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莊園兩百多尺遠的時候,迪爾蘭多示意法伊爾下馬。河水從這裏開始繞了一個圈到莊園的後麵,形成了一個小湖。迪爾蘭多打算從前麵進入這個莊園,所以此刻就不能繼續沿著河前進了。


    避開了馬車道,這裏兩邊都是農田,除了土豆還有一些玉米和蔬菜。剛剛翻過的田地,散發出濃烈的泥土的氣息,翻開的地麵顯示出這裏剛剛收獲過土豆。


    隆巴頓莊園的麵積占地可能有上千坪尺,氣派的大門就有十幾尺寬,兩邊有堅固實用的門樓,圍牆屋簷之上裝飾著不少龍的雕塑。根據白天打聽的消息,隆巴頓先生也是這個小鎮最大的農場主,據說他們家產的土豆每年都是最搶手的,會被來自外地的商隊搶購一空。


    兩人沿著田間的小道慢慢的接近前麵的莊園。高高的圍牆圍住了這片建築,隻能看到門樓的位置漏出的燈光。藤草花紋的鏤空金屬大門後麵是一條長長的通道,穿過一個花園後通向後麵的主樓。


    兩頭看門的獵犬撒著歡跑到迪爾蘭多麵前,然後突然又像被什麽東西驚嚇了一樣,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迪爾蘭多看了看門房,透過窗戶和門上的縫隙,能看到裏麵有個五十多歲的酒糟鼻漢子正在迷迷糊糊的喝著什麽。


    法伊爾抬手正要用浮空術飛過這道圍牆,迪爾蘭多突然抬手攔住了他。“別用魔法!”門房泄漏出的燈光照在迪爾蘭多臉上,讓法伊爾看清了他的口型。


    “那我怎麽過去?”法伊爾微微的彎下身子,同樣用口型發問,他知道迪爾蘭多的視力夜晚也能看得清楚。迪爾蘭多沒說話,笑了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法伊爾掉頭一看,發覺白白的幼龍此刻正趴在他的旁邊,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法伊爾心中怒罵了幾十句布蘭語中最有殺傷力的髒話,然後依靠著多年來的潛心修煉才培養出的強韌神經才沒有跳起來尖叫。


    迪爾蘭多沒有管他的內心掙紮,助跑了兩步,無聲無息的跳過了大概有兩人高的圍牆。沒一會法伊爾就覺得眼前一花,突然就到了圍牆裏麵,埋身在一大叢灌木中。


    “你不是說不能用魔法麽?”法伊爾一邊把被樹枝纏住的頭發解下來,一邊壓低著聲音質問。


    “我和我的龍彼此唿喚不是魔法啊……那是不需要魔力運轉的唿吸一樣自然的事情。你是龍的契約者,所以龍帶著你移動就像帶著自己的鱗片一樣,也不用魔法。”迪爾蘭多跳過去就鑽到了一片灌木中隱藏起來,然後才把法伊爾拉過來。他覺得周圍還算安全,於是開口解釋給法伊爾聽。


    “那如果你把龍丟在什麽地方,是不是立刻就能把我們拉過去……?”法伊爾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法則,求知欲旺盛的他忍不住追問。


    “理論上是如此,即使塞瑞斯在大陸的另一邊,我也可以一個念頭之間就移動過去。不過它離開我太遠就會暴動的!”迪爾蘭多一邊說著,一邊把幼龍從法伊爾的肩膀上拿下來,還在法伊爾的鼻子前晃了晃,然後不顧幼龍咕嚕的抗議聲,直接關迴了腰上的星匣之中。


    又有兩頭看門狗跑了過來,迪爾蘭多和它們對視了一會,然後抬手趕走。“主人們住在三樓,一樓隻有管家和仆人。其他人住在側翼的附樓。晚上沒什麽人守夜,隻有狗在巡邏。”迪爾蘭多簡單得說了一下從狗那邊打聽到的信息。法伊爾已經見怪不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沿著灌木往莊園中心的那棟三層的建築悄悄的移動了過去。法伊爾一進入莊園就感覺到了這裏微妙的張力,身上的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那種奇異的魔法脈動變得非常強烈。難怪迪爾蘭多阻止他用魔法,在這麽高濃度魔法的一個區域,一個外來的魔力波動一定會引起不小的漣漪。


    三樓和一樓都有燈亮著,不時有人影晃動,此刻進去似乎也不太安全。迪爾蘭多幹脆拉著法伊爾繞過主樓往莊園的後麵繼續潛行。那條小河到了莊園的後身突然變寬,然後形成了一個水滴型的小湖。主樓的後麵直接麵對著湖麵,一條長長的走廊從主樓延伸到湖中,湖心還有一個華麗的亭子。


    亭子通體白色,四周種了一些爬藤玫瑰和忍冬,此刻正在花期,香味從湖麵上帶著水汽撲麵而來。但是法伊爾卻始終覺得空氣中還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似乎有點像鐵鏽味。那味道應該存在於自己記憶深處,但是因為太淡又混合了花香,一時間竟想不起來了。


    “為什麽站在這裏,還是感覺不到魔力的來源?”迪爾蘭多困惑的問了出來。就算是用龍的視覺,在這裏看到的還是密密麻麻分布的均勻的能量光點,根本看不到源頭在哪裏。


    隆巴頓夫人身上的波動進入莊園就融入到整個魔力場裏麵,似乎她身上隻是殘留了一些莊園內的魔法痕跡。“你還能感覺到那位夫人的位置麽?”迪爾蘭多轉頭問法伊爾,現在他看到的都是混在一起的光點,反而無法區分到底誰是誰了。


    法伊爾無聲的指了指前麵,迪爾蘭多轉頭就看見一樓通往湖心的走廊的門突然打開了,那位夫人在這樣的深夜居然不休息,而是獨自走了出來。


    “……我想過去看看,你給我把風!”看著那位夫人窈窕的身影舉著一盞燈緩緩的走向湖心的亭子,迪爾蘭多覺得有必要近距離的探查一下,打算下水遊過去。


    法伊爾不太會遊泳,此刻樂得不用下水。他知道迪爾蘭多的身體現在基本是水火不侵――這是通過親自攻擊試驗得出的寶貴結論,所以也不怕會出什麽問題。


    他看著迪爾蘭多順著河邊悄無聲息的滑下了微波蕩漾的水麵,然後揮了揮手,就無聲的遊向了湖中央。


    隆巴頓夫人提著燈到了亭子裏麵,把燈放好後,居然開始唱歌,而且一邊唱還一邊跳舞。這讓法伊爾感到非常詭異,雖然歌聲並不高,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又在這樣的空曠的水麵,那聲音聽得真得非常清楚。


    歌詞都是些民謠小調,什麽歌頌春天讚美愛情,歌聲非常的優美動人,除了唱歌的時間地點奇怪了一點以外,真的很不錯。法伊爾想到了下午聽的溫尼小姐和龍的傳說,開始思考是隆巴頓夫人入戲太深還是這個小湖下麵真得有什麽,她現在所做的是一種祈禱儀式?


    法伊爾的眼力不好也不壞,所以在這樣不甚明亮的夜晚,對於遠處的水麵也就能看清一點反光。一開始他還看到迪爾蘭多下水形成的波浪,和逐漸遊向湖心亭造成的漣漪。當那水波散去以後,就再沒看到那個討厭的腦袋冒上來。


    也許遊遠了?也許這家夥已經不需要出水麵換氣了?法伊爾對於迪爾蘭多人形的外表下到底還保留了多少人的需求持懷疑態度。所以最開始的半個小時他完全沒有擔憂。


    可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法伊爾開始感覺不安起來。這裏的魔力值太高,以至於法伊爾像是麵對著直射強光,什麽細節都看不清楚,甚至無法感受到迪爾蘭多身上的魔法波動。


    要知道與幼龍簽下賣身契後,時時刻刻都仿佛有根繩子拴在他的心髒上,可現在連這種被牽製的感覺都消失了……


    隆巴頓夫人的表演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莊園中的其他人似乎對此習以為常,沒有一個人對於主母的異常表現感到詫異的。法伊爾掏出自己的掛表,看了一下發覺表演是在十點的時候結束的。這位神秘的夫人停下了表演後,若無其事的拿起了燈,緩緩地走迴了大宅。而樓房中的燈不久後也一個一個熄滅了。


    失去了燈光,湖麵變得更幽暗,過了會卻又似乎更亮了。月光和星光漸漸的勾勒出周圍的一切景象。法伊爾想,也許不是湖麵在發光而是自己完全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吧。他死死的盯住附近的水麵,等著迪爾蘭多那家夥從什麽地方突然冒出來,無意的或者有意的嚇人一跳。


    然而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水麵還是一片平靜,連隻冒泡的魚都沒有出現。周圍一片寂靜,那種夏日草叢中經常可以聽到的蟲鳴之聲也不知道何時消失了。法伊爾小心地走到湖邊,把手指小心翼翼伸進水裏,他開始懷疑這根本不是什麽水,而是家鄉那種可以吞噬融化一切活物酸液湖。


    有那麽一瞬間,法伊爾心中感到一陣輕鬆,難道從此可以擺脫掉迪爾蘭多、擺脫掉給龍當奴隸的日子了?但是他隨即想到了要命的契約、阿基裏的質問、盧娜的哭泣還有卓婭的不解……以及魔龍王十一個月以後的破土而出的世界……哎……還是把他找迴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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