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隱匿的語氣,是讓我去查查那侍衛張清。


    但是,我覺得那似乎帶著一些我不想去碰的事情。一旦揭開了,會讓我無法再迴到現狀。


    我沒有去,我卻把那個名字給記住了。迴到薔薇宮裏才坐下,正清宮裏派了小公公,急急地請我過去。


    我淡聲道:“我累了,不過去侍候了。”


    不想過去,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好。


    他不該叫我把那鳳頭釵收下的,而且,皇後的話,還糾亂著我的心,畢竟是如此啊,我都不知道路要怎麽走下去了。


    秋能占據多少屬於冬的時候,時光從指尖流走,細數著流年,有多少的年少輕狂,甜蜜歡笑,成為了過去,讓記憶磨得發白一片。


    她讓我感覺到,我所占的地方,不過是雲端之上,終不是安穩二字。


    揉揉額角,還是到膳房裏去,讓宮女熬了些粥。


    其實他想吃什麽,宮裏那會不畢恭畢敬地準備上。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想要別人對自己更多的關心,再平常的東西,吃起來,也是別有味道。


    讓小蠻送了一碗到正清宮裏去,我自己坐在廳裏看湖水有一口無一口地吃著。


    沒過多久,小蠻迴來,卻是垂頭喪氣的:“娘娘,皇上不吃。”


    “哦,放著吧。”我輕淡一笑。


    不吃,又鬧脾氣了。


    總得要人哄著,我有時覺得,我是二十八歲,而他是十七歲,總是要我哄著他,要我順著他一樣。


    不想得太多了,搖搖頭看著湖麵上的蓮蓬累累。


    來了些興致,閑來無事采蓮蓬,還可以剝了蓮子吃,煮糖水。


    湖上冷風蕭瑟,今年不比去年那些殘荷濃香。


    或許是沒有下雨的緣故吧,或許,這個太液湖太大了,所以去年的光景,在這裏尋不到。


    我怕水,也怕坐船,總是覺得水底下湧動著不安的東西一般。


    二個公公上了小船去采蓮蓬,我無聊地站在一邊看著。


    如貴妃帶著小帝姬出來散步,看到了我,媚眼中閃著一絲灼亮的色彩,接過宮女手中的孩子抱過來說:“慧妃娘娘今日倒是悠閑啊。”


    “貴妃娘娘吉祥。”我淡然的施禮。


    “哎呀,這不是見笑嗎?看看,慧妃抱抱的小帝姬,琳辰啊。”


    她竟然要給我抱,我往後退了一些,臉上還是帶著笑,不知道她打什麽主意,沒敢增接那琳辰小帝姬。


    “很可愛。”我看著漂亮的小女孩,坦誠地說著實在話。


    粉嫩嫩的臉上,二顆黑珍珠一樣的眼珠子,特別的有社賢能手揮舞著,蠢蠢欲動的,讓人看了心都柔軟下來。


    “嗬嗬,可憐沒人愛啊,我們琳辰啊,生下來,皇上都沒抱過幾次,真想送到薔薇宮裏養,這樣子我們琳辰,也不至於皇上也見不到啊。”


    還是快言快語,不避不忌的。


    這些事,去找皇上就好了,我有什麽用。


    我並不想去管她這些破事兒,無非是吃些酸酸醋,說幾句風涼話。


    後宮的暗流潛伏,她還不知道呢。


    其實這樣,也是一件好事,有些東西,不知道還會更好一些。


    她還在教著:“小琳辰啊,會叫的時候啊,可不要先記著會叫母妃,要懂得會叫慧妃娘娘吉祥啊。要是以後慧妃娘娘生的帝姬,那可是你要奉承的主啊,要是生下了皇子,那更不得了,是我們無相之朝的主啊。”


    尖酸刻薄的話,我想,我一輩子也學不來的。


    “青薔先告退了。”我淡淡的說一聲,往宮裏去,沒必要留下來聽她這些含怨帶刺的話。


    出來透透氣,也是這般的煩人。


    這個宮中,最得安靜的,隻怕是無垠的那小閣了。


    他可以自在地做他的事,看他的書,算他的九章算術,研究各種東西。


    為什麽時候我不可以呢?心變了,怕孤單了嗎?


    諸多的事,都是心中自來煩,萬心都決於一個心念而已。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虐,必有一得。


    我縱使看透很多的東西,還是失去了初初時的少數派之心。所以我看無垠,我羨慕他的十幾年不曾改變,清心誌傲,鬆柏般不因霜雪而屈。


    我越想自己越是覺得自己是心浮所燥般,上了樓,到書房去尋了本書看,總是看不進去一樣。


    人言道,與善人居,如入蘭芷之倒,聞幽香之氣,但是久之,卻習慣之,沒有什麽感覺了。


    我入宮,倒也有一年了,卻處處拿著來跟宮外的比較一番,又或者是與湘秀院裏比較。


    更顯得格格不入,不得自由,再加對情的混沌,高上低落的,難免更會失去了生活中的許多樂趣。


    九哥帶來的書並不多,裏麵所寫大多有關於龍族邊際的生活習俗之話,而真正有意思的,卻沒有寫到。


    龍族是一個神秘的族,書上有描傳,是在邊關的崇山峻嶺之下,埋著大量的龍族寶藏,而龍族的人,卻已是滅絕了。


    傳說隻是一個族人,傳說,又是一個神秘的力量之地。


    龍族的鎮壓之寶,可以讓人獲得永生。


    於是,也就成為了龍族毀滅的根源。


    都是一些神秘的傳說,根本上,也不知可不可信。永生我是絕對不信的,這世上,倒還沒有見過不死的人。


    我放下書卷,堆在不起眼的角落裏,莫要讓灝看到了。不舍得丟了,說不定哪天,還會想看看這些。


    九哥,可好啊。


    現在的他,是不是寄情於山水之間,看山,山黑,看月,月殘。


    他要求自己,方其中,圓其外。


    灝呢?他是風,從來沒有一定的方向,抓不住,猜不透,思不明。


    我怎麽又把他們拿來一起比了,明明不是同一個人。


    笑笑地在紙上寫一句名言:水至清而無魚,人至察而無徒。


    “小姐。”之桃在輕敲門在外麵叫:“王修儀送來了好多東西,說小姐生辰快到了,給小姐過壽。”


    “收下吧,你讓人記起來。”我輕道,水至清而無魚也,才寫完,正好就來個探測我的。(..tw)


    既然有人要送,拒之,傷也。


    王秀雅現在想討好我,但是宮中的妃嬪,安能可信。


    人人道,當日要不是靜妃娘娘提攜我,我孔雀會有今天,而今日,我獨得專寵,卻是冷傲於三宮六院,對誰都不屑。


    伏在桌上,看著三三兩兩的鳥兒,落在那蓮葉之上,有點歸巢的感覺。


    淡淡的夕彩之光照在湖麵上,迷醉了眼。


    真漂亮啊,這光華照各那糊波灼然的閃亮。冷風一吹,荷葉撲撲作響。


    我半眯起眼,貪婪地看著,從來沒有發現,竟然有這麽一麵美麗的地方。


    伸出手,好想去觸摸著這方靜地。


    勁風吹滿袖,發絲飛揚起。


    這秋,還有多久的時間。


    轉到書桌邊,研好墨,看一眼,畫一畫。


    暮黑上來,越發的看不清楚。


    我點上宮燈,依舊著迷地畫著。


    放淡了抗拒的心,無論在哪裏,還會找迴自己的追逐的。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不斷的追求著。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想必不是宮女的。


    我拿著筆去開門,頭也不迴地又趕緊迴來畫。就怕腦中看到那抹泠落之”影,會生了變化。


    聞到了清雅的香氣,還是沒有轉過頭看他。


    咬咬筆尖,急速速的下筆,過於的琢磨,會讓畫變香港太自然。


    我沉迷進去,便是很少理人的。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西風蕭瑟寒風起,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冷秋總是充滿了惆悵之情,鳥兒落在荷葉之上,迷蒙的眼睛,也在張望著,歎日媽落。


    人生有得幾個秋,花開花落花還在。


    但是轉到湖麵上,又會有不同的感歎,用亮光寫意,強調了夕陽無限好的時候,又水生波,波生灩,饒的是絕麗無雙。


    綠中生黃的荷葉,還是顯出了總體的傷秋之意。


    畫完之後,我寫上日期,眯起眼細細地欣賞著,不錯不錯,當年的水平,並沒有相差太遠。


    人的靈感,在於平淡的生活中去挖掘,這些才是最動人,最真實的。


    肚子餓得直響,把我從畫意中,拉出了現實。


    灝起聲:“肚子餓了?你也會餓?”


    “是啊,你吃過沒有。”走近他,一手撫撫他的額,感觸著上麵的溫度:“還有點燙手啊,喝藥了沒有?怎麽亂跑出來呢?你坐一下,我去洗洗手,再讓人給你送藥來。”


    他拉住我的手,眼裏有些困倦,幽黑的眼裏,寫滿了怨氣,還是輕淡的說:“薔薔,你可知,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太陽下山不久吧。”


    “什麽下山不久,都快二更了。”他怨氣更大。


    我驚唿:“那你不是在這裏坐了很久,好很早時候,你就來了。”


    “哼,你現在才想得起朕啊,送給誰的畫。”一雙利眼掃視著,企圖把畫中的意思給看個清楚。


    我畫的時候,還有日光,原來這麽晚了,倒是委屈了他。也不出聲就靜靜地看著,地毯上還放著一些單薄的被子,有時我會在這裏小睡一會。


    拿起了,在他的身上蓋著:“那你先等一會,我去給你張羅吃的去。”


    “等等。”他拉住了我的手:“這畫?”


    卟地笑了出來:“沒事就畫著啊,好不好看,有點悲傷春秋的情懷吧,我看著挺好的,就畫了起來,你要是喜歡,你拿去。”


    他溫和地笑了出聲,抓起我的二隻手,看到袖外的墨跡和手心裏的墨黑,有些無可奈何地笑:“朕的薔薔,為畫著了迷,朕都不舍得打斷啊,就看著,看著你認真的樣子,這世上,誰能與你相比,真怕驚憂了你,就坐著也不也走得太近。”


    誇得心裏暖暖的:“你可不要這樣說我,會驕傲的,這世上是一山比一山高。”


    “洗手去。”他拉著我走。


    到了浴池,幹脆就將我丟下暖暖的水中去,站在上麵叫:“把你這隻小髒貓先洗幹淨。”


    哪有髒,就是染了些墨黑而已,輕笑,讓暖暖的水泡著,卻是舒服極了。


    宮女送進來衣服,我讓她去叫陳公公準備皇上要吃的藥,還送些粥上來。


    洗得幹幹淨淨的迴到寢室,他早已經坐在床前,從床下摸出好些書來:“壞習慣不改改,朕都知道了。”


    “知道了,那我何必再改。”放在桌上的藥還冒著熱氣。


    拭淨些水,端著藥給他:“喝了。”


    “朕好得差不多了。”


    “我九哥的藥,從來不用我叫的,眉頭不皺,就喝下去了。”


    “朕喝。”咬牙切齒的聲音。


    端起藥,就一飲而盡,然後瞪著我:“會記著你九哥。”


    我暗笑,一個小小的激將法,多好用,比哄著說著要他喝下藥更有效多了。


    將手中的軟巾子給他:“幫我擦擦發,可好。”


    他沒有拒絕,讓我坐在地毯上,坐著給我擦,很輕很柔,怕是扯痛我一般。這樣真的是很舒服,什麽也不去計較。


    灝是走入到我心裏來,讓我願意把我生活中的東西和習慣,都告訴他,跟他分享。


    仰著頭看他:“灝,一輩子,有多長啊?”


    “很長。”


    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再給我擦發。


    他如此的溫柔,就是讓我眷戀著。


    粥送了下來,草草吃下一些,才覺得舒服一些。


    他忍不住歎息地訓導著我:“為何你就不能正常些,你要畫,朕不是不允你,吃東西得準時些啊。”


    “好好好。”我點頭,笑得心裏甜甜的。


    盛了些給他吃:“病人也不安份,還跑來跑去。”


    “倒好,倒是狠。一個下午也不來正清宮裏,非得讓朕親自過來。朕就守著,看著你要不要跟朕說話,火氣衝上來。壓下去,看你沉迷在你自己的情懷之中,又舍不得你,青薔,朕有時想,不如殺了你好了,省得讓朕總是操心。”


    “嗬嗬,是無奈的歎息哦,沒有什麽啦,以前我在青府的時候,也時常一畫起來,就是一整個晚上。為了罰我不理你,我把這碗粥,都吃光了。”他學會了,學會了也尊重著我。


    證明我的退讓,我的忍耐,我的兼和,是值得的。


    我們都彼此磨合著,讓棱角少一些,爭吵少一些。


    他點點我的腦袋:“朕看著你畫,看著你入沉,真想走進你的腦子裏去看看,這個多才的青薔,究竟你在想些什麽?我迫切地,想要了解你。”


    “還了解什麽,我有什麽秘密,你是不知道的。恐怕我的私房錢,你都比我還清楚。”


    “那倒是,朕問你,慧妃一個月可以拿多少錢?你一個月下賞下多少錢下去?”我很努力地想磁卡,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歎氣:“朕就知道,你從來不會去記這些,你壓根就不會在乎這些,好吧。沒對你抱著希望,如果你把這些都記得了,大概也就不是朕喜歡的薔薔了。”


    “我好像沒有打賞過人啊?”我歎氣,“這樣是不是不好啊?”


    “有朕在,何須你操心這些,快些上床,寒氣重。”


    我脫了鞋子,爬進裏麵:“好暖的被窩。”


    他將我的腳放在他腳邊,蹭著,暖和著我:“身體還是冷冷的,想來冬天你要多吃些狗肉暖暖身子。”


    暖暖的懷抱,讓我很舒服地抱住,感覺著身邊多一個人的感覺。


    一會,他輕淡地說:“薔薔,朕跟你說個事。”他輕柔地說著。


    “說吧,我聽著。”


    “薔薔,司棋生下孩子,朕讓你扶養著。”


    果然是說出來了,我輕聲地問:“有什麽理由嗎?”


    “朕不能讓司家的權勢大起來,朕隻信任你,朕在乎的,隻交給你。”他說得很是慎重。


    信任我,唉,我都不知要不要歎氣了,那我都沒臉見司棋了。


    撫著我的發:“薔薔,有奶娘,不會讓你忙著,隻是養在薔薇宮裏。如到時,你有了孩子,朕再讓人養著,不會累到你。總之,這孩子,萬不能讓皇後那邊養,其中的結果就會是不少的人聯名,要朕封為太子。屆時的狀況,會比較麻煩,薔薔,你理解一些朕,朕知道你和司棋要好,但是有些事,不能隻看這些表麵的,朕不是你的姐妹之情,朕是你的愛人,是你的夫君。”


    我垂下眸子,了解他肩上的沉重的壓力,“我怕,會有什麽事,會養不好,到時更不好說。友情是很重要,可是能幫你,我還會盡量來幫你著你減輕你的一些負重的。”如果司棋明白,也隻能一哀歎了。


    “朕相信你,先養著。朕不會封司家人所生的孩子做任何太子的。”


    “是皇子?”


    “禦醫道,正是。”他篤定地說。


    唉,好亦不好。


    “我願意幫你解這個憂,與其次給別人,你心裏也放不下,你信得過我,我便會做到最好。”他的決策,我也不好再為難他,請求他封司棋為昭儀。


    命中注定,隻能說司棋可惜是司家人。


    要恨,我自也是避不開了。


    愛就是互助的,我不應隻是接受,隻是享受,而不懂得去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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