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一大早,沈周知便坐著馬車趕往皇宮。今日便是天下的進士們,委派官職的之日,當然也是沈周知壓力最大的時候,在這一天,他要和吏部還有幾個政治參事,將數百名的進士一一安排好,然後再匯報給皇帝知道,期間若有差錯,那便是引來無數政敵的攻擊,所以每年的四月初一,都是沈周知最為勞心勞力的時候。


    馬車依舊向往常一樣,在宮門口停下,沈周知在車上整了整朝服,正了正冠冕,又問了隨同的仆從,自己身上沒有半絲不妥,這才麵帶微笑,從馬車上舉步下來。待得他到得文德殿時,皇帝還沒有進殿,在殿門外,百官正聚集在一起,看到他的到來,都是紛紛打起招唿來。沈周知混跡官場數十年,便是在這宰輔位置上,他亦是做了四年多,雖是一聲短短的招唿,沈周知卻是知道,這中間蘊含的意味:“有真正關心他,有想看他笑話的,有向自己示意兩不相幹的”。


    沈周知望著看向自己的百官,微微一笑,同往常一樣,若無其事的跟他們一一迴禮起來。他心中知道:“林朝拒婚一事,在那日傳開後,他的政敵們就想要看他,是怎麽處理此次進士官職派序的,隻要他一有公報私仇的做法,那麽等待他的便是禦史們的一張張的奏章”。


    沈周知臉帶微笑,與群臣一一招唿後,便走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閉目養神起來。看到沈周知如此氣定神閑,沈周知的對手們不由大為驚訝,不過旋即釋然,現在皇帝還沒有出來,他一個堂堂宰輔,自有他的氣度。


    隨著傳令太監的一聲:“皇上駕到”。文德殿的百官們,都是精神一振。


    皇帝斜倚在龍椅上,看著朝堂上的群臣,目光便似那鋒芒畢露的利劍一般,在群臣的臉上一掃而過,在掃過沈周知時,皇帝的目光卻是露出一股笑意。(..tw無彈窗廣告)


    沈周知與皇帝的目光一接觸,便知道,皇帝已經知道了自己招林朝拒婚之事。


    皇帝在一笑後,臉又變得嚴肅起來,今日是新晉進士們拜官之日,他自是得重視。尤其是在聽聞了林朝拒婚之事後,他更是想知道,自己的宰輔會怎麽做。


    隨著傳令太監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聲音響起,禦史大夫鹿仲晨從群臣中出列,往皇帝一拜道:“陛下,今日是新進進士派官之日,不知道陛下有何安排”。


    皇帝將手微微一揮,望著沈周知道:“沈愛卿,不知道你可有何安排”。


    沈周知聽得皇帝旨意,微吸一口氣,大聲道:“陛下,臣這幾日與吏部官員,經過多番斟酌,已經將所有進士按照名次,一一安排官職,陛下這名錄便在臣的折子裏”。


    沈周知話聲方落,朝堂是百官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便是吏部的官員也是如此,畢竟進士的官職安排,在於宰輔一人,吏部隻是從中協助。


    皇帝道:“沈愛卿,你先將這折子的前十位進士安排報與我聽即可,其他日後再述”。


    沈周知朝皇帝一拱手,拜謝道:“微臣遵旨,迴陛下,這十人中,頭甲狀元馮遠為翰林院編修,榜眼歐陽常為大理寺承驛,探花張天宇為蘇州吳江縣丞”。說道這,沈周知頓了頓。便是他這微微一陣停頓,朝堂中的群臣的心,亦是隨著他的一頓一懸,林朝便是二甲第一名,這第四名便應該是他的名字,不知道這沈周知卻又如何安排。沈周知微微停頓了片刻,續道:“二甲進士姚青麟為某地某官,二甲進士趙慶為某地某官。[..tw超多好看小說]。。。。。”


    十人念完,也不見林朝的名字,早就期待的這結果的百官,一陣嘩然,禦史大夫鹿仲晨朝皇帝一拜,麵向沈周知質問道:“沈大人,進士當中,鹿某卻不知,這進士二甲頭名林朝,為何不在這十名之內,不知道沈大人是否忘卻”,說到這鹿仲晨朝向沈周知,瞪目厲聲道:“抑或是沈大人公報私仇,想要在這上麵打壓那林朝”,說罷,鹿仲晨旋即轉身,朝皇帝一跪,涕淚四流,伏地痛苦道:“陛下聖明,我朝文采鼎盛,靠的便是這文武大臣,盡皆鞠躬盡瘁,為國效力,為陛下分憂,今日這沈賊獨夫,那便是要毀壞我朝根基,陛下,陛下,臣鹿仲晨希望陛下能一查到底,好寬慰天下的士子之心”。說罷又是連連叩。


    沈周知朝皇帝猛然一跪,痛哭道:“陛下,臣之心天日可昭,上可見日月,下可對山河,臣願陛下不要聽信偏言”。


    沈周知話音未落,資政參事呂岩傅道:“陛下,微臣曾聽聞,這林朝在數日前,曾經在相府當麵拒婚,這本也隻是一小事,卻不想沈大人如此對待他,這不是讓天下士子寒心嗎?陛下,臣還請陛下嚴懲不貸”。


    當今朝堂,一為沈黨,一為呂黨,呂岩傅一參與進來,登時沈黨一派也馬上還擊迴去,登時朝堂上又鬧做一團。


    看著底下鬧做一團的群臣,皇帝眉毛一皺,心中極為不耐,怒道:“朝堂之上,群臣鬧做一團,成何體統”。


    皇帝聲音一出,頓時底下噤若寒蟬,見群臣都不說話,皇帝點名道:“沈周知,那拒婚之事,朕也知道,你來說,這林朝你是如何安排的”。


    沈周知頓道:“迴稟陛下,這林朝,臣安排的是鳳州鳳縣縣令”。


    皇帝微微一沉吟道:“如此甚好,朕看就依你的安排辦就是了”,說罷轉向呂岩傅道:“呂愛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呂岩傅一陣遲疑,他在沈周知報出鳳縣縣令之時,便知道自己這次中計了,當下道:“臣,無異議”。


    皇帝一擺手道:“那今日無事便退朝了,這進士之事,你和沈愛卿一起安排”。說罷轉身離去。


    沈周知和呂岩傅亦是同時拜倒在地,目送皇帝離去


    必中客棧,貫良和歐陽常張雲峰王博四人,已經醉了多迴了,在得知林朝沒有遭到沈周知的打壓後,必中客棧的同年進士們,又如往常一樣的與貫良熱絡起來,對此貫良更是不以為意,對於進士們宴請,四人都是來者不拒,畢竟大家現在已經身在官場了,這些人雖不可深交,但卻不能不交。否則他日為官,卻是對己對人都不甚好。


    這一日喝過酒後,貫良對張、王,歐陽三人道:“三位兄台,林朝已經決定在明日午後出,過了今日後,大家再要相見,恐怕就是在數年之後了”。


    貫良這話一出,張雲峰三人都是一震,追問道:“林朝(林兄台)為何決定的如此匆忙”。


    貫良望著三人,微微一笑道:“昨日出門,碰到了一商人,剛好是鳳縣來開封做生意的,兄弟與他一談後,便對他道借著他的商隊一起南下,同去鳳縣,路上亦是可以少些孤獨,那商人一聽林朝要與之同行,也是高興地不得了,力邀我明日一起出,時間便定在明日午後”。


    歐陽常聽得貫良如此一說,歎道:“林兄,人生聚散無常,兄弟何不多留數日再去”?


    貫良苦笑道:“開封繁華,誰不想住,隻是這幾日,林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沈周知能有如此大度,沈家其他人,一定不會有如此大度,依林某看,我還是盡早赴任為好,也省卻在這裏瞎擔心的強”。


    王博歎道:“林兄,你何不做高興之言,你如此一說,叫我們三人又如何放心你”。


    貫良一笑道:“歐陽兄、張兄、王兄,難道你們到現在,還不熟知貫良心性,這天地間,但有一腔正氣,又何懼其他”。


    聽得貫良如此道,三人俱是一拍桌子,擊掌讚道:“好一個一腔正氣,我輩為人當如此,林朝三年後不論我們如何,都一定在這必中客棧相聚”。說罷,三人同時向貫良又是一番擊掌道:“林朝,今日我們便擊掌為誓”。


    四人四掌相擊,心中同時湧出一股熱流,但覺天地間有四個如此的知己便夠了。


    次日一大早,貫良便自起身,收拾好文書信物官服,又在自己的行囊裏放了一些幹餅,這才在自己房中留下一信,寫下:“不欲與三位兄弟傷別雲雲”,同時又在信中囑托張雲峰照顧爺妹等,這才與店家結賬後,獨身悄然離去。


    貫良走到與那商人的約定地點時,那商隊已經等候多時,其時,天下分為士農工商,商人最末,對於貫良這樣一位縣令,與商隊同行,那商人自是歡迎的很。那商人見到貫良一來,迎將上前道:“林大人,李貴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貫良朝李貴一拱手道:“是林朝麻煩李老板了,李老板太客氣了”。


    李貴朝貫良做出一個相請的手勢道:“林大人,不如我們到馬車一敘如何”.


    貫良連忙搖頭道:“李老板,這可如何使得,你安排我一匹馬便是了”。


    李貴忙道:“林大人,你這是要折殺小人麽,小人怎敢讓你獨自乘馬”,說罷執意相請。


    貫良推卻不過,隻能相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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