……”


    剛才她分明已經整理過思路的,隻是這會兒又有些緊張,剛才的一二三四她一下子全都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的心越來越慌。


    她突然想起了謝道之的話。


    如今她代表的是師父,是菡萏真人。


    如果是師父親自站在這裏,她是否會退縮,她是否會害怕?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她從未見過比師父更正直,更勇敢,更有擔當的人。


    她,也要成為師父的驕傲。


    “審判長,各位審判員,以及各位旁聽席內的同僚們,作為菡萏真人的委托代理人,我非常地榮幸,能夠站在這裏,代表師父,代表菡萏真人。”


    陸廣韻揚了揚眉毛,微微彎了彎嘴角,看向她的目光也從失望變成了小小的期待。


    海棠一時不敢看台下那麽多人,唯有看著審判席以示尊重,而剛巧陸廣韻的目光給了她莫大的鼓勵。


    “首先,我要否認剛才公訴人的控罪,他用模糊不清的事實,和一本模棱兩可的日記,就想要形成完整的證據鏈,這首先是不合理的。”


    “證人的證詞也是在公訴人的引導之下誤導成了公訴人想要的結果,就比如公訴人故意詢問證人,在來到大宅之前,受害人陳墨染精神是否正常,這本身就不是證人能夠做出專業判斷的事,她的意見隻能作為間接證據參考,並不能形成嚴絲合密的判斷邏輯。”


    “其次,陳墨染的身份許多人並不知道,這裏我給大家展示一組照片,請大家對比一下。”


    “左邊這張是三年前鬼國的上空俯瞰圖,右邊這張是鬼國所在地如今的畫麵,請各位比對一下。”


    “三年前,就是菡萏真人的女兒李瓔珞幾乎犧牲自己,用全部靈力淨化了鬼國,即便是麵對自己的童年玩伴,她也沒有退縮,而是在麵對抉擇的時候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沒錯,陳墨染,就是三年前鬼國的始作俑者,他身上的封印終究還是被有心人破解了,而鬼國的白骨遍地,就是他作惡的證明。”


    “試想,如果真如公訴人所說,陳墨染是我師父一手扶植起來的鬼門勢力首領,師父的親生女兒怎麽可能拚了性命不要,也要破壞鬼國呢?”


    旁聽席一片寂靜,方才竊竊私語的吃瓜群眾都被這個驚人的消息給鎮住了,如果這是真的,的確不合邏輯啊,眾人紛紛點頭。


    看來這幾句有理有據,大家都覺得她說得不錯。


    海棠興奮地微微紅了臉,自己剛才列好的一二三四也都慢慢想起來了,正待繼續說,卻聽見一個討厭的聲音。


    “抗議!”


    不出所料,邱浩真人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法官大人,我認為委托代理人的陳述與本案無關,這些都是無端的猜測,毫無邏輯推理,也沒有任何證據佐證。”


    “抗議有效,委托代理人,請你提交你的證據或證人,否則將被認定為無效陳述。”


    什麽?!


    海棠不敢置信地看著廣韻真人。


    你到底哪撥的?


    她指了指自己投屏的照片,問道:“這不算證據嗎?三年前烏煙瘴氣,白骨遍野,現在一片綠蔭,生機盎然,這不說明問題嗎?”


    “砰!”


    “委托代理人,你必須提交和本案緊密相關的證據或證人,而不僅僅是間接證據。”


    陸廣韻說話的時候一字一句,海棠仔仔細細地聽著,總算迴過味兒來了,廣韻真人這是在指點自己。


    這腦子一清醒,思路都容易理順,她放下心來,自信滿滿地說道:“是,審判長,我申請宣召辯方證人李常苦。”


    “抗議!”


    “法官大人,李常苦和被告何甜甜是夫妻關係,他的證詞不能作為可信的論述。”


    “審判長,控方證人列表中有菡萏真人的女兒李瓔珞,如果因為親屬關係,不允許李常苦出庭,那我也抗議,李瓔珞不可作為控方證人出庭。”


    “靠!”


    “這怎麽行?”


    別人還沒怎麽著,二樓的昕離子氣壞了。


    這個海棠,蔫壞蔫壞的,絕對不能被她壞了好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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