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禦星說是“等一下”,沒想到大約兩刻鍾過後,新的菜就端上來了。


    喜子開心地端著菜進門,還順便殷勤地為謝禦星等人擺好碗筷。


    “怎的如此快?”少年也驚呆了,簡直就是變戲法啊!


    他吸了吸鼻子,不得不承認,這些菜的味道跟剛剛的是真不一樣。


    傅綰跟著喜子走進來,在謝禦星身邊坐下,笑了笑。


    “怕你們餓極了,看廚房裏有什麽就拿來做。”


    她衝謝禦星眨眨眼,“星崽,隻是一些家常菜,你先湊合吃點哈,等晚上迴去了我再給你做更好吃的。”


    謝禦星幫她把碗筷擺開,輕笑,“隻要是你做的都好吃,談不上湊合。”


    對麵的少年吞了口唾沫。


    剛剛這位公子還對他冷著臉,現在對著媳婦就是這副表情,難不成這位公子……精通變臉?


    但肚子裏的饑餓已經將少年折磨得不行,見宣布開吃了,他趕緊抄起筷子衝向那一大碗的燴菜,夾出一條茄子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裏。


    ……


    少年險些沒哭出來。


    他終於體會到了,為什麽剛剛這兩位恩人說飯館的菜很難吃。


    這對比也太慘烈了!


    他小心地又夾了一片幹煸土豆,吃過之後又飛快地夾了一片酸辣白菜,每一口都恨不得嚼上一百次再吞咽,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吃過一頓豐盛的飯,謝禦星瞥了一眼旁邊滿臉激動的喜子,沒有搭理,隻向傅綰道:“現在迴家吧。”


    “好,再去買點鹵肉用的調料,就可以啟程了。”


    傅綰推著輪椅準備出門,旁邊心急如焚的喜子終於忍不住了,撲上來跪在二人旁邊,急得顧不上受傷,抓住了輪椅的輪子。


    “大師傅,求求您,救救我們家飯館吧!您廚藝如此高明,如果願意點撥我們一二,我們這小飯館一定能起死迴生,求求您了!”


    傅綰瞧了一眼站在角落裏麵露絕望的老頭兒,才垂眸看向這個跑堂,“你還想掙紮,可是你們家老板顯然已經認命了,我又能怎麽幫呢。”


    喜子咬牙,憤怒地看向角落裏的老頭兒。


    “爹,你明明說過,要把咱們廖家菜發揚光大,在整個大正揚名;


    “現在隻不過才輸了一場官司,難道就真要對那些賊子認輸嗎?”


    老頭兒捏緊腰間別著的旱煙袋,看了看滿臉懇切的兒子,再看向神色淡然的傅綰,終究歎了口氣。


    “世子妃,您是何等尊貴的人兒,咱們小老百姓的事……就不讓您費心了。”


    “……世子妃?”喜子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推著輪椅的女子。


    真的假的?


    他剛剛還親眼看著這個女子手法熟練地在廚房做菜……


    應該在京城錦衣玉食的貴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下人們才做的活計?


    被叫破了身份,傅綰也不意外,向老頭兒一笑,“看來,老板是在審判淩家的時候看到我的?”


    老頭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傅綰又道:“聽起來,應該是你們家的家傳菜譜被人偷走,還被人把廚師全都挖牆腳了。


    “老板這麽不信任我們,想必幹這個缺德事的福來酒樓,背後的人應該是和疏梁縣的權貴,或者縣太爺有關係吧?”


    老頭兒正準備掏出煙杆抽一口,聽到她的話,手一抖,煙杆子直接砸在了腳麵上。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苦笑道:“今兒這頓飯,小老兒做主給世子妃免了單,還請世子妃不要再追究了,放小老兒一家一條活路吧。


    “過完年,小老兒就會帶一家人搬走,以後在整個疏梁縣都不會再出現,不會再得罪孟家。”


    喜子目露不甘,可現在知道了傅綰的身份,他也泄了氣,癱坐在了地上。


    傅綰淡淡的目光在二人之間來迴。


    “你們就這麽確定,我一定是站在那個福來酒樓一邊?


    “我最討厭的,就是不問清楚緣由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如果是陳懷敬那個老東西幹的好事,我可以現在就去找他,給你們主持公道。”


    並不是她一定要給他們出頭。


    但是,這件事極為重要。


    因為,這關乎她的合夥人陳懷敬的人品問題!


    如果陳懷敬真的是任人唯親、不分事理的老糊塗,那麽她的小人書事業是絕對不可能和他合作的。


    假如確定他的人品有問題,就得及時止損。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他剽竊了剛剛交出去的三個故事。


    她肚子裏的故事還多得是呢!


    聽到傅綰毫不客氣地叫著縣太爺的大名,喜子吞了口唾沫,忽然也鼓起了勇氣,向著傅綰用力磕了個頭。ъimiioμ


    “世子妃,小人廖常喜,求您為小人一家做主!”


    ·


    陳懷敬得了這幾個小故事,看得愛不釋手,連午膳都不想吃了,捧著書把後麵兩個故事一口氣看了下來。


    “書呆子,一把年紀了還搞廢寢忘食?難道是想考個高齡狀元不成?”紀氏笑著調侃。


    陳懷敬瞪了老妻一眼,“這可是世子他們給的好東西,不許你胡侃。”


    紀氏點頭,“是是是,世子他們給的好東西可不止這一樣。”


    “還有什麽?”陳懷敬放下書。


    紀氏伸手往門外指了指,就見一個婦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極為霸道的肉香。


    陳懷敬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口氣,驚歎道:“這是什麽好東西?我竟從未聞過!”


    婦人掩唇輕笑,“爹,這是用世子妃送的臘肉做的幹鍋。”


    隨後又進來了一個更年輕的婦人,一雙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笑吟吟地道:“爹,還有這鹵肉,也真是一絕!隻是切了上屜一蒸,就成了這道美味!”


    她將手裏端的盤子放下,又甜又鹹又香的味道瞬間在屋裏彌漫開來,差點把陳懷敬熏暈了。


    他也不等兒子媳婦們落座,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夾了一片鹵肉進嘴,嚼了二十幾下才吞下去,發出滿足的歎息聲。


    端臘肉上來的大兒媳楊氏不甘示弱,“爹,您也試試這個臘肉,和咱們之前吃過的味道都不太像,也不知是怎麽做的。”


    “好!”陳懷敬抿了一小口酒,接著又夾了一塊臘肉,閉上眼睛細細品嚐。


    “的確不同一般……不僅是醃製,嚐著還有一些別的香氣,鬆葉、栗子……真不錯!”


    楊氏咋舌,“這得怎麽做?”


    小兒媳孟氏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怕,隻要爹和娘願意舍我一點臘肉和鹵肉,我拿迴去給我爹和他手下的廚子嚐過,集思廣益,總能摸索著還原出來。”


    陳懷敬正美滋滋著,聽到小兒媳這話,眉頭不由皺了皺。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通報。


    “老爺——謝世子和世子妃又迴來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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