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朝廷中從上到下都在熱烈討論的送紅包活動, 對此畢自嚴深感頭大, 本來錢這個東西就不怎麽夠用了,皇上還要給官員們漲工資,這簡直是胡鬧嘛!不過皇上透露了口風, 國人做事或者做官都明白一點,對於某些事情從說到做的距離可以很短也能很長, 就看大家是怎麽想的,對於這件事情上麵的態度有多麽迫切。


    朱由檢急嗎, 養廉銀子又不是發給他, 而是從國庫中拿出來,他能開口說要給已經不錯了,就是給這波沒事找事的人派一些兩相扯皮的活, 別來找他的麻煩即可。因此從說要漲到真的漲, 其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歸根到底主要不是為了漲錢, 而是為了給全國官員收入大普查做一個鋪墊。所以關鍵不是漲工資, 而是在它之前的大檢查。畢自嚴看到了這一點,當然其他人也看到了,但是他們推不得。


    對於查錢這樁事情,下麵的官員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就在一年半之前, 為了要把驛站的開銷直接歸到戶部管理,不再讓地方上出錢,就查過一次帳。也是為了那次涉及到各個省的大普查活動, 朝廷特別成立監查司,由一眾特別會看賬本的人組成。


    監查司有些神秘,它的組成有兩部分,一部分是明旨下來通過了考核的官員,另外一部分人的行蹤卻隻有錦衣衛知道,這群藏在暗處的人,就是當年被捕入獄的‘特殊人才’。


    他們原本十分精通做假賬,沒有假賬賬本何來挖國庫的牆角,對於一些假賬做的十分精妙的‘人才’,朱由檢給了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他們的親屬全都由錦衣衛定點看守著,而這些人必須在今後的十年中翻閱成千上百本賬冊,查出來的比例與他們重獲自由的時間、減輕罪行的可能性,完全掛鉤在一起。


    畢自嚴覺得這招有些損,但是皇上說了每個人都有才華,而這些人能把朝廷的錢撈到自己的口袋中,而不是簡單通過下麵的人賄賂其錢財的官員就更加有偏才了。與其殺了他們、貶為庶人、流放邊疆,都不如用他們的特長來贖罪要有效。要想抓貪汙的人,就必須知道他隱秘的手法,以己度人,這些戴罪之身最合適不過了。所以畢自嚴轉念一想這何嚐不是一種仁慈,真的物盡其用。


    人心中都有魔鬼。最初的貪念不再去考究為什麽,可能是想要養更多的小妾,這個靠基本工資根本不夠;可能是染上了收藏字畫古董的風雅嗜好,這個就更加燒錢了;也可能是敗家的兒子與狐朋狗友一直要花天酒地,沒錢了就問老爹要,這個就是養不教父之過。原因已經不再重要,一旦沾上了就很難戒除。一失足成千古恨,再迴頭是百年身。


    因此,這次的全朝範圍內官員收入大調查,在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下,他們將麵對一些絞盡腦汁也要找到其身上漏洞的人,這些人都有火眼金星,能判斷出你的基本工資與老婆嫁妝能夠負擔什麽樣的生活。超出了範圍的,看看他們分管什麽區域,就能有一二三四五的多項貪汙選擇可供查證。貪的小的可能隻用了一種方法,那些收入與支出完全不成比例的,則是一定形成了一個貪汙鏈條。這些都瞞不了人,在這個年頭的大明,還極少出現吃穿住行都是清廉節儉,但是在家中的小房子裏劈出了一個地窖,專門放黃金與白銀的官員。這樣隻為享受囤積金錢快.感而不使用的人,已經多少有一些疾病了,不屬於常規範疇。絕大多數的貪官,都會一擲千金。


    “父皇,那麽這些官員也不想朝廷去查賬吧。他們不會把罪證都藏起來嗎?當然如果給兒臣瞄上一眼,藏了也就沒有用了。”土豆一邊自己挖著西瓜,一邊與朱由檢在討論著由養廉銀子引發的一係列行動。為什麽是自己挖著西瓜吃,而不是等宮人切好,土豆表示更加原汁原味。


    朱由檢對著這個虛歲四歲的兒子已經在心裏麵念叨過很多次了,土豆你是人不是土豆,看你如此聰明擱在以後妥妥是能進入門薩俱樂部的節奏。過目不忘、邏輯思維強、才是小豆丁卻已經能夠與朱由校用幾門洋文進行交流了。某次把戶部收上來的賬本給他看過之後,已經能全麵找到裏麵的假賬弱點。如果這都不是天才,那麽什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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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兒砸你是高智商非反社會人士穿的吧,或者是帶著係統重生,或者被外星程序俯身了,哪一樣都好,要是土著的話,得要多打擊人啊。


    “他們不想也不行,因為父皇給找了一個為他們著想的理由。送錢給人花,誰會真的不要呢?就算用仁義禮教做借口說不要,但是父皇一再表示要給,他們也不能往外推,否則就是心虛了。當然其中也不乏這樣一個原因,他們不能真的抱成一個團說不要。所以說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朱由檢一邊在心中吐槽土豆的開掛模式,一邊在引導著他接觸朝政。你說太早了?不早了,想當年康熙七歲登基,誰知道土豆會不會有這樣的一天呢。既然他的聰慧已經超過了太多人,也許連一般的成年人也跟不上土豆的知識麵與接受能力,為什麽不早點教呢?


    “可是父皇,除非查賬的事情拖下去,不然總有真把錢給他們的那一天,國庫的賬冊兒臣也看了,這兩年都是維持平衡而已,因為幾個地方受災還免去了田賦,如此一來錢又要從哪裏出來呢?”


    土豆是個喜歡動腦筋的孩子,他最初讀書認字的階段由不靠譜的朱由檢與更加跳脫的朱由校接手了,而作為一個過目不忘的人,表示一炷香看一本書的無壓力。掌握的語言越多後,看的書籍範圍就越來越廣博,其中充斥著各種新奇的東西。沒有被一種思想束縛住的小孩,又遇上了教導要他凡事多問一個為什麽的朱由檢,那些飄揚過海的學說很快為他打開了一扇大門,反而是沒有開始真的學習傳統的四書五經,要到七歲之後才開始深入。


    隨後朱由檢就聽到土豆自問自答了這個問題,“父皇說過百姓在天氣不幫忙的情況下,生活十分的艱難,田賦是絕對不能增加,那麽隻有增加其他的東西,商人很有錢,難道是要增加商稅嗎?可是官商勾結,要他們增加商稅也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那麽就要給他們看到更多的銀子,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了這些銀子拿出並不多的稅銀。”


    朱由檢的嘴角差點沒有抽起來,因為朝廷在扯皮,所以能空一點教兒子如何處事的他,為什麽現在有麵對高級計算機分析數據的感覺,不過土豆你可以再聰明一些的,這個皇位馬上就交給你也可以了,父皇就解脫了。


    “父皇想要開辟一條什麽樣的財路呢?”土豆嚴肅地問到,他的嘴角沾上了一顆西瓜子,配上仍然嬰兒肥的臉,朱由檢瞬間感到了反差萌三個字的殺傷力。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帕子為土豆擦去了西瓜子,沒有能忍住掐了土豆的肥臉一把,得到了土豆不明就裏的眼神一枚。父皇的眼神有些古怪,總覺得自己被當做玩具了。他見過幾次小妹的布娃娃,有時候看到那個布頭肥貓也有捏一把的衝動,但是礙於長兄的身份一直屏住了,父皇對自己的臉也是總有同樣的嗜好。


    土豆放下了手中的西瓜,也沒有繼續思考剛才的問題。他逃出了朱由檢的魔爪範圍,在一邊的臉盆中洗了洗沾上汁水的臉與手,拿著絲帕擦幹淨後對朱由檢說,“父皇,我可以自己來的,你不要每次都捏我的臉。我聽到吳叔說過,我的臉就是被扯胖的。我不要做胖子,胖子不好。聽說原來有個福王胖王叔,就是他害的皇伯父生了一場大病。”


    這都是哪裏與哪裏,吳無h你出來,我保證不打你,給孩子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朱由檢心中憋氣,他知道這話吳無h是當做笑話說的,上次講了這個年頭不能太胖,因為隻有貪婪過度、營養過剩、從不勞作的人才會變得很肥,而宮中的人多半都是清瘦型的。


    土豆看過史書,自然問了為什麽會有太上皇。那麽福王當初的謀反與朱由校的退位,應該也被說成了胖子想要反害了皇伯父的版本,能這樣與孩子說嘛?!


    “你才多大,還沒有抽條呢,想想你要讀的書,也沒有幾年讓你胖了。”朱由檢說到這裏還拿自己做例子,“都說父子長得像,看著父皇,你覺得你是會在胖子那一掛裏頭的嗎?”


    “這很難說。”土豆想起了自己的母後,母後似乎比父皇要胖一些,“還有母後呢。萬一兒臣的身材與母後比較接近怎麽辦?再說我和佑仁一起練功夫,他怎麽就比我長得高了,也沒有我的臉大,可見就算是保持了運動量,也不一定能瘦下來,個人的身體情況各有不同。所以,父皇你不能雪上加霜了,把我的小餅臉變捏成了大餅臉。”


    朱由檢都被土豆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上前一步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在土豆義正言辭的辯駁眼神下,也不再逗他了,而是摸摸他的腦袋,“好的,你說的有道理,父皇盡量不捏你的臉了。”


    “皇上,雨大人來了。”王承恩打斷了天家父子的和樂場景。而土豆一聽到是雨化田來了,就在朱由檢的懷抱中扭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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