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長穎懸在半空中作揖的雙手明顯一僵。


    我斂眸輕笑,捧起茶盞似模似樣地淺呷。聞笛則是笑出了聲來,溫言安撫道:“三位不必如此緊張,所


    謂不知者不罪,三位若隻是奉陛下之命接待寶泰王,倒也說得過去。不過……”語間一頓,許長穎三人又


    是一震,隨即將腦袋垂得更低:“是!求蘇大人指點!”


    “指點倒不敢當。”聞笛取過手邊的茶盅,長指攏在杯蓋上,小心撇開湯水麵上浮動的細小花果。“隻


    不過三位也知道,有那麽些麻煩事,太子殿下業已頒下嚴令,一個也姑息不得,這著實難辦啊……”


    好整以暇地將身子斜倚在椅背上,我悠然開口:“長史大人,妾身曾聽聞別人提起,寶泰王與您的私交


    甚篤呢。”


    被點名的長史慌忙抬起腦袋,連連擺手道:“夫人必是誤聽了小人讒言!微臣與那逆賊並無什麽交情,


    隻不過他初到冠州時,微臣曾與州牧大人一道負責接待,故而……請蘇大人與夫人明察!”


    聞笛手腕一抬,微笑道:“長史大人勿要著急,隻要三位替本閣尋得一人……嗬,太子殿下那邊,本閣


    倒是能替三位大人美言幾句。”


    三人麵麵相覷一番,立時躬身再揖:“要尋何人,還請蘇大人示下!”


    我心下暗笑。一麵打壓一麵安撫,聞笛這手恩威並施果真爐火純青呢。


    聞笛擱下茶盅,斂下麵上的和暖笑意,“本閣聽說寶泰王前來冠州時,還帶來了兩名女子?”


    三人皆是一愣,見州牧抓抓耳朵,皺著眉頭想了半會:“不對啊,微臣記得跟在寶泰王身邊的女子隻得


    一位,便是寶泰王妃了。”


    “哦?當真隻有一名女子?”聞笛略微俯身,劍眉挑起,雙目炯炯直盯著答話的州牧。


    州牧又拿不準了,嘴邊掛著苦笑,勉強道:“這……微臣的確隻見寶泰王妃跟著,不見其他女子。”


    “蘇大人的意思是,還有一名跟寶泰王前來的女子尚在端陵縣內?”長史見狀立刻接話,“這、這可不


    大好辦哪……”


    我心頭冷哼:若是好辦,還輪得著堂堂中書令親自出馬?


    “三位大人還是先起來說話吧。”


    聞笛說著便親自伸手來扶,州牧嚇了一跳,嘴裏叨念著不敢當不敢當,同長史參軍三人相互攙著起身了


    。我向上座斜去一眼,隻見聞笛笑得溫柔無害,鴉黑秀目下卻又藏著滿當當的算計。


    “聽說半個月前州師便已圍了端陵縣,為何到現在也不見攻城?”見三人依次落座,聞笛問了。


    這話顯然是衝著參軍去的。收到兩名同僚投來的目光,參軍的額際有細汗滲出:


    “迴、迴蘇大人,那是因為端陵縣內的叛軍曾向我等叫囂,若州師強攻……則屠城。”


    聞笛不慍不火,雙眼笑睨著參軍:“嗬,於是便一直這麽拖著?”


    “大人息怒,微臣知錯!”參軍趕緊抬袖一揖。“隻是叛軍以全城百姓的性命相要挾,這……微臣不敢


    擅動刀兵啊。”


    “嗯,這點倒是頗有道理。”聞笛頷,“不過,你們可有試過潛入城中裏應外合呢?”


    我亦是出聲道:“就算城中叛軍當道,縣令府衙中的那些個護衛總還在吧?”


    “夫人有所不知啊,端陵縣的衙役捕快們,早就一個不漏地給叛軍斬了!”說話的是長史,他苦著一


    張老臉,不住地抬袖拭汗。“那些人頭直接送到了州師大營中,差點沒把各位將軍給氣瘋哪!”


    聞笛朝我這邊掃來一眼,我乖乖閉嘴。且又聽他道:“州師圍城的時間也不短了,城中的糧食儲備怕是


    早已耗盡。一日不攻城,則百姓一日挨餓。依本閣看來,還是盡早攻城的好。”


    “……是。”州牧擰緊了眉毛,硬著頭皮應下。


    “另外,你們三人要記下,本閣要找的那位女子,名喚樓錦繡。”聞笛頓了頓,歎息:“若本閣所料不


    錯,她身懷六甲,已近臨盆之日,想來應當不難辨識。”


    樓錦繡?……我一時有些悵然。


    原來這才是繡姑的名字。如此說來,阿釧也當是姓樓了?


    “這個,蘇大人可知那名女子有何特征?這樣傳令下去讓將士們搜


    尋,也不會沒有個準頭。”州牧問。


    聞笛卻是向我遞來一記眼光:“儷兒。”


    我的視線從手中的茶盞轉向對麵就坐的三人,“若未記錯,那名女子身上還戴著一塊血紅色的玉。”


    雙螭攀雲血玉,安虞王妃的象征。


    至於聞笛旋即1ou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對許長穎三人道:“正是如此,此事還有勞三位大人多多操心了。


    破城取敵麽,本閣說不定也能替諸位想些法子。”


    三人登時鬆了口氣:“微臣遵命!”


    *****


    州牧府,掬香園。位在三進之內,青磚白牆的房舍,線條帶著屬於南方的柔和與嫵媚。園內栽滿冠州特


    有的花樹,此時正值初春,料峭清寒中已見得一樹粉白的花苞,模樣玲瓏可愛。花盤尚未綻開,香氣較之


    夏日略顯淺淡,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除了扇兒住進了園子裏來,其他姑娘則全部留在了紫翠舟上。用扇兒的話說,她們有她們要做的事。


    “儷兮姐姐,咱們大老遠地跑來這冠州,究竟所為何事?”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聞笛必是隻告訴他們要往冠州走,卻並未透1ou來此的目的。


    …”“來找一個人。”自然,我也不會輕易透1ou口風,“對了扇兒,姑娘們留在船上,莫不是…


    雖說原先便是做鴇兒的人,可如今成了人妻,對於接客之事反而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扇兒抿唇一笑:“儷兮姐姐多慮了,先前蘇二少爺傳來了消息,說是要帶幾位貴客上船聽小曲兒,這才


    讓姑娘們留下的。”


    “原來是這樣……”竟是我胡亂猜測了,我搖頭笑笑,“二少爺要帶什麽人來呢?”


    “聽說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哥們……這嘛,二少倒是不曾多言。”


    想到冠州乃是傅家的根基所在,我有些明白過來,此舉怕是在於穩住傅家。


    香芹去世了,香顏一直住在相府內,聞笛獨身一人又是難得的青年才俊。嗬,可見傅家的這如意算盤打


    得不錯,隻可惜……


    “儷兒,東西都搬來了?”


    兒趕聞笛自前廳轉入廂房內,墨色大氅搭在小臂上,1ou出內裏一襲烏紫底銀滾邊的錦袍。見他進來,扇


    緊起身,接過他手上的大氅,迴過頭來一臉揶揄地衝我吐吐舌頭,轉頭就跑了出去。


    “喲,她倒是不忘把門帶上。”聞笛嗤笑一聲,走到窗邊的桌案前,隨手翻動我擺去桌上的幾冊書本。


    我就著軟椅的扶手施施然起身,“扇兒那小妮子從前可稀罕你得緊呢,那時你同我說什麽來著,嗯……


    什麽‘人家扇兒是正經姑娘’……我沒記錯罷?”


    “多大的人了,這點小事還跟人家計較?”他一麵翻書一麵笑著,“說正事才是要緊――儷兒,你今日


    也注意到那三人的表現了吧?”


    春天了~某貓爬出來更新了~~(被pia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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