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夜郎國臨時都城桂陽的王宮中,一場奢華的狂歡盛宴正在舉行。夜郎國君金央錯圇與夜郎各邦國首領、官員們正在彈冠相慶、相互道賀,座中還有一位不同尋常的貴客--楚國春申君的特使叔代。


    聞知夜郎軍不怕犧牲,終於將犯境的秦軍驅逐過江並且殲滅了近萬名敵人,而且另外一隻秦軍兩萬多人馬也被圍困,再獲大捷指日可待。欣喜若狂的夜郎王擺下盛宴、款待各部落、盟國嘉賓。與此同時,楚國春申君受了秦國相國呂不韋囑托,也派出使者來求見夜郎國主,希望勸說他們能夠放受困秦軍一馬,讓他們迴去。


    楚國特使叔代抵達夜郎國後,傳遞出的信息卻截然相反。楚國的特使是派出了,卻根本不是為秦軍求情告饒,而是建議夜郎國乘勝追擊、鞏固邊防。呂不韋又被耍了!


    殿堂中鯨魚油脂的燭火熊熊燃燒著,照耀的滿室生輝。各方敬獻的琳琅滿目的珠寶奇珍堆滿宮室的每個角落。炙烤好的江豚、水牛肉滿室生香,一隻鼉龍(鱷魚)也被整體烹飪好了,各種美味讓人垂涎三尺。殿下的舞女們也伴隨鼓樂,也歡快、熱辣地舞蹈起來,更增添了一種濃烈的、誘惑的歡樂氣息。


    居中由兩張斑斕猛虎皮拚接製成的坐墊上,夜郎國君金央錯圇得意洋洋地揮動著手中的黑曜石刀大快朵頤。“今日盡情歡飲!”,國君在眾人的朝賀中舉起犀牛角杯,邀請眾人開懷痛飲。那酒甘甜濃烈、香氣馥鬱,美不勝收,它正是夜郎國仁懷出產的當地美酒,即今日的國酒茅台!


    看罷歌舞、饗宴完畢。酒至酣暢的夜郎國君金央錯圇與同樣醉醺醺的楚國特使叔代以及夜郎國國師莫鏗、執政金珠會晤。


    金央錯圇問叔代:“上國特使大人,今日吾國盛宴如何?”


    叔代嘴歪眼斜地說:“好,---如此豪華,楚國宮中尚且不及也!這酒嘛,---香呀!”,說罷一頭醉倒在席子上。


    金央錯圇哈哈大笑:“嗬嗬,我看楚國特使是讓我們的美酒給放平了。哼,都說中原諸國自詡是什麽禮儀之邦?我看不盡然,楚國特使竟然在我夜郎國國君朝見的殿堂上當場醉倒了,這哪裏有一點斯文嗎?---也是這個使者率性天真而已,也不妨事,權且不做計較。”


    國師莫鏗:“楚國傳來的消息是秦國相國那裏著了急,想跟我們講和,楚國也不願意為他們秦國出頭斡旋,派來使者隻是奈於大國的情麵而已。(..tw)”


    金央錯圇:“那我們答應不答應跟秦國講和呢?”


    執政金珠:“大王,如今秦軍已經被困在山中,已是我們砧板上的魚肉。此前的大戰太慘烈了,我軍傷亡太大了,若是這次輕而易舉就放秦軍迴去,恐怕諸部落會心生怨恨呀。再說,哪有放走落入陷阱中猛獸的道理?”


    國師莫鏗:“我的意見還是放了秦軍為好!經曆此戰,我們雖然艱難地贏了,但也暴露出我們的武器、軍隊戰鬥力與秦人的巨大差異,冤家宜解不宜結啊。今後,兩國以江水為界,恪守互不侵犯,這也是幸事。”


    執政金珠:“我看不能縱敵!秦國呂不韋為什麽不主動派人來講和,而要委托楚國出麵呢?那呂不韋狡詐異常,他這是禍心暗結!”


    夜郎國君金央錯圇錯愕:“哦?---這是為何?”


    執政金珠(相當於相國):“從來都是大國在勾心鬥角!江南、江北也隻有我們夜郎、吳越、楚國、秦國四國之爭罷了。吳越勢力已經被東擴的楚國蠶食得差不多了。秦國也占據了巴蜀、黔中,楚國除了覬覦南方的百越之地,還眼睛緊盯著西部的巴蜀之地。楚國、秦國自然會圍繞著設法聯合我們、去對付另外一個而爭鬥不休。現在夜郎國與秦國打了起來,秦國必須要試探一下楚國與夜郎國是否存在緊密的聯係!秦相呂不韋讓楚國出麵替秦國講和,也就是要看我們買不買楚國的帳。如果楚國特使一來桂陽,我國就放走了困頓的秦軍。那說明夜郎國必與楚國存在一種聯盟關係,秦國也就不敢再出兵報複我們。同時,楚國企圖煽動秦趙大戰、再趁我們削弱落井下石的計謀就不會得逞了。所以,楚國才表麵上派出特使為秦國講和,實際上卻是鼓動我們與秦軍大戰,殲滅被困的那夥兒秦軍。”


    國師莫鏗:“這個?----這不說明我們更不應當去殲滅秦軍嗎?”


    執政金珠:“不,恰恰相反。隻有殲滅了這股秦軍,才能讓秦國相信夜郎國與楚國聯盟的隱秘存在。秦國才不會輕舉妄動,而楚國也就沒有了可趁之機。”


    國君金央錯圇恍然大悟,他舉起漆木碗飲下一大口冰冷的山泉水。“眾卿高見,那就傳命前線,堅決幹掉那股秦軍。”


    眾人退下了,夜郎國君舒適地伸個懶腰,幾名身著中原透明綺羅彩衣、露臍裝的妖冶女子抬著盛滿溫泉水的熱氣騰騰的木盆走進來,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的香味,她們是來服侍國君泡腳、擦洗沐浴。


    室內偌大的金絲籠子裏,兩隻貓頭鷹司空見慣、有些無精打采地眨動著綠油油的“貓眼”觀察著這一切,氣氛顯得神秘、**---


    解脫得精赤溜光的國王慵懶地打個哈欠,嗅一嗅身邊女子們肉體散發出來的香氣,頓時來了精神。他一個個扳起這些女子的麵孔端詳,個個羞澀得粉麵桃花,卻是脈脈含情,紅唇翕張、眉眼間閃動著熱辣辣、野性渴求的光芒,幾條女性光潔的手臂和大腿攀附上國君壯碩強悍的軀體。


    金央錯圇興之所至,“走,汝等跟本王去搏戰一場!”,夜郎國君虎虎挺立起來,腋下攜著兩名掙紮、尖叫的裸女,大踏步走進內室。另外幾名女子也“咯咯”笑鬧著,一齊簇擁進去,要去上演一出宮闈**的暗夜之戲。


    ----


    江州城內,巴蜀秦軍統帥部正陷入一片慌亂之中,秦將李楛、申屠竭徹夜未眠,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苦尋良策。


    渡江南征的孟曦所部慶幸逃了迴來,雖然殿後的部隊已經肯定是全軍覆滅了,好歹落個大部分迴來也是好事啊!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當初統帥部派去接應孟曦所部過江的秦軍敬辛所部兩萬多人馬,竟然在接到更改的將令後沒有馬上迴撤,而是貿然試圖去救援鬆毛嶺守軍。結果,再想逃迴渡口就已經太晚了!夜郎軍蜂擁而上,這隻人數不少的秦軍部隊被迫逃到山上避險了。


    如果這隻人馬被夜郎國殲滅,秦軍南渡江水的部隊損失就會達到三萬於眾,可以說是空前的慘敗了,李楛和申屠竭也無法向鹹陽交代。畢竟南渡江水、進入夜郎國邊境打擊巴蜀的叛匪根據地是他們的自作主張。事到如今,隻有盡全力挽救這隻秦軍脫離陷阱了。可是,江水大汛、水位暴漲,巴蜀的秦軍就是想去救援也無能為力了。


    收到秦將石鑊派人射過江水傳遞來的書信,李楛等人知道他們嚐試向西突圍,乞求王國出麵與羌戎國協商順暢。李楛急忙命人一連派出了三批軍鴿,向國都鹹陽方麵傳遞這一訊息。


    鹹陽宮中,焦灼萬分的呂不韋與諸位大臣依舊在守候著,來自千裏之外巴蜀之地、上黨之地的緊急軍情正紛至遝來。有些情報是快馬通過驛道傳來的,更有軍鴿起落,傳來一連串不祥的消息。


    秦相呂不韋緊急召見羌戎國公主賢妃來議事,秦王嬴政未成年的小王妃,日後公子將閭及胡亥兄弟們的生母。賢妃身為羌戎國的公主,她的另一個姐妹遠嫁匈奴,其父王正是羌戎國國主艾爾果茨。


    羌戎國也是一個古國了,相傳是華夏炎帝部落的一隻,據《後漢書西羌列傳》記載“及(周)平王之末,周遂陵遲,戎逼諸夏。自隴山以東,及乎伊洛,往往有戎。於是渭首有狄獠圭冀之戎,涇北有義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驪戎,伊、洛間有楊拒、泉皋之戎。可見,華夏諸國已經不把羌戎看作自己的血脈了!這也難怪,環境改造人,長期不事農耕的遊牧生涯,必然使得他們距離華夏農業文明漸行漸遠,甚至文字、語言、習俗、宗教也不一樣了。


    彼時,秦國西部有四個強大的遊牧國家,分別是羌戎國、大月氏、匈奴、義渠國。後來,大月氏分崩離析了,活動在河西走廊西段的義渠國也被秦國吞並---公元前306年,秦昭王立為國君,昭王母宣太後攝政。她對義渠國改變正麵征討的策略,采用懷柔、拉攏的政策,以墮其誌。她邀請義渠王造訪甘泉宮,讓其長期居住,以優厚的物質款待、並以自己的美色相誘惑,使得義渠國王同宣太後吊上了膀子,還生育了二個兒子,經常來往於義渠和甘泉宮兩地居住,仿佛秦國和義渠國成了一家人,完全喪失了對秦國的警惕性。公元前272年,宣太後誘殺義渠王於甘泉宮。接著發兵伐殘義渠,義渠國亡,在該舊地置北地、隴西、上郡。北地郡治義渠縣,領土成為秦國的一部分。義渠戎也融人漢族,被逐漸漢化。


    羌戎、匈奴的勢力,因為吞並了不少原來屬於大月氏帝國的部落而興起,彼此還摩擦不斷。秦國不敢去征伐它們,羌戎、匈奴國也同樣不敢入侵華夏之地,那怎樣?就雙方結盟吧!於是,羌戎國公主賢妃就在這種情況下來到了鹹陽。


    羌戎即為遠古婼羌國的一部分,婼羌國其地域十分巨大。《漢書·西域傳》記載:“出陽關(今甘肅玉門西南),自近者始,曰婼羌,婼羌國王號去胡來王,去陽關千八百裏”,“西與且末(今新疆且末縣)接”,“西北至鄯善(今新疆鄯善縣)。《十三州誌》雲:“婼羌國帶南山(今新疆昆侖山),西有蔥嶺(今新疆帕米爾高原),或虜或羌,戶口甚多。”。要說到淵源,其實羌戎、大月氏、匈奴也都是早期母國婼羌國的部落分支,也都是血親。


    羌戎國主要活動在今日四川西部、藏族地區一帶,陝甘西部一帶地域,而匈奴國主要活動在漠北(外蒙古至貝加爾湖)地區。秦軍敗走西撤,必須要經過羌戎國控製的地域,這是一個敏感的外交問題。


    秦相呂不韋召見隻有十六歲的羌戎國公主賢妃,好言勸慰道,“賢妃娘娘呀,你不是一直不習慣這裏的生活,想著迴去探家吧?”


    賢妃喜出望外,歡喜得眼淚直流:“真的,你們答應讓我迴去了?----我想見我的額娘,日夜都想!”


    呂不韋:“娘娘年少聰穎,華夏的書體也臨摹的不錯,語言就更不是問題了。我們秦王殿下也有福分,若是立賢妃為後,想必諸位臣子都沒有意見?!”


    賢妃的使女們聽了十分高興,趕緊讓賢妃謝過相國的美言。“謝謝相國大人!”


    呂不韋說道:“帝王、王後者,乾坤也,世間人主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王德至純。若是娘娘能傾心侍奉君王,協理天下,造福萬民,自是江山安泰了。”


    賢妃聰慧,聽出了呂不韋的弦外之音,“相國大人,剛剛聽您說到秦王立後的事情,此事你有沒有把握呢?”


    呂不韋微笑著說:“賀喜娘娘!這件事情,老夫閉著眼睛,也能知道你們這些小王妃們誰可笑到最後!”


    賢妃不解,“願聞其詳。”


    呂不韋:“大戰之後,秦國被關內諸國所逼迫,隻有陰圖報複了。那麽,就隻能讓羌戎和匈奴作為大秦穩固的後方,關內諸國的公主們都來自秦國的敵國,那麽事情不是不言自明了嘛?”


    賢妃心頭一陣狂喜,俏麗的麵孔上卻是不露聲色,“相國這麽一說,是不是想借助羌戎出一把力氣呢?”


    呂不韋:“正是!大秦有一隻軍隊陷在夜郎國邊境,隻能沿江水向西實施撤退,也就必走羌戎國境呀。老夫想懇求娘娘相助,修書一封傳遞給汝的父王,說明緣由,秦軍隻是過境、並無惡意。就是徒手過境也行呀!”


    賢妃應允:“此事,我可以相助。那我什麽時候能迴母國探親?”


    呂不韋:“事情緊急,娘娘的書信,吾等會飛馬呈送給你的父王。隻要秦軍能平安迴來,娘娘想何時動身去探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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