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地處巴蜀西南,因三道江流穿城而過,所以成為南麵進出巴蜀的水路重鎮。


    夜晚的江州城萬家燈火,穿城江水倒映著兩岸熱鬧的夜市,星星點點,璀璨明亮。江中各式各樣的彩船上,有陣陣歌舞之聲傳來。想是江上的勾欄酒肆,以此惹人注目。


    兩岸往行人的數量,相比白天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主要是因為巴蜀濕熱,白日陽光毒辣,使人不喜外出。而晚間則涼爽許多,迎著月色漫步於燈火小鎮,更顯風情。


    “前麵就是世家公館,幾位少主大可以在那安心住下。”一行人穿過熱鬧的街市,剛行至一條靜謐後街,便見楊靈手指前方一處宅邸說道。所謂世家公館,便是大荒中各個世家聯合建立的,隻為世家子弟提供食宿的客棧。江州乃是川蜀六城之一,自然建有世家公館。


    “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慕雲澄朝周圍看了一眼,鬆了口氣道。


    “還請幾位將世家腰牌交給屬下,以便辦理入住的手續。”楊靈這話倒是提醒了眾人,隻見莫弈月與葉飛羽都將隨身腰牌交到楊靈手中,唯獨慕雲澄與慕棠棠二人對視一眼,皆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哪裏還有這種東西?早不知扔到哪裏去了。”慕棠棠撇了撇嘴說道。


    “我的丟了……都怨那該死的臭蠍子。”慕雲澄卻是抱怨道。


    “那你倆便隻能依照下人的規格住下了。”葉飛羽的話似乎包含更多嘲笑的意味。


    “下人便下人,有什麽了不起的。”慕棠棠瞪了葉飛羽一眼,小聲嘟囔道。


    便聽莫弈月衝慕棠棠柔聲道:“無妨,你若不習慣,便住我的房間。我在山中粗茶淡飯慣了,到哪裏都是一樣的。”


    聽莫弈月這麽說,慕棠棠卻是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也不在乎這個。就是不知大侄兒習慣不習慣。”


    慕雲澄聽到此處,正要表明自己其實也不在乎住在什麽地方。可還未開口,便聽楊靈道:“下人的房間都是統一的規格,且都住在一處。慕小姐千金之軀,跟男人們擠一起怕是多有不便。”


    見楊靈這麽說了,大家也再不爭執什麽。進到公館中,由楊靈辦理好一切事物,葉飛羽與慕棠棠住二樓兩間上房,而莫弈月與慕雲澄,則同楊靈住在樓下迴廊內的大房間中。


    這下人所住的大房間並不似所想象那般又擠又亂,幹幹淨淨的十數張床,整齊的對放在房內,且中間留有兩人寬的過道。


    此時已是深夜,房中本已睡下的幾人,忽聽得有人進來,當即齊齊坐起,仔細打量著來人。


    三人的床位緊緊挨著,而慕雲澄被選在二人中間,說是這樣方便照顧。


    那幾人見他們也是一樣入住,便放心繼續睡下,不多時便鼾聲雷動。


    “唿,睡不著。”慕雲澄被這鼾聲吵得難以入睡,索性起來,想出去轉轉。


    慕雲澄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生怕驚醒周圍的人。可剛下了床,便聽見莫弈月輕聲問道:“這麽晚了,你還要做什麽去?”這房內空曠,雖是小聲,卻也嚇了慕雲澄一跳。


    “睡不著,想出去轉轉。”慕雲澄如實道。


    “你一個人出去,我們如何能放心?”說罷,莫弈月也起身下床,看樣子是要同他一道出去。


    “我出去轉一圈就迴來,不麻煩你了,你快睡吧。”這麽晚了,還吵醒莫弈月陪自己出去瞎轉。慕雲澄有些愧意,忙說道。


    “走吧,等你轉得累了,便再一同迴來睡。”莫弈月轉身看了一眼熟睡的楊靈,示意慕雲澄快些。


    二人走後,屋內複又安靜下來,唯如雷鼾聲依舊。就見楊靈緩緩睜開雙眼,亦是不曾睡下。


    慕雲澄本想去方才路過的那條沿江長街上轉轉,可莫弈月卻帶他來酒樓喝酒。說是喝一些,便有睡意了。可見他不時朝周圍打聽盧府所在的位置,慕雲澄就知他不是真心陪自己出來轉轉,而是另有打算。


    “盧府這江州城裏誰不知道?順這條路一直下去,到了盡頭往左手邊拐,見有兩座大石獅子的便是。”酒樓小二,收了莫弈月賞錢,忙裏偷閑道。


    “你打聽盧府幹什麽?”慕雲澄終於按耐不住,開口問道。


    莫弈月卻隻道:“方便明日你與我一同前去拜謁。”


    “什麽!我可沒說過要陪你去。”慕雲澄大感莫弈月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麽要陪他去見什麽西劍盟盟主,自己一不歸他管,二不有求於他,三不曾有任何過節。憑什麽要去拜謁。


    “你若不想去,也不要胡亂走。上次桃陵鎮,我因有事,容你胡亂鬧了一天。這迴切不可私自亂跑。”莫弈月本是好心囑咐,卻不想慕雲澄竟因此生氣:“你忙你的,我行我的。本來是很和諧的事,可你竟把我當做傻子,處處‘綁架’我。”


    “你把你二叔的話全忘在腦後了?”拿慕芝蘭來壓慕雲澄,當真是屢試不爽。


    可這一迴,慕雲澄顯然真動怒了,隻聽他道:“你別總拿我二叔說事,就是我二叔在這我也敢說。我是出來遊玩的,你卻總讓我老實呆在客棧,這能說通?”


    “你非小心謹慎之人,言語又多,又好打抱不平。這樣難免會和人起口角,更有甚便會招致拳腳。”莫弈月本不想說這些,可又怕他此刻認不清自己。


    果然,慕雲澄被莫弈月這話激得怒了,站起身朝他連連點頭道:“好好,莫弈月,我今天才知道,你根本就是瞧我不起。那還在一起幹什麽?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招惹誰!”


    喧鬧的酒樓中頓時安靜下來,周圍的目光一時間都被吸引到了二人身上。


    “你怎麽了?竟說出這樣幼稚的話。”莫弈月想要拉他坐下,卻被慕雲澄一把甩開。他此刻氣急,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嘴唇嗡動似乎還要反駁什麽。可之後他竟什麽也沒說,突然轉身,頭也不迴地跑出酒樓。


    “雲澄!”莫弈月急忙追出去,卻被酒樓前擁擠的人流隔開。眨眼間,已不見了慕雲澄的身影。


    莫弈月一掌拍在江畔欄杆處,懊悔不已。現在想來,自己真不該同慕雲澄說那些話。他生性倔強,又怎麽會聽得進去這些?便隻當是自己在侮辱他,瞧不起他。


    “雲澄……”莫弈月望向江水,沉沉歎息道。


    “原來在你們眼裏我竟就是一個廢物!二叔是這樣,葉飛羽是這樣,莫弈月也是這樣!是,我是不會劍法,可不會劍法就不能活了嗎?我偏偏要證明給你們看,我自己一樣能活得很好。”慕雲澄也不知自己跑了多遠,總之離開了喧囂,到了一處安靜之地。


    他本不是愛生氣之人,今日不知為何,突然就與莫弈月發起了脾氣。更確切是在置氣。


    此時此刻,望著平靜的江水,慕雲澄的心緒漸漸平靜。莫弈月雖然常常多管自己的閑事,但這一路上對自己也是百般照顧,他此刻尋不到自己,是不是會很焦急呢?


    “就是讓他著急,等他們真的尋我不到時,我再迴去,這樣他們以後便再不敢招惹我。”慕雲澄輕聲自言自語道。


    皓月如雪,素夜銀輝。


    望著月色下明朗的江水,慕雲澄兀自感歎。而眼下竟就有一條小船係在岸邊。若此時如能泛舟江上該是何等詩情。


    他突然萌生一種放舟江上的衝動。


    見四下無人,慕雲澄便跳上了小船,裏麵竟也沒人,見此,慕雲澄心道:“左右沒人管,用完便給你送迴來。”


    他說完,便要去解拴在欄杆上的繩子。


    “船已經為你備好,你連夜出城,別讓他人看見。”


    此時四下寂靜,這聲音低沉陰暗,自岸上清楚傳來。


    “糟了,船主人迴來了。這下要被當做偷船的小賊了。”慕雲澄急得連連打轉,見左右沒有隱蔽的地方,索性便躲在了艙中。


    “你此行務必隱秘,將此信交給陸教主後,便盡早迴來。”


    “陸教主……”慕雲澄聽這名字熟悉,猛然想起在刺魚號上那群星海教眾的口中,也提到過這個名字。“這些人難道和星海教有勾結?”慕雲澄屏聲斂氣,躲在艙中暗忖道。


    “好,屬下即刻前往。”話音剛落,慕雲澄便感覺到有人跳上了船,隨後小船一陣搖晃。有吱嘎的櫓聲傳來,想必是要載著自己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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