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一番話,讓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發了一通火,柔然的事該處理還是得處理,拓跋燾當即向劉羅辰問道:“皇公,柔然戰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劉羅辰扶胸道:“迴單於,我部朔州酋長護軍將軍獨孤盛於秋七月十一遣來伯鴨傳報,直至癸醜日(七月二十)柔然......蠕蠕可汗親率八萬餘騎攻打中道之地,仍不見戰功下達,此戰過後,我部酋長獨孤盛便書寫三份戰報,並遣三位伯鴨,一路傳唱至平城,三位伯鴨,一是往軍令司傳報,二是去往平城的府內報於其阿娘,其三便是前往我府內報之,如此,我才知曉此事!”


    說著,劉羅辰從懷內掏出書帛,雙手捧高,對拓跋燾說道:“此乃戰報,望單於觀之!”


    見劉羅辰捧著的書帛,拓跋燾朝旁邊的小黃門望了一眼。


    小黃門點頭欠身,邁著小步子緩緩來到劉羅辰的麵前,對其說道:“劉公恕罪!”


    說罷,小黃門便將書帛從其手上取走,一路捧高,來至拓跋燾不遠處,他先是撲通一聲跪地,然後跪行至拓跋燾身前。


    拓跋燾將書帛取來,攤開來看,僅是看了一眼,他的眉頭就開始皺了起來,越往下看皺的越深,不多時,他合上書帛,氣道:“好好好,好呀,皇公所說不差,爾等盡是些誤國之人,爾等看看!”


    “啪~”


    極其憤怒的拓跋燾將書帛狠狠朝著曾經在朝堂吵鬧的人丟去,也不管他官職多大,拓跋燾此時可是下了決心,他要整治整治百官了。


    書帛落地,卻無人敢撿,因為,這書帛根本就沒丟多遠,也就剛剛過了龍椅前的台階,僅僅一卷布匹,它能有多重呐?


    前頭的崔浩朝後看看了盡皆低頭的百官,不由得歎氣一聲,起身往前撿起書帛,待退迴殿中,他攤開來看,看至中央,他不禁瞄了眼劉羅辰,待他觀完,便遞給了身側的盧玄。


    盧玄見好友及表兄弟崔浩遞來的書帛,抬頭望了眼崔浩的表情,見其略有哀歎,心裏不禁咯噔一聲,連忙攤開來看,不多時,他手心就冒出些汗水,顫抖著往下遞去,因為,那王尚書,就是他推薦的‘人才’。


    看著百官傳遞,拓跋燾陰沉著臉不言不語,待書帛傳至右側坐在馬紮子上的胡人們,他們就懵逼了,一群武將,大半數不識字,不由得開始交頭接耳,讓識字的人小聲念著聽。


    待傳閱完畢,拓跋燾一字一句狠聲說道:“朕,欲要治兵西郊,兵發柔然,不破柔然誓不迴返,爾等,可有異議?”


    “陛下,不可啊,此番境內多起事端,值此之際,理當防範,怎能聚兵與柔然交戰那?”


    “單於,我部兒郎平反甚多,即便聚兵,也不多也,不若先以防範為主!”


    “陛下,值此之際,不可大舉進攻柔......蠕蠕啊,若我大魏大舉進攻蠕蠕,蠕蠕得知消息,北逃且不說,南方宋朝定尋此機會北伐,便是大夏國說不得也要侵犯我境,望陛下三思啊!”


    文武百官起身來至殿中,叩首便拜,口中喊著。


    “望陛下/單於三思啊!”


    諸位大臣的話語,竟無一讚同,給盛氣滿滿的拓跋燾澆了盆涼水。


    見諸位大臣還在殿中跪成一團,他不禁暗自說道:“若是爾等平時也能如此齊心,何愁我大魏不興?”


    搖頭輕歎一聲,拓跋燾伸手雙手虛托,有些黯然的對其下百官說道:“諸位愛卿請起吧,既然諸位都說不可,那便作罷!”


    “陛下/單於英明!”


    唿喝一聲,百官極其順溜的起身,一個個又麻溜的迴到原位坐好,心中竟是有了些得意。


    隨著百官就位,拓跋燾還未說話,那劉羅辰又冒出來了。


    但見他開口說道:“單於,護軍將軍的戰功,當如何賞賜?”


    聽其言,拓跋燾沉思片刻,待抬起頭來,他不禁問道:“諸位愛卿也都觀看了戰報,說說,該如何賞賜朕的護軍將軍呐?”


    此話一說,長孫石洛先是站出來說道:“單於,此等戰功,已可封侯,臣認為,封其朔州侯,其軍職加大便可!”


    長孫石洛話畢,又一人站了出來,此人是內遷諸姓之人,他卻說道:“單於,此等戰功,豈是封侯及軍職加大可以表的?理當再賞其絹帛!”


    說罷,這人緩緩退下,內遷諸族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同等人的戰功,他們都喜歡抬一抬,哪怕不抬,也得實打實的給吧,他們深知,當別人的官位被擼的時候他不說話,當別人的房子被占的時候他不說話,當別人的妻子被占的時候他也不說話,等論到他的時候,就沒人為他說話了。


    這不,那人剛說完,又有一人站出來,說道:“理應再賞其些金器!”


    隨後,宗族八姓各自壓價,內遷諸姓開始抬價,更有操蛋的說賜婚,一時間吵鬧個不休,但卻沒有漢人官員的事了,因為,戰功為王,是胡人的習俗,他們文官是插不上嘴的。


    殿下爭吵一團,讓得拓跋燾極為頭疼,他猛喝一聲:“止!”


    “呃.......”


    “理當.......”


    一番大喝,讓諸人靜音,即便說出幾個字的人也立即閉口不言。


    “皇公,你乃護軍將軍的單於,你且來說說,朕當如何賞賜呐?”


    諸人見拓跋燾詢問劉羅辰,一個個的不禁迴返自己的坐位坐下,唯留下劉羅辰一人在殿中,待看劉羅辰如何作答。


    劉羅辰低頭扶胸,嘴角笑了笑,待抬起頭來,對拓跋燾說道:“迴單於,此前,護軍將軍遣來的伯鴨曾有言,其伯父獨孤鑫深受重傷,須千年人參補其血氣,得聞單於有此物,但卻不敢上表,此子有言,若單於能以此物賞賜,他者,他盡可不要,隻是......”


    見劉羅辰話留半分,拓跋燾有些不喜,說道:“皇公有何事但說無妨,如此女兒態作甚?”


    聽其言,劉羅辰低頭,眼中露出些許不喜,待抬起頭來,他緩緩說道:“隻是中道男丁十去七八,已嚴重不足,望單於遷徙些部落往前聽其命,繼而為大魏守邊,便是奴者也可啊!”


    拓跋燾還未曾言語,戶部的人以及武官們,此時都幾乎成了各族代表,紛紛發表各族感言,什麽我部不能遷徙了啊,我部之人不多了啊,之類的。


    下方吵鬧之聲不絕入耳,拓跋燾扶額沉思。


    待得片刻,他便開口了,這一開口,下方之人也不再言語了,靜靜聽著拓跋燾說道:“既然是如此,那便官位加大,封其朔州伯,繼領朔州軍政,朔州稅收三成以做其部賞賜,讓其遷往盛樂以為治所吧,另,皇公啊,千年人參,已被武威妹取走補身子了,也不知還剩餘幾何,已用之物,豈可做賞賜?庫內尚有一株八百年份的,便賜予其,如此,遷徙之事,也莫在提了!”


    眾人聽聞拓跋燾的話一個個互望一眼,連忙異口同聲的說道:“單於,我部可遷徙些部眾,大可不必讓護軍將軍以盛樂為治所!”


    拓跋燾聽聞,看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轉過頭來對劉羅辰問道:“皇公,不知,此等賞賜可否?”


    劉羅辰笑了笑:“單於英明!”


    “那便如此,下詔,今聞朔州護軍將軍獨孤盛,阻敵有功,特封朔州伯,軍職加大,繼領朔州軍政,朔州稅收三成以做部曲之賞,各地府衙十日內將稅收送往中道戌城,以鼓舞士氣,待部落安定,令護軍大將軍率部前往盛樂,以盛樂為治所,另,皇室嘉獎八百年份人參一株,以助護軍大將軍伯父恢複傷勢,部曲戰功,一應由護軍大將軍任命......”


    隨著拓跋燾的話語,殿下寂靜無聲,一應諸部無不暗自捶胸頓足,盛樂,那是盛樂啊,北地繁華之所,沒有那一族沒有暗手在其中的,這一下,好了,盛樂作為獨孤盛的治所,那不得翻天了?他們得損失多大?還有人,盛樂周邊村鎮之多,即便是十丁抽一也足矣組建萬人部曲,還要他們遷徙人幹啥?


    悔之晚矣,詔令書寫,國君一言既定,不可還。


    而此時,被朝堂議論的某人此時才睜眼,剛起身穿上衣物,那邊就傳來敲門聲。


    劉盛來不及穿戴甲胄,來至門前打開門兒,就看見母親陳嵐端著熱騰騰的粥飯在外,其身邊都是他的護衛,並無外人,但這些護衛卻一臉苦哈哈的端著‘臉盆’‘毛巾’。


    “阿娘!”劉盛唿喚一聲。


    陳嵐也是笑眯眯的應了一聲,對其說道:“你這奴子,還不讓開?”


    聽其言,劉盛連忙往旁邊一站,讓陳嵐入內。


    “阿娘給你煮了些粥,邊關之地,比不得平城,天天吃些肉食,可膩了?”


    陳嵐一邊入內,一邊絮叨著,雖說朔州比不得漠北的苦寒,但其比中原、平城來說,卻也是苦寒之地、貧瘠之地,除了山就是草,這山雖然樹木多,還是石頭山啊,要不是遊牧的民族有牛羊在此,真的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哪比得上一應物資俱全的都城?去過幾次的陳嵐每次都受不了,過不了幾日就迴返平城,說什麽都不想再去了,也就是一直以來生活在那邊的遊牧族還能適應其氣候。


    “多謝阿娘,天天吃肉食,阿奴還當真吃膩了!”


    聽著陳嵐的關心,劉盛也順著她的意來說了,當然,劉盛也確實是吃膩了。


    忙不迭的坐在桌前就要吃食,被陳嵐給敲打了下。


    “先去洗漱,這還熱著呐!”


    被敲打了下的劉盛訕訕一笑,連忙起身‘刷牙洗臉’,不多時,又坐迴桌前,他母親陳嵐坐在椅子上直直的看著他。


    她看著狼吞虎咽的劉盛,心中喜滋滋的,自從獨孤泰故去,她心中也隻有劉盛這一位親人了,從她哥哥將她嫁給胡人以求富貴的時候,她就將那個家徹底遺忘了,哪怕其兄時常來看望她,她卻也是見也不見,這三年以來,劉盛不在身邊,她的內心是很孤獨的,若不然,也不會將柳瓶兒視為己出,對其寵愛有佳,她此時在想著:


    “我兒大了,該娶個新婦了,到時候就有人將我兒拴住了,也有人陪我說說話了,明年便將丘穆陵家的女郎娶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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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三十多歲稱老夫的時代,也不怪陳嵐如此年輕就有老人的思想,因為在她們看來,她們已經是老人了。


    劉盛吃過早食,陳嵐也未拽著劉盛不放,她知道她兒子現在是督護將軍,管著一群人的生死,一定是有要事的,收拾收拾碗碟,也便走了。


    見母親有些孤寂的離去,劉盛也是若有所思,他知道古代可娛樂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紙牌麻將什麽的不用說更是沒有的,對於樗蒲戲,女人家家的可不怎麽喜歡,但麻將啥的,他知道一二三四五萬,還有什麽筒、條、哦還有餅子,什麽東西南北風,白板、紅中、發財,沒了,其餘的完全懵逼,沒打過麻將啊。你說紙牌吧,這沒硬紙還真不好做。


    想了想,劉盛突然想起小時候過年貼對聯,以及做包子的時候,案板上鋪上的布,那都是以漿糊敷上的,堅硬異常啊,想著,他便叫來一個護衛,讓其叫上幾人去做漿糊,而他叫上韓毅去看飛奴去了。


    兩位身著甲士的人穿梭在府內,不多時,便來到劉盛的小院,一路上讓劉盛暗自搖頭:“你說說,人這麽少,搞那麽多小院子幹啥?一個四室兩廳就足夠了,這大了吧......呃......還是大點吧!”


    看著前方鴿子亂飛的場景,劉盛心裏補充道。


    幾位身子上有著鴿子屎的人正在忙活著喂食,他們炯炯有神,一絲不苟,連劉盛前來也未曾發覺,因為他們知道,這是私人府邸,一般不會有外人前來,也就是幾個女主人想吃鴿子肉了就前來看能不能要幾個鴿子吃,但他們可不敢給,這鴿子可不是普通的鴿子,而是飛奴(信鴿)。


    他們嚐試了劉盛所說之法,證明了這些鴿子的重要性,那當真是信息的大發展,不止是從2G邁向3G那麽簡單,而是從2G直奔4G的銳變,信息從地上跑,升級到天上飛,能不重要嗎?在這個信息地上走的時代,誰能料到情報在天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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