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著蓑衣老翁換上舒月身上那件大紅裙子,林曦便忍俊不禁。


    憋得不可謂不辛苦。


    可當眾人將視線全部投向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住,滿肚子的笑意頃刻間化作烏有。


    他們...看我幹嘛?


    實際上,圍觀群眾蓑衣老翁也倍感莫名其妙,老家夥正在滿心歡喜的想著,待會要怎麽去麵對這鼻血橫流的大場麵,突然看見溫子念與莫真扭頭盯著林曦...


    為什麽都要看這小姑娘?


    這讓老翁大皺眉頭,左瞧瞧溫子念右看看莫真,瞧著瞧著,便就看出了幾分門道。


    要不,怎麽能被這麽多人冠以老前輩的尊稱呢?


    “難不成?......”老翁瞪大眼睛,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兩人點頭,老翁砸了咂嘴。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這麽個弱小得好似風一吹就能放倒之人,居然是一個......符師?


    溫子念神色自若,很想說這可不是普通的符師,人家手裏可是有著一條類似於大威龍脈那樣的符石噢!


    妥妥的有錢人!


    隻是四下望去,說這種話有些不合時宜,保不齊還會惹出什麽大亂子,費力不討好,所以嘛,溫子念隻是重重一點頭。筆蒾樓


    沒錯,她就是符師,正兒八經的符師!


    老翁嘖嘖稱奇,真一個活久見:“老夫眼拙了,竟然沒有看出,一路以來沉默寡言東張西望的小丫頭,居然是個符師?”


    林曦大囧:“老前輩說笑了,我那裏是什麽符師嘛,溫子念和莫真倒是真的,你有什麽事去找他們!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會!”


    老翁壞笑道:“哦?是嗎,那麽這位病人請上前,在他們兩個...或者連我算上吧!我們三個,你隨便挑一個,待會將你的衣裙脫下,當然,不用全部脫掉!”


    “然後我們三人中的一人,穿著你的裙子,立身玄門,驅使你周身上下無邊之力,迴到符石之中!”


    “你看......挑誰?”


    老翁眯眼一笑,老神在在,一副選我選我,不選你會吃虧的模樣,讓舒月臉色煞白,扭頭望向林曦,可憐兮兮道。


    “你...妹妹,你忍心看姐姐被他們......那樣嗎.......”


    林曦看著舒月楚楚可憐的模樣,為難了起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會,不會什麽符師啊玄門的。”


    無奈之下,林曦隻得朝溫子念莫真二人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二人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走到林曦身前,將其拉倒角落之中,小聲嘀咕道。


    “沒事,不要怕,很簡單的,你就像我們在野狼穀中那樣,就可以了。”


    “那樣?”


    “哎?你難道忘了你是怎麽鑽入那綠色符石裏的嗎?”


    “但是...但是她也沒石頭啊!”


    “哎~你忘了?老先生說過,世間符石形態不一,她穿著的裙子,就是一塊符石,或者說,她神裙子,是用符石編織而成的,所以,你怎麽鑽入綠色符石裏的,你就怎麽鑽入裙子裏!”


    “可是......”林曦還是覺得自己不行,他們不知道那綠色符石裏有些什麽,但是她知道啊!


    那符石裏可是有人的,自己想要怎麽做,直接想就可以了,符石裏那道神秘的聲音都會幫她做的!


    但是...這紅裙子裏,會有嗎?


    林曦還想說些什麽,便被溫子念莫真二人攆到舒月身邊,轉身將一臉不甘之色的蓑衣老翁以及一臉懵逼的王四,拽出了茅屋之中。


    “哎...我說姑娘,你要不在考慮考慮,小丫頭萬一做不好,導致你整個上了天怎麽辦?...你放心...我老了,很多東西已經是有氣無力了!”


    莫真滿頭黑線,王四與溫子念一頭霧水,一個不明所以,一個可能是真的傻吧!


    屋內的舒月,臉色紅的好似隻需輕輕一捏,便能捏出一串血珠。


    這讓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林曦,秀眉緊蹙,疑惑萬分。


    “姐姐你怎麽了?”


    舒月暗暗啐了一口老不正經,臉色一變,笑眯眯看著林曦道:“沒事呀,姐姐很好。”


    林曦驚歎:“姐姐你的臉會變色耶!”


    舒月沒好氣道:“小丫頭,什麽都不懂就敢出門闖天下?也就那兩小子一看也是什麽都不懂,不然......”


    “嘖嘖嘖,羊入虎口喲!看看這細皮嫩肉得,姐姐可是羨慕異常啊!”


    言語間,舒月勾出手指,輕輕托起林曦的麵頰,嘖嘖稱奇,一個勁的調戲。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裏經得住這等禍禍,哪怕禍禍的人是個女的,可還是讓林曦瞬間紅臉,撒嬌道。


    “哎呀,姐姐~”


    “哈哈哈哈,好好好,本姑娘就不欺負i了,省得待會幹活不出力!”


    一提起幹活,圓臉小姑娘就一臉的為難,舒月不免疑惑。


    “怎麽了?”


    “姐...姐姐,我真...真的不知道怎麽做呢!”


    舒月爽朗笑道:“嗐,我當什麽事兒呢,美人兒莫怕,本公子在,一切有我!”


    林曦大囧。


    提到專業知識,專業之人大多都不會嬉皮笑臉對之,舒月依然。


    對於自己看家本領,以及立足根本,符石與符師之間的關係,可謂之鑽研得十之八九,熟悉得不能在熟悉。


    俗話說,大道朝天,各走一邊!雖然說的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幹涉,互不侵擾。


    但是同一條道路之上,各走一邊便意味著,千萬人有千萬人的走法,路隨時一條,走法卻是千奇百怪。


    有人急匆匆而行,顧不上路麵上的鵝卵石是如何的圓潤可愛,有人邊走便欣賞著四周的風景。


    嘴上哼著歌謠,腳步悠悠,何其瀟灑,何其自由。


    有的人,卻隻是走在大道的邊緣,在步入旁門左道的邊緣瘋狂試探。


    也有的人,走的不急不慢,看不到路旁風采,也看不見腳底鵝卵!


    一路而來,暈暈乎乎,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溫子念,便是最後這種,他是符師嗎?他是,能夠立身玄門內,撐開小乾坤,自然算得上符師。


    他是符師嗎?他不是!一個符石符師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都不知道,未來怎麽走,如何走更是雲裏霧裏的人。


    算不得什麽符師!


    所以嘛,不是符師說出來的符師,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也透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頗有一種騙人上船,強行開車的味道。


    莫真呢?那必須算,以符石為立身更本,沒了符石比好比沒了魂,這樣的人不算做符師的話,天底下也就沒有符師了!


    舒月便和莫真,屬於同一類人。


    “妹妹,轉過頭去,乖乖閉眼噢!”舒月一邊解著裙子,一邊壞笑盯著林曦。


    碰到這麽個女流氓,林曦除了紅臉以對,乖乖聽從安排,好像做不了什麽。


    “妹妹乖,來,換上這個。”


    很快,舒月便將裙子脫下,裹著昔日師兄贈與自己的勁帛,近乎赤條條的站在林曦身前。


    林曦迴頭望去,再一次怔住。


    要經曆過什麽,才會惹來這一身的傷痕累累?


    林曦不敢想象,也很難想象,這麽一個如花似玉,膚白貌美的女子身上,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個傷痕累累?


    原來舒月身上錦帛之外的每一寸肌膚之上,都深深烙印著猙獰的傷口,數不勝數,數無可數!


    “姐姐,你這......”


    舒月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擺擺手,不以為意道:“嗐,沒什麽的,小傷口而已,等我能活下去了,問問老前輩有沒有什麽去痕這一類的膏藥,塗一塗就沒了。”


    “你怎麽......”


    舒月答非所問。


    “以前,在我們那裏,很多人都說我是一個天才,隻是他們卻是不知道,天才背後留下的血汗......”


    說起曾經,每個人都似乎有一段不願深究的過往,不願提及,不願麵對。


    那段慘然的歲月裏,或許也是舒月心中永遠的痛吧......


    舒月微微一笑,不提過往,不談將來,托起紅色裙子遞到林曦手中,輕聲道。


    “妹妹,姐姐告訴你哦,符石符師,沒有想象的那麽複雜,說白了......‘共鳴’你知道吧?”


    林曦點點頭:“以前學過琴,大概知道!”


    “那就更簡單了,不論是七弦琴或是更為古老的五弦琴,都可以在一條琴弦之上彈奏,引起另外琴弦的共震!”


    “這...你知道吧!”


    林曦點點頭,暗道還好還好,老頭子閑暇之餘就愛鼓搗琴,共振共鳴都曾有所耳聞,有所了解。


    舒月微微點頭,盯著林曦抱在懷中的大紅衣裙,娓娓道來。


    “符石與符師,便可看做琴上的兩條琴弦,符師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到虛無縹緲的琴弦共振!”


    林曦疑惑道:“可是...共鳴或者共振,是不是要兩條琴弦同屬一把琴,這樣才能共鳴呀!”


    舒月讚許道:“沒錯,這就是為什麽理論上來說,人人都可以成為符師,可世間有諸多人手握符石卻難以成為符師的原因了!”


    “那便是將三魂七魄視作媒介,牽線搭橋,將符石中滂湃之力與我們的意識搭在同一把琴上。當我們撥弄三魂凝聚的琴弦之時,都會引起符石的共鳴!”


    “而這符石之中,便是無邊無量的純粹之力,隨意掀起的漣漪,都能將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引起諸多變化。”


    林曦恍然道,低頭思索,要不要告訴舒月,她曾在符石之中,見到過的風景......不過。


    冥冥中似有一人,不斷的告訴她,不要告訴別人她在符石中的所見所聞,任何人也不要講。


    不然,會有大禍。


    林曦便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舒月皺了皺眉頭:“妹妹,你還有不了解的嗎?”


    林曦抬起頭,看著舒月的眼睛,緩緩道:“前不久,溫子念和莫真曾教過我...他們說,所謂的符石之道,便是要以三魂立身玄門,告訴玄門之內小乾坤,自己的所思所想所願,玄門之內的那個世界,對於撐開玄門之人,都是有求必應!”


    舒月聞言,沉默良久。


    林曦口中溫子念與莫真的言語,雖然粗淺,但是細細想來...可不就是這樣嘛!


    琴弦也好,玄門也罷,她和他們,這些所謂的符師,不就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告訴小小符石,我要你如何如何嗎?


    舒月連連讚歎不已,嘀嘀咕咕道:“著兩個家夥,果然不是一般人,怪不得以前打不過他們...”


    林曦愕然:“啊?”


    “啊,沒有沒有......妹妹,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言歸正傳,你試一試能不能將裙子的玄妙打開?”


    林曦點了點頭:“嗯!我試試!”


    舒月滿心歡喜,將頭扭到一旁,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響。


    黯淡無光的冒茅草屋中,突然之間便亮堂了起來。


    林曦換上了紅裙,鮮豔如火,嫵媚動人。


    舒月癡癡望著,眼淚汪汪。


    真是....好美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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