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都城邯鄲,代理相國春平侯的府邸。中樞府令希卑與中書令郭開、上卿魏加、樓梧等人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希卑向上峰匯報:“中樞府得報,近日晉北李牧部十三萬軍馬突然南下晉陽,與秦軍接戰。井陘關龐煖、慶舍所部十五軍馬也從駐地起兵,直撲晉陽,似要與李牧合軍組織大會戰。”


    春平侯氣得渾身顫抖:“誰的將令?這是誰讓他們幹的?秦趙剛剛結盟,這不是明火執仗來拆台嗎?”


    希卑惴惴不安地囁嚅道:“自行其事,沒有中樞府的命令,也沒有頒發兵符。”,春平侯大怒:“反了!--反了啊!--著令講這些人的家眷全部收押!”


    希卑更加不安地說:“他們早有預謀,這一點屬下也想到了,派人去探察過,可他們家眷已經提前轉移出城了。”


    春平侯怒火攻心:“命令扈輒、趙蔥集結軍馬,討伐叛逆!”


    郭開冷笑兩聲:“李牧、龐煖選在此時發難,是身在晉北,心在王城。若是出兵討伐,邯鄲城防不要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廉頗和平都侯乘虛而入從背後殺來,邯鄲就陷落了。到那個時候,就是國家的空前內戰!李牧留在信都(邢台)的部隊也十分危險,相國可以派人傳令去命令他們調往石城,扼守井陘關口、填補龐煖部防區空白。他們遵從調令,還則罷了。若不遵號令,則此軍必反!相國應下令迅速剿滅之。”


    大臣樓梧憂心忡忡地說:“李牧、龐煖沒有叛趙,他們這樣做,明顯是在高挑抗秦大旗,借助民意與太子的和秦之策唱對台戲,這是高明的計策啊!不過,他們也是在鋌而走險,若是在晉北戰敗了,臣以為李牧等人都會叛逃。可是若戰勝了,那可不得了!他們一定會揮師東進邯鄲城,幫助太子趙偃強行奪取大位。無論其勝敗如何,或損國或損害太子您啊。”


    郭開沉默無言,眼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國家內戰就要發生了,郭開感到心中萬分的悲涼,心中默念著:“王上,臣郭開無能呀!終究未能阻止內亂發生。”,眼中淌下兩行濁淚。


    危急關頭,春平侯退縮了:“是呀,哪有趙國人自相殘殺的道理?”


    眾人正在猶豫不決,有人來報:“相國大人,文成侯(建信君)求見!”


    春平侯與郭開交換了一下眼色,“見是不見?”,郭開用衣袖擦幹了眼淚。“還是見一下的好,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建信君楚月一身常服,昂首踏步進入議事大廳,一登場就給了希卑個下馬威,“汝是怎麽指揮的?!全亂了套!執掌國事若此,怎麽對得起君王的重托?趙國人如何能放心?”


    這話明著是指斥中樞府令希卑,其實是一語雙關直刺春平侯。春平侯見到建信君怒氣衝衝的樣子,又忌憚於自己與紀姬的奸情,氣勢上竟然矮下去三分。


    隻見建信君手指沙盤上的山河戰圖,正色說道:“李牧、龐煖反了!必須起兵去征討。無論李牧等人是否會叛變,戰事如何,都是在觸犯軍令,違抗君命,對此類逆行不加以懲罰,國家還像不像個國家?汝是相國,王國的第一繼承人,必須樹立威權。”


    沒人想到,建信君竟然力主討伐李牧軍!眾人心中狐疑,死盯著建信君尋思:“不會吧,這建信君八成是混了頭了吧?他明明是下注給太子趙偃的啊!”


    郭開目無表情:“文成侯,你不是去安享天年了嗎?如何還操心國事?”,意思是說,建信君,你越俎代庖了吧,再就是心懷鬼胎。郭開反問:“依文成侯所見,派誰去討伐李牧呢?”爭鬥多年,郭開對建信君十分熟悉,他就等著建信君說出扈輒、趙柯等人的名字,因為那樣邯鄲城防必然空虛,李牧在信都的軍隊就有了可乘之機,這一定就是建信君表麵上信誓旦旦、背後暗藏的禍心!


    建信君居然繼續說道:“秦趙交惡,秦將蒙驁在韓、魏作戰,很快會移師邯鄲方向,威脅趙國。我們必須從繁陽一帶調迴廉頗軍駐守漳河防線,扈輒、趙柯所部也還要增兵布防,以嚴密防禦敵軍北上,確保我國南部防線的穩固。故此,應令肥下、信都等地軍馬迅速前往井陘關,封鎖太行通道,同時切斷對李牧等人的物資補給,穩固西部防禦後,再兵出太行,迫令李牧、龐煖罷兵受縛。太子趙偃監軍不力,形同叛逆,也當擒拿。”


    聞聽建信君這般言語,郭開的眼珠差點被驚得跳出眼眶,心裏狂唿:“乾坤倒轉了啊!”,春平侯卻麵露笑容,“甚善!--甚善呀。”建信君這是識時務,主動向我示好啊!也是,寵愛他的君王要歸天了,建信君也不過是個小侯爵,被排除出權力中心,他就是想幫太子趙偃也沒有力量了。


    郭開有些鄙夷地看著建信君,“楚月,你還說別人是齷齪小人?看看你自己,不也是趨炎附勢,朝秦暮楚的小人!唉,這人失去了權勢,也不能沒了骨頭啊!可憐啊,若是你輔佐一個主子到底,我還有些敬重你。現在嘛,你就是塊破布,給我擦靴子都不抬眼看你。”,郭開笑嘻嘻地說:“文成侯,士別三日,如隔三秋呀。”


    建信君表白:“臣雖卸任,可依舊心憂國事的苦衷,隻是懼怕對不住王上對吾的恩情,不忍心看王上的江山毀於自己人之手啊。當此時刻,吾王不能理政,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是要今早擁立新君為是?不必拘泥陳腐的禮法條規,早日結束太子們的嗣位之爭,乃是趙人之福。臣願意號召群臣,擁立相國大人嗣位,也以此表明心跡、破除一些人對吾的無端疑慮,取信於相國太子(春平君)。”


    春平君歡喜得胡子發抖,奔下來攙扶住建信君說道:“聽聞這番話,本相深感您是深明大義,處事決斷啊。可惜了,可惜。若得文成侯輔佐,得繼大統,您的助力之功,定當厚報!”


    樓梧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喃喃低語:“怎麽,無孔不入的太子趙偃、建信君集團就這樣崩潰了?不隻是太子趙偃,連李牧、龐煖、慶舍也成了犧牲品?建信君不愧是能魅惑主子的“女人”啊,他還是個見利忘義的婊子,沒有廉恥啊。唉,幸好我樓梧保持中立,否則也會被他們折騰蒙的,沒準還被人家出賣邀功請賞。建信君,建信君,你可讓人見識了啥叫鮮廉寡恥、奸佞小人!”


    春平君也在心裏琢磨,“幸好我把紀姬給睡了!建信君能轉變,一定是紀姬旁敲側擊、給吹得枕邊風,紀姬是為吾立下了奇功。我要找個日子好好地酬勞她,讓她欲仙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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