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日甚是勞累,貫良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覺得臉上被陽光照射的有點火辣,這才在睡夢中醒來。待得睜開雙眼,貫良這才現自己昨日抱著睡的被子已經蓋在了他的身上,而曬醒他的陽光正是透過茅屋打開的門照射過來的。貫良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抱住,這才起身,又往四周看了看,現屋裏小荷竟然不在。貫良心中一急,自幼學習詩書禮儀的他又不好去內屋找人,隻好喊道:小荷姑娘,小荷姑娘,請問下你在不在。


    他這喊聲極大,就像昨日一樣,登時整個山中迴蕩著他的聲音,彷佛是無數的人跟著他一起喊話似得。


    話音剛落,貫良還待再喊,便看到小荷的身影由遠到近,匆匆的走進了竹籬笆圍成的院子。


    看到貫良手抱著被子傻愣愣的站在那,小荷責怪道:“呆子,你又在吵什麽,將我和我家小姐都驚著了,你不知道這山中迴響大麽”。


    貫良一陣尷尬道:“我沒有在意,隻顧著喊你了”。


    小荷走到貫良麵前,將雙手往前一伸道:“拿來”。


    貫良一怔道:“什麽拿來”。


    小荷柳眉往上一挑,杏目圓睜道:“呆子,你是真傻麽,我說的是你手中的被子,你還想抱著女孩子家家的被子到什麽時候”。


    貫良一聽之下,雙手便像捧著一大堆熱炭似得,慌忙將手中的被子遞給小荷,口中更是呐呐不敢多言。


    小荷伸手接過被子,轉身往內廂房裏走去,過了不大會,貫良便看這她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到貫良還在,小荷道:“呆子,你不出去走走麽,外麵山花爛漫,春guang媚好,可是非常適合你們這些讀書人喲”。說罷,朝外走去。


    貫良傻傻一笑,跟在小荷後麵,也走了出去,但覺視線中小荷背影,分外的婀娜動人,那走路的姿勢分明就是書上所說的那種弱柳扶風的樣子。


    往前走了一陣,前麵的小荷似乎感覺到貫良在跟著他,也不迴頭,道:“呆子,你要是跟著我,呆會見到我家小姐可不要大聲說話,那樣會驚著我家小姐的”。


    貫良微微一愣從小荷的背影裏迴過神來,同時心中一陣自責道:“貫良啊,貫良,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見到一個女子就這樣魂不守舍的,白讀了這麽多的聖賢書啊”。不過雖然心中念叨著這些,口中卻是道了個:“好”。


    不過心中如此一想,貫良一下子變得光風霽月起來,看向小荷的目光純淨無比,渾沒有一點其他心思在內了,而現在貫良眼中這青山變得分外的綠了起來,而一處處點綴在其中的花兒更是分外的美麗。


    一路跟著小荷,循著著幽深的小徑,向密林中深處行去,貫良也不知道隨著小荷,七彎八拐的拐了多少次,依舊是在密林中穿行,貫良心中一陣鬱鬱,正自抱怨間。突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原來他們已經穿出了山林,來到了山腳下了。而橫在貫良麵前的正是一條不大的小溪,在小溪的兩側都是桃樹,此時滿樹桃花盛開,從遠處看去便像是漫天的彩霞,煞是可愛漂亮。


    不過如此美景卻也讓貫良心生疑惑,問道:“小荷姐姐,請問下,這已經到了五月的天氣,此地怎麽還是桃花盛開呢”。


    小荷迴眸一笑,道“:貫公子可是才華橫溢的讀不曾聽說白樂天的:“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句詩麽”。


    貫良聞言雙頰一紅,竟是無從反駁小荷的指責,當下胡亂找了個話題道:小荷姐姐,怎麽沒看到你家小姐呢。


    小荷哂道:“我家小姐自有我家小姐的去處,貫公子,你還是自己找尋吧,我先走了”。說完,向前嫋嫋而行,不大一會竟是消失在桃林之中。


    貫良看在小荷消失的背影一陣愣,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她了,突然間對自己的態度大變。不過她既然讓自己找尋,那就自己找罷,順便也可以一看這桃林的美景。


    朝著桃林,貫良信步向前,離那桃林愈近,但覺那芬芳越是濃烈,在陽光的照射下,這一簇簇、一樹樹的桃花分外的美麗。微風拂麵,隨風來的不但有那盈鼻的幽香,還有那片片飛舞的花瓣,讓貫良情不自禁放鬆自己,沐浴在陽光微風花海當中。


    在桃林中信步前行了數十步,貫良一陣心曠神怡,麵對如此美景,心中但有在此終老此生的感覺。正在欣賞桃林美景時,貫良突然現前麵不遠處,那一樹桃花顫動的甚是厲害,貫良心中一陣疑惑,便向那樹下走去。待得快走到那桃樹時,貫良才現這樹顫動的如此厲害,竟然是一女子在樹下摘花,不過剛才離得遠,這一樹的桃花繁密,竟是將那女子的身影遮擋的一幹二淨,以至於貫良走到麵前才現是這女子在摘花。


    那正在摘花的女子,似乎也感到陌生人的接近,早已放下手中下拉的桃枝,像一隻受驚的鳥兒向別處行去,但留給貫良一個淡藍色窈窕身影。


    貫良看著那女子的身影,突然想起小荷說過她家小姐便是在這桃林之中,不由心生一陣激動,向那女子前行的方向追上去,同時口中喊道:“小姐留步,小姐留步,小生有話要對小姐說”。(..tw無彈窗廣告)


    那女子似乎聽到了貫良的唿聲,稍稍停了一下,迴過頭來朝貫良望了一眼,旋即又轉頭向前而去。


    便是那一迴眸,讓正在奔跑的貫良,渾身一震,頓時停了下來,便是心跳似乎也隨著這一迴眸停頓下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張絕美的臉,那是一種即便是整個桃樹林,所有燦爛開放的桃花也比不上的美,一種讓貫良自相形穢的美。


    貫良注視著那女子淡藍色的身影消失在這桃花林,但覺渾身一陣無力,心中更是產生了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他現在已經完全提不起精神去看那燦爛的桃花了,隻盼能遇到小荷,能夠帶自己迴去,好讓自己能夠盡快離開這裏,他生怕自己留在這裏便會想起那女子,想起那令人靈魂顫動的美麗。


    不料這桃花林看似不大,但是要找起人來卻是極其困難,貫良在裏麵轉了好久,不但連小荷沒找到,便是方才那極其美麗的女子也蹤影全無。


    微風,花瓣,貫良獨自站在這桃樹林,心中莫名的湧現出一種寒意,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炎炎豔陽之中,貫良仍是禁不住打了一陣寒戰。不過這莫名的寒意來的快,去的也快,那寒戰一打,頃刻間貫良仍覺得身上又複有陽光照射下的暖意了。


    貫良正待再尋找一番,此時耳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貫良側耳傾聽,但覺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卻正是方才離去小荷的唿聲。貫良轉向聲音的來處,便看到小荷的正在朝自己的方位走來,不過似乎還沒現自己,貫良連忙朝著她揮手喊道:“小荷姑娘,小荷姑娘,我在這,我在這”!


    小荷看到貫良,連忙快步朝他走來,責罵道:“你這呆子,怎麽走路也不會啊,我隻是加快了點腳步,你就跟不上了”。


    貫良一陣語塞,本來論口舌他便完全不是小荷對手,好半響才道:“這桃林到處都是桃樹,現在桃花又多,你往這樹林深處一鑽,我根本就找不到你嘛”。


    小荷笑道:“算你有理,我就不跟你說了,我說呆子,你剛才是不是跟我家小姐碰麵啦”?


    貫良心弦如同猛的一下被小荷扣起,錚的一聲提了起來,輕道:“我剛才是碰到一極美麗的姑娘,難道那就是你家小姐麽”?


    小荷驚咦一聲道:“原來你沒和我家小姐說話啊,剛才我碰到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說貫公子正在桃樹林,怕你不識迴家的路,所以叫人家來接你的“。


    貫良心情一陣激蕩,道:“你家小姐真是如此說道“。


    小荷白了貫良一眼道:“難道人家還會騙你麽,我又不是你們這種負心薄幸的書生“。


    貫良但覺心中生出一陣惡寒,道:“小荷姐姐,難道所有讀書人都是被你這麽看待的麽“?


    小荷眉毛一揚,質問道:“難道你們這些酸秀才還有幾個好的?哪個不是負心薄幸的很啊“。


    貫良朝小荷連做幾揖道:“小荷姐姐,求求你了,貫良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還請小荷姐姐帶路“。


    小荷看著貫良,抿嘴一笑道:“那就請跟好我了,這次要是丟在這荒郊野外了,可沒有人再來找你了“。


    貫良忙道:“那是,那是,還請姐姐先行“。


    小荷白了貫良一眼,嫋嫋娜娜的向前走去,一路上,貫良都是問東問西的,不過小荷大概心情好,對於貫良的提問都是知無不言。


    在小荷的帶領下,貫良很快就迴到了茅屋所在之處,看著那竹籬笆圍著的茅屋,貫良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


    見貫良歎氣,走在前麵的小荷迴過頭道:“呆子,你歎什麽氣,難道以為我還帶不迴來你麽“。


    貫良一聽雙手一陣亂晃,促聲道:“小荷姐姐,我心中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小荷斜視了貫良一眼道:“料你也沒有這個膽子“。


    其時從桃花林迴到茅屋這,日頭已經漸漸移往中天,五月正午的陽光,將貫良的影子投射的又短又小,貫良抬頭看了看,又往周圍掃視了一番,衝著正要跨步進茅屋的小荷道:“小荷姐姐,請問從你這翻過此山,還要走多久,現在走,在天黑之前還來得及出山麽“?


    小荷聞言,臉色一沉,厲聲道:“你便要想走,果然你們這般讀書人一樣的負心,我家小姐救了你,你還沒道聲謝,就想走啦“?


    貫良聞言一陣苦笑,指天誓道:“皇天在上,我貫良絕不是那種知恩不報之人,隻是貫某還要上京趕考,怕在這耽誤了行程,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見小荷還待再說,貫良又道:“小荷姐姐,你不如現在就去給我引見你家小姐吧,好讓我好好謝謝於她“。


    小荷小嘴一撅,臉上露出一種不可思議之色,哂道:“你想見就見,我家小姐也是你想見就見的人麽“。


    貫良聽小荷如此胡攪蠻纏,不由心中一陣糾結,不過與小荷相處這麽久,也知道她並無惡意,所以也不去分解,隻是不做聲。


    小荷見貫良不答話,當下便道:“那你就在這等我,我去稟報給我家小姐去“。


    貫良忙道:“好,多謝小荷姐姐,那貫某就在這等你迴話了“。


    貫良在外麵站著,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隻知道掛在中天的日頭,慢慢移向西邊,而進取稟報小姐的小荷還是沒有出來。在這烈日下站了不知多少時辰,貫良不覺又渴又餓,身上更是疲倦不堪,要不是秉承著讀書人的氣節,而貫良從小性格便一向隱忍外,貫良早就闖進茅屋歇息去了。


    就在貫良昏昏沉沉之際,他忽覺有人在扯他的衣袖,睜眼看去,正是小荷,貫良微微歎了口氣,有氣無力的道:“小荷姑娘,你總算來了,貫某總算是沒有在被這烈日給烤死“。


    小荷微微一歎,臉上露出一絲不解之色,道:“你這人還真是與其他人不一樣“。說完遞給貫良一個杯子,續道:”你且喝下這東西吧,對你有好處的“。


    貫良聞言接過杯子,繼而又一飲而盡,但覺入口甘甜同時一股涼意隨著那東西下肚轉遍全身,頓時方才的所有饑餓幹渴疲勞的感覺都一掃而空,同時一種異常靈沁的感覺湧上心頭,讓貫良隻想大唿一聲痛快,隻是那杯子中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何物所為,竟有如此功效。貫良強自忍住向小荷打聽這東西究竟為何物的話,將手中的杯子還給小荷,道:“小荷姐姐,多謝你了“。


    小荷接過貫良還過來的杯子,朝貫良微微一福,道:“貫公子,還請你跟我進裏屋去吧,我家小姐正在裏麵等你“。


    貫良將頭巾正了正,又將衣衫整理了一番,心中思忖一番自己應該沒有失禮的地方,這才朝小荷一伸手道:“還請小荷姐姐帶路“。


    貫良本以為這茅屋進去就是那小姐的閨房,不料進去後,連過了兩間房,這才到那小姐閨房之外。


    小荷停在閨房門口,又朝貫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才敲了敲那閨房的門道:“小姐,我已經將那貫公子帶進來了“。


    小荷話聲剛落,貫良便聽得裏麵傳來了一聲柔膩無比、嬌弱無比的聲音道:“你將貫公子帶進來吧“。


    雖是短短的一句話,貫良但覺的自己一生中,從來未曾聽到過這麽好聽的聲音,這聲音便是比起那天籟,想想也不應該差多少。貫良曾經在聽先生孫宗濂講解論語時,對孔子聞邵樂三月不知肉味,大為不解,現在聽著那小姐的聲音,貫良但覺孔子說的話,還不足以形容那聲音,那便是用盡天下的美詞,也難以讚美的聲音。雖隻是短短一句,便已經讓貫良終生難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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