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原本在好好走著,這一摔猝不及防,直接撲進了……謝禦星的懷裏。


    “什麽情況?”傅綰趕緊過去,扯著衣領把人拉開。


    要不是這人明顯是個男人,傅綰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想對她男人投懷送抱了!


    謝禦星連忙拍打被壓皺的衣衫,尷尬地向傅綰一笑,“我也不知……這人,許是餓暈了?”ъimiioμ


    傅綰這才看向自己手裏拎著的人。


    衣服有些破爛,但臉和雙手看得出來努力清洗過不算特別髒汙。


    年紀瞧著不太大,五官端正,長相還算看得過眼,但和謝禦星一比,還是成了渣渣。


    這時被傅綰蠻力拽著,少年表情訕訕,聲音有些微弱:“抱歉……這位娘子,小生並非有意……”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他肚子“咕嚕嚕”一陣響。


    傅綰有些嫌棄地看著這個瘦不拉幾的家夥,側頭向謝禦星道:“星崽,這人比你之前還瘦,應該是長期的營養不良。”


    相處久了,謝禦星已經能理解傅綰所說的不少奇怪詞匯,微微點頭,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少年。


    少年羞紅了臉,可又因為虛弱,根本擺脫不了傅綰一雙鐵鉗似的手,激動之下竟暈了過去。


    “呃……就這麽暈了?”


    傅綰拎著少年的衣領晃了晃,發現他真的沒有反應。


    見四麵湊熱鬧圍觀的人多了,謝禦星臉色微沉,按住輪椅的扶手,“綰綰,我們先找個地方用午膳罷。”


    “也好。”傅綰順手把昏迷的少年給拖上了。


    已經這麽一陣子了,還沒出現苦主哭喊,應該不是碰瓷。


    不管怎麽著,請人吃一頓飯的錢還是有的。


    因為帶了個拖油瓶,兩人就近找了一家沒多少人的小飯館。


    都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間小小的飯館竟然還有獨立的雅間,傅綰當即拍板,定了進雅間用飯。


    等飯菜上來後,少年也因為聞到味道,慢慢蘇醒過來了。


    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和旁邊的兩人,頓時愣了。


    “餓了吧?先吃飯,有什麽事等會再說。”傅綰遞了一副碗筷給他。


    少年小心翼翼地接過,神情有些恍惚。


    他剛剛栽倒在人家身上,人家不僅沒生氣,還請他吃飯?


    這是什麽大好人啊?


    “謝謝這位相公和這位娘子。”少年眼睛泛紅,因為過於饑餓,也不謙讓了,提起筷子就開始大吃大嚼。


    傅綰原本還沒那麽餓,但看到少年吃得那麽香,食欲才上來了一些,也提起筷子吃了一口。


    就一口。


    一口進嘴,她眉頭緊蹙,下意識地抬眸看向旁邊的謝禦星,發現他也皺著眉頭向她看過來。


    “吧唧吧唧……恩人,你們不吃嗎?”少年吃完了大半碗的飯,才發現兩位恩人放下了筷子,連忙舔了舔嘴巴,也停了手。


    傅綰沒有答話,而是去門外叫來了跑堂。


    “三位客官有何吩咐?”


    飯館的跑堂看起來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神情有些憔悴和恍惚。


    在喜氣洋洋即將過年的當兒,這樣的精神狀態顯然不太尋常。


    傅綰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沒有馬上點破,隻用筷子敲了敲眼前的菜盤。


    “你們家廚師最近是心情不好嗎,還是你們克扣了人家的工錢?”


    聽到“心情不好”四個字,跑堂一下瞪大眼睛,脫口而出:“您怎麽知道的?”


    傅綰:……


    其實我隻想提醒你們家做的菜很難吃。


    她放下筷子,盯著滿臉憔悴的跑堂。


    “雖說大家都在數著日子等過年,但你們既然還在開門做生意,那就得拿出做生意的態度來,這麽消極怠工,做出這等飯菜是來勸退客人嗎?”


    “不,不是這樣的!”跑堂急了,連連擺手,“我爹是因為被福來酒樓的人氣得……”


    “喜子,少說幾句。”一個滄桑的老人聲音從門外傳來。


    跑堂撇嘴,委屈地退到了門邊。


    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扶著牆走了進來,進門後便向傅綰深深一揖。


    “這位娘子,臨近年關,小老兒店裏的廚子都迴鄉了,小老兒這才自己厚顏頂上,不料讓娘子和相公和……讓娘子一家吃到了不可口的飯菜。


    “小老兒這就迴廚房重新做菜,也請娘子千萬原諒小老兒一家,這頓飯就不收錢了。”


    “爹!”跑堂忍不住道,“他們哪是迴鄉了,明明都是被福來酒樓……”


    “喜子,還不閉嘴!”老頭怒斥,拉著兒子準備告退。


    傅綰盯著他,“這位老爺子,如果遇到了什麽麻煩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或許有人能幫忙。”


    民以食為天,尤其在傅綰漸漸融會貫通了原主的廚藝之後,越發喜歡自己做菜和研究菜式,口舌之欲方麵也越來越強。


    老頭兒慘笑一聲,搖了搖頭。


    “多謝這位娘子,但……唉,小老兒還是先去做菜吧。喜子,把桌上的菜收去後廚,別耽誤了客人們吃飯。”


    喜子倔強地抿著唇,沒有再和父親頂嘴,默默地收拾桌上的飯菜。


    少年有些遺憾地看著離自己而去的飯菜。


    其實他吃了兩口也吃出來了不對,食材選得有些老,調味也不夠仔細,或淡或鹹,魚的腥味也沒去幹淨。


    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一路尋親而來,跟乞丐搶過食,餓極了就去摘野果挖野菜,相比之下,桌上這些菜都是美食了。


    傅綰看著老頭兒的背影,知道他是對自己不信任。


    根據她的觀察,這家小飯館的確經營不善,這個老頭兒的廚藝,也是真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恐怕過完這個年,小飯館就得徹底倒閉了。


    但!


    現在她不想再讓謝禦星這個坐輪椅的家夥折騰換地方。


    所以在倒閉之前,至少得讓她吃一頓滿意的。


    傅綰站起來,向謝禦星看了一眼,“星崽,我去廚房看看能做點什麽,隻能委屈你再餓一下了。”


    謝禦星搖頭,凝視著她,“委屈的是你,出門在外還得做飯。”


    傅綰笑得眼睛彎彎,這人知道她辛苦就好。


    她轉身走了出去。


    少年還麻木地坐在原位,糾結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這位相公,你家娘子……會做飯嗎?”


    謝禦星冷冷一記眼刀刺了過去。


    少年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心知大概觸到了恩公的逆鱗,連忙解釋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不需要那位姐姐特地去做飯……出門在外,將就一下就好了,何必讓自己辛苦呢?我覺得那些菜還湊合的。”


    “湊合?”


    謝禦星輕哼一聲,“等會就讓你見識,什麽叫真正的人間美味。”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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