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水陣發作得更加猛烈,地上的溝壑越來越多。無數惡靈已經漂浮到地麵上。這些被陣法困了上千年的惡靈,懷著強大的戾氣,在空氣狂怒的尖叫。好幾個力量強大的魂靈,已經開始向地麵上的道人發動攻擊。眾人都開始慌亂。紛紛拿出法器格擋。


    有人已經在破口大罵:“被王抱陽和老嚴騙了。他們自己跑了。丟下我們。”


    也有人在喊:“媽的詭道都不是好東西。不該相信他們。”


    全然忘了,老嚴並不是詭道。


    我沒有做聲,現在說什麽都是白說。地麵上的土地越來越少。四處紅水泛濫。惡靈在開始瘋狂起來,尖嘯著撲向眾人。已經有幾個道行淺的道士,被惡靈拉扯到水中。道人一入水中,連話叫都沒叫上一聲,頓時沒了蹤跡。


    水麵上開始漂浮葫蘆。我看了更加心驚,估計旁人也和我一樣。大家都是道門,知道葫蘆飄出來,是個什麽處境。


    這下,我知道大難臨頭了。絕望之中,大腦卻無比清晰。


    ——王八和我大冬天的,穿著短褲,渾身濕漉漉的看著緊閉的宿舍大門。凍的瑟瑟發抖。


    ——草帽人躲在牆角,趁著夜色降臨,唿吸點新鮮空氣。


    ——曾婷拉著行李箱,沒入火車站裏的人流中。


    ——趙一二懶洋洋的躺在太陽下等死。


    ——金璿子睡在棺材裏等死。


    ——沙漏的瓶子,“四十二進。。。。。。。。”


    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算沙,我不禁為自己開小差覺得好笑。


    “四十二進!”這想法又在我腦袋裏出現了一次。


    不是我自己的思維。


    金仲在告訴我。


    我狂喜,連忙計算出“一萬零三十三出!”


    王八和金仲還在努力。王八現在關了第一道****。


    我連忙大聲喊道:“大家別慌。都聽我的!”


    可是我的聲音,埋沒在眾人驚慌的叫喊中。我急了,跳了幾下,走到景門的畜位,這裏是水渠的一個石閘,一個龍門的道人正站在這裏入定打坐,我搖晃他的肩膀,“王抱陽已經關了一道門了!你快把石閘關上。”


    龍門的道人猛人驚醒,慌慌的燒了符篆,把石閘落下。


    石閘下水渠一下子就平靜了。傳出類似於用金屬摩擦毛玻璃的聲音。聽得人渾身不自在。


    但是這聲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攻擊道人的惡靈也被驚動,動作變緩。


    所有的惡靈又飄到空中,集聚在一起,如同一團烏雲。蠢蠢欲動。猛地就向我這邊衝過來。可是距離我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烏雲頓時飛散。


    我身前被人布置了一個無形的罩子。我扭頭看去,和我隔著幾條水渠的熊浩,正在衝我點頭示意。


    我沒時間感謝熊浩。


    “兩千四百五十九進。”仍舊是金仲在告訴我。


    “五十八出。”我算了出來,對著正站在杜門蒙位的道人喊道:“就是這裏,快落閘。”


    站在杜門蒙位的是龔師傅。他立即放下石閘。


    “六十二進”金仲又在告訴我,他和王八動作變快了。


    “十三萬七千六十六出。”我連忙對驚門歸妹位的道人喊道:“該你啦,該你啦。”


    這個道人我不認識,他還在茫然不知所措,身邊的一個弟子,替他下了石閘。


    “五萬零九十七進。”


    “二十一出。”


    開門明夷位。


    “六千九百五十一進。”


    “十萬二千四十就出。”


    死門升位。


    ……


    ……


    紅水陣漸漸消退。地上的溝壑也慢慢的迴填成實地。恢複的息壤,慢慢推著水流倒退。紅水從溝壑迴到水渠,隨著石閘的關閉,繼續往迴退去。


    我忽然又想起了守門人的話:“鐵樹開花,死人說話,水倒流。”


    地麵終於恢複如初。王八和金仲做到了。


    地麵上飛散的惡靈沒了依托,四處亂竄。被各個門派的道人紛紛剪滅。


    眾人脫離的險境,都不敢再在這裏耗下去,都飛快的走向坪壩的邊緣。熊浩走之前,向我拱了拱手。


    我迴禮說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不用惦記,我幫你也是幫自己。”熊浩說道:“各為其主。我們後會有期。徐師傅。”


    看著熊浩的背影走遠。我心裏不禁糾結起來,老嚴和張光壁,到底誰更可惡。


    我懶得想這麽多了,我已經沒退路。過陰後,我會問守門人,到底怎麽對付張光壁的。也許,到時候,已經不用再問了。


    王八和金仲還沒出來,但我不著急。金仲已經告訴我,他們在那裏。


    坪壩上的眾人都走了。看著這些道家門人,興衝衝的來,卻又落荒而逃。我心裏想著,真是何苦。七眼泉的村民來了幾個,默默的收拾場地上的殘局。某些沒有填平的溝壑,也用土給填了。宇文發陳失蹤了,他們也沒慌亂,更沒人來問我。應該是宇文發陳早就告訴了他們這個可能發生的結局。


    我找了個石頭,坐了一會。當剛才的緊張情緒在我心裏完全消褪。我唿吸平和的時候,我站起來,向守門人的那個樹林走去。


    仍舊是那個大樹。


    守門人現在坐在樹旁。正在聽王八唱著《黑暗傳》:


    “ 黑暗混沌無史記,


    盤古開天又辟地,


    才有日月照九州。


    三皇五帝夏商周,


    戰國歸秦及漢流,


    司馬梁晉隋唐主,


    五代宋元大明休。


    古今多少興亡事,


    留與後人度春秋。


    古今多少英雄事,


    爭奪江山把名留。”


    金仲在旁邊恭敬的站立。


    守門人說道:“你唱的是錯的。”


    王八笑著說:“怎麽可能,書上就這樣。”


    “你再廢話,”守門人說道:“我把你丟下去。”


    王八笑道:“你不會,我下去了,你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你和你師父一樣,”守門人說道:“淨是惹事的人。”


    “不管怎麽樣,謝謝你。”王八向守門人拜了一拜:“希望我還能活到你死的那天。到時候來道賀。”


    “你等不到了。”守門人說道。


    “好了。”王八欠了欠身體。對著守門人說道:“正角來了。我不打擾了。”


    “他的事是點小事。”守門人說道:“我們多說說話。”


    王八說道:“算了,我們說的不少了。”


    守門人把身體伸展,用下肢走路,往樹林的深處走去。


    王八、金仲和我,都老老實實的跟著。


    走了很長時間。守門人的的爪子走路不方便。白天她也不能飛。


    終於走到山峰的一麵絕壁前麵。守門人伸展翅膀,用翅膀盡頭的爪子,在石壁上慢慢畫了個門的形狀。


    畫出來的門,裏麵的山壁登時變得模糊。向裏看去,裏麵空洞虛無。


    守門人把翅膀收起。對王八說道:“算了吧,我先走了。”然後慢慢爬到一個大樹上,樹上全是巨大的蝙蝠。倒吊在樹枝上。守門人擠了進去。蝙蝠群騷亂了一會,然後繼續休憩。我也分不清楚,那一個是守門人了。


    王八把螟蛉交給了金仲。金仲用隨身的匕首把王八手上腐爛的小拇指頂端給削掉。


    王八疼得喊了一聲。


    “你也怕疼啊?”我取笑王八。


    王八說道:“心情放鬆了,就怕疼了。”


    金仲把螟蛉舉到頭頂,用王八的鮮血給抹了,然後狠狠的恩在王八的印堂上。王八眼珠子暴起,眼白血紅。過了一會,臉上才開始恢複正常。


    “謝謝。”王八說道:“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你倒是省心了,離開了老嚴,連詭道執掌都懶得做啦。”


    “你也說過我是外人。”王八說道:“既然是外人,就算了唄。”


    “那你快點下山吧,董玲還沒走遠。”


    “你還是想想你自己。”王八說道:“你真的不怕了?”


    “怕也就是這樣了。”我說道,“別等我,我想我不會很快出來,我有很多東西不明白。”


    “那你保重。”


    “快點下山啊。”


    “她已經訂婚了。”王八說道:“何必再這樣……”


    “那是你的事情。”我說道:“跟我沒什麽關係。估計過一會,董玲就到宜昌了。”


    “我還是有點擔心你……”王八說道。


    “快走吧。”我向王八擺擺手,“別他媽的虛偽了,你再呆著,董玲就真的跟別人結婚了。”


    王八轉身就走。


    “等一下。”我喊住王八,“差點忘了件大事。”


    我把身上的那張銀行卡,遞給王八,“別做什麽律師了,鬧心。拿著這個錢做生意吧。錢是我的,你別貪汙了。到時候,我還要找你要的。”


    王八拿著卡愣著。金仲走到我跟前,伸出手來。我笑著向金仲做了道家的禮節,“我們是同門,還搞什麽俗禮。”


    金仲哈哈笑了一聲。反身向樹林外走去。


    王八看著我:“真的決定了?”


    “走吧,走吧。”我不耐煩的向王八揮手,“和董玲生了小孩,我要當幹爹。”


    “瘋子……”王八慢慢後退,“再見。”


    “別這麽矯情,行不行?”我轉過身,麵對這那個無法探知的門。手向後擺了擺,“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


    我聽著王八一步步往迴走去。越走越快。心裏好笑,他這次是真的要去追董玲了。董玲訂婚了又能怎麽樣。王八做什麽事情都是誌在必得。


    ——除了這次爭取過陰人。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石壁上的門。


    不知道門後麵,等著我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我遲疑一會,向門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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