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仿佛就隻剩下了這一艘小船搖搖晃晃。熙熙攘攘,唯獨隻有眼前人才能映入她的眼簾。


    溫熱酸甜的酒液流淌而下,四溢的香氣讓樓秀沉醉,不知不覺中,她似已神遊天地。


    修行,就是需要頓悟。悟的東西很多,武藝也好,心境也罷,往往都會有一個比較明顯的提升。


    這個東西呢,就是看機緣,但跟自身也有很大關係。有的頓悟是被人點撥,忽然就明白了,有的頓悟卻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自身處於人和的狀態,天時地利再來,自然就會頓悟狀態。


    樓秀就屬於天時地利人和的頓悟狀態,也就是她心境到了,有這份心意,再被外界環境浸染,就會頓悟。


    說直接一點,這其實是必然的結果。周枍堂當年也經曆過這種頓悟,這一個月周枍堂帶她修行,給她講解知識,讓她體會花城人文,這些都是積累,正好今天就爆發出來了。


    每個人都有過這種經曆,有些人記得,有些人卻是忘了。人活在這世上自然就會有積累,腦中的知識無論是不是學識,總歸是越來越龐大的,某一天對某種事物突然就有了理解,恍然大悟,知道了“原來是這樣”,這就是頓悟。


    換句話說就是知識累積到一定地步,機緣到了,自然就會突破。


    樓秀領悟的就是靜心,如意。


    這是個很廣泛的內容,也有很多個層次。她如意了五年,再算上這一個月,真真正正的如意,真正感受到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這份如意是十分龐大的。


    至於靜心,則是周枍堂教她的修行方法。修行修行,首先要靜心。不管是傳統的武道模式也好,讀書人道士的修仙模式也罷,就連周枍堂開創出來的基因武道,都是要靜心的。


    讀書靜心,學習知識靜心,吃飯睡覺靜心,甚至連房事都要靜心。


    心如止水,並不會什麽都感受不到,如同一潭死水,反而會覺得快樂,擁有難以言喻的滿足。


    那種充實的感覺會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唿躍雀,這才是真正的靜心。


    現在在這淮河之上,在這一葉扁舟,與自己的愛人飲酒,吃蟹,感受這裏的熱鬧,體會著人們的種種情緒,反而能靜下心來,不知不覺天地間就隻剩下了小船,吵吵鬧鬧全數消失,隻見那舟上少年掛著溫和的笑。


    於是世界紛紛擾擾再度尋來,樓秀又迴到了淮河之上。


    眨了眨眼,好一會樓秀才反應過來:“我這算是神遊天地了?不是說沒有靈魂嗎?”


    周枍堂聳肩道:“我個人依然是認為沒有。神遊天地,精氣神,也不是指靈魂,就算是,古人的認知也未必正確,在我看來不過是你的精氣神收斂起來,屏蔽肉身而已,什麽時候它能扶搖直上九萬裏,那你就是天象武者了。”


    靜心對武藝修行和修仙模式都有極大的好處,不能靜心則無法修仙。武藝不同,非要練拳腳功夫,不靜心也不是不行,就是拳腳功夫做不到融入自己的精氣神。


    一次頓悟最重要的是證明這個人是能修仙的,等於是叩開了修仙的大門,卻不是說能走上這條路了,況且修仙模式嘛......隻能說作用比較廣闊,不一定就打得過武者。


    修仙模式就像是精英,倍看就很高,武者那就是有高有低,高的榜上有名,低的牆角吃包子。偏偏江湖武者,絕大部分出來走動的都是菜雞,這麽一對比自然是修仙模式比較吊了,畢竟一入仙門就是高手,高端戰力也不差,應用麵還廣。


    有了這麽一遭,樓秀有那麽點尋仙問道的感覺了,這才是世界的正確打開方式嘛。


    抿了口酒,看著江上眾多的花船,樓秀眼神一亮:“這些畫舫是不是做那事的?”


    “那得看正經的還是不正經的。正經的很難辦,不是什麽名動京華的肯定不行,人家也是要臉,隨便什麽人都能睡那也太掉價了,這價格可就上不去了,講究的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周枍堂一本正經地給她介紹。


    要說這畫舫,規矩很多,先說那些不正經的。這不正經的呢,有好的也有差的,差的差倒什麽地步?就一小船也可以做,比如說船家女。


    當然這是以前,現在就比較少了,以前有些人就是做這生意,一艘小船擺渡遊淮河,船家女的身份也是不用多提,現在少了主要原因是大家生活多姿多彩,沒哪個女子願意這麽做了。


    稍微好一些的呢,用一個詞可以形容:河上青樓。甭管你誰,誰有錢誰是大爺。


    再好一些的就要麵子了,有些姑娘陪睡,有些是不陪的,有錢也不好使,還得有地位才行。


    至於最高級的那一批那就厲害了,人家要入場費,不是誰都能來的。這入場費千奇百怪,一首曲子一首詩,或是別的其他什麽東西都行,簡而言之,不一定有錢就能進。


    上都上不去,更別說睡了。這裏麵的姑娘也是厲害,有的會跳舞有的會撫琴,有的千杯不醉,有的寫詩譜曲,管你什麽文人雅士,總能找到與之對應的姑娘,不怕沒得聊。


    可以說,這種頂級畫舫的姑娘不僅長得好看,還有才華,真論起來那些士子讀書人大部分還比不上人家呢。


    再說那些正經的畫舫,人家也陪睡,但不是什麽人都陪,也不是你有地位有錢人家就要陪,簡單來說,你得打動她們,那就能春風一度,否則的話任你百般武藝人家不心動那也是不行的。


    正常來說,她們是不陪睡的,就是陪吃陪喝陪玩這樣子,極少數才會陪睡。


    說起來還是周枍堂的鍋,放以前人家就怒了,呀嗬,不就一風塵女子,跟大爺立什麽牌坊呢?


    現在不行了,人家不陪睡那就是不陪睡,不是你情我願,一封舉報信分分鍾就出大事了。


    這些畫舫平日裏也是接待客人的,有活動的時候還能當活動船,什麽選舉花魁啊、淮河詩會啊之類的就用得上了。


    這裏的門道多了去了,這會樓秀沒有心情抄點詩詞上去裝逼,不是說沒意思,而是他倆個要上去人家一定能認得出來,傳出去了,這事可以說是風流,可以說是遊戲人間,但也太掉價了,再高級的畫舫那一樣是河上清樓,還是會陪睡的。


    白蓮花不是沒有,但你以為白蓮花是幹嘛的......人家走的是權勢富貴的路子,說直接一點,就是待價而沽,價碼合適了自然就睡了。


    他兩個喝酒吃蟹,把船夫也是饞得不行。要說螃蟹那也就罷了,對外人那淮河裏的螃蟹當然是美味,他們這些擺渡的卻是吃到厭煩了。


    可這酒不同,白酒喝了興奮,黃酒喝了舒坦,樓秀喝的這黃酒可是好東西,酸酸甜甜味道且不去說,這香味可是沒誰了。


    說它飄香十裏那是肯定沒有,但它就在那飄飄蕩蕩,跟熏香似的縈繞四周,老往人鼻子裏鑽。


    也就是專業素質夠強,臉皮也不夠厚,否則就得厚著臉皮討要一杯酒水喝了。


    船夫沒行動,但這一路順著淮河飄蕩,時間一長也有人注意上了,另一船人就感覺不對勁,當即變有一白衣年輕人在那拱手了:“朋友留步!”


    見二人往來,年輕人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吾乃白氏之後,想與兩位交個朋友,可否?”


    樓秀露出了嫌棄的神情:“哪隻啊?狗大戶?”周枍堂點點頭:“還真是狗大戶,而且是自己人,花城裏白是大姓,最厲害的一支位置最高的官拜地稅總局,往下還有一批老吏,都挺有能力的。軍隊也有,不過最高就是個實權校尉,勉強算過得去。”


    “哦,自己人啊,那打發走吧。”樓秀定下基調,周枍堂搖搖酒杯,抿了口黃酒,在眾人的注視下從白氏小船上隔空取來酒杯,又裝滿了河水,淡淡道:“幹了這碗恆河水,來世還做花城人。”


    出身白氏的年輕人露出了吃了屎的表情,沒猜到他兩個是誰,但也知道他們不好惹,接過酒杯喝了一杯“恆河水”,啥也沒說,給了船夫一個臉色。


    樓秀看著這一船人心情複雜地遠去,也驚了:“不是隨便給他們點酒水喝的嗎,你這就恆河水了?他居然還喝了?”


    “恆河水怎麽了,咱阿三的起源就是恆河水,淮河地位也是相當的嘛。他不喝也不合適,總不能打一場吧,萬一中了頭獎怎麽辦?”


    人家也不傻,說沒猜出來那也是不敢猜,點破那是不可能點破,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就是不想惹事,萬一是呢?


    所以說,這杯淮河水那是不喝也得喝,要不是那就自認倒黴,人家狐假虎威,虎皮往身上一披他們也沒辦法。


    要真是那不說結個善緣,起碼麵子上是揭過去了,不至於被秋後算賬。


    總的來說,還是這花城裏流傳著一對少年男女的傳說,至少在這段時間內大夥看到一對少年男女還是要穩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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