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見識到了。王八說道:“老嚴的做法,我就能看出來。張光壁隻能更甚。”


    宇文發陳說道:“隻能這樣了,把所有人都困在這裏,張光壁也沒什麽厲害的幫手,老嚴的勝算大一些。他還有嶗山那邊的門徒。”


    “所以老嚴為了穩妥,就要把他們全部留下。不管是不是張光壁的人。”


    “他們現在不是,”宇文發陳說道:“難保以後不投靠張光壁,六十年來,不都是這樣。那邊得勢,他們就跟隨那邊。”


    站在身後的眾多道人都說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宇文發陳,你這個老不死的,快把我們都放了。”


    “你看。”宇文發陳笑著說道:“我沒說錯吧,他們從來都是隻顧著自己。你還打算維護他們嗎?”


    “不行。”王八說道:“我不讚同你和老嚴的做法。”


    “你打算和老嚴對著幹嗎?”宇文發陳說道。


    “他這麽做,是錯的。”王八答道。


    “其實。”宇文發陳說道:“我可以讓一個人出去,隻能是一個人,就是你。”


    宇文發陳這句話一說,身後的眾人都慌亂起來:“原來我們都被耍了。王抱陽還能出去……他能出去,為什麽我不能……憑什麽……”


    宇文發陳冷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真是假。也許是故意挑撥也不一定。但我知道王八肯定是不會一個人走的。


    “我帶了這麽多人來。”王八指了指身後,“他們困在這裏,我一個人走……你覺得可能嗎?”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啦。”宇文發陳說道:“老嚴也不會因為你改變主意……我也一樣,出不去了。”


    坪壩上無端地出現了很多暗渠,本來互不相連的水渠,都開始牽連起來。坪壩上的水渠在改變方向,水流也開始湍急。暗渠越來越多。坪壩上的實地更加少了。並且被水渠分割成片片小塊。


    “你為老嚴這麽拚命。”我問道:“到底為了什麽?”


    “你當年不是沒有背叛張光壁嗎?”王八說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為什麽要投靠老嚴。”


    “我被批鬥,關牛棚的時候。張真人可沒有來管過我。”宇文發陳說道:“當年的戰友都紛紛揭發我,張光壁在那裏?身邊的人都跟我劃清界限,張光壁在那裏?我病在床上,連口水都喝不上,張光壁在那裏?我苟延殘喘,生不如死,張光壁在那裏?”


    “是老嚴把你救出來,然後安排到七眼泉,讓你守著紅水陣和守門人?”王八想明白了。


    “最後問你,”老嚴說道:“你走不走?”


    “我當然要走,”王八說道:“但是不是我一個人。”


    “這些人,已經在投靠張光壁了。”宇文發陳指著熊浩,“你也要決意這麽做。”


    “他們能跑多遠。以後的時間還長。我會幫老嚴對付他們。但是,不是今天。”


    “你這麽做了,還以為老嚴會相信你嗎?”


    “是啊,是啊。”王八拍了拍腦袋,“他安排你在這裏,不就是對我沒信心嗎?”


    “你不得不承認,”宇文發陳說道:“老嚴擔心,不是多餘。”


    “我們今天,非下山不可。”王八說道:“多說無益。你還是把陣法給解了吧。”


    “你說了這句話,就不是研究所的人了。”宇文發陳說道:“你以後什麽都不是了。”


    “沒辦法。”王八攤了攤手,“我沒丟下他們的道理。”


    王八說話的時候,手最先指向的人,是我。我內心一陣雍堵,胸口悶的很。鼻子好酸。


    坪壩的地上,如同有無數個看不見的巨大犁刀在地上切割,實地跟蛋糕一樣,支離破碎。地麵被劃開後,顯出深深的溝壑,旁邊水渠的水,馬上就灌入其中。黑色的水,映出紅光。


    我看見宇文發陳左方幾米處的泥土破裂翻滾,溝渠筆直地衝宇文發陳過來。忍不住提醒,“你往後讓幾步。”


    宇文發陳把王八看著,“我當年,怎麽就碰不上你這樣的兄弟……”身體一動不動。


    溝渠飛快的從宇文發陳身下劃過。宇文發陳掉到坑下。


    王八把手伸到坑邊,對宇文發陳喊道:“拉住我。”


    宇文發陳仰頭笑了笑,我突然發現他原本紅潤的臉頰,都變得鬆弛,臉上一道道深刻的皺紋。


    水渠的水漫了過來,王八搶著去夠宇文發陳的身體,被水把手沾了一點,王八慘叫著把手收迴來,把手舉著,看著小手指的前端腐爛得隻剩下骨頭。


    王八連忙掏出一個小布包,我替他從中翻出白藥和紗布,草草幫他包紮。


    我和王八站到眾人一起,大家都臉色陰沉。宇文發陳都下去了,再也沒人能阻止陣法的運轉。


    所有人都把王八看著,都把脫困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王八把眾人看了一遍,嘴裏說道:“看來這裏沒有玄都的後人。”


    這句話一說,大家都明白,宇文發陳之所以能控製七眼泉的紅水陣,和他是玄都一派門人有關。老嚴就是看中了玄都後人有控製紅水陣的法門,才拉攏的宇文發陳。


    七眼泉是鏟截爭鬥的最後一戰所在。截教的後人布下了紅水陣,鏟教門人是無法破解的。


    王八走著眉頭,地上的溝渠越來越多。現在眾人都不能一起站在一個地方。都分散的站在被溝渠分割的小片土地上。如同被困在一個個小島上。


    “我們詭道是截教的延續。”金仲隔著一個水渠,對王八說道。


    我大喜,是啊,這紅水陣是截教門人布下的。說不定截教的後人,也就是詭道門人能有破解的方法。


    這裏的詭道門人,有四個:我和王八,金仲和他的小弟子。


    “你會嗎?”我向金仲問道。


    “不會”金仲的迴答,讓人泄氣。


    王八想了一會,對我說道:“可惜這裏隻有你一個人會算沙。”


    “你想到辦法啦?”我急切地問道。


    “想到也沒用。”王八說道:“紅水陣的陣法催動,其實在這下麵,我想了,既然是截教中人布下的陣法,就必須由截教的人下去。”


    “可是你剛才被水把手給化了。”我問道。


    “試一試,也許詭道的入陰能做到。”王八說道:“我們入陰下去,關閉陣法的****。還要有個詭道的門人,在上麵關閉水門。”


    “那好啊。”我說道:“我們現在就幹。”


    “可麻煩就在這裏……”王八遲疑地說道:“隻有你能算沙。”


    “我跟你下去。”金仲說道。


    王八看著金仲。臉上詫異。


    “我已經把算沙的方法教給他們了。”我解釋道:“詭道掛名,是需要點東西進門的。你手上的螟蛉,就是當年黃裳的陪嫁。”


    “那就這樣吧。”王八對我說道。


    金仲隔著水渠跳過來。我們三人站在一起。


    王八對旁邊的眾多道人喊道:“大家現在同舟共濟,齊心脫困。能不能聽我指派。若是不能,大家就什麽都不做了,站在這裏等死便是。”


    這些道家的門人,因為地麵被切割的原因,很多人已經站的較遠。但所有人都一致說道:“聽抱陽子調遣。”包括熊浩這一幹人,都服服帖帖。


    我發現,王八是真的有實力,從眾人對他這麽恭敬,就能知道,他們是真的佩服王八。而我,隻是個投機取巧的小角色。真正能主持大局的,是王八。


    我不僅感歎起無數次的想法:我和王八,為什麽就不能交換一下命格呢。


    王八對我說道:“我和金師兄下去。他計算陣法****的開闔,他算我關。你在上麵計算水門的開闔,你算,他們關。”


    王八說完,指揮道家眾人跳到坪壩上舊的水渠上石閘的上麵。每個石閘都有道家門人站立。


    都等著我來安排。


    王八對我和金仲說道:“最難的一點,你們之間的算法一定要保持同步,錯一點,就前功盡棄。所以一定要把第一刻算準了。後麵也一定不能算錯。”


    我和金仲都忍不住笑起來。


    “七十九進。”我心裏告訴金仲。


    “三十六萬一千一百三十二出。”金仲的意識很清晰的告訴我。


    “你們笑什麽?”王八好奇地說道:“你們現在就把刻分對準啊。”


    “已經對過了。”我笑道:“你們下去吧。”


    王八和金仲在坪壩上跳躍,找到傷門蠱位。那裏的地麵開裂出口是個泉眼的樣子。王八割開金仲的耳垂,收了金仲的腎魄。一切妥當後,兩人鑽了下去。


    我焦急地站在原地等著,沙礫在漸漸流逝。


    五千六百零三顆沙礫進,八萬四千二十一顆沙礫出。還是沒有動靜。


    我不禁想到,也許王八本來就錯了。現在他和金仲已經化作血水。沙礫還在繼續漏。我越來越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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