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引子 “娘娘今晚终于能在殿下的宴会上露面了咱们可要好好打扮一下让围着殿下的那些妃子都羞愧得找不到地方躲呢!” 侍女喜滋滋地替我插上最耀眼的簪子。 看着铜镜里那位雍容华美的女子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自己的女装模样还真不习惯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娘娘也很期待吧?每回一有要事就突然心悸病倒我们都很为娘娘担心呢!”宫女们唧唧喳喳地笑道。.tw[] 哟说到心悸…… 我捧着胸口突然脸色一变轻声呻吟起来。 “啊娘娘!” 在宫女的惊呼声中我顺势打翻盛放饰的锦盒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娘娘她又……” 有力的双臂抱起了我轻缓地放在床榻上。 “还不快退下?爱妃身子弱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喧哗!”一个威严的男声呵斥着。(..tw) 等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这男子才俯下身戳我的脸。“还装?她们都被我赶走了。”他亲昵地用鼻尖蹭蹭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对他俏皮地一笑。 爬起身我费劲地脱下层层叠叠的华服换上早已藏好的朝服。洗净铅华抹去胭脂还我本来面目。取掉头饰长散披于肩他――当朝监国、东宫太子――俯身替我梳理乌丝高束在脑后。 贴上鬓角戴上乌纱我嗔笑着推开他自己来描出一双如云似水的黛眉。 一转眼我已经由体弱多病的太子正妃变成了叱咤朝堂的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啊本宫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娘子见人咧?”东宫太子殿下故作不满。 “活该谁叫你要让六部尚书共进晚宴莫非我还会分身之术不成?”想也知道只好又是“久病”的太子妃缺席了“该走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每个月我只回来住一天哦!” “可是请教秦大人本宫什么时候能一亲芳泽呢?”他歪了歪头。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看到他这种神态仿佛他不是一国太子只是邻家小弟而已…… 潇洒地挥挥手我在从密道口离开之前回告诉他:“到你追到我的时候为止继续努力吧!”他无奈的表情逗得我想笑。 究竟是怎样的机缘让我这样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小女子同时身兼太子妃与大学士的职务呢? 这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第一节 穿越与穿越 “起来!” “喂起来别装死!” 谁啊人家连气都喘不过来你还死命扯人家的脸…… 我吃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看不清的人影来回摇晃弄得我头更晕了。 “哗啦――” 凉水当头泼下终于清醒!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状况? 手持花瓶的小男孩趴在我身上左右各有一名十七八岁宫女打扮的女孩颤抖着按住我的双手。 见我醒了男孩扯出一个顽劣的笑道:“啧现在知道了吧!以后还敢不敢跟母后抱怨?” 我呆呆地看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小鬼头是谁? “还不知错?”男孩丢下瓶子拎起被褥就往我头脸上盖过来死死压住不让透气“小王倒要看你这口气有多长!” 两个助纣为虐的女孩抖得更厉害了颤着声音劝:“殿下息怒啊……人已经厥过去一次了……” 等你们软绵绵地劝好我都给憋死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开两个宫女掀起被子蒙到男孩身上双手一推就把毫无防备的男孩推了个筋斗咚地一声从床上摔下去。 “天啊!殿下!没伤着吧?” 宫女如获大赦忙不迭去扶小男孩。 “你!放肆!”男孩又羞又气指着我吼起来。 我在床上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难道不是古代的宫殿吗?大理石铺的地板光滑得可以映出人影;屋顶十分高房柱是暗红色比我双臂合抱还要粗;十来个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分别立在宫殿的各处惊恐地看着我。 那个跋扈的小屁孩推开扶自己的宫女跳起来喊:“来人啊!这个女人想行刺小王!” 行、行刺? 我的视线这才又回到男孩身上――居然是一个级萌的古装小正太!虽然拽兮兮地一口一个小王而且还没轻没重差点闷死人但是眼睛和鼻子生得好可爱!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被萌到的时候! “来人啊!”小屁孩还在呼叫侍卫。宫女们喊也不是劝也不是手足无措。 而我这个“罪魁祸”更手慌脚乱了隐约回忆起:自己刚刚不是正玩游戏吗?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样古怪的地方? 一定是在做梦! 我死命掐了自己一把痛! 这么长的指甲白白嫩嫩的指头?不是看惯的那双敲键盘的手啊!而且没戴眼镜我怎么可能看这么清楚? 惊叫一声我从床上跳下来奔到最近的铜镜前一看――映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 …… “快来人啊太子妃又晕过去了!” ※※※※※ 细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悄悄钻进我的耳朵。.tw[] “听说今天不是殿下把她给掐晕的呢……” 是小女孩的声音。 “真可怜殿下总拿娘娘出气她又不能反抗……” “这么小嫁进皇家又遇上蛮横不懂事的太子可怜的太子妃。” “能嫁给太子是几辈子的福分啊!” “嘘你们不要命了!?敢议论这个!”又一人轻声道。 宫女们悄悄瞧向床榻这才赫然现当事人――我――太子妃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大睁着眼睛朝她们猛看! 唰瞬间全体宫女归位该干嘛干嘛去。 我悻悻地坐起身立刻有人服侍穿衣裳然后半拖半抱去梳妆台前面清洁面部梳理头。 盯着镜子里面那张模糊的娃娃脸我心想:糟糕……真穿越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虽然说这样问显得自己有点脑残但是最好还是问一下吧:“那个……现在是什么朝代?”如果是汉、唐、明、清之一我对历史还稍微有点印象的说。 宫女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问题反应不过来。 呃那换一个吧。 “我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听起来更脑残――不简直就是脑死亡…… 果然宫女们愣了愣几乎同时高声叫起来:“传御医!快把刘御医叫回来!娘娘真病了呀!” 不一会穿着软甲的侍卫带了一名男子进来。 那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青色的长衣头上戴了儒生帽手上提一个木盒子。我只来得及粗粗地瞥了眼床帐便被放下来遮住了视线。 伸出帐外的手腕被冰凉的丝线轻轻勾住这是在号脉吧? 又不是真的生病!我皱起眉头想要缩回手却被宫女扣住动弹不得。 那个御医开口询问病情声音颇好听。没等回答宫女便争先恐后地诉说起我一醒来就说胡话的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和我穿越成谁了而已啊……”我委屈地咕哝。 此时腕上的线突然轻轻弹动。 御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我清晰地听见了一串……英文!“g1ish?(会说英语吗?)” 英文!!! “啊?啊!yes!(嗯!)” 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会英文的人!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用蹩脚的英语跟御医悄悄对话。 宫人们听不懂纳闷地守在一旁。 几句对话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御医也是穿越时空过来的人而且同样来自21世纪!至于自己的身份因为我英文不太好只勉强听出来是“王子”的妻子朝代什么的则完全没有听明白! 还想问什么却找不到正确的单词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正着急呢御医却松开了丝线起身对宫人道:“娘娘内息紊乱神志不甚清明是否跌倒或者受了刺激?” 宫女有苦难言:“这……” 御医了然道:“近几日娘娘或许会出现失忆症状但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要注意别让她受寒。” 失忆? 唔好办法…… 我竖起耳朵听御医说话偷偷地掀起床帐想要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可惜只见到一个背影。 真是……遗憾呢…… ※※※※※ “娘娘请起身东宫殿下就要回来了!” 我睡得正香突然被宫女一阵狂扯莫名其妙就给套上了很多层衣裳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搁在案边。 东宫?那是谁? 等到看见那个拽兮兮的小屁孩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宫女们都口称太子殿下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那个小孩子就是我老公就是御医说的那个“王子”? 有没有搞错! 穿越回古代不是都能遇上帅哥吗?我才不要嫁给这种小孩子咧! 那个除了“是太子”以外所有信息都从缺的小屁孩瞪着我看然后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连死皮赖脸呆着不走的年长女官也被赶走。 “……奇怪”他大咧咧坐到案桌上“今天怎么不假惺惺跟小王问好了?” 说着伸手啪地一声拍到我额头上。 ――皇家人都这么没教养吗?开口就是火药味! 如果他以为自己面对的还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太子妃那就大错特错了!屏退下人正好让姐姐来替天行道吧! 我想着揉揉额头就真拎起小太子的前襟咚咚两个爆栗敲到他头上:“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不要以为老娘让着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老、老……?” 这个自称显然吓到了小孩子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估计平时是欺负太子妃欺负得顺手极了吧。 “……敢打小王?”他终于现了这一点立刻跳到地面吸气准备叫外援。 “怎么又想找侍卫帮忙?真没用!” 激他一将不信这个小屁孩不上当! 咔地一声小太子闭上嘴然后立刻红着脸回头吼:“笑话我干嘛要叫侍卫!” 哟哟连“小王”都忘记用了真是很可爱啊!我心里狂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好吧反正我们两个谁看谁都不顺眼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来往你玩你的我出去逛逛。” “哎?”小太子刚捋起袖子准备打一架却看到我――他的妃子拖着笨重的衣裳嘿咻嘿咻往雕花窗走去。 我推开窗格观察宫人巡行的路线找准时机翻到东宫外的走廊上猫着腰躲进花丛阴影里。 太子身高不够踮着脚尖冲外面望了望脸上一副“我干嘛要管那家伙死活”的表情返回室内睡大头觉。 我吐吐舌头。 别说这窗台还真高翻着挺吃力。躲在花丛里面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细皮嫩肉是没错但更奇怪的是好像很小? 回想起来镜子里面看到的那张娃娃脸莫非真的是小女孩的脸?别人穿越不都是穿成十六、十八岁吗? “唔……”挠挠头我决定不考虑这么没建设性的问题沿着走廊下面的影子往东宫后方移动。 要去哪里…… 对了目标是去找那个同样是穿越过来的御医! 可要上哪里去?御医应该不是住在皇宫里面的吧那应该怎么找到他呢? 我蹲在花园里非常认真地沉思起来。 正犯难呢突然听到外边一阵悉悉索索几个小宫女轻声互相催促着:“快啊他快经过那边了啦!” 数人一路小跑往花园的某个出口去。 反正也没事做我抱着长长的裙摆跟在她们后面。要说这黑黢黢的光景只靠天上那个时隐时现的月亮还真难分辨我的衣服是不是宫女装哩。 小宫女们熟悉地形知道怎么躲开巡逻者和定点守兵七拐八拐地在花园和走廊、小院之间穿行。 我紧跟其后累得不行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放弃跟踪的时候那些宫女突然轻叫道:“呀来了来了!躲好啊!”哗啦几个人全都扎进花丛里藏了起来。 唔? 咦咦咦? 从走廊路过的不就是那个御医吗?看身材和衣服应该是他没错还提着那个巨丑的木盒! “嘻嘻刘御医每天晚上都要巡夜太医院的院使大人还真是会欺负新人呢!”“但是这样很好呀可以让我们多看他几眼呢!”“嗯嗯!”小宫女们唧唧喳喳地悄声笑起来。 刘御医似乎隐约听见这边有动静回头看了看花丛里立刻一片安静。 等到宫女们从花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医师已经走远了。 我在干什么呢? 当然追刘御医去了。 一颗石子敲到他帽子上无反应再来一颗!居然还是没反应? 我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这个人的迟钝一边嘀咕一边跟着他的路线转过花园里的石山。 咚! 那御医竟然就等在石山拐角后――我直接撞到人家身上去了。 “我还以为是……”曾经在帐里听过的好听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把我给抱了起来放在石头上坐好。 “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刘御医笑眯眯地与我面对面。 第二节 他乡遇故知 我惊讶地看着他。(..tw)这是一双多么迷人的眼睛啊……简直就像海绵一样把我整个人给包围起来了动弹不得。 “偷偷溜出来不要紧吗?” “唉?啊!”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小手抓住对方的衣服问“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吧知道怎么回去吗?我不要呆在这里!” 刘御医苦笑说:“如果我知道的话还会留在这个时代吗?” 我一愣想想也对能回去的话人家在这里干嘛? 叹了口气又问:“不管怎样既然都是穿越人那就难兄难弟了。认识一下吧我是2oo7年来的你呢?”伸出手。 对方也很上道地握手示好:“一样一样。” “啊?”居然是同时代耶真是好运“但是感觉你混得很好嘛完全没有生疏感呢。” “……因为我已经穿过来二十年了才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比你还小。”刘御医坦白道。 “哦哦那么是‘老古代’了?”我哈哈一笑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多多关照啊!” “老古代……你的用词真……” 刘御医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提醒道:“太子妃娘娘你现在是一个八岁的贵族小女孩言谈举止请一定注意不要太现代化不是每个古代人都能接受现代人的先进观念。” “哦?” 这一点我还没想到挑起半边眉毛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刘御医似乎又一次被打击到一边咳嗽一边说:“比如随便跟太医院的医士勾肩搭臂那就是毫无疑问的死罪!” “死罪?” 吓那么可怕?我立刻收回手。 刘御医严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死罪而你身为太子妃大概是关到哪里反省吧……明白了?” 乖巧地点头。 “我才不想嫁给那个小屁孩呢你带我出宫去好不好?”我继续乖巧地提出这个吓死人的建议。 “不行!看来你完全没听懂!”御医皱起眉头道:“我努力了十几年才挤进太医院可不是为了冒险把你救出去!” 拒绝得很干脆嘛! 完全没有同胞爱! 我阴险地笑了笑:“不答应的话我就要叫咯?人家要说你非礼。(..tw)”我脸上挂着大大的四个字“唯一死罪”。 “你……” 哈他没料到我突然威胁起他来吓了一跳。 “别你啊我的了来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套近乎套近乎同是现代人那么生疏干啥? “刘宗。”御医拭汗。 我好奇地继续追问:“是在现代的名字吗?” “不……” “告诉人家你现代的名字啦!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他好像不需要显示什么诚意……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江近海。”他一定不明白我问他在现代的名字做什么对于他来说那毕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吧。 已经几十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我一愣随后大叫起来:“江近海?” 他急忙捂住我的嘴。 ――对啊!要命引来卫兵就完蛋了! 我拉下御医的手两眼放光地问:“是不是我们公会的战士啊?江近海海哥儿?” “咦你是……”他一脸诧异似乎意外怎会有人知道他在现代的事情? 没错就是他! “我是秦姒!我是牧师队长秦姒啊!” “秦姒?” 他艰难地回忆着也对网络和游戏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虽然在我看来不过是几小时前而已。 “海哥儿是我呀!” 他乡遇故知!我高兴得眼泪哗啦啦地抱着江近海直哭。 “啊是你!你怎么也来了……”江近海震惊之余爱惜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用力蹭他的衣服――不仅是现代人还是认识的人呜呜呜……果然上帝帮你关了门还是会开一道窗缝的。“不知道呀那个boss刚死我就莫名其妙来这边了。(..tw无弹窗广告)” “我也是。” 不过却比我早了几十年…… 想到这里我同情地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说:“真可怜才穿越来的时候一定很无措吧?”连我这种女中豪杰都给吓晕过去了。 他握住我的手微笑。 “不没什么我很高兴能比你早些来。” “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有能力照顾你了。” 耶? 他伸手轻松地抱起我道:“走吧带你离开皇城。” “咦?你不是说……”辛苦十几年不能为了我白费什么的…… 江近海道:“那只是借口。如果是小姒的话我愿意冒险。或者说你不愿意离开皇宫?” 我立刻举手。 “愿意!我当然愿意海哥儿带我去闯荡江湖吧!我要吃香喝辣还要做一代女侠喔!” 让你看看适应力级强的现代女孩的魄力! “呵呵……”他只是笑了笑。 ※※※※※ 江近海带着我悄悄走到宫后苑从鸽房中取出一只腿上有标记的鸽子放入夜空中。不一会儿便见几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把这个小女孩送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江近海说。 “她是……?” “休要多问。” “明白!” 还没等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件披风便将自己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在黑暗中迷糊一阵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只隐约觉得海哥儿似乎不是普通的御医…… ※※※※※ 江近海的住宅在京城里边比邻闹市区交通方便。占地不大两套小院一栋主屋几排厢房两三个仆人。 想吃香喝辣可以。闯荡江湖? 做梦去吧! 我对着满屋悬挂的纸条眨巴眨巴眼纳闷地问江近海:“海哥儿这些是什么啊?” “是这个时代的礼节、称谓、法令、习俗等等――我从小到大做的笔记。” 乖乖那么大一屋子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呢不过这样秀给我看的用意是…… 江近海把正往外边溜跑的我捉回来:“全部看一遍好好记住!” 果然……我哭丧起了脸。 江近海的笔记十分详尽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前提下他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从他的笔记中我了解到这个国家的国号为天麟占地广阔但似乎并不位于亚洲或者说不存在于现代人认知的任何一片大陆。 现任国君被称为帝他是开国皇帝(也就是说这个国家还很年轻)年号元启今年为元启十五年。 我仔细地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情况。 东宫太子殿下年方八岁妃子是长青宫老太后侄子“定国公”的长女秦氏(就是我)今年亦是八岁小小年纪已具花容月貌之势才艺出众且贤淑有德。二品道教真人预言:此女将来定能很好地辅助新帝母仪天下。 除了东宫以外元启帝还有七个儿子东宫太子排行第三。 这边暂且不提写的都是些复杂的人际党派关系不知道江近海记录这个做什么? 国家的官阶依然是论品排级分六部采用内阁制选取官吏则是举荐与科举方式并存。国内外旧朝余党猖獗加上元启帝性好征战常年御驾亲征所以政事由六部分担交由内阁裁决。 天麟宗教以道教为主兼有一些不太好定义的民间宗教信仰也不乏危险的宗教组织。 农耕、渔猎、蚕桑等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状态工场作坊之类也有。商业不算达商人地位低下但政府鼓励经商展前景算是比较光明的。 要注意的是一些俚语和音与现代不同书写用字体则完全无法通用。 然后要记住遵守特定的法令并且…… “看得很仔细嘛小姒。”江近海端了一碗浓稠的羹汤轻轻地放在案前。 “能不能弄个凳子?我这样坐着腿好容易麻痹……”我抱怨。 没错这个时代最郁闷的就是没有凳子椅子一类的东西!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案桌也矮矮地。这样虽然显得空间很高但却让我怎么坐怎么别扭跟日本人似的。 江近海道:“一般的女孩是采用跪坐方式不过那样容易让腿部形状不好看。” “是吗?”我试了试跪坐膝盖立刻疼起来连忙继续盘腿坐好。 江近海笑了笑将我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揉着腿脚。 不愧是医师手法一流。 “海哥儿你真是好人。” 江近海低声笑道:“这算不算好人卡?我可是不收的哟。” 咚咚。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大睁着眼睛做无辜状:“海哥儿……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为什么会这样想?” “上次公会举办网友见面的时候我再三提醒你一定要准时结果你都没有来啊。”我低着头有些尴尬地挠挠脸“唉算了对你来说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早忘掉了吧?” “不我记得很清楚。” 江近海轻声回答伸手抚摸我稚嫩的小脸。“那个时候我去了但只是在咖啡厅外面远远地看着你们而已。” “为、为什么?”仿佛知道对方将要说出什么话我的脸颊变得微微烫。 还问为什么?“小姒啊你带着你男友来参加聚会叫我情何以堪……”江近海慢慢靠近我的脸在上面印下一个亲吻。 他说:“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感谢上天把你送还给了我。” 等等…… 不要这样子注视着我啊气氛突然变得好暧昧。 我手足无措地轻轻推着他。 “你是我的了。”江近海像对待玻璃娃娃一样珍惜地侧着头看我。 ――你是我的了? 我直觉地想逃! 却被他的大手牢牢地圈住。 “我、我现在才八岁……”天啊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会等你长大。” 我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江近海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并非一个月前那位温文有礼的游戏玩家而是在不知名的封建历史中独自生存数十年的陌生男人。 很陌生…… 第三节 别了,京城! 每天早上天不亮后街的菜贩子便会推着车路过。 江近海的宅院不大清晨我已经习惯在木板车的轱辘声中醒来。爬起床的时候江近海总是已经去太医院“上班”了。 他说上回是我运气好他是内宫总管推荐的新人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活活排了他一个月的值宿。然后他每日依照惯例要在皇城的外围转上一圈跟守卫长官和女官长碰个面于是让我给跟踪上。 而今他开始正常作息值宿之类的事情偶尔也会填个“肠肚不安”来糊弄过去溜回家陪我读书。 说是陪我读书人家都完全不认识字全靠江近海念给我听。 天麟以及前朝的书卷有不少精彩的小说半白话的很好理解不懂的地方江近海会自动翻译一下。 “什么神仙妖怪的都好假喔……” 我没趣地坐在案边用白纸去将烛光反射拢来让江近海能看得更清晰些。他这样子十几年了眼睛没近视真是奇迹。 “好想出去玩。”我小声道。 “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今天给你带了些东西。”江近海起身到前院去取了木盒从里面拿出一叠纸片还有一个荷包。 展开纸片只见中间包着红红的一小块绒布。 “这是什么?”我纳闷。 “胭脂。(..tw无弹窗广告)” 哦……胭脂…… 胭脂? 我跳起来:“给我这个做什么?胭脂?” 江近海诧异地看着我解释到:“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化妆品还买了一些香粉……小姒?” “我才不要!” 开玩笑我可是极度宅的“现代穴居人”在现代可以几个月不出门也用不着化妆什么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小女孩子化什么妆啊吃饱了撑的! 江近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小姒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尽量……” “我要出去玩。”我直截了当地说。 “不行会有危险。”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虽然知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仍然忍不住要抱怨:“可是自从到了你这里我就根本没出过门!屋子里面没电脑没网络你让我怎么过啊!” “照你说的京城大街上还能有网吧不成?”江近海更加无奈。 网吧当然是没有但是…… “不管我要出去!” “不行。”江近海平静地回答起身推开房门“夜也深了就这样吧你先休息。”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 我叫到:“海哥儿!不要以为你比我早来就可以管着我!” 江近海在门前回露出一个微笑:“我管着你并非因为阅历较深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受到任何伤害而已。(..tw)” 未来的妻子?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追上前抓住他的袖子:“等等!你该不会就要把我这样子关到……结婚……吧?” 我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吧? 不他根本没跟我求婚只是自顾自地表白然后就得出“上天把你送还给了我”“你是我的了”之类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天啊! 作为在网络上吃香的美女我只是习惯性地将江近海的表白当作候选项而已!想不到他不仅是当真的而且还决定身体力行地将我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品? 那绝对不可以! “难道要一直禁足到成婚为止吗?”我不敢相信地追问。这样子跟强迫成亲有什么区别啊? 江近海微笑着在月光下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轻声安慰道:“不会太久的这个时代十五岁就为人母的女子不在少数。等我京城的事情忙完了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成亲好好过日子。” 十五岁生孩子? 晴天霹雳! 我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呆呆地任由江近海亲吻自己…… 正在此时小院墙上黑影一闪眨眼间已经有一名黑衣人落到院内! 江近海一惊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大人有密函!”黑衣人目不斜视奉上一封信转身便跃出小院。 江近海神色严肃一手揽住不明白生了什么事的我关门进屋拆信细读。 阅罢他烧掉信件低声道:“计划改变小姒我们现在就走!” 咦? ※※※※※ 次日晨江近海已经打理好一切善后带着我和一个老奴赶车出门。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似乎相当紧急江近海甚至作了简单的乔装打扮隐瞒自己的身份。 为了赶路方便我的名字也已经不叫秦姒而改成了秦斯。我一派小男孩打扮梳两股垂髫在耳边趴在车窗口好奇地注视着京城里的一切。 江近海放下帘窗自己皱着眉头闭目养神我则悄悄地掀了条缝往外继续看。 赌坊、酒肆。 招摇的旗号下面热闹闹贩卖的不是瓷器便是漆器。 提篮的古装女子撑纸伞走在街上对面二楼的店小二端着盘子望得了忘记上菜。 算命的叽叽咕咕地对妇人讲卦听的人半信半疑排出两文铜钱。 再往前卖艺武者在人群中央胸口碎大石围观者一阵阵喝彩。旁边布偶戏演得正起劲虽然一点也听不懂是说的啥。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移到了四面通风的茶馆说书人惊堂木拍得响台下士绅官吏服饰不一神色倒不似听书自谈自地。 其中一名戴着圆顶小帽的俊逸男子斜着眼正望街心与我的视线对上。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急忙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人声渐渐弱去。 马车出了京城急匆匆地行进在官道上。 江近海似乎略微放心呼吸轻松起来手臂不自觉地就揽到我腰上。昨夜忙着烧掉书信、物件一宿没合眼的他很快就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我歪着头看他的脸。 他在现代的长相我没见过古代倒是长得一派温文看不出会是私下里做邪恶勾当的人。 但是他这样子匆忙出逃真的很像…… 做贼心虚。 我怎么就遇上这样一个不可靠的靠山呢?他居然还打算上演古代版的洛丽塔……暗暗叹了口气我伸手想要挪开腰上的手臂他却箍得更紧了。 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 我纳闷地望着他。 他缓缓睁开眼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沉默与我相对。收回手臂他勾起我的几根指头轻轻摩梭着指腹。 车内流淌着淡淡的哀愁又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我不知那从何而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阖上眼呼吸平缓。 勾连的手指没有松开。 算了就当作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借指头给你玩吧好梦。 第四节 被拐卖的人生 黄昏的时候马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下。 坐在车上我晃荡着两只脚看他俩生火。 “是在逃命吧?”我轻轻问江近海。 他略微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有很多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他把干粮里面掺和进水捏成一个个小团“我能告诉你的是保荐我的人出事了所以……” “就可能产生连锁反应?” 江近海颔。 他说:“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不斗得朝廷宫廷里面牵连出一大片人不会罢休。” “人家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官呢……”我笑笑“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就想到也许通过你某些人能扳倒皇宫里的谁谁谁也不一定!” 江近海愣了愣不置可否。 “但是这么一来海哥儿不就是别人的棋子了吗?”我继续天马行空地推理“如果说是……” 嘴里突然被喂进一团干粮。 “小姒不要乱猜。”江近海微笑着摇摇头又说“其实棋子有棋子的乐趣操棋的人不见得就身处棋盘之外。” 唔他说得深奥了。 我有些不懂但隐约理解到他其实是在承认我的说法同时也为他自己说着好话。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那么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家乡是不能回的有人在南方的澹州小县城给我准备了落脚处我也不打算去。”江近海望着星空轻笑道“再过几天风向就要变了。” 不管怎样你总要给我安排个住处吧? 难道在你翻身之前就一直带着人家东躲西藏? 我悻悻地咬着食物恶狠狠地瞪了天上的月亮一眼。 ※※※※※ 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过了几天我们终于抵达一个小县城在那里的客栈住下。 老规矩可以改改啦现在就算是让我出门这一身男童装扮江近海也不好说什么不对。于是他去拜访故人的时候我就跟着老奴出门。 小城街道上比京城自然要冷清一些但照样人气旺盛干啥的都有。我拖着老奴去城门附近转了转没见到什么布告栏后来问了人才知道都是贴在菜市口附近的。 张贴的布告有红字黑字两种不过我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真是遗憾呢原本是打算了解一下京城究竟生了什么…… 嗯? 好奇这个干嘛? 我拍拍自己的脸:为什么要突然关心江近海那个家伙他明明已经变成古代的沙猪了什么结婚什么我是他的――根本就不管我本人的意愿嘛! 想到这里我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拐进一道僻静的小巷我踌躇着放缓脚步问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奴:“哪个……刚才的布告有没有跟你主人有关的……” 唉我还是太心软。 静了静没听到回答我纳闷地一转头猛然现跟随着自己的根本就不是那个老人家! 一团粉色的粉末迎面而来! 我不小心吸进一口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如果我是个女孩子应该很传统地至少是很符合穿越趋势地被卖到青楼吧? ――为什么刚好是穿男装的时候教人给拐了呢? 我坐在角落里郁闷地拿牙齿咬着手上粗粗的草绳。 这个屋子既潮湿又阴暗只在一人高的地方开了小窗还没我的头大。地板起伏歪斜个不停加上外面传来的水声我可以肯定这里是船舱。 还是关被拐儿童的黑舱…… 我旁边坐着十来个同样被抓来的男孩。大家都绑在一条绳子上有的呆有的愁眉苦脸有粗神经的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呼哧呼哧地啃了一阵这个草绳太结实根本咬不断而且味道还相当恶心我决定放弃。 头往后一靠咚地一声撞到墙板上。 “嘘轻点、轻点。”最靠近我的一个少年小声道。 他眼里闪烁着与旁人不同的光芒我顺着他的手往下看见捆绑他的绳索已经被磨断一半。 展开手掌他出示一块细小的金属片看上去就像是磨尖的勺子。 我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盯着他的动作。 “看你好像满聪明手伸过来。”少年说。 ――怎么还有勺子? 我伸出手他却朝着自己的胸前努嘴叫我伸手进去拿一个小包出来。 好吧看在我现在扮男孩的份上也就来个不避嫌按他说的去做。 我东摸西找用绑起来的双手夹出了一个油腻腻的袋子。 他手口并用地打开取一根两寸多长的古怪东西让我拿着自己捡起像鞭炮般有引线的玩意。 呼地一吹我手里的细长物件轰地一声没来由燃了起来! 我吓得一抖。 他迅点燃引线然后灭掉我手里的火。 “鞭炮”往小窗外面一丢嘶嘶细响着凌空远去突然啪地巨响估计外面是一片焰火景象! 甲板上吵闹起来。 少年扑倒我把那一包工具藏在稻草里面低声道:“装睡!快!” 咚咚的脚步声在头顶上响起甲板上的舱盖被揭开有人恶狠狠地骂着脏话往里面看了看没见到什么动静又轰然将舱盖盖上拿重物压住。 没一会儿呵斥声响起听得出是官兵查船。 少年跃起拼命敲打头顶上的舱盖。被关在舱里的孩子也都喊叫起来。 喀嗒舱盖被掀开。 我们得救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很混乱一帮官兵忙着抓贼舱盖打开以后就没人再管我们。(我们只是罪证?) 倒霉的小孩只好自己努力靠已经割断绳索的少年一个个解开绳结然后把大家托到甲板上去。 这个男孩挺有力我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有几十斤吧居然被他轻易地一送就上去了回头看他还狡黠地笑。 笑什么…… “十几个人里面你最轻这样会长不高的哦!” 他嘿嘿一笑突然一伸手矫捷地翻身爬了上来。 刚上甲板就有穿着捕快服饰的人拍拍他的头笑道:“小兔崽子干得不赖嘛!真没白教你功夫!” 咦咦? 少年得意地对我说:“呐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故意被抓到的哦!才不像某些没戒备的富家少爷……” 你是在说我吧? 是说我吧听出来了。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 ※※※※※ 一天后。 “我都说了就是一家叫做悦来的客栈!我的哥哥就是住那里!” 我很没气质地对着少年和捕快大哥咆哮。 什么效率嘛都告诉他们客栈名了居然耽搁这么久也没能把江近海找来。我突然失踪他铁定急得不行的! 少年也反咆哮回来:“可是昙县里面根本没有一家是叫做悦来客栈的!” 撞鬼了那我前几天住的哪里? 我气不过索性拖着他就冲出衙门往冲天的大牌坊去。 明明就很近嘛牌坊下面有座功德碑过了碑往左手边走两个路口就会到悦来客栈! ―― 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牌坊下面那个水井功德碑呢? “这座井打了好多年了去年才翻修过……哪有什么碑?”少年莫名地看着我近似凝固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扶住我“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 我一阵心慌。 明明存在的东西怎么会突然消失?难道我是在做梦根本没有遇见过海哥儿?根本没有来到古代?还是说我根本现在依然身处梦中! 死劲掐了自己一把除了痛没有别的感觉。 “等等莫非你根本就不是在这个县城被迷昏的?”少年突然爆出一句。 “怎么可能……”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别忙着否认啊常捕头说这群人贩子从北方沿河一路流窜作案也许你是从上游被带来的也不一定!” 有道理。 我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是在这期间人贩子完全可能顺流而下甚至越过州界! 更惨的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原来在的那个城叫什么……” 这下…… 真的……麻烦大了。 江近海是我在古代唯一的靠山而我把这个靠山弄丢了。 第五节 只好去打工 大家好。 这里是我倒霉的秦姒在不知道哪个世纪的哪个地区做现场报道。 穿越之后我枉为太子妃却被一个八岁的小屁孩欺负。 溜走之后被同是穿越者的江近海当作小新娘给秘密软禁圈养起来。 难得有机会逛街之后却遇到拐卖人口的坏人。 到现在我孤孤单单地坐在衙门口每天三顿饭还得靠好心的街坊大娘轮流照应简直跟吃百家饭差不多。身上这套男童的装扮帮了不少忙到目前为止还没谁打主意要收我当个丫鬟啥的。 倒是那个跟捕快头子很熟悉的少年叫做阿青(大名不详)跑来问我“要不要去隔壁街茶楼做小二”我一口回绝。 开玩笑本小姐一贯吃香喝辣没做过活计就连在古代那也是当成太子妃养的! 看看这白嫩嫩的指头你舍得么? “来馒头热的。”好事的少年递给我半个黄面馒头大刺刺地往我旁边一坐“我说街坊不能接济你一辈子啊!” “哼……只要等海哥儿来……” 虽然怀疑江近海有恋童倾向……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唯一一个我从现代就认识的人是真正的同伴。 我想留在他身边。 但是那么大的国家他又不敢随便行动更别提大张旗鼓地寻人了。(..tw)要是把我这个太子妃的特征张榜公布那也会造成相当大的麻烦吧。 等等我记得江近海说过他的保荐人倒台了而且“风向”什么要变的? 难道暗示他还会重新回到京城回到皇城那个舞台上去? 对他那时候的眼神…… “对了还有一个活儿可以给你干出入的人不多你不用担心丢脸。”阿青以为我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工作便笑嘻嘻地提出了另一项建议。 ※※※※※ “到县学打工吗?” 学堂也需要人去干活?虽然这样疑问着我点头答应了。 阿青说是有人找到他让他帮忙寻男孩去县学做事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去央求捕头大人的然后捕头大人去拜托县老爷的师爷师爷这才大笔一挥介绍我做县学里面的小小打工仔。 中国人的关系网络确实很神奇搞不好哪天你会现自己跟皇帝也能扯上关系呢! 我答应下来只不过想要借机学着识字罢了不过呢这个是不会告诉阿青的。 县学工作很忙碌打扫为主还兼一些整理工作。 不少富家子弟来这里上学大部分就住在附近。 县学的老师哦应该叫做夫子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姓谭。讲课常常连在外面扫地的我也听得昏昏欲睡我很佩服那些能听得津津有味的书生。 他教“低级班”临帖子习字的时候我就在外面拿扫帚写字。 后来有一天他注意到了我的举动把我的好学事迹大夸特夸了一番拿来激励自己的学生们同时准许我在干完活之后坐在门槛上听听课。 听课我不喜欢真的很无聊。 但是我喜欢听他胡侃。 似乎每个自由上课、没有“教务处”人员来监察的中老年教师都喜欢侃大山在小小方寸讲台上辐射全球、八卦古今。 我就爱听这个。 从这些聊天中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关于历史、关于世界、关于这位夫子的道德观价值观等等。 真是很有趣。 除了一些可以列入日程的杂务我还有一项日常工作那就是替老夫子买酒和下酒菜。 谭老夫子喝酒喝得不多但很容易醉也不知是酒菜醉人还是情景醉人。 他醉了就呆偶尔说说自己年轻时候的抱负抒对国家政事与战事的见解然后趴倒在矮桌上非得要我生拉活拽地拖进里屋去睡觉。 阿青常常来帮忙说这个老夫子当年很有名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而且还是乡试第一名于是得到解元头衔。可惜后来会试屡试不中只得放弃回乡做教书匠。 于是我偶尔也劝夫子少喝点酒或者干脆让阿青和夫子边吃边聊这样夫子不会醉得那么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就展成夫子醉一边我跟阿青两个把剩下的酒菜解决干净。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酒量还算不错呵呵。 有一次我没事做一面吃小菜一面跟阿青聊天: “我说阿青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我能隐约猜到他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又好像并非住在乡村里的那种放牛割草的小娃娃。像他这样游手好闲但又吃遍四方的少年人我还真没见过。 “听说过赏金侠没?”他得意洋洋地问。 我摇头。 “就是拿衙门通缉的人去换钱的武林高手!”阿青说“我啊虽然只能抓抓小偷换几顿饭钱但是以后呢一定能够抓到真正的江洋大盗!” “除暴安良么……” 阿青跳了起来:“大错特错!罪大恶极的人都是明码标价的比如最近很有名的‘金玉狐’捉到了就有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吗? 好像在穿越小说里面上个妓院动辄就是十万两黄金啥的…… “一千两很多吗?”我挠挠鼻尖。 阿青张了张嘴巴伸手抹一把脸这才大叹着气道:“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公子哥儿但是没想到居然连银子的价值都不清楚!” 他的指头在我面前比出十字:“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吃一年!明白吗?半个金玉狐就够你吃一辈子!” 这、这虽然很形象但是我也不可能捉到“半个”江洋大盗吧? 就连切菜也会切到指甲的我…… 话说回来不知道现代的家人现在怎样了……很想念啊…… 正陷入感伤时一旁趴在桌边的谭夫子醉醺醺地嘟哝起来内容无非是钱算什么钱也不能买到啥啥啥之类。 他反复提到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我。 姬山翁。 听他的醉话这天下的学问满朝文武占三成谭夫子自己占一成剩下的七成都归姬山翁。话说三加一加七……原来天下的学问应该是除以十一而不是十成就圆满的么…… 人醉起来果然天下无敌! “姬山翁?没听过估计是老夫子的酒友吧?”阿青丢了一颗豆子进嘴里。 是吗? 我替自己倒了碗酒不再去想关于十一成学问之类数学不及格的问题。 不料那个问题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六节 长相才是关键! 院门我正准备关上刚打扫过的院子里面明晃晃的阳光和春末落花又洒落了一地。 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影停在院子外面手里拿着很像状纸的东西。 “大叔要告状的话衙门在前面这边是书院哦。” 我指向更东边的街道而对方摇头。 “谭解元在否?”比想象中要苍老得多的声音。 没等我回答蓑衣人径自走了进来顺手还摸出一块碎银子给我。“娃娃割两斤熟肉来。记得找零。”他说。 我纳闷地答应着。 拎了酒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夫子跟除下“外壳”的蓑衣人已经铺好了席子严肃地研究着蓑衣人带来的一卷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喝多了两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在门槛上坐着的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谈论的是朝廷中“澶州派”与“香词派”两个势力集团的争斗问题。 说来也好笑这里离京城远得很他们却对那些个政客的举动了如指掌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就像昨天才跟人家喝酒密谋一样。 我偷偷地笑。 进去换一壶酒的时候喝醉的谭老夫子拉着我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直追问他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比“姬山老糊涂”要清明得多。.tw[] 对面那个蓑衣人立刻跳起来了说:“什么老糊涂你比我还早生八个月呢!” “……姬、姬山不糊涂……怎会连解元都让给老夫……” 我一怔:莫非这位就是姬山翁? “酒醉吐真言!吐真言啊!”姬山翁抖着指头指向谭老解元的鼻子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两个老小孩…… 我在心底叹气对姬山翁苦笑道:“夫子酒后的话听过就算吧我前几天才听他说天下的学问有个叫姬山翁的老人家独霸七成呢!哪里当得真。” 姬山翁悲愤! “什么不当真!我说至少有七成七!”他翘起胡子叫。 哇咧果然是这种性格。 “是吗?”我故作不信。 姬山翁嘟囔:“老夫又不是不知道天下最看得起老夫的就数解元这个老友!娃娃你故意损他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还真不给面子啥都说得出口。 “啊小辈失礼。”我决定不跟这个怪老伯纠缠打鼓退堂。 怪老伯(好吧我承认对他的代称又升级了)却没打算放过我按理说我也只多了一句嘴而已他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未免太古怪了吧?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姬山翁问。 “我?”干嘛问这个?“我姓秦单名一个斯字。” “家人在本县?” “不我现在是一个人……”跟家人失去联络也算吧? 再仔细看了看我姬山翁低头去翻找少得可怜的肥肉(奇怪他们古代人喜欢吃肥肉胜过瘦肉……)没再跟我说话。 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跟阿青一起把两位醉醺醺的老人家安顿好中午这些对话也就没往心里去。 ※※※※※ “这张布告上写的是要通缉三名大盗他们在本州抢劫并且杀人生擒一人者赏银二十两三人共擒赏八十两。如果是提级来领赏的赏金只能得六成。” 我看完阿青拿来的布告跟他这样解说。 他不识字捕头叫他拿去张贴的那些通告他都是先给谭解元看过问清楚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才去张贴。 现在我好歹认识一些字可以帮他读嘿嘿。 不过这个奖赏怎么这么古怪?我问他:“为什么提头去交反而要便宜些?” “当然因为衙门没办法上报生擒人犯然后押送到京城去邀功之类……反正这些事情我也不太知道啦!” 阿青狡黠地说了一半就推掉基本上以我的智商也不需要他继续解释啥了。 从小就跟捕头、师爷等衙门中人关系良好他长大以后搞不好真的会混个小捕快当当哩。 我想着又考虑到一个小小的问题:那我呢? 原本我是打算回京城去找江近海但怎么找是个问题。学会写字加上现代学到的计算技巧去给人打打工应该没问题再不济也能代人写信吧? 可是最近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小城安顿下来其实也是不错的事情。 ――谭夫子口中的朝廷和京城似乎都是相当不堪的场所呢…… 刚有这样的想法第二天早上谭夫子就找我谈话了。 “你愿不愿意做姬山翁的弟子?”他问。 姬山翁挑选我的理由很简单。 长相。 不是开玩笑他深信自己的相术而相面的结果就是他跟谭夫子要人。 我并不是卖到县学书院的奴仆所以谭夫子来征求我自己的意见。我很犹豫谭夫子又补了一句说弟子的食宿都由师父负责到时候我也就不必再辛苦打工了。 “他会让你出人头地老夫信他。” 那个天下学问七成归谁的回忆再次浮出脑海。 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其实吧县学好歹是个政府机构我在里面呆着有生命保障而且谭夫子是好人不会虐待儿童这一点也很重要。对姬山翁我了解得太少这样答应下来真的很冒险。 可是不冒险的话难道我要在县学打工一辈子? 人家的穿越者都不会这样窝囊地呆在某个小角落吧? “你要走了?” 阿青诧异地跳起来脸上露出的情绪百分之百是反对。但他很快就化为怒意也不说为什么转身跑出院子。 我在县学呆的最后几天他都没回来也没去衙门。 闹别扭了吗? 真希望在走之前能跟他好好道别呢…… 离开昙县县城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头却看见一匹奔马扬着黄尘疾驰而来。 阿青趴在高大的马背上动作娴熟地引马停步于我身前。他依然是一副很不愉快的样子皱着眉头对我吼道:“我不管你了!想学什么就好好学吧!我也不会比你差的!” 我给他吓了一跳也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 倒是姬山翁拿拐杖敲敲阿青的头说:“小子老夫看上的娃娃当然要成大器没潜质的人一边去罢!” 阿青脸上一阵青白掉转马头径直回城。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他那样追来是在替我送别吗? 第七节 小王爷造访 姬山翁顾名思义就是住在姬山的老人家。 我原本以为他身上没功名肯定属于躬耕于南阳的那种老布衣呢想不到他居然隐居世外是种桃花换酒钱的散仙! 他的篱笆小院就建在山腰上旁边是淙淙山泉虽然我有些担心下雨时候会不会山洪把草屋给冲走但看来几十年他都是这样平安度过的。 “娃娃你住那一间。” 姬山翁满喜欢这样称呼我娃娃听上去还不错。 他住得偏僻可来访者一点也不比县城里的谭夫子少相反更多大人物愿意派食客来见这位隐居的老人家。 有时候我真好奇他的名望是怎么传出去的。 不过想想那些古代的隐者不都是一个个在外美名扬见面不相识的么?一传十十传百大概就这样吧。 我感觉当姬山翁的弟子就像是被他收养一样这位老爷爷玩心重常常进山捡柴火和果子就是两三天家里事情都由我照看。我也练就一套待客的惯用语听起来神神秘秘颇有云深不知处的韵味。 没有人来的时候我也就是闲着晒晒被褥和草席然后做姬山翁给我布置的“作业”。 看书。 整整一屋子的书里面还有些是木简、竹简要按期抱出来透风。每十天更换一次防虫的树叶听说每年还要把书全搬出来用烟雾熏屋子。 那些书基本上都是记载的历史事件也有一些人物传记没有小说。 我的作业就是守着书堆每天必须以极快的度看完指定分量然后以书面形式分析其中人物的行为。 闲聊的时候姬山翁也会告诉我一些相面、相星之类的东西我听不太明白不过觉得很深奥。 打一盆水对着影子看。 干净的脸明亮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是女孩近看的话细腻的皮肤可以理解为缺少劳动和日晒而耳洞……不好意思已经愈合了…… 不知道还能瞒多久姬山翁知道我是女的之后会不会大雷霆呢?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被关在后宫或者关在谁的金屋里面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人。 我应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不仅如此…… “请问主人家在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主人家? 也就是说问话的人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主人。 我回头看向院子外面。 一辆马车停在栅栏旁马夫打扮的人恭敬地半掀起草帘。 ――这又是哪家县太爷来请姬山翁出山? 这样想着我看见从马车上下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丝质的外衣腰间有宝剑和玉佩服饰颜色配得素雅大方权势显贵但气势并不咄咄逼人。 这少年见我没有回答又朗声问:“请问姑娘这间小院的主人在家吗?” 姑娘? 我一惊昙县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居然被素不相识的少年家一眼看穿?! 马车里传来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世子人家明明是个男孩怎么叫姑娘呢?”是老妇人的嗓音。 那少年这才惊觉失言眯起眼仔细地看了看我改口道:“抱歉小生眼力不济这位小哥可知主人在家不?” 我摇摇头。 原来是个近视眼近视到连男女都分不清楚还真是罕见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以后别穿颜色较浅的衣服比较好免得又被书呆子们错看。 ――姬山翁的交游对象里别的不多就多书虫。 “家师外出未归各位请进屋小坐。”我放下书卷起身招待客人。 坐吧反正坐到下午你们不想走也只好走了。 “家师?” 几位客人似乎对我的称呼颇感意外华服少年惊诧地迈前一步想了想又回头恭敬地伸手扶车上那位老夫人下车来。 老夫人头戴碧玉抹额身穿暗红色牡丹花纹外袍端庄大方。 她由少年搀扶着移向我轻声道:“哎呀姬山不是在王爷跟前信誓旦旦地说这世上绝不会有合他心意的学生吗?” 王、王爷? 我脑中喀嗒一响:来的几位肯定非富即贵跟那个啥米王爷有关系! 警铃大作的同时我依然保持着慢吞吞铺席位、搬案几的动作仿佛并没有从老夫人故意的透露中得到什么信息。 真要让我大惊失色做出一副有失远迎的模样那也太折损我身为现代人的优越感了。 那位华服少年快步进屋来接过我手中的檀木案桌放在上位紧接着铺好草席连铺三张这才请老夫人上座。 我抓着袖口站在一旁他这是在帮我吗? 正想着他又径直进旁边棚屋里取了水桶。 ――简直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跟着那叫做世子的华服少年来到溪水边我看着他清洗了手和脸盛满一桶水。 他抬头挑起眉梢:“奇怪你怎么不问我究竟是什么人。” 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现在问不过是让你优越感更盛而已。我顺着他的意思做出恍然的样子奇道:“对啊你跟那位老夫人究竟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呢!” 少年仰天大笑。 知道你得意你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我可惹不起。 笑够了他春风满面地告诉我他是常王的儿子姓周跟他一起来的那位老夫人是他的乳母。 只是乳母而已么看来我猜错了原本以为是他母亲呢! 看他对作为下人的乳母也毕恭毕敬的模样我心里倒是对这人有了一丝好感又问他年纪比我大四岁而已。 于是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 “我年幼的时候由人荐引来向姬山翁学习待人处世之道却被婉言拒在门外。”周裴轻松地笑起来“当时他说的是这世上没有能够承他衣钵的人。做他的弟子要能够随时跳出自己的身躯站在高空中俯视尘世万物当今天下无人能办到。” 我愣了愣难道这个是姬山翁的择徒标准吗? 我应该不是他选择的那个人吧因为姬山翁所说的……是从面相上觉我有富贵登极、权倾天下之相。 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耐。 但想到这也许是他言传身教的言谈艺术之一我便点头听着。 现在想起来比起周裴说的这啥俯视万物我宁愿权倾天下算了听起来还像人一些呢。 周裴看着我又说:“到现在姬山翁老人家也只答应我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来向他讨教。” “是这样吗?”没约定时间放你鸽子那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你一个大男生出门带着乳母干嘛? “秦嬷嬷很少一同前来这回也许是太想念她的夫君了吧。” “哦。” 虾米?夫君??? 我脑袋里面打起十面大锣――姬山翁居然不是老光棍?他还有老婆的?而且是王爷儿子的乳娘? mygod! 这种关系他想要讨个小官当当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啊! 而且就连王爷的儿子都想要做他的徒弟他还拽兮兮地拒绝了?然后在这里喝西北风做出不得志的样子! 这个老文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第八节 非礼勿戏呀 在我一团乱麻的时候周裴伸手点点我的鼻尖:“小家伙想什么呢?一声不吭。” ――搞什么?人家跟你可没这么亲密! 心下不悦我条件反射地一避。 他眯起眼轻笑道:“呵呵看起来木讷其实反应不慢。” 指头慢慢划过我的眉尖不经意地点一下。 “这里……泄露了你的想法。”他勾起唇角。 我突然觉自己对他那种极具优越感的高姿态十分反感。不过他说得很对我应该学会控制神色不要泄露了自己的想法。 周裴笑笑又贴近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秦、秦斯。”我不好意思再第一时间躲开只好僵硬着腰回答他。 近看这位小王爷还真是帅哥眉目间神采飞扬不愧天之骄子。他那种温暖热切的体温似乎已经传到我脸上了…… “姬山前辈的高徒秦斯我记下了。”他笑道“出仕时候不妨来找我也许有些不错的差事能交给你去办。” 呵八字还没一撇就用上司的口吻跟我说话了。 我忍不住也哧哧笑起来。 看起来周裴并不因为姬山翁拒绝了他而收下我感到恼怒。这个少年的气度是足够的但刚才那位老夫人显然不一样。 皇帝不急急太监世界上的人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多谢关照我会记住的啦!”我顺口玩笑道“我要考科举的大哥实在考不上再来找你混口饭吃怎样?” “那就这么定了。”他说。 哟还一口气决定呢。“如果我现在就去你们王府可以干什么?” 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周裴认真思考片刻答道:“书童。[..tw超多好看小说]” 我晕。 我抗议。 “至少也应该是给个看仓库的肥差嘛!” “哈哈哈我每年都会来见前辈一面到时候看你的长进再评定你能担任什么职务吧?”他大笑。 ※※※※※ 常王跟天麟的皇室没有血缘关系据姬山翁说天麟统一中原的时候昶国主动开城门、献青木剑归顺天朝。昶国的国君被封为常王封地在远离昶都的本州除了天子召见永远不得离开封地。 常王的封爵相当低公侯伯子男排在末端算男爵年俸也低还要在领地内完成朝廷指定的沉重的徭税。 算起来那个时候周裴应该已经出生了。 原本作为下一任国君诞生的他平白连降数级变成地方领主的世子。 在强权下要学会低头这是世人早就明白的道理。 对方会迫使你再也抬不起头兴不了风浪。 姬山翁年青时正处乱世考过几朝的科举经人举荐跟过几个主子但是最终选择的船默默地入了港口波澜不起。 拒绝朝廷提供的差事丢下常王赐给他的美眷良田带着一肚子被埋没的怨气这个酸溜溜的贤者隐居了。 他是想要干一番事业做一位千古传诵的名相的!缺的只是机遇! 我知道。 但我不能说的是明珠暗投他本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抱憾终生是他自己选择的死胡同更怨不得人。 啊作为徒儿这样评价师父实在是不好呢呵呵。 ※※※※※ 第二年的初夏周裴又来了。 他长高了些装扮跟前次并没有多大差别依然是与我谈笑风生提及姬山翁时恭恭敬敬。不同的是没有带乳母来估计她年纪也不轻了不便出行吧。 “从州府到姬山大概要赶四天的路嬷嬷一般不会跟来只托我带一些新缝制的衣物给老人。” 周裴说着让马夫留在篱笆外径自入屋内坐下。 他这回来又扑了个空。 “世子一路辛苦不知是否带了各州郡的消息预备讲给家师听呢?”我立在一旁微笑道。 周裴抬起头看我颔:“确实是这样。你人没长多高接人待物倒是成熟不少呢!” 当然了之前那种小孩模样是为了符合这个身体的生理年龄而现在我完全可以不用做作只要让他以为是姬山翁教导有方就行了。 “世子谬赞秦斯胡乱猜测而已。”我谦道。 周裴摇晃着指头朗声道:“非也非也!常言道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你小聚长别也不止三个月了罢!瞧你连称呼都生疏了!” 我抱歉地躬身。 ――其实我们的关系原本也只是随口聊聊而已谈什么生疏熟络呢? “坐下坐下!”他拍拍身边的草席见我没反应索性直接捉着我的手把我给拉下来“我总不能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吧?” 唔说得也是。 不过他想说什么呢? 答案是――他把想跟姬山翁讨教的问题全摆我面前了! 什么去年的旱情今年的春洪什么州境的流寇乱匪什么下级衙门的黑帐什么朝廷的派系斗争……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有空你也跟姬山前辈提一下下个月我再来见他的时候就算没遇上他本人应该也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建议吧?”周裴笑笑。 他真是好儿子还没继承爵位呢就已经为封地这样尽心尽力了。 “我会转达的世子。” 我恭敬地答道。 他用取笑的口吻道:“别世子、世子地叫了我的字是长卿你不妨就这样称呼我吧。” 字? 哦对了十五岁左右的男子是要由父母取字的。字一般跟名有点关系比如他的裴字就是长衣服的意思所以字长卿又谐音长青暗含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意义。 “长卿兄吗……不妥啊还是称世子的好。”我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套近乎呢。 他面露不悦之色。 “既然阁下坚持小可只好以‘姬山前辈的高徒’作为阁下的称呼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不知从何处拈起一把折扇哗地一声展开。 以礼相待到对方变脸的份上了我还是别固执比较好。 这些古代的敬语我本来也咬不太准的说。 “啊不敢当秦斯还是斗胆称一声长卿兄吧!”我赔罪地以水代酒敬上去。 他笑了笑说:“真是奇怪你的礼节常常会混淆进东南西北各地的习俗时而贵绔时而质朴这应当不是姬山先生教导的吧?” “咦是这样吗?”我一愣。 想想也对自己又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古代的礼节什么都是一知半解全靠电视上面耳濡目染。真要用的时候自然不管是五代十国还是春秋明清想起什么套路就用什么了。 “过去在县学里做小工知道一些南腔北调的人情还误以为放之四海而皆准呢!”我尴尬地轻轻摇头。 “没关系既然是敬盏为兄就不再谦让罢。”他也恭敬地双手来接。 ――什么时候又被他得了便宜为兄两个字说得这么自然…… 纳闷地眨巴眨巴眼我看着他的一双手覆上我的指头缓缓地将浅碗接了过去。 然后他暧昧地一笑。 我突然感到不妙。 “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你身段像女子现在才现原来指头也跟奴婢们一样软软嫩嫩的。”他说。 轰! 如果说我是猫的话现在一个惊雷炸得我的毛全都倒竖了! “世、世子?”我结巴不知该愤怒还是一笑置之但脸庞已经提前起烫来肯定红了。 周裴哈哈大笑:“说笑而已你的反应真是有趣呢!” 他转身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黄纸递给我。 “去年姬山前辈托我帮忙办的我这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上面的字什么童子介之类的还写了我根本不知道的地址。 “是什么?” “下半年你要凭这个参加童试考过了也就是童生有资格来府学受教。童生中成绩突出的方能参与乡试。” 乡试?! 这个我知道谭夫子是乡试第一名当时就已经十分不得了。乡试考过的人是举人范进中举就是乡试通过高兴得脑筋短路…… 我的精神一下就来了:“多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话说回来这张“准考证”上面伪造的籍贯怎么看着忒面熟呢? 第九节 王府小秘书 岂止面熟! 我就说怎么看着那两个方块字有印象呢就是常王封地的州府嘛! ――周裴给我安排的住处根本就是他家的王府大宅好不好? 我眼巴巴地看着姬山翁真希望自己的脑电波可以传到他脑子里告诉他“我不要住在这里啦!不要跟那个居心叵测的小王爷住啦!”可惜老人家跟我波长不符。(..tw好看的小说) 他臭着脸把我交给了他老婆转身就走。 姬山夫人――这是我在心里给周裴他乳母起的外号她的本名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时代女性地位很低老夫人就是被赐给姬山翁当老婆的一点自主权都没。 周裴曾经告诉过我姬山翁姓秦(奇怪刚好跟我一个姓氏)所以姬山夫人他是叫做秦嬷嬷的让我也跟着叫。 我还是觉得姬山夫人更好听一些。 跟着姬山夫人从后门走拐过一条窄长的小巷来到偏僻的小院里。院子里面两间平房黑瓦地上好像新打扫过花圃里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新土。 “以后你就住这里明儿个世子陪你去府学报到。每月初和月末府学会核实受课人数记得要到堂。”姬山夫人缓声道。 我连连点头。 她用观世音画像一样安详平和的眼角看着我没错是眼角我敢肯定她肚子里面全是疑惑和抱怨。关于她老公为什么会对这种小毛孩寄予厚望关于她从小看到大的小王爷怎么会对这个小毛孩格外照顾等等…… 前者我心里有数后者嘛…… 你家小王爷在想啥我也不知道。 咱们不急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看他能打什么算盘了。 这回考童生的事情周裴确实帮了不少忙由此再次证实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学分十分重要不可不修。 我在州府仰赖的是常王以及常王世子人际网自然从这里展开。 ――想不展开也不行啊那个周裴成天没事做就带着我去吃筵席! 他跟那些文人骚客喝酒聊天我在一边看着装成仆从的样子。等主客尽兴散场之后他会问我觉得其中哪些书生给人的感觉较为亲和哪些言谈可靠哪些举止轻浮。 我一一作答之后他也不说说自己的看法只敲敲眉心诡异地一笑。 那天我照例告诉他自己的判断:“今天的诗会里有两位文人是与众不同的。” “两位?”他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吧?我请的客人中有三个是天下闻名的风流才子号称‘锦绣三杰’呢!” “不只有两人。”我坚持道。 周裴仰天大笑。 “想不到秦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既然坚持只有两人出色那就必然质疑天下文人的品位――别人的观点与我无关一万个人说“不是”也不一定具备说服我的力量。 现在我真想唱一句“奶奶您听我说――”然后尖细着嗓子道个明白。 想归想这种“据理力争”的傻事我是不做的。 ――反正已经告诉你我看得上眼的只有两人。信不信由你。 ※※※※※ 周裴低头继续抄写他的账目。 他父王整日沉溺游猎王府和封地里的事情大多交给他和他母亲来处理了。地方不大政务也不重一点点权力还被衙门里面那个州官给分了一半去。 周裴说过州官是直接对朝廷负责的要交什么折子根本不经过他们王府这一关。 老实说常王被架得很空啊唯一实际的东西就是地皮了这个州基本上都是他家的细分到各个亲族手里每人都有一份。可以说就是一个大地主带一群小地主…… 唉皇帝其实也就是一大地主不是? 我想着想着走神了回眼一看周裴正拿笔杆顶着我的喉咙。 “老实交待哪两个小子你觉得不错?”他嘟起嘴半开玩笑地说“有我一半的风采吗?哼?” 又来了这家伙特别喜欢听好的没人的时候就爱撒娇让我一个劲地夸他。 “长卿兄风流倜傥、顾盼神飞又怎么是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呢?”我立刻道。 “哦哦”他的脸上明白地写着再多说一点的意向“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三杰中哪两位让我们秦斯也觉得是人才了呢?” 瞧瞧他的口气好像我一贯眼高过头顶谁都看不上一样! 要说刚才以文会友最引人注目的就属南郡的举人――公孙迟了此人妙语连珠言中典故化用环环嵌套不少用典偏僻得连我都要反应几秒才能理解。他刁难北郡诸子以一敌多毫无惧色嘴皮子利得没人说得过他。 可是我最注意的并不是他。 诗会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舞台站在光束之外的人我也一一留意过其中…… “又想到什么了?”周裴敲敲我的脑袋。 哼刚满十一岁的我这高度恰恰好他坐着顺手就可以敲。等我长高了看他还神气什么…… 不等等那时候我应该就不在王府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呐长卿大哥”我决定岔开话题换了一种自己更顺口的叫法小声地问“如果我现在决定留在王府可以做什么?”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想到了前途问题跟着姬山翁的话也许可以学一肚子学问但他的靠山并不是我的靠山他明显没有这个小王爷以及常王本人来得有权有势。 来自现代我并非天真的小女生我知道有些东西比实力要重要得多。 毕竟太多位置需要的只是六十分及格的水平即使你拿着一百分的成绩单没有人提供给你位置也是白搭。而根本不及格的人完全可以事后补课甚至不补课尸位素餐由别人来代替他完成工作。 与其作为良玉埋没还不如当一块放在书桌上的卵石呢! 如果周裴知道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转眼间闪过了这么多心思他一定会惊诧不已吧? 他永远也不会猜到我的小算盘。 “哈哈果然还是亲睐府里好肉好菜的生活吧?你完全可以留下来也不用拾柴和生火弄得小手又粗又脏。”他说着伸手来勾住我的指腹轻轻捏了捏。 我条件反射地一下子抽掉手。 他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指尖没说什么。 气氛不妙我急忙出声缓解:“不管怎样回答人家啦!还是书童么?” “不”他回过神摇头“你现在读过那么多书凡事见地又独特做我的书童倒是浪费才干了。” “究竟是什么?” 周裴用指尖叩叩账簿说:“其实府里的食客不说上百至少也有几十但都没你这样年幼的。要我说自然是安排你跟着管事学习怎样处理账簿做一些核对和查证的工作。” 我眨巴眨巴眼睛管事?“管家吗?” “嗯……有点像那个意思但府里的常务是母亲亲自处理的我所能推荐到的也就是管理父王地契的宗府……” 等等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晕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做书童的话可以提拔去帮忙处理你家族的生意是吧?”看这样整理一下不是很明白了么?表达是一门学问! 周裴颔。 “想独当一面的话需要跟着管事学习多久呢?”我关心的是这个。 至少十年周裴说。 我喷血倒地。 别怪我浮躁或者急于求成但凡现代的人没几个能忍受古代那种居家几十年混个七品官的生活吧?哦海哥儿那种厚积薄型的不算……(我怎么又想起他了真是的……) 十年啊…… “十年是往快里算的我从小就学习父王的待人处世之道到现在也仅得皮毛而已。”周裴笑了笑“秦斯聪明做宗府管事的话未免有些浪费啊。” 废话!废话! 我可不要花费十年才能捞个一官半职只要有门路我要的就是度!是快节奏的青云直上气死海哥儿~ ……虽然青云直上是很美好不过真能办到的人从古到今用五根指头也数得出来吧? 瞪周裴一眼。 不管怎样我是把话题岔开了没有继续解释到底是哪两位书生与众不同――不为别的其中一人让我觉得不安我可没有把他推荐给小王爷的想法! 谁知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那天的傍晚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第十节 张缇与趵斩 “你是……世子的书童吧?”打扫自己的小院时一个年轻的男声从我背后传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 这是我认为较为引人注目的一名才子坐在南郡公孙迟的对面席位。他与公孙迟只对过一场对子他出上对公孙答下对。 但很明显地他没有尽全力。 我不怎么会对对子但会评。他先是试探地用了一个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短对公孙迟果然对出了标准答案那些学问不精的旁观者纷纷称颂后者比对的两人却相视一笑。 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同样来自南郡的张缇据说比公孙迟要晚中举一届算是后辈。他生得白净戴儒巾如果配上一副金丝眼镜就会很像《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里的明智侦探(啊没那么胖)。 公孙与他是同乡那么说他即使串通起来故意给公孙放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在主持诗会的小王爷周裴面前大放异彩的话说不定会弄到个不入流的小官当当然后疏通关系、走走门路什么的都方便许多。 举人么就是等着做官的人哪! 而这位甘当陪衬的明智警事呃不是书生张缇为了更好地衬托出公孙迟的本事又再出了一对这回就是较为困难的了连周裴也放下杯子饶有兴味地等待公孙应对。 可张缇一点也不期待对自己的题目没有一丝得意的情绪。 我从他垂下的眼帘中看出来了。 嘲讽、轻蔑和兴味索然。 他在这个舞台上觉得十分无趣只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仿佛被张缇感染在筵席外旁观的我也顿时没了兴致――连私人聚会都必须心机层层他们这群介于官员与布衣之间的人真是过得相当辛苦。 当时进入我视野的第二个人却令我耳目一新…… “想什么呢?那么专心?” 张缇友好地拍拍我的额头哦他还等着我带路呢! 我对他随便伸手碰人家头部的动作十分反感――即使我外表是小孩子跟你也不熟的好不好?少毛手毛脚的!“带你去见世子不是不行啦可你有预约吗?”我反问。 “预约?” “呃就是说有跟世子约好要现在见面吗?他很忙耶!” 周裴真的很忙神龙见不见尾。不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让他看上去更忙嗯嗯。 “帖子是没有不过……世子有提过他日落时分会在西苑赏荷希望在下同去。”张缇道眼睛眯起来像只坏笑的狐狸。 什么嘛直接说小王爷在等他不就得了。 我撅嘴转身领路。 要说张缇这家伙没方向感也要有点限度好不好从侧门进来往西苑去居然能迷路到南边的小杂院里来真是的! 一出门我就撞上了另一个人。 吓! 居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在诗会上的“第二个人”! 长州判官次子趵斩! 这么杀气腾腾的名字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合适!他是那种乍一看死气沉沉仔细看阴气森森的死人脸! 明明是书生但因为身份不低腰里佩着青色长剑两片薄唇似抿非抿剑眉却像黛色描过一般又细又浓。这一切都无所谓我对他戒备的原因是―― ――他跟我一样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人! 他参加诗会的身份只是举人张缇的友人但事前对名单略有预览的我知道这人其实文武双全乃是州府大名鼎鼎的菁英人物就算封他个十大杰出青年也不为过!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与他无关的诗会上静静地坐着轮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不是婉拒便是随意答一句半高不低的散词。当我们两人玩味的视线交错的时候彼此都神色一动! 现在他又来做什么? 故作不认识我拉着张缇的衣角问:“那位大哥哥是谁?” “是在下的朋友没关系让他跟来吧!” 我皱眉――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还没等我难呢趵斩突然伸手把我的双臂一握就这样轻易地举了起来!跟我举我家里那只小猫咪一样!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生得细皮嫩肉你就是世子最宠爱的那个书童?” ――最、最宠爱? 为什么我觉得他这句话有点挑衅的味道? 我不甘示弱一改年少无知的神情邪气地反问:“怎么你嫉妒?” …… 沉默。 沉默依旧。 “哈哈哈哈哈!” 张缇爆笑!张缇擂着墙笑!张缇蹲墙角抱着肚子笑! 然后他被拍扁。 趵斩对张缇哼道:“这小子牙尖嘴利比你强。” 言毕他又回过眼瞥着我说:“不过眼神太猖狂成不了事。” 我终于忍不住了懒得再兜圈子扬声反击道:“不要以为我年纪还小就好欺负谁给你权利明目张胆地评价别人?读几十年书是不是连礼教都读没了?” 啊我有没有说过我讨厌这个人? 一定有而且还不止一遍。 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凌厉气势比周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要可恶得多我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且强烈厌恶着!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作古的历史人物而已! 在诗会结束、众人尽兴散去的时候他来到我身边借着拂去袖子上皱褶的动作掩饰对我轻声说:“你的眼神太锐利了这样可不好玩呢!” 讨厌! 早知道就不要与他视线重合了他随意的贬低让我心里不舒服了整整一个时辰!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放开我!”我想从他手上挣脱却无法如愿。 可恶如果我是男孩如果我再年长几岁即使他是武状元也不能这样轻松就制服我! “怎么被说到痛处了?”趵斩轻笑“狎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你还挺替主人着想呢。” 狎、狎童? 我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这才理解到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天啊! 第十一节 狐朋狗友会 抄近路跑到西苑的荷花池边果然看见周裴在回廊下铺了坐席背靠着柱子阅读书卷。[..tw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这样慌张?”他笑问。 我从盘子里捡起几个炸米果吃掉气鼓鼓地说:“世子请的好客人啊!迷路到我那边去还说些有的没的!所以我丢下他们逃过来了!” 什么娈童我看起来像么? ――人家明明是寄宿而已好不好?鬼才给你们带路! 周裴颔:“哦他们也该来了。倒是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能把姬山先生的高徒气得脸也红了?” 我们两人互相挑刺儿的时候称呼自然就会变成“世子”跟“姬山前辈(先生、大师)的高徒”总之他一用这个词就显得正经不起来。 我脸红了?拍拍脸蛋我轻咳一声:“哪有?是霞光啦!” “……哦?” 周裴含笑注视着我轻轻卷起书页用淡红色的薄唇贴近纸张边缘缓慢地吹了吹。我突然觉得他仿佛逗弄似的吹了一口气到我脸上这才不得不承认脸庞真的正在烫。 “你真漂亮。”小王爷微笑着说了这样几个字然后低头继续看他的书。 蝉鸣忽地聒噪起来把我过疾的心跳声淹没。 我喜欢听他这样说但是我好像不应该听见他这样说更不应该喜欢听他这样说…… 眼前蓦地横过一条手臂转瞬间我已经又给举了起来! “哈!逮到啦!” 趵斩!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还是让他找到了西苑。 想起他的话我还是气得牙痒痒不料他紧接着又爆出了一句差点把我气炸的话:“我说长卿啊把这个书童给我怎么样?蛮有趣的!” 正在喝水的周裴立刻被呛到。 ※※※※※ “什么?你说这个小孩就是姬山翁的弟子?” 趵斩震惊的高呼声差点没吓得几只小鸟掉下来。 周裴一面咳嗽一面解释:“对……我就是打算跟你们介绍他……” 确认无误之后趵斩视线往下落与悻悻然的我对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你还是把他送给我算了跟姬山翁说弄丢了怎么样?” 啥米? 我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送人了再养一只? “呃他是寄宿在王府里准备这回参加考试的恐怕不太方便送给你做书童吧?”周裴绝对在肚子里偷笑我感觉到了! 可恶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另一双手巧妙地往我背后一切便将我从趵斩怀里解救出来。.tw[]张缇这个人虽然存在感故意减小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步但仍然是颇有气势的。 “好了好了谈正事。”他把我放到地上催促趵斩快坐下别闹了。 趵斩嘟哝:“我很认真的呢!啊!”惨叫。 我踢了他一脚飞逃到周裴背后! 开什么玩笑我是寄宿的学生耶!怎么可以把我跟娈童相提并论? 周裴也是自己明明跟这两人有来往还问我在诗会里最注意的两人是谁莫非他信不过我看人的本事? 听他们聊一些风月趣事我恶狠狠地燃烧着小宇宙! 啊啊气死人了!当着本淑女的面聊什么名妓! 要不是这个身体才十一二岁拿不出什么力气来我真想一脚一个把他们全都踢到湖里去! “长卿你书童的眼神好可怕呢!”张缇笑眯眯地提醒。 周裴随手递了卷书给我看头也不回地问张缇:“你上次说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不行……”张缇叹气“还没见到郡主就被令堂回绝了……王府怎么会把丹怡郡主的细婢赐给一个穷举子呢?想也是不可能的吧。” 细婢? 就是贴身丫鬟一类高级女仆吧…… 丹怡郡主是周裴的妹妹好像年纪跟我差不多十二岁已经准备要出嫁了。张缇如果不赶快把喜欢的丫鬟要到手里的话估计她就会跟着主子陪嫁到异地去。在他们这个时代丫鬟作为陪嫁变成妾婢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周裴摇摇扇子:“我最近也见不到丹怡那帮子下人否则也许能替你牵根红线……我说你在哪里见到她的?细婢很少出门哪!” “这个不便说。”张缇为难地再叹口气。 我听着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在心底大大地打呵欠。 ――怎么都不说些国事天下事呢?姬山翁跟谭夫子都喜欢给我听那些有用的东西可不像你们三个脑袋里面没正经的。 周裴平时也一副事务繁重的模样想不到遇上同龄的友人立刻变成高中男生! 说起来这三人的年纪都只够当我弟弟而已咧…… 啊不浪费时间了明天府学的训导(教官职位名称参照明朝)说要月考呢! 礼、乐、射、御、书、数六门课小考的话礼教、书写和算学我是ok啦射击和驾车之类学府里面都是走个过场也好说那个音乐……就稍微勉强了点我还得回去临阵磨枪一下! ――真是的要应试教育就应试得彻底一点嘛学那些跟科举无关的音乐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实用至上懂不懂? 跟这三个没事闲得慌的才子道个别我回屋复习。 科举真不是随便街上来个人报名就能参加“海选”的!我这样子走后门加权势推荐而来的学生都还只是“附学生”而已没资格乡试。童试过后继续加油才能爬到秀才的位置上然后院试考来考去考岁试成绩很好才能被允许去乡试一展身手。 想想看电视剧中乡试里面人挤人的竟然就已经是顶尖选手的较量了那后面会试啊殿试啥的不是真正的考试天才怎么过得去? 我……我一个现代人怎么跟古人比古文呢…… 还是随便考考混口饭吃先然后再想别的办法找江近海吧…… 所谓混口饭吃就是指考试成绩好的学生有工资拿啦!虽然不多听说按照天麟近期的水平也就是每年五两银子吧但是――是我到古代的第一笔薪水耶! 想到可以不用依靠老师或者周裴自食其力我心里那个high啊!连平时看得窝火的古曲宫商鸟文也读得津津有味~~ ――海哥儿顺利的话我年底就可以搬出去自己住啦!不知道你现在怎样了呢? 第十二节 被捉了个正着 “听说了吗?上头有人来呢。.tw[]” 刚进学堂坐在旁边的童生就悄声跟我搭话。这位仁兄也老大不小至少二十五了听说成绩一般般寒窗苦读前年刚考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考出去…… 这里不少生员都知道我是常王的人因此拉关系的、套近乎的也不少最扯的是常有人开口就说咱们是同乡――谁跟你同乡啊这个时代只有江近海跟我一国! “监考吗?”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偷偷瞄向写在袖子里面的小抄。 背不住那么多条目只好出此下策。 反正我大学的科目文科好多都是这样过的(就怕猜错题的说……)。 唉人家三字经里面都说了“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干嘛我呆的这个时代还要学传统科目啊?而且还拜孔圣人……莫非时期只相当于我国历史的春秋战国之后一点点而已? 有可能哦不然怎会连凳子都没有。可设置官爵又比较先进究竟是为什么呢……真困扰想找出自己所在的时代实在是困难。 海外不知道展得怎样搞不好我跑外国去会变成尼罗河女儿之类的偶像呢! 啊回神! 府学训导的上司来参观气氛跟现代那种老师往台上一站笑眯眯地介绍“这是xx的x教员大家热烈欢迎”完全不一样感觉更像是大学教务处的处长偷偷溜进教室后方不露声色地听讲然后悄悄走人。 不同的是我们正巧在月考。 训导感觉到了压力脸色沉重抽出教授(比训导大一级的府学官员)下来的题单按顺序提问。 每个人的题目都不一样这样考下来六科要考一天左右真是浪费时间。 其实时间并不是一个很宝贵的东西人家高兴的话还能考三天呢科举的考生都要住在考场里面我的天…… 考试顺序又是该死的按入学顺序来我就排最后了预备在这里坐到傍晚吧! 无聊地左瞄右瞄我被突然闯进视野的一个人狠狠吓了一跳! ――是临出京时茶馆里见过一面的那个俊逸男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府学?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学生我认人水平是一流的! 神秘的京城来客显然没觉我在偷看他他坐到角落的席位不太专心地听着训导与学生的问答。 听了一会他把圆顶小帽正了正起身。 训导被他吓得声音突然扭曲连忙用咳嗽掩饰。 回过头我窥见那男子低轻蔑地一笑随即无声无息往门外走去。他打算走了么? 窗外一道人影晃过如果我没有看花眼的话――绝对、绝对是趵斩那个大混蛋!他们两人在树下悄声谈话趵斩还递了一封信函给神秘男。 没有记错的话趵斩是本州判官的公子吧? 我心里一条小毛虫那个痒啊……想知道神秘男究竟是谁以及他们在谈什么…… 姬山翁教过我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少去“明目张胆地”关心。我想我懂得他的意思。 叩叩我双指屈起轻轻敲在桌案上。这在学堂里是“请恕我无礼离开一下”的意思弯曲的指头代替了叩头请罪的动作。 得到训导颔示意之后我离席慢吞吞退到门外立刻蹑手蹑脚贴着墙往两人所在处移动。 “……想不到大人也受牵连真是抱歉……” 是趵斩的声音奇怪了昨天意气风无法无天的他也有这么沮丧的时候? “无事这也算是肥差了。目前比较伤神的是定国公那边……” 这个声音! 我捂住嘴神秘男子的声音太好听了! 就像深夜电台节目的主持人磁性、穿透力让人听了心里痒痒麻麻地舒服。人长得帅又有一副好嗓子――他要活在现代绝对是大红大紫的明星跟一群叔叔伯伯级别的朝官一起做事真是浪费啊浪费!唉可惜我不能开个时空门否则一定把帅哥绑架回去自己当经纪人。 等等不能因为听到声音动人就忘记戒备心了我的目的是弄清楚他究竟是谁呢! 毕竟他在茶馆里那一瞥让我没来由地牵挂好久…… 女人第六感可是相当强悍的天赋不可小觑(我一直靠这个天赋做选择题)。 竖起耳朵继续听两人言谈中提及澶州派系的势力正扩大到礼部不少原属“香词”的官员受到排挤…… 让我想想澶州派?香词派? 那不是几年前姬山翁与谭解元煮酒时说到的朝中两大派系么? 对了周裴议论折子的时候似乎也说过香词人处境越来越窘迫的事情…… 趵斩的声音再次飘来:“定国公那边……不是刚被去掉征伐大将军的头衔吗?” 定国公……好熟悉的名号…… “这你不用管皇家的小把戏。要知道东宫十四岁便将担任监国一职定国公的女儿可是太子妃呢……” 太子妃? 是我! 啊!我想起来了!我这个身体――秦氏的父亲不正是定国公? 一惊之下我猛吸了口冷气想不到被习武的趵斩听见了! “谁?” 我条件反射地往树后一缩躲到假山石的侧面。谁知趵斩是个捉迷藏的高手他从山石另一边伸手把我直接拎了起来! “呀啊――” 我惊叫又赶忙捂住嘴:把训导和同学都引出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你?”趵斩盯着被提起来的我不由一愣。 神秘男子赶到我们身旁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好像被这小子听见了。”趵斩回对京城男子道。 为什么我要来偷听呢唉好奇心杀死猫啊! 我低着头装出无辜委屈的样子揉揉眼:“什么啊……人家不过是想偷偷睡个午觉哪知道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还说想吃坚果啊一定要公鸡什么的!嗡嗡嗡嗡连觉都睡不安稳!” 故意把他们说的话找音相近的词语替代我只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完全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趵斩轻笑:“呵呵什么坚果、公鸡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我忐忑地赔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趵斩突然贴近我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听清楚是香词人与太子监国以及定国公!” 我顿时全身僵硬。 都说没听懂了他爆这样一出戏是什么意思?! 京城男子也困惑地屏开折扇遮住嘴悄悄询问趵斩这样做的缘由。 “别信他诡言大人。这小子是常王府的人!”趵斩沉声道“他绝对什么都听见了!” 完蛋话被他挑明了。 看来趵斩与常王根本就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亏他昨天还与周裴尽兴交游今天这不就翻脸不认了吗? 作为“常王府的人”保守估计是……要倒霉了…… 瞪着趵斩我恨不得咬他一口连声叫:“胡说!胡说!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我听见什么没听见什么!何况我睡我的关王爷什么事?” 死鸭子也要嘴硬我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的顽强人种! “你的眼神比肚子更能说明问题我不需要变成蛔虫。”趵斩邪气地一笑“你还想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废话他都在我耳边重复一遍了现在说不知情未免太晚了吧!总之就是趵斩故意害我! ――没得罪过他啊! 我泄气地任由他拎着自己的后领:“不、不就是香词派找到定国公撑腰了嘛老套剧情……关我什么事……” 真想不通我明明躲这么远离父亲定国公和“前任老公”东宫太子十万八千里为啥还是会卷进莫名其妙的争斗? 趵斩看看神秘男子:“大人怎么办?” 对方挥了挥扇子兴趣缺缺地丢下一句:“随你处置。” 第十三节 我那可怜的小心脏…… 我的小心脏怦怦乱跳:随你处置是什么意思? 可以杀?可以煮了? 还有王法吗这―― 堂堂一州判官的儿子就在我面前可是他睨着我的眼神好恐怖。(..tw无弹窗广告) 身为男子趵斩生了一副细眉凤眼的面相按姬山翁的相学来说他属于阴鹜无常、不可轻视的人。而今他突然陷害我并且指出我是常王的人……我更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见我戒备甚至带点惧怕地望着他趵斩颇具优越感地舒展眉心对神秘男子道:“是否随在下处置还要等大人听过在下一句话再说――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姬山翁的关门弟子!” 姬山翁三个字相当有分量! 神秘男子立刻回过头将我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番! “是……姬山翁的弟子?”他惊疑的音调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我纳闷地点点头莫非家师大人其实早就声名远扬连京城的人也耳熟能详? ――不管怎样有救命绳子就要抓牢!放弃机会等于自杀! 我抬头追问:“您、您认识家师?” “久闻大名。”男子彬彬有礼地一躬身对着姬山的方向作势致意。 “那么大人现在作何处置?”趵斩似笑非笑地问。 神秘男子道:“带到我落脚的客栈我有事详问。” 心里虽然仍没底我却隐约松了口气。似乎……有希望…… 趵斩恶作剧般地轻笑一声趁神秘男子不注意附在我耳边道:“别放心得太早小家伙你还嫩着呢!多学着点吧!” ――我嫩你老!不就是比我多活几年么? 唔我真恨不得咬死趵斩这小子。(..tw) 他果然是借机整我!先把我的坏牌全部亮出来吓得我透心凉又一张张地送好牌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提醒他们:“那个……打扰一下今天我还有月考可不可以改天再……”没错我想逃跑找帮手商量对策。这个帮手自然就是周裴。 比起萍水相逢的神秘男子和阴晴不定的趵斩周裴可靠一万倍! “哦。你是……附学生?”神秘男子优雅地合拢折扇。 我点头。 “你的考核由本官代劳不必回堂走吧。”他转身就走。 咦? 我一头雾水地望向趵斩他挑眉道:“怎么你还不知道?那位就是国子监派到各州巡视的曹学政曹大人!你考核过与不过学级升与不升他可以一言定夺!” 曹大人姓名不详职位是学政。学政这个官我也不太了解貌似在教育系统里属于中上层总之能把我们的训导和教授压得死死地。 这个官大压死人的家伙只需要跟训导打个招呼就堂而皇之地把我带走塞进轿子拎到客栈二楼关门喝茶…… 这是绑架!是赤裸裸的绑架! “小家伙气鼓鼓地做什么?”趵斩用指头戳我的脸。 我别过头不理他。 “呐生气啦?”继续戳。 我哼一声用眼角悄悄注意着曹学政的动作他展开趵斩交给他的密信快读过一遍叠好收进袖里随后转向我们。 “好无疏(趵斩的字)不要闹了。”他说。 我这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 前头说过第一眼看上去他就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帅哥大致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眸子深邃衣料华贵头上戴一顶即使在京城也算新潮的小圆帽。一见就知道是懂得享受的富人。 他也看着我微微偏着头有些玩味。 “附学生本官似乎见过你?”他放下茶盏平缓地开口。 我们当然见过但他应该不记得我――单单藏在马车里那么一瞥正常人几乎是连看都看不清楚我的长相遑论留下印象? 我心里有底坦然答道:“没有见过大人。在下与家师久居深山我们应当没有路遇的机缘。” 曹学政闻言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斯长州府人氏。”这是周裴替我伪造的籍贯再往细说的话可就是三岁丧母五岁丧父举目无亲之类的了……干干净净无从追查的身份。 “不对。” 学政大人突然冒出一句否定吓得我心中一跳! 他抬起我的下颌专注地观察着:“本官确信曾见过你……至于在哪里……”他皱眉仔细回忆究竟为什么对我的长相有印象。 他不会跟我一样是对人和人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高手吧? 我决定岔开话题!老办法。 主动出击:“莫非大人到过姬山?” 曹学政摇头。 “那是在别处曾经见过家师?”――扯到姬山翁身上他绝对会感兴趣然后……就拜托会他忘记追究我的事情吧! “很遗憾本官未曾有幸与姬山老人面谈。”他果然将视线移开重又端起茶杯“本官的恩师与姬山老者有过一段交往可谓惺惺相惜。只可惜乱世中他二老各为其主不能尽兴促膝夜谈……” 啥?原来是他师父认识我师父而且过去还是劲敌! 我偷瞄趵斩一眼见对方恶劣地一笑――果然他没说错放心得太早是不行的啊…… ――我、我不过是一个附学生而已不会因此被恶整吧?随便批个不及格我就哭都哭不出来了啊! 不等等我刚才还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新仇旧恨……妈妈咪呀……我真的很喜欢明天早上的太阳让我看见它吧! 大概是看见我给吓得脸色青曹学政笑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让本官想起另一个人。” 他怔忡神色豁然开朗:“对本官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了!” 我像另一个人? 像谁啊? 曹学政说:“自然是定国公次子京城闻名的才子秦之麟!” ――定国公二儿子“我”的哥哥? 这个当学政的还见过我家人? 被他一提醒趵斩地凑上来仔细看:“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像。都姓秦莫非是远亲?” 不是远亲是近得不能再近的亲兄妹…… 他们自行缓和气氛是好的我悻悻地赔笑脑袋里面继续考虑偷听事件要怎样解决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握在别人手上真忐忑。 唉不知趵斩究竟是敌是友更不知道曹学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感觉实在郁闷。 不止国子监的学政大人就连趵斩都认识我哥――定国公在朝野内外还真有些名望和拥趸呢!不知道香词派这回是否就要被他收归门下?我逃跑之后宫中对外一直声称太子妃体弱多病迁居宫外疗养如果是皇家遮丑还好就怕实情是谁一手遮天…… 看来澶州派就快成为秋后的蚱蜢了…… 周裴与常王似乎已经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并且站在香词人对立面! 不妙啊! “远亲吗?”趵斩沉吟片刻道“姬山翁与定国公原本是叔侄虽然久无联络……姬山翁又曾斩钉截铁地表示绝不收徒大人你可还记得?” 他诡异地笑了笑继续说:“如果说秦斯是姬山翁的虎子是定国公的表亲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吧?” 我猛地抬头惊疑地盯着趵斩――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他害我帮我又害我然后现在却天外再度飞来一笔有力地扶了我一把!定国公的血亲亏他想得出来! 顺着台阶上去吧! 我故作慌乱高声叫:“还请大人不要随意猜度才是!” “怎么说到点子上了?”趵斩轻笑。 “这……” 默契油然而生难以置信我们配合得这样好就像是事先排演过一样!他的眼里流出充满优越感的神采仿佛说着:小鬼就是这样明白了吧?血缘优势这是送给你的无中生有而来的有力武器! 我微微点头。 至于这个武器会有怎样的效用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哗曹学政纸扇一合道:“不必隐瞒本官又不会因此废除你的附学生身份。但如此一来事情就稍微麻烦了点……” 他扇柄一点指向趵斩:“这个孩子交给你详细的情况你可以挑选着告诉他一些。” “是大人。”趵斩答应得很快。 “小孩不懂世故无需交待太多。” “在下倒是有另一个想法……”趵斩附在曹学政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学政思考片刻点头同意。 于是我这次真的被那个阴魂不散的趵斩带回家了! 第十四节 纤手遮天? “你跟周裴要人没成功就转而向学政大人要人?” 我鄙视地睨着他却引得他笑嘻嘻地拍我的头:“别这样生疏嘛我对你可好奇得紧呢!” 哼好奇又怎样……难道我应该觉得很荣幸? 趵斩递给我一小碟糕点玩笑似地问:“诶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姬山翁收你做徒儿?”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他儿子啊!”我悻悻地把他的胡乱推测给原样奉还――竟然说人家是靠亲子关系才被看中的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趵斩摇头:“呵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小王爷说过秦嬷嬷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她夫君了自从昶国归降之后姬山翁一怒之下由秦大人变成了隐居姬山的老翁……这么算来还真没办法制造小宝宝咧!” 少给我用哄小孩的口气说话!“既然知道你还哄骗学政大人?”我竖起眉毛。[..tw超多好看小说] “呐人家不是在帮你嘛?”又戳我的脸可恶! ――你耍我好玩是吧? 他又道:“还有件事我也想请教你你又是怎样让小王爷对你刮目相看、赞不绝口的呢?他向我介绍姬山翁的高徒时可没少说你好听的。我跟他认识十年了难得见他这样对另一个人感兴趣。” ――当然他拿我当人工监视器了能不好玩嘛? 我不耐烦地拍拍身前的席子:“到底把我抓来有什么事?时候晚了不回王府的话周裴会起疑的!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那就不好办了吧!” 曹学政不在我才敢这样对趵斩吼。也许是因为我昨天才见过他谈笑风生的模样所以即使是对立场暧昧的他也没有生疏感更不会害怕了。 他做出少安毋躁的手势微笑道:“你能保证不告诉小王爷我与学政的谈话内容吗?” “当然。”我一口答应。 当然要讲!这么重要的消息指不定周裴能拿来做什么文章呢! 谁知趵斩摇头认真地说:“不行你必须告诉他而且还要添油加醋地说。记得告诉他我给了学政一封信。但你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他?”我懵了不是应该保密吗? 他笑笑。 “别问那么多乖孩子我还有一个小忙要你帮。” 趵斩打开锦盒取出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函以及一个小包交给我。 “请务必将这些送到丹怡郡主手上。” 丹怡郡主?不就是周裴的妹妹吗? 想起昨天他们的谈话我狐疑地盯着他:“莫非你想帮张公子(张缇)牵红线?”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管人姻缘的家伙嘛莫非我的直觉也会出错? 趵斩低头一笑随意道:“你要那么想的话也可以说是这样。” 也就是说不是了。 “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可是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喔!”是根本没有信任你这封信我要先考虑一下再说哼。 至于究竟要不要将定国公的事告诉周裴…… 趵斩似乎看出我正在犹豫笑嘻嘻地靠过来叮嘱道:“一定要告诉世子哦~~别忘记哦~~” ――一定有阴谋! 我一路考虑着要不要听他的被他送到府学门口。 周裴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去了哪儿?来接你却不见人。”周裴从车上下来眯起眼望了望夕阳。 趵斩说:“秦斯运气好被学政大人抽取做单独考核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迷路了被我在前面捡到。” ――你才迷路呢! “是这样吗?”周裴低问我。 我点点头。 “学政大人考了你什么?” 唔考了什么……我回忆着训导出的题目不知道应该选哪道好。 此时趵斩轻轻按了按我的肩道:“他刚才跟我说过了只考了作对而已。” 周裴颇感兴趣地侧:“哦?说来听听。” “上联是‘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趵斩朗声道。 是我的错觉吗?这幅上联里面似乎有周裴的字而且还带着隐藏的警告之意! 听到这样的对联周裴唇角一沉但又立刻笑道:“下联呢?” 趵斩恶作剧般摇摇头转过头问我:“你还没告诉我呢下联对的什么呀?” 啊? 他怎么突然把难题交给我了? 对对子可不是我的拿手好戏想了想我回答说:“当时一急对得就没那么有气势……” “没关系告诉我对的是什么?”周裴笑道。 ――我也想告诉你!让我多拖点时间来作对子不行吗?人总是需要思考时间的啊! 前面都还好对不过长袖揽日……长袖揽日…… 我豁出去了! “想到朝衣对祭服下联就水到渠成。”我清清嗓子说“这对的是‘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 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 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 趵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纤手遮天学政剑走偏锋想不到你比他更张狂!传到好事者耳中两人可都没好果子吃呢!”他边笑边评一点也看不出是他故意作怪才导致这幅对联诞生的。 我瞪他。 周裴听了对联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外地伸手把我给抱上车去然后跟趵斩道别回府。 狭窄的马车里我有些不安地对着他坐下:“……那个对子让你不高兴了?” “没你想太多了。”他浅笑“可是你的下联该不是在讽刺宦官吧?传出去可不太妙。” “宦官?”太监么怎么会扯上他们? 周裴伸出五指:“纤手遮天啊?” 哦我恍然。 我所指的是女巫在祭祀的时候高举的双手遮住了天空神灵究竟是什么意图都只有她能解释。影射朝政的话也就是女性当权的意思。 但是在男性的潜意识中根本就没有“女子也能造成威胁”这样的选项于是他们宁愿理解成我是在讽刺阉人当道。 据我所知天麟建国十几年统一中原近十年期间都没有生过宦官当政的丑事。 一个年轻的国家总是会比较有活力的不是么? 我摆摆手:“长卿大哥这回想多了的人是你啊我根本没那层意思。能对得工整就不错了谁还考虑什么内涵呢?何况天麟并无宦官作乱的前例嘛!” “非也非也。”周裴摇头“前朝中某些人与宦官为伍就连阁老(内阁成员)也不例外。天麟立国之时宦官也被封赏过土地。三年前内宫总管卷进一场风波这才让宦官的势力削弱了不少这几年来倒是没兴什么风浪。” 三年前……内宫总管…… 江近海说的话突然回到我的脑海里。 “我作为内宫总管举荐的新人……”…… “保荐我的人出事了”…… “不斗得朝廷宫廷里面牵连出一大片人不会罢休”…… “再过几天风向就要变了”…… 原来指使江近海这枚棋子的幕后黑手是―― 一时间仿佛几块碎片回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我脑中的拼图又完整了一些! 第十五节 女装出动! 回到王府我兜里的信和小荷包开始烫。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总之它们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烈我想忽视都不行。 怎么办呢? 到底是应该相信趵斩、把这些东西交给丹怡郡主还是直接给周裴并且告诉他趵斩背着他跟香词派的人怎么怎么样…… 不对如果告诉周裴今天的事情很可能恰好中了趵斩的计! 不管怎样看趵斩的立场根本不是暧昧不明很明显地――他是曹学政在长州的接头人!他的父亲极有可能也是如此……那封信里面写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告诉周裴他将会采取什么行动? 以我对周裴和王府势力的了解他们很可能是以不变应万变趵斩应该也了解这一点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求我照实告诉周裴呢?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我看不透! 信息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的资讯…… “怎么了?”周裴的扇子突然轻轻敲到我头上“秦斯你的脸色很糟糕。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才乱吃东西呢!我在做跟你有关的艰难抉择知道不! 究竟要不要告诉他趵斩跟学政的谈话以及偷偷传递的那封密信? 还有趵斩让我交给丹怡郡主的东西又该怎么处理? 周裴信得过趵斩吗?我该不该信他呢? “你在想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周裴又伸手揉揉我的眉心。 舒展开眉间的皱纹我反问:“你不是眼神不好嘛怎么看得见?” 他的近视相当夸张估计至少六七看什么东西都跟毛边纸的边缘一样模模糊糊。 “对啊可你的神情我总是看得很清晰……奇怪吧?”他笑笑。 ――唉就会说好听的人家是很认真的在替你烦恼你知不知道? 我银牙一咬下定决心一把拉住了周裴的袖子。 “去书房吧长卿大哥我有话告诉你!” 书信和荷包放在周裴面前了。 这就是我做出的决定――将一切全都告诉他包括要转交的东西由周裴自己来判断。 虽然心底觉得趵斩跟学政大人的接触应该不会对王府有影响但趵斩的态度让我感到也许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全都说了吧!我不知道的情况还太多了没有资格替他决定什么。 “香词派?父王整日游猎似乎没有参与到朝中争斗里。就算是眼下落魄的香词派在长州活动那也轮不到我们来打压或者巴结。”周裴道“呵呵若说有什么利害之争我也想不出来呢!” 这样的回答我不满意。 察言观色是师父教给我的基本功。 我抬头注视他的脸每当他打算隐瞒自己想法的时候总会更多地作出细部的表情比如唇角无辜地勾起睫毛轻轻闪动等而且会让双眼诚恳地直视着我。 现在他就是这样做的。 我心里咯噔一响。 ――事情不妙了看来表面上与世无争的王府果然跟朝中某派系有联系。 “那么长卿大哥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咯。”他说着拿起信透过烛光细细地窥视内中字样看过之后说“这个你交给丹怡吧没关系。” 我心情复杂地接过信和小包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要紧吗?” 他伸手点点我的额头:“嗯小小年纪别多虑了当心长不高哦!” ――你的眼神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立刻告辞转身就走。 他不信任我! 要么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认为没什么好让我知道的说了也没用。要么是不信任我的忠诚度认为我从趵斩或者曹学政那里得到了好处跟我商量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呢完全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 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我回头看了看周裴书房的灯光深深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呆在那里玩乐了。 我没有任何必要削尖了头钻进政治里去啊!只要凭头脑和见识考个小功名不枉费姬山翁的教诲以现在这样小小的年纪能够养活自己就好。 ――由着他们去故弄玄虚吧姑娘我不奉陪了。 带着这样失望与失落的情绪我揣起要送给郡主的东西往她居住的飞翠楼去。 “姐姐麻烦你替我把这个交给郡主……”我甜甜地哄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 “不行哦郡主脾气呢嬷嬷(郡主的乳母非秦嬷嬷)连我们都不让上楼去。”她连连摆手又奇怪地盯着我“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呀怎么好像没见过你的样子?” 胡乱敷衍过去之后我溜到郡主小楼的楼台下望向上方。 ――唉真好奇趵斩的信里面是写的啥可惜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不能拆开看了……还不知道周裴的妹妹长什么样子呢一定也是粉雕玉琢的小美女吧! 王府的规矩蛮多连周裴这个当哥哥的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妹妹。 据他说是每年除夕时候会一起吃吃团圆饭一张巨长的桌子全家族里面数得上数不上的亲戚都跑来丹怡郡主由她自己的嬷嬷抱着坐在周裴对面。那张乖巧的小脸从来不笑王爷问她家常她也只轻声转告嬷嬷再由嬷嬷回王爷的话。 跟社交型的周裴完全是两回事嘛! 这么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宝贝郡主才十二岁就要出嫁夫君是朝中某位二品大员的独子……唔虽然很想说她好倒霉那么小就嫁人不过想想本小小太子妃八岁进宫丹怡郡主这还算幸运得多了吧…… 一楼是丫鬟们的天下她们看似忙碌地整理着嫁妆其实似乎也就是搬过来搬过去叠这个叠那个半天没变化。二楼楼口守着一位老妪打扮跟秦嬷嬷没啥区别眼神却要严厉得多。 保护得这么周全的小郡主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接近呢? 正想着刚才那丫鬟跟另外几个姐姐提着灯笼离开了屋子我透过一楼打开的窗户望见案几旁边放着整理中的红漆木箱几件衣物零散地放在木箱上。 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我迅潜入换上一套――女装! 嘿嘿这些小姑娘怕嬷嬷我可不怕让我换成女装自己去交涉不是更好? 穿了几年的男童服饰如今突然到手一件丝丝滑滑的仕女服对比效果的震撼还真不是盖的。我回忆那些丫鬟们的穿着勉强把自己给塞进了古装中。 头可就有些麻烦了。 把长披散下来以后我就开始烦恼――簪是有的但是怎么用? 说实话做太子妃时候那些型我都是由着侍女梳。住在江近海家里的时候他或者他的下人也会帮我折腾一下后来用男装混吃喝就很简单了绾个髻子拿布条扎起来现在最多再加一条方巾而已…… ――丫鬟的头都是怎么梳的来着? 我笨拙地绾起一半头可是没有布巾怎么弄也簪不牢啊! 奇怪了看电视上那些丫鬟小姐的似乎都没有用布或者绳圈来扎头吧? 我担心被服侍郡主的丫鬟回来看见急忙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钻进旁边花苑里在月光下对着池水慢慢折腾头上的那堆乱麻。 唉弄得太晚的话郡主睡了就糟了。不出意外的话趵斩明天应该就会继续阴魂不散地来问我信送到了没嗯阴魂不散神出鬼没这两词根本就是为他而生的! 在心底说趵斩坏话的时候我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跟他是一路货。 那个穷举人张缇。 我专心打理头直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背后。 第十六节 露馅儿了 “姑娘请问飞翠楼是否从这边去?”他突然出声吓得我差点没掉了半条命! 天啊这堂堂王府的保安哦不门卫家丁啥的都上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一点保全设施让外人在府里乱跑?总不能因为他是小王爷的朋友就放他随便进出吧! 我心里哀嚎着胡乱指了个方向。 张缇哦一声道谢走人。 呼……吓死我。 松口气我也没心思考虑到底要怎么插簪才能弄得老实了迅松松垮垮地绾起另一边髻插上一根簪拉拉皱掉的裙边站起来。 喝! 张缇居然没走远站在十米开外盯着我看! “……无、无礼!看什么看!”我腾地红了脸收拾手边的衣物抱起来打算走掉。 谁知张缇伸手来拦着我狐疑地问:“这位姑娘……小生是否在哪里见过?” “没有!”我挥挥手他却还是挡在路上不肯让开。 “是见过的吧?”他眉梢一挑。 我怒:“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再唧唧歪歪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王府中人呢?”张缇狡黠地笑了起来。 哼玩这套?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然是因为你刚才问飞翠楼在哪里嘛!” 他见招拆招:“但即使是后院的长工也蛮多人不清楚郡主住处的哦!我刚才问过了。” 唔好像是这样我住进王府几个月了这不也是第一次到飞翠楼么…… 不过他的话里又出现了新的破绽我指着他道:“少狡辩了是王府里的人还会专门去长工那里打听郡主住处吗?” “在下也没说自己是王府中人呀只是好奇‘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而已!”张缇笑眯眯地撤回手话尾一转“现在小生明白为什么了!” “哦?”一股不妙的预感。 “小生确实见过姑娘在小王爷那里……” 张缇捋着帽子上垂下来的两条皂色软带以谑戏的目光睨着我。 该死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条件反射转身就想逃。 张缇反应很快立刻捉住我的手腕把我给拉了回去。 “放手!” “不放。”他居然嬉皮笑脸地笑了起来。 “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叫啊你不看看自己这样子想怎么跟世子解释呢?” “你……”我气结这是十足的流氓腔啊! 张缇的狐狸眼眯起了:“呵看来世子根本就不知道嘛。” 把我挣扎得散乱的头拨开他在月光下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长得这么漂亮想侍候小王爷哪里还需要女扮男装呢?” 什么他居然以为我是挖空心思想要嫁进王府的那种女孩? 我真想咬他了:“要你管!放手啊!” “啧好凶悍呢!也许长卿就好这口要不然我送你去见他?” 混蛋!流氓!无赖!我真想破口大骂可是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被周裴看见! 放软了声音我试图跟他打商量:“我还有事……请你放开我好吗……” “不好”他一脸严肃地摇头“不问个清楚小生今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呢!”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我、我要去飞翠楼啊!”没办法只得将最能打动他的牌甩出来! 他迟疑一下估计是想起了自己潜进来的目的――八成是找他心仪的那名细婢――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他回神的度比你的思维还要快只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说:“那又怎样?随在下去见世子不是更有趣么?” 有趣你个头! “不愿意啊?那就告诉在下姑娘你为什么要扮成男童而且还当上了姬山翁的弟子……” 原来他心里牵挂的也是这个问题唉老师啊你没事干嘛长得那么人见人爱个个才子或者小白都快把我嫉妒成千层片了! “这……等我去见过郡主再详谈好吗?”明天要是趵斩跟张缇接上头那可就更麻烦了先稳住他。 “呵也好正巧在下也要去飞翠楼寻人烦请姑娘带路了。” 还“请”呢! 你这个大无赖! ※※※※※ 我跟嬷嬷周旋的时候张缇就躲在外面小心地偷看飞翠楼的丫鬟们。不知道他究竟找到那个看对眼的女孩没有我这边倒是遭到嬷嬷干脆利落的拒绝。 “哪里来的野丫头小郡主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我摇摇头重新对耳背的老人家解释道:“我并不是要上楼去见郡主嬷嬷只是希望您将这些东西交给她而已。” “胡闹!郡主才没兴趣看到来路不明的玩意呢!”她火气似乎更大了。 没办法只好狐假虎威一下:“这是世子让我送来的!”给他看过他说可以送来――也可以模糊成是他委托我送来的吧? 听到是周裴的意思老嬷嬷的气势弱了些嘟囔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把我手中的信夺过去死命瞅信封上写的字。 看吧我不怕你看。 不是我胆子大要说会认字的女人这个时代是少得可怕的。 大家闺秀认几个字以后做当家主母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那就是差不多了。再要什么吟诗作对啊填词赋曲啊……不好意思那是风尘女子的活计良家妇女如果夸耀说自己能舞文弄墨那一定会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 是以我才敢将趵斩的信直接交给郡主的乳母。 “世子还让小的带来这个一并交给郡主过目。”小荷包也递出去了。 谁知这个可是嬷嬷的专长她看了一眼便评价道:“哟这不是京城锦绣庄的手艺吗?小王爷有心了。”露出欣喜神情的同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此时一个女声突然从楼上传来。 “嬷嬷!是锦绣庄吗?也许是郡主……” 我仰头一看穿着鲜艳绿衣的少女从楼台上附身急切地望着我手里的东西。听口吻她应该是侍候郡主的女婢之一吧。 叮叮当当的头饰作响月空里传来迷人的熏香气味指头抚于窗栏上的姿态也十分美好她端庄贤淑的气质令我一阵自惭形秽。 看着她华美富丽的妆扮我突然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 “像什么话还不快回屋里去?”嬷嬷抬头呵斥道。 婢女担忧地望了望我退到窗里。 我身后不远处的矮树丛沙沙作响张缇似乎不太安分。 “这个我自然会交给郡主你明儿个再来取回信知道了不?”嬷嬷教训着把我赶了出来。 “就是她……那个美人……”张缇躲在阴影里悄声道。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回望着二楼闭得紧紧的窗户。 说是郡主居处警戒又十分松懈说是没人着紧吧那位嬷嬷的态度又像极了要掩饰什么事情一般…… 让人起疑呢! 书生若有所思轻声说:“秦斯你不知道吧?有传闻说郡主失踪了也许是真的。” 啊? 新娘子失踪了喜事还怎么办? “也许是……找个美人代替她出嫁吧。”他意有所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是好事是好事。” 第十七节 花街柳巷是很好的藏身处 第二天上午王府门前热闹起来。.tw[] 周裴、趵斩和张缇都到齐了把我这个又矮又小的学童挤在中间。我说他们这是干嘛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说话也不痛不痒地。 趵斩道:“听说秦斯小弟弟要去见京城来的学政大人我想吧反正是顺路就来捎带他一程。” ――是你来押我回去听候落吧? 我揣着郡主的回函(鬼知道是谁写的)瞪了趵斩一眼。 “何必劳烦趵兄呢秦斯寄住在王府自然由王府派人护送去了。”周裴笑吟吟地谦让了一下反正都是要进虎口一趟这个没什么好拒绝的拒绝的话反倒令人生疑。 我闲闲没事把视线转向张缇。 天知道这家伙的言谈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虽然通过某种协议我们达成了暂时和平共处约定――好吧我承认是彼此都抓了一点把柄…… 依然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张缇冲大家摆摆手:“不用在意我路过而已。”谁都知道你在凑热闹哦! 三人互相看了看哧哧地笑起来。 周裴拍拍我的肩道:“秦斯你跟着趵兄去吧取了‘试牒’(相当于书面形式的考核结果也就是成绩单)之后就快些交到府学去小心迷路。” 他按兵不动我也就点点头不吭声。 爬上州判家马车的时候趵斩原本是看我短手短脚打算帮忙抱一把的谁知张缇又巧妙地抢了个先把我给抱到车上去。(..tw) “照顾后辈理所当然嘛当然如果对方是女性我会更加温柔喔!”他这样面对我质问的眼神。 可恶怎么听怎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起昨晚从飞翠楼回来时候的对话更是气死人。 他居然吊儿郎当地评论起我的身材――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身材结果出现了水桶腰、扁平小煎饼等伤心词语。 “你要看脸的好不好?以后我肯定是绝世大美人!”人争一口气作为女生相貌这块自留地绝对不能退让。 “谁看脸吹了灯不都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鄙人以越穷越风流为荣但是身材不行的譬如眼前这位我可是很有原则倒贴也不会心动哦!” 我扬手就冲他拍过去:“啊粗俗!浅薄!真不想承认你是读书人!小王爷怎么啥三教九流啥人都结识?”嗯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恼羞成怒了。 接住我的巴掌张缇将指头竖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嘘知道夜里寻香的第一条守则不?” “是什么?” “千万别在主人家这样大声嚷嚷否则想不被逮到也难呢!” 哼大色狼!还“越穷越风流”呢难怪考不上会试原来他的聪明全用在一夜风流上了。看你什么时候偷欢被逮住打断腿! 坐在马车里面趵斩却没有进来。.tw[] 掀起帘子一看他骑马在一侧而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步行一手拉着缰绳仰头与趵斩谈话。对话的内容基本是关于城外筑路的。 那条路我也知道莫名其妙的工程。原本从京城到长州的道路要取道邻州绕过险恶的山岭可皇帝的某位妃子预备回乡所以上面要求几个月内完成一条能直通的道路以供使用。 工程落到长州这边的路段相当艰苦即使是农忙季节常王府也只得从各乡里征收人手来做苦役。民怨不少。 常王府也是迫于无奈可底下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文人也跟风造势一个个写诗撰文来骂闹得比百姓还欢。 跟现代一样他们追求的是出名哪怕吃官司又怎样?天是塌不下来的。 小小地补充一句我以为有些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因为“青史留名”而雀跃地伸头去挨一刀的。这种事情就怕“人来疯”偏偏读书人骨子里都有狂热的遗传基因。 唉王爷不理事周裴一个人应付舆论与上面的压力努力与文人搞好关系十分难做。跟着他出入的时候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什么也帮不到他。 “那么说王府就放任他们手下的凶狗不管吗?”趵斩略微提高的音量吓了我一跳。 马夫道:“嘘二少爷您刚回来这事儿还没多听见。老奴也是提个醒别太往心里去罢!人家毕竟是王府这间儿的地面都是他们的……” ――还有你背后车上的人也是他们家的! 我故意咳了一声。 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但至少让他们别在我面前说吧。基本上劳役不是周裴的错可又能怎么办呢? 趵斩没说什么到了客栈下马进去一会儿又冲出来手里攥着一张字条。 “不好快去花街!”他对马夫道。 花街? 开玩笑吧?官员要是喝花酒的话那一定会被查办的曹学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花街而且还留字条让趵斩去那里找他!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居然是因为好久不见的那个人! ※※※※※ 曹学政是怎样一个人呢?就像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样在人群中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十分抢眼。现在他一脸尴尬地站在花街牌坊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又可笑又可怜。 “小孩子别东张西望!”趵斩这样点了点我的鼻尖然后转身去与曹学政交谈。 我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了从车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给他看。 正巧曹学政轻声问趵斩:“那位附学生来了没?” ――有我什么事儿? 对他使用的量词十分满意我挥挥手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附学生愿意帮本官一个小忙吗?”学政亲切地问道。 这人只要你不站在他的敌对面就几乎看不到他的负面形象。我甚至有些怀疑昨天那个恹恹地让趵斩快点“处理掉”我的学政跟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啊请尽管吩咐吧!”我也笑脸相迎当是时一派和谐气氛哪! 趵斩在旁边脸上似乎写着:我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废话不说想知道那个金光闪闪的学政大人为什么一脸无辜地站在妓院街外面么?因为有个他必须逮到的人跑进去了。 “跟你一般年纪穿暗金色小衫大概这么高的一名男童。”学政指向街边右侧的建筑牌匾上那几个字怎么看都是妓院的名字。你别说看惯了古装戏的人基本都认识几个常见妓院跟悦来客栈一个出场率的。 “在那里面?”我明知故问。 你总不会让小孩去妓院找人吧?那样对人家幼小的心灵会产生不良影响的! ――虽然我个人是很想进去看看的啦…… “我去的话那小子……”趵斩刚说了半截突然注意到学政不悦的视线遂改口道“……那位少爷铁定会溜走的所以由秦斯出面把他给哄出来我们守在外边抓人。” 学政展开纸扇轻声道:“注意你的用词太不敬了。” “是是。”趵斩笑嘻嘻地点头。 “进去是可以啦……但是人家不能打白工呀!”我为难地低着头“……” 趵斩会意塞给我一块碎银子:“拿好吧别弄丢了。” 攥着钱我欣然前往。 第十八节 东宫太子! 刚进门就被老鸨给拦了下来――一小孩子能消费啥啊别添乱快回去吃奶吧――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装作有钱人家小厮的模样我一面向她打听学政描述中的那个小孩一面递上手里的银子。 ――想进去找人是那么容易的吗?当然需要一点钱来润滑了…… 碎银子究竟是几两我没概念准确说我对十六两每斤的这种度量衡还没什么手感总之这碎银子不重应该不足五十克(物理课上玩砝码留下的印象)但却是我第一次摸到真正的银子。 转手就送出去了我真慷慨。 可是老鸨同志理所当然地坚持了原则:“你这是什么意思惊扰了贵客你赔得起吗?” 贵客? 老鸨伸出一根指头:“人家小公子给的可是一锭金子!” 金、金子! 不得不承认我一时间也倒抽了口冷气――感情这是遇上小说里面一掷千金的主儿了!一锭金子那至少是五两吧?一两就相当于十两银子了! 再联系到阿青以前说过十两银子足够让一家子人用一年…… 晕这半大小子在青楼又干不出啥来居然扬手就花掉五户人家一年的开销?该打板子! 我决定换个方式把那小子弄出来故作为难道:“可是我家老爷动怒的话只怕您这热闹地方还真担待不起啊!” “哟跟那位小公子有什么干系?”老鸨斜着眼睨我。 “当然有关系!”不说则已既然要撒谎就给你来个大的!“你说的那小子是跟我一起进府的小厮前天偷了老爷的钱袋一路边花销边逃命来着!我家老爷是谁?京城下来巡查的大官人!您说您惹得起还是惹不起呢?” 老鸨有点懵嘴上还逞着:“哟就凭你这信口一说奴家还非得赶走贵客不成?” 哼那当然。 “这有什么好哄您的您也不想想一个半大孩子从哪里来这么多钱?就算有了钱小小年纪干嘛非要到您这地界来蹲着?――还不是躲我家老爷呀?官员可不能进来逮人的呀!”我趁热打铁。 老鸨皱眉琢磨嘴里唠叨:“也对奴家是觉着那小崽子神色慌张像在避着谁一般!” “想通了吧?”我笑笑还是把碎银子拍到她手里“收下这个悄悄地把那小子给哄出来老爷出京那是微服私访张扬不得……还请千万保密别把那小贼子告到衙门去啊!” 老鸨连连点头揣着袖子唤护院来。 ――看来我诬告别人有一套么说起谎来似模似样地。 不一会儿穿暗黄色衣服的少年就被两个高大的护院拎着丢了出来。这孩子完全没明白出了什么事气势汹汹地骂着说要踏平这座青楼。 我一看顿时吓得立马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被赶出来的“小兔崽子”居然就是东宫太子啊啊啊! 老鸨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大变她径直上前用大逆不道的爪子拧住东宫的脸像教训下人那样使劲地掐了一把! “叫你小子偷!还学老爷们喝花酒?活得不耐烦了!”她那气势简直就跟太子是她孙子一样! “停手!”我急忙扑上去拉住老鸨连声道“别闹大别闹大了!交给我吧!” “可那锭金子……” 原来这才是她怒的原因我忙说:“那个算是给贵楼压惊吧放心吧老爷不会计较小钱的!” 现在赶快把太子押走交给学政他们才是紧要的! 东宫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捧着拧得红的脸蛋气得把他贫乏的骂人字眼重复了十来次。还好像个男子汉没哭鼻子。 我上前拖着他就走他哪里肯干一面挣扎一面嚷嚷。 啪! 我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 “还嫌不够丢人啊?吵什么吵你几岁了还这么会惹麻烦!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唉怎么遇到他我就变成婆婆妈妈的大姐姐了呢? 这下子把他给骂懵了。 回过神东宫揉揉脸怒气冲冲盯着我:“放肆!你小子谁啊敢这样训――”后面的估计是个自称词不知道是小王还是本宫总之他还算有点警觉性没随口蹦出来。 我别过脸生怕他认出自己粗着嗓子道:“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外面两位大人给了银子叫我把你带出来。看就在那边!”我指向牌坊底下(看那边看那边别看我)。 曹学政背对着我们趵斩却已经瞥见我。 他微微一笑故意转过身看别的地方。 一见学政的背影东宫就跟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般竖起毛往后一跳拼命地想要甩开我的手。 我当然是死活都不放休想溜走!要是就在眼前的人我都给弄丢了还怎么跟学政和那个阴魂不散的趵斩交代? 东宫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嘛要不是他那种骄横跋扈的气势没有丝毫改善(另外型也没变)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马上就认出他来呢! 不过他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倒是没变真有点羡慕刚才那老鸨可以捏他一把呢…… “放开我混账!我才不要被曹寰给逮到!他又要唠叨个不停了!”东宫死命挣扎就差没张口咬我了。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只是唠叨么?那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要杀你。你这样跑出京城到处晃荡真的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耶! 奇怪我看别的穿越小说啥的女主不是都被皇帝啊王爷抓住不放么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我来捉着这混小子不放?看来我真没当主角的命还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比较好。 一边替自己抱不平一边拖着东宫往牌坊走。 ――你挣扎啊挣扎啊有什么用猫大点力气跟趵斩那个习武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哼还好我早早就不当你老婆了不然你早就被我踩扁几百次啦知道不? 太子见甩不开我立刻改换战术低声道:“我也可以给你银子啊!” 哟不错还懂得利诱。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虽然很穷这一点原则还是有滴!”嘿嘿就是要看你吃瘪谁让你在宫里作威作福来着。 “十两怎么样?” 我不理他他就脚下生根恨不得长在地上不用走。 “二十两不能再多了!”他急了“二十两黄金我没带更多的!” 这个数目十分诱人!――但是还不至于让我没个是非轻重。 如果曹学政把东宫逮回去只会“唠叨”这小孩子的不是那么至少他俩对彼此都是无害的。想想也对东宫要做监国的耶东宫的丈人又跟学政有点利益关系怎么算都不会出现学政要害东宫的结果。 那么他就是想要保护东宫了。 话说回来东宫没事做不呆在他的“东宫”里面(真像绕口令)跑到这么偏远的长州来做什么? “别婆婆妈妈的胆小鬼你怕那位大人不成?”我没好气地激他。 东宫也气不打一处来:“开玩笑我为什么要怕他!只是觉得他碍手碍脚而已!叫他不要跟了非跟来不可他明明应该先去北边的襄州巡视吧?” 原来如此那么说做主来长州的人其实是小太子咯?然后学政大人虽然被中央排挤、派遣去各州巡查却坚持跟着东宫保护他的安全。这导致了东宫的不满所以溜进学政不能踏入的地方脾气。 ――但是东宫又为什么要来长州? “跟你说我不要再被曹寰管着了啦!”东宫还在惨叫。 我觉得身后有阴影投过来回头一看曹学政已经站到了我背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太子。 “三公子还没玩够吗?”他说。 而太子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像蔫茄子一样耷下头可怜兮兮地叫了声:“曹少师够、够了我这就回客栈去。” 少师? ――不就是太子太师的副职吗?那可是二品大员! 学政是由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院试并督察各地学官的官员保持任职以前的品级不变。我原本以为这位被“下放”的曹学政官职不大想不到调职前竟然是太子少师! 难怪东宫害怕被他念叨。 第十九节 笏板打人还是很痛的 回客栈。[..tw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东宫就住在学政的隔壁间那么说昨天我担惊受怕的时候这小子搞不好正在州府某处逍遥快活吃街边小吃看木偶戏哩! 曹学政取出盖好印章的牒子(成绩单)交给我但却没让我离开反倒把噘嘴不说话的东宫给叫到案边让他坐下。 “三公子”东宫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三应该是因为这个才被学政称为三公子的“今天的事情您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吗?” “……”东宫不吭声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有在反省。 我坐在席上有点不安——为什么曹学政教训太子的时候不把我遣走呢?东宫的身份应该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曹学政正色道:“老爷赐的戒尺本官没有带在身边所以不能责罚三公子……” 东宫那小子窃喜状。 ——笨蛋你没听出来么学政的话还留着半截给你“转折”的呢! “但是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警醒三公子这也是前朝有过先例的。”曹大人果然话锋一转威严地指出“你小子逃不掉”。 是什么办法莫非唐僧式的啰嗦攻击念到太子投降为止? 我心里偷笑着可是还没看见好戏就被学政的举动吓到了。 他居然叫我平伸出手去从行囊中抽出笏板(就是上朝时候拿在手里的那个)啪地一声打到我手心上! ——很痛啊! 我唰一声收回手。 “伸出来还有九下。”曹寰道。(不好意思气急了跟着太子直呼学政的名讳……) “为什么打我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太子犯错怎么挨手板心的却是我? 曹寰转向幸灾乐祸的东宫肃然道:“三公子本官请您看清楚回京之后您将会当着夫人的面受到三倍于此的处罚一下都不能少。” 东宫的脸顿时僵住了。 我藏起手:“等等曹大人为什么要我来挨板子给他看?我没做错啥事啊!” “能替三公子做警示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曹大人的神情很认真搞不好他真的这样想“此外本官是否必须提醒你昨日你犯下的过失尚还没有被原谅。” 我一愣。 ——他真的把我当作小孩子打打手板心就了事? 曹寰身后的趵斩忍不住抬手以袖掩口轻咳但他抖动的肩膀泄露出此人正在憋笑的信息。 “只……只打十下哦?” 我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从小到大没人打过我耶!可不可以轻一点? 可是会轻一点才怪这是吓唬太子用的必须声光电全方位立体式地震撼到他!于是我立刻配合地惨叫起来。 ——可恶的混蛋太子看好了这可是我替你挨的板子耶!以后迟早要你还的! ※※※※※ “怎么了?” 周裴惊讶地看着气鼓鼓的我。(..tw好看的小说) “学政大人没有让你通过吗?”他想到这个最有可能性的答案。 我摇头。 “给了你不太好的评价?”他还在猜。 拜托安静一点我现在很不爽:“长卿大哥今天不能帮你抄账了我手痛。” 岂止是痛好像肿起来了。可怜我娇生惯养的小手唉就连打工我都舍不得挑脏活累活做结果现在终于符合贵族身份地——被用笏板打手心了——没有尝试过体罚的滋味人生不完整嘛…… “手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跌倒在砂地上蹭了一下没破皮但是好像肿了。”我兴趣缺缺地回答着将手掌摁到席上“冰镇”。 啊真是倒霉搞半天我就是那只被杀给猴看的鸡!结果还是没有弄明白太子跑到长州来干嘛…… “回来的路上?”周裴想了想“没有遇上那些闹事的人吧?” 闹事? “因为修筑道路的事情……”小王爷用蜡封上卷宗无奈地笑了笑。 筑路的工程很赶进度可朝廷拨的工饷却迟迟不能到位。除去常王领地上按三户抽调一名男丁这样子募集的劳工队伍之外州府派出的筑路苦工以及匠人基本上是缺衣少食地在干活已经一个月没有领到米了。 匠人拖家带口地到衙门喊天哭地被乱棒打了出来似乎有伤亡。 “这里是常王治下衙门都听常王的”人们会有这样的念头一点也不奇怪谁会在意从大老远北方老家封过来的常王究竟有没有势力?但是负责你是一定要负的。 “总觉得有谁在暗地里怂恿文人们虽然不吭声但气氛也不太妙哩。”周裴说“父王又启程去深山寻道我看半年内是见不着他老人家了。” 丢下一堆难收拾的烂摊子撒腿就跑这位常王还真不愧是亡国的君主呢。 不知道姬山翁以前跟着他是看上他哪点?是我的话早就转投元启皇帝了。 我摆摆手:“唉不聊这些罢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周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究竟怎么了?往常谈到州里的麻烦你不是都有独到的见解与为兄分享吗?” ——不好意思昨天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兴致勃勃地跟你站在同一条船上你却仍然将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所以对不起这个情势评估员的工作我不干了另请高明吧! “长卿大哥你多心了。我手痛得厉害还是先去休息一样比较好。” 我微笑。 脑海里面突然晃过一个人影——自己现在的笑容是不是跟那个琢磨不透的趵斩很像?我可不想学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收起笑脸旋即告辞离开周裴的书房。 到长廊的时候回一看他若有所思地负手踱到窗前也正注视着我的背影。 关于太子到达长州的事情他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趵斩的书信他了解一二学政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却没有告诉我最后我的身份只要自己不说谁也无法知晓。 这样数起来我们之间互相隐瞒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 毕竟只是外人而已啊。 天色还早云彩底下抹着薄薄的红晕月亮却已高悬其上淡淡地映着白光。 我一路沮丧地回到小院里虽然还没吃晚饭但被打一顿手心之后已经没了胃口。考虑片刻我垂头丧气拎起小桶去打水准备洗洗睡了…… ——我不明白面对周裴时自己心里的这种不快是延续昨日对周裴的不满还是因为对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而愧疚不安。 我原本很信任他更相信自己这颗信任他的心。 但隔阂确实出现了而我管得住自己的嘴管不住闹别扭的情绪。 唉…… 拎着小桶拉开院门却迎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咦?” 周裴?我不是刚刚跟他道别么他怎么又专程来我这儿一趟? “长、长卿大哥我忘了什么东西在你那里吗?”应该不是否则他让人送过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 他微微一笑道:“是的。我刚才现不仅你忘了我也一样所以我打算找回来。” 奇怪他的口吻与平时不同连那个占便宜的“为兄”都没有挂在嘴边。 ———————————————————— 觉得还有点意思的话请读者大人顺手收藏喔~ 第二十节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进屋内我急忙就着昏暗的光照把灯给点上再晚一些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tw超多好看小说]周裴坐在案桌对面盯着我的动作看。 “真的是送东西过来么?”我低声问。 他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送一句致歉。” “诶?” “对于趵斩搞的小动作我确实有所处理但当你如实向我禀报时我却没有与你探讨一二也没询问你的看法。这是我的失误……”他诚恳地说着。 咦?想不到他居然敏感到这种程度那么现在他是来摊牌还是做补救? “什么致歉啊……”我急忙打断他免得他说得更加严重“秦斯只是在王府借住而已该做的做好了就是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呢?长卿大哥没有嫌弃我多管闲事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说得十分低调互相递几句恭维也就了事。聪明如周裴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拒绝。 可他充耳不闻铁了心要挽回我们的关系。 “不要特意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好吗?哪怕秦斯你最终要追随姬山翁的足迹或者为官远行……我仍希望在你离开之前继续拥有一个无利害关系可以敞开来说话的友人。” 怦怦。 我听到的该不会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长卿大哥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所以才格外放心吧?” “不。” 否定得真快。 他想了想又轻声笑道:“啊也许最初……确实……有点‘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的念头但是现在秦斯的观点总有出彩之处用以佐证、推敲再合适不过。[..tw超多好看小说]若说你年纪轻那最大的益处便是你提供建议时并无私心或世俗成见是为兄身边的一股清流……” 最初是指第一次见面说我可以做马童的时候么?“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 我哧哧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暖和而且甜滋滋地…… “你要听好了秦斯。”周裴正襟危坐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将可疑的人事统统告诉我长卿十分感激原本以为你不会乐意卷入争端之中所以将你排除在外但目前看来我的决策并非最佳的。” “既然借住在王府家师又与王爷渊源深厚那么秦斯没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我说“当然前提是世子同意让我这个资历浅薄的小孩子来搅和搅和。” 周裴笑了:“因为偷听被学政抓去审问你还没有学乖?” “啊?”我跳起来“你知道?” “趵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说去京城读了几年书认识一些朝廷大官但仍是不会害我的。”周裴作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别激动。 原来趵斩是帮常王这边的? 可是他似乎以看我倒霉为乐呀! “那么你也早就知道学政大人的身份?” 周裴颔。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回他露出深思熟虑的眼神:“为兄以为你没有必要知道也许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你反倒会表现得不够自然。.tw[]” “……”我沉默。 他毕竟还是小看了我啊。 姬山翁训练出来的我可以从每个人的气质、衣着、谈吐中将他的志趣性情摸个八九;从谈话中过滤出有用的信息分析出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再加上江近海与姬山翁灌输给我的广博详尽的知识可以说在察言观色方面我并不会输给老江湖、老世故。 而来自现在的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都听说过一二见识和胆识是胜过同龄书生的。当然凉薄与务实也是我的本性。 选择最优化方案实施的结果就是扮演一个符合生理年龄的小小读书郎但这并不代表我的阅历会让自己变得不可靠以致周裴认为我需要放在温室里面好好保护连已经撞到眼前的麻烦也得懵懂茫然以对。 我睨着周裴问:“那趵斩送给郡主的信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怕是私事吧?”他平静地答着如果面前有茶点他现在一定会配合自己的回答悠闲地抿上一口茶。 “可郡主不是失踪了吗?” 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趵斩让我送的信到底怎么回事是无干的一个小动作还是关系到事态展的一步棋? “失踪?”周裴颇意外地提高了一丝音量。 “那是巷尾谣传罢了。丹怡前些时候身体不好去道观养病现在已经回府更没有失踪一事。”他眼中流露出“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唐话”的意味。 汗“郡主离奇失踪”本身也是很八卦的小道消息根本经不起对质嘛!我一边咳嗽一边低下头――怎么就没准备点吃的喝的呢好歹可以替尴尬的我掩饰一下的说。 “那么说他只是恰好顺手逮到我来帮忙送信了?” 周裴点点头。 不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这样。 “好吧也许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情况……”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再去探探趵斩的虚实。或许就在明天。 ――可是那个趵斩像泥鳅一样滑我们俩呆一起谁探谁还不知道呢…… 等等我还有一条路子不是么? 张缇啊那个知道我是女生却主动替我保密的奇怪家伙…… “张缇也是长卿大哥信得过的人吗?”我问。 周裴笑了起来:“你说张之秋(张缇的字)?秦斯啊你不会真以为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吧?” 他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想那么多会老得快明白不?” 在这随意的话语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趵斩相比最弱的一点――行动。 我过多的浪费精力在思考而非行动上这直接导致我在与趵斩接触的过程中一直处于劣势即使他不借助曹学政的威严来压制我我也忙于猜测、追逐他的想法从而越来越被动! “我明白应该怎样做了。”点点头我认真地说。 周裴敲敲案桌:“别急着做结论我也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想要问你呢!宗府业下客栈的掌柜说与曹大人一同投宿的有一名被称作三公子的少年。秦斯你是否见到过他?” 我点头。 不止见过渊源颇深呢加上替他挨了板子可以说是孽缘了。 “你是否能看出他有什么来头?”周裴低声道。 我摇头。 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啦不过我原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算么? 周裴有些失望地趴到案几上。 “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会递消息给趵斩让他探听一下。”他说“曹大人这一趟明明是派往北方却与同僚调换了巡视的地域不仅到常王地界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三公子同行……他难道并非被排挤出京而是有目的地微服查访?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抬眼瞥一下我的表情却吃惊地现:“啊?怎么在瞌睡了……” ――精神好得很!但是……东宫的身份我绝对不能告诉你那样做太危险了。可是让我这样瞒着你又觉得过意不去。 只能借助年纪小的特点装睡赶人耳不听为净。 我抬手揉揉眼嘟哝道:“天一黑就有点困不过没什么长卿大哥你继续讲吧秦斯听着呢!” 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不识趣地继续讲呢? “哈哈哈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呢!”周裴大笑起来拍拍我的头。 ――即使你把我的头当球拍我也是要装迷糊到底的! “唔也好……明日……”适时呵欠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如果以为明天要继续聊那也是周裴自己的误会与我无关。 因为明天我自有安排。 第二十一节 带着太子去探亲 “张缇你知道趵斩到底在干什么不?”我坐在矮桌上问。 “他有干什么吗?”张缇送上茶水然后跟我打太极。 这里是张缇来到州府时候暂住的道观入住是要给钱滴不过比客栈便宜因为是座落在城外的山脚下所以也比客栈清净一些。真是穷举人的最佳选择啊! 反正他知道我是女的了我也懒得再文绉绉地装书生仗着他爱护女性大刺刺地坐到桌上来了。 ——天知道我恨透了没椅子的生活啊啊啊! 果然张缇看到我的动作只是意外地用口型作出“○”来倒没说啥更没有叫我坐好。 我耸肩:“有糕点不?枣儿糕或者别的什么只喝茶好无聊。” “大小姐就算你是来放松的也要考虑到小生的钱袋啊!”张缇惨叫叫罢好奇地问“欸你究竟是来干嘛的?总不会是单单因为摸不清趵兄的想法而来的吧?” 我哼哼笑了两声。 坐在桌上的我视线恰好越过张缇的头顶瞄着窗外的人影。 趵斩苦命地陪同东宫游玩求签问卦现在似乎又被那条小泥鳅给跑掉了正四处寻找呢。 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要是趵斩知道从他眼前逃走的那个少年是太子他的表情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耐烦吧?只怕是面色铁青惊慌失措呢! 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东宫的身份只有曹大人(和我)知道。 “要走了吗不去求签?”张缇抱着晒过的衣物回屋正看到我穿上鞋子出门来“本观的签很准的哦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求一支算算你明年能不能乡试也好嘛。”他竭力推荐。 我才不要花钱呢。 “你自己呢不如算算今年能进衙门混口饭吃不?” 张缇捧心作西施状:“呜……这句话太狠了趵兄说你牙尖嘴利果然一口好牙……” “别跟我提你那个趵兄我讨厌他。[..tw超多好看小说]”我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 路过大殿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那尊童颜鹤的仙翁像张缇的声音又回到我的脑海里。 “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拿起签桶摇了一支问问江近海现在是否平安——在完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聊胜于无聊胜于无。 取了签号我到挂签板的木架前面寻找着对应的牌子。 “哦是这支……” 伸手揭下签板却突然现架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哇啊!” 我吓得急后退到殿门附近冷静一想不对啊那里怎么会有人?再跑过去绕到木架后边一看。 哈东宫居然躲在这里正如临大敌地瞪着我呢! 他气得牙齿咯咯地响:“混账又是你……” 我四周望了望没看到趵斩的身影于是耸耸肩:“与我无关这回你爱藏多久藏多久没钱嘛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回家去啦!” 东宫意外地眨巴眨巴眼突然叫住我:“等一下不要走!” “怎么你卡在里面了?” “放肆!”他的脸红了真可爱“我……我给你银子你替我带路!我要去昙县!” 昙县那不是以前我打工的县学所在之地么? 虽然很想问他去干嘛我却一转念想起了好久没见的谭解元和阿青于是答道:“给多少?” ——我也想回昙县看看如果变成太子赞助的旅游路线…… 东宫认真地回答:“三两够不?” “金子?” “银子金子被曹寰给没收了……”他哭丧着脸。 没收得好啊不然老皇帝会连国家怎么穷的都不知道他儿子挥金如土呢。 “三两不够。”我说。 “骗人我问过马夫租三天马车只要一百个钱(铜板)!”喝他居然还有事先做好信息收集的意识现在跟我讨价还价!小子不简单啊。 “哼那是车的价钱人呢?你害得我挨了一顿手心这就不止三两的代价!” 这句话好像有效他低头想了想:“……五两四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老老实实地摊开手。 我暗笑得意地点头:“好吧小爷我就做回亏本生意把你领到昙县去。” ※※※※※ 说走就走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东宫那小子抱着一大包袱干粮喜滋滋地跟我聊天。 “还好有你啊不然从架子后面一出去就被现了。真搞不懂一个穿得鼓鼓囊囊的女孩都能从很多很多侍卫面前逃走为什么我就老被抓回去呢?” “女孩?”他该不会是说…… “对啊是我的妃……那啥、娘子、娘子……”果然。 穿得鼓鼓囊囊? 他就这么评价我当时的宫廷服?虽然我承认是穿了很多层看起来有“一点点”胖但是也不至于就鼓鼓囊囊听起来跟酒囊饭袋没啥差别吧? “看不出来已经成亲了啊?”我不阴不阳地哼道“你娘子好看不?” 敢说丑我就把你推下去。 东宫偏着头想了想说:“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满脑袋都是金光闪闪的饰品真佩服她还能直起脖子。” 嗯嗯确实很重所以打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三公子你很久没见过你家娘子了吗?” “嗯哪几年前她突然变得很有精神骂了我一顿之后逃走了就没回来过。”太子无辜地挠挠鼻尖“太……姥姥说她病了去外边养身子等我将来能管事的时候才能去接回来。” 太后骗人我不好端端地呆在这里么?哼八成是她老人家袒护侄子定国公吧。 我悻悻地伸了个懒腰:“那种老婆哦不、是娘子接回家干嘛啊?久病就已经犯七出了还不乘机休掉娶个大美人?” 在江近海那里时候别的没学会这种歧视女性的教条我是牙痒痒地统统看过的。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江近海以为我应该呆在家里被他养! 七出中间一条——“恶疾”指妻子如果患严重的疾病就可以成为被休掉的理由。 虽然不人道但是用来怂恿太子另娶一个倒是不错。 “胡闹!我才不想休掉她呢!”东宫突然急了嚷嚷到“虽然她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大叔的女儿又爱哭又爱告状可是她临走之前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我还想再仔细看看的……” 咦? 我跟太子对望着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脸上都有些烫。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像个小孩一样戳着他的手臂责怪他。 东宫更莫名反问:“不是你问的吗?” 也不用竹筒倒豆子连心理活动都一一招来吧?闹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当然他是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跟着脸红啦…… “随便聊聊而已我连三公子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摆摆手。 嗯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彼此看不顺眼或者看对眼(好吧也许对他来说是‘看走眼’)。 他沉默片刻说:“我姓殷单名一个‘致’眼下还没有表字。你呢?”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要礼尚往来嘛。 “我姓秦名斯你就连名带姓地叫我吧!”千万别叫我小厮、阿斯、斯斯一类的……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是成年之时请师父取个好听的字算了。 “你也姓秦?” “怎么?” 东宫盯着车窗外嘟起嘴:“……平日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姓秦的家伙明明不是我们本家却又登堂入室把家里搅和得乌烟瘴气!” 太后和她的亲戚那么招东宫反感吗? 想到我曾经也是秦家的一员这心情还满复杂的。 “呵呵大家族的事情我是不太懂了啦!不过呢继承家主位置之后你应该就可以让他们卷起铺盖回乡下了吧?”我说。 ——要小心喔你的性格非常容易看透千万不要在做了监国之后被某些人利用啊…… 东宫摇摇头。 “不行啊他们可没有那么简单……一招急躁的话我就会……”他皱起眉毛“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我好奇的就是这个!“到底是什么人需要你‘大老远’‘亲自’‘单独’来找寻呢?” 东宫歪过头露齿一笑:“嘿嘿不告诉你!” 哼瞧那小样儿忘记领路的是我吗?迟早会知道的! 不过想想我居然从东宫那里赚到了货真价实的银子耶! 这趟回昙县可以请谭解元去酒楼吃顿好的然后给阿青一些钱让他做点小生意别再混东混西地过日子……啊几年不见不知道阿青变成什么样子了。 当年要不是多得他们照顾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做奴仆呢!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听得车夫一声惊呼马车颠簸两步停下了。 到可以歇脚的驿站了吗? 我掀起帘子张望正看到车夫仓惶逃命的背影视线越过马匹的鬃毛便见一名彪形大汉提着刀站在道中间! 这是什么架势? 长州往偏僻小城去的路确实不安全劳民伤财的修路工程并不包括这边但——这好歹还是马道上面啊! 居然给遇上拦路抢劫! 第二十二节 太子vs山贼 今天起来得比较早(?)于是先更新一下晚上再来一章~^^ ―――――――― 长州往偏僻小城去的路确实不安全劳民伤财的修路工程并不包括这边但――这好歹还是马道上面啊! 居然给遇上拦路抢劫! 我当即在车里跳了起来脑海里面回响的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一串长长的不带标点符号的“山贼职业口号”。 拦路的人并不专业他抖了抖手里的刀刀上串的几个铁环当啷作响。 吼:“车里的人听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东宫好像还没从他自己的世界里钻出来愣了愣呼啦一声扒拉开草帘威风八面地呵斥回去:“放肆谁敢在外喧哗!” 呃…… 他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同样茫然的抢劫者还有似乎不太茫然的大刀歪了下头说:“你这是干什么?” “那、那个……”对方咳了一声找回气势来“废话!当然是打劫!难道还是吃面不成?” 打劫这词估计在东宫的脑袋里面要转几个弯才能明白意思对于他来说这种词的使用频率完全可以跟“微积分”“高等数学”媲美。 当他理解到这个人是要对自己不利――抢夺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旅行资费的时候他怒了。 “混账!知道我是谁吗?”他咣地往外踏出一步。 这回强盗也不懵神了硬邦邦地骂:“莫说你个小娃子皇帝老子来了咱也不让道!”说着伸手就来拽住了马的笼口。 说时迟那时快东宫一面叫“放手!”一面飞捡起帘子下边丢弃的马鞭啪地朝强盗甩了一鞭! 我被他的英勇举动吓住了连已经伸去摸银子的手也定在空中。 ――这东宫不止没吃过苦、受过惊吓更是连电视剧都没看过一眼啊!(废话)他居然不觉得面对成年人的时候自己处于弱势手上没武器也敢创造武器叫板! 破财消灾不说多了就算是受个小伤那也划不来啊。 我定了定神抓上银子起身叫到:“别打有话好好……” 唰东宫就着左手往后面一抄竟然就把我掼到了车厢最里面坐着。“好好呆着别添乱!”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添乱? 又是几声鞭鸣太子在京里八成学过骑马不然怎么玩得这样顺? 鞭子拍在刀上铮铮响那歹人招架不住猛然大喝:“兄弟们出来!” 哇呀呀呀呀一群土匪从山石后面涌了出来堆在马车前。(..tw) 东宫这下也知道不妙了回头看我一眼。 我瞪回去:看我干嘛?就这几两银子你还穷闹腾现在能不脱险我心里也没底啊! 谁知东宫却没那跟我商量的意思他开口道:“抓牢了!” 抓牢?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攥起缰绳死命给了马儿一鞭将马车转向路旁的树林!古代的马车那是什么底盘?急转弯之下车左轮立刻抬起6o度单靠右轮行驶! 我骨碌从左滚到右边壁上贴住。 抖啊抖啊! 马儿飞奔林地不平车板狂颤全世界都在摇晃! 嘣! 一把飞斧追了过来劈在车壁上离我就不到十公分。 土匪怒吼着拔腿就追但声音越来越远…… ※※※※※ 摆脱追杀的人之后我们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迷路了?” 东宫认真地点头:“迷路了。” 确切地说是在一片看不到头的大森林里就两个小孩一辆马车一包干粮的情况下迷路了!不瞒各位我其实是很想打他出气的但是考虑到好歹是他驾车从一伙强盗那里逃掉的于是勉强忍下抬手的冲动。 我要冷静像个大姐姐、哦不大哥哥那样值得信赖:“还能想起从哪边来的么?” 他摇摇头。 我望望天色现在还不找间民家投宿的话估计就只剩下露营一个选项了吧。跳下车我查看车辙的方向牵着缰绳想要把马往那边拉。 谁知这马根本不听我的。 东宫从我手里接过缰绳踮脚拍拍马儿对我说:“我们不回那边。” 啥米? “我们不回去以免再与歹人撞上。”他坚决地说着吃力地拖了马就要走。 马也不听他的。 我们一齐研究起这个问题来最终现在马车停下来的这十来分钟里车轮已经陷进烂泥里去了…… 我试了试推不动。 动东宫那小子一起推车自巍然不动。 回忆起电视里面的解决方法找枯枝垫在车轮下面然后又是拉又是推……依然不动。 “唉走吧。”解下马匹我沿着车辙印子往回走。 东宫使小孩脾气站在原地:“不去那边!” 为什么? “要是那伙歹人还守在林地外面怎么办?”原来他在担忧这个“……以我的身份怎么可以对贱民示弱!” 我悻悻――好你不示弱不示弱为什么现在又不敢原路返回了?真是死要面子嘴硬。 “先找着路出去才行啊。而且对方那么多人我们警醒一点是不会躲避不开的。就这样好吗?”好言好语地跟他解释了半天他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头。 “骑马吧”他说着熟练地踏着石头爬上了马背。 我摇头。我不会。 “上来吧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伸出手。 算了你自己不也是个半大小子么?怎么看都不可靠我还是不要试了。“你坐上面我牵马。” ――哎我表现得真是成熟稳重啊不知道他看着我的背影眼里有没有冒崇拜的泡泡? 正当我自我陶醉的时候东宫在背后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草里有蛇。” 唰我立刻严肃要求一起骑马前进!什么大哥哥形象让崇拜的泡泡随风而去吧命比较重要! 东宫得意地笑。 第二十三节 露宿深山中…… 事情到这里虽然惊险了点还算平安。可是很快天就黑了下来看不到车辙。 我们面面相觑。 “……火折子有吗?”我问他。 “那是什么?”他用纯洁的眼光回望我。 “没啥。” 我头痛了。不就是东宫想要去昙县而我也打算趁机去探望谭解元和阿青吗?怎么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居然沦落到困在大山林里!千万不要告诉我这里晚上还会钻出老虎之类的猛兽来! “秦斯你在怕什么?” 东宫笨手笨脚地栓好马缺乏危机意识地摊开包袱皮准备吃晚餐。天色越来越昏暗再不抓紧时间吃东西就得摸黑往嘴里塞了。 “没什么。”哪里能告诉他我是害怕有野兽呢?吓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我看着他他很有皇子架势地把食物一一摆放在包袱皮上。说是干粮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磨成粉末的作物想也知道我没有心情去吃那种面粉一样的东西东宫更是不知其为何物了。他准备吃的是我专门挑选的、没有汤水的面食。 馒头打主力。 所以他就硬生生地摆了一圈馒头――晕死又不是御膳厨房的人摆桌子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家一样每顿饭吃好多好多道菜的! 而这个顶级富豪家的小孩咬了一口馒头放下跟我要菜还十分宽大地说“鸡舌、鸭掌或者别的什么能吃就行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好个不挑剔要挑剔起来还得了…… 见我悻悻地望着他不吭声他愣了愣说:“怎么你没带那些出来?” 带上就奇怪了干脆叫我带个酒楼吧。 他低下头很善解人意地说:“没什么常吃的菜肴想到就有些犯腻。”说着小小地咬了一口馒头皱眉嚼了半晌就没看到他咽下去。 有些同情地摇摇头我也捡起一个馒头撕着吃。 早知道就回府去找厨房的人要点咸菜……唉不知道周裴有没有现我没回去?如果他不跑去小院找我的话搞不好等我灰头土脸地回去了他还以为我睡了几天懒觉呢!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东宫不经意的一句话又让我的神经紧绷起来。 仔细听确实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是在身后不是在前方就凭耳朵来判断应该是…… 我抬起头心里做好准备即使看到斑斓巨蟒从树上探下头来的画面也……还是要尖叫一下比较好。 结果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见。 毛骨悚然地僵硬了几秒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迎头落下正掉到我的脸上。 捧到手心一摸软的热的毛茸茸的! “哇啊!”我尖叫一声就把它给丢开了。 啾啾几声微弱的鸟鸣从我丢去的地方响起…… 啊?是掉下来的小鸟?我急忙摸索着把它找回来吹了吹以示歉意小毛球一样的雏鸟手感真可爱呢。 “秦斯你又在干嘛?”东宫在黑暗中不安地问着。 “没事睡吧!”我忘记了心里的骇怕喜滋滋地捧着小鸟感受它的蠕动。 ※※※※※ 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觉坐着睡一宿全身都会酸痛得不行这个事实。 然后另一个事实正在我的腿上眨巴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看着我。 这是一只墨水瓶大小的雏鸟长着灰白色的短绒毛红嫩嫩的脚爪又小又短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它啾啾地叫了两声摇摇晃晃想要站立起来却扑通从我腿上跌了下去。 我急忙把它给捧起来。 这么小的鸟我的手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就伤到了它。 东宫没多久也醒了皱着鼻子:“这是什么地方?”想了一会终于从睡迷糊的状态中清醒恍然:“哦……” 他转过头看到我和我手里的小生物:“……好丑的鸟。” 小鸟听不懂人话但是似乎也不满地蠕动了一下出哔啾的抗议声。 我仰头看看头顶上茂密的树冠问他:“会爬树吗?” 想也知道不会。 我也不会。捧着这只雏鸟怎么办? 东宫潇洒地一挥手:“带走就是了又不重。反正我家里养的珍禽多吃得又好跟着我走是它的福气!”说罢十分有优越感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 得意吧得意吧反正是你老爸的钱拿去做善事还是为天下人着想呢! 我在心底笑笑捧着雏鸟轻轻逗弄。 ――不知道它都吃什么呢? 刚得意洋洋地无方向乱走了几步东宫就惊慌失色地逃了回来哗啦躲我背后。 “怎么?” “……那、那边有、有东西……”那声音还带抖的。 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没现动静纳闷地再看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假的就顺手拎了条枯枝站起身打算看个究竟。 唰地一阵乱响草丛里钻出一对獠牙来! 野猪! 比我俩都要高的大野猪哧吭哧吭地朝我们走来在离大约一丈的地方站住不动。 我懵了大清早的在深山遇到野猪该怎么办? 等等我以前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说野猪一般不主动攻击人除非它落单了没有安全感。再前后一望这就是只落单的大野猪! 东宫你干嘛怕成这样?面对拿刀的强盗都敢上怎么被野猪欺负反倒不怕丢脸了…… 啊冷静冷静再好好回忆一下对付野猪的办法。 “秦、秦斯数三下我们一起跑怎么样?”东宫悄悄地跟我商量。 “不不!别动!”我拉住他的手臂。 ――我想起来了这种落单的野猪特别有危机感容易攻击人只要你动弹几下它就会以为你要伤害它从而先下手为强地不拱翻你不罢休! 天啊被那对牙戳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大野猪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就不要想着逃跑了因为野猪奔跑的能力不差而且能够持续跑上十来公里不带歇息的。东宫能跑多快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肯定跑不快而且不到一公里就会倒地…… 第二十四节 野猪先生拜拜 现在大野猪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就不要想着逃跑了因为野猪奔跑的能力不差而且能够持续跑上十来公里不带歇息的。.tw[]东宫能跑多快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肯定跑不快而且不到一公里就会倒地…… 现在能做的是不要乱动! “别蹲下千万别蹲下不然它会以为你要动手。”我悄声告诉东宫。 野猪盯着我们我们盯着它。 两边谁也不动。 你说这么大只猪干嘛生得那么敏感纤细呢?两个人类小孩有什么好看的…… “慢慢地……慢慢地后退……”我俩提心吊胆地以慢度退后生怕猪先生一个不小心被吓到冲过来拱人。 此时我怀里的雏鸟突然啾啾啾啾尖叫起来! 头顶上一阵哗哗乱响。 野猪一惊我们更是一惊! 然后野猪先生――转身就跑!瞬间就逃得无踪无影! 呃…… 这啥状况? 一只蓝绿相间的成鸟扑楞着翅膀从树上落下来。 “哦你是这只小鸟的母亲吗?”东宫抹一把虚汗。(..tw无弹窗广告) 成鸟不敢靠近我们。它怕我们我们怕野猪先生野猪先生怕它真绕……我可没有跟鸟类对话的兴趣动作轻缓地把小鸟放到地上转身拉了东宫就走。 东宫抗议着说他还没有跟雌鸟道谢――如果它能听懂的话随便你啦!真是的。不过你就那么肯定它是鸟妈妈不是鸟爸爸? “当然了我父亲说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是男方负责保护领地女方才管家里的闲事!” 我意有所指地问:“儿子不见了是小事吗?” “反正雏鸟也多啊你没听到鸟巢里面还有好几个声音吗?”他的神经比较大条随口就这样答道。说完好像想到讨厌的人也没心情“道谢”什么了皱着眉毛去解马匹的缰绳费力地爬上马。 唉我真是坏人好死不死跟他提伤心事干嘛。 现在宫里真心替他着急的人应该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吧? “我说三公子你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除了曹大人没有别人知道吗?”我问。 他背对着我点头。 “那你母亲大人不是会很担心?”我挑起眉毛心里想着:这孩子真不省心啊我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出门走丢了的时候妈妈都急得直掉泪呢! 其实母亲能给的建议通常是最安全的比如东宫的贸然出游一定会被阻止除非…… “我母亲早就死了。”他说“现在的主母不是我亲生的娘。” 我用唇型做出一个○来。 他有些愤怒地转过头来道:“她是在父亲选定我为继承者的时候被按照祖制赐死的!我甚至不记得她的长相!我以后一定要废除这个陋习!” 我一愣。 赐死太子的生母吗? 似乎有听说过这种作法。 生育皇子的妃子在儿子立嫡之后就要被迫自尽以免出现太后干政的丑事。可是后宫女人的权利来源有三条途径这条制度略微断绝了母凭子贵的思路却断不掉嫔妃以娘家权势称霸或者恃皇帝之宠而涉足后宫之外的领域。 赐死太子生母的行为其实是将养育新皇帝的权利集中起来便宜了另一个女人太后或者皇后。 太子讨厌老太后并且连同秦氏一族也一起憎恨原因可见一斑。 哎呀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的我才不想听他抱怨。 “不要那么生气嘛既成事实怒也没用。只要能让它将来不再生就足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了。”我置身事外地随口宽慰了两句。 电视上那些信息还不够吗?你们皇家凶险我要离得远远的…… ※※※※※ 抵达昙县找个住的地方我去衙门几次都没见到阿青问人也说不知道他的行踪。跟东宫没事出去转悠转悠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专程找什么人。 “三公子是不是我碍着你了?”我终于忍不住问“那个人家也是时候该回州府……” “不准!” 东宫条件反射地一口回绝。我俩都愣了愣。 他缓和声音不太自在地解释说:“我是说再过一段时间吧。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总不会想把我一个人丢下?” 你不是满胆儿大的么? “可是三公子我还是个附学生耶月中要回府学报到的。”而且很快就要岁试了这个关系到我能不能参加乡试是大事件!你丢下东宫不住也不会被炒鱿鱼我可是要被退学的好吧? “就到月初五好吗?那天我要见一个人他每逢初五就会来这里。”他跟我商量。 “你不是住在京城的吗?连边远小县城的消息都这么灵通?” 东宫瞪我一眼:“我也有眼线的好不好” “你有人帮忙又为什么要亲自从京城来这里?派人把那个人请去不好?”其实我更想用“抓”字。 “有可以差使的人不等于就是有可以信任的人!”他不知为何红了脸。 我怔忡不由得想要逗逗他:“……那你跟我说了很多秘密的事情呢?” “有吗?” 他居然反问咧! “……没有没有。”我摇头偷笑。 想想不对劲东宫转过身满脸不爽地睨我:“秦斯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不怕你真的不怕只要你摆不起太子的谱来就比周裴好应付得多。“哟你说话的语气有点像皇亲国戚啊?”我威胁。 “……是多心吧!” 他急忙咳嗽不敢再说什么。 ―――――――――――― 请收藏支持喔~ 第二十五节 刑不上大夫 初五大清早天还没亮东宫就起床梳洗完毕顺便过来把我也敲醒硬着嗓子:“喂去县学!” “县学?”我还没睡醒咕哝道“不要我还没置办好礼物!”还没准备好去看望谭解元呢。 “什么礼物?”东宫好奇地问。 “没……”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三公子去县学做什么?” 听辩。 外郡的书院派学子来与本州县学的佼佼者一同辩学。说是辩学其实也就是辩论了。这些学者总喜欢辩来辩去到现代不也是一样么吵架有助身心健康嘛!台上吵得面红耳赤口吐白沫电视前看得满嘴零食津津有味。 我领太子熟门熟路地到县学院门口。 太子拉着我钻进去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大家辩论。 学堂里人太多了不少生徒居然是自备草席来听的简直就像大学里自带小板凳听演讲一样。 四处望望我倒是没看见几个熟面孔只有谭解元在场安静听着不言。 来自书院的人大多二十至三十岁的样子也有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的那就至少三十以上了。县学这边应对的书生年纪也不小里面有一人我见过几次是县里员外的公子谭解元的得意门生。 为什么谭解元不自己上去讲唉他侃大山的技术比这些小辈高明多了。 我用袖子掩着打了个呵欠瞄着东宫的脸。他似乎也无心听辩学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场中扫来扫去似乎正寻人。 ――唉你说你们站起来辩得昏天黑地的有啥意思这边你们未来的主子根本就没在意嘛。 要说这学子要啃的书很多挑的论题也五花八门刚刚才有人解释过一遍前朝废弃的土地制度这边就又有人拿着稿纸(他真专业)开始大谈特谈“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那是引经据典分析啊挖掘啊延展啊哇啦哇啦啊…… 然后自然而然就会有唱反调的跳起来驳他的观点从论据驳到论点从论证驳到人身攻击。 顺便说一下这些文人习惯人身攻击最好在言前了解对方的丑事这个时候拿出来一起鄙视。什么对事不对人他们是不管的只有踩翻敌人才是王道。 要说这句“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最早出自《礼记》对这句话的解释也挺多但并不是象字面上那样说庶人没有资格受到礼遇大夫拥有特权不受刑。原句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庶人因为“素质”的原因不懂礼节所以对礼节有所怠慢也不必深究;而大夫由于身份高贵因此不能用侮辱性的刑罚来对待。[..tw超多好看小说] 当然辩学所谈的就不单是这句话内容的问题了。 站起来演说的那位读书人边踱边侃侃而言从自古各等级所应有的不同礼节谈起到前朝各国士大夫的特殊待遇再到而今的刑法败坏――居然有专门限制贵族的量刑并且在惩罚上虽然能够以家产抵债却远远过百姓以银钱赎罪的价格其实质就是大夫之刑重于庶人!“荒谬!十分荒谬!” 听听这不跟姬山翁他们喝醉了一样眉飞色舞地谈政治啊! 自然有他这样一说另一方站起来人驳这量刑的问题。虽然不敢说古人的不是但拿前朝各国一一覆灭来作为“刑不上大夫”不得民心的举证还是勉强说得圆的。 ――可是民心算啥呢那是要靠我们的笔墨来作为导向滴! 读书人啪啪地一堆话压过去差不多是说严格的等级观念更能巩固统治然后他又扯到周朝以礼治国的例子上得没人敢喷这个朝代啊。完胜。 连辩过了几名同僚说得兴起这书生索性卷起讲稿指天戳地义愤慷慨地称述起当朝法令的残酷居然连刺字等侮辱性的刑罚也要用到当官的人身上! 瞧他激动得……仿佛明天他就能当大官似地。 我正闲得没事突然身边的人哗一声站了起来! 东宫平伸左手插言道:“且慢虽说礼为有知制、刑为无知设但如今这世道乡野中知书达理者如阁下不在少数而凭借蛮横打仗建立军功者不少依靠女子裙带爬上高位者更是济济。你所述贵族哪怕是当朝中人真正懂礼并以此为训的又有几个?” 初听这话堂里一片感慨而后那书生一回味觉得不对叫起来:“以阁下之见莫非朝中尽是无礼粗鄙之人所以犯不着以礼相待?” 哟这个帽子扣得大把满朝文武都骂到了。 太子估计是没受过这种咄咄逼人的反问他火气一上就反驳道:“如果朝官懂礼欺上瞒下的又是谁长州劳工暴动州府街道上尽是因建筑道路而受冻受饿的人!朝廷拨的银两去了哪里?什么人应该担起侵吞工饷的罪过?在饿死的百姓眼中罪人不仅应当重刑更当千刀万剐。” 说到现实的问题上书生也不会忌口跳起来道:“古书说过即使是知礼的人也会犯错但是我们要维护高位者的尊严即使论罪当斩也应是赐死不可当众处斩更不可弃市或损伤遗体!” 太子怒了:“所谓古代传下来的礼法难道不是约束所有人的吗?难道你认为熟知刑律而故犯的官员应当比布衣百姓受到更轻的处罚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做之前就知道是错的?” 知法犯法才是重罪的原因! 可书生笑了笑理所当然地道:“乌纱帽自然可以抵罪否则寒窗苦读又是为了什么呢?阁下为什么总是站在无知庶人的立场上申辩?简直可笑!”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哧哧笑起来。 东宫仿佛被那句“站在庶人的立场上”刺激到了他打生下来起就没听过这种话吧。 “大夫与庶人有什么区别识字不识字懂礼不懂礼不都是一颗级双手双脚!”他气愤地一甩袖子。 不行他再这样气急败坏地说下去的话就根本不是那位书生的对手了。 唉我本不打算参言但看现在这形势不说点什么恐怕太子以后会迁怒于我呢。 ―――――――――――――――― 请赐收藏如果有余票也请顺手给一点谢谢! 第二十六节 与师父唱对台戏? 唉我本不打算参言但看现在这形势不说点什么恐怕太子以后会迁怒于我呢。 站起来我冲书生行了个礼道:“这位兄台请问可曾听过‘舜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是不是很耳熟? 对了就是我们都背诵过的那一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孟子?告子》。 见对方点头我接着又说:“天子之位乃是天定人臣之位则是由天子决定。自古以来无论天子、诸侯王者启用庶人成为贵族的不在少数贬王孙贵族成为布衣或者奴隶的更是众多。君不见改朝易代时帝王将相转眼成为阶下囚?” 谭解元保持着抱手的姿势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书生还没反应过来纳闷地顺着我的话头接了一句:“那又怎样前朝贵族自然不适用本朝法令……”如果我是他早就拍案而起大吼“抗议!对方辩友在转移话题”了。 “这当然有联系”我笑笑“世间万物并非静止不变昨天的垂髫小儿今天是风流少年转瞬则年近迟暮。(..tw)多少英雄来自草莽山林多少贤臣出于布衣之家凡有才者皆举之也是本朝视人录用的准绳之一。如此一来――” 我指向东宫道:“――这位公子所说士大夫与庶人没有本质区别确有道理啊!” 那书生懵了。估计他还没从我这三段论中间听出点啥来怎么就见作出结论了?“……什么?” 东宫瞥我一眼。 以他的反应不可能没想到:现在的侧重点已经由“贵族无法无天就该有刑律限制谈礼是行不通的”转成了“贵族来自百姓是百姓的一份子所以刑律应当同样”。他的论点再被我重新阐述几次的话简直会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明显我的阐述比较能够混淆视听嘛…… 偷偷冲他眨眼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然虽然同样是要处以刑罚本朝也给了乌纱帽一些好处不是吗?收受贿过一千两者处斩但四品以上官员可享受多一领白布垫在级之下的待遇――这不是很给面子么?”多亏江近海让我熟读刑律这些东西我好歹还是知道的。.tw[] “可是庶民贿赂的机会比官员收贿的机会小得多呢!其实还是官员受刑的多啊?”有人问。 我摇摇指头:“怎样避免贿赂就是技术问题了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 众人会意哄堂大笑。 我正准备坐下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且慢你所说的古臣确实来自庶民但这并不意味着上流人士都无礼可循!即使是被举至高位的庶人也皆是因他有礼有德才能够万古流芳。否则不过弄臣而已!” ――直捣我故意模糊的薄弱之处! 这个声音…… 我捂住嘴看着另一个角落里站起来的人。 一身蓑衣摘下斗笠露出沧桑睿智的双眼――我的老师姬山翁! 老师就在面前难道我还敢当众跟他争辩吗?别人不认识我谭解元可知道我就是姬山翁的弟子啊! 自己的门生居然跟自己意见相左这多丢姬山翁的脸! 我脸一红行了个礼盘腿坐下。 谁知姬山翁大喝:“站起来你还没有辩学完毕想半途而废吗?” 这……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他眼里的鼓励和赞许我都看见了。一股斗志从脊背爬上来我重新站起说了声晚辈得罪继续刚才的言。 “诚然所举的臣子有贤有失所贬的庶民也有冤枉之人但那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东西。我们必须确认的仅有一处那就是――自上而下的各层次人等都是展变动的并非一成不变。”我解释道。 以前我们就历史人物做分析的时候姬山老师常常被我的先进用词难倒现在也只有他能够把我这样现代化的理论听得明白了。 他一捋胡子便又从我的辩解中找到了破绽:“礼者上鄙者下!所谓变动只是寻求天道上的平衡罢了并非全盘皆弃。历朝各国也并没有摒弃传统古礼尚存今日的官民同刑实在是世风日下之相!” 啊真难缠! 我又不能对着古人说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们根本就认为不应该平等! 人就是分三教九流的人就是生来有富贵贫贱之别的硬要放在同一条线上来规范言行简直不可理喻! 诶?等等我有词儿了。 “先生”我行了个礼对姬山翁道“官民同刑其实质并非将官与民这两个层级的人以同样的刑罚约束而是将官中的劣者、与民中的劣者以同等刑罚加以约束啊!” 谭解元眉间一动仿佛觉得有些趣味地捻着自己的胡子。见那个最初挑起话题的书生还想插嘴他索性拿戒尺拍了拍对方叫人家老实呆着。 ――开玩笑姬山老糊涂跟弟子内战耶当然不能错过。(模仿谭解元的语调中。) 而姬山翁微微一笑做出“请讲”的手势让我继续阐述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诚然如先生所述‘礼者上鄙者下’庶人中有礼者举为上士大夫中粗鄙者贬为下此为平衡之道。而负责这一上一下的可不仅是民众与监察院的眼睛更不能单凭天子慧眼啊有法有度白纸黑字才能有凭有据此为官民同法的初衷。想来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吧?” 嗯必须给老师台阶否则他认真辩起来那就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了…… 第二十七节 找的就是你 我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眼神告诉姬山翁:师尊大人放过我吧人家没有打算在这里出风头的都是因为东宫逞能去跟人辩的关系啊! 姬山翁仿佛接收到了我的信号点了点头:“后生可畏此言极是。看来你我已是达成一致不必再论――本朝的律法那本来也不是我们在这里吵吵嘴皮子就能修改的嘛!” 言罢众听者也都笑了起来。 我抹一把虚汗冲那个无辜的书生行礼“承让”坐下。 “哼风头都让你出了今天晚上要吃好的喔。”东宫不满地拿手肘撞了撞我。 我根本就不想出这个风头好不好…… 姬山翁裹在蓑衣里慢吞吞地作势解着系带我知道他打心眼里没打算脱下来。但这个衣服跟他不配真的……如果在他出来给别人看之前我有那个闲心跟他提一次意见就好了。 我继续瞄着老师的动作直到他冲我招招手。 “三公子你先听着我出去一下。”我拍拍衣褶站起想了想不放心又给了东宫几个铜板“这些钱你拿着以防万一。” “哦。” 出了大堂的门我这才觉得纳闷:怎么又把东宫当小弟弟看待……可能照顾人真的会成为习惯哦! “娃娃来这边。”姬山翁在叫我了。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穿得跟个员外老爷似地眉目间比姬山翁更加沉稳唇角由于长期的习惯而深深地往下垂着一看就是不好应付的硬角色。 姬山翁扶着我的肩对老人说:“这个娃娃就是在下跟徐老说过的秦斯了。” 徐老是谁?我心里纳闷急忙行礼。 “莫说姬山常提就凭他敢与自己的尊师辩学老夫也是激赏不已的!”徐老颔。 “娃娃没大没小徐老见笑了。” 姬山翁大咧咧地谦虚着任谁一听也知道他得意着呢! 老人拱手:“不……这样的新秀实在太少此刻老夫是真心实意地向姬山祝贺。” “徐老你……” 这两位老人家打什么哑谜呢? “老夫也是时候回朝任职了案上供着天子的诏书已有三年了呢……”姓徐的老大爷还真的朝天一作揖满脸严肃。 啥米……诏书都当神仙供着…… 姬山翁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依徐老之见这娃娃前途如何?”又把我给推到身前去急于献宝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本宝的心情啊! 徐老眯起眼睛想了想指点着我的足背说:“可为言官。” 也就是品级较低的、时常编排大官们不是的那种小官了特点就是要能骂敢骂别人不敢说的话全都说给皇帝听这职位同时也相当得罪人。 姬山翁摇摇头道:“说实话不止。” “那么我们就再看看吧!”老人家瞄着我。“唉这孩子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咱们说得娃娃不好意思了吧!哇哈哈哈!” 我低下头在脑袋里面飞搜索关于徐姓官员的信息。姬山翁并不向我灌输这一类朝官的咨询实际上我对前朝的各国官员座次都比当今的清楚。 在本朝官员方面我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江近海的笔记。 他的笔记整理了天麟建国十几年以来的重要官员升迁贬谪线路可惜我并没有很仔细地看。 奇怪现在想起来不管他是要干什么整理这样详尽的职官表动机都是很可疑的。在他家出没的黑衣人也是怎样看都古怪。他究竟牵涉在一个什么组织里面呢…… 唉不想这么多了。 我瞥向大开的学堂门内只见东宫正在恭敬地(好难得看到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向谭解元请教问题而谭解元指向我们这边。 东宫望过来似乎又听见谭解元说了些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他快步从人群中走向我们对姬山翁行礼道:“请问这位可是姬山先生?”不是吧?他要找的人原来就是我老师? “老夫正是。”老师有些得意地直了直他的胡子。 “在下殷致。”东宫道。 姬山翁怔了怔回看看县学的门口道:“怎么就殷三少爷一人前来?” “是只为问先生一件事。”东宫回答。 咦?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难道老师也知道太子会来见自己?一听到殷致这个名字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三皇子。 乖乖……我的姬山老师啊你到底有个什么来头可不可以一次性告诉你可怜的小徒弟?该不会再过几天天上下来神仙说你其实是什么洞的什么大仙在人间修行啥的…… 徐老望着东宫琢磨半天脸上满是疑惑。想了好久终于意识到东宫的身份连忙扑地要拜。 东宫急忙扶住他。 徐老一脸惶恐高声道:“臣徐东柏见过――唔!” 东宫啪地一伸手捂住徐老的嘴巴。 他对姬山翁轻声道:“请先生带路去僻静之处在这里谈话不太方便。” “啊请到寒舍详谈!”徐老挣扎着又吼。 “住口!”东宫瞪他。 我这才回过神跟着扶起徐大臣轻声道:“乡间并非戒备森严之地请徐老保守秘密莫要声张啊!” 一抬头就看见东宫复杂的眼神。 “你居然是姬山先生的弟子?”他低声道。 “怎么不行吗?” 我怎么觉得他的语调里面颇有些埋怨……和失望? “那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这口气真酸!我也有些不快了:“我怎么会知道?”知道也不是因为姬山翁的关系好不好!我是你老婆你自己没认出来还敢唧唧歪歪! 听见我否认他的脸色反倒好了些。 第二十八节 所谓规矩 一行人去了徐老家里姬山翁与东宫密谈。(..tw无弹窗广告)我兴致勃勃溜进去听结果只见老师很专业地一阵左翻右找把藏在案桌后的我拎住丢了出来。 ……真是不给面子。看来有一个比较了解你的人在场不见得是好事。 徐老家里的仆佣给我送来了好吃的栗子羹我就老老实实地蹲在水池边等那两人谈完太阳摇摇晃晃地从中间儿滚向西边然后啪叽一声掉了下去。 天色一片火热的时候徐老来了。 他穿着以黑色为主的衣服手里转两个核桃核桃已被磨得是光滑油亮了。 “你叫秦斯是吧?”老人家抿着嘴唇问。 我行礼答应着。 他又问:“跟着姬山几年了?” “不足三年。”我偷偷瞄他的脸这真是一张标准的扑克牌脸什么信息也看不出来。 徐老点点头长叹一声:“老夫守重孝丁忧在家也快满三年了。” 所谓丁忧也就是服丧有很多要遵守的东西比如不得参加婚礼只能穿黄色黑色白色的衣服等等对于官员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暂时离职回家呆着。基本上留职是一定的停薪与否那我也不知道了。 按照天朝的律法是规定了:为官者要守孝、要丁忧。丧父忧五年丧母忧你三年隐瞒不报的哼哼严惩。 看徐老的年纪也不小了他母亲还算是蛮长寿的么? 可惜三年时间对于在朝为官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忧自己饭碗和人际圈的应该大有人在。 徐老仰天道:“所幸皇上并没有忘记我这把老骨头……” 有趣我俩想到一起去了。 “少年家”徐老瞅了瞅盛栗羹的空碗随手把它放在水上漂浮着说“少年家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妥了回答老夫。可好?” 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不太明白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你想问那就放马过来吧。 “好大人请说。”我躬身。(..tw无弹窗广告) “且告诉老夫在你眼中何为规矩?” 规矩? “规是制圆必备的工具矩是制方需用的曲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看他点点头于是继续道“自古而来的准绳可以帮助贤者评价他人的德性或者成为衡量能力的刻度但是随着朝代更替规矩本身也在不断演变。我的故乡有一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说是灵活性与原则性的问题。” “原则性是指规矩?”老人家还不太能理解我的用语他的接受力没姬山翁那么优秀。 “是的可以这样说规矩是大家都认定并且遵守的东西。但方圆之间还可以塞进另一些边角料不是吗?”我笑了笑“只要这边角料够强大即使是偷偷地将方和圆挤得变了点形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徐老深陷的唇角微微上翘道:“姬山是否没有跟你提过老夫在朝时的职务?” 我摇头。 岂止没提根本就不知道有老人家您的存在嘛! “老夫在官场中混迹多年兢兢业业却总是比不过那些毛头小子。故国并入天朝版图之后老夫在都察院副都御史之位一坐就是近十年哪此生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无过无失罢!” 都察院?副都御史? 为什么听起来很像是三堂会审之一的那个都察院呢……就是今天我们辩到的那些律法所执行的部门……想起姬山翁让我记忆过的前朝行政部门职能里面也有这样一个地方简单地说就是管监察和弹劾的机构十分讲求原则、公正。 我一惊:“啊那么学生冒犯了!” 再怎么卖弄自己的现代意识也不能跟这样一位老检察官谈灵活性大于原则性的问题啊!虽然我们没什么利害关系但是谈得不愉快的话总是不好的。 “你不必惊慌。”徐老道“老夫今日听闻你们辩学先是对你所言的‘展变动’论十分感兴趣后来仔细一想这辩答的少年一边谈一边将自己的观念灵活地拆解划分开取其中有力者达到表面上与姬山意见一致的结论实在是高明。这短短时间内想出妥协法子的你或许就是你所说那‘灵活性’的示例吧!” “被先生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三公子是我的友人秦斯不愿看他被辩者抢白所以就硬撑着替他化解几招……” “做得好。”徐老颔“咱们做臣子的就是要时时处处为上位者着想才是。” 我摆摆手:“我只是替朋友两肋插刀罢了!哪有什么臣子上位……” “你不知道三公子是什么人?”老者奇了。 我坦然回答到:“他是陪同曹寰曹大人来到长州的京城子弟至少州判之子趵斩、常王世子周裴兄都是这样告诉秦斯的。”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希望东宫的身份在我面前被挑明他就老实当他的三公子好了。 徐老哦了一声缄口。 眼看着浮虫爬过碗沿他又道:“提到趵斩也是才华出众之人哪!几年前老夫方回乡之时见过他那时候他就与你现在一样大小。” 哦? 我根本无法想象趵斩那时候什么样子他也会把那双诡异多变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背诵古文和学乐礼? 第二十九节 江近海再现 我根本无法想象趵斩那时候什么样子他也会把那双诡异多变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背诵古文和学乐礼? “啊想起来了老夫还考过他一个对子哩你不妨也来对上一对。”徐老慢吞吞地回忆着“上联是‘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 ――这、这不就是趵斩拿来难为我的那联吗? 原来是徐大人曾经用来考他的? “学生有下联对的是‘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我惴惴地答。 徐老品了品点点头。 “学生想问那趵兄对得是怎样?”我想知道。趵斩这个人到底跟我有什么不同单从对联风格就能看出三分他会对出什么来? “他对的是‘载酒高歌只道小楼听风’。”徐老捻着胡须道。 …… 败了! 我对出的对子拘泥于词句工整内含锐意却太过张扬胸襟根本比不上趵斩的十分之一! “两人所对相比起来……”徐老缓缓地笑道“老夫更欣赏你。” 咦? “趵斩这孩子潇洒狂放性情中人只怕是近朱则赤入泥则污。而你深得姬山真传懂进退知道适时张扬不落人后一旦入得仕途只会是如鱼得水逍遥快活哪!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想不到徐老欣赏的是这个。唉有什么大不了的现代人都知道机遇的重要性也比硬骨头的古人要多许多摆上台面讲的处事哲学。 能从对子和短短谈话中观察到这么多信息徐老也不简单。 不过他对老师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过古怪了吧?根本不像是同乡或者同僚的口吻倒像是长辈对后辈。 我问:“冒昧一句您是家师的……” “――是师兄。”姬山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带着东宫立在我们身后。 原来徐老是老师的师兄啊那不就是我的师伯咯? 东宫不知与老师谈了些什么现正一脸严肃地沉思着。 我想跟他说话但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娃娃回客栈收拾一下我们要带殷三少爷回家去取东西。” ※※※※※ 师父下令我自然领命而去了。收拾好包包拿着牌子准备去结账我却在狭窄的楼道一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什么跟丢了?一群废物!” 这个声音是? 江近海! 不会吧?可是刚才那一声怎么听都像是他的声音呢! 我一激灵立刻像壁虎一样趴到那间客房的窗格下面就差没有戳破窗纸偷窥了。 一阵叽叽咕咕的辩解声。 江近海怒斥之后也降下火气压低声音道:“……是我知道东宫混进听辩学的人群里然后又跟徐大人接上了话那就是你们没抓到人的理由吗?如果我很生气的话一定会骂你们饭桶但实际上你们就快不是了!为了保住你们颈项上面的那个盛饭的家什我劝你们尽快逮到东宫那小子――不管死活!给我带回来!” 不愧是我的海哥儿啊威胁人都威胁得这么幽默…… 嗯?等等! ――他是说要抓到东宫?还不管死活? 我大吃一惊跟江近海重逢的欢喜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妈妈咪啊他要杀东宫! “我一得知东宫出现在州府就立刻赶来结果呢?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枢密使大人的不杀之恩?给我看牢徐松(徐老名松字东柏)的住处这回再抓不到东宫自己砍掉一只手再来见我!” 江近海的声音又冷又狠与我相处时候的温和优雅完全不知所踪。他真的就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心里一抖指甲不小心在木板上划了划出喀地一声。 “谁!” 房间里传出数声爆喝。 我连忙猫着身子一溜烟蹿向大堂夺路冲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阵狂奔往徐大人的宅邸逃去。 姬山翁正坐在廊下闲闲地拎着从他师兄那里敲诈来的干柿子串一面捆扎一面偷吃。 “怎么了这样慌张?”他问。 我压低声音道:“师父有宦官的人在本县……他们要对三公子不利!” 姬山翁想了想把半个柿子干塞进嘴里拍拍我的头:“娃娃莫怕我们马上走。” 我们给东宫换了一身装扮去掉那种富家小少爷的华贵衣裳只穿样式简洁的翠青小褂里面衬的是跟徐大人家借的奶黄色小衫下半身穿的是…… 东宫悻悻地站起来转了一圈―― 他腰上围了两条裙子一长一短漂亮的裙裾带着粉嫩的白色小花边娇俏可人。 不好意思这是姬山翁的主意我绝对没有一点作怪的意思。 ――好吧没错我承认我们给他穿的是女装。 “忍耐忍耐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嘛!”我笑嘻嘻地替东宫梳两条辫子梳好以后在徐府丫鬟的帮助下把辫子盘在头顶两侧用簪子别好装饰上红色带飘啊飘地垂到他脸侧。 “看多可爱的女娃娃!”姬山翁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当然忽略东宫本人要吃人的目光的话确实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啊…… 东宫瞄着我:“我怎么觉着你玩的很开心?” “没有啊!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安全啊!”说实话我心里确实乐开花了哈哈“三公子那些说着要捉你又在客栈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明知故问是撇清嫌疑的最佳手段要知道平常人警觉性太高的话反而会被怀疑。 比如现在吧我跑回来报警如果没有一个无辜的表情还真不知东宫会不会想到“秦斯怎么知道那些人要对我不利?”。 “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就被逮到了哦。究竟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东宫恹恹地答了一句又说“……不我大概知道……” 第三十节 先王遗诏 “怎么样?” 姬山翁在门后悄悄问我。.tw[] “……不清楚有没有……”我怎么知道门外哪些人是江近海的手下人家又不是谍报人员全部的警戒知识都只是从电视里面看的而已。现在外面没有戴斗笠坐在路边摊子上形色可疑的人我看着谁都可疑怎办? 真正符合“戴斗笠”这一古代便衣条件的只有我后面那个姬山翁而已。 “好吧趁着城门还没关我们出甩掉那些人。” 老师系好蓑衣的带子把敲诈来的柿干和米扛在肩上伸手牵起东宫——就像老爷爷牵孙女那样乐呵呵地就出去了。 我急忙背起包袱跟上去。 连马车也不雇我们就这样十分贫民化地从徐府离开取道最热闹的街口往城门口走去。 “别回头看喔娃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姬山翁提醒道。 他知道我心里忐忑老想着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可他不知道我所担心的却不仅仅是东宫的安危。对于江近海他那种令我想亲近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我想见又怕见他。 杀害东宫是犯罪——诛九族的吧。更重要的是那是杀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你可以无视皇子与乞丐的差别但是你怎么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呢?受的教育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太监给江近海的好处可以让他这样卖命? 困惑地琢磨着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徐府的方向望了望。 我誓这只是一个很抒情的、很无意识的动作可没想要看见江近海更别提跟他四目相交。 当这个意外变成现实的时候我惊呆了。 江近海只是飞地扫视过去而已但是他怔了怔仿佛感到看漏什么又望过来以视线仔细寻找。 我急忙别过头伸手拉住东宫:“快走吧!晚了城门要关了。” 就在云层由红转黑的那一刻我们挤出城门急急忙忙地往山里赶。照理说老师进城来玩都是要住几夜的这回是特殊情况带着东宫逃命去。 “可是今儿个晚上的戏台子啊……看不到啦……”姬山翁惋惜地摸着胡子。 东宫走了十几里路脸色已经不太妙却还硬撑着不叫累。当晚硬是跟着我们连夜上山去。 他心里急得很想要姬山翁给他一样东西。 一张可以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王牌。 “请先生拿出来吧!” 当他换掉那身女孩装扮以我初次看见的郑重态度坐在姬山翁面前时顽皮贪玩的小男孩突然变成了有担当的少年太子我的心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姬山老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瞥了我一眼。 他对东宫说:“殷三少爷你为什么认定老夫会将先王的遗诏交给你呢?” 先王的遗诏? 哦对了在东宫的父亲元启帝之前天麟的国君并没有称皇帝更进一步说天麟这个国号也是不存在的。那个时候的国君还叫做王。 像先王遗诏这样贵重的东西难道师父就放在这个破茅屋里? 他真不怕山洪把他连人带屋给冲走啊…… “先生对父亲说过在需要的时候这份遗诏自然就会出现。现在是时候了!”东宫严肃起来倒满像个小大人无形中具备(以权压人的)王者气势。 师父笑笑突然问我:“娃娃你说是时候了吗?” 欸?怎么落到我头上来了? 我茫然地回望:“……什么是时候了?” “忘记跟娃娃说了这位殷三少爷是当今天朝的东宫太子。”姬山翁毫不客气地指着东宫——拜托这个动作是大不敬的好不好?介绍过了东宫他又指着我对东宫道:“这个娃娃是老夫的小顽徒名字你应该知道了罢?” 东宫点点头。 我也懒得表现惊讶之情了直接问老师:“师父遗诏的内容是什么?不知道的话我可不好判断。” 眼角窥着东宫见他有些不安地捻了捻衣角我心底也替他郁闷:这皇家大事啊怎么还问一个与此无关的小孩的主意呢?我也不知道师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且先试探着。 “那诏书罪己在前惩奸在后。”姬山翁回忆地眯起眼仿佛回到了他年轻的时候“咳那奸说来惭愧就是咱秦氏姐弟几个那做姐姐的乃是如今的太后当年的侧妃。老夫那时是厚着脸皮将诏书给拦了下来不让宫人送到老太师手上……否则秦氏一族早就被太师灭门了!” “私瞒先王遗诏是大罪!姬山先生父皇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对你不仅免罪更封为‘顾命守诏御常司’。而本宫此行也并非为了查清当年原委只求一事那就是请先生将遗诏交给本宫。” 我开口道:“可是这种事情不必查也能清楚原委吧?” “哦?”东宫奇了“那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来听听?” 师父就在面前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了清清嗓子道:“既然当初家师能拦下遗诏由此必然可推知家师在宫人甚至继位的储君眼里说话是有分量的。这分量也许是权也许是智。秦斯斗胆猜测两者皆有。” 姬山翁颔。 不用说也能想到当时的情势应该是他仗着姐姐的势力拦下先王诏书然后巧舌如簧劝说元启皇帝暂时不要动杀机将诏书先搁置着“在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殷三少爷哦不东宫殿下。”师父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当年的真相?” 第三十一节 决定权在我手上 “殷三少爷哦不东宫殿下。(..tw好看的小说)”师父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当年的真相?” 东宫想了想回答道:“不了。请把遗诏给本宫吧!从此以后先生与秦氏就再也没有干系。” “谁的口谕?”姬山翁坐正了身子严肃地问。 “父皇元启帝。” “此言当真?” “先生对父皇说过如果想要回那遗诏必须他亲自来寻你否则先生绝对不会将遗诏轻易交出。”东宫说着取出一枚玉扳指放在席上“父皇忙于征讨侵犯疆界的蛮夷无法到南方远地的姬山来所以给了本宫这个作为他想要使用先王遗诏的凭证。” 姬山翁瞥我一眼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它也不能开口说话怎样证明?”原来他看我的意思就是:娃娃我要用从你那里学的句子了哦。 我偷偷笑。 东宫却怒了咚地一拳擂在席上:“老先生还需要什么证明!证明我是不是太子吗?莫非你打算背弃承诺不把遗诏交出来了?” 姬山翁乐呵呵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俯身悄悄说道:“娃娃要怎么办就随便你了。[..tw超多好看小说]那个遗诏在藏书屋里面放着跟前朝史书收在一起……是可以将当今太后一族灭门的诏书就算要给他也不能是经过老夫的手明白吧?” 拍拍我的肩他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踱出门去。 一滴冷汗挂在我额头上――原来就是那个被老鼠咬过的长盒子里面装的东西? ――虽然不指望你像徐老那样烧香供起来但是至少要放在老鼠咬不到的地方吧…… 定了定神我接过老师的烂摊子对东宫道:“三公子……” 他歪着头看我似乎正在猜测我的想法。 我说:“三公子很抱歉遗诏现在还不能给你!” 没错师父的意思是可以松口了把东西交给东宫然后置身事外。但是为了东宫着想我必须再把这诏书拦下一次! 东宫怔忡:“什么?” “还不是时候三公子。”我对他解释道“就算基于礼教皇上无法对秦太后不利那定国公等一干秦氏子孙他还是能够加以抑制的。(..tw)若是皇上真的有心处理盘踞在你身边的秦氏一族根本就不需要先王的遗诏――” 东宫打断了我的话:“可是他经年累月忙于拓展版图根本就不管朝中宫中的事情!朝廷上面什么要事都是几个阁老(内阁成员)说了算宫里的事情太后说了算!而阁老里面又有一半都是太后的人!” 他愤愤地继续道:“本宫怎么办?少师少保少傅都是太后的眼线!出了任何小事她立马就知道甚至敢用前朝废立储君的典故来威胁本宫!” 啊想不到他平常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骨子里居然还是个颇有危机感的小孩呢! 我忽略他连珠炮般的一大串抱怨直接提醒重点:“那么你拿了遗诏回去就能够对秦太后怎么样了吗?” 他想了想反问:“为什么不能?” “传诏的人是谁宣读的是谁执行的是谁最后拟稿公布天下的又是谁?”我用指尖轻轻点着席面“有值得信赖的大臣来冒险犯上吗?‘没实权的太子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把遗诏往太后面前一摔就完事吧?” “这……我自然……” 嘿说到要害了他又跟几年前一样自称词变回了没自信的“我”。 我乘胜追击:“告诉在下三公子真的是皇上让你来取遗诏的吗?” 他沉默没有回答。 “恐怕不是吧?”我挑眉。 “你放肆!” 东宫拍案而起恼羞成怒了! 我被他吓得一颤随即也站起来整理衣角:“好秦斯不放肆三公子请自便。”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转身出门去左右看看姬山翁并不在附近。草棚下面的鱼篓跟小网兜不见踪影八成是去小溪捞鱼了吧。 回头一看东宫站在门口皱起眉头轻轻地叫了一声“喂秦斯……” 哀求的话以他的性子是说不出口的可是你得看他那闪啊闪的眼睛……活像穿靴子的猫一样萌到死! 我感叹着自己的软心肠转过身:“三公子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听说你几年后就要担任监国请好好努力到时机成熟之时秦斯自然会奉上遗诏。”笑了笑又道:“只怕到时候你也跟皇上一样用不着这份诏书了。”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本宫依然希望能取回诏书。”他叹了口气开始使用哀兵战术“你总不忍心看着本宫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头却空手而归吧?” 说到他吃的苦头恐怕最严重的就是吃了半个馒头走了半夜山路…… 我悻悻地挠挠鼻尖一口回绝:“不行要是三公子拿去被别人知道了恐怕是猫抓糍粑呢――” “什么叫做猫抓糍粑?”东宫有些委屈地问。 “呵呵这是我家乡的歇后语猫抓糍粑――脱不了爪儿也就是说如果太后一族的人知道你来取这遗诏或者知道遗诏在你身上……三公子你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东宫点点头:“我有想过但是他们实在逼人太甚啊……依你之见现在应当怎么办?” 看来他终于明白从我这里拿不到遗诏选择了妥协。 本来么我本人也是秦家的一份子虽然穿越过来从没见过自己的所谓亲人但总不至于因为你几句话就把那么危险的东西交给你啊! 何况这不定时炸弹到底会炸到谁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三十二节 遗诏中的秘密! 东宫根本就是鲁莽行事的少年整顿朝纲这么大的动作他也并没有考虑周全再行动。啊从他孤身跑到皇宫之外开始决策就越来越不着边际甚至还轻易地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小孩甩掉曹寰和趵斩跟我来昙县。 怎么看怎么轻率。 如果我是坏人早就把他给卖了。 幸好我是个大好人不仅给他吃的(馒头)、穿的(女装)最后还替他化解了这么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危机。我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善良可爱而自我陶醉一下? 至于他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三公子。”我指向西南边“往那个方向去再有两天的路程就到了桓王境内你回了长州州府告诉曹大人你去过桓王的地方。他要再详细问什么你只摇头不作答――” “故弄玄虚?”他反应过来。 “对故弄玄虚。以你的身份曹大人是不便诘问到底的而回宫之后秦太后如果问到你就只说跟着曹大人了解风土民情‘顺便’路过了常王和桓王的封地看到民怨沸腾之类。”我话锋一转“说回来你私自出宫不会被惩罚吗?” “会。”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罚写检讨状禁足背书打戒尺不准玩蛐蛐……如果是太后亲自处罚还会让我在太庙里跪好几个时辰!” 汗看来他经常逃出宫嘛什么处罚方式别人都试过还是熄灭不了他的热情…… 我擦擦冷汗道:“三公子这次回去以后不要忘记继续想办法出宫好吗?别让任何人感觉到异常。” “……哦。”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良久又抬头问“不如你跟本宫回京吧?” 咦? “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总觉得你十分眼熟而且……似乎绝不会害本宫……”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反正……反正我身边也缺少贴心的随从多一个人不多如果你一起回去的话――” 有地位的人就是好啊求人去照顾自己还说得跟赏赐一样。 可是很抱歉我当初是削尖了脑袋才从皇宫里面跑出来的说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去呢?我可不是为了换个身份回去而逃跑的!你们皇宫里面那么可怕我还想多活十几年好好游山玩水咧。(..tw好看的小说) 我笑道:“不了不了我还要赶考呢!考上以后随便找个差事做做能养活自己就足够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不能好好侍奉我那个闲云野鹤的师父哦!” 师父啊不好意思把你拉出来做挡箭牌你在溪边没对着鱼打喷嚏吧? “考不考又没什么两样”东宫有些闹别扭地噘嘴“……我也可以让你当官啊!” “不了我欠这里好多人的情呢!” 别说你现在没实权就算你掌权了依靠这种玩伴关系混口饭吃未免也太伴君如伴虎了吧?何况最重要的是要是我被秦家的人认出来可怎么收场才好? ――所以坚决不靠近你们这群上层建筑才是王道! 姬山翁是我师父周裴是我的小靠山阿青是我的朋友张缇是我的压力垃圾桶(汗他一定会装小媳妇哭的)有这么多熟人在一起怎么还会期待到朝廷高层去冒险呢? 东宫被拒绝臭着张脸晃了晃又问:“对了你跟那个常王究竟什么交情?” “没有啊。” 当然没有常王本人我还没见过面呢他的儿子倒是十分熟悉不过你没问嘛…… “当心点吧常王蓄宾客的数量已经过界限了你不要跟着他。会翻船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东宫满脸不爽地诅咒一番叉着手生闷气去了。 我想了想也对本朝规定就连太子也不能蓄养宾客过八十人而常王帐下以宗府为名安顿了近百名食客其中有能人异士更有违法犯科却被保护下来的人。就算是饥民在城里造反只靠王府的宾客也能镇压下来…… 还好我只是借住到院试完毕之后自已回姬山这样也不算给周裴多加了一名宾客吧? 东宫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生硬咳了一声:“那个本宫可没有在嫉妒常王不过是提醒一下你而已!曹寰说阁老已经在注意常王了!” 我听了他的话暗暗记住。 ※※※※※ 第二天送东宫走之前我到藏书的茅屋里去找到那个破烂的长木盒把里面的诏书取出来就着凌晨的白光细细地看过一遍。 惊天的大秘密就写在这张长长的黄裱纸上。 重点不是什么罪己不是什么废后而是关系当今元启皇帝与东宫太子身份的重大机密! 那个所谓废后以及诛灭一干相关人等只是诏书瀚瀚内容的沧海一粟而已。一路牵扯下来的人氏大多是我不认识的名字但在当年国内的官位个个不低。 这份死诏传出去朝中必然大乱但鹿死谁手实在难说。 难怪老师要拦下来而且还成功了。 我想了想把诏书裁成几份(这是死罪嗯嗯)取其中最重要的一份藏在贴身的小包里其余的分散藏回茅屋各处。 上帝保佑这里不要失火和水灾吧。 “娃娃在做什么?”姬山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将乱糟糟的书籍叠放到一处回道:“没什么只是我几个月不在这里就变得好乱很意外而已。” 第三十三节 该来的躲不过 “嗯哪一直没空拉出来晒晒。”姬山翁笑笑“人老了也懒得爬上爬下地忙活。” 我抱起沉重的木简从屋子的一角移到另一角潮湿的印子留在它们原本放置的地方。 “师父你说如果我有希望成为天朝举足轻重的人物要不要去争取呢?”我不经意地提起。 “你自己怎么想?”姬山翁把问题踢回给了我。 我认真地沉默着不太确定地回答:“……我只要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能快快乐乐地就好了……” “但仍然有一点心动不是吗?你是个能看穿世间浮尘洞察本质与真意的孩子。这是好事但为师的要劝你一句莫要因为结果一致就去走捷径、走歪路——更别受不了诱惑去铤而走险!” 师父的嗅觉太敏锐了。 忽略他担忧的目光我嬉笑一声:“高风险投资很像是我会干的事呢!” 姬山翁小孩般撅着嘴瞪我。 “好的好的谨遵师父教诲啦!”我答应着摆摆手。 掖了掖怀里的那小半张遗诏我好奇地又问:“师父你跟太后真的是姐弟?” 曹寰说过“姬山翁跟定国公是叔侄”也就是说我是师父的侄孙女?真是巧遇…… “嗯。不过因为一些事反目久矣……”姬山翁笑笑“几十年辗转数国直到天麟一统中原。老夫年轻时候意气风过任性妄为过现在也淡泊了但是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没有考上举老是比谭解元低一头啊!” 我拍拍胸口:“徒儿替你出这口气怎样?考个状元回来哟!” 姬山翁蹲下道:“有志向是好事不过也不要太执著——世间之大有趣的事情多着呢!” 说考状元那是开玩笑天下那么多才子我这混合着现代意识的答卷不见得能吸引考官。但今天师父心里想着什么为什么总劝我别积极入世?莫非他感觉到我与东宫的交情会影响我的前程? 我疑惑地低下头。 “徒儿将来不如在长州找点事做也可以就近照顾师父。”我试探道。 “长州吗?”姬山翁点点头“常王是扶不起他早就没那心思。但是世子似乎还有点意思娃娃你可以在他身边多看看、多学学。” “好。”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心底也并不排斥只是笑笑——这老人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旧上司。常王到底有什么好我是真的不理解也许他对姬山翁处处礼遇让老师心软了吧。 至于周裴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主子跟着他我展的空间不小。但他本身的魅力有余魄力不足与其做我的上司不如做我的朋友。 这就是我的判断。 不论老师怎样吩咐我有自己的想法。 临行的时候我按礼拜别姬山翁送东宫回州府。 当日晨薄曦一片夏末的蝉虫已经不叫了山路被露水润得散着清新的泥土香气。 “真安静。”东宫仰头感受着静谧的山林。 领着他往山下走我回头看看姬山翁穿着不适合他的蓑衣立在小院前注视着我们。 我挥手告别。 如果我知道那天凌晨是最后一次跟恩师谈天应当再与他聊很多很多的东西吧?这个顽皮得像小孩一样的老人还有好些做人的道理没有来得及教给我呢…… ※※※※※ 回到州府的那天正是一年中相当“黄道吉日”的黄道吉日按理说应当有几户办喜事的争抢着大道欢天喜地送新嫁娘。 不过这回没人敢抢。 喜乐喧天沿街都是看热闹的人挤挤攘攘看的是王府送嫁的长队。 我们从一侧的城门进来没遇到队伍的两头就见一担担的嫁妆盖着红彤彤的绸子从人缝里晃过去。 ——丹怡郡主出嫁了? “去高处看看吧?”我拉起东宫钻进茶楼直冲二楼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张望。 远远地过来的确实就是花轿了在轿夫前面走着几个红红翠翠的丫鬟满脸喜气。张缇看上的那个也在里面看来他没能成功地把她要过去。 轿子里面就是十二岁的小郡主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出一次家门就是远嫁去京城。 一抬头我忽然瞥见对面的酒肆楼上坐着一人也正往下看。 那不是阴魂不散的趵斩兄吗?端着半杯酒望向好友家送嫁的队伍他却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复杂得很表情也十分难懂。 他旁边出现一条人影将酒放在同一张桌上。 那人站立着脸恰好被垂挂一半的竹帘遮住着装不像是店小二。我只见趵斩跟那人说了几句话又继续惆怅地回看着街心。 过了约莫十秒吧那人从案桌下面拎出一个坐垫陪着趵斩坐下。 我这才看清楚那是谁。 江近海! 他也回州府来了?以我们的脚程搞不好他还比我们早回来呢坏了我得赶快躲一躲!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电光般闪过江近海就已经随意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把头往下一埋! 心里祈祷着他一定要跟在县城里一样瞄一眼没注意就算了! 躲在低矮的栏杆后面我怦怦乱跳的心脏像是蹦跶了一万年实际上也许就一两分钟吧…… “秦斯怎么了?”东宫拍拍我的背“腹痛吗?” “没……” 我冷汗淋淋地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把头一点点往上抬直到视线越过栏杆恰好能看清对面的人为止。 江近海正对我这边坐着端浅碟喝酒。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盯着——我——不放! 第三十四节 逃! 我僵硬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好。 江近海抿过一口酒突然将碟子一抛起身风一般地刮下楼去了! 不好再不逃走的话会被他赶过来堵个正着! 唰我立刻跳起来夺路往楼下逃! 东宫在后面叫:“你干什么啊突然……” 逃难要紧! “三公子你从前街人多的地方走我们客栈会合!”我回头对东宫喊了一句立刻狂奔下楼。 在楼梯上一看江近海早已到了街上被送嫁和围观的人群堵住正奋力挤过来。 我这一吓非同小可急忙出了茶馆调头冲向后街窄巷。江近海根本没有理会还在咋呼的东宫径直朝我追来吓得我拔腿狂奔。 挤出人群拐进后巷作为跑得比成*人慢的小短腿我为了不被追上尽量见岔路就拐不走直线希望江近海会追丢。 旁边巷道口突然冒出一人与我撞上。 “哎哟谁呀这么莽撞……哎这不是秦小弟吗?”唧唧歪歪的被撞者原来是张缇他见了我一脸惊喜“好久不见你也去看小王爷嫁妹妹?” 我一把抓住他:“救命!有人在追我!” 张缇抬头指着我身后:“……就是那个人吗?” 身、身后? 我提心吊胆地慢慢回头这追来的不是江近海还是谁? 见我被人挡住他也放缓了脚步对我伸出手:“小姒过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会过去才怪! 我唰地躲到张缇背后。 江近海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悦而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躲着我还不快回来!”说着抬手就来抓我。 低头看了看我张缇清清嗓子出面劝阻:“兄台这位小兄弟好像不愿意跟你走吧?” “让开!” 江近海毫不客气右臂格开张缇的手左掌游蛇般出击推中张缇的下颌和颈项。不见他的腕部用力张缇却猛地飞了出去撞在树上! 这……这不是大学体育课上学过的一招太极拳吗? 我一愣被江近海拦腰举了起来吓得尖叫出声。 “放下她!”张缇捧着摔得七晕八素的头摇晃着站起“当街打人不说还强抢民……那个、民小童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事实证明穷书生也是有脾气的他也会吼人。 不过啥叫民小童啊大哥…… “你是什么人?”江近海面色不善。他身边忽然多出来几个便装打扮的壮汉戴斗笠。遮着半张脸气势汹汹地朝张缇围过去。 张缇被推搡到墙边见势不妙急忙道:“误会!误会啊大侠!小的只是喝多了路过而已!”说罢掩着脸逃掉了。 ――喂喂你溜了我怎么办没胆色的穷举子…… 我无语地被江近海抱着带到城西的客栈。 房间里陆续进来数个半遮着脸的男人领头的扑通跪下对江近海颤声道:“东宫跟趵斩接上了小的无法下手请大人恕罪!” 趵斩? 东宫还算聪明知道找趵斩寻求保护。听说那家伙武艺十分高明东宫在他身边应该是很安全了…… 江近海的部下因为没完成任务吓得直抖。 可江近海只轻巧地挥了挥手道:“无事都退下罢这里用不着你们。” 斗笠人一阵错愕如获大赦地连声拜谢退了出去。 江近海起身关好门这才回过头来看我。 “小姒我找了你好几年哪……”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哀怨而疲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部下面前威风凛凛的那个人。随着一声放松的长叹他缓慢考过来抱住我把沉重的头部靠在我肩上。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安抚般轻轻拍他的背。 说实话当时很有冲动想亲亲他疲惫的脸说“现在一切都好了有我在这里放心吧”但残存的理智提醒着我让我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天你突然不见了踪影我疯一样在全州内找冒险联系到义父的手下让他们注意各个栈道和渡口……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都做恶梦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江近海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肩颈上传来轻轻地颤抖着“在四处灾荒的年景多少女子被当作牲畜吃掉我真的怕得不行……” “我……遇到了贩卖人口的……被运到这附近的昙县然后得救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找你所以就在这里觅了份活以男生的身份――” “活着就好你吃苦了吧……”江近海拉起我的小手慢慢地吻着指背“在这里只有我俩是同样的人我实在不愿意失去你明白吗?” 同样的人…… 即使你给我高官厚禄给我天大的权力我也不会因此去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哪怕不杀他我就会死。江近海我们真的是同样的人? 在现代的时候他是那么体贴可靠我并非没有假想过与他展线下的关系。可是一旦被抛到古代关系被他强行更改成我是他的附属品我就坚决不愿意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比他先到这里打下一片江山会照顾他是一定的但绝不会限制他的展。 人生很宝贵没有谁必须按另一个人的安排去过一生。 我细细地观察着江近海几年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硬要说的话眉宇中更有神采了充满人生得志意气风的英气。看来他过得比较顺利。 相应地我没有他也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拘泥于同为现代人这一点似乎没有必要。 当然没必要不等于不会生。 “小姒为什么你看到我会想躲起来?”他捉着我的手从指尖滑下吻了吻手腕内侧。 那里是相当敏感纤细的位置我怕痒地缩了一下却被他突然加大力道捏痛了。 “……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 第三十五节 曲线救国的张举人 “……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tw超多好看小说] 他眼里的温柔与手上的劲道根本就是两个极端我蓦地感到一丝骇怕。 “说告诉我小姒。”他轻柔地追问着“你怎么会和太子在一起他来长州做什么?” 眼前的江近海就是对属下说无论死活都要抓住东宫的人不能透露内情给他否则难保会出什么事。 我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学政大人来视察东宫同行而已吧?他选中我做同游可并未认出我是谁……” 江近海没有相信我他的眼微眯又问:“那么你见了我为什么要逃?” 因为你很可怕我不想回你身边。 我开口答道:“是东宫叫我快跑。” 露出一丝微笑江近海道:“不要骗我小姒。说谎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噤声。 “好了不说这个。”他放开我起身到案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我“你现在是做什么生计的?” 接过水我抿了一小口镇定神经:“在府学里读书准备院试。(..tw好看的小说)”嗯?居然是甜甜的糖水好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呵呵跟我一样刚来的时候也是立马选择拜师学中医不浪费自己脑袋里的知识。” 他眨眨眼。 我也跟着笑笑这是他在试图缓和气氛吗?很成功我也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我随便考考而已啦听说在府学考上前几名就有薪水拿也没什么远大志向的……” “没那必要跟我回山庄吧小姒你犯不着为衣食劳累!”江近海道。 山庄……哦他一定是又建立起了一个根据地看来这回规模还不小。 我来一记缓兵之策:“可是我学了很久了呢总不能考都不考就放弃吧?” “怎么不能我的娘子不需要功名!”缓兵失败。 “你的……娘子……” 我大汗喝水考虑怎么回绝他。 江近海干脆利落地作了决定:“嗯明天我把这边的事务交接一下带你回山庄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啥? 我跳起身:“等等!我不――”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脚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往下一倒被江近海稳稳接住打横抱起。 怎么回事…… 我全身使不出劲儿软在他怀里就跟一匹绸缎般服帖。 难道是―― “抱歉小姒。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担心你溜跑或者闹事只好出此下策……如果用绳子弄破你的肌肤就不好了。”江近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放心我减轻了分量这种药偶尔用一点是不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我感觉自己被送进内室轻轻地放下。他在一旁悉悉索索忙活了一阵再抱起我安置在他刚铺好的被褥中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就回来。” 他轻声细语仿佛生怕惊醒了我。 低低的脚步声离去到门口蓦地停下折返回来伴随着一个薄纱般的亲吻。 “goodbyekiss差点忘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顽皮。 ――还吻别呢你是打算把我丢这里等你回来吧!不听你的话就下药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吗?天下当医生的如果有一半像你华佗扁鹊死也要被气活! 我努力与身体里的麻痹因子斗争但还是乏力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江近海替我挪了挪枕头起身迈步往门口去。 突然一阵沉重的跑动让木质地板狂响似乎好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冲上楼来了。 “那号房间看过了吗?”有人吼着。 “差爷那间儿没住客!”店小二叫。 “这间呢?” “有远处来的贵客住着……” “叫他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近海平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差爷有事儿?” 差爷?是官差? 没等我竖起耳朵听明白张缇的喊声就如天籁般闯进耳中:“就是他!” 静了静官差道:“张举人报到衙门说你当街掳人可有此事?” 对了!举人的特权之一是可以直接见官告状原来张缇刚才是见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暂时回避径直逃去报官了啊!算他有点出息…… “当街掳人?”江近海的声调诧异地提高了“举人老爷您是不是认错了?小民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堂弟不曾出过门呀?” “胡说!还不快把秦小弟交出来!”张缇现在是正义凛然脚步声蹭蹭地就往内室闯来。 竹帘一响他立刻道:“看人不就躺在那里?” “我堂弟感染风寒刚服过药躺下请举人老爷莫要喧哗……”江近海“无措”地劝阻着但我能听出他的语音中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张缇才不管他喧哗不喧哗一面叫我的名字一面靠近了。我觉着眼帘上一黑原来他已经俯下身把我扶了起来。 任他再是连连地唤我的名字我也不能出声答应心里着急却无法可施。 “你对她干了什么?”张缇厉声诘问。 江近海悠然道:“这位举人老爷胡搅蛮缠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舍弟自名如溪与你所说的秦斯没有任何关系!”他说着把我夺过去一面轻声叫唤那个杜撰的名字一面用什么在我鼻间晃了晃。 一股相当刺鼻的气味冲进鼻腔我猛然被呛到不由自主地拼命咳嗽起来当时是泪水直流耳内轰隆作响整个肺叶都好似燃起来了一般难受! 江近海适时轻拍我的背急切地安抚着:“好了好了如溪快休息别说话……” 谁也看不出来那其实就是他害的。 第三十六节 弄丢了遗诏! “张举人这……”官差见状也为难地问张缇怎么办好。.tw[] 江近海挑衅般对张缇道:“怎么老爷还想害得如溪更加难受不成?” 张缇沉默片刻啧了一声一甩衣袖带着官差离开。 我咳得半死泪水涟涟还以为就要这样扑街呢!直到来人全部走掉江近海才开始按摩我的穴道让我稍微好受一点儿。 “抱歉小姒很难受吧?”他轻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看你难受我的心也痛的……” ――骗鬼!你就是那种下得去手的人! 我半眯着眼看他娴熟地展开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几枚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往我身上试探…… no!我不要针灸!我怕痛! “不怕不怕一点也不痛相信为夫的手艺。”他仿佛知道我想呐喊什么先行宽慰着用指腹寻找穴位“扎两分钟就好不会咳了。” 我泪汪汪地瞪他。 “不用急着欣赏我啦人在这里以后慢慢观看也是一样的。”他打趣着将银针扎入穴道轻轻地捻了捻。 酸酸麻麻的触觉传来我肺里的痉挛果然针到病除。[..tw超多好看小说] 做完治疗江近海细心收拾好一切换衣服准备出门。一阵脚步声又咚咚地打楼下飙上来他长叹一声:“唉今天出个门怎么这样难?” 哐来人连门也不拍直接闯进来大踏步冲入内室。 “秦斯没事吧?” 我艰难地睁眼一看来的竟然是穿着内黑外红喜装的周裴!他这新娘子的哥哥不称职啊大喜的时候带着五六个扎红腰带的家丁闯进客栈里救我这小小的食客…… “你们这是……” 江近海见了周裴的装束心里一定已经有底。他上前阻拦但动作并不激烈也不像对付张缇和官差时那样装模作样。 周裴将他往旁边一拨却被江近海巧妙地避开后者提手一绕一沉就将小王爷的手腕按压了下去。 周裴收手着意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无论阁下有什么紧要事务找秦斯这请客的办法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听他这么说江近海也负起双手侧身而立:“请问公子与她有何关系?” ――不要告诉他! 我心里警铃大作――不要告诉江近海我的身份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此时话的却是张缇。 他站在我目光不能及的角落朗声道:“笑话!掳人的反倒质问起救人的来了!你是什么人竟敢抓了秦小弟还恬不知耻地声称是你弟弟?” 江近海笑笑根本不理会张缇。 他是对的张提无足轻重。而周裴这个地头蛇呃不是正义使者并不打算在喜庆之日把事情闹大。 周裴示意家丁拦住江近海自己上前来抱起我就走。 江近海没动只是看着我。 在周裴已经带着我走出客房我以为可以松懈一下的时候江近海的声音突然传来:“小姒我会去找你。” 谢谢不必! 出得客栈张缇把我接过去对周裴道:“世子你去送郡主吧!秦小弟交给张某。” 周裴点头翻身上马追送嫁队伍而去。 靠在张缇胸口我暗忖:看不出来这穷举人还挺不屈不挠的为了救我先是报官后又叫来周裴抢人。虽然张缇本身的战斗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仍是个头脑清醒的好人呐!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再醒的时候是被啪啪两巴掌打醒的 我悻悻睁眼面对张缇的大脸谁说他是好人来着? “啊吓死我了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他作势拍拍自己的胸口。 翻身我咕哝道:“明天早上再叫我吃饭谢谢……”往怀里伸手一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遗诏不见了! ※※※※※ “话说在前面这回小王爷可是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没人能去救你喔!” 张缇跟着我鬼鬼祟祟地躲在城西客栈对街的小摊边一边吃早餐一边监视。他知道我有重要的东西掉在客栈里之后也不阻拦只是把危险性给我列出来让我自己决定。 不过再危险我也要想办法把遗诏弄回来。 ――要是那部分遗诏已经落在江近海手里他也看过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不敢想。 “你确定那个叫江近海的人已经出门了?”我不放心地向张缇求证。 “嗯我问过店小二。”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作用的比我自己去打探安全多了“姓江的到底是什么人。好像颇有些手段嘛!” “他啊?”我高深地笑笑“不瞒你说是本大小姐的旧相好和平分手不成功老想着抓人家回去成亲……人啊太可爱果然会造成烦恼呢!” 张缇一口豆浆差点没喷出来。 闲话少说我们度吃掉早饭一溜烟冲向客栈。 “这不是昨天……”店小二惊讶地指着我“病好了吗客官?” 我清清嗓子:“好了大半不碍事!――堂兄早上出门忘带东西让我回来拿请帮忙开一下门。” 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小二拿了木牌和茶壶领我上楼开江近海客房的门将茶水放在案上退下。他纳闷的眼神我也明白不就是没弄明白我到底怎么回事么?昨天一群人来救我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嘛…… 张缇问:“你到底要找什么?”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佛曰不可说。”我摇摇指头。 张缇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佛?” 汗忘记这里不流行佛教了。我摆摆手让他去外面放风自己拼命找起那片遗诏来。 掀开每一张席子从外找到内室再翻开被褥抖抖开连竹枕也抱起来看看有没有缝隙。可是一无所获。 ―――――― 请顺手收藏偶尔投一下推荐票谢谢…… 第三十七节 院试:快诗考核 奇怪了我坐在席上伤脑筋地回忆着遗诏可能掉在什么地方。 莫非是街上? 那岂不是找回的机会相当小了…… “咳!” 张缇的暗号! 我来不及收拾翻得乱七八糟的一室提起衣摆飞冲出门去。左右一看张缇已经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往楼梯方向跑去却正遇到江近海和另一个人边谈边上楼。 那不是曹寰曹学政大人吗? 他俩一抬头看到我不约而同地住口停下脚步。 我僵硬在路中央不知这个时候是惊叫一声往回跑比较好还是上前去挨个道声早安比较妥当? 江近海最快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像不认识我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身后与我擦肩而过。 咦? 曹寰的行动与他如出一辙仿佛我就一陌路人般地走过去了。 咦咦? 我呆在哪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回头看看那两人却见并肩而行的他们分别向两侧偏过头用眼角睨了我一眼。.tw[] 江近海那一眼甚至是狠狠地! 我紧了紧袖口急急忙忙地冲下楼去径直逃出去。 若说是曹寰把我这个闯祸的附学生给忘记了还情有可原可江近海的反应……莫非他有什么理由不能让曹大人知道我跟他认识? 他昨天才见过趵斩小王爷却说趵斩是王府方面值得信任的人;趵斩与曹寰有接头曹寰的背后似乎有定国公另外应该还有香词派的谁不太清楚;今天江近海又见了曹寰江近海的后台是什么义父对了他还提到过枢密使之类的官职…… 牵扯到的有秦太后、香词、宦官、常王府……不清楚是否与东宫的擅自出行有关…… 不行资料还太少勾勒不出个大概来! 这其中错综复杂不是单凭想象就能理清的。 我转到客栈后面的时候张缇恰好从楼上吊着绳子爬下来时常夜半偷香窃玉的人逃跑的身手就是与众不同……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他收好绳子(没事干嘛带这个?)好奇地问。 我摇摇头。 他认真地建议:“算了吧这附近太危险了至少你得等小王爷回来以后再考虑出门走动。” 也只能这样了。 平心而论张缇是个不错的大哥哥――除了好色和看女人只看身材以外。他担心我再受到江近海的骚扰主动以周裴好友的身份在王府里住下来。白吃白住一个月之后宗府的管事坐不住了找上门给张缇推荐了一份清点库存的工作。 可喜可贺啊虽然薪水不高但好歹是他第一份正式工作呢! “太好了!王府里那么多美眷老天果然是爱才的!”张缇感动不已“秦小弟你真是我的福星!” ――老天爱才跟打工的地方美女多不多有关系么? 不管怎样此后一切平安我好好学习好好玩耍终于到了院试的时刻。院试的成绩将决定我能否参加乡试。不说中举以后找份好工作单是为替姬山翁争口气我也要乡试过关。 ※※※※※ “准备好了吗附学生?”考官问。 “是请夫子出题!”我精神一振朗声答。 院试主考三项:诗艺通经论理。 通俗地说是考赋诗、背诵和解释古文最后拿一个题目给考生写议论文。 考场简直跟招聘会一样热闹好多平时见也没见过的学生都赶了过来按入学先后领牌子等入场。 进入以后好家伙人家是三堂会审这边是三个考官加一个招聘主管呃不是主薄官。考生往案前一趴行礼抬头看是四双眼睛炯炯地盯着自己效果比聚光灯还闪亮。 考赋诗也有讲究并非随便来一就走人。 先是要快赋诗一也就是给出题目的同时一位考官开始计时一炷香时间(十五分钟)之内答不上来出局!按时作出快诗的学子才有资格参与后面的笔试。 这跟考英语四级恰好相反是先口试成绩好再笔试…… 笔试的题目就是一慢诗一篇古文默写和翻译一篇议论文。拿到题目之后可以自己去找个桌位慢慢作答。 每天上午口试快诗下午到半夜敲更之前都是答卷时间。这样忙碌下来府学百来名学生也考了三天才考完。 我快诗抽到的是“香烟”别误会不是指过滤嘴那种考官说的是炉香的烟气。 十五分钟内作一咏烟的诗来嗯让我想想…… 这快诗并不考什么文采(当然你有文采那是最好)看重的是反应和诗词底子所谓熟读唐诗三百、不会吟诗也会偷嘛憋急了还凑不出几句就别混了。当然这偷有学问在现代不叫偷也不叫剽窃更不叫抄袭称为“借鉴”。 我自认不是写诗的料子借鉴谁好呢? 我想了想答道:“猊醉伏红霾鸾眠枕绿阶。好风曾借力送我上云台。” 红楼梦的词拿来改一下反正我对什么平平仄仄的追求也并不高九佳十灰韵互通了有意境就好。宝姐姐写得就是有朝气轻快放肆、活泼向上顺便还可以把考官夸一夸。 果然考官大人点头了。 第三十八节 连就连 “啊好饿好饿!” 由于是初次参加院试没经验我根本不知道要考整整一天没带吃的结果饿得扁扁地。回王府之后找了一些冷菜冷饭扑上去风卷残云。 张缇陪周裴去地方上押收货物据说是贵重的纸张吧暂时不会回来。就这点饭食还是我跑去厨房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给的。没办法错过开火时间人家灶都封了有菜饭也是别人自己要偷拿回去的肯给我一点都不错了。 吃完饭天色早就黑黢黢地一片。 我感觉自己笔试考得还不错没遇到什么难题又想到不久就要放榜有点期待不想睡到小院里晒晒月亮。真希望阿青就在身旁可以听他天南地北胡扯那些江湖小道消息还能喝点小酒怡情呢! 不知道他现在正干嘛去昙县的衙门也找不到人…… 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传入我的耳朵。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藤枉过一春又一春…… 哦哦这民歌我也会唱。 “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空留两手捡忧愁……” 等等……这个调子不太像是民歌版本的啊倒像是宁静和沙宝亮合唱的那一曲? 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把我举了起来。(..tw无弹窗广告)来人将我抱起转了几圈亲昵地碰碰额头。 “海哥儿?”我惊叫怎么是他?我还以为他放弃了呢! “嗯?”他心情大好地应着继续轻声哼道“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清清嗓子开口道:“海哥儿你唱走调了。” 江近海悻悻然停下往门槛上一坐把我放在膝上:“小姒你可真会扫兴!” 我哼了一声。 “真无情我是一了结任务就立刻飞奔来见你的说!”他抱怨然后又微笑起来“这回义父开恩准我放几个月的长假。喏有时间度蜜月了哦!” ――你还在想着这个啊?难道看不出来人家满脸写的都是“我不嫁人”吗? 他故意忽略我的不悦自顾自地笑道:“我都计划好了。这次回山庄从义州走避过妃子省亲的那一拨人马再往北走。就算逃荒逃债的农户又造反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计划好了又怎样……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脱口而出:“你想好了我可没想好!” 哎? 我刚才说了啥?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月光刺在眼睛里冰冷得我直想往后缩。 江近海的愉悦之色消失无踪无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在他冰琢玉雕一样漂亮阴柔的脸上一种毛骨悚然的微笑浮现出来。 “小姒你再说一遍。” 我不敢说了。因为我骇怕他一怒之下会像捏小虫那样捏死我。 “再说一次试试。”他的手慢慢上移停在我喉间。 这种情况下相信只要不是骨头特别倔的人都知道暂时缄默吧?何况我还是骨头特别伸缩自如的那种小孩…… 干脆利落地道歉:“……我错了。” 等他的手移开一点点我立刻使出撒娇大法:“海哥儿你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人家好过分!”注意那个“人家”我已经带颤音了:“人家比较喜欢以前那个温柔腼腆体贴可靠的你嘛!” 江近海果然上当:“……我哪有什么地方不尊重你了!” 他改掐为搂我也赶快识时务地往他怀里偎大灌迷魂汤。 “呐人家又不是说不嫁给你了对不对?”当然也没说要嫁你“可是哪有你这样说是风就是雨的简直是把人家绑着去上花轿嘛!” “那你的意思是……” 我啪嗒从他身上蹦下来认真地说:“你看这个牌子是考场的号牌知道吗?我是府学的考生耶!就算你的老婆不需要功名也要问问看我是不是愿意放弃再说嘛!” “为什么你想继续考?”他不解。 “你想想看。乡试耶!会试耶!殿试耶!”我努力地比划着“人一辈子能有几回穿越的机会?穿越了又有几个女孩能读书赶考?既然我通后门拿到附学生的身份为什么不试试看自己到底能考多远呢?” 江近海毫不留情地指出:“别说殿试府学的院试都能把你刷下来!” 就算那是真的我也不能示弱。 “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院试的话我是考得很不错的不信你就等着看榜吧!搞不好我就是一路顺风青云直上女状元的命!” “呵……”江近海笑了笑不屑地说“历史上有案可查的女状元只有一个她的名气可不怎样!” 这个我知道傅善祥太平天国的女状元杨秀清的女人是以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举高中头甲的。貌似史上评价都不怎样还有说她跟洪宣娇争宠被杀……不过到了现代替女子说话的人多起来替她正名的人也多了起来。 “小姒你敢不敢承认你想到傅善祥的同时也想起了杨秀清和他们的花边新闻?如果单独捞一个太平天国的男将领出来你会随便就想到他的妻妾吗?”江近海得意地敲敲我的额头“在这个社会里女子岂有不依附男人而存在的道理?别跟我说武则天那太科幻了!” 他一本正经地反过来劝我:“以一个假的男子身份考功名有意思么?基础都是虚的你搭再高的宝塔也随时可能崩塌!不如乖乖作我娘子为夫绝不会亏待你。” 第三十九节 不要随便起誓 说起来也是有道理啦…… 不过别以为我会被你忽悠到点头或者傻乎乎地跟你辩论! “海哥儿眼下没有女科举只能参加男子的。我学了好几年你连试都不让我试一下这样一来如果你总是把我的努力付之一炬总是不给我展现才能的机会……我跟着你真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吗?你所谓的对我好究竟是什么?” “你还会需要很多方面的优待我都将一件件地满足你。”江近海答得很快见我不甚相信的眼神他索性抬起手“我可以誓!” 他往地上一跪:“黄天在上路过的佛主、上帝、真主、巡航导弹或者人造卫星都请作证罢!” 我扑哧笑起来哪有这样起誓的? 不要笑他用眼神告诉我然后严肃地朗声道:“我江近海在此誓永远善待秦姒与她同进退共存亡此生决不再娶如有食言愿遭凌迟三日而死!” 我愣了愣这个誓言得狠。 不知为何一向听着别人赌咒毒誓都只做笑话而已现在听了江近海的话却感到一阵恐惧从脊背爬上后脑。 ――海哥儿想想你在做的是什么差事……当心赌咒成真啊! 江近海说完也怔了一怔转头望着我苦笑。[..tw超多好看小说] “小姒你当真连拦也不拦一下听凭我重誓?”他有些失望地把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 我摸摸他的头说:“真能办到的话再重的誓又有什么可怕。不能办到的话用这种伎俩来骗女孩子不是太下流了吗?骗我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他点头。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并不接受他强迫中奖般的感情但也不打算否认它的存在。既然他誓就要对此负责否则在感情问题上欺骗我的人由他去死好了。 “小姒你的眼神好可怕……可以跟我走了吗?”江近海小心翼翼地问。 这种态度对我有利我说:“我相信你有能力也有那个心来照顾我但是我需要的不是被照顾ok?你再等等吧。” “可是我已经找了你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可以浪费?” 说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海哥儿你看清楚!我现在才十二岁也就三个四年而已!这里多少岁能结婚我不管不到十八岁我不会考虑不到二十八我不会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明白?” “二十八?”江近海懵了。 真等我二十八的时候估计他都四十好几了吧?那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好像这个年龄落差有点惨? “你既然到了这儿就要入乡随俗!”他负隅顽抗。 “这个俗我不认账!”我寸土不让。 我互相瞪着谁也没办法压制谁。 最后江近海哼了一声(吓我一跳):“……你不过就是要参加科举是吧?” 我点头。 “我们赌一把怎样?”他低下头轻声道“今年院试、明年乡试、后年会试这每一考。你要是都能考上我就乖乖等到你满二十足岁。怎样?” 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为什么只有一次机会?很多人考到老还是童生的好不好?”我抗议。 “高考不也只有一次?你要机会我给你了没别的商量。抓不抓住就看你自己!”江近海铁板钉钉地说又笑了笑“放心既然是跟你打赌我就绝对不会阻挠你相反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尽管开口!” “哦……”我象征性地答了一句。 “赌不赌?”江近海问。 “……赌了!” 了不起输了我再逃! “别跟我再玩落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江近海警告“那个举人叫张缇是吧?什么时候我找不着你你也就不会再见着他了。”说着他微微一笑。 我猛地抬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威胁不是开玩笑他确实会说到做到…… “我……明白了。”我声音僵硬地应道。 府学放榜时候我提心吊胆地去看从最边上的读起一列列看过来居然都没有我的名字!不是吧? “怎样?”江近海买了小吃来递给我一小碟。 “你该高兴”我郁闷地说“我没在榜上。” 他哦了一声左右张望:“那边屋檐下还有榜要不要去看看?” 不都是一样的么? 我磨磨蹭蹭地过去一看上头有几个大字:“长州府府学院试前三甲名状”…… 有我第二名。 “哟考得不错”江近海笑笑“不愧是我老婆。快去办手续吧!” 我瞪他心情不错倒懒得计较那么多乐滋滋地大啃了一口小糕点。 ※※※※※ 张缇跟周裴出门一趟回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拎着酒壶和下酒菜来找我玩。谁知却见到我正在收拾最后一个包袱。 “你搬出去住?” 我回答说:“是的就在城里石桥旁边门外有柳树。”捡石块在地上画一张地图给他解说。 本来么我早有自己租房子住的打算现在江近海愿意出资倒也不错。 那间宅子跟江近海在京城的家宅很像不大两三个小院也没什么景观更无仆佣。所幸出门就能叫到外卖河边有很便宜的洗衣妇生活倒是方便如果通网通电话就完美了。 置办家具的时候我最大的怨念是没有床。江近海反复解释说只有皇室才有权使用矮床和比较窄的榻平常人家是不能用的我只好作罢。 住在长州宅子里的日子我过得格外快活。 家务有十佳老公江近海一手包办张缇和周裴也时常过来作客、送上酒菜聚一聚。没事的时候张缇还会跑来亲自下厨(吃过之后他打包带走……)他的手艺相当不错。 更重要的是江近海信守承诺没有逼着我跟他回去或者赶快成亲啥的只是老婆娘子地叫叫而已。叫就叫吧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他挑刺。不过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跟张缇一样管我叫秦小弟。 第四十节 别学人家自挂东南枝…… “张之秋(张缇字之秋)怎么又来了王府的事务很清闲嘛!” 江近海常常这样嘲讽张缇不过张缇的嘴巴也不输给他。(..tw) “在下才疏学浅混口饭吃而已倒是江兄生意做得大这么久不回去料理你的生意是否不太妥当啊?” 两人同样仰头大笑。 我捧着书在一旁真不明白火花四溅地对着比笑声大有什么好玩。 张缇转过脸:“秦小弟今晚吃爆鳝怎样?是我的拿手菜哦!” 喔喔那当然好…… “不行我跟她打算出去吃些名厨烧制的菜式你还是改天再上门献艺吧?”江近海格外着重地强调了那“名厨”二字。 张缇聪明直接征求我的意见:“哪有自己做的好吃对不对?” 江近海也不示弱:“秦斯你要怎样出门去吃饭还是吃这小子煮的不良品?” 四只眼睛冒着火光盯着我。 拜托!你们两个小孩一样斗嘴不要把我扯进去当裁判好不好! “我……” 再看看他俩如临大敌的脸色我真不知道听谁的建议好。.tw[] 此时一阵马蹄声从后墙外传来啪嗒啪嗒无奈地围着墙转了半圈到前门拍门。 “之秋在吗?”是趵斩的声音。 自打送郡主出嫁后他就没再去王府找周裴鬼混我都好久不见他那种不怀好意的微笑了说实话还有点怀念。 张缇听见是趵斩在唤自己急忙去开门。 “趵兄近来可好?到你府上下人都说你不在长州小弟可想得紧了!”他把趵斩迎进来顺便介绍了江近海“这位是秦小弟的堂兄借住在此姓江。” “幸会……”趵斩行礼仔细一看顿时一惊“阁下不是……” 对了送嫁那天趵斩旁边坐的不正是江近海吗?他们应当在某种程度上互相认识才是。 我开口道:“这是我堂兄近日做买卖逗留在长州的。” 趵斩是聪明人当即颔。只剩张缇狐疑地在两人间来回望了望不明以然。 “敝姓趵。”趵斩礼尚往来作势介绍自己。 我看了看他。奇怪几个月来他明显憔悴了那双狡黠灵动的眼睛变得深邃沉静锐意的鬓角也修剪得更短且平整额的头梳理得更高、更紧。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小声问:“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给我一种刚经受过涅盘的印象我心底有一丝不安和疑惑慢慢地弥漫开来。 趵斩低头看看我最初的那一秒眼神有些闪烁随即恢复正常笑道:“怎么不关心你的小王爷反倒关心起在下来了?” “咦?”好端端地提“我的小王爷”干嘛? 张缇也觉着奇怪忙问:“王府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吧?”趵斩转头瞥了一眼天色随口道“丹怡郡主的灵柩到了。” 我这才从趵斩口中听说丹怡郡主的死讯。 她一直很安静乖巧。听从母兄的安排出嫁一路上即使媒人要求她哭几声她也一声不吭到了京城成亲十天之后送嫁队伍离京三十天后她安安静静地找了一条白绫将自己悬挂在朝南的树枝上。人已埋夫家的祖坟这回乡来的是衣冠和牌位。 “世子喜爱他妹妹得很如果她不愿意出嫁只要说一声就好!”张缇扼腕“可惜了――” 江近海道:“生在王孙家本来就没那么多事情可以随意。这女子心性也太脆弱了不为这事儿死也要为别的寻死去!” “不是的!”我急忙说好话“世子本身也跟郡主没什么机会交谈。如果郡主的下人们将异状禀报给世子这惨事也许就可以避免!” 趵斩瞥我一眼不言不语。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张缇挥挥手揽过趵斩的肩膀嬉笑道“今天留下来在秦小弟这里吃饭怎样?有本大厨亲自烹煮的菜色包你吃得赞不绝口!” “喂!还没决定呢!”江近海不满了。 我拉住他说:“就在家里吃也好啊海哥儿去买些好酒好菜既能让张大哥尽兴也一样吃得痛快嘛!”江近海只得答应。 当晚我华丽地灌醉了张缇和江近海。在他们倒成一片的时候趵斩却与我相对默默地喝着一杯接一杯就是不醉。 第二天他告诉张缇他决定避世苦读参加两年后的会试。 张缇捧着宿醉的头哼哼猛然听到趵斩的话吓得跳了起来:“你不是说不考么?” 趵斩是锦绣三杰之一。我也说过他文武双全声名显赫去过京城(相当于留过洋)考上举以后朝廷给他提供过官职被他拒绝了。此谓拿他没办法的恃才傲物者是也跟张缇的花间游刃相比起来风流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张缇抱怨:“我都想两年后去碰碰运气的说你这样一来那咱们不是要考场见高下?” “怎么你怕?”趵斩笑笑。 “哪有!……有一点吧……”张缇不太甘心地挠挠脑后“不过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就麻烦出的时候捎上小弟也省些盘缠喔!” “知道。” 张缇的薪水哪里去了这并不是个谜题看花街柳巷的姑娘身上又多了几件饰就能明白。 “要告诉小王爷让他替你打点打点?”张缇问。 “不必。”趵斩摆手。 连趵斩也要认真备考吗?我坐在一旁安静听着心里没有担心会试在张缇与趵斩等人之间能不能脱颖而出只想到在追上趵斩之前还有一关乡试的独木桥要过指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看看江近海他正闲得无聊地翻着书卷。 不管哪一试落第我都不可能再有一次机会……稍微……有了一点紧张感啊! 第四十一节 送别啊送别 那以后我开始了真正寒窗苦读的日子偶尔去府学报道听听辩学什么市集、布偶戏、游山玩水统统戒掉! “我是认真的!”我这样告诉江近海。 他说过会全力配合果然说到做到从研墨、背书到派人去京城藏书库偷以前的试卷无所不用其极。每天我们都有一项必修课那就是拼命回忆某诗是哪个朝代的谁所作只要是明清以后的作品我都刻意记一记以备不时之需。 江近海没事在家呆着也会干些奇怪的事情比如画手枪结构图跟我讨论材料和零件的问题等等……当然我是一窍不通的。 很快我们迎来了新居的第一场雪。 开窗偷一片雪花在手心我急忙关紧了窗户不让冷风闯进来:“我从小就生活在三大火炉城之一到这里才真正见到连年冬天都下雪的景象呢!特别是山上白茫茫一片哈哈!” 江近海笑笑:“在古代我没见过不落雪的冬季。” 暖烘烘的火盆放在屋中间的小坑里我们很有安全意识地拉远了草席也在屋檐处留下换气通道然后抱着一堆食物像熊一样缩在家里过冬。 “在山上的时候太清苦了师父不让烧火盆总是叫我烧一锅水泡泡手脚继续读书。(..tw好看的小说)”我一面翻着书卷一面回忆“那叫一个冷。雪也积得厚屋顶嘎嘎响煮好的粥放一会儿就变成了米糕。” “娘子辛苦啦~” 江近海油腔滑调地唱了一句放下正在默写古文的笔拉起我的脚合手煨一煨。 很暖和不过――“登徒子!”我收回脚扮个鬼脸。 “哎人家不过是温暖你冰凉的小脚丫而已干嘛那么见外喔……”江近海委屈地做抹泪状背过身去。 我用眼角瞥着他。 他突然嘿嘿两声:“……不过既然已经被叫做登徒子了名副其实一下也好啊!”话音未落就回身扑了过来。 早有防备的我才不会上前安慰呢见势不妙起身就逃。“大色狼!大色狼!”边逃边捡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丢他。 江近海陪我玩追逐游戏不过一看见我抓起书就立刻提醒:“别扔书掉火盆里就危险了!” 我急忙换成别的玩意。 “别扔砚台会出人命的!” 换。 “别扔衣服会燃起来!” 换! “别扔碗摔碎了不吉利!” 再换! “哟冲为夫扔枕头了啊?可以看作邀请不?”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来躲过竹枕轻而易举地逮到我。.tw[] 我点他的鼻尖笑道:“变态!老不羞!” 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捉住我的指头道:“在下觉得自己既不变态也不老更不需要羞。”说完轻轻俯下身眼神变得诚恳而专注:“就亲一下可以吗?” …… 回想这几个月他做出的让步是相当可观。而认认真真相处下来他确实也是无可挑剔的好脾气优质老公人选。 作为奖励吧我想着闭上眼。 他握在我臂上的左手紧了紧一种冰凉的触感落到到我左脸颊上咦? 一秒后怎么又是这湿冷的东西轻轻碰到我的右脸? 他到底在干嘛? 我狐疑地睁开眼正巧看见一支肇事的毛笔正飞逃离。 “可恶趁人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往我脸上画画!你――”我的大吼被他两根指头按住没了下文。 江近海一脸淘气地笑道:“刚才是报答娘子亲爱的飞枕现在的才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一个香吻呢!” 说着他这回是真的亲下来了。 让人家顶着个花脸还乖乖给你亲?做梦吧你!我刷地一转脸让他亲到了颊上的墨迹那还没干呢立刻给他糊了大黑嘴。 正在我俩笑闹成一团的时候窗外传来尖细的哨声。 江近海立即警觉地站起身披上厚厚的大氅走了出去。 我也没闲着趴到门边瞄着门缝外的情形那冷风灌进来可真冻人! 院子里江近海与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接上头。男子刚要说什么一抬头看到江近海黑乎乎的嘴巴忍不住用袖子遮脸大声咳嗽起来。江近海这才想起擦一擦嘴。 他们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地谈了一会儿江近海面色不快却也是点点头随后做手势让男子离开不料对方立在原地不动。 江近海无奈抹掉眉毛上小小的雪花回到屋里对我轻声笑道:“假期结束了亲爱的。” 我颔。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忘记他的真实身份。在商人的伪装之下他有的仍是那颗强势狠毒的心那套近乎残忍的幽默感那批身手不凡的部下…… 这样的人留不住留下来吉凶更是难测。 “你要走了吗?”我明知故问。 “怎么舍不得?” 哗哗江近海避过我应声丢去的书耸肩:“义父催我赶快动身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哪……” 有什么好担心好不容易打下小小的江山有一大堆熟人熟脉每年还给四两银子薪水……再要逃跑也舍不得这么多…… 江近海仿佛想起什么提醒道:“别忘记了小姒如果我找不到你的话――” “就要宰掉张缇我知道我知道……”汗差点就忘记这茬了还好他临走提一句。 “不止是他。但凡你认识的人我一个个地……嗯你明白吧?” 我吓得连忙点头。 “我尽量在明年八月回来一趟你乡试会需要帮忙的。”他说。 “多谢不必!” 考试是自己的事谁需要你帮忙来着…… “对了这银票你留着就在长州的钱庄换银子的。”他拿出一张银票。 这个我就不客气了银子不嫌多! “吓?才十五两?”不嫌多但是嫌少…… “十五两不够吗?”江近海一脸无辜地指指自己的脸“亲这里五钱亲嘴一两叫声好老公一两二钱跟我回去成亲我就把所有钱都给你管怎样?”他奸笑起来。 去死啦你! 第四十二节 乡试第一天 转眼间江近海收拾好衣物把他的枪支弹药直升机水坝啥的设计图叠起来裹进包袱里冲我眨眨眼。[..tw超多好看小说] “我走了啊?” “嗯!” 我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回身去取蜜枣吃嚼了半个在嘴里觉得不太是味儿回过头来。他果然还在门内望着我。 狼狈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我低声对他说:“……自己小心。” 小心这两字对他想必是无用的。 他听了之后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随即撑起纸伞走进雪里与等待着他的部下一起消失在院外。 他研磨的墨汁在砚中还没有干散着浓郁的墨香。 我突然觉得这屋子有些大。 按理说走了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生活的人我应当如释重负才对啊……为什么现在却怅然若失? 我静下心拿起江近海默写的诗词细细看着。 没关系明年八月他还会来的。到时候再好好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吧…… 可是他没有来。 乡试考三场每一场考三天。(..tw好看的小说)我排在第三场之前的六天一直乖乖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可是江近海没有回来陪我备考。 “怎么明天要上场了不好好吃东西可不行啊!大小姐呀吃一点!”张缇在我面前急得跟什么似的。 他煮的饭菜是很香没错啦…… “我没胃口可能有些紧张。”我摁摁痉挛的胃一脸苦相。 张缇想想大笑:“也对任凭秦大小姐再胆大这回可也是跟全州才子比试的时候了呢!” “不要说话好不好……很不舒服……”我趴到案边。 啊我要椅子!我不要蜷在地上胃更不爽了! 张举人拍拍我的头:“你先歇歇别说话我这就把你明天要带去的食盒准备好。” 我忍不住笑起来:“张缇你好像我妈妈……啊!”一笑胃又难受了。 进场考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里面解决。听张缇说是每人分一个小房间这房间叫号子——除了出恭以外生任何事情也不能离开自己的号子否则就算考场违规。轻则取消考试资格重则终生不准再参考…… 活生生关三天啊想想都痛苦…… “多带甜点喔……”我有气无力地吩咐着。 ※※※※※ 我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那台阶顶上坐着的一排考官也有一两个在打瞌睡了可宣读考纪的家伙还抑扬顿挫地唱个不停好像这纪律就啰啰嗦嗦没个完一样。 挡在我们前面的是一排当兵的。这些人装束跟衙门捕快不一样领头的还是一名骑马穿战甲的武将半个时辰下来秀才们歪歪倒倒他们纹丝未动。 好容易熬过了这念考纪的酷刑一大群人——约莫一两百吧呼啦啦涌去排队检查有无违规物品然后拿牌子。 天地玄黄都是这考场的字号我得的牌子上写着玄字第七号也就是玄字那两排房间里面的第七间。房间也太小了点就算是我这种不到14o厘米的身高在里面横着坐也只是刚刚好可以伸直腿而已。像这样的小房间称作号子还真有点坐牢的感觉…… 虽然进场程序繁复浪费了好几个钟点但由于是半夜就开始报到训话所以到完全进房间、考卷的时候天色也才刚刚见白。 早就听姬山翁说过天麟统一中原前别的国家科考多是以古代典籍的观点为题来作文唯独这一国的试题总是针对时弊而谈命题十分务实。本次的题目倒是略有回避不敢提民生单就怎样管理我朝领土上为数众多的异族人氏提出问题焦点集中在攻占不久的边境诸州。 你说一个皇帝霸占了那么大片地方怎么还不满足一天到晚打东打西的累不累啊? 我开始研墨顺便琢磨这题目。 正思索着几个人影停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位考官。 领头的是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身材高高瘦瘦脸拉得老长简直跟马脸没啥两样。他旁边的那位考官估计跟他五百年前是一家长得像另一匹马。 领头马对跟班马哼了一声:“这就是年纪最小的考生?” 跟班马应道:“是的是的。” “不怎样嘛木讷得紧!”领头马半眯起眼。 木不木讷要你管!我憋着火打开食盒拿出张缇准备的糖人咬在嘴里。 两匹马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就是不知道离开。 ——我可不可以告他们影响考生情绪? 此时一道天籁之声响起:“两位大人请勿在场内逗留!” 说话的正是先前那骑马的武官现在他换了一身看起来没那么笨重的官服一按腰间的佩剑寒着脸要求两匹马先生赶快离开。 我松了口气正想对他说声谢谢谁知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冲我警告道:“不要以为有后台我就怕了你们!再跟监考官儿偷偷摸摸我一样撵你出去!” 嘎? 我没听错吧? ——难道你没看见是那两个人单方面地骚扰奚落我吗? 武官显然听不到我脑子里的抗议他用鄙夷的目光剜了我一眼转身哐当哐当地大步走了。 我这下才真是有气没地方出咔嚓一口咬掉糖人儿的头嚼碎咽下去。 再低头看那题目不就是问怎么巩固侵略统治吗?满清怎么干我就怎么写得了!满清干得不好的地方我再小改一点点满清做得可耻的地方比如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文字狱、不予家奴等等我不写不就成了?哦对了文化侵略(和被融合)这个一定是要用力写的至于清朝倒掉以后遗老遗少蹦跶活跃至今……还是不要写比较好。 第四十三节 火!火! 整理一下思路工工整整地开始作文。.tw[] 师父说我的字有些小气太过娟秀――我本来就是写微缩钢笔字的小学时候那个作文本的小格子我塞一个笔画复杂的字进去还能空一半有余……字成型以后想改可不容易师父的解决办法是叫我好好写规规矩矩、不得潦草写出来的字先要是工笔画儿那样细致的艺术品其次才是承载信息的符号。 见字如见人小心谨慎的好处就是会让考官误以为该生行事谨小慎微尊重师长并非那种狂放傲慢的人。 您要说了平时那些个官民不是还赞赏风流傲物的才子吗? 这里面有学问。当评价对象跟自己不在一个圈子里没给自己添麻烦的时候什么风流才俊人家那都叫做有个性有能耐。当这才子落在他手上而且是几百张考卷中的一张不能看见姓名的卷子光凭这张狂放肆的字体考官能第一眼得出个什么好感来?要是看不清你的字那别说赞赏了恐怕是立马换下一张考卷早阅完早收工吧? 咱们高考的时候老师不也都叮嘱过要注意书面吗?就这意思只露一条腿谁也猜不到您就是那只好鸟。 我边想边写每写完一页就休息一下重新添水磨墨。好吧我承认自己写得太慢――墨干了墨又干了工笔字也不是那么好写的嘛。 到半夜时分不知有多少考生还在熬夜笔耕我是倦了饱餐一顿之后烛火一吹蜷身就睡。 刚躺下突然嗅到一股焦焦糊糊的怪味儿。 奇怪了这里是考场怎么会有东西烤焦的味道呢?莫非是我潜意识想吃烧烤以致出现幻觉? 我撑起身子从窄窄的号子门看出去没觉什么异常。 再躺下合眼睡觉我的耳朵隐约听见隔壁又传来一些古怪的响动咝咝、滋滋、噼噼啪啪……唔啊、哇啊、天啊、来人啊、救火啊―― 救火啊?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仔细听听隔壁的动静还真像是失火了!再往外边一看一名兵勇正冲到隔壁号子外面观望几秒惊慌失措地朝玄字号这条巷子外面跑去。 “失火了?”我拍拍墙壁这石墙防考生递纸条砌得结实拍也拍不响。(..tw好看的小说)隔壁依旧是哇啦哇啦地惨叫我提高声音:“失火了吗?严重吗?” 看来很严重对方根本听不见我的喊声而且被烧那么久还没逃到外面去……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快来人救火呀!”我冲着外边大喊可是看守玄字号的官兵似乎都走*光了没有人响应我甚至也没有别的考生帮忙呼救! 这些人都怎么想的? 我急了可是又不能自己跑出去救火或者求救!考场上有纪律规定不能出号子的门否则就是违规。 眼看隔壁的火烧得越来越盛连门前的石板路都能映出火光―― 我终于忍不住一咬牙蹿了出去! 往隔壁间一看哎呀我的天被褥和案桌、挂帘都燃起来了火舌直舔横梁!那考生衣袍上也有火苗而他自己正手慌脚乱地拿半截席子扑火! “快出来!”我冲他喊他置若罔闻。 “出来呀!为什么不跑出来?” 我拿起张缇给我准备的水袋拧开哗哗地一袋水淋在自己身上脱下外衣覆盖头部用袖子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冲进火里。 一把拖住那个秀才我大叫:“出去啊!你身上都烧起来了!” “不能走!我要考试!” 这人眉毛都烧没了力气却不小我根本拽不动他! “还考什么啊!”怎么会为了考试连命也不要?我吼他:“试卷都烧掉了!考什么考?” 这人一僵骤然仰头大哭起来:“……烧掉了吗……没有了吗?” 哭啥? 我最讨厌看到男人哭! 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三年以后再来不行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你想现在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一扇他整个人摇摇晃晃蔫了下来差点没压到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拖出来。他坐在过道上直喘气我连忙把他着火的衣服扯下来丢开。 就连我这样只进去火场一会儿的人也觉得眼睛又痒又痛手掌外侧也火烧火燎地难受想必他身上更痛。 “还好吧?”我问他。 他开始咳嗽用力地吸气。 玄字号大门那边远远地跑来了几个当兵的每人手里都拎着两水桶三下五除二失火的号房被他们浇了个透见那秀才背后还在冒烟均了一桶水给他淋上。 显然最近的井也太远了这水里还蹦鱼呢。 武官也赶了来先劈头把看咱们这几个号子的小兵训了一通问问我救出来的那秀才伤势。“先等考完吧这是规矩。”他挥挥手让秀才坐在一旁。 烟灰凝在脸上混着湿漉漉的水滴黏糊难受我用衣服擦擦鼻尖敬了个礼往自己的号子走去。 “站住!”武官喝道“那个小矮子回来!” 矮、矮子? 回头一望他果然正瞪着牛眼非常明确肯定地指向我。 “牌子拿来!”他命令道。 所谓牌子也就是写有考场座号的那块上午时候我不是喜滋滋跟大伙儿介绍过么?牌子正面是考场名称和玄字第七号背面有出恭二字不过给他做什么? 我疑惑地交了出去。 武官拿着瞅瞅对照我的号房编号看着没错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嗯? “哎?大人?”我满头雾水。 武官回头冷冷道:“还不进号子?休得喧哗!明天给你交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滚出去!” 第四十四节 大事不妙 武官回头冷冷道:“还不进号子?休得喧哗!明天给你交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滚出去!” 滚出去? “为、为什么?” “舞弊!违纪!”武将板着脸“三令五申不准出号子你公然违规竟还敢问为什么!” “我是在救人!” 等你那些兵赶来我隔壁的考生早就烧死了!难道我可以见死不救? “哦?还理直气壮地回答?救人就是理由了吗?”他指着我愤然道“考纪于考生便是如山军令!即使置身火海刀山也应该以法纪为先谁准你自以为是?无视考纪难道还把自己当作英雄吗?” 一瞬间我被他义正词严的气势镇住了。 我错了吗? 可是如果为了遵守规则而见死不救那又与江近海……与杀人者有什么两样……为了自己的安稳无事而罔顾人命的话…… 我办不到! 回看看那个死也不愿意出号子的考生一个声音从脑海里浮上来:不对纪律是为了公平地考试绝对不该比人命更重要! “怎么无话可说了?”取消我考试资格的家伙冷笑着。(..tw) “如果我没有拉他出来他就会被烧死!” “那又怎样?” 无名火起我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污垢冲武官怒吼:“考场纪律跟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难道还用想吗?” “什么?” “他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不负寒窗苦读为了不负父老期望――他不明白自己的性命有多宝贵难道连你我局外人也要装作不明白吗?” 武将一愣随即呵斥到:“胡搅蛮缠!再不住口休怪本官取你示众!” 所谓示众就是把严重违纪的考生绑在考场门口罚跪。一般这种处罚是舞弊罪证确凿的人才能享受到的考完上报后会在“终生不得参考”之外处以罚款或者刑囚。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不吭声儿郁闷地回到号房里面。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心里更是寒得紧一遍又一遍埋怨着那个武官。我明明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针对我的架势?没惹他啊…… 蹲在号子里手掌外侧疼痛起来出了两个水泡。 我怎么用力阖眼也睡不着想到就这样莫名其妙输了江近海的赌约心里不服但又束手无策。 那武官在我的号子前面踱了许久又冲我看了许久一声不吭沉默半晌之后离开。 到下半夜又来了一次。 他把烧伤药和一件大得过头的外衣丢到我面前的案桌上低声问到:“……知错否?” “我没错!”气不打一处来我转身过去背对着他。 等他走了我才慢慢地抹好药抱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去。天亮之后就要被赶出去吗?唉不管了。 ※※※※※ 清晨我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忽悠醒。这八月按理讲应该不冷但要是算上我湿透的衣裳那可就怎么说也暖和不起来了。 一睁眼恰好见几位大人立在号子外面的石板路上板着脸互相瞪。 “小卒失察以致生火情末将深感羞愧!”是那个武官的声音。 侧面对着我的正是领头马和跟班马两位考官只见两人几乎同时哼道:“羞愧又有何用?”主考官咳嗽一声两匹马立刻安静地后退半步作出“您请您请”的手势。 主考官腆着肚子道:“把肇事考生带上来。” ――这叫什么嘛我的隔壁号间不就在你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么?还带上来咧…… 那个考生被挟上前啪叽扑在地上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难听了:“学生……深夜失神……不慎打翻火烛……” 我略微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他的头脸肿了起来黑糊糊地要不是香肠一样的嘴巴还能一开一合我真会以为这脑袋是车轮橡胶伪装的! 天啊烧得那么严重不赶快送医的话…… 见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艰难地呼吸着武官上前一步对主考官道:“大人能否将此生送至偏室施以救治?” “不行!”主考官态度坚决“送回号子里等明日收卷后再通知其家人来抬!” “可这样重的灼伤会出人命!” “不必多言!” 主考拂袖正待离去却被领头马小心翼翼地拦住了。 我心中一动:莫非这马脸考官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可恶?他想替那伤者求情么? “大人下官有事要报!”领头马道“听夜里救火的兵勇说有考生擅离号间并且咆哮监考的官员哪!这……” 啊! 他不就是在说我嘛? 主考官回问镇守考场的那名武官:“可有此事?” 武官一时间没有回答。 我懵了――莫非他还没来得及把我的名字和考号报上去? 那武官摁着佩剑瞥向我这边。 一个激灵我急忙坐正拉好他半夜丢给我的外衣“喀嗒”什么东西顺势落在席子上。我拾起来一看是玄字第七号的木牌。 ――怎么这牌子自己长脚跑回来了? “……可有此事霍大人?”主考官一问没回音面露不悦。 武官颔道:“是。” “怎么未见你报上来?” “末将正要――”武官抬此时一旁却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叫声―― 第四十五节 出人意料的转折 “末将正要――”武官抬此时一旁却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叫声―― 竟然是被烧伤的那个秀才!他披着武官给的外衣用手掌拍打地面气喘吁吁地叫:“就是……学生!学生仓皇逃出、逃出火场……不辨……东西!这位大人呵斥也……置若罔……咳、咳……” 我一愣:怎么? 明明是我把他硬拖出来的呀他还哭哭啼啼不肯来着现在他却……难道是……他主动出来替我顶罪? 姓霍的武官大人也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连说话都困难的秀才反复叫嚷。直到主考官大人不耐烦地命人将秀才拖开武官这才回过神行礼道:“禀大人就是这名考生违纪为逃命私出号子。请大人定夺。” 他说完略舒口气望了我一眼。 我会意地点头闭嘴低不吭声偷偷地将身上大得过头的外衣脱下来垫在膝下。目前最抢眼的证据就是这件衣服只要没有谁眼尖地注意到它相信秀才和武官的好心不会白费。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分别替我隐瞒。 武官大人半夜把牌子送回来应该就有放过我的想法了可惜我当时没现牌子还气呼呼地不理他呢。而秀才的觉悟和反应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拖着重伤来把违纪的罪过替我抗住…… 他可是为了不违纪差点连命也丢掉的人啊! 主考用扇子点着秀才正义凛然:“大胆考生你怎敢私出号门并且咆哮考官?简直视考纪为无物!” “学、生见试卷已毁……咳咳……万不得已只得……弃笔而逃啊……”秀才摇摇晃晃地撑起身。 武官连忙扶住他向主考求情:“大人看在此生伤势严重就请从轻落吧?” “那怎么行!”马脸考官立刻跳起来“好容易才有舞弊违纪不严惩怎足以警示众生?” 我咬住笔杆恨恨地盯着他。这人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尽想着生点事端显显自己威风! “啧话是这么说――不过烧成这样子怎么示众?”主考官嫌恶地捏着鼻子“罢了罢了我们走!真是……大清早地、惹一身晦气!” 我不太记得那一天后来是怎么过的只知道自己是忍着濒临爆的怒气一笔一划写着考卷。(..tw好看的小说) 若是我将来做了官一定要让那张马脸好看…… 放过我的武官大人几次踱过号间门口连瞥也没瞥我一眼跟什么事也没生过似地。 可是确实生过并且正在生很糟糕的事情。 ――我昨夜淋过冷水又没擦干感冒烧昏头昏脑写完卷子趴下…… 那年考场上最出风头的估计就是我了。 小王爷带着张举人亲自来接我等在外面老半天没见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结果用小轿把烧得昏天黑地的我抬回家。据说马脸见了小王爷哈得跟家奴一般恬着脸夸我年少才高啥的……可惜我没有亲见。 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家庭医生、呃不、是准老公兼医生的江庄主恰好也赶到了州府这下马不停蹄地看病开方子煎药忙得不可开交。 他怎么就不早点来呢? “……小姒我临时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去确认一下……”他有点为难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捧着苦苦的药汁尽量用谈话来分心:“是什么消息?” “这……你听了不会开心的。” 轻叹一声江近海伸手按按我耳后的穴道说:“等你康复之后我带你去看看但是无论见到什么――你都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我埋头喝药心里纳闷:他这样严肃地告诫我是为什么?难道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行事莽撞的人? 关于考试时分配在我隔壁间的那个考生因为无从得知姓名和籍贯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拜托江近海帮忙查找一下却得到了更加惊人的消息。 “很受好评哦你的答卷。”江近海得意洋洋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窄窄的纸卷。 这是什么? 我捋开纸卷一看上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抄的竟然就是我的答卷作文! 顿时我的脸烫起来:“啊?考完试才不过十天怎么就有这种东西流传出来了呀?” 江近海笑道:“因为你答得既新奇又狠毒嘛!喜欢的阅卷官自然会抄誊一份保留至于怎会落到我手上这就是商业机密啦嘿嘿!” “你看过了?”什么叫既新奇又狠毒……可恶。 “嗯从头到尾。” 想到写了那么多根本就不是自己见地的东西我脸上的温度还真是有些降不下来。即使再去考一次我仍会使用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但……在知情人面前我还是觉得尴尬啊。 “……真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江近海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看穿越小说吗?因为主角拿着自己原来环境的那些知识就能在新环境里大显神威。看书的人会觉得‘啊这样的话我也行’于是与主角一起感到得意风光。这叫什么?优势地位带来的阅读快感!” “是吗?”我很少看穿越文一有时间就玩游戏去了…… “当然了!如今你因使用了自己脑中的知识而感到羞愧――有巨人的肩膀给你踩你却想弃而不用?这难道不好笑吗?”江近海捏着我的脸蛋“小笨蛋啊不要想那么多!” “唔……” 第四十六节 你落榜了! 他说得是没错啦……我脑中慢慢浮起来两个模糊的字隐约是道德又有点像廉耻。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关系我曾对姬山翁的师兄徐老人家说过但一切都是有底线的正如同规矩这一方一圆终究是有一个在外做边框的一样。 院试与乡试两场下来我心底的底线有一点点被触及了。 我说:“海哥儿还是不对。如果是在实用方面站在巨人肩上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在大家比试竞争的情况下我这样做是有违公平原则的吧?” “如果你很肯定就不要加那个‘吧’!” 江近海想了想又道:“竞争中参赛者的个体不同造成起跑线上优劣势之分这一点你不反对吧?什么叫优势?富有的家世长辈的权势都是别人的优势。而来自未来就是你天生的优势不要拒绝它!”他说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有道理。 我点点头抿嘴:“你生气了么?” “有点。”他别过头“什么公平感觉就像你是在指责我一样。“ “我只是自我检讨而已。”我耸肩。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也耸肩。 ――不择手段你本来就是。你心中的那条底线也许沉得太深了。 想想看他是怎样威胁我的吧……暂时的收敛不代表转了性子我深信不疑。但我十分珍惜与江近海和平相处的时光即使我们貌合神离。 我用手背撑起下颌想着:如果这次中举了这段时光又能再多延续几个月到明年二月的会试接受下一轮挑战…… “你笑什么?”江近海狐疑地问。 “没有没有。” ※※※※※ 世事总不乐意让人如愿。九月底放榜没有我的名字。 我原本是胸有成竹地端坐在屋里等着张缇自动来报喜的。结果他没来。心下纳闷的我让江近海上街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榜他回家之后却也闭口不提这档子事儿。 我开始不安。 明明是得好评的卷子还被抄誊传阅来着总不至于叫好不叫座华丽落选吧? 我惴惴地小声问:“那个……海哥儿我让你去看的――” 话没说完就给他截了过去:“今天晚上出去吃怎样?听说新开张了酒楼大厨是从北方来的东北菜色很地道哟!” “是吗?但是我还不知道――” “快去换一身衣服吧?不要浅色的沾上油污的话太明显……啊!” 他的故意打岔被我两根指头掐断了。 “可不可以不要掐这么薄一层皮?稍微厚一点也好啊。”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拎得如同金字塔一样风景的手背。 “告诉我你去看榜的结果怎样?”我气势汹汹地说。 “……”他叹口气反问道“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对不?” 我点头。 “但是没得到个准信我不死心!”我补充道。 江近海想一想坦白地来了句诗:“解名尽处是孙山娘子更在孙山外――” 名落孙山。 一秒钟之后惨叫声猛然从我们的小屋里飙出来! “哇啊!你干嘛突然咬我!” 我松开江近海的手垂头丧气道:“看看是不是做恶梦……它为什么就没考上呢?不是说写得不错的吗?” “对呀传抄的小卷都递到京城去了按说再差也该是爬在榜上才对。”江近海也替我纳闷。 “京城?” 我抬眼看他怎么我没听说过手抄版飞到京城去了? 两个月时间上榜的名单要送到京城去给审核一下没错但是连卷子也过去了那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 “嗯”江近海说“不仅是进了京城还递到某些大人手上好好品评了一番。” 可是没上榜呢! “原因有一个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消息……”他伸出一个指头“还记得在州府城西客栈的时候不?我见一位大人的时候恰好遇到你也在碍于该官员在场我没办法逮着你……” “是曹寰。”我点头。 对就是曹寰曹大人江近海道。 我的卷子抄本没到曹寰手里但中举名单是一定要过他的眼的。听江近海说这曹寰在案边翻开名册逐一细看看到我的姓名时候停下了。 他提笔批到:天地君亲师其师新丧而不守制者不取。 他的这话什么意思?天地君亲师那是行祭祀的顺序也就是人心中“重量级”的一个排序。他是说这个学生的老师才刚去世而他没有守制去尽孝道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录取来为朝廷做事。 就这样把我给勾掉了。 有一点我不明白了――我老师姬山翁没死啊他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江近海这几天忙着收拾行李当然是收拾我的行李。他欢天喜地的模样意图太明显就差没写纸条提醒我兑现诺言了。 “海哥儿跟你打个商量喔!在去你的山庄之前人家还想先看一下老师究竟怎样了……” 他挠挠头道:“不去比较好吧?绕远路呢!” “曹寰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给踢下榜我不甘心呢!冤枉人嘛!”我抱住枕头不放“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怀疑是你跟他串通一气了!” 江近海也没办法闲闲道:“算了吧耍无赖你还嫩着呢。老实告诉你曹大人既然敢写那罪名就不会是凭空诬指的。” 他什么意思? 我皱眉摇头。 “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第四十七节 恩师被暗杀? 嘿~明天我过生日喔~~ 顺说请不要叫我欢欢啊泪奔这个名字太像宠物了…… ―――――――――――――――――― “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要能知道才不正常好不好? “被杀了?骗人!”我拍案而起! 姬山老师虽然穷酸一点别扭一点自负一点但平常没仇人也没参与到什么俗务纠纷上面啊?他在姬山住了那么多年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想通了去谋害他? 根本不可能! 我对江近海道:“别开玩笑了我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话。姬山翁是吧?我是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还确定了一下有没有呼吸才回城往你这里赶的――”江近海微笑道。 “你亲眼……” 我愣住了。 亲眼看到尸体还确定了一下有没有呼吸? 他的意思是――他当时就在现场? “……你之所以直到我考完才出现……是因为被派去杀害姬山翁他老人家?”我轻声问仿佛生怕惊醒了谁“……你杀了我师父却毫不在乎地坐在这里?” 江近海耸肩。[..tw超多好看小说] “我说过这个消息你听后不会高兴果然。”他无奈地说“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去杀姬山翁并非为了我们的赌约。我那是公务于私无关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我还想跟抚养你的老人家聊上两句可惜……” “闭嘴!” 我再也忍不住了! 姬山老人待我那么亲切虽然他老是放牛吃草让我自在逍遥可真正的知识也没少教。几年来我们就算不似爷孙也是名副其实的师徒! ――这个江近海居然对他下毒手! “出去!”我拉起江近海的衣袖用力往门外扯“趁我还没摸到菜刀你滚出去!” “就算给你一把刀你能怎样?”江近海抽回袖子。在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伸手拎起我的后领低声呵斥道:“给我差不多点什么叫滚?你哪只耳朵听见姬山翁是我杀的了?” “你说杀我师父不是为了赌约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是因为别的理由出手?” “――可我带人赶到姬山的时候他已经死了。(..tw)”他站起来故作无辜地摊开手。 我戒备地盯着他。 玩着腰间的玉佩江近海把原委一一道来。 “我受命去找一份前朝密诏上头交待的是拿到以后就做掉秦老(姬山翁)。不过显然有人抢在了我前面……” 他带着部下到姬山的时候正是我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对山路不熟悉的他们连夜进山凌晨才找到姬山翁的小院。 那个时候他推开歪倒的院门就见姬山翁倒在正屋门槛上身中数刀已经气绝八月的气温里血却还没有完全凝住。屋前屋后都有翻动痕迹而放书的小屋里尤其凌乱――有人在这里搜索过什么东西。 江近海没料到会被人捷足先登事已至此他只好命人再次翻查小院上下果然可想而知什么也没找到。 “想到他是你师父我特意让人用席子裹了尸埋在院后。如果以后要移尸回乡也方便一些……” 他停下来回头看看我的脸色。 “说得像做善事一样”我冷道“你跟那些杀手不是五十步跟百步的区别?可能让你觉得不爽的也就是自己来晚了捞不到功劳。” “别阴阳怪气的小姒!我知道你心里在生我气。那我不得不把话跟你说明了。”江近海笑道“要知道这不是讲究人权的现代。小姒你张眼看清楚这世上人有贵贱之分命有轻重之别。要淡漠、要出世可以!那就必须承担这种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指着我:“你师父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不言语。 “只有地位最显赫、权势最盛的才是生存权最高的人。别的什么都是假的。”他继续说“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加优渥的生存条件我问心无愧。你脑子里的现代观念需要改改别把自己当作与众不同的人既然来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 我抬头看着他。 在这个时代我们都是外来者都会思考和比对。 他的道理我一听就能明白但是明白不等于听从不等于盲从。人生不是游戏规则不会白纸黑字写出来更不能想当然尔。更重要的是有些人擅长适应规则有些人却倍感不适试图改变规则。 “你很会说服人海哥儿。”我说“我愿赌服输。但是在跟你回山庄之前让我把师父葬了好吗?” 他颔同意并未现我的缓兵之计。 ――江近海你错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大错特错! ※※※※※ 姬山翁的尸体在夏秋季节的薄土里足足埋了两个月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 江近海手下那些人也真是厉害面不改色将尸挖出来冲洗干净换上寿衣匆匆入殓完毕。按照姬山夫人的意思我们就把师父葬在山脚下风水好的地方然后搭上棚子办了七天的丧礼。 我原本以为替师父下葬时候来的客人不会太多谁知陆陆续续地到来新客人最后加起来居然有近百人了。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来客中什么身份的都有也有人只派了使者连自己姓名都没留下。 奇怪的是大家都把礼钱给我不直接交给师母姬山夫人。结果我手上平白多出四百两银子的慰问费来。 师母大人不仅不出面连钱也不肯收。 “老身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这笔银两应该是秦夫人的。”她嘀咕着躲回周裴的马车上。 第四十八节 蹊跷,有蹊跷 居然真有书友投pk票给我……不胜感激! ―――――――――――――― 她不是正室么?我没趣地挠挠鼻子只好把银子交给周裴让他用来替姬山夫人养老。(..tw好看的小说)他说秦嬷嬷用不了这么多钱何况她会一辈子跟着他根本就没必要准备养老金结果银票最后落回到我手上扎下根不走了。 好吧那秦夫人又是谁?我把钱给她老人家顺便认个亲得了。 “没听说过姬山老人家还有位妻室。”这是周裴的证词。 江近海翻翻他的行李从里面找出“目标人物档案”来:“喏你说的是不是秦老(姬山翁)的第一个女人?” 他指着的那一段调查报告上面用简体字写了关于姬山翁原配的事情。 其实在这个社会那女人的正室地位是得不到法律保障的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从家里与姬山翁私奔出来的女子。私奔虽然浪漫但却意味着女方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地位成为低贱的人只能被男方家人当作妾或者婢女对待。 两人私奔投靠当时还是王妃的秦家大姐以后关于这女子的记载就戛然而止了。数年后姬山翁与他的姐姐决裂“孑然离京”没有再出现与他原配夫人相关的一言半字。 “可能病死或者送人了吧你就把钱留着几百两数目也不小呢!” 我瞪了江近海一眼没等教训他的话语出口就听见场外一声唱报:“都察院副都御史徐大人遣使来悼――” 来了!我心下一喜。 徐大人是谁恐怕各位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是姬山翁的师兄前年才在家服完丧应诏回京任职来着目前继续在他的老岗位上干活。 我没通知远在京城的徐老来悼念师弟只是请张缇在王府的食客里找了个相貌端正的家伙假冒徐老的使者借他的口传一个消息。 来人像模像样地深鞠一躬闹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还礼。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老爷请公子上京一趟。”他说。 “上京?”江近海戒备地插嘴“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会反对于是拉过他轻声道:“人家徐大人是朝廷大员我的师伯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吧?” 江近海想想:“哼你先答应着。(..tw好看的小说)” 我早防着他阴一套阳一套呢给了张缇一个眼色。 张缇适时站起兴致勃勃地说:“正巧啊我也要进京赶考不如同路吧?再打点一下拖着趵兄一道上路那就更热闹了!” “那倒是。”我应和。 只要有趵斩一道上京我就不必担心江近海会使诡计弄出“途中失踪”的结果了。他敢对张缇不利但至少不能把趵斩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争取一个去京城的机会呢?因为不甘心。 谭解元告诉我:按理师尊亡故做徒儿的只需尽到弟子本分。孔子的徒弟在坟周服丧三年子贡独守六年历朝沿袭演变下来到如今礼数是比丧父丧母轻得多的。律法规定(这个干嘛要写进法律里面郁闷)行过拜师礼的徒弟守一年且此年内只需忌喜事与淫乐、荤食并没有不准谋仕的道理不准参加文武举的应该是父母丧才对。 曹寰取消我的资格要么是弄错了要么就是故意害我。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是他怎么知道姬山翁死了?中举名单报到京城时师父才亡去近一个月他从什么地方得知的?十分可疑搞不好我能调查出什么猫腻! “不就是去趟京城呗?那么兴奋摩拳擦掌地做什么。”江近海悻悻地哼道。 我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谁知天不从人愿在家潜修的趵斩干脆地拒绝了张缇的邀请。 委屈得跟什么似地张缇气鼓鼓地告诉我:“他还说我是个没孝心的家伙他可不能跟我一样连年都不在家过就上京去备考!” 过年? 哎呀!在现代的时候除夕都是泡在网上过的到这个时代也没有好好庆祝过什么我都忘记过年对别人是大事了。说起来去年我是跟江近海一起过的咧想不到今年就忙不迭地想离开他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江近海:“怎么办?等过完年再走?” 他笑笑:“不如去我的山庄度年关吧?让我给你一个家省得你到哪里都缺乏归属感根本培养不起对节庆的感情。” “归属感?” “是啊你有没有哪一次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人呢?”江近海高深的一问难倒了我。不准确说不是难住了我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我……确实没把自己当作这个时代的人。 那乱糟糟的电脑桌、嘎嘎乱叫的cpu风扇、还有半凉不热的泡面才能真正让我有自己小窝的感觉那就是他说的归属感吧?这里的人对我再好我也是客。 “海哥儿你以前真不是当老师的吗?”我无奈地缩了缩脖子“你的分析都很容易命中靶心呢!” “我可以视作夸奖么?”他放下手里的茶水道“我比你看得透彻一点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日后就会明白。再相信我一次好吗?跟我回去。” 我相信你? 是啊相信你是个受人指使的杀手头子而且你还想要我师父的命。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还是快点去京城吧徐大人久等可不好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我原本可以虚与委蛇同他周旋反正就是不去他的地盘可是当他说到“都是为了你好”的时候我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拒绝他要求立刻上京。 ……看不出来我还是个挺血气方刚的小孩么?我自嘲地笑笑心里明白这步棋实在是勉强了点。 第四十九节 “江大人是好人” 话说今天我又老了一岁哈哈…… ―――――――――― “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你好好在家过年吧。”我对张缇道。 张缇瞟了一眼门外的江近海神秘地凑近问:“怎么姓江的不同意?” 要真是他不同意就好了他现在毫无异议的态度反而让我生疑就怕是他安排好了什么“意外”跟我玩人间蒸。我倒没关系换个身份一样活张缇跟着蒸的话只怕小命难保呢! 我点头告诉张缇:“是的他答应去京城一趟但条件是你必须自备盘缠。” 这个条件对张缇简直就是致命的!他立刻决定明年跟趵斩一道出并祝我旅途愉快――没良心的家伙…… 于是我跟朋友们一一告别拍拍灰准备再次踏上不知目的地的旅程。直到我动身之前阿青依然没有半点消息捕头说他在我跟姬山翁上山以后就离开了昙县从此下落不明。希望他过得平安顺利吧。 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吧江近海说。 “有必要么?” “当然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嘛。就算徐老头子没请你去我这边也有人要见你呢!”江近海叹气。 啥米? 他伤脑筋地挠挠:“那个……我已经很努力说服上头的让他认为诏书不在你手上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又来一道命令让我无论如何把姬山翁的弟子送到京城去。” 说完他瞄我一眼:“诏书不会真在你手上吧?” “什么诏书?”我反问。 该不会就是给我的那份吧?师父也没告诉我关于别的诏书的事情呢…… 江近海说:“你不知道是最好那是个麻烦东西拿着绝对烫手!” 是啊所以我只收起了一小份关键部位but……呃……弄丢了。 “那个……丹怡郡主出嫁的那天我曾经到过你在客栈的房间对吧?”是被绑架去的但那不是重点“小王爷把我接走以后你有没有见到我掉落什么东西?” 江近海想了想摇头问:“是什么?” 难道遗诏不是他捡走的? 那会是谁?要是落在不识字的人手上随便包了啥或者糊窗户用那……那只好算了…… 我看着他的神情不似佯装茫然便答道:“……没什么大不了东宫留给我的玩意儿而已掉了有些可惜听说比较贵。” “东宫?那种小屁孩有什麽大不了。”江近海哼一声把我的衣物打包起来变成瘪瘪的小包袱“就这些?” “借的书都已经还了还有就是一叠稿子……”我点着寥寥几样行李总觉得还是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 在院子外面等着的依然是那辆小马车不过赶车的换了人老仆人变成了去年来把江近海叫走的斗笠男。好久不见他和他的斗笠看上去还是既阴沉又倔强嘛。 “你们也算是旧识了。小姒我替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哥姓卫。”江近海说。当年帮我离开皇宫的黑衣人中也有这名卫大哥。 “见过太子妃娘娘……唔秦公子……”到底怎么称呼好?卫斗笠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秦先生!” 这先生两字是尊称有学问的人了不单指男性而已但是用在我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不点身上那真有些担当不起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别这样叫我嘛瞧脸会红呢!” 这么一谦虚没把自己恶心到却让斗笠大哥不知所措了他为难地看着江近海。 江近海只得笑笑:“出吧出吧免得夜长梦多。” “啥梦?”我好笑地瞥他一眼。 “无论你的朋友还是我的关系都不是好梦。” 还真坦白。 斗笠大哥十分听江近海的话除了某些原则问题上坚决不动摇以外――比如到底要不要上京去。他是很顽强上头说要带“秦先生”去他就一定要办到相比之下江近海这个“义子”啥的反倒有些阳奉阴违。 ――本来么以我跟江近海相似的思维方式来看我可以保证他的字典里面没有忠诚二字。 “江大人是个好人。” 请注意这是斗笠大哥没事跟我聊天不是谁在好人卡。同以前一样江近海一路上有不少应酬常独自离开一两天就留斗笠大哥陪我解闷。 他的名字叫卫刚是天朝统一之前被俘的别国将士江近海选中他的时候他正服着一辈子也看不到头的苦役。另外那些被卫刚称为兄弟的人大多是罪人脸上都有刺字无法光明正大地谋生。 “江大人是勤勉睿智的主子兄弟们跟着他不愁吃不愁穿。”他说。 “你们生活得也不算惬意吧?任务失败的话惩罚貌似满可怕的。”我想起江近海恐吓他们时候说的断手断脚这样还能让人死心塌地地跟随? “那是说给其中某些弟兄听的”卫刚道“我们中间总是有一两名上面安派的眼线不防着点不行。” 是这样吗? 我说:“跟踪并且企图暗杀东宫太子的事情不是做戏吧?” 卫刚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他的声音:“……连这个你都知道?” 嗯嗯我当然知道还是亲耳听见江近海安排的呢。 “太子微服出游是个好机会。”卫刚低声道不知为何他似乎咬紧了牙才能顺畅地说出这句话。 他说这元启皇帝暴虐嗜杀连年大兴兵戈宫中后妃与朝中重臣又以奢靡浮华的攀比为荣。百姓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分配给各个藩王操作即使遇上灾荒也有严酷的地法禁止逃荒实在是苦不堪言。“五年前我回乡只见一片荒凉即使锦衣还乡又有谁能看见?”卫刚恨道。 第五十节 去京城吧 藩王也有他们的苦衷啊就连周裴这个社交型的小王爷也常常弄得两面不是人哭笑不得。(好吧反正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无论藩王或百姓都没我事儿。) 卫刚又说:“弑君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不过若是能让太子之位落到别的皇子头上也是不错的。” “可太子年纪那么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难道就不能寄予一点点希望吗?”你们可以看皇帝不顺眼也可以看国家的整个上层建筑不顺眼但哪个皇子做太子有什么区别?反正皇子皇孙不会被杀绝的东宫也没碍着你啥啊! 我想起玩游戏的时候对待敌人的常用语:“该不会觉得皇室的人杀一个少一个吧?” 犹豫了一下卫刚摇头道:“娘娘你是太子妃又是太后的孙辈这些话对您说是很不合适的。但是请你仔细回想一下秦太后最器重的也就是这个太子在秦氏家族里挑选了出身最显赫的娘娘您嫁给他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啦……” 太后把我嫁给东宫结果东宫还不领情想着要整垮她呢…… 卫刚的情绪激动了:“秦太后并非元启帝生母但元启帝对她是言听计从听任之把持朝政胡作非为如果不是那女人觊觎我国的――” 正在此时江近海推门进来见卫刚愤然指责太后立刻开口喝道:“卫大哥!小姒跟皇室已经没关系了你说这些干什么!” “江大人不让她看清楚怎么行?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必离开太医院我们早就成大事了!” “闲谈到此为止。”江近海愠怒地轻敲门框“……卫大哥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赶路。” 卫刚闻言虽然不情愿却也立刻起身行礼离去。 我吃着江近海带回来的糕点安静了几分钟突然出声:“他说的是真的吗?” 江近海愣了愣:“……谁说了什么?” “卫大叔刚才的话你也听见的――是因为把我送出宫的关系你才不得不舍弃掉刘御医的身份?”我把话挑明了说免得他装糊涂。 江近海沉默片刻轻轻笑起来:“如果答案是yes我们的关系能改善一些吗?” “……抱歉除了负罪感以外可能没别的。”我悻悻道。 “好吧我的回答是no。”他无所谓地弹弹指头“确实由于太子妃失踪宫里有段时间风声很紧查得严。(..tw无弹窗广告)我上头的人以前干的那点破事被揭了出来我干得比他还大于是趁东窗事前赶快闪人。就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 这哪叫做与我无关明明就是导火索嘛。但是对于他的好意我也没有反驳的立场欠他的似乎又多了一点。 “……一团乱麻。”我悄悄嘀咕着。 江近海笑笑:“呵呵卫大哥是个老实人你别从他那里套话。他醒悟之后会自责的。”卫刚给他的好人卡还真没白。 “哪有都是他憋太久没人可倾述于是就竹筒倒豆子了。”我作无辜状。 没有猜错的话江近海要找的遗诏应该就是师父给我的那份。但是那诏书的内容不仅对太后不利更是对皇帝和太子大大地不妙谁拿去会有好处呢? 换个角度想也许想要遗诏的人跟东宫一样不了解诏书究竟写了什么只知道内容跟太后有关?为什么这么多年诏书一直在师父手里安然无恙到如今却突然难莫非对方是最近才得到消息? 无论怎样想焦点都在位置最高的那些人身上。 就是他们中的谁为了自己的利益派人把我师父给杀害了。就算是替师父报仇我也不会让遗诏再出现在世上(如果它还在)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好端端的你干嘛恶狠狠瞪着我?”江近海被我瞪得有些莫名。 “透过你怒视你背后的黑手哼!” “……” ※※※※※ 京城好冷比南方冷得多这才什么月份就已经银装素裹了…… 不能靠自己身体里产生需要的热度只得从眼前那团光热中索取烤火取暖真的会形成一种依赖――依赖可不是好事。 江近海唰地一声推开门:“我说小姒你就不能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吗?已经这样子缩了两天了!” “不要!”我坐在火盆前面坚决地说“我跟火盆是一体的休想分开!” 他哭笑不得:“……真拿你没办法。订做的冬装明天就能送来到时候一定要出屋子活动活动知道吗?”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因为我得赶快去找徐老告诉他我师父的死讯然后把我的猜测和对曹寰的疑惑丢给他老人家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之前一直跟着周裴做事而今离开长州我左想右想除了徐老还真没人可以信赖。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师父那样好的人脉呢? 话说回来江近海不是要让我见什么人吗?看来他那边不太急的样子。如果是跟我索要遗诏我就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过那种东西了事。 “反正现在也给我弄丢了。” 顺便说一下江近海胆子满大的回到京城用的还是他自己那套院子。这几天三三两两的黑衣人跑来跟他请示啊报告啥的比几年前还要热闹得多不过他对人是有区别的有些部下被他吓得心惊胆颤有的则像卫刚一样是江近海称兄道弟的对象。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觉他的手下其实也分亲疏也就是说他有亲信也有“不信”。 “不甘寂寞的棋子啊……一直都很努力吗……”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张不认识的脸出现在那里。 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高高瘦瘦头和耳朵藏在柔软的兽皮披风中唇边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注视着我。 我回望这个陌生人仿佛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两人一齐安静着。 片刻之后我忍不住抱怨道:“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好吗?门开着很冷啊大姐!” 第五十一节 三选一的抉择 片刻之后我忍不住抱怨道:“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好吗?门开着很冷啊大姐!” 她闻声跳进屋用背把门给关紧:“小哥你就是江近海从长州带来的那个才子吗?” 诶? 什么才子?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你是谁?”没有江近海的陪同能独立进到院里来的不是仆人就是贼了。(..tw) “不要管人家是谁先回答我嘛!”她嘻嘻笑着随手将披风脱下。 短!束青色一寸宽的带!海青道袍! 是个道姑!? 那姑娘伸手从自己头顶上抽出一枚木簪说:“南方来的小哥人家有个问题向你讨教要是答得好这个就是你的。” 我没事要她东西干嘛? 接过簪子一看我顿时愣住了――木簪的一头是镂空的上面居然以精致的手工刻出了空心的小球球里隐约能看见关着活灵活现的木雕鸟! 好强的簪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坐正了仔细打量她。 衣饰粗看跟一般女道人无二但细致之处却有天壤之别不提那线缝处偶尔闪亮的金丝线也忽略她圆润光滑的指甲单就拿她身上那股熏香的气味而言这姑娘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张缇住那道观的时候衣服上常常也带着香火味却跟这味道相差十万八千里。奇怪的是我总觉得道姑带的香味有点熟悉好像是…… 我收回探究的视线垂目道:“仙姑有什么想问学生尽力作答吧倒是不一定能合您的意。” “呵呵你听好了。” 那姑娘一点道人的庄重也没有笑吟吟地跪坐在席上但膝盖离席边的距离却完美得无可挑剔。她美眸流转开口道:“即使是尘世之外的人偶尔也会有烦心之事。比如说吧今晚月圆之际是吉日吉时人家眼下有三件事情不知道要办哪件比较好……” ――拜托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出家人。 “学生斗胆问是哪三件要事?”她迟迟不说我只好顺她的意主动问了。 她伸出指头:“其一观里长年祭祀的仙翁亲自下凡我得主持法事啊。其二有嗜杀嗜血的恶人请我去传道做法让妖怪不再驱使他作恶。这其三……” 道姑掩唇轻笑:“其三是我那青梅竹马的情郎从沙场得胜归来悄悄约人家今晚相见――你说这三桩一是为道二是为生灵三是为己。人家选哪个才是最妥当的抉择呢?” 汗这叫什么问题(这叫什么道人)…… 我道:“学生也说不好毕竟得看仙姑您自己的意思。” “人家就是想听听小哥的高见呀?”她歪着头笑起来。 “那学生就只好将仙姑的问题转换成自己有所涉及的领域第一个选择即是为主、为君第二个是为苍生百姓第三么则是谋求一己之私。” 道姑颜色不改催问:“那么三者择其一你要选谁呢?” 我沉思片刻。 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女道士她问的问题更不是简单的迷信和私情。可她提出三选一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希望我表明心志?不像我与她素未谋面即使誓赌咒所说的话也未必能让她相信是自内心。 如果说答案并不重要那么她想听什么?抛开自己的私利不谈君主与百姓孰轻孰重从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选取哪一方得看问者的立场决定。 这样贸然要求给出一个答案根本就是刁难人。 我心里大概有了底抬道:“学生浅薄不瞒仙姑若是君、民、己只能择一宁愿保取自己!” “啊?” 道姑错愕这个答案似乎不在她预料之内。 我解释说:“诚然单独拿出来看的话我一人的荣辱生死比之君王比之天下百姓是实在不足挂齿的东西。但是呢如果是三者一齐做个小小的协调理论上倒是有解决办法的。” 双手撑在席面上道姑俯近火盆不解地问:“……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让仙翁去点化恶人你不就能快快活活地见心上人了吗?”我大笑“换成君民而言那既是只要君主心中有臣民做学子的在下听从君主安排不干损人损己之事自然每年领薪四两不饿不冻皆大欢喜!” 道姑想了想又嗔:“要是仙翁不肯怎办?” 问题突然变得尖锐了呢…… 我瞥见门缝下一闪而过的影子心里暗笑收起笑意冷道:“那种仙人还祭祀他做什么!”(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道姑颔:“……我明白了这就是小哥的答案。” 话问完了这人打算怎样?我盯着她的手那根簪子晃了晃啊又插回她头上去了!她根本就是晃点我好玩嘛! 此时道姑唇边滑过一份狡黠的弧度轻声笑起来。 “不知小哥有没有兴趣……到敝观小坐片刻?” 嘎? 请我去她那里做什么? 我沉默了半分钟迟迟不见门外的那人闯进来――难道说江近海也认为要顺着这道姑的意比较好? “贵观就在京里?”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试探着。 “是呀”她纤手一指“打这儿往北四里地再往东两里不仅坐落在京城更是在城中城里呢!” 城中城是什么地方?皇城。 第五十二节 帛阳公主 城中城是什么地方?皇城。(..tw好看的小说) 我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这么冷的天出门连套冬衣也没有……学生还是改日再去拜访吧?”我缩到墙角戒备地盯着那女道。 她站起身随手拎了自己的兽皮披风搭在我头上。 “这样够暖和了吧?” 浓郁的香气冲进我的大脑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宫里熏衣用的香草东宫身上一直泛着这种味道。 这回的交通工具不是马车而是小轿。 真的很小基本上就是长宽高均不过一米五的木匣比起电视剧里面那种有一块横板做椅子的轿子根本就列车软硬座的区别。 “而且好挤……” 我透过窗帘往外看天色正渐渐暗下来街道也变得模糊了。 在我身边道姑打扮的女子裹着江近海的衣服悠闲地望向街的另一端(这就是很挤的原因!)。她不仅看上去又高又瘦身高竟然真的跟江近海差不多在现代的话做模特也绰绰有余了。 “诶小哥刚才看到江近海的表情了吗?”道姑顽皮地笑着“把你从他手里要过来还真像是割了他两斤肉呢!” 我瞥她一眼对她的称谓有些暗地不爽――直呼江近海的名字那是我的特权好吧?在古代谁没事会连名带姓叫人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不满地问。 道姑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如同摘面具一般迅消失了我觉得背后一冷。 “你问了讨厌的话题没见人家不想回答吗?”她用指头在窗框上敲敲哼道“啊是的迟早你也会知道不如就是现在?” ……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凌人气势我除了反感没有别的词想写。 “真不想讲的话不用勉强嘛。”我悄声嘀咕相信她听不见。 听不见的人自顾自道:“当今皇上一共有五个兄弟三个姐妹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了江近海的笔记里面这些关系很齐全。元启帝不仅爱从别人手里抢领土对血亲更是毫不留情他的兄弟几乎全都死的死、逃的逃两个姐姐远嫁到被称为蛮族的方国唯一剩下的是最小的妹妹。 那公主的汤沐邑(即封地)在帛阳所以被称为帛阳公主。她一到十四岁就立刻在宫里出家说是某某仙家托梦让她学习点化、炼丹之术。其实依我看就是她宁可长伴青灯也不愿意被嫁到蛮荒之地罢了。 “莫非仙姑就是大名鼎鼎的帛阳公主?” 话说回来修道也不是换个型就ok的吧?她那种轻浮的语言风格……别说是清修之人了就连皇家人的身份我也不禁要怀疑再三呢! 未出嫁的女性可以跟男性共乘一轿吗? 正在我心里抗议的时候帛阳公主将一只手从我颈后绕过来捂住我的嘴。“嘘不要出声。”她轻声道。 原来小轿已经到了皇城的偏门下守卫认真核对过通行令牌又盘问半天直到帛阳公主不耐烦地在轿内催促、责骂起来他们才给放行。 “哼这些下人不摆点架势一个个都当本公主好欺负!” 浮现在她脸上的却不仅仅是轻蔑厌恶和憎恨在她眼里闪烁令我无法忽略。 她毕竟是江近海的同伙是一个听到“那种仙人还祭祀他做什么!”时会觉得甚合心意的皇家人。对我来说她比江近海更加危险。 “再往里面去就进入内城了。不能让平民随便窥见城内景象因此得委屈一下贵客。” 好吧虽然觉得这样很蠢我也不吭声地让她蒙上了双眼――该不会突然一个回转把我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冒充是在皇城里吧?我心里暗暗算着行路的远近感觉似乎又走了几十分钟折了几个弯倒是没有折回反方向的样子。 轿子落地几个抬轿的人静悄悄地离开了。 “来牵着这个小心脚下。”一根毛笔粗细的长杆递到我手上端头是圆的摸着很光滑。 我跟着公主从轿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儿在她的提醒下迈过两道门槛进入室内。 “你等会儿见的人非同小可别说不该说的话明白吗?”帛阳公主说。听脚步声她是转身就走了。 我安静地坐了几分钟禁不住好奇偷偷地把蒙眼的丝绸往下拉谁知入目的也是漆黑一片。这屋子里没有烛火窗纸也不薄屋子中间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挂了几幅竹帘。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急忙将眼布盖上。 从衣服摩擦的声响可以听出这回来的人步幅比帛阳公主大得多落脚也更加有力。应该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的男子才对。他推门隔着帘子坐到我对面呼吸平稳舒缓没有某些装腔作势的人容易出的、那种收缩鼻翼的吸气声。 不是很好应付的样子。 无法看见对方的长相我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也许是师父教的相面法(即观察他人的方法)不能施展所致。 “你就是写《治方小议》的秦斯?” 来者的声音低沉抑扬顿挫不明显听上去很容易产生“这家伙根本就无所谓”的错觉但重音落在最后二字而非第一个“你”字上又能隐约反映出他对人的兴趣比对文章来得高。 我回答道:“是的。” “治理方国的办法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姬山翁的主张?” 第五十三节 皇城有飞贼 “治理方国的办法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姬山翁的主张?” 果然是关心出毛的羊更胜过羊毛本身。(..tw) 我暗忖:虽然写的都是从现代带过来的那些知识但若贸然称之为己见只会让人觉得是这十来岁的小孩灵光一现而已并非经验与理论的锤炼物也没有深挖的潜力。相比之下如果说是姬山翁的学见那么无论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更加有掘的价值我也不会就此被轻易搁置。 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我必须努力地推销自己。 “是家师所授考场时间紧张学生不过匆匆写出九牛一毛而已。” “原来如此。”对方平静地继续道“姬山翁仙逝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这不是废话么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本事请回去帮你们卖命现在谁杀的还不知道说什么惋惜也只是给我听罢了。 我低(不知这么暗他看不看得见?)道:“是的家师平生之学渊博浩荡学生略得皮毛唯愿学以致用。” “很好。守孝三年后自然会有人去接你。”那声音停了停又问“值此大丧为何不见戴孝?” 咦? 本来取消我这回的中考资格就已经很过分了干嘛还变成三年?戴孝又是怎么回事? 不行一定要弄明白:“家师待学生亲如父子……可是!学生毕竟并非亲子行此大礼于情、于礼不符。” 对方沉默几秒继续不动声色言道:“――据曹少师所言你应是姬山翁之子莫非不对?” “曹大人?” 曹寰说我是姬山翁的孩子?这什么跟什么嘛! ……等等好像我也有点印象…… 啊啊!是那回偷听被曹寰和趵斩逮到的时候趵斩“帮”我扯出的假身世! ――想不到曹寰不仅信以为真还以此为根据断定我应守孝道把我从榜上勾去了! 冤枉呀人家比窦娥还冤!早知道说啥也不跟着趵斩瞎掺和当时就该坚决否认才对!(所以说有那么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学生以为曹大人是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我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学生双亲早丧全赖昙县街邻救助成长八岁入县学做长工幸遇家师收留教导这才改姓为秦的!” 好吧我承认这是胡编乱造。.tw[] 对方似乎也不太相信:“你与秦氏一族相貌相若这又如何解释?” ――你又没看到过我光听曹寰一面之词怎么可以? “学生与家师相处多年志趣情操深受感染所谓相由心生有所相似也在情理之中啊!”通俗地说就是长期相处的人看上去会有些相像但那主要还是气质等直觉印象造成的。这个理由稍微勉强也算说得过去吧? 谁知对方没听懂:“相由心生……此话怎讲?” 呃如果扯到佛教上去的话恐怕连我自己也讲不清楚。我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的家师教导学生说人的面相可以反应出教养与气质年纪越大这种判断就越正确。如果曹大人所见的在下与家师有一成相似那想必就是一份拙笨的神似而已罢!” 唉可惜不能用列宁说的“一个人过了四十岁就该对自己的脸负责”来佐证――只怕列宁比佛教更难让古人理解。 对方没吭声也不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不。 我等得急又不便继续强调自己与姬山翁并非父子关系心里一阵忐忑。 正在此时室外突然响起大门铁环的铮铮声!寂静的居室里这响动吓我一跳再回神的时候面前那个人已经掀开帘子推门走了出去脚步声沿着屋外侧的走廊转到屋后远去了。 又有细碎的脚步声绕过来将我所在的屋门虚掩。 “谁呀?”这女子应着是帛阳公主的声音。 大门外传来的声音有点模糊:“……据东塔楼通报皇城里潜进一名飞贼夜盗小的领命搜查!望公主开门惊扰清修还请恕罪!” “大胆!”公主怒喝“这静室虽小也是清净地方怎会有贼!” “可是……” “还不快去别处查看少在这里惹本公主不快!误了为皇兄祈福的吉时你担当得起吗?”她耍起横来还真有够不讲理。 “可是……” “可是什么?皇兄的凯旋盛宴在中殿举行正是必须戒严的时刻你们却眼睁睁看着小贼进皇城还丢失其行踪怀疑到本公主的静室头上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喝虚张声势哪。 是因为我在这里她害怕被搜出来? “事关重大还请公主开门!” ……啊为防万一我还是先躲躲吧。 偷偷扯下眼布我从虚掩的房门钻了出去。外边是三丈见方的院子院中有鼎我沿着印象中刚才那男子的路线往屋侧廊下去转过屋后又见两条长廊旁侧几间矮房。走到长廊尽头是小圃深处有一道铁门门上落着闩。 难道那男人还没离开这里? 现在怎么办呢我琢磨着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人搜索过了再回到这里等公主安排把我送出去的事宜。遥听得前面吵嚷我急忙取下门闩从后门溜了出去。 总的来说我对皇城非常不熟唯一的记忆是好几年前跟着小宫女走那回了基本上等于零。一出后门前后都是至少五米高的红墙一条直路通左右还真没别的岔路可选。 我随便找了个方向在高墙的影子里沿路小跑起来。 右转右转左转还不算难记希望回来的时候不会迷路。 到下个拐角处我冷不防与突然冒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第五十四节 如何在皇城里钻来钻去 到下个拐角处我冷不防与突然冒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哇啊!” 眼冒金星我因为质量小翻倒在地。对方却毛无损。 “呃!” 他出单音然后我们惊疑地盯着彼此! 他看我――来路不明的小鬼拖地三尺的兽皮连帽披风! 我看他――黑乎乎一整套夜行衣是江近海的部下还是那帮人要逮的飞贼? 几乎同时我们伸手去捂对方的嘴! “嘘!”“别喊!” 想也知道我们的行动能力是有差距的比如说吧就算动作一样快人家的手可比我长不少…… 结果就是我的嘴巴单方面地被捂了个结实。 对方如临大敌地蹲下:“别出声!我不是奸人!”(看成好字的快反省^v^) 谁会大吼着自己是坏蛋啊?我干嘛信你? 挣扎! 从我来的那个方向火光和人声渐渐近了有人吵嚷着说看到可疑的人影往这边逃窜――诶原来被看见了……我的反追踪能力那么差? 惊慌的不止我一人穿夜行衣的家伙手忙脚乱挟起我返身就开跑。(..tw好看的小说) 我瞥他心里想着要是张嘴咬他的手会不会被杀人灭口的问题决定还是乖乖不吭声的好。 他对皇城满熟岔路啊过道啊小门洞啥的一个接一个地钻没过几分钟我彻底失去方向感:别说公主的静室在哪儿就连我还在不在皇城里也不敢肯定了。 前面的大门边有守卫这黑衣人从兜里摸出一枚围棋棋子啪弹到远处的墙角引人去查看然后自己度冲了进门躲进树木阴影里。 我戳戳他的腰指着他捂在我嘴上的手示意我要说话。 他戒备地低声问:“你保证不大喊大叫?” 我点头。 那只手迟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 “你就是他们要抓的飞贼?”我很合作地轻声询问。 对方摇头。“我是被连累的!本来好端端溜出来一趟却碰上有贼的日子这么灯火通明叫我要怎么走才好――” “……去哪里?” “这你别管。”他拎着我的披风仔细地摸了摸诧异道“这不是老妖婆赐给帛阳的狐皮斗篷吗怎么到你身上了?” “老、老妖婆?” 这什么称呼? 他改口:“呃是太后老太后赐给帛阳公主……” 汗这家伙大不敬的程度不下于我撕遗诏!披风确实是帛阳公主的没错狐皮吗?不等等重点是他怎会连这个都认出来! “大叔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脱口问着顿了顿抹上点润滑油“我是说你看上去真的不像贼。” 他立刻答道:“当然!我只是想一个人偷偷去东宫而已!” 既然是偷偷地就别说得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好不好还加上“而已”呢――东宫那不就是太子住的地方吗?大家都还直接叫他东宫来着! 我很想问他去东宫干嘛但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他没那么脑残问啥答啥。 我们谈话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一群小生命它们咕咕地叫唤起来。 这不是宫后苑的鸽房吗?到这里的话我还有点印象――当年从东宫出来跟着小宫女躲巡逻和守卫在某处假山后面逮到江近海之后是一齐走到这里……倒推回去如果卫兵和建筑没什么大变化找到通往东宫的安全小道也不是那么困难。 回头一看黑衣人还在伤脑筋地嘀咕:“刚才路过香容殿看到也加了人手后宫那边肯定更不通这下三条路都不能走……” 我建议说:“沿着那边的高墙绕个大圈怎样?我记得要经过一排没人住的院子然后是有假山和桥的小湖……再往南边穿过几座宫殿就是东宫后面的草地了。那里虽然有矮墙隔挡墙边却长着树我们可以直接翻墙进出。” 黑衣人想了想:“你打算怎么从各殿的守卫眼前溜掉?” “打长廊下面钻过去的话不会惊动上边的人。另外殿后的雨水渠也很好躲渠身都是高出地面一两尺的对不对?”我胸有成竹地答到“如果你保证不伤我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东宫的哦!” 先确保自身安全至于这人去东宫的目的我暂时管不了那么远。 没犹豫黑衣人一口答应我的条件成交。 拜飞贼所赐皇城里多了些四人或者六人的搜查小队老远就能看到他们晃着灯笼大呼小叫那效果简直就跟鸣笛的警车差不多让真正的贼想不躲开都不好意思。 “……根本没安心捉贼嘛。”我轻声道。 凭印象到处转了几十分钟就在我觉得已经迷路但是还没说出口的时候东宫正殿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别的地方没啥变化东宫建筑群的绿化带倒是有所修剪中间平整出了一大片开阔地估计是给太子游戏用的。 当年我翻出来的那处窗户外面依然是茂盛的矮木即使这么冷的天窗还是大开着一股股热气(和燃烧的废气)从窗以及气窗口逸出室外。 凑近一看我不由得乐了。 太子穿着薄薄的衣裳蹲在几个火炉中间正满头大汗地一手翻书一手提笔狂抄呢! 乖乖烧那么多炉子他都不会中毒的吗? 第五十五节 久别重逢的东宫太子 那个……我参加pk并不指望得个什么名次只是希望挂在pk新人榜而已可目前看来貌似有些危险了。(..tw好看的小说)本书只能pk这一个月下个月就会过3o万字的限制所以如果哪位大人还有pk票没投的话请考虑给本书一票好吗? ———————————— 乖乖烧那么多炉子他都不会中毒的吗? 我捂住嘴以免笑出声来却听旁边那黑衣人呵呵地乐:“听说这孩子又被罚抄书不过看来精神还不错!” 抄书?他真倒霉。 “哦?大叔你来看笑话的么?”我搭话。 这人好像没有对东宫不利的打算可以相信他吗?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说“身边太多假话只有亲眼看到的才能安心哪!” 这一笑不打紧东宫唰地抬起头:“谁?” 我俩连忙伏在窗下。 东宫咚咚地走过来撑在窗棂上左右看看回头瞥一眼那卷厚厚的书籍有气无力地趴在窗前。可怜的孩子。 从树叶之间看过去他显然已经比几年前高出一头脸也不再肥嘟嘟地可爱眉宇间稚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年锐意十足的英武之色。要不是他的衣襟到处是墨迹下巴上也有墨点我真要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了。 殿内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殿下不赶快写的话恐怕明天……” “啰嗦!”东宫的脸呼地红了猛回头吼过去“本宫休息一下不行吗?你们都出去看了眼烦!” 殿内的侍女零星地应着随后传来的是关殿门的声响。 东宫横在窗边气呼呼地瞪着那本书仿佛这样子就能让它凭空烧起来般。半晌之后他打了个喷嚏这才离开窗户回到暖和的案桌旁重新拾起笔。 我好笑地继续望着他不经意抬眼却赫然现正殿梁上伏着一道影子! 那是什么? “大叔你看!”我轻声叫着一把拉住黑衣人的衣袖指向屋梁。 这大叔一见立刻跳了起来他也不含糊啊根本没考虑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张口就呵斥:“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来人哪!” 哎呀? 都说是偷偷来看东宫了你这样扯着嗓子吼的话——是会被现的!是会连累在下的啊啊啊! “谁?”殿前传来侍卫的喊声夹杂着宫女的大呼小叫“快来人啊!正殿后面有刺客!”脚步声从建筑两侧包抄过来。(..tw无弹窗广告) 不好! ※※※※※ “快躲起来!”几步远的地方就是开阔地实在不好躲藏索性豁出去比较好“大叔进正殿躲……诶?”人呢? 嚷嚷着来人来人引得侍卫统统出动之后黑衣人早一溜烟逃没影了。 ——这家伙真损! 我连忙手慌脚乱地翻窗跳进正殿里面冲目瞪口呆的东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是我是我!” 东宫愣了愣卷起书像拿剑那样指着我:“你是谁?” ……这孩子忘性真大。 咔哒关好窗我比划着提醒他:“殿下忘记了?在长州的时候那个把你从青楼逮出来的附学生?后来还陪你去什么别的地方来着想想?”去姬山的事情要保密不能随便说特别是有人藏在我们头顶上这情况更要小心了。 东宫歪着头仔细回忆。 我悄悄抬望望大梁上面的黑影居然还在。根本就没考虑躲避的样子那人半跪盯着我和东宫两人。 莫非他才是别人要抓的飞贼? 我忐忑地收回视线:“呃……三公子你想起来了吗?我还替你挨了十下板子!” “啊!”这个信息迅激活了东宫他欢快地叫起来“是你!——什么名字来着?” “姓秦单名一个斯字。”我苦笑总算想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宫里?” 路过啊。 “……那个说来话长。反正这些大人们的事情复杂得很三公子你是知道的。”我解释到“原本我被人说服偷送进来只是在皇城的某处露个脸就好谁知遇上有人缉拿夜盗……” 瞥向上那梁上君子听到我的话果然更伏低了些。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本小姐也不为难你。我们在下你在上相安无事就好。 这样想着我继续对东宫说:“没办法啊因为到处都有人搜寻那贼人我也给连累着东躲西藏不知不觉就躲到东宫来了。” “哦。”看东宫的脸色似乎感同身受他能够理解那些大臣和皇亲们暗地里做的手脚所以认定我是“无辜的”也不是那么困难。他反倒大方地叮嘱着:“你要小心啊作为那个人的徒弟而且手上有遗……”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喂遗诏还在你手上吧?” 嗯? “啊……当然!当然!”我坚决给出肯定回答天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东宫神秘地凑近:“一定要保管好——本宫明年初就要担任监国到时候哼哼。” 一滴汗慢慢顺着脊梁往下滑咳咳是这边炉子太热不是我心虚。我抹着汗岔开话题瞄向案桌:“哈、哈这么晚了三公子还在忙什么呢?” 东宫挠挠额头正殿的大门适时被拍响有人在外高声询问他是否一切安好当心有夜贼云云。他立刻冲到门边吼:“没事!都给本宫好好在外面守着不准进来!” 喘了喘气东宫伤脑筋地回头看着桌上的纸笔。 不就是被罚抄书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暗地里叹一口气自荐:“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吩咐吧我模仿别人字迹很像的喔!” “真的?” 或许是从没找过枪手东宫意外地叫了起来脸上也顿时充满了光彩。 第五十六节 我不是贼! 没问题这种小事帮个忙还是ok的啦……我捡起被东宫摔在地上的书卷展开一看书名并非我以为的什么治国安邦之流而是《良驹策》。 “你抄这个?”我惊讶地抬头。 东宫尴尬地点头:“啊习史的时候偷看这书被逮到少师听说以后硬是要本宫活生生地抄誊三遍……分别送给父皇、太后和少师本人过目。” 太过分了简直没人性――他的脸上这样写着。 活该谁叫你上课看课外书来着曹寰这不就让你一次看个够了? “来我帮你抄后面二十页吧。”我心里笑着伸手去解装订书本的细线。拆开抄方便一些大家各自干活抄好再缝回去就是。 刚碰到线头只听得镫地一响手机长短的飞镖应声扎在桌上! 我条件反射把书一丢唰跳开老远。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梁上的人突然跃下一个箭步抢到东宫身旁在他出声之前锁住他的喉咙! “你――”我只来得及出一个音节便呆住了。 这位梁上君子生得是十分眼熟剑眉浓黑双眼皂白分明如果没有认错的话…… “阿青?” 我怎么可能弄错?认人可是我的长项! “阿青你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要干什么?我想不明白。 阿青别开脸叹了口气也许他早就认出了我只是觉得不便相认而已。他低声说:“把那本《良驹策》给我我马上就走。” 我指指脚下书就在地上。 彼此都没说什么但无来由地阿青却显得尴尬不已。他羞恼地对东宫道:“别吭声我没有害你的意思!跟你一样我也是被没良心的师父折腾才入夜跑来取书的!” 那叫偷或者抢好不好。 东宫闻言求助地望向我我连忙点头于是他也点头表示接受条件。 阿青这才将手松开。 “到底怎么回事……”我轻声询问着拾起阿青要的书“我听捕头大叔说你几年前就离开昙县下落不明。” 阿青的脸红了。 “我、我不是贼!”他委屈地叫起来“只是我那个师父爱捉弄人知道我轻功不行就偏要把东西藏到皇城里让我来取。取不回去就不给吃饭!” 啊? 东宫愣了愣:“原来这卷书是你们放在殿里的?难怪以前没见过……” 阿青没理他继续对我说:“秦斯我那师父就是以前跟你提过的金玉狐不知你还有印象没?” 当然有印象捉到就是一千两赏金呢! “师父脾气古怪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改日介绍你们认识……”阿青仍然尴尬得不行。过去他一直以捉贼为傲如今竟在这种场合见到熟人心情想必很复杂吧。 我十分好奇他离开昙县后生了什么事但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好机会呢三公子。”对被冷落的东宫笑了笑我说“不想把这本书抄三遍的话就大方地让他偷走吧?” 阿青纠正:“是取不是偷” “嗯嗯是取走。”我应着这怎么听怎么像孔乙己的对话呢? 东宫狐疑地在我俩之间来回望望捡起书卷板着脸问阿青:“平民私入皇城知道是什么罪吗!” 阿青以前也是面对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毫不慌张的人物呢只见他把垂在肩上的束往后一拨坦然回答:“不知还望赐教!”我错了这里不该用坦然来形容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更好些。 给他这么一堵东宫的气也冲了上来:“那么本宫现在就召人进殿让你知道!” “真没种喊人干嘛?小爷我一不是刺客二不是贼不过是来取回师父寄放的东西而已谁有兴趣害你!” “明明就是小贼还狡辩!” “胡说!”阿青收回飞镖伸手就来抢东宫手上的书东宫才不肯给呢转身逃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情势展成两人一面互骂一面追抢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冷静一点好吗?只不过是本书而已别――别动刀子!”呵斥住阿青拔剑的手我又眼尖地瞥见东宫举起了砚台:“三公子快放下!你们不要喊打喊杀的好不好!” “他先来抢的!”气喘呼呼的东宫撑着窗棂指控地大叫。 阿青好气又好笑扭头问我:“秦斯这种人也能做太子?” 苦笑――哪有你这样问的“太子”是身份标识不是性格标识好不好?而且他恶劣任性又傲慢的性子那是从小就养成的跟我没关系! 我拉住阿青:“不要这样!我也是擅自闯进宫的人要是三公子真叫来侍卫阿青你会飞檐走壁我可只能束手就擒呀!” 一句话提醒他们两人东宫看看我哼了声来案桌前面坐下。“听好了本宫可没想放过你你只是沾秦斯的光而已!” 阿青见对方作罢也在桌对面坐好。 就是嘛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孩子就是好斗气而已。 关于那本书? “当然会给他我才不想抄三遍呢!但是!一介布衣凭什么用那种口气跟本宫说话还胆敢索要物件真是无法无天了!”东宫气鼓鼓地拍桌子。 我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正因为是平民所以才不懂规矩啊!他是我朋友看在我面上就算了吧。不知道三公子听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吗如果气跑了阿青那就真没第二个人来偷这书咯?” 他想想点头磨磨蹭蹭地把书卷放在桌上:“给你是可以但是……” 第五十七节 再会曹寰 他想想点头磨磨蹭蹭地把书卷放在桌上:“给你是可以但是……” 一个转折词之后东宫沉默半响憋得小脸泛红这才爆出下文:“但是以后要献给本宫看知道吗?如果市井里有关于马匹的小册子也要送进宫来!因为曹寰把我喜欢看的典籍全锁起来了!” 喜欢的典籍就是有关马的么?这东宫真有出息。 我叫住拿到书就打算开溜的阿青小声问:“你住在京城里吗?” 他摇头。 不等我露出失望的神色阿青犹犹豫豫地说:“……师父和我住得离京城不远十里亭外往偏了去有一座废弃的宅院就是那里……”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跟大盗金玉狐成了师徒可是看他的脸色这缘由似乎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如果追问他应该会更加尴尬吧。拍拍他的肩我轻笑:“有空去找你玩可别躲着不见啊!” 他点头。 “我最近就呆在京城里……”我摸了一下衣兜这才想起没名片可递“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人进人出的你来可能不安全。还是我去找你吧。” 阿青又是点点头。 我笑笑:“就这样不耽误你了。你找机会先出城去我自然有贵人护送回家。” 他还是点头可这回没有转身就走。 “怎么了?” 凝视良久阿青低声对我说:“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另一个人。” “诶?”这句意料之外的评语差点就打击到了我我惊讶地抬眼“你在说什么……” “你不该跟姬山翁走。” 阿青说完转过身去从腰间取出带链子的小钩抛到梁间顺着柱子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不一会儿房瓦传来被踩踏的声音远去了。 ――我有什么改变吗? 我琢磨着他那种半是失望半是怨愤的表情心里觉着不是滋味。明明变化最大的是他自己当初不辞而别如今刚见面又这样不负责地丢下一句伤人的话! 东宫不满地摇手:“好了啦!还看啥人家都跑没影儿了!” “要你管!” 我凶他一句回来坐到火炉边烤烤。 不服气地想了一会东宫得意洋洋地拍桌子:“……哼你自个儿跑来京城的吧?据我所知顾命守诏御常司(姬山翁的封号)是绝对不会靠近皇都的你就不怕被你老师扫地出门?” “三公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侧倚在案桌上用稀松平常的口吻道“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就是来京城调查原委的如果方便的话请你想办法安排我与曹大人见面。” “曹寰?”东宫兴奋起来“跟他有关系?” “具体是怎样还不清楚不过他比我早知道噩耗所以应该能查到更进一步的消息来源。”我好笑地看着他摩拳擦掌的积极样儿这事还说不准呢瞧他那高兴劲。 “见他有什么难?哪本宫明儿早不去太学最迟午时曹寰就会冲到东宫来抓人!” 汗那怎么行:“我是说正常的渠道!” “对本宫来说这个办法是最正常的。”他哈哈大笑笑够了认真想想“唔对了还有一个地方他每天必去而且就算是平民也能轻易靠近。” ※※※※※ “为什么要在闹市下轿呢磕着碰着了人家怎么跟姓江的交待?” 帛阳公主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告别她之后我一溜烟钻进茶楼里那里人多热闹又暖和。说书的拍惊堂木绘声绘色地讲着江洋大盗的传奇;堂里坐的客人低声说笑高声喝彩和剥瓜子儿;跑堂的穿梭人群里游刃有余。 我的视线随着堂倌往楼上去雅座的栏杆后面坐的依然是身份尊贵的人客三三两两闲聊着。曹寰也在其中。他倒是十数年如一日忙完了工作就来报道听书听曲好闲情。 坐在他旁边的人我不认识看上去比他年纪轻眉眼舒朗打扮得贵气十足帽子上还装饰着瑰红小球应是纨绔子弟。 我躲在他们身后的屏风外等待那个碍事的人走掉。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只听那贵公子说:“……这回没道理让金玉狐再逃掉要是他能识破我的妙计我秦之麟三个字就倒着写!” 哦金玉狐……阿青的师父……嗯? 等等秦之麟? 这名字怎么忒熟呢一定在哪里听过。 “那曹某就静候佳音了。”曹寰答着“此贼狡猾凶残公子要小心。” 秦之麟站起来拍拍曹寰的肩道:“放心吧曹大人!这回在下一定替天行道为你报仇!”说罢在旁人错愕的目光中大笑着离去。 曹寰用眼角瞥见这贵公子潇洒退场苦笑着摇摇头垂对着杯子上的花纹愣。 嗑。 我走上前躬身象征性地用指节敲敲桌面。 “曹大人数年不见近来可好?” 侧望我一眼曹寰兴致缺缺地应了声“幸会”扭头继续听书。 两分钟后他再次转过脸来看着久久不走的我优雅微笑:“阁下是……”嗯他人格里面最完美的那一面又钻出来了刚才的低落和不耐烦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在长州的时候在下与大人见过面。”我提醒他。 “哦……”他眼神游离开去直到想起我是谁这才回转来“原来是你。” 第五十八节 乡试的补考方法 “哦……”他眼神游离开去直到想起我是谁这才回转来“原来是你。.tw[]” 我行了个礼:“先师的丧礼已毕可学生却被疑惑之处弄得寝食难安终于决定上京求见大人问个明白。” 看了看他的脸色我继续道:“请问曹大人是如何比在下更早得知噩耗的?” 曹寰有些惊讶地端起杯子反问:“怎么当时你还不知道?” 我点头。 “那么是否常王府上也无人知晓?”他低头喝茶神色自若。 “这个学生就不清楚了但是如果常王府得知消息他们没理由不先通知学生!”拜姬山位置偏僻所赐连昙县的捕头也完全不知道辖区出了命案更别提州府了“学生只是想打听一下大人究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朝房里传得沸沸扬扬怎能不知?” 曹寰道:“都说那个前朝叛国而去的秦老国舅已死并且是被人砍杀身亡的太后那里也没有传出否认的消息。怎么有假?” “事情是真的但是……”我抿着唇迟疑片刻道“学生因此名落孙山真的不服!” 曹寰奇了:“不孝父者安能孝君。就算是一品大员也同样得遵循礼法行事。区区三年时间守制有什么不服?” 我压低声音:“可先师与学生并非父子呀!” 不动声色地听我把那套辩解重述一遍面对我委屈的脸曹寰坦然微笑道:“世事由命木已成舟。服也罢不服也罢即使你向曹某申辩也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他指指桌边示意我坐下谈。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我急切地问“学生在师父灵前誓一定要在明年考取进士!” 这当然是瞎掰的我总不能告诉他今年考不上我就得做女生吧? “作为弟子此心固然可嘉但榜已张贴出去想改是不可能了。”他想了想似笑非笑地又加上一句“定要参与明年会试的话本官倒是有一个办法。” ※※※※※ 曹寰的办法很简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却有点难为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我没有当老师的经验但现在台下坐的都是国家栋梁包括东宫太子。 这间学堂位于东宫建筑群侧面基本上过一道门就是东宫正殿所以就叫做东宫学舍。东宫和诸位皇子所谓的去太学上课不是去皇城外面那个太学“主校区”而是在这个“分校”就坐。 “今天你讲经?”坐在最前面的东宫跳了起来。 曹寰不紧不慢地说:“殿下这位是新内舍生姓秦因在解经上有独到见解下官特请来作讲。” 骗人我哪里是太学生更别提什么内舍了根本就是偏远山区的一书生而已。 内舍生嘛就是太学里面的一种学阶。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都有机会进入太学学习相当于进公立高校。刚进太学的学生是外舍生相当于普通大学生;经过几道关卡的考试一部分表现好的外舍升级成内舍生相当于研究生;再努力一下继续考变成上舍生上舍生里面最优秀的那些就可以授官了(推荐工作……)成绩中等的上舍生可以免会试(直接获得进士文凭)成绩下等的上舍生免乡试(获得举人文凭)。 曹寰所说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我以他门生的名义参加太学内舍的考试能不能考取上舍资格那就看我自己的水平和运气了。 ――这个算不算乡试的补考? 为了不让人猜疑曹寰必须时常带着我出现在公众面前而他想到的第一名公众人物是东宫第一个公共场所就是东宫学舍。 现在这情况怎么说呢啊好歹东宫和他的弟弟们都长得不错…… 比他年长的皇子都出京到自个儿封地混吃等死了所以我一眼望去全是小朋友!东宫这样的小毛孩俨然孩子王他话别的皇子没谁敢吭声。 我原以为东宫会帮我一把谁知了解我身份的他摆出不服管教的顽劣架势拍着桌子:“本宫干嘛大清早听个平民小子教训?”闹场啊再不镇压的话搞不好他会带头暴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尊心平民怎么了? 我瞪他一眼起身蹭蹭走到他的位置旁左右瞄瞄没教鞭之类的东西可用于是采用语言攻势俯身低低威胁:“……三公子你是不是不想要遗诏了!” “啊?”他愣了愣。 “还是说你希望去找遗诏的事情被太后知道?”我更进一步。 恶狠狠地盯着他见他心虚地低头乖乖玩笔我这才咳嗽一声回到讲坛。 ※※※※※ 天空一派晴好京城里满是熏腊肉的味道我吃过饭快快活活地回屋子读书。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江近海跟着我钻进来“三天两头跑出去还与曹寰一道进出各处衙门。” 我不意外地耸肩反问:“你派人跟踪我啊?” “那叫保护否则你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江近海不客气地顶回来。 他刚在外面跟属下的黑衣人过一通脾气。似乎什么事情又没办成功那个可怜的家伙叫江近海一阵好骂差点没被迫自尽谢罪来着。 “呵呵想卖我没那么容易。”我随口应了声继续翻书。 第五十九节 考而不死是为神 pk票加了两票!! tvt太感谢了锦绣决定明天和后天都三更回报! ―――――――――――――― “呵呵想卖我没那么容易。”我随口应了声继续翻书。 “曹寰那老贼长袖善舞奸得很。他的门生很少也没有在科举里作过主考反倒看不出派别来。”江近海说“前些年成立了个叫香词社的玩意尽揽些舞文弄墨的软骨头也是四处示好……我啊最看不惯这种人!要不是他有辅佐太子的皇宠做挡箭牌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碾翻再踏上一只脚!” 他不是翻过车么被丢到京外去巡视那趟游历下来好歹也要一年半载吧? “我可没打算跟他上同一条船现在只是让他还债而已。”我笑笑。 京里聪明人多的是何况我可不想在一个有主见的人手下做事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宁愿回去长州做周裴的谋士。(但他没什么潜力的样子这也令人烦恼啊!) 江近海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不过要小心啊最近大盗金玉狐嚣张得很!这家伙专门跟达官贵人作对最擅长把祸事波及到大官的家人和朋友身上。十多年前曹寰刚开始往上爬的时候就曾经给金玉狐弄得焦头烂额。” “他们结过梁子?”我惊讶了。 “是啊还有血债哩所以叫你小心点。” 这么说来我暂时还是不要见阿青的好等这边搞定再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金玉狐真是十恶不赦的人吗?因为在现代看过太多武侠等个人英雄主义的东西我对这种正邪观也不是很能把握所以说不好不能立刻下结论。 江近海拎起我手里的书:“《公羊传》?还是小篆抄的你看这个干嘛?” “准备上百家讲坛呗!”我开玩笑地说。 其实这是内舍生考试可选的经卷之一另外还有好几本必考的可以自选两本与其配搭简单说就是高考x+y的形式……这种考试范围比较窄跟我们熟悉的那种八股有点像。 ――再考再考我都快成精了。 ※※※※※ 曹寰喜欢泡在茶楼不是没道理的。 他的办公室是在国子监衙门最深处的单间人声渺渺阴气十足。 身为天朝成立后的位状元他却并非科班出身而是自学成才这个实在是不受排挤也难。 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趁朝廷大换血的功夫把少师职位丢给了曹寰(直升数级!)。太子少师可是传统意义上的挂名差事呢要不是当年曹寰拼死争取到给东宫上课的实职恐怕这个少师也只是个虚名而已。 之后他爱上了签个到就闪人的生活溜去茶楼办公接见诸人也不用通报反正他那堆香词社的人别的不会弹劾大官什么的很在行言官职权基本是他的属下全权垄断没人敢弹劾他玩忽职守。 “就算想弹劾也没理由吧东宫被管教得很严呢先生又没失职。”我说。 曹寰做出不认同的手势:“不能这样叫你应该称他为殿下。” 我点头。 “继续吧昨天谈到哪里了?” 曹寰示意小二再加盘点心。一般来说他零零碎碎地吃几个甜糕就能撑饱肚子根本不需要早饭这盘是给我的。 我瞄着他手上的小册子这是不知道哪个读书人跑来塞给他请他品评的诗集:“啊……学生记得是说到内阁的改制。” “是的这是我时常提起的东西。虽然遥不可及但如果考官问到你要尽量跟我的观点一致。” 曹寰耐心地继续讲解他对政事的看法。他的观点并不空洞甚至有些是比较前的但最致命的一点也就在这里。 脱离时代的理念往往带来的不是革命至少不是成功的革命而是无法被人认同和理解的孤寂。例如王安石变法例如明万历帝废除官员考成法、崇祯帝废除东厂出点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不合时宜结果取得极差的成效。 在我看来讨论这个也没关系看他谈得兴起进入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状态倒是很有趣。 “可是先生这里有个问题。”我偶尔插言好让他相信我也很认真在理解和思考没有看帅哥走神“先生说的改制是不错要求君主易政于臣君主依然享九五至尊的特权而朝臣则负责决定国策民生大事。将皇室与权力分割开来从此不会再有‘独夫’独裁这确实是很妙的想法。” 有这种想法还没被皇帝给咔嚓说明学术气息不错嘛。 我润润嗓子继续道:“但是怎么说呢?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想过皇上所行的往往是自己定的律法加上部分祖制即使某位天子一时应允他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也就是说这种新政其实根基十分不稳。” 事实就是权力集中在皇帝手中他可以拿给你玩玩也能收回去自己玩。 现在内阁对皇权的制约并不大并且内阁本身也操纵在皇室手中。依靠从皇帝手里借来的权力从理论上约束他自己?有点太天真了吧? 我更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 “这个我自然知道。”曹寰颔。 我有些心软道:“……家师的观点与先生相近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抱歉了师父把你拿出来当著名品牌用。 “哦?” “家师思考的角度或许比较全面他给自己的这套理论起了个名字叫‘君主立宪制’。”我轻声解释“简单地说与先生相比家师的关键点在那个‘宪’字上。所谓宪法即是……” 第六十节 难伺候的太子殿下 11月1o日开始的这周是本书新人榜最后一周请习惯从新人榜点进来看的朋友注意收藏哦^^ 周一冲榜还请大家赐票. 近一个月来多谢朋友们的支持锦绣会继续努力填坑的。 ――――――今日二更―――――― “家师思考的角度或许比较全面他给自己的这套理论起了个名字叫‘君主立宪制’。”我轻声解释“简单地说与先生相比家师的关键点在那个‘宪’字上。所谓宪法即是……” 作为理科生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有时候一个引导性的想法介绍得太详尽反而不妥。 曹寰听得很专心这让我颇有成就感地解说着直到街上突然乱哄哄地闹嚷起来。 一匹快马唰――哦不是哒哒哒地从街心飞驰而过!行人纷纷躲避菜叶、鞋帽乱飞一路慌乱! 我愣了愣从栏杆上撑出半边身子仔细盯着骑者的背影。曹寰也很敏锐地注视着那个人。 我俩沉默几秒。 “好像有点眼熟……”我擦汗。 曹寰拍案而起! “……”他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一句话“臭小子这回我不把你手拍肿我就不是你老师!” ※※※※※ “三公子你也应该有点东宫的样子啊?” 我抱着一大堆书简(啊有竹片真重)催促着东宫快点把案桌放下。 哪有这种道理怕我把曹寰罚他抄的书递过来所以抱着桌子跟我绕柱子躲猫猫?要不是敬重先贤我早就把书简全都堆地上了。 他抱着案桌跑得飞快:“不要!本宫明明被打了三十下手心凭什么又要抄书啊?” “曹大人交待的又不是我的错。谁叫你没事溜出去买马买就买吧还恶霸一样满街跑!”我们是没那度去追上他所以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是他私自出宫和行驶罪名太确凿了! “本宫也是有原因的!”东宫理直气壮地叫起来。 “什么原因?”怎么刚才没跟曹寰说? 东宫严肃地咳嗽一声郑重道:“原因就是没料到会被曹寰现!” “……”我哗啦把书简全倒地上“慢慢抄吧。” 案桌放回原位挥退那些目瞪口呆的宫人东宫指指摔在炉边的文房四宝:“要抄也行你得帮本宫研墨!” “为什么?” 我等会还要去茶楼呢。 “不为什么!”东宫愤愤地坐下“本宫让你区区一介太学生研墨还需要理由?”这家伙又耍横了。 我瞥他:“只研墨不帮你抄曹大人认得我笔迹。” “反正你别想溜走在旁边呆着。”他嘟嘴。 哼臭小子一个人倒霉不爽是吧非要别人陪着――我说你撒什么娇呢! 不过东宫用的墨还真是高级货淡淡的青紫色笼罩在墨锭上墨香浓郁得仿佛从手里狂涌而出般用来研墨给东宫抄书真是罪过。 东宫在一旁慢慢挑选先从哪卷开抄我则轻缓地磨着墨。 研墨其实很有讲究重按轻转舒移慢行颗粒需细而均匀。不能过急急了会摩擦生热结果就是墨汁里起泡严重影响书写质量。此所谓“执笔如壮士研磨如病夫”。 我替师父和周裴研过墨感觉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特别能静下心来就像钓鱼一样慢慢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秦斯!” 一声呼唤惊醒了我转头只见东宫展开半卷经书皱眉盯住我看。 “……奇怪。”他疑惑地说“你刚才的神态好像宫女可这么一喊又不像了。”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谁知他不知道什么叫收敛转眼又嚷了起来:“诶?平时没注意这么一看你的手背也很光滑跟瓷器一样呢!” 飞快收回手我咬牙切齿道:“殿下!墨好了!” ※※※※※ 通过太学的考试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 曹寰给圈了考试范围(真像期末考试)照着复习就是了大抵也就背诵、分析、延展而已。既然是以曹寰门生的名义参考自然观点要与他一致考官往往不需要听到新鲜的论点只想确认这个生徒是否得到师者的理念精髓。 对于传统的学习殿堂来说继承的能力比拓新更重要这也是太学的根本精神。 但是传统的另一恶心之处也体现出来了――论资排辈。我华丽地从第一集团被踢到第三集团只是恰恰好可以免乡试而已。 “能考会试就行也算是弥补本官的失察。”曹寰呵呵一笑。 第一集团也就是可以直接赐官做的上舍生里面就有那位秦之麟。原来他是定国公的长子即我这太子妃的兄长但他所说的捉拿金玉狐事宜倒像是泥牛入海一个月来不见声响。 曹寰与金玉狐究竟是怎样结怨的连当事人(曹寰)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一夜之间他的双亲与妻儿命丧黄泉不见全尸。他的娇妻是当朝阁老独女为此飞来横祸他也很受排挤和怨恨。 我想这便是他流连人声嘈杂的市集之所不到入夜就不归家宅的原因。 想要感觉到人的气息不愿意孤零零一人。 “怎么了?”江近海凑过来“你在想什么没见动筷。” 我回过神轻声答道:“人太多了我会不好意思。” 眼前人确实不少除夕夜吃团年饭江近海竟然把在京的兄弟都召来足足摆了八席弄得跟做寿一样热闹。 “大家都是飘萍人一起守岁也不错。”他笑笑。 是哦要不要再摆几桌麻将? 第六十一节 除夕,无家可归 找了个借口离开筵席来到鞭炮声不绝的街道上。除夕夜很少有人出门各家各户在院里欢欢喜喜地放着炮仗门口挑出喜气的灯笼与对联。 仰望夜空我不由想起父母亲。独生女莫名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知二老是否已淡去心伤但愿他们平安。 正想着不经意地向左侧望上一眼却意外看见熟悉的人影越过桥面钻进对面小巷。 “阿青?”我提着衣摆追上去。 就要过年关了他独自潜入京城里是想干什么? 我的脚力当然不能跟学武的人比。几个拐角下来阿青不见踪影只知道是消失在衙门和达官贵人豪宅云集的长街上。 无目的地走了几步我停下来仔细想着。 会不会是阿青的师父又给他出了什么难题?似乎与金玉狐有关联的人不多我知道的就两个那秦之麟还是“逆向关联”。虽然也有可能是去东宫取书那样的无厘头任务但想来想去还是曹府出事的几率最大。 去拜访曹寰总比无的放矢好。 我往长街深处走去曹宅便在第四座门楼里侧。门前挑出的灯笼光线黯然红联却仍是豪放潇洒的字迹。上前扣扣门上的铁环等待良久不见有人应门。 曹寰家宅奴仆者众卖身奴却不多到除夕之时各自回家的不在少数。 我在门外徘徊不死心地再最后一次扣门环之后呵着热气暖手打算往回走。 此时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只一条细缝。 开门的是阿青。 我一惊。 他从半扇门内转出来手里是将尽未尽的红香。也许受了门内阴风的吹拂灯笼愈摇曳闪烁。 “幸好你来了。”阿青平静地说“我原本想若是这炷香燃尽之时仍旧没人来阻止我就动手。” “……动手?”我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师父让我砍下曹寰一只手再把这个给他说他会认得。”阿青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之后他们的债就算两清。” “什么债?” “不知道。”他收起玉佩“落雪了又是除夕你不回家去?” “这里没有我的家。”我想了想冲他伸出手“来阿青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必了。”他用披风把自己裹起来越过我身边就要走。 我立刻拉住他。 他回头冷淡地看着我。 我开口道:“没有完成师父的要求就这样回去的话你会不会有事?” “那也没关系。”他模糊地答道也不知道意思是他无所谓还是跟我没关系。 一定不能松手我心里的声音十分坚决。 他盯着我的手眼神起初是嫌恶的继而怨愤慢慢转浅到最后变成一片无奈。其实以他的力量只需要轻轻一挣就能摆脱。但如果他挣脱我可能就无法再拉住他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拉扯间门里又出来一人提着灯撑着伞新雪稀稀落落地缀在伞上。 是一脸肃穆的曹寰。 他乍见我们杵在门口愣了愣随即微笑道:“要说是拜早年似乎晚了拜年却又嫌早。秦斯你与你的朋友是为何而来呢?” 阿青抽身想走我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朗声答道:“漂泊在外求学的人哪里有除夕呢?我们是来蹭年夜饭的先生!” “呵呵欢迎之至。”曹寰优雅地侧身又道“可惜曹某得先去祭拜故人眼下只好请二位入室稍候见谅。” “夜里一人出城即使有京尹令牌也不安全还是我们跟先生同去吧!”我连忙应着紧紧抓住阿青不放。绝对不让他回去我现在对他师父的印象非常差。 “其实并非城外离宅邸也不远好意心领。”曹寰微笑着婉拒。 除夕夜祭拜故人不都是只需要在自家牌位前面烧烧钱纸么他这是要去哪里烧而且还就在京城? 瞥我一眼阿青顺着曹寰的话道:“那在下也不多打扰了!” “……哦?”曹寰有些意外“曹某并无逐客之意少侠误会。” 我低声在阿青耳边说:“不准走。” 谈话间门内追出一老者连连唤着老爷稍等他怀里抱着香烛和草黄纸包应该是冥纸。 见老人出来曹寰很自然地一展臂以手中纸伞为老者遮挡住飘雪。 “街上亮堂我自个儿去吧请您先招待这两位公子。”他说着用手里的灯笼换了老人怀中的纸包和香烛。 老人应诺。 “二位请。”他回身恭敬地领路。 我拖着阿青往里走不经意转眼一瞥曹寰的侧脸上已经看不到优雅的笑意只剩黯然。他撑了伞独自沿着我们来的那条路走出去。 “请进。”老者乐呵呵地催促着。 见门闩置于大门左侧老者露出纳闷的神情拾起重新闩上。想必是阿青随手搁在了那里与曹府人平常放置的位置不一样。 曹府的菜肴精美在美味的同时更讲究色彩与香气的搭配协调(在等曹寰期间是热了又热……)。只可惜这么热闹喜庆的日子里仅有我俩对坐在案桌前未免冷清了点。 唉在江近海那里嫌人多到曹寰这边又嫌少我还真难伺候。 ―――――――――――――― 今天还有两更嗯嗯^^ 第六十二节 改邪归正吧改邪归正吧 唉在江近海那里嫌人多到曹寰这边又嫌少我还真难伺候。 小小地检讨着我低声问阿青:“可以不回你师父那里吗?” 他摇头。 果然我暗地地叹气又问:“……你是怎么跟他结下师徒之缘的?” 阿青看我一眼犹豫着。 “干什么那样扭捏告诉我嘛又不会跟你抢师父!”我取笑他。 “……”阿青无语地撑住头“告诉你也没什么。其实在你走之前那人就找过我了所以我才会知道他身价一千两银子。” 也就是说我生活在昙县的那段时间金玉狐就跟阿青接触过了?难怪不识字的阿青会知道金玉狐的事情。 “你当时拒绝了吧?”我问他。 阿青点头:“嗯。我虽无父无母但骨气也是有的怎能去偷去抢?” “可后来改变主意了?” 他的脸色有些白继而又窘得泛红起来半晌才轻声道:“你也是无依无靠、大字不识的孤儿却能被谭解元的朋友选上收作弟子。他预言你能成大器却说我没潜质我……不服!我也是有人看得起的!” ――唉赌这种气干嘛! 要不是人家辛苦地偷学认字现在还不跟你一样? “谁说你被小觑了?”我解释道“家师的意思是你在诗词歌赋方面没有根基不便培养但大丈夫作事业不仅仅才思泉涌落笔万言这一条路真英雄闯天下也不是靠口舌玲珑琴棋书画!” 一席话砸得飞快阿青听得有点似懂非懂。 看来还要说得更直接点才行:“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阿青你对武学有天赋在办案上也有独到之处。” “怎么讲?”他不信地抬起头看着我。 “捕头大叔曾在谭解元面前夸耀说教你拳脚功夫就像往泥土里倒水一样容易;你观察可疑人士之后描述的特征也准确清晰得不会弄错!” 这是真的我一贯把捕头的话当作吹嘘而已想不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他还说啊谭解元所有弟子加起来也没你聪明!”这一句才是虚构的否则谭解元早跳起来吹胡子了。 阿青半信半疑。 “……你是很了不起的人我一直羡慕你无人照顾却过得那么快乐好像没什么能难倒你。”我认真地说“还记得吗?要不是阿青多少小孩会被卖掉也许我还在哪里做奴仆或者早就被人煮烂吃了!” 他扑哧笑起来。 “你不是想做赏金侠吗?”我坐直盯着他“你说以后一定会捉到真正的江洋大盗还记得不?” 阿青一愣躲开我的视线。 我也懒得再模仿小孩子的口吻伸手去转了转桌上半热半凉的茶杯清清嗓子小声道:“接下来你预备怎样。现在曹寰已是我的恩师看在我面上放过他?” “……” 阿青沉默着。 我叩叩案桌:“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有人带了几十名高手保护曹寰想下手恐怕得他自己出马才行。” “这种话骗不住师父。” 我随口道:“就说那个人叫秦之麟让――” “呵呵久等。”话没说完被缓步走进来的曹寰打断了“在谈什么呢?” 曹寰这一走约莫半个时辰就回转来或许他去的地方确实不远。 宾客入座虽说曹府平时也有文人墨客出入但这除夕之时还真难得有客来。曹寰虽然意外仍一派儒雅风范相待不问阿青来历不提文事朝事只尽家主之谊。 阿青默然不语似是正考虑方才我的提议或者为师父的仇恨思量。 无论如何我在这里他应当不会动手。 夜深岁末将至前院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曹寰提议我俩留宿我心里另有打算当然是欣然答应阿青则告辞。 曹寰与下仆送客我也一道撑伞送阿青出门。 附在他耳边我提醒着:“刚才跟你说的办法……” 阿青回身正视着我:“我不能欺瞒师父。” 诶? 他瞥了曹寰一眼用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道:“我会告诉他对方并非十恶不赦的奸臣弟子无法下手。” “阿青……” 诶诶?就这么走了? 人家好心给他出谋划策他居然就这样硬邦邦地拒绝?弄得我反倒像是小人一样。 我气鼓鼓地盯着他的背影过了半分钟突然一念动:阿青毕竟跟我不同他不是那种会欺骗师尊的人。我出的主意不适合他而已有什么好气的?想到这里又感到放心――像这样的性格才可靠我也不必担忧被出卖而惹祸上身。 “怎么?” 曹寰上前询问。 我摇摇头:“没什么。倒是友人坚持要走希望没有令先生感到不悦。” 听了我的话曹寰大笑起来:“秦生多虑啊!刚才看那少年不似好书之人曹某只怕吟诗作赋扫了他的兴致现在我二人何不入去再饮几杯?” 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想要留在曹府是为了旁敲侧击打探重要的情报――明年会试的选题。 ―――――――――――― 今晚11点三更^^ 第六十三节 骤然生变!(三更送到) 曹寰从没当过主考但时常会被抽调去出题。他题风善变旨意难测。据说有一年的北方五州乡试是他主笔作题然后遇到会试又是他主笔他作怪将乡试与会试的考察方向完全颠倒结果这五个州一名进士都没取到。 最难缠的出题官就在眼前过了正月十五出题人即将被集中起来与外界隔绝联系直到放榜前夕才能解除禁制——现在还不套出题目的话以后机会就渺渺了! 当然稍微触碰到关于会试的一点点话题曹寰就敏感地意识到了我的目的。 他掩嘴笑着。 每年来试探口风的儒生若是递帖子的话应该能叠这么高吧。他说着用手随意在案几上划了个高度。 好像不是很多啊?二三十张吧…… 曹寰抿了口酒补充道:“哦抱歉曹某是指如果放在地上的话。” 囧! 算了看来他是拟卷人中的老手口风紧。我识时务地放弃了漏题的想法跟曹寰讨论起诗歌与历史来。来来去去喝了不少酒他没有困乏的意思反倒有所期待地频频抬望向窗外看来是要好好守岁了。 也许是在江近海家里被吵闹到的缘故我没醉却有些困乏的感觉。 站起身我对曹寰说:“学生恐怕醉了先出去吹吹冷风以免失态。” 逃出屋子我用力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打起精神活动大脑预备继续接受曹寰的冷笑话、对诗、叙史考验。可是人家真的很累了啦…… 咔嗒声响一个黑糊糊的小东西从外面丢到墙里然后又慢慢被细链拉回去直到最后勾在墙头上。 我歪着头盯住那段墙只见人影一晃竟然是阿青离开几个时辰之后又转了回来! ——他还是要伤曹寰? 我纳闷地迎上去阿青看见我却像是松了劲儿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我这才看到他背上插着两支箭随着呼吸的扩缩血从伤口汩汩涌出。 “……师父藏身的地方有官兵埋伏……”阿青轻声道“师父不知道怎样……“ 我扶着他站起来:“先别说这些有追兵吗?“ 阿青有气无力地点头:“有在城门被守军拦住就快追过来了……” 也许是听见谈话声曹寰推门出来见到染血的雪景不由怔忡。[..tw超多好看小说]双瞳一时间焦距飘远仿佛想起遥远的回忆但他的神情迅清明起来。“怎么回事!” “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中飞快地考虑着说辞:“这、说来话长——” 曹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唤来仆人让他们先把阿青送到屋内。 想了想我拾起阿青的鞋对曹寰道:“先生学生去请大夫可以吗?” “好。” 曹寰颔转身进主屋。不知为何在他转的瞬间我似乎见到他唇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这可是送到他手上的把柄哪!我暗忖。 那又怎样? 我拉开大门赶到阿青翻进来的墙边果然一串脚印掺和着血迹消失在那里简直就是摆明了说此人逃进曹府。 套上阿青的鞋子我制造新的脚印将人迹延伸至长街最深处的朝天宫较场随后脱下过大的鞋尽量不在雪地上留下痕迹沿着一路屋檐下与结冰的水渠往回走快步赶往江近海的宅邸。 “你们庄主呢?” 被我随手抓住的大叔指指后院。 直冲进去我也不管江近海正与卫刚商量什么拉起江近海的手:“准备治疗刀剑伤的家什同我去救人!快!” “嗯?”江近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被我往屋里一推硬逼着收拾药箱。 拖着他七弯八拐来到长街半街薄雪已被践踏过乱糟糟的足迹向朝天宫延伸而去。我回一看卫刚果然也追了上来毕竟担心他的主子。 “先生。” 进了曹府抬眼就见曹寰穿着冬衣在屋檐下铺了厚席一面赏雪一面饮酒。 江近海见了曹寰俩人同时一惊。 “秦生这位是?”曹寰端酒没有起身的意思。 “学生认识的医者。”我抓紧江近海的衣袖。 立在曹寰身后的老人走到回廊口恭敬地对江近海说:“这边请。” 江近海疑惑地看了曹寰一眼行礼随后跟着老者经过回廊和几道院门来到曹府人让阿青休息的小院。不知道是昏睡还是昏迷阿青一动不动但随着呼吸涌出的血液让人很清晰地感到他活着。 “这又是谁!” 看着伤者江近海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什么知之不求甚解对他来说全是鬼话今天莫名其妙被从家里拖到这儿来还没爆已经是极限了。 “我朋友叫阿青。”我老实答道“记得我说以前被人从黑船上救下来吗?就是他后来在县城里帮我找活干的也是他。”只讲事实多的话一句也不说免得又生事端。 江近海不予置评查看箭的尾羽:“京卫专用的箭矢这人怎么会被官兵射杀?” “总是有原因的吧你到底治不治?”等他调查询问完阿青的血都要流光了! 江近海大笑:“治啊难得小姒有事求我!”眸子一转又道:“卫大哥请过来帮忙至于小姒你出去等着血腥镜头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 我也算未成年么真妖孽啊…… —————————— 明天继续三更^^ 打个广告友情推荐同乡mm蓝花花的作品《吾是采花贼》书号1o76819~~ 第六十四节 皇城地底…… 撑不住了等不到8点再更新。(..tw) 今日第一更贴完睡觉去…… ——————————瞌睡的分割线————————————— 正月初五大臣进宫贺喜东宫担任监国一职。 望着暗红宫门缓缓开启城楼上的灯笼与火把混成一色我心里替东宫既喜又忧。 喜的是他终于坐上监国的位置从此不再是连自己性命都得看人脸色的小皇子忧的是他小小年纪就要跟诸多阴谋家、野心家、政治家和空想家周旋。在他们中间稍有行差踏错输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更非几下手板心就能解决问题了。 他还没玩够呢我知道。 看看身边的曹寰他眼中怅然若失的神采我也明白从此以后东宫就不再归他一人管束。那些平日不知在何处摇摆的少师少傅少保乃至挂正职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一个个地孵出来曹寰却是他们中最无依无靠、最资历浅薄的人。 其实直到东宫上台之前的一个时辰那些人都还是不敢表态的因为无论是哪一派(包括太后)对东宫的态度都只是暧昧二字便可概之。(..tw) 现在形势终于明朗而各人的“仰慕”之情立刻如天河决堤闪亮奔涌得我不敢正视。 “唯一的麻烦便是那太子妃娘娘……”曹寰轻声道吓了我一跳。 我干笑着悄悄回答:“代表秦家的正妃依然养病不出但定国公已赴东宫道贺应该也是一样吧?” 曹寰叹了一声:“此事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详情。” 我不感兴趣先生我对“我的消息”一点也不好奇…… 与其跟我聊东宫倒不如谈谈阿青的情况反正现在咱俩等待设宴闲着也是闲着。 阿青留在曹府养伤是曹寰自己的主意。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打算但秦之麟应该与他接触过说不定他会联想到阿青跟金玉狐有关系。也可能不会但是且让我往最坏方向着想吧。 咔嗒一颗小石子被弹到我头上。 伸长脖子一看有宦官打扮的家伙在窗外冲我做手势让我过去。.tw[] 呿谁理你。 喀拉喀拉好几枚石子连续蹦到我帽子上面我怒冲冲地站起来恰好那小子抬了抬中官帽(内使戴的帽子)帽檐阴影下露出的脸竟然又是那个哪儿死得快往哪儿跑的东宫! 我匆忙跟曹寰扯了个借口转出东宫正殿。 把我拉到一旁东宫得意洋洋地炫耀:“哈哈本宫从中殿溜出来了!这皇城果然如父皇所说有密道有密道啊!” 中殿? 那不是东宫要宴请群臣的地方么? 我出手如电给他照着额头拍了过去:“溜出来干嘛?今天是你要大出风头的时候你还逃?” 东宫委屈了。 “可是本宫听说你跟曹少师都在东宫等赐宴啊!你这回去考上舍接着又是度年前后有将近两旬不见人了本宫过来看看你是圆了扁了也不成么?” ——你以为我是你啊?几天不见就能混得满头是包! “来嘛来嘛!” 不知怎的就被东宫那小子拖着走了他手上的漆金木牌很好用上哪里都是放行。“我也要一块令牌。”我小声嘀咕。 东宫神秘地偷笑:“等父皇出征之后本宫就把这个给你。” “真的?” “只要你每天都进宫陪我玩有什么不可以?” 都当监国了还念着玩真不知道这个国家会被你监成什么样儿。 一路跟着他来到内官出入的西侧便道再往里去基本上就是皇城的“后台区”打杂的安排活计的领便当的人来人往有宦官、有皇卫宫女则是在东侧。 “记住这道门。” 东宫指指最偏僻的院落推门进去院中堆放着杂物房间里堆的是水缸水罐等。东宫牵着我到内室拨动墙上的机关只听一阵细微的咔咔声响过墙面转开一条缝——这就是他说的密道了。 里面并不宽敞有一股陈年米谷的气味。 密道里走了没多久便是石室四面都刻画着地图般的文案东宫指着上面的纹样道:“你看我们在这里。那边是中殿半道上有条小路是通往御书房的以后我在那里批折子你就可以从密道过来。另外往南边可以到皇城外面的太仆寺往北边有路去宫后苑也有去后宫的小道。” “哦可惜东宫殿没有密道呢。”这都是谁挖的真了不起。 东宫得意地答道:“那有什么麻烦?父皇说本宫可以自己改建不过要悄悄地别让人现。” 我仔细看着皇城地下通道的网络图短期居住、戍卫岗哨、粮草、通气、陷坑等一应俱全即使是流寇或者叛逆杀入皇城皇卫也可以依靠这地下道坚守少许时日。 东宫无聊地溜达几步开出新话题:“对了还记得上次本宫自己选的马儿吗——” 我才不感兴趣立刻打断。 “三公子这个密道别给其它人知道能找见的人越少越好。”我对他叮嘱道。 “这个本宫自然明白!”他嘟嘴“那马……” 我强调:“三公子我的意思是跟你关系再好的玩伴也不能讲!” “喔……”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我拉着他往中殿去这么重要的“太子亮相”筵席怎么可以少了主角?真是的东宫这小子实在让人省心不起来! ———————————— 下午5点二更晚11点三更照旧^^(我应该不会睡过头……吧?) 第六十五节 备考:各显神通 二更送到今晚11点三更^^(睡得很饱的锦绣飘过) ―――――――――――――――― 二月中天气转暖。(..tw无弹窗广告) “哈哈哈哈秦小弟听说你在京城混得不错张某这就来投靠你啦!” 没错一开门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张缇。江近海比我动作快得多伸手把张缇转了个身推出去顺便手将门一阖寻找门闩中。 “江庄主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张缇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谁要跟你有意思?”江近海孩子气地悄声嘀咕。 沿新修的官道从长州赶到京城相较数年前的曲折道路要快五天左右。张缇和趵斩结伴而行一路潇洒快活走到京城竟然花的时间比修路之前还要长。 他们带来了周裴的问候和礼物礼物中最合我心意的是题字折扇只不知何时才能回礼。 一到京城趵斩就忙开了要拜访和被拜访的旧交多得十根指头数不完。 张缇闲得无聊不怕死地跑到江近海家蹭饭也成了常事。如果我回来得早我们还可以出去逛街什么的顺着城中的河道边走边聊也是很有趣味的事情。 折柳喻别离张缇喜欢折柳枝但却不是送人更不是做书签。 眼见他再次伸出贼手我忍不住用扇子挡住脸:“又来了这样实在不雅……人家河柳生得俊俏又没招惹到你。” “哎呀呀谁让它是可食之物呢?”张缇哈哈笑起来。 没错集美食家和妙厨于一身的他时常顺手捞些食材回去柳树的嫩叶便是应时小菜。 丢脸哪。 “别总是遮住双眼了你看。”他以柳枝轻轻点向对岸牌楼上谁家姑娘手执圆扇正往这边看一双美眸似笑非笑。柳叶拂过鼻梢张缇轻叹道:“……春色醉人哪。” 我觉着不对再仔细一看放下娟扇的是谁家姑娘? 帛阳公主! 一脸黑线我拖着张缇就走。 “诶?别急着回转呢张某昨日问过的事情可有眉目?”张缇回袖一挽反倒将我的手给缠住。(..tw)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卷递到他手上用扇面一掩。 “别让江近海知道否则我又要被念了。”这纸上列举的乃是我从徐老那里磨来的阅卷主事者以及复查者名单。 打点关系就得找对路子。要不是张缇多次请求我可没那共享精神将门道指点给他看。 别说什么公平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二字。考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凭本事权衡和沟通的能力也是为官之必需。 “哟好详尽。” 张缇口中这样说着却只是展开名单来匆匆地瞥了一眼。 他真的会用到吗?我狐疑地盯着他的脸。我俩初见时候他那种对求权逐势者的嘲讽眼神我没有忘记就算退一步讲他想通了决定干点事业也没有那么多金钱去疏通关节。穷酸如他走我指的路子是很难的但他似乎有别的打算。 收好名单张缇一脸神秘地提起:“对了你听说过没坊间有流言考卷漏出来了。” “既然是流言八成不必信的。”我瞥向对岸帛阳公主还在那里看着我们“……早些回去吧晚来受寒就不值得了。” “咦张某还以为秦小弟一定消息灵通看来不然?”张缇意外着。 就算我感兴趣也没必要跟圈外人讨论这个问题嘛。从曹寰等拟卷官集中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昨天题目终于正式出台经皇帝批阅送去印刷了。如果真要被漏出来差不多就是这两天。 我跟京城的儒生不熟太学的学究们只是混个脸熟而已。人家没道理给我好处我也没胆子接受不明来历的橄榄枝。 “科考么各凭本事消息滞后说不定是塞翁失马呢。”我笑道。 “很有自信嘛是否早已打点妥当了?” 我摇摇指头:“说笑我这只是慢性子而已。何况已经是上舍生了我也不急于这回会试所以不过试试身手罢了没必要考量那么多。” 才怪这回不考上进士麻烦大着呢。 但是有那么个词叫做见招拆招又有个说法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能不能考取这个答案是急不来的。 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对于别人采取非正常方式取得先机的做法我心中认同但自己要干的时候又觉得脸皮甚薄骨子里面还留着半丝倨傲孤高。 奇怪了我可不是迂腐文人这种脊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不知不觉还是受了姬山翁的影响么?”我低头想着。 面对师尊的时候我说向往清闲悠哉的生活那并非虚言。但也正如师父指出的面对荣耀繁华我照样心中蠢动面对挑战和未知的际遇我依然跃跃欲试。 矛盾可若失去其中的任一却会让我觉得自己虚伪。 “啊啊。”我对张缇自嘲道“小弟这回要是真落第那也是天道公平――哪有年纪轻轻就连年中试的说不定会折寿呢!” “总之无论考取与否你都有话可说。”张缇笑起来“那我就只能期待趵兄的表现了!” 趵斩? 我纳闷答道:“呵我也静待二位喜讯罢。”张缇把他自己给忘记了还是认为会试根本不在话下? 谁知张缇还真把自己给丢了。 “报考?我忘记了。” 第六十六节 会试——千钧一发 三更送到~ ―――――――――――――― “报考?我忘记了。(..tw无弹窗广告)” 临考前几天当我问到准备得如何的时候他这样回答。满脸的不在乎手边半池墨一支笔他正预备往方巾上题诗。 “这怎么能忘呢?”我气愤地站起来不顾馆中还有别的儒生在“走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补救!” 张缇将笔放下免得沾到我衣裳上:“那个无所谓啦反正我也只是陪趵兄来而已。” 我悄声道:“可你那么辛苦地收集……” 他微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是谁?趵斩? “这个嘛……就是秘密了。”他重又提笔酝酿着要往绢上写点啥。 我坐到一旁不解地盯着他。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笑揽清风日薄花雾浓……”未成的词句从他口中缓缓而出沉默片刻他突然转过脸“你说是笑揽清风好还是笑挽清风或者笑迎清风更好?” 我心里想着会试的事情不悦随口答道:“揽有些流气挽又小气迎嘛未免俗气。” “哎呀呀那要怎样才嵌合得当呢?” 三个候选项皆被贬低张缇一笑带过将饱蘸的笔搁置在砚上。 收敛着气愤我想了想提到:“笑揖清风如何?” 张缇点点头正待提笔学馆外进来一人是趵斩。他的伞早就收起不知是何时来的。“笑揖清风不妥匠气啊匠气!”他笑道。 又跟我作对?我展开扇子故作不快地挑衅:“那么就听趵兄高见了?”看你能成什么气。 趵斩开口便答:“笑忘清风罢省得那么多事儿!” 三人不禁都笑起来。 这所学馆是私塾每回赶考时节便成为四方儒生聚的地方。学馆分上下两层上层是教书习字之处凭栏风光甚好市井景色一览无余下层则辟作闲谈聚会场所中间竖着几道屏风儒雅大方。 张缇在方巾上题过诗词晾到一旁栏杆上笑道:“呵要是将来张某能攒够钱修建一座这样风雅的学馆那就人生满足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要做夫子么?我想也许建个更符合他的人生目标。 趵斩瞅瞅张缇的字:“那之秋写这些汗巾要换取酒钱还是饭钱呢?”俊秀的书法若是卖字写在方巾上又有些古怪。 “赠美人。” 张缇神秘地笑起来。 “……你还是决定不考了?”趵斩问看来他早就知道张缇的打算。 “不考了专心替你俩准备食盒也是不错的。”张缇开着玩笑将方巾收起来。 他专心准备了些什么? 当我通过层层检查终于坐在考场上悠闲地一边看题一边拈起豆糕往嘴里送时才明白过来。柳叶小心捆扎的糕点中间藏着油纸包裹的秘密。 觉着口中的质感不对我一个激灵把差点被咬掉小半的纸卷取出来展开。 ――试卷上的每一道题都列在纸卷里而后还附有精彩透彻的作答! 漂亮的微型答卷就这样藏在第二层屉里满纸都是张缇那风流俊逸的字迹连同他惯用的句式、他所持的理念统统敞开来作为我的参考。 我不解地默读着同时亦是钦佩地阅读着。 无论是解经题或者通辩题他竟然都能拿出好几种备选的答案他将这些答案按优劣排序并且指出哪几位阅卷官会偏好哪几种回答――他所给的简直就是一本详尽的会试指南。 原来从我这里索取的资料都拿去派了如此用场。 我目瞪口呆。 从在周裴的筵席上初见张缇开始我一直觉得此人虽行事轻浮不可靠却也有趣亲切偶尔交往一下作为调剂还不错。但想不到他会有这种心思更想不到他的心思婉转过来变成捉摸不透的神来之笔。 姬山翁所授相学不只相面、相星也相字、相文。 看张缇的作答细致周详可见思路缜密而组织行文分条别款清晰简略完全不是心性浮躁的人能办到的。这么说来我确实小觑了他。但我实在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意。 会试比乡试更为严格入场时候不允携带笔墨和纸张考生统一使用官方特制的异色墨锭答卷纸也是有别于市上所有的纸张质地如此谁也无法偷带事先完成的考卷入内。唯一的疏漏就是食盒里的饭菜内含乾坤确实防不慎防。 莫非趵斩的食盒里也暗藏玄机? 漏出的题应该不止张缇一人拿到。同理张缇的答案会不会也分给了更多的人作为备选? 我定定神把纸卷连同包裹它的油纸一同烧掉重新添水研墨。 非是拒绝张缇的好意但为了预防考场上出现过度近似的卷子我只能选择避开他的思路自己另辟蹊径作答。 蘸着墨我心里暗暗惋惜着正要提笔却听见考巷外传来锣声。 “诸考生停笔!”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喊到“现疑有考题外流生员夹带舞弊特收回原卷与答卷严查携带品!半个时辰后放备用题目!” 一时间考场哗然。 我瞥向食盒的另外两层点心和菜食我都没动过如果张缇在里面也藏了答卷怎么办?所谓详查搞不好是要连同食盒内的菜肴一齐检视的! ――――――――――― 满怀期待地去魔力宝贝2看了看失望地回来我还是老老实实写东西作娱乐吧…… 第六十七节 先安排好退路再说 我瞥向食盒的另外两层点心和菜食我都没动过如果张缇在里面也藏了答卷怎么办?所谓详查搞不好是要连同食盒内的菜肴一齐检视的! 然而检查的一行六人挨个号子搜过来竟恰好在我面前停下彼此闲聊几句随后似乎忘记尚未检查我这间径直往下一号去了。 ※※※※※ 数日后。 “事情就是这样差点被你害死呢。”我一面喝茶一面笑眯眯地埋怨张缇。之所以带笑坏心地讲是听说数十名舞弊者被清扫出考场心下痛快。(幸灾乐祸诶。) 张缇胸有成竹地答道:“放心没人会查你。” 连这种突情况他也已经打点好真让人意料不到。但是…… “究竟是什么人会让张大哥来助我?” 他委屈地提箸捞向凉菜:“说这种话就伤心了难道不能是张某自己的主意么?” “不似。”我肯定地说。 “……呵”张缇放下竹筷替我倒酒“怎么不似?” “太突兀于情于理都缺少道理。”我拈起杯子躲开酒瓶“不说明白的话在下可要怀疑是张举人刻意陷我于不义了。” 张缇愣了愣手中白瓷酒瓶追过来我却又是一让。 “哎呀”苦笑一声他将瓶子搁在旁边干脆地点头“是有人给张某请托并付足了打点用的金钱张某这才敢放开了去做。” 这才合理。否则不说他从哪里来的心思就说这通关系用的钱财他也是绝对拿不出的。 “帮我的是谁?” “不止一人。”张缇说“我不能讲更多了秦小弟担待。” “这是好事又非害我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我笑笑自行斟上半杯美酒“张大哥神通广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好说好说……” 不怀好意的赞美令张缇冒出了冷汗他干笑着牵扯衣角预备站起身来。我立刻伸手用力摁住他的袖子。“别想逃我还有事要请张兄跑一趟呢。” ――既然你替“不止一人”办事自然也能帮我的小忙。 我瞥着远处街心的商队悄声道:“替我联系车马。三月初放榜如果我没有考上就势必要预订好逃亡路线了……” “你是上舍生为什么没考上就得逃走?”张缇不解他当然不知道我与江近海的约定。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谈。”我取出一锭银子这是先师那五百两中的一部分“五两先给张兄作为预约马车的定金不一定要走但是一旦决定就要立刻出。” 见钱眼开四个字就是给张缇准备的他收下银子爽快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没问题。安排旅途事宜就包在我身上吧!” 我点头。 单是这一条退路还不够我应该再想想办法毕竟如果没考上的话就这样离开京城未免太遗憾了。 慢吞吞晃回家我意外地看见江近海躺在内院里树下阖目休息。又是十来天不见他从北方办事归来一脸疲惫。 同样是穿越而来的人却想要选择不同的道路。唉到放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之中必然有人失望。想到这里我不免怅然。 进屋换过一身家居服饰我出门摇摇他。 “进去睡吧入夜就冷起来了。”我说。 被扰清梦江近海不悦地睁眼一时间脸上蒙了淡淡的怒气。看清楚是我之后他眨眨眼露出微笑:“……你回来多久了?” “刚到。” “我也是午后才到家。”江近海笑道。 在他身上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味就像阿青受伤那次一样。当他起身的时候旁边的卫刚立刻上前搀扶。 我心里有数:“见红了么?” 江近海有些尴尬地点头。“……早知道我就应该在路上设火药阵。”失败对他来说是羞于启齿的我能理解――这或许是同为现代人的优越感造成的吧? 正因为自视甚高他才敢亲自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 我小声笑起来:“以后还是老实坐在帷中指点三军吧!别逞能了又不是什么大侠。” “娘娘你误会江大人了!”卫刚开口道“大人计策高明只是那北狄人的领队武功出众在重围中突然出手在下猝不及防才令大人受伤……” “北狄?” 他们去偷袭外国使臣还是劫杀友邦商队? 太子刚登上监国之位贪玩好动的心没有收起来现在可不要又出什么祸乱才好。皇帝的征战欲一旦重燃杀个几年不归……对百姓、朝廷和太子本人都是一大磨难。 江近海哼了声阻止卫刚继续泄密:“卫大哥这种事情就别跟妇道人家谈了。” 猛然闻言我差点没爆。 ――你才妇道人家呢!你全家都妇道人家! 转身就走! “嘿小姒!”江近海在后边老神在在地喊“会试考得怎样?” 我进屋返身阖上门扇气鼓鼓地丢出一句话:“不用‘您老人家’费心!”难得想要示好却又立刻不满起来――我跟他怎么老是这样一点进步也没有。 ……他的伤不知要不要紧? 一想到伤我忍不住又念叨起那个除夕挂彩的阿青来。从年初开始认识的人就伤了两个凶兆呢。不知阿青现在恢复得怎样了。曹寰不在家江近海不在家去曹府探望阿青却得到他已经离开的回答――真让人放心不下。 第六十八节 戒骄戒躁 为什么放不下心? 并非仅仅因为他背上有伤。 据我所知他的师父金玉狐已经被捉到正秘密关押着等待会审。像这种谋害多位大臣家属的恶人几乎没有活命的道理就看是怎么个死法了。 这消息没有流传出去阿青应该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得知金玉狐在押搞不好会闹出劫狱什么的乱子。以他的性情绝对不会看着恩师有难而躲起来哪怕是以卵击石也会全力一搏以报师恩吧。 我俩的师父都落难区别是我知道得太晚。 “不过好像做我们师父的人都很背运……”我嘀咕着倒在席上。 师父快放榜了这回可是一点内幕消息都没有您老在天有灵顺便帮帮徒儿吧…… 顿了顿我自嘲:“啊师父不让我玩科举来着八成不会管我在这里是死是活。” 师父京城确实是个多事的地方但是我喜欢。 怀里的东西硌到肋骨我坐起身把小包掏出来这是刚才张缇给我的礼物。他说是特别挑选来应景预祝会试得中的小玩意我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将黄绢一层层展开包里先露出木筷似的细柄拾起来一看原来是木簪子。 素净精巧的原色木簪确实是高雅的东西可怎么如此眼熟呢? 啊! 我吓得跳了起来:“这是帛阳公主的!” 就是她拿出来在我面前晃过一次的那根簪子!没错镂空小球以及球中关着的木凤凰…… “原来如此!” 我一把拉开门去前院找到江近海:“海哥儿可以告诉我关于帛阳公主的事情吗?” 看到我手中的木簪时江近海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给你的?” “不”我摇头在他略显放松的时候说出令他重新紧张起来的话语“但却是她托人转交给我。”而这个人在会试中帮了我大忙。 江近海沉默了。 “呵呵看来这回不考上也难呢……”我笑道“海哥儿你没兴趣跟我分享一下关于帛阳公主的情报么?到底她静室里那个秘密接见我的人是谁?” “这……” “未来蹊跷莫测的感觉我可不喜欢。”我盯着他“既然你誓对我好就一切坦白吧?” 见我逼得紧卫刚上前一步:“娘娘请体谅大人的难处!” 太过盛气凌人是不好的虽然江近海像没有充满氢气的气球既不飞也不爆但卫刚却是个脆生生硬邦邦的瓷坛子摔不得砸不得。(..tw) 他忠心耿耿挡在主人身前仿佛我会吃人般。 江近海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用口型说:看在卫大哥这么兢兢业业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我的目光落回自己手上一把将木簪握紧:你可别后悔哦。 “你威胁我。”江近海无声指责。 “我什么也没说。”我无声辩白做了个鬼脸。 其实卫刚横在我们之间也有坏处江近海张张嘴不知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出口。我没那么好耐心看他的表情转身回屋。 随后他就给我再次落跑据称是去不远的州县办事。 所以这回放榜时无人可差遣探看。 我依然沉着气不去凑热闹。张缇在京有好消息他一定会带来否则还是不用期待上榜了。 ※※※※※ “今晨榜秦生是成竹在胸呢?” 许久不见的曹寰一手拢着袖一手提笔往画纸上点缀桃花。我立在旁边观看对他貌似无意的问话摇头苦笑。 “先生取笑了。结果既然已经贴出急不急都是一样。与其同满街学子争挤踩踏着先睹为快不如静待鹊儿上门来。” 我解释着新倒一碗茶双手递给曹寰。 “呵确是有数了。”他抿了半口轻轻皱眉“重沏吧。这是新壶泡出的茶水浮躁意气缺其蕴味。” “是先生。” 我将曹寰语中的警示收下换旧壶重新取水按煮茶程序沏茶只是沏出的茶水总也无法令曹寰满意。待到不知第五壶还是第六壶煮好、茶叶都快用光的时候他这才停止了刁难起身将墨迹已干的画幅卷起放入长匣中递给我。 “嗯?” 这个给我做什么? “此图赠君:盛世桃夭春风得意。”曹寰微笑道“秦斯我已得到消息你被取作会试头甲十九名。恭喜。” “……啊?” “还不快回家备起厚礼?你应该去拜谢主考的礼部左侍郎才是。”曹寰提醒。 对这边必须赶快去示好录取的恩德自古以来即使是认作恩师也不为过。“嗯谢过先生!”我接过画匣喜滋滋地转身到门口又突然想起回头:“学生改日必定登门郑重叩谢先生再造之恩!” 曹寰理着笔尖微笑道:“待到殿试之后一并作谢吧。” ※※※※※ 殿试的日子在三月中旬时间可以说是尴尬无比要详细备考的话不够什么也不做的话又闲得厉害。于是我选择同会试头甲第一名的会元大人也就是趵斩以及临阵脱逃的张缇一同游玩直到殿试之前复试的日子。 复试也是很轻松基本上没问题就过去了据说只是从相貌上审查一下太难看的不准上殿免得惊吓到龙体。 复试再过几天就是殿试。 那日四更刚敲过我就在殿里等着了可惜不是殿试的那座宫殿。 “你看本宫穿这样如何?”东宫穿着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太子服得意洋洋地转了几圈。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殿试虽然主考的是皇帝本人他作为陪同人员却也格外兴奋。 第六十九节 殿试:也可以乌龙 今天有事提前几分钟更新……囧逃…… 等等在逃走之前还是要提醒一下:这是本书挂在新人榜上的最后两天即将没入起点的书海中所以请一定要记得收藏喔!顺便来一票吧~~ ———————————我只是分割线——————————— “你看本宫穿这样如何?”东宫穿着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太子服得意洋洋地转了几圈。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殿试虽然主考的是皇帝本人他作为陪同人员却也格外兴奋。 “无论好坏独一无二。” 我在心里打呵欠希望殿试时候不要睡着才好。 一道道精美的食肴摆上桌东宫拖着我同进早膳盛情难却。御厨的手艺真不是吹的能把色香具佳的菜肴弄得淡然无味也是一种异能了。 喝着不知什么熬成的五光十色的羹汤我半梦半醒之间猛然听见东宫开口道:“今晚本宫打算去缠着父皇让他点你做状元!” 噗! 差点就喷了一桌。 “三公子!”我擦擦汗改个称呼“殿下!我并没有做榜的兴趣你千万别贸然行事!” “……哦。(..tw无弹窗广告)” 难得东宫没问为什么也没反骨一挑说我偏要。但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我有不好的预感。 ※※※※※ 待到五更上殿照例是点名然后废话一通。 这个大臣言那个大臣也言……奇怪的是半天不见皇帝与东宫身影。轮流言到最后两侧站的大臣都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索性呼啦啦逃了出去。 二十名会魁(也就是会试前二十名)不知所措地站在殿中。 没记错的话太子是跟我一齐离开东宫殿的脚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吧。莫非出状况的不是最爱开小差的东宫而是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的皇帝陛下? 场面真冷大家无语地等着那个早就该到的家伙。 此时廷官突然一声长报监国驾到东宫从屏风后大步迈出立在龙座旁侧。等学子行礼结束他肃声道:“今日廷试圣上亲拟题一所询事者有三。本宫奉命策试午时赐卷日暮则收。” 说着一道诏书被内官捧了出来东宫接过放置在龙椅上。 啥米? 皇上呢? 不要告诉我就那么一份皇诏代替他本尊了啊!我、我、我虽然是太子妃又经常出入皇宫却一次也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啊!太不公平了! “午时已至赐座颁策题。” 东宫全无在我面前那贪玩好动的模样眉目间自有皇家的庄严威仪。我抬眼偷偷看他他泰然回视如同与我互不相识一般。 因为天子意外缺席考卷到中午才下来匆匆看过这上千字的题目各人几乎立刻动笔就怕到日暮时候尚未答完。 偌大的殿堂里能听见的只有轻微的咳嗽和脚步声。 东宫在龙案一侧摆放了白玉案桌自己也安静地坐在案后拿一卷书慢慢翻看不时抬眼扫视殿下众考生。 后来他伏案睡着了。 ※※※※※ “阿嚏!” 喷嚏不断鼻头红红被御医和宫人捉着灌药。 考完以后回到东宫就看见他变成这样——在四面通风的文华殿睡觉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不是第一个搁笔的?”他不太满意地揉揉鼻尖。 “有必要么?”我在他的“病榻”前坐下。 东宫哼哼:“……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索性不理他随手翻他桌上的书卷。 他突然撑起身:“别动!” 嗯? 等到让殿里的人都退出去后东宫才又趴回床榻上松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看了——偷窥奏折是死罪知道么?” “奏折?” 我捧起那本厚厚的书望着它完美的装订线和边角:电视里的折子可都是真正的一张纸折起加个封皮保护一下了事……这么厚也敢自称奏折么? “几个大臣吵架吵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大叠陈情书递上来。”东宫头痛地拉起被子“居然把几块破地归谁的事情丢给我裁断……” 我一头黑线地把奏折合订本放在桌上:“三公子你好生休息我得先回去了。” 收拾包包去见曹寰。这回他帮的忙不小在我决定是否与帛阳公主进一步接触之前先得去感谢他的援手才是。话说回来也算是他的将功补过吧?倒是挺有诚意。(能把阿青给我好端端还回来就更妙了。) “别急着走!阿嚏!”东宫指着那本陈情折“你先告诉本宫那玩意儿怎处理?本宫根本就看不进去他们为什么就能把东西写得如此乏味啊?” 敢情吵架还要吵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才符合你的审美? “这个……三公子你自己不愿意看的就丢给别人嘛!比如圣上?”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东宫立刻炸开:“找得到父皇就好了!连殿试都开溜害得本宫临时顶上!“ 啊竟然是开溜?这这…… 我大胆地猜测:“……该不会圣上跟你一样喜欢溜出宫去?” 东宫安静了。 他没能反驳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果然有些性格是会遗传的或者说相似的生活环境会造成相似的扭曲度。不过这个与我无关。 第七十节 谨遵师训 我……睡过头了抱歉…… ―――――――――――――――――――――― 春雨贵如油哪。 从东宫出来时老天就淅淅沥沥地落雨了我随手在街上买一把伞回家去。江近海的家门紧锁。我没钥匙准确说没想到会出现他家无人的情况。 “啊……” 拐弯去学馆张缇不在趵斩不在没有认识的人。诶怎会出现白天风风光光去殿试夜里孤苦伶仃没人收留的惨状? 比较了一下从学馆到长辈家的距离我舍弃了徐老径直往曹寰府上去。 曹寰在后花院的亭子里喝酒檐下的灯笼有些湿了斑斑点点。 “先生。” 我行礼瞥见石桌上的棋盘和黑白子。我对围棋没研究也看不懂这是未尽的局还是胜负已分。 曹寰伸手慢慢收捡着棋子一枚白的、一枚黑的放入盒里。 “你来了廷试的题目是怎样?” 我答到:“先生早就知道了吧?” “哦?” “策试的题目短短千字做引无论遣词与造句风格都与先生神似。”习惯是一种很自然存在的东西不刻意压制的话几乎就等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曹寰笑:“不可胡说此是皇上亲自拟卷所成。若本官代拟你岂不是要担上窃题的嫌疑?” “先生说得在理。” 我看着满盘棋子渐渐减少曹寰不像是随意取拾却似将落子的顺序反过来一般每一步都记在心上可以收放自如。 “秦生不会棋的话许多事情无法意会所以还是要学学的。”他说。 “学生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不要偏偏是学围棋啊!我在心底拼命摇头:围棋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实在太深奥了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还好要不咱们试试跳棋或者飞行棋也行? 曹寰轻笑。 “是了。以曹某所见你阅览的书籍经典虽然众多却杂乱无章。言谈中的理论与典故亦不成体系。” “先师讲求顺其自然所以――”也就是给我放牛吃草啦…… “或许不妥吧。既然你挂名于曹某名下那么是否有心重筑坚实无遗的基石呢?” 曹寰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扣过来放置在托盘里棋盘对面的那杯残酒则随手洒向花丛。我这才注意到似乎有人刚刚离去棋局也是那人与曹寰对弈留下的。 “嗯……学海无涯当然是听由先生指点了。”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踱了两步到棋盘对面站定。这里的坐席是崭新的铺了整整六层。看来对弈者身份不低能担待上皇亲国戚级别的待遇。 我暗忖:跟着曹寰混如身处云里雾里吉凶难料。他最大的后台无非是东宫而东宫本身任性顽劣、小孩子脾气不服管教实在是可靠不起来――连监考都能呼呼大睡。 唉手里人脉太少资料短缺目前依然只能观望。 如果能拥有张缇那种在短时间内理清人事关系的行动力那就再好不过。可惜最近他忙着四处游玩结交权贵。没有足够的实力的人想要把张缇收归己用是难上难啊。 我似乎嗅到他有做政客的潜质? “秦生在笑什么呢?”曹寰收拾好棋子提伞欲回屋了。 我随口道:“没什么先生。就想起今天监国殿下在文华殿大睡特睡以致伤风传出去不知被笑成什么样而已――” 曹寰以伞面遮住头脸低叹:“……唉那可不是本官教出来的性子。” “先生放心多监理几日国事殿下自然就会有所成长。”我哈哈笑起来。 “这话甚是不敬以后不可再犯。” 又被批评了。 顿了顿曹寰转回身道:“对了为何圣上知晓殿下与你早已相识……你可曾私下觐见过圣上?” 我摇头。 皇帝是圆是扁我根本就不清楚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东宫跟我的事情应该是宫内有眼线告知他的吧? 曹寰也纳闷:“这就怪了圣上对你的底细还不清楚怎会问起……你是否适合做太子舍人呢?” 太子舍人? 我差点没滑倒立刻叫到:“学生体弱难担重任!” 太子舍人确实是有品级的官了本朝有正六品与从六品、正七品、从七品四个品级一共八十人而且还是肥缺。但是要做的事情就基本上很让人郁闷基本上东宫的宿卫、打杂、侍从、秘书一干人等都是太子舍人。 我才不要混来混去变成在东宫殿跑龙套的!何况轮到值宿的话……玩通宵对皮肤不好! 曹寰呵呵地笑了起来:“哦这样哪。听说是监国殿下的意思你得请殿下再重新考量考量。” 我用力点头:兹事体大要尽早让东宫打消念头! ※※※※※ 再次见到东宫是在礼部举办的琼林宴上。 琼林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沿袭过去的称呼实际上跟琼林已经没关系了。琼林宴地点选在皇城四大花园之一的天祥苑于是似乎叫做天祥宴更合适一些。 既然是礼部承办的自然不只进士列席了诸位重臣和老臣都有份儿。 ↓↓↓ ――您老看看这就是今年新招的官苗子看哪个中意了带回去练练? ――新进士也睁眼这些就是朝中有地位的老前辈多看着点多学着点、多跟随着点否则有亏给你吃的。 ↑↑↑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皇帝来看看人才。对于今年的进士们来说还有让他们一睹天子仪容的这层含义。 我是蹭着趵斩的车来的刚进皇城大门就被拦住了。 第七十一节 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是蹭着趵斩的车来的刚进皇城大门就被拦住了。 远远听到后边传来的喊声越来越近。 “慢!” “站住!” “状元爷!琼林宴不得携书童进入!” 状元不是我不过我前面的人站定回头了。趵斩这次是风光如意会试夺魁殿试也点了他头名因此状元爷是叫他没错。 他纳闷地四周看看:“……哪有书童?” 追上来的皇卫毫不客气地指着我。 趵斩大笑。 “……” 我亮出琼林宴的邀函对方检查之后连同旁边看热闹的大臣一齐无语。 悻悻地瞥着趵斩我低声道:“不要笑得那么嚣张好不好真是可恨呐。”趵斩意思意思地抬袖掩住嘴。 哼算了还是见皇帝的事情要紧看看能生出东宫这顽皮儿子的人长啥样。 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龙举云兴、不怒而威…… 这些词语在元启帝出面之后迅崩溃。 本来他长得还行眉宇确实也勃着万人之上的倨傲威严之气但是一出声那平身二字让对于面貌和嗓音特别敏感的我立刻想起一个人来。 不就是那天遇到的黑衣人么!逃难时候遇上后来是我领着他溜进东宫殿的结果他还恩将仇报来着。 我低头扯紧了衣角忍住飙上去一脚踹翻他的冲动。 东宫那不知轻重缓急、乱七八糟的烂性格绝对是原封不动地从这家伙身上遗传来的! 皇上出场坐定之后便又是监国驾到坐在旁侧。于是皇上言之后侍者鱼贯而入呈上菜品短暂的安静被丝竹雅乐取代。 往对面看我见到录取自己的主考官礼部左侍郎蒋忻沐大人列座便也低示好。 元启帝悠悠然道:“蒋侍郎据卿所奏新科进士中有奇才子年方十四?” “回圣上此人姓名上秦下斯籍贯长州正是长州府学贡入太学的。” “喔那朕知道了是作卷拟‘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国要深思’的一甲第三名。”帝君勾唇一笑放下手中杯“写得好!” 我惶恐了这是真的惶恐不知道皇帝陛下突然拿我作评有什么用意。 急忙出席谢过。 皇上问:“卷中所言可是探花真意?” 当然要回答说是还加上惶恐。 其实我借鉴(抄)的是清代赵藩撰在成都武侯祠题的“攻心”联只改了一个字。以此做提纲扩展开来上联就单纯地对战火连天表一下看法而已用了辩证的方法来分析最后结论却持中庸之道。至于下联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则是想起在昙县县学时候与姬山翁的辩论随便也作为第二个论题写出来。 真意么考场作文哪里能有什么真意?又不是写博客暴走骂人随君挥来着。 殿上的帝王仰天大笑戏言说可惜无法将我那篇文传阅诸臣以令众卿一睹少年书生意气风采。一席话说得脸皮厚如我也禁不住觉得烫了起来。 “年方十四应是无字。”元启帝顿了顿“如此朕应当赐表字以示褒美之心哪!” 他转看向太子:“皇儿以为何字适之?” ――喂喂问他干什么不要让别人注意到我跟东宫有私下来往啊! 东宫得意地瞥我一眼提高声调回答到:“探花年少高中状元与榜眼亦是未到而立之年这意味天子门生英才涌现父皇治国有方、劝学有道而明日高悬。那么不妨取其表字为单单一个晏字采上日下安之意。” “好!朕就赐长州秦生一字晏!” 好吧我没意见反正姬山翁也早早地去世了没长辈会给我取字你们要代劳的话我也将就用着…… 谢过皇上之后我立马又被指派去苑中摘花。 庆贺进士及第的筵席上有派人取花的传统从进士中选择年少并且相貌不错的人去摘花然后献给榜。最早的时候“探花使”一词并非专属一甲第三名却是用来代指进士中摘花者的美称轮到我摘花也算是巧合。 天祥苑中桃花缤纷。我在灌木丛中随手折了几朵花儿抬头看着桃树枝叶这几天不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但高挑在枝头的总比足间花草惹我心欢更何况是这样俏丽的颜色。 一阵轻笑自身后传来。 “众目睽睽之下觊觎高枝上的花朵未免有失风雅。” 一身道袍手持雕翎扇遮住颜面帛阳长公主不知何时已端坐在方亭中。她身后不远处的门廊外一群珠钗玉饰的女子正偷偷望向这边。 非也怀着爱美的赤子之心向往可爱可亲的事物才是年少风流的体现。 咳以上是我脑中所想的回答而已实际上我只不过倾身行礼然后退避数步。 帛阳公主摇着羽扇站起轻声道:“呵小探花你可是美女姐姐们关注的对象喔。”说着她步入花丛里优雅地摘选牡丹弃而不用的花枝被她随手漂于池中。 配好一束娇艳的花她转身递到我手上。 “长公主”我压低声音悄悄对她说“会试的时候多谢。” “……不求谢。”帛阳公主微笑着再次掩住面容。 我抱着花诚恳地低:“请允许在下先言一字谢。” 一双美眸眯起她似乎在羽扇下笑着应道:“知了知了。探花使可曾听过大恩不言何字?” “既要说也要有行动这才是在下诚意的体现缺一不可。”我答道。 “……呵拥有一张让人心花绽的甜嘴眼中却不见谄媚之色倒是意外地――” 帛阳公主假意嗔半句抬眼看向我身后笑容骤然收住。略一颔羽扇轻摇她旋身便走。我回头看原来是东宫离席往这边来了。 不在席上好好呆着跑花园里来做什么? “殿下?” 东宫一脸不悦地质问:“你认识皇姑母?” “哎?” “就是刚才跟你谈话的道姑!皇姑母帛阳长公主。”东宫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处去“以后见了她躲远点知道吗?” “喔……其实很少进宫的话基本上不会再巧遇长公主吧?”我想起做太子舍人的事情将话题重点小小地扭转过去“听说殿下有意往东宫舍人名单中增添一位?” 东宫的脸迅飙红。 “……你知道了?”他有些尴尬地用转身咳嗽来掩饰“本宫、呃、确实有此打算――” 直截了当我戳破他头顶上冒出的泡泡:“我不干喔。” 唰地一声他立刻回头:“为什么!”语气愤愤不满不用问后边跟的标点肯定是感叹号而非问号。 我不慌不忙地解释:“喏就算我做随侍跟陪游很成功吧诸位大人的教导还是不得不听从的。每天都跟在三公子身边的话难免被要求记录一些东西报告给大人们――你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我也同样呀!” “你不是那种人!”东宫脱口而出顿了顿又狐疑地嘀咕“等等你好像就是那种人……” 就算是也别说出声好不好真伤心。 东宫的想法似乎很简单他觉得可靠可信的就想带在身边。这种贵族式的任性我是大大地有意见――就算不能平起平坐至少也要尊重我吧。 为了让他心底没底我只好构造一个完全可能实现的恶果来说服他。 “哎呀不要想太多。我是说立场改换态度自然就要变化日日相对难道殿下希望你我相看两相厌?”我趁热打铁“如此说来保持现在的状况几天见一回面不是挺好?” “……本宫再考虑考虑。” “呵呵再考虑筵席中的美味佳肴都快撤光了。”我拖着他往方亭走将开得最漂亮的那枝桃花指给他看“状元郎应该等急了吧。我想折的花在那里能唤人来替我剪下吗?” “哈那当然!” 第七十二节 翰林院的小角色 …… 自衙门踱出的正是上任一载有余的翰林院修撰大人――长州趵无疏与之素来交好的编修秦晏秦大人紧随其后。 先看这状元郎趵无疏但见其宝冠束金簪绯带剑眉英挺薄唇抿然含笑身着淡青忍冬绣纹绸袍足踏祥云皂靴。八尺男儿佩三尺宝剑正是天坠紫星、允文允武所谓风流才子非此人莫属。 再说探花使秦晏端的是满月之相双眉似弦月还驰、若远山却浓目是青莲唇如丹果。翩翩少年者戴方巾垂一对皂尾穿的是莲纹织锦袍衫手持玉坠摺扇谈笑间温文有礼真个风雅自在。 这两位士族公子沿路走来便是无风天街也仿若铺满落花芳菲盈盈―― …… ※※※※※ “看什么呢?脸红成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印泥拍脸上了呐。” 我闻声合起小册子用手背贴着脸颊果然有些烫。 “呃这个不知修撰大人读过没。”我起身去替自己倒一杯茶顺手将小册子递给趵斩“是新出的话本坊间传阅得挺快。(..tw好看的小说)” “哦?”趵斩兴致勃勃地翻开“上回流传穷秀才夜遇北山神女的故事趵某还没看完呢这么快又出新本?讲的什么?” 我忍着笑:“看过就知道了。” 是写我们这批新科进士的听说卖得相当好――无论古今八卦果然都是人的天性。 别看书里把我们写得威风凛凛其实谁不知道翰林院的修撰、编修、检讨是磨练新人用的职位。算史官吧但重新修史的机会少之又少接到的工作多是起草文书制本什么的差不多就是文秘一类了。 我擅长写应用文这些活干起来是轻松愉快一转眼就做了一年多的编修――也就七品小官一个。 一年来身边的人也不是没有变动比如秦之麟吧他跟我们一样是庶吉士(也就是到翰林院实习的进士还有些去六部实习的叫观政进士)刚进翰林院就任侍讲学士半年之后升官调去大理寺了。(..tw无弹窗广告)当然这种后台硬的嫉妒起来也没意思。 说到后台…… “秦编修要去御书房否?”一位学士大人从门外探进头来。 我点头:“嗯是的大人有公文给监国过目?”大家都知道我有监国特许能随时进见因此让我捎带文件的次数也不少。 一叠文书放在我的桌上:“梁翰林有两份公文没来得及一起呈交麻烦秦编修了。” 满脸堆笑:“哪里麻烦举手之劳呀。” 送走学士我回头无奈地盯着公文:这哪里是没来得及送过去的明明就是在内阁那里没通过不同意送交给监国过目的文件嘛! 就算东宫看过没有内阁的印章也不能执行徒增东宫的郁结而已。这种被半路拦下的文件越多东宫就越不乐;转交的文件越多我也越不安危机感与日俱增。 叹一声我研墨继续抄写公文。 趵斩也在忙碌着核对今年升迁的官员名录由原本的籍贯分类改写为出仕年份分类。上头一个命令我们往往就要忙很久烦啊。 他抄着抄着忽地停了用笔杆敲敲我的桌子。 我抬头就看到一页入职官员的名单:“嗯?” “你看吏部。”他说。 接过来我慢慢查看这回新从地方调上来四人进吏部其中一人名叫江源调任吏部主事(六品)乍看之下没问题这年纪真轻只有三十岁。再仔细一看他捐买举人身份是二十五岁立刻被安排了一个县官的职务然后今年回京进吏部。 按照本朝法令举人出身的外派官员必须做足十年地方官才能视其政绩回调京城任职。更何况此人只是捐官而已一般来说更不受重用怎么五年就调回来了? 八成是上头有人吧…… 我俩只是修撰和编修无权纠察这事也不想惹到一身腥。 于是想了想我说:“这么明显的疏漏……是传抄的时候将捐官年纪记错?” “嗯一定是这样。”趵斩点头“应该是二十岁入仕那就这么写了。”篡改朝廷命官资料罪名不小不过交一份矛盾的资料上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对了。 “问一下翰林大人吧?”我小心地提出。能捐官的人必然有后台如果人家不高兴年份被更改怎办? 趵斩道:“不了如果追查就当作是我笔误。” 我笑笑:“既然已有决定为何要知会在下呢?” 他拍拍我的肩:“好歹是同科有难同当嘛!” “好下官也没有核出错处……”这才是你的本意吧?我苦笑。 一个时辰后翰林院收工大家纷纷往名薄上签到换衣服回官宅的回官宅赴酒宴的赴酒宴。 说起酒宴……“趵大人左学士的庆生宴你不去么?”我问趵斩。 “嗯今日犯讳不能去啊。” 要说婉拒官员小团体的邀请趵斩总是理由最多、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我当初没反应过来一有人邀请就跑去应酬结果在翰林院的位置变得十分尴尬……多亏有东宫在别人只敢在背后议论不能拿我怎样。唉这糗事不提也罢! 收拾好办公用品。我离开翰林院跑去御书房例行“晚班”。 第七十三节 ……太、太子妃? 烟雾袅袅升起牵扯出提神敛心的熏香气味。 东宫正在忙碌。自从去年冬初元启帝兵东夷东宫就完全扛下了帝君的工作。虽然并非从早忙到晚但也不清闲连他最喜欢的马球帷赛也少有观战。 抬眼见我立在殿外东宫立刻将折子往案上一摊右手撑住额际作疲惫状。等到我坐在对面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本宫实在是十分疲累……”说着一头栽在案上。 等侍官退出御书房并关闭门扇后我才把藏在袖中的文书取出码到他的脑袋旁边:“不多爱看就看不看也无所谓。反正我是送到了。” “你都送来了怎能无视?”东宫依旧是哀叫。 那就是自找的嘛总之别想让我觉得是自己不对我一小职员夹在你跟大臣中间也很尴尬的说。 我摆摆手:“好好莫再嚎了殿下想要什么补偿直接讲吧。” “后天出城踏青!” “恐怕困难。”你想都不用想没门“曹少师严令禁止殿下微服出游。” 东宫无辜地眨眨眼:“那正大光明出去就可以了么?” “也要殿下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我哼了一声抱走几摞批阅过的折子按照上面的印章分门别类放好这叠是送去通政司的、这几张去詹事府、这叠工部、这叠要抄誊一份送去大理寺、还有几折退回内阁再议…… 东宫沉默了一阵或许是看我专心整理文件觉得被冷落了不高兴拿笔杆敲敲案桌。 “――本宫有出城的正当理由。”他说。 “哦?讲来听听。”我头也不抬。 “去接本宫的正妃。” …… 嗯? 啊啊? 我手里的折子哗啦啦落到席上。 ※※※※※ 第三天是初六大吉利婚嫁。 东宫穿的是英武帅气的礼服果然翘班不上朝。不知大臣们在朝房准备半天却得到通知“监国接老婆去了”会是什么表情? 反正我的脸色是好不起来的。 太子妃明明就是我谁也不知道我就在这里东宫是要上哪儿接那个传说中在养病的太子妃? 带着浩浩荡荡的皇卫仪仗出离开京城沿着大道往西。(..tw无弹窗广告)荒山再深山经过一座横在瀑布上的小桥眼前豁然开朗。平整宽阔的石操场两边是军营正晌午炊烟袅袅站岗的士兵板着脸纹丝不动。有骑兵过来盘问我们的来意后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操场尽头有雍容华贵的红色高墙围着一座占地颇广的道观。 似是早有准备没等我们的队伍走到跟前道观外围的大门便敞开了里面左右各站一排道姑都生得眉清目秀粉黛未施也是上等姿色。 住持师太领东宫进去随从都在安排外面等着。 我蛮好奇这座道观到底有什么神奇的用途竟有派兵保卫后来琢磨着该不会是专门安置皇室出家女眷的吧?例外的是帛阳长公主她出家却没来这里修行只不过呆在皇城偏僻的角落而已。 过了大约半小时东宫出来吩咐把锦轿移到道观大门外。 我歪着头有点看好戏的心理等着那个不知何方来的太子妃出现。 道观大堂门里先出现的是穿着简朴的老妪她半扶半牵领着一只小手往外走。小手的主人体型娇小华冠珠帘遮面看不见容貌相信她一定觉得头很重很重。 这两人的移动度比老牛还慢。 东宫表现得格外沉稳负手站在锦轿边。 那“太子妃”一步一停挪到轿前略微提起裙角预备迈过横轭――只是预备的高度不够绊住一声不吭往前倒。 东宫急忙接住她顺势往脚下一揽打横抱了起来送进轿内安置。 我的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那个女孩明明就是假冒伪劣的太子妃东宫居然看不出来怎会眼拙到这种程度!就算八岁时候分开好歹也该有点印象吧? 唉有口不能言我真想狠狠敲东宫的脑门。 回到皇城东宫送太子妃去见太后留了两个时辰给东宫殿的宫人做准备。太子妃的殿阁一直保留着这回看宫女进进出出手里拿的尽是大红大绿的装饰倒像是东宫与假太子妃重新成亲了。 我候在东宫正殿后的花园里情绪低落。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秦家大胆到偷梁换柱找了个长得跟我相像的女孩冒充太子妃蒙混过关? 真是可恶明明我这个正主就在这里! 确实除了江近海没人能证明我是太子妃秦氏。而如果江近海作证那他是死罪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擅离皇城罪过极大更何况还有女扮男装殿试的欺君之罪? 也就是说我是太子妃这个事实可以当作完全没有存在过。 想要扳倒她的话就得从了解她底细的人入手比如太后、秦家人、还有那位老嬷嬷。可是揭假太子妃对我百害无一利。先我没理由这样做其次手里完全没证据口说无凭啊。 还是观望一下吧东宫本身权力也不大就看假太子妃还会不会起什么风浪了。 想归这样想…… 我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气死人了。 第七十四节 我的仰慕者? 此时一名太子舍人从小路走来对我行礼。 他是大理寺左少卿的幺子复姓即墨名君字子音。我之所以这样介绍是因为刚认识他的时候闹过笑话以为这孩子姓即于是跟东宫提起的时候管他叫“墨子音”……让我撞墙去吧真是一生的污点! 我回礼。 对方道:“秦编修在下即墨君有事相询。” “请讲。” “是这样的下个月初五不朝又正巧是太学举办射礼大会的日子诸位师长希望监国能莅临会场……” 我展开折扇遮挡过于刺眼的阳光:“这个应该递邀函给殿下过目吧?” 即墨君的脸红了低下头道:“监国对编修格外倚重如果编修能帮忙提一下的话……” 我爽快地点头:“好说。秦某也是太学出身殿下收到邀函的时候如果秦某恰好在侧自然不会辜负即墨公子与诸位师长的期望。” 即墨君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来。 “……只是殿下国务繁忙不见得能如约出席。”我补上不确定因素。(..tw好看的小说) “这在下明白。” 明白就好我赌一季度的薪水东宫绝对不会去他最讨厌跟一群老头聊天了。 看看时候不早也不清楚东宫会什么时候回来我别过即墨君转身沿路向皇城西门去。 过了几分钟一回头见即墨君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我停下脚步让这孩子先走谁知他也停下。 “……即墨公子还有什么事?” 即墨君的脸上有些泛红他低下头双手递过来厚厚一叠稿纸:“这是在下前月旁听辩学所成――对于秦编修的用典以及观点略有不解反复思索后似乎有所得于是以纸笔记录下来希望秦编修闲暇之余能指点一二……” “嗯?” 他说话真够咬文嚼字难道不知道书面语跟口语可以有差别嘛? 我腹诽着接过他的稿子粗粗翻阅竟然真是我跟太学那帮老顽固辩学时候的言辑录。大段大段的注释和辨析夹杂其中我来不及细看倒是对他的一手好字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 “初五的射礼之会学生将上场比试在此也私心地希望编修能够出席一观!”即墨君红着脸一鼓作气说完如释重负地行鞠礼转身大步离去。 把我晾那里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让周围宫人好奇的视线全移开。 ※※※※※ 回家回的不是江近海在京城的宅子。 以前我也说过那里地段繁华龙蛇混杂何况时常会有江近海的部下翻墙入内或集结或避事。我怎么可能在那里住得安稳。 一年前我领到分给新任京官的住宅那是个位于官宅区的小四合院只住我一人空荡荡的。这个时代没钟点工不购买或者雇佣奴仆的话估计没几个月宅子就要变得跟鬼屋一样乱再说了独身住不安全我一假公子也很难与人合住。 于是我把官宅租出去做长州会馆抱着包袱投奔了曹寰住他家的小别院。或许是住在王府时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这样一个大宅邸中的小院更加舒适。曹寰没啥意见他把我当学生看便是倾囊相授更别提借住这种小事。 通过他我认识了不少言官包括都察院和六科的官员这些人官职往往不大但特别有文人的心性把名声看得比性命重把国家看得比个人重。他们中有些人是很愤青的另外一部分则见风使舵。 曹寰威望颇高说是他在领导这群监官言官却又不尽然。 把香词社丢给别人执掌以后曹寰其实低调得可怕了不是张缇那种伪低调而是真正地谦逊寡言只在授课讲学的时候朗然展现他状元出身的口才和思维力。 他也快四十了吧不知为何一直没续弦。 每次我看到他静坐在茶楼里的身影心中总一阵莫名地难受:以他的相貌和功名不该过得这么孤独。 人这一辈子所求的不外乎两个字满足。 有些人具备让自己过得开心的天赋另一些人则无。 我想也许曹寰是后者。 ※※※※※ 回家的时候正巧看到言官们从曹府出来面色严肃三五一**头接耳。有眼尖的瞥到了我示意身边人几人立刻噤声了。 心下隐隐有不安又不知原因为何。我行礼问好绕过正门从侧门进入府内。 几天后在翰林院的闲暇聊天中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似乎是有人煽动言官集体弹劾定国公。 想当然尔曹寰与定国公早结成一脉一定不会同意于是不欢而散。 证据就是从来不说定国公一派坏话的言官开始上书揭定国公的罪行大到倾轧朝政小到公器私用、掠占田产无中生有到杖毙雇工等。 我看着弹劾书上的字句那根本就是针对着定国公的后台长青宫老太后。 东宫问我:“本宫该不该批下去让严查呢?” “定国公可是殿下的岳丈。”我不太赞成。 当然真正的理由并非裙带关系我也不想多言不过东宫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我联想起他对扳倒老太后的无比热衷不免担心。 ――等东宫被刺激到声明老丈人也不能逃过法网我再详说理由吧…… 这样想着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第七十五节 窝火了 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沉默半晌他轻声道:“……你说得也有理。” 我惊诧地看着他。 没听错吧? 我那样的歪理分明就是故意说来引他上钩的他怎么不咬钩了? 这下换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欸?东宫不像是会这样回答的人呢?” “其实言官也常上奏骂秦氏一族这对他们来说是出名的捷径。”他脸色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倒是本宫上任以来头一回而且……” 而且这开骂的人中间还有过去与曹寰走得近的某些人也就是香词社的诗友吧。 不好办哪。 东宫悄悄告诉我折子里面的内容“太子妃”早跟他提点过了统统都是造谣。皇上每回接到这种折子都是直接批注“词不达意”打回去让重新写重写过三次五次以后再笨的人也知道皇上是不想管的。 太子监国涉政不久没什么经验如果理会弹劾高官重臣的折子麻烦自然源源不断地来。对方离间东宫太子与定国公的关系是想在一连串后续事件中动摇东宫的威望。 我听了他说的话面无表情地问:“殿下知道这叫什么不?” “嗯?” “枕头风。[..tw超多好看小说]” “啊?”他很无辜地吃惊了“她说的不对?” 我皱眉道:“还成吧。这些折子不动声色扣下来就好也可表明殿下的立场。弹劾定国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何况还涉及皇室异姓成员这分明是自找麻烦。处理得不妥的话殿下在老太后那里会吃亏。” 东宫委屈地低声道:“难道本宫不是一直被老妖婆欺负?” 其实你很得宠啊就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太后那么宠你真是……身为她后辈的“我”恐怕也没这种待遇吧唉谁叫身份不同呢? 我在心底哼了一声。 不说树大招风东宫树小不过苗子好照样招风。这一晃啊秦家会不会有影响我是不知道不过东宫的位置还是危险得多的。 话说回来如果假太子妃的劝告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那她也不能小觑。聪明与否在其次有没有那个心思才是最关键的。 她把我的真实身份取而代之让我吃这个哑巴亏我对她是一点好感也不会有。[..tw超多好看小说] “无论如何下次如果太子妃娘娘再说起朝堂内的事务请殿下务必提醒她内宫不得干政。”我说着把奏折放好。 “啊对是有这样的法令!”东宫恍然。 你喔! 连被人吹了枕头风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感觉良好? 话说回来…… “殿下我想问一件事也许有所不敬能不能先保证不怪罪?”我瞅着他。 他大度地摆摆手:“说吧说吧!” “殿下的妃子长什么样?” “……” 问这种问题真是大逆不道啊——但我就是好奇嘛!这几天东宫一派气色很好的样子八成对太子妃颇满意吧?那个假妃子到底长啥米姿色? 在我一本正经的目光下东宫脸红了。 他小声道:“放肆。这是你能问的?”说完转过头去不看我。 放肆? 我心里一冷。 “微臣失礼。”站起身告退离去。 ※※※※※ 快步走在皇城大道上我心里的忿忿一浪高过一浪。 见色忘友的小屁孩! 虽然我是犯上了点但不就是想知道假太子妃长得好不好看嘛!好几年交情了为个妃子连放肆这词都能对我用还有什么不会做?亏我还凡事都替他着想呢! 管你去死!被狐狸精叼走算了! 心里正咒骂着耳听得有人追了上来连声呼唤着秦编修停停。 我回身一看又是即墨君。 “编修请稍等!”他跑到我面前呼呼地喘气道“监国殿下请您回御书房说尚有一事相商。” 鬼才回去! 我咬文嚼字地回复:“烦请即墨公子转告殿下秦某身体不适恐有失仪态不得不暂避。明日自然前往领罪。” 即墨君听了急忙伸手来扶我:“编修大人的病情可要紧?是否需要子音请名医观视一下?” 我闪开他的手婉拒:“秦某休养半日即成谢即墨公子了。” 迅逃走。 跟“书面语君”交流真累。 ※※※※※ 第二天我没去见东宫。 因为我真病了热卧床但是不敢请大夫来看怕被现是女子。 果然谎话说不得特别是咒自己的谎话…… 这个时候就会现有一个专属大夫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江近海消失好几个月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杀人放火。 我坚持不让老仆请大夫老仆没办法只好去茶楼找翘班的曹寰。 “秦生为何不让大夫来看看?”曹寰在院子里隔着窗户问我。 没有我的同意他是不会擅自进来的——而我以病态不便见人为由把他给拒在门外。我咳了几下回答说:“……学生有宿疾不是一般大夫能诊治的请先生谅解。” “哦?那要如何医治?” 我随口道:“……去年先生也曾见过的江近海江大夫……他与学生同乡知晓病史。”反正江近海神出鬼没曹寰是找不到他的。 曹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我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扶起我的头灌进苦涩的药汁朦胧的神智立刻被苦得清醒过来。 江近海? 真的是他? 看到我醒来江近海严肃地责备道:“一个人在外住要小心照顾自己。你前后加起来都四十岁了怎么这样不小心?” …… 什么叫做前后加起来四十岁女人的年纪是秘密啊秘密! 第七十六节 小夫妻的那档子事儿 我瞪着他咕哝:“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前天晌午——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想不到就这样见面了。”江近海看了看药碗示意我张嘴继续灌药。 “伤风而已……”我嘀咕。 “脉象嘛不单单是风寒喔。”江近海说着让我张嘴给他看看舌头“之前是不是还觉得心烦意乱性子变得特别浮躁?” 嗯? 他怎么知道? 我不解地点点头。 他凑近我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我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他的意思脸上顿时一片滚烫!刮刮我的鼻尖江近海取笑道:“瞧你都忘记自己是女孩儿了?” 我摸摸火烧般的脸庞羞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男子知道…… 江近海轻声笑:“小娘子要不要煮红豆饭?” “不要开这种玩笑!很讨厌!” 我真觉得丢脸死了。 “好、好不说了。想不到小姒好纯脸皮这么薄。”江近海还是忍不住笑话我。 ——我又不像你当过妇科医生…… 服药过后我跟江近海闲聊才知道这次他回京是任职来的。上面给他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在六部里做事。 “你有再见过帛阳公主吗?”他突然问。 我摇头。 皇城里的女眷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哦那就好。” 我并没有问江近海到底在六部里干什么这暂时与我无关。得空养了几天病也没有那些酒肉荤腥的伤身我很快就又变得活蹦乱跳。 等到再去皇城的时候才知道休息这么几天没来东宫殿出了大乱子。 具体的情况是太子妃(假)在东宫那里受到委屈气不过处罚做错事的宫女不慎把人给弄死了现正与内监和女官商谈补偿死者家人的问题。 宫女大多不是卖身进宫的只能算是仆役而已鉴于太子妃的特权杀人不用偿命只要私了得掉最好就私下解决。 东宫本来跟妃子如胶似漆不知为何会闹得不愉快气得小女孩折磨别人泄愤……不过这样一来他俩的关系就更不怎样了。 我仰头往上看。 就几天没来而已那块熟悉的“东宫”匾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丹华宫”。.tw[] 不是吧? 一旁的宦官告诉我:“秦编修殿下搬去瑞和宫住已经两天了。这儿现在是储妃(太子妃)居住的丹华宫。” “哦。” 这算什么?夫妻吵架还分居? 两小孩倒是真有点闹腾的能耐……不怕让别人看笑话…… 我对皇城不熟让人领着去原来的瑞和宫现在的东宫。这宫殿对门便是一块庞大的玉璧上雕龙凤呈祥纹样绕过玉璧豁然开朗两个排球场并列大小的院坝左右侧都是书斋一样端正雅致(兼小巧)的侧殿迎面的正殿勉强有御书房那样的规模装饰却也柔美得多。 不知为何这个地方刚进来时就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步入正殿就看到屏风上映着跳跃的烛光转过屏风一看东宫伏在案上睡着了。 我示意旁边服饰的宫女取披风给东宫盖上然后站在屏风外等他醒。 披风突然降临果然惊醒了东宫。 他抬头随口对那宫女说了声多谢。 顿时大家都惊呆了东宫啥时候学会道谢的?莫非天要下红雨? 我也不例外地怔了怔隔着屏风道:“翰林院编修秦晏参见监国大人。” 东宫似乎还没睡醒只见他的影子晃晃脑袋半撑在桌面上呆。我又报到一遍他这才清醒过来让宫人都退下。 他一时间不吭声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想想我们上回还算是不欢而散于是尴尬。 “……瑞和宫真是好地方。”我没话找话。 他唔了一声。 我继续道:“气氛好像跟别的宫殿不太一样?” “这里是老皇城的旧址中心。后面的侧殿有个小阁间听说本宫母妃住过。”东宫说着把卷宗丢到桌案底下指指堆在我前面的一小堆折本“你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我翻开一看顿时头大了。 这几天曹寰以前的诗友不是也跟风弹劾定国公么?大概是与曹寰商议结果被拒绝恼羞成怒文连曹寰一起骂了。 想当然尔曹寰呆的也是文臣圈子大家笔杆子不差哪能容许别人污蔑自己好友的清名立刻应战写了几本老长的奏本辩解。于是对方纠集起更多言官纷纷上折子参曹寰一本大有早看他不顺眼的意思。 拥护曹寰的言官怒了不就比谁能骂吗噼噼啪啪一顿折子丢了回去。 于是别人忙着军国大事这伙文人囧囧地对吵起来除了人身攻击捕风捉影基本没什么建设性可言。 曹寰本人则根本不做声。 ——曹寰你可是(挂名的)二品大员再是人不知而不愠也没见被泼脏水还不擦干净的吧?这样没个表态算怎么回事莫非你不辩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够? 再想想唉曹先生莫非是那种人?智商或许很高但情商不怎样所谓温厚持重以致迂腐。从一开始站在花街外愁到大事化小地打我手心就一路让人觉得跟社会格格不入的样子这么一想他果然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跟人笔战。 说儒性是够儒性了可是儒性能当饭吃么? 要不是有贵人护着曹寰早被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吧。 我瞥一眼东宫:“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你前几天不是说过嘛不解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挺无辜地歪着头望我。 第七十七节 受贿? “你前几天不是说过嘛不解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挺无辜地歪着头望我。 “这样吵下去殿下难得安宁哪?” 才怪话题从定国公那里移开他应该是乐得清闲了。 东宫顽皮地勾勾嘴角:“哼本宫巴不得他们吵翻天看着热闹!平时一个个拿年纪压我现在不也跟群小孩子一样!” 我想了想回答:“也罢就不送回阁内统统放在这里免得大学士们(内阁成员)跟着伤神。” 省得他们跟着起哄。 我就没看出来这有什么好吵。 虽然历史上有不少言官把大官吵下台的例子但是曹寰真的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充其量是年轻的学者而已本来应该是双方针对定国公争论怎么一来二去会变成这样? 所谓话锋一转、所谓借题挥都是无耻地混淆视听啊。 我并没有把这些折子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其中之一出现了确实的罪状。 收受贿赂。 曹少师。 “不可能先生把名誉看得比命还重!” 我说着从东宫手上接过折子仔细看起来。 前面介绍辩学的时候也说过文人们习惯的攻击方式不是论点论据论证而是从祖上十八代到芝麻蒜皮的人身攻击。 这折子上写的竟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说那时候还是新科状元的曹寰是当时的国君(如今的皇帝)面前红人他收人钱财对国君颠倒黑白害得某件案子被御笔错判冤杀数名武官。天朝成立之后这桩冤案被徐松(就是我的师伯)平反曹寰也没受什么处罚于是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翻旧账很明显是找不到坏话可说念着此一时彼一时希望陈年旧事能在内阁讨点便宜。翻归翻这告的人又没翻出点真凭实据来大概应是或许之类的词语满纸皆是。 于是阁臣无语席阁老按例批了点意见后面的顺次写上附和的话语送到监国太子这里。 东宫把折子递给我之后很不爽地坐下来拿指尖敲着桌面。 “莫名其妙的传言都拿来炒难道真想把曹寰逼得辞官回乡嘛?”他气愤道“连少师的品行都敢怀疑这不是明摆着说曹寰教出来的本宫也不咋样?” “……” 东宫你想太多了吧人家六七品的小官怎敢欺负到你头上? 你这叫什么典型的护短。 我说:“想来也是有人听说殿下与曹少师不合于是以为能迎合殿下的心意而已。” “笑话曹寰再怎么凶我、咳、本宫那也是本宫将来自己纠正的事情犯不着别人来管!” “于是殿下的意思是?” 东宫一拍桌子:“当然是造谣者杖责三十!看他们还吵!”可叫他逮着机会修理人了。 三十板子打下来那可够受的。不过打板子惩戒其中一方就会让争斗消停么?只怕是硬气上来还有可能愈演愈烈吧。 我没做声把几本折子看过又瞄瞄东宫堆在案桌底下的。 咦? 那本硬壳的貌似很眼熟是太学的邀函? 我立刻就有主意了。 ※※※※※ 回曹府我找曹寰商量。 花园的亭中先生正悠然抚琴弦音似月下空山般幽雅令人不忍打扰。 一曲终了他示意我坐下。 近两年相处下来我对于曹寰的渊博与气质可以说用“拜服”这个词一点也不过分。但凡礼德教化、人臣之道、君子之艺他皆悉心教授能得到这位太子少师做我的老师实在幸运。 其实即使只这样子坐在先生身边我也如沐春光觉得周身舒畅、神清气爽。 如果告诉曹寰他有这样的“药用”八成会吓他一跳吧? 仰慕归仰慕一想到现实的麻烦我就忍不住又要腹诽曹寰的低情商和死脑筋。 把部分言官翻旧账的情况告诉曹寰之后果然见他皱眉算了反正受贿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没打算追问清楚――都是他们这些古人的事情。 曹寰轻咳一声。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他淡然道。 ――论语中的一句也是对于收受贿赂的指责作出否定的答复。 “有先生这句学生就得了定心丸。还想问下个月初五的射礼大会先生会出席不?” “那是当然。” “好的”我点头“学生一定全力把监国殿下拖来!” “什么拖……注意言辞。”曹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过了片刻又曲指扣扣琴身“时将入夏可要学着调养生息免去虚火上窜之苦。以静养身以静制动。” “嗯?” 我觉得话中有话他却只是拂开落花再弹一曲。 ※※※※※ 心里有了底我也开始行动。去国子监查出席射礼大会的官员名册对比一看针对曹先生的那几人也在上面暗喜。 再借翰林院的便利进典籍库寻找他们的部分诗词或者著文成稿以姬山翁教授的方法仔细阅读分析。除了一两人的作品很明显是枪手稿件以外别的都有不小收获。 对于无著书或片语记载的人我抓紧时间偷看他们的奏事折表(工作小结什么的我权限不够看不到)再注意他们结交同游的人群以此作为推断的依据。 时日流逝到射礼会的前夕我已经大致掌握这八九名“目标人物”的性格与喜好只等着到时候一一印证。 第七十八节 射礼会上 这个时候更新意味着我今天下午5点钟爬不起来了……=_=|||| ―――――――――――――――― 所谓的射礼大会的射礼最初是指六艺中的射。 如果说六艺中的书、数是家境较好的平民必须的扫盲课程礼、乐、射、御就是贵族教育中必不可少的部分。(说起来多亏东宫善“御”不然我们还没办法从山贼那里逃掉呢。) 射箭的水平高是一项很值得夸耀的成绩。在每次的射礼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人可以享受丰厚的奖品得到众人称羡的光环。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来比试上场的只限于太学生、文职官员和贵族子弟否则武将一出谁与争锋? 竞技之外射礼大会也是一场社交盛会时间通常在春季相当于著名大学同时举办运动会和校友会。能得到太学射礼会邀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文职京官也有一些社会名流。 东宫出席的身份有三一是皇室储君二是监国大臣三是……咳太学皇城分校的学生……他本来最讨厌这样的社交集会不过这回我软磨硬泡把他给拖了来。(..tw好看的小说) 清早赶到礼部安排的会场大家依礼节彼此问候等着日出。 东方曙光初现射礼大会便正式开始。 先是拜先贤圣人的画像随后德高望重的长儒入席再来是东宫他有单独的位子。礼乐过后到场人员可以自己找席位坐下维护会场秩序的京卫兵士也陆续退到最靠近主位席的地方。 我稍微遇上一点困扰长州籍的京官与太学贡入的京官席位并不相邻两边的熟人都招手示意我过去。略作考虑我去长州派那边跟大家问候随后去太学生席位入座。 校场上出现几名太学生丈量五十步距离把布做的靶子安置好固定并排着架设了六个靶子。 “咦是六人一起射击么?”我悄悄问旁边的学生。 “不是左边的三个靶子归甲队右边的归乙队。两队每次各派一人射箭射三箭都是先射外围的靶最后射靠近中间的那个。” “还分甲乙队?” “嗯今年甲方是由太学出身的士子组成乙队则由与会者自愿上场。”那人说着掩口笑了笑。 谁都知道就文人圈子而言京城的官宦子弟显然具备更多时间游猎他们从小接受的课程里也安排有射艺训练。而外地的学子比如我吧府学就基本不提书、数、礼以外的学问考“乐”的时候完全是照本宣科更别说压根没试过的射和御了。 射礼大会怎么看都是太学生的学习成果报告大会嘛外来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果然先后上场的太学生都能中靶有的甚至能射中画上的鹿头而乙队的士人明显要差一些哪怕只保持三箭不脱靶也会受到长儒赞赏。 这样的情况延续到第五对上场的人据说是太学的上舍生与新科进士们比试我一看甲队那边正是任太子舍人的即墨君而乙方派出的是庶吉士、新科状元趵斩。是说他什么时候去偷偷报名的我完全不知道呢! 两人刚一出场校场周围的人就都激动起来:即墨君在上舍生里面貌似也算不错的苗子另外趵斩有文武双全的传闻只是平常不能得见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大家开开眼界。 待唱报结束之后即墨君从仆僮手里接过弓再打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站到案前(这个木案就起着界线的作用)侧头看趵斩。 趵斩不客气选了顺手的弓箭拉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正中第一张靶子的鹿头额心。 即墨君点点头将箭枕在指上慢慢拉开弓这一箭飞去射中了鹿的左耳。 两侧观看的人出赞叹与惋惜之声。 笑了笑即墨君拎着第二支箭的尾羽又转头去看趵斩。 趵斩瞥他一眼微微皱起眉这回拉了个满弓羽箭呼啸而出只听嘣地一声响靶子竟然被射翻了去。待人扶正观看报的是亦中额心并穿靶而出可见力道有多强了! 众人惊叹声过即墨君这才慢条斯理再射一箭中的是鹿的鼻翼。 他转身对趵斩行礼说了几句话趵斩听了也回礼我这边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只见趵斩和即墨君几乎同时转身同时拉开弓瞄准然后趵斩嗖地射出最后一箭击中的是鹿的左眼。即墨君比他慢了一秒这箭射中的是右眼。 趵斩仰头大笑丢下弓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即墨君则是等唱报成绩的念过长儒评说完毕再退场回到太学生席位这边来。 “学艺不精编修大人见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我答道:“哪里的话。目前甲队里即墨公子的射艺最为出众不愧是东宫侍读呢!” “编修大人谬赞。” 其实也不是乱捧了我真心觉得他们射箭挺厉害。贵族子弟把六艺都学起来是好事至少是风雅潇洒、赏心悦目。而我不用想那柄弓能不能拉开都难说。 “啊”即墨君刚咬了一口糕点又急急忙忙咽下去擦干净嘴道“编修你见过陈御史么正是对面手持玉佩那位。” “哦?” 我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确实就是我今天要找的谏官陈和。 即墨君怎么会恰好提起这个人呢? 仿佛能听到我的心音即墨君接着解释到:“前几天与殿下闲聊的时候编修脱口而出正是陈御史的诗句。子音就斗胆猜测编修阅读过陈大人的诗文但或许未曾一见?” “正是如此。”我点头。 感觉不太自在:这样随时注意我的一言一行干吗?我会很有压力的知道不? 第七十九节 借一步说话 我、我起床了貌似晚了几分钟……另外请不要叫我欢欢谢谢听起来像宠物或者熊猫…… ―――――――――――――――――― 暗暗瞪了即墨君一眼我起身离席转到校场对面陈御史没有找席位坐下也没跟他们都察院的人在一起只是呆在角落有些拘束地耍弄着腰上的玉佩。 “请问可是监察御史陈大人?”我主动上前搭讪。 没料到有人会跑来聊天他似乎吓了一跳满头问号地回应:“你是?” “在下是去年录取的庶吉士名秦晏长州人氏。” “哦下官有礼了。”庶吉士的品级比七品御史高于是他继续满头问号地见礼“请问大人找下官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在太学中进修时拜读陈大人的佳作其中写到故乡山水心有戚戚念及大人也是出自南方州县便忍不住想结识相交了。” “下官不敢当。” 他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搞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来意。 我笑笑:“秦某贸然打扰希望陈大人莫要怪罪。[..tw超多好看小说]” “言重了。”陈和左右望望踱向校场之外“为免对圣人不敬你我到场外说话可好?” 他小心谨慎的模样让我很想笑想来这个画面也满有趣一个高大的男子惴惴不安地领路一个小孩子神气活现跟在后面。 出了会场我们颇有共识地往茶楼走去。 离开容易受人瞩目的地方陈和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上二楼径直拐进最里角坐到面对楼梯口的方向。我在他左手侧的桌边坐下他眼睛没看我手指在桌面上轻微划动。 小二倒好茶下楼去了我开始跟陈和聊天。 先是照例恭维几句然后提及诗词方面的问题。从找到的资料上看得出这人社交活动不多是非常爱以诗文聊抒胸臆的。与之推敲作品果然立刻打开他的话匣子。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 他认真解释着我的问题还直接在桌面上划写起来:“第二句是大泽不是云泽(这里的文字大与云很相似)大概是传抄的谬误吧。(..tw无弹窗广告)你看虽然镶什么字儿都不犯韵但这样明明是更合适。” “嗯更有气势。” 我撑着下巴看他他跟我想象的性子差不多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于是我说:“偶尔在副都御使徐大人(徐松我师伯)宅邸出入听他老人家夸赞陈大人的作风严谨端方久仰风采而今终得一见名不虚传。” 突然提到他的顶头上司陈和愣了愣急忙谦称不敢当。 “相信大人知道在下是曹少师门生”不知道你也得知道“恩师与徐大人有过误会但也都烟消云散了同朝共事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长久的芥蒂呢你说是吧?” 陈和听了似乎已明白我的来意缄默不语。 我把话题拉回到诗词上来。 ――用徐老来警醒他是否有些卑鄙呢? 其实这也是提醒罢。 曹寰在言官中小有声望这是我几年前就知道的可是其中一部分怎会突然针对于他我就不明白了。连徐松都检举不倒曹寰你们一群只凭口舌说骂的能产生怎样的威胁? 只怕是方便利用也方便丢弃吧。 诬陷曹寰只会弄得言官这一监察系统不稳东宫也会不满。而这样做的作用是……嗯情报还太少现在就得出结论过于主观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日。 之所以选择陈和单独相谈是因为他并不属于被曹寰搞垮的潭州派成员甚至连边也沾不上这回的举动要么是跟风要么是得到了授意。谁的授意呢也许我可以拉拢他从而得知一二。 言官不畏惧皇权以冒险犯上直谏为荣但权衡仍是有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心翼翼的不合群者而言任何信息都会被认真考虑。 只看他会不会意领不领情了。 相信他今晚得到另一个消息以后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与陈和告别后我回到会场时近正午与会者移步内堂享用盛宴校场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人结伴闲聊。 即墨君守在会所门口:“编修你回来了殿下正用膳。” “哦多谢告知。”我瞥了一眼校场随口道“后来比得怎样?” “虽然新科状元射艺高操但成绩还是被观政进士拉了下来于是太学方获胜。”即墨君笑道“还好没有给太学丢脸。” “我看殿下很是技痒的样子不知有没有上场比试呢?” “有!无人敢与殿下比箭是单人为一场的。”即墨君答说“殿下射击神准令人叹服!” 我又笑了笑等下午射礼大会结束跟着东宫回皇城去。 东宫很是兴奋在御书房呆了一会忍不住拉着我往东宫殿一路上吹嘘自己今天的表现。我有交代他中午跟弹劾曹寰的某位给事中(官名)聊聊不知他做了没我也不便多问。 刚进东宫殿的大门我们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地上新铺的毯子是怎么回事? 两边站的宫女和宦官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不熟悉的面孔。 东宫让我等在外面自己进正殿去。我跟守门的宦官搭话这才知道秦太后带着太子妃等东宫半天了。我自然不可能见到太后与储妃的长相候了片刻觉得没趣又不能随意离开实在无聊谎称病体尚未痊愈溜号。 第八十节 别再打手心啦! 回到曹府不意外地又见曹寰在花园里等我。(..tw无弹窗广告) “秦生你又多为了。”他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我装傻:“学生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殿下就在本官眼前召见刑科给事中王郊你认为本官看不出来吗?” 啊? 东宫果然不可靠!就这么点小事都做得漏汤滴水的…… “呃学生中途离场所以生何事并不清楚。” 曹寰毫不客气地指出:“难道你认为本官会相信那些话真出自殿下的思量?” “……殿下说了什么?” 东宫有照着我的交代行事么? 曹寰倒茶慢条斯理道:“他招来王郊随后当着本官和诸位大人的面夸奖王郊的德行操守却批评另外几位与王郊一道参劾本官的谏臣言辞尖锐得近乎刻薄。” 啊这么看来东宫干得不错呢。 我笑说:“由此先生不觉得殿下对你很是敬慕么?” “……由此‘先生’觉得某位学生又逾越了。”曹寰学我的口吻。 “没有啦先生您想太多了!” 想着嬉皮笑脸蒙混过去突然现曹寰手边放着啊!放着御赐的戒尺盒子!体罚朝廷命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但只要有这个…… 呜不是吧只是拿出来吓吓我的对不对? “古字所谓‘教’其形象即是四位弟子与执教杖的夫子。”曹寰说着打开盒子“眼下秦生不过是六品编修却与监国交往过密甚至暗地左右殿下的行止——” ——可罪不及死呀! 呃我是说罪不及挨手心怎么讲也是为了曹寰好啊。 “先生误会了殿下说了些什么我完全不知情真的跟我没关系!”一急起来也忘记用什么学生的自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个干干净净回头再去跟东宫合计。嗯就说是阁老教的曹寰总不便跑去证实吧。 曹寰学着东宫的腔调:“是啊上奏上表应是对事而非对人对人自然有衙门评核——诸位大臣莫非是看本宫太过清闲故意找点乐子?少师也是不见你一份辩白本宫也不便平息纷争。本宫知道王大人(指王郊)是当年少师你亲自举荐的可有你这样维护后辈的?这叫护短!” 我已经可以想象……东宫得意洋洋指着曹寰的表情…… 这还没完曹寰继续朗声道:“按理当是双方各领二十大板不过圣人面前不耽那些俗刑给本宫回去反省就此消停怎样?” 还、还二十大板? 东宫这哪里是对夫子的口气?曹寰肯定觉得颜面扫地。 ——天可怜见这绝对不是我教东宫的! 我下意识不去看戒尺装作不知马上就要再现挨手板心的惨剧(比上回还多十下)。 曹寰修目一瞥道:“殿下何时学会这般腔调?” 不是挺有领导风范么? 我低头回答:“……确实听闻先生遇到麻烦可学生不争气朝中无人可托只得恳请殿下帮忙没想过殿下为了先生着想会说得这么难听……” 最有欺骗性的谎言是九真一假。 曹寰站起身捧了戒尺回屋去再出来的时候顺便换了一身衣服。他说:“这回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本官并非因为殿下的言辞伤人而恼怒他是为了谁好心里有眼自然能看到。但是……” 他加了一句但书告诫我下次如果东宫再有这种念头我一定得劝阻住否则东宫的言行不当就是我的责任。 至于是怎么个不当法今天的问题就是咳咳在孔圣人画像前批评自己的老师。 囧。 所以说人与人不同有些问题的关键点就是那么让我意想不到。 能不挨手心就好我的要求不高。 之后几天无事。 到这个月中旬我接手的卷宗里面出现了王郊的请调书他十分诚恳地检讨了自己的过错——说是被小人利用误指曹少师受贿枉直——深感愧疚惶恐愿远调乡野偏地洗心革面从头做起。 又过了数日陈和等人开始出现在曹府偶尔参与曹寰的学会。陈和在以诗文会友的氛围中逐渐活跃起来倒出乎大多数人意料。 再说王郊被他们排挤了很明显。可怜的家伙骂曹寰并非骂得最狠的但他背弃举荐自己的恩人(曹寰)正是最不能被官场原谅的那类人。为了杀一儆百、防止反弹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他们小团体内部失合把矛头转向王郊。 而结果可以用一句话解释:性格决定命运。 “秦生虽在暗处却也是贸然行事这回的结果兴许是运气不错。”曹寰点评说“下次不可再胡来了。” “先生教训得是。” 于是我继续做我的抄写编修和跑腿龙套偶尔注意一下当前的形势。 唉这日子真是……清闲得生霉啊…… 跟我一样无事可做的还有监国的东宫太子。 其实他很忙很忙但这里有个比较级的问题:是一件难处理的事务让人头痛还是一大堆等着处理的事情更焦头烂额?所谓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就是东宫现在的状态。 因此他也是闲得慌。 “要出宫、要出宫、要出宫……”整日像蚊虫一样在我旁边嗡嗡来嗡嗡去这只大蚊子还拍不得赶不得。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搬到新东宫殿的隐性理由—— 那座宫殿底下有接通密道! 这下可算乐着他了没事就往外跑。他不敢往我家钻因为我家就是曹寰家他挺怕被曹寰唠叨的。于是时常跟我约个时间约个地点在外面碰头。 他似乎认准了我是称职的导游想出去玩就一定要拖上我。 第八十一节 圣诏失窃 他似乎认准了我是称职的导游想出去玩就一定要拖上我。 被曹寰责备几次以后我也无语了。这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呢对付东宫难道我可以斩钉截铁拒绝么?到现在告诉东宫“曹少师不会同意”他会立刻回答“那我们不要让他知道就可以了”。 陪他游玩的不仅是我也有别人通常就是太子侍读因为我跟即墨君“貌似”走得比较近所以东宫也就爱挑即墨君一起出来玩。 东宫私自出游磕着碰着的话责任太大。我是习惯了没啥压力感可即墨君给吓得不行又被威胁要保密负担很重的样子。 来回折腾没几次即墨小公子学会了一到东宫放假的日子便称病。 我去他家探望过一回没觉得他病有多重倒是被他父亲盛情款待差点没把即墨家的小妹妹嫁给我。因此我死也不愿意再去。 不去没关系即墨小妹妹的书信追来了。 左一个暗示右一个对诗不理吧又让人家女孩子难堪我囧然每每磨蹭七八天才回复一次。 不止是我收到暧昧信件趵斩也同样特别是在他射礼会上大出风头之后脂粉味道的书信激增有的送到状元府有的直接让家长送来翰林院递到趵斩手上。[..tw超多好看小说] 趵斩照旧不给面子收到桃色书信都是转手就烧掉几乎是统统不回除了一个人的信件以外。 我转头去问他:“修撰大人绣坊的姑娘又来信了?” “你怎么知道?”他颇有些惊讶按住袖袋。 “而且是早上你路过绣坊的时候塞到手上的吧?” “是啊编修真是神机妙算。” 趵斩点头拿出信封飞快地晃了一晃藏回袖里窃笑。 这事对男性来说一点也不丢人在任何时代都一样自己有异性知交是值得炫耀的谈资。与众不同的是趵斩的红颜知己并非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乃是京城某个绣坊的绣娘。 自从趵斩当着我的面接到几次书信以后绣坊用来防虫的香丸气味我就已经很熟悉了。只要嗅到那香气我敢说趵斩八成收到了桃色信件(还有两层是跟那女孩约会去了)。 趵斩站起身往书架上看:“奇怪昨天放在这里的卷轴呢?” “你说春旱的?今儿早上咱们还没到的时候左学士派人来取走的。外面案桌上有留条子。”我低头继续看书手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正空闲中。 “不是那个!” 趵斩指着空出来的格子:“诏书不在了!” 我猛抬头。 远征的十万大军昨天刚回到京城外的军营趵斩说的诏书是元启帝祭天酬谢时候要用的一共九卷七八千字。趵斩起草它花了好几天草稿送去大学士那里审批又打回来修改了数次才算通过。这诏书已经呈上给东宫过目盖了监国印正等明日盖玉玺拿去祭天。 我起身:“诏书不是递去礼部了吗?” 趵斩有点着急了:“没有!前天装(装裱)完刚送回来还在等定制的盒子——明明包着黄绢放在这里怎会不见?” 交不出祭天圣诏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翻找过整排书架我也有点懵:这明晃晃的一包诏书能去哪里呢?如果被人拿走没道理外面的衙役不知道啊。 再去询问看门的差役取来出入名薄从昨晚到现在确实也只有翰林院的官员入衙门口。至于有没有进我和趵斩的“办公室”那就不清楚了。 我们是有上锁但钥匙不止两把还有一把公用的在上司手里一把备用的在库房。 “怎么办?”我问趵斩。 趵斩恨恨道:“肯定是左学士派人偷拿了!” “他拿去能做什么呢?” “看我不顺眼而已需要别的理由?”他坐回案前皱眉思索。 ——谁让你多次推拒人家的邀请还背后议论左学士的人品呢? 趵斩就是太狂傲不把别人当回事被整一下才知道厉害。不过连累我就不好了。 我道:“修撰大人再多猜测也没用而今最要紧的是找回圣诏……” “从哪里找?要真是被人偷走会让你找回来?要是失手误取、你说这么抢眼的东西能拿错?拿错了还能抱出翰林院的衙门口去?”趵斩气愤地反问。 凶我干嘛…… 我忽略他的烦躁小声问:“还能想起诏书的内容不?” “当然趵某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这是自己写的怎会记不起?” “重写一份可以么?”我提议。 趵斩想了想答道:“时间不够!眼下都正午了写好之后还要装制交给监国过目怎么可能来得及?” 不要再拿反问作答了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不是出气筒啊! 确实就算七八千字趵斩一个时辰写完完成以后立刻拿去装裱按两侧封面装硬纸、诏书整体裱绢丝的规格等制作完毕最快也要好几天! ——不可能赶得及! 这怎么就不是现代呢?用机器装裱书画也只要一小时而已。 我对趵斩道:“实在没办法请修撰死马当活马医吧先默出一份诏书再说。在下立刻到左学士那里看看是否诏书还没带出衙门。” 趵斩看我一眼紧皱眉心不语。 我也没办法管到他的心思急匆匆赶到左学士的院子只见房门上一把铁将军镇守旁挂一小木牌写着“日休”。 那么他是让人取报旱的卷宗送到他府第了? 一路小跑到天街外雇马车冲向左府通报过后一炷香功夫左学士出来见我。 什么黄绢包裹什么卷轴一问三摇头。 我不能直说是丢了拟定的圣诏面对不知是装蒜还是真无辜的学士只得作罢告辞离开。 第八十二节 超前的装裱技术! 怎么办呢?我站在街边愁。 回衙门去一看趵斩已经开始默写了。他一声不吭奋笔疾书见我回来也不说话大概早料到结果。 我转身又冲了出去直奔茶楼。 曹寰正与陈和谈话陈和也难得地离开他的角落跟着曹寰坐在二楼靠中央的位置。见了我陈和露出一个笑容来不再拘谨难安。 等小二退下我捧起茶杯道:“先生学生有急事请教。” “说罢。” “请问京城的装裱店在什么地方?” 曹寰想了想:“装裱店?是说装潢馆舍吧草场街口有一所是京都衙门辖下的。” “只有官办的吗?” 怀疑我的用意曹寰侧过头瞄我看样子不跟他老实说的话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呃……”此时陈和小心翼翼插话“如果秦编修要寻不出名的手艺人在下知道一位只是他平时都接些装幌子和招牌的下等活计怕污了大人的字画。” 我不关心那些只在乎:“做得快吗?” “这、若要快也成的听说有祖传的秘方。在下没有亲试效果不知啊。” “无妨请带秦某前去吧!” 我们去的装裱工坊也就是一栋前店后院的小楼。 陈和带我熟门熟路进里面。院子内搭了不少棚子阴凉着别人订做的酒幌。正干活的工匠抬头见陈和招呼道:“御史大人来啦?您要的书刚装好!” 接过线装书卷陈和把匠人介绍给我随即告辞回茶楼去。 廖姓的装裱匠人热情询问:“装字?没问题!官爷您是要一月的浆还是三月地?” 我哪里懂那些。告诉他。只要能在两三个时辰内裱出来几月地浆糊随意。 听了我的要求匠人也为难了。 “不成啊这!官爷。就算您只要最便利的简裱落了命纸也得在案上阴干两天才能定型 所谓命纸就是糊在字画下面做衬底地一层纸有了这层加固书画的保存年限会加长很多并且墨迹也将显得润泽美观。三分画七分裱装裱是一门学问不浅的手工艺。 我想想也是。夹在两层纸中间的浆糊要慢慢变硬。就不止几个时辰。 可眼下时间紧张必须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啊! 用力回忆一下。机器装裱耗费时间那么短是为什么……我想着小时候在舅舅家里毁他画作的时刻。似乎确实撕开裱好的画来看过。撕开地时候有些细丝拉起来藕断丝连…… 啊!对了。是胶! 画下面垫地是由胶形成的一层膜是胶膜把两层纸贴在一起地! “官爷您这么一说小民倒是有性子试试看”廖师傅认真考虑起可行性来“胶地话小民这儿有南方运来地树胶还有北狄人卖的畜胶块质量都是上品就是色泽得调。手机小说站..bsp; “你先试试做几张单面覆有胶膜地纸膜越薄越好然后盖一层有墨迹的上好宣纸再用……”我看了看他院子里的工具指着炊间“有烧水壶不用烧热的壶底来熨烫看效果怎样?” “好咧!”他答应得很爽快立刻招来学徒开工。 我给了廖师傅一点碎银请他多实验几次可行的话就准备足够多的胶膜纸待用。 回到衙门趵斩还在狂赶祭天诏文已完工了三卷装诏书的锦盒也送来了。 他抬头看看我有些泄气地说:“来不及装制就算写好又有何用?还是算了吧报上去贬个几级大不了回乡逍遥快活。” 他回乡继续逍遥没问题那我呢? 难道回乡嫁人? 我安慰他:“修撰别那么快放弃啊!下官联系到装裱的工坊了或许可以试试人家的祖传秘法说不定几个时辰也能裱得像样!” 趵斩压低声音问:“……也敢装皇诏?“平民谁见过诏书长什么样子?再说也试过了那匠人不识字。”我答道“用下官提供的材料按照下官要求的样子装制能不像么?” “好吧就赌一把!”趵斩点头“这道关卡若是能过趵某一定做东回报秦小弟。” “哈哈说定了!修撰你快写吧下官等着拿稿子去裱呢。”我按下心中的忐忑笑吟吟催促他。 等趵斩写诏的期间我心急火燎去廖工匠坊里看过几次。 裱出的成品效果由凹凸不平逐渐变得平顺工整到最后几张基本上已经连小褶皱也没了。靠手艺吃饭的人就是有水平。 美中不足的是不管怎么调整胶的成分裱出来的字始终没浆糊裱的那么润美。 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念诵诏书的人不至于挑剔字的成色吧? 趵斩带诏文来工坊我们一起不安地等着裱制出来的成品虽然互相宽慰着还去附近的酒店坐了坐但点的小菜一口都没咽得下去。 天色全黑的时候第一卷祭天诏书终于出炉。 “……出来了?” 我看着师傅手上的那卷轴不敢去接。 “官爷您看怎样?”廖师傅得意地展开。 “啊!” 趵斩欢呼起来:“很好很好!师傅手艺高明哪!做得又快又好不愧是祖传秘法!” “唔?” 我急忙打断:“咳咳请师傅快去将剩下的八卷也装完吧!” 诏书裱完趵斩高兴得大力拍廖师傅的肩头说以后一定推荐他进京城的装潢馆舍做师傅。 拿到诏书细看镶边的颜色很正手感也跟官方制作的不相上下我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出现太吓人的差距这样子的诏书应该可以当作正本上场使用。 话说回来装裱的费用真是不低。虽然师傅玩了新技术也开心收的是打折价我俩还是一人出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一年多的薪金没了。 这场无妄之灾真是年度最佳泪奔事件。 还没完呢趵斩把锦盒交给我我得连夜进皇城找东宫盖章。 此时已经敲过三更的梆子皇卫怎么能放我进去? 软磨硬泡仍是没辙败退另想办法。 我猛然想到从密道可以直接进皇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东宫说过那张地下密道的图示上……进皇城的入口处是在……太仆寺! 啊有人看门啊半夜怎么潜进去? 嗯? 等等入口在太仆寺衙门里的话东宫要离开衙门一定逃不过衙役的眼睛那他是怎样进出自如的? 难道在太仆寺外某处? 这、这大海捞针啊让我怎么找! 第八十三节 皇城之地底奇遇记 抱着锦盒我从太仆寺的正门绕到背后对高高的围墙无计可施。 火光在墙角处晃动有人来了。 我躲在树后听着巡逻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在他们到来之前一个黑影飞快掠过往我对面的古井处摸了摸接着钻进一处凹进的墙体阴影中不见了。 我纳闷地眨眨眼等巡夜的人走过之后蹑手蹑脚来到墙边凹槽的底部也只是一堵墙壁而已。 那人影还真的凭空消失了总不会是鬼吧? 再回头研究古井井壁外侧雕有蛙纹我心中一动:东宫带我进密道的时候扳动的机关也是一样的装饰。 伸手过去按按没动静再扳动不成左右扭转嗯可以转动。 身后的凹墙处传来细微响声果然出现一人宽的入口我抱着锦盒飞快地钻了进去。 刚进去吓了一跳月光下能看见这是两堵围墙之间的夹缝沿窄巷往前曲曲折折拐了几个弯遇到死胡同底部有一道门。 推开看看是往下的台阶内中一片黑暗完全没有光亮。 我没有传说中的火折子哪怕是火石那种东西也没带在身上过。因此心下犹豫不敢往里走。 就算是地底通道的入口里面黑成这样难道要我一路摸着去东宫? 只怕还没到皇城地下就走进陷坑送了小命! 想到这一层我怯意陡增转身打算退出窄巷。谁知回去现巷口自行关闭了! 我这下慌了起来。匆忙四处寻找也不见再有什么机关可以用。正焦急惊惧的时候仿佛嫌我被吓得不够。墙上突然唰地落下一道黑影直直坠在我眼前。 “啊” 我惊得尖叫立刻被黑影捂住口鼻冰凉的刀刃贴上了脖子。 “莫出声。”对方道。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很耳熟。 我三魂吓飞还没回来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嗓音只是完全僵硬着。生怕那刀子真割了下去。 对方就着月光打量我。突然啧一声:“哦你是那个……姬山翁的弟子!” 嗯?他怎么知道。莫非我脸上写着“我是姬山翁的徒弟”? 黑影地手松开。抵住我咽喉地刀刃却没撤下:“是跟踪我进来。或者从姬山翁处得知密道?” 我急忙答道:“不、都不是!是东宫、东宫殿下告知!” “喔。” “在下只是有要事进皇城与阁下是一前一后。并非有意跟踪啊……”我悄悄往后缩希望刀尖能离自己远点。 想也知道理由再充分又有什么用?非亲非故撞见他潜入密道他能放过我吗?影兄呢正举起火把走在头前。我对皇城下的地道不熟悉黑影兄反倒像是在自家的院落一样径直往深处走去。 “这么说你们把国书弄丢了自个儿赶制一份?”他边走边跟我闲聊。 “……是地。” 这个解释遵循着九真一假原则就算是被揭对方也找不到什么所谓的假国书。 我看着眼前的人不仅声音耳善连脚步声也熟悉可长相与身形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没可能啊我向来最自傲的就是对人的辨识和记忆能力!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是哪个时候生的事情? 啊! 我猛然停住步子这夜闯皇城的男子分明就是帛阳公主地静室里那神秘人! “怎么停下了?”他回过头来。 我摇摇头:“没歇息一下罢了走吧。” 我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 静室里黑暗一片我们一定不会看到彼此地样貌。刚才他认出我的时候我也没来得及说话这就怪了他是怎么认出我地? 莫非他平时还在暗地里观察过我? 我怯生生地问:“……那个如果不嫌唐突地话能否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对方呵呵轻笑。 就在我以为不会得到答案地时候他开口道:“姬山翁的弟子按辈分与我是平齐那么就叫我丁一吧。” 辈分? 我作为姬山翁地弟子可以跟他攀辈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师父你从地底出来解释一下好不好?你的人际网实在广得我无法想象啊! 无论如何这样一来我应该是安全无虞的了。 松了口气我好奇道:“丁大哥你经常用密道进皇城?” “不”他回头微笑“你说错了是常用密道出皇城。” 哦那么说是皇城中人……也对会在静室等我相见的人应该就是住在皇城里了。 丁一指向旁侧的石阶:“从这里往上就是瑞和宫即现在的东宫。” “哦谢谢。”我忙道谢。 “客气我等着有朝一日姬山翁的弟子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他笑道。 “……诶?” “呵呵届时你便会了解在那之前可别丢了乌纱帽喔!”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敢多问怕生出额外的麻烦于是道别沿着台阶一路往上。 尽头又是黑乎乎的石壁我四处摸索着寻找开门的机关遍寻不着。正伤脑筋呢刚把身体靠在石壁上整块石板突然往外一翻把我给让了出去。 啊啊? 外面是空的我往下一摔落进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里。 这个、好像是绸缎做的被面?莫非我掉在了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果然周围都垂着厚厚的纱帘这是东宫殿的某张床上啊! 透过纱帘可以隐约看到十米开外的地方点了几支蜡烛火光跳跃着映出一个趴在案边的人影。 东宫……想不到你这么努力工作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宫女的声音传来:“殿下歇息一会儿吧离出城迎接皇上只有两个时辰……” “不行!记不住这篇贺词本宫在庆典上会颜面尽失!” 啥米几天前帮他写了演讲稿让他一定倒背如流结果他现在才临阵磨枪? “可是嫡妃娘娘又送莲子汤来了……” 口福啊半夜有人送吃的来不好么怎么宫女听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东宫听到她这样讲居然也立刻站了起来:“那不成再喝一口她熬的汤本宫非传御医不可!你就说本宫已经歇着了!” 言毕他转身就往床边逃来。 纱帘一掀突然看到我趴在床上东宫愣住了! 两秒钟之后他英明果断地把帘子放下再过两秒又一次掀开来看我还是在床上。我一脸无辜地冲他招招手。 第八十四节 所谓捉奸在床? 那宫女的声音又飘了来:“哎呀殿下请让奴婢先整理床榻再……” 东宫回头就是一声大吼:“别过来!” 顿了顿他缓和口气对那宫女道:“出去吧跟她说本宫睡了。叫外殿的也出去休息去吧。”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瞪着我。 我坐好。 他也爬上床来坐好半晌憋出一句:“……是本宫眼花还是真的?” 我指着自己:“如假包换。” 东宫侧头往上看着床头那块巨大的龙纹壁饰:“要说你从这里进来本宫是不会怀疑可你怎么找到进地道的秘门?” “机缘巧合……吧?”我苦笑。 我从乱成一团的被子中挖出锦盒递给东宫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里面是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在前殿吵闹。 “娘娘殿下真的已经睡了!” 温软却又隐含怒意的女声响起:“做奴婢的怎么可以欺骗主人?方才明明听见殿下说话来着。” 这是那个假太子妃的声音吗? “不是的!娘娘殿下有事要早起自然是当真在歇息了啊!” “还是让本宫(她已经是丹华宫的主人)进去看看吧若真睡下了掖掖被角灭个烛火也是心意。”那女子说着声音越靠近寝宫入啊呀要是她冲进来看到我怎么办? 快逃!我跳起来去按压密道入口的龙壁谁知它纹丝不动! 东宫指向窗台:“机关在那里!”他跳下床往窗边跑还没到一半距离唰地又猛转身飙回来扎进床帐里。(..tw好看的小说)。。把纱帘遮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同时。屏风后面转出女子的身影端了盘子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妈咪啊! 我脑中警铃大作。这下要是被现那岂不是名正言顺的捉那啥在床? 爬向床铺的另一侧我想要下床钻进床底下谁知一摸才想起他们的床都特矮根本塞不进去人!怎办? 掀起被子躲进去! 我连头带脸全蒙在被子里面刚要喘口气。眼一睁。就看到东宫也躲进了被子里面跟我一样蒙着头。 敲打! “出去!你是东宫地主人。你盖住脸干吗!”我急了。咬牙切齿戳他。 东宫这才反应过来。探出头去装睡。 一时间突然死寂我只能听见东宫和自己地心跳声。那假太子妃则是连脚步声都没直到最后她才出将托盘放在案桌上的响动。 细微的衣料声响朝床铺过来了! “殿下?”她轻轻软软地唤。bsp; 东宫地手突然一动恰好碰到我的脸上我捉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反手过来抓了我一根指头用力捏。 帘帐底下的流苏响起来太子妃应该是撩开了帘子在探看。 我跟东宫集体硬化。 帘子放下女子走开了一会儿桌案方向传来调羹碰撞碗沿的声响。 假太子妃自言自语道:“真有那么难吃嘛?”再过三秒左右传来调羹被丢进碗里的骤响然后是倒茶大口喝水的咕咚声。 东宫收回手身体抖。 我悄悄把头伸出被子外面看到他死命捂住自己的嘴明显憋笑憋得很辛苦。 假太子妃猛灌一杯茶水缓过气端起食盘狼狈地逃了。 我透过床帐望着她模模糊糊地背影可惜不能看到长相。 东宫乐得缩成一团:“她终于知道有多难吃了!哈哈!” “……”我想笑又有点说不清地感觉心里不舒服“我说你俩和好了?” “喔?有老妖婆在本宫还敢说什么?”东宫坐起来撩起床帐透气。 “到底为什么吵架?” 他看我一眼:“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她不答应让本宫看她长啥样而已你说哪有这样的妃子?” 我心里一动。那现在呢?” “老妖婆在她还敢蒙着脸嘛?自然是揭开了。”东宫哼了一声。 刚愉快起来地心情突然又因为他这句话而莫名沉重我皱眉问:“是么?那她跟八年前有什么不同没?” “没啊……” 东宫顺口答道想想不对歪过头问我:“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八年没见过她?” “……呃”我眼睛一转“殿下跟我提过地啊!” “有吗?什么时候?” “当然有了……以前、以前呗!”我糊弄两句立刻把话题移开“今天晚上来可不是跟殿下说这个地啊!那盒子里面是要给殿下盖印的东西时间不多了请赶快吧!我还要在城门开之前送到礼部去呢!” “多亏了秦小弟啊!” 虽然是同乡同期地进士趵斩却从没对我这么热络我们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来着难得当一回勾搭着下馆子的好友。 他说了要做东回报我当然不能食言虽然他的薪水吃不起山珍海味奢侈一顿油水丰富的大餐倒是没问题。 “来请了!” “请!” 这家的酒不错。我记得趵斩是个酒量不比我差的家伙想不到他这回很容易就上脸红扑扑地颇有些憨态。 “趵兄记得在长州州府的时候你可是千杯不醉啊!”我调笑他顺便再灌一杯。 提到长州趵斩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忽而恍然:“喔长州……那是……” 他突然叹了口气。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趵斩用指节叩着桌面轻声哼唱起来“……对此可以酣高楼……” 我和着他的调子念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可不想再接下去。 趵斩突然悲愤起来抽了一支竹筷沾酒在桌上飞快地写了个字。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寻扁舟!” 随着最后半句诗他指间的筷子咚地一声插入桌面足足两寸深! 我吓了一跳。 “趵、趵兄你……” 对了他不是从来没有意向求取功名的吗?居于长州的时候风流闻名在外文章写意潇洒三拒朝廷赏赐的官职他到底为什么蓦然转性?他现在的不如意又是怎么回事? 我再看趵斩的时候他已经伏在桌沿睡着了。 第八十五节 自燃? 送趵斩回状元府。(..tw好看的小说)车夫打了声招呼切近路借道城西的“红灯区”。 我听得外面热闹不禁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望。眼下天色将暗未暗正是青楼揽客的时候门外笑脸迎人的楼上凭栏招摇的尽是水嫩嫩的美艳姑娘。笛声琴声钟乐声混杂在一起教人很是好奇内中的景象。 笛子声音拔尖在嘈杂中也能听清旋律可这旋律怎么就如此耳熟呢? 我思索着在哪里见过乐谱口中却不由自主跟着哼起来。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 红尘俗世 知多少…… “这不是笑傲江湖么!”我猛然惊醒。 循着笛声张望哪里能看见是谁吹奏根本连它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也辨认不出。 莫非这里还有第三个穿越者? 我怀疑着决定有空把这个现告诉江近海让他派人调查调查。 至于日后一忙起来就忘记了那是后话。 马车行到状元府的大门处我远远便看到一个人影贴在墙边满眼熟。 到了近前我从车上跳下冲那人影招手:“张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张缇抬头看看应声:“刚到呢!” “要见趵大哥怎么不进府里去等?” “管事的说张某没拜帖就让在外面站着呗!”他一脸无奈。.tw[]bsp; 我把他推到车边:“来了正巧帮小弟个忙把这个酒鬼扛进他家里去……” “唔好重的酒气。你灌无疏喝了多少?”张缇吃力地搀起趵斩。差点没给他压趴下“我们上学那阵子他可是传说中的三杯倒呢!” 我叩叩状元府的门环。回头来说:“我以为他很能喝你忘了丹怡郡主回州府那天趵大哥他差点就拼过我了哩!” 张缇失笑:“此一时彼一时啊你个小毛孩当然不明白!” 我指着他笑道:“张大哥你完了辱骂朝廷命官。” “哎呀。好吧好吧。不是小毛孩儿”他压低声音道。“是黄毛丫头。怎样?” “嘘!”我竖起指头。 今年没有会试。张缇来也不是为了应考。他现在是常王府上的主薄来京城。是替常王押送本年地井税。 本朝地田税就叫田税不叫做井税这个井税是新立出来的名目也就是按打井数征收的杂税一个村共用一两口井地摊得少一点大户人家的宅院里有两三口井的就被征得多一些。初颁布实行的时候很是造成了民间的平井风潮沿街担水卖水的也涨价不少还好京城人大多吃得起水没暴乱起来。手机小说站..bsp; 长州赋税一向就不轻光井税单项每年也能缴个近万两。 这税款自然不是拿去修水利只是名目而已暂时来看是填进了军饷黑洞。 啊不说这些看上去离我生活很遥远的事情了。 张缇来京城按道理应该住在长州会所里面即是我租出去地官宅或者以前地老会所也行。不过他是径直投奔了趵斩估计一是为着省钱二是……从状元府到花街比较近。 我老早就有怀疑他不赶考的原因搞不好是官员禁止出入烟花之地? 结果我地想法确实是对地张缇不住会所是因为计划在京地时间比较短忙着去看望上回认识的美人了。 我之所以知道这点乃是因为他这一去吃上了个大麻烦。 不要以为是赎了个美娇娘回来他没那么好财气…… “老实说真没想到之秋会干这种事。” 趵斩伤脑筋地撑着下颌。 我摇头问:“难道修撰大人相信张大哥能杀人放火?” “就是因为不信才没想到嘛。”趵斩绕口令般地说完继续有一笔没一划地抄写他地名薄。 “他肯定被冤枉了!”我收拾好桌面起身“我要去看看。” “去哪里?醉乡苑?” “嗯。” 今早有长州的人赶来报信说张缇昨晚醉酒留宿在醉乡苑里谁知半夜他所在的房间突然冒出浓烟。等到被惊醒的人们前去查看的时候现睡在屏风里的名妓云袖已经被烧死了。那时候张缇还在屏风外的软榻上躺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趵斩道:“身为编修进醉乡苑不好吧?” “现在那里已经不是声色场所只是一个案现场而已。”我回答。 “啊?” “秦某是说不信出了人命案子她们还能做生意。所以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 “可别想当然哪!”趵斩继续他的工作随口道“何况编修有信心比京尹更能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去亲自查看就不够尽力。” 说完我回曹府换了身装扮又去江府拖了刚下班的江近海一起去醉乡苑。 不管那位京尹大人是不是神探、是不是铁面公断至少他在保护犯罪现场这一条上是很欠考虑的。醉乡苑并没有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只是暂停营业而已。里面冷冷清清几个没施脂粉的姑娘在厅里坐着一声不吭做绣活见我们进来没招待也没赶人。 问了一下情况我们得知起火的是后面小楼二层。 沿着花径走过去路上只看到凉亭里坐了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素衣髻挽得不高没有扎只用了簪固定。长得还不错我多看了两眼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协调。 出事的小楼下有捕快把守那捕头貌似见过江近海叫了一声“江大人”便带着属下让开了。 嗯? 上了楼梯江近海指指自己对我解释道:“喏这边这位是小小的吏部主事偶尔也去京都衙门出差。” 我想了想:“江……源?” “对对……就是那个名字。”他点点头。 哼了一声表示没有兴趣我沿着二楼的走廊慢慢查看有一间屋子的门框顶部被熏黑了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门上都有封条看不见里面倒是面向走廊的窗户被人砸掉了半扇正好让我爬进去看看。 这房间被雕花格子木栏分成了两半平日姑娘在内侧恩客在外中间隔屏风可以叙谈品乐。 内侧的房间有一扇开往花园的窗户窗框顶部被熏黑了软榻上残留着黑色的人形痕迹只是从比例上看缺少足部的印迹。 “奇怪人烧焦了床榻没烧起来?” “是啊”江近海笑道“像不像人体自燃?” 我瞥他一眼:“我还球状闪电呢?” 第八十六节 太子不可靠啊不可靠 “怎么小姒有现了?” “你以为是柯南啊现场找一找就大堆线索……” 我回头看看被砸烂的窗户上边的窗闩还好好地闩着门扇上则看不到门闩也有可能是被破门而入之后……嗯地上也没残骸情况不能断定。(..tw好看的小说) 不过既然门框和房间的顶部都被熏黑那么浓烟是存在蛮久的了烧一个人要烧干净至少三四个小时就算没烧透吧(要看到尸体才知道)如果同时破门与破窗怎么窗框顶部就没烟熏痕迹呢? 我拍拍头:“啊真糊涂了要同时破门破窗做什么?窗是后来才砸开的。” 为什么要砸开呢因为烟雾太浓?可是没有上官府的封条哩。 在我研究烟熏痕迹的时候江近海蹲在软榻边研究上面的焦黑印记。他伸手按按榻上铺的毯子立刻厌恶地收回指头掏出手帕擦拭。 “啊是油脂真恶心。”他说。 “不然你以为那黄黄黑黑的是什么?” “磷化物啊!”他解释说“你在网上没有看过么有一个女人她杀自己孩子的手法就是往被子下面洒白磷她儿子没一会儿就自燃而死了。” “这个不叫自燃而死叫被白磷自燃引火而死。”我纠正到。.tw[] “嗯嗯。我不赞成这个推论:“总之你是要往自燃引就对了可是古代从什么地方钻白磷出来?不要告诉我。你觉得板结在树下墙角的黄块是白磷。” “确实自然界里没什么可能存在白磷不过网络小说里面倒是这样写过满地都是啊可以拿在手上闻闻。” “那不等于满地都是恶臭和剧毒嘛哪个国家受得住?”我嗤之以鼻“何况随时会燃起来地玩意哪有那么稳定。 “小说咯。看看而已不用较真的。何况我为了做炸药也试过自己制作白磷呢如今条件下做起来很不容易主要还是安全问题。所以放弃了。”江近海笑起来。 在这个散着焦臭味的房间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捏住鼻子到朝向外的窗边往花园里张望。 此时刚才见过的那男子还在亭里案上一张琴。他双手在琴上忙碌着却并非弹奏。 最初看见他时的违和感终于被我找到了原因他地视线并未落在手中的活计上而是像刚才那样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我扭头问江近海:“我们可不可以去前面调查一下相关人等?” “最好不要案子留给京尹办就好你说了只是上来看看。”江近海不同意了“大部分的凶杀都不是侦探小说。(..tw无弹窗广告)并不存在表演的性质也就是说。一个爱好者反而容易将简单的事实复杂化。再加上我记得最近你端掉了王郊?” “是东宫劝他几句他自己胆小请调罢了。可不关我事儿。”干嘛突然扯到这事上? “监国做什么不就是你做什么?”江近海道“我说啊当太子党别要太嚣张有人看你不顺眼呢!还不收敛?” 什么太子党…… 我很嚣张么? 当晚。京城的消夏夜市上。 太子党的核心人物凑过来。好奇地问:“怎么不好吃?” “没有啊。还成。”我端起碗再喝了几粒良宵进肚里。其实那一点也不美味比妈妈自己煮的差多了。 “你今天忙什么去了本宫、本公子、呃我”他飞快调整了几次自称最后决定用“我”“我让即墨君去找你一起玩来着他说你不在曹府呢。” “是啊有大事。” 我把张缇的麻烦跟东宫说了一通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把张缇放出来。 “这样不好吧他可是在押地凶嫌呢!” “可你也说了他不是会杀伤人命的那种人啊一定是弄错了我先让人把他弄出来再交待好好查案还他清白你看怎样?” 东宫兴致勃勃地说着像等着主人丢飞盘的小狗一样两眼似乎都在放光。 他既然连后续都顺口安排了我也不便再泼水毕竟这小男孩脸皮是很薄的说他枉法徇私的话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点点头。 东宫得意道:“那么你应该对本公子说点什么呢?” “……先在此谢过了?” “哈哈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他那点出息唉一声道谢都高兴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我在心里摇摇头。 如果我当时想起了东宫是多么地靠不住估计定会断然拒绝可因为他的小狗状态太具有迷惑性我一时糊涂忘记了他要办地事情砸锅的几率相当大。 于是第二天我被传到御花园去地时候完全没料到大祸临头。 我行过礼抬头看廊里正面坐的是皇上旁边垂帘略做遮挡帘子后面坐着一名气度雍容的老妇人老人一侧站地是看不太清楚容貌的盛装女子。女官和宦官总管分立在两个角落皇卫则是成排列队。 好像阵势不小? 我心底毛毛的。 皇上转头看看那老妇人老人就开口问我:“听东宫说起过新晋的探花是个跟他同龄的少年家就是你吧?” 我定定神:“回……回太后是地。” “哟给你猜着了!”老人家呵呵笑到“说起来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哪。” 不用五百年前现在也是一家您老人家不认得我了而已。 我瞅瞅皇上他没回给我任何表情这更让我心里打鼓了。 一阵笑过老太后和蔼可亲轻描淡写绝无恶意随口一问:“是你怂恿监国下令私放人犯?” “啊?” 我愣了看看皇上地脸色他们似乎不是开玩笑。 旁边的女官姐姐小声催促着:“编修太后娘娘问你话呢?” “不是!”我立刻否认“小臣只信口说笑没想到殿下诚以待人竟然是当真地!小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唉这要怎么办才好。”太后故作为难地转头询问她身侧的女子。 “这……”那女子低低地支吾一声“皇上怎样看的?” 一时间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启帝身上他回头请示太后:“不妨让您的皇孙自己说说看?” “也好。”太后沉声道“出来吧!” 她一声令下东宫立刻从假山后面转出怯生生地抱着爪子似乎刚被拍了一顿。跪到我旁边他垂着头悄声道:“……秦晏你怎么不说是我自己的主意?” 问到我头上了推得掉么? 就算推到你头上有人信与我无关么? 我回答:“那样讲的话殿下不是会被罚得很惨?” “……”他瘪了瘪嘴。 第八十七节 不可以威胁皇上 元启帝端起茶杯严肃地问东宫:“皇儿可知错?” 盛装女子道:“该知了吧?毕竟是头一回有人把私状告到监国这儿监国一时闹不清楚该怎样处理罢了。(..tw好看的小说)” 东宫看她一眼没吭声。 “还不快说知道错了绝不再”女子急急地提醒。 “多谢母后美意”东宫突兀地开口打断她的话原来那女子是皇后“儿臣只是觉得自己草率但要说不明是非、纵放凶犯儿臣是不服的!” 嗯? 我侧头看着他他飞快地瞥我一眼抬头对皇上道:“秦晏对儿臣讲述了他在事之处看到的情况儿臣以为此事有蹊跷。但若是交给京尹郑甫仁办理凶嫌继续关押在牢保不准会像父皇上回说的那样……” “噗!” 皇上正喝茶猛然听到自己被东宫点名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即使是这时候他还不忘记伸手指指东宫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东宫低头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等皇帝缓过气太后沉声道:“身为监国大臣怎可仍是孩儿心性?世上哪有那么多你以为与保不准这能称其为理由吗?” 皇后忙上前安抚:“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小孩儿的想法罢了他知错的。见皇后插言。本作势要与太后争辩地东宫也闭口不语只是嘴撅得更高了。 “咳”皇帝清清嗓子对东宫说“朕看皇儿的模样似是依旧不服?” “当然!” 东宫抬头道:“眼下案子没水落石出。父皇又不能断定杀人者就是在押的凶嫌如果真另有其人儿臣挨的板子岂不冤枉?” “荒唐!”老太后在帘后站起身“吾孙吃罚是为法外徇私与凶嫌是否属实有何关联?哀家不仅要请皇上做主讨东宫的罚更要严惩那巧言蛊惑监国太子的罪魁!” 不会是指我吧? “秦探花有什么话要说?”皇上瞄着我。 我略一思索张口欲言。东宫却突然伸手挡在我眼前。 (嗯?又没人现在就拿刀砍我你挡什么?) 东宫申辩道:“秦晏只是跟儿臣讲述疑点而已!暂放人犯是儿臣自己地决定秦晏确实没有提半句!” 略略地感动了一下我俯身道:“小臣一时糊涂未曾劝阻监国殿下已是罪该万死听任陛下落……” 东宫急了:“秦晏!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 我无视东宫。不慌不忙道:“……但求陛下念及往事莫要再怪罪监国殿下。” 往事是啥?嘿嘿。 元启帝瞪着我。 我悄悄用双手的指头作出两个小人走路的样子。走到东宫手边。东宫看了莫名其妙戳我一下。 皇帝肯定想起我指什么事了他又开始装咳。然后伪作镇定道:“探花使你姑且说说究竟有什么疑点?” 我低头答道:“案场所乃是风月之地秦晏不便在两位娘娘跟前多做描述。” 因为皇帝你跟东宫都怕太后啊我必须找个理由。让大家离开太后的视线。免得她再说点什么让人没法转寰的话出来。 “既然如此……” 皇上如获大赦美滋滋请太后带皇后暂时离开。保证事后一定向太后详细汇报处理结果。 太后带人一走我们立刻将谈判、哦不、是审判场所移到御书房。 人挥退门关好三人都松了口气。 皇上控诉:“你们两小子都学会威胁朕了!” “没有啦小臣只是有样学样而已。”我撒娇般指指那个榜样。 榜样君无辜地学我:“儿臣也没有啦父皇不是私下里说过京尹的糗事儿烂事儿嘛?难道都是胡乱骂来泄愤的?虽然京尹去年扣过父皇微服用的马车但父皇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他!对不对?”“……你们都学坏了。”当父亲的只得无力苦笑。 “哎哎玩笑说过便罢小臣哪里真敢与万岁讲条件!”我笑道。 我之所以敢学东宫地样儿威胁一国之君乃是吃定对方的性子以及他对东宫和我的好感。这就是姬山翁教授的相学识人简单地说就是用学到的诀窍尽快掌握对方的性格要点不仅做好“生何事应该怎样处理”的安排更要清醒地知道“因为是他所以会生何事”。 东宫对皇帝说:“不过案子确实有古怪啊秦晏认识那张姓举人知道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接过他地话题陈述到:“先不提私人交情认识小臣只说可疑之处圣上一听自然就能明了。” “喔?那倒要听听了。” 我向他讲述了几个疑点:人体燃烧而软榻上的丝毯基本完好焦尸残留地痕迹缺少足部事后门扇已官封却有人破窗而入。至于江近海怀疑的人体自燃我不知应该怎样表达毕竟也没看到以前的书籍中有所记载于是作罢。 东宫兴致勃勃:“比起究竟何人所为此人是怎样办到地倒更加让儿臣好奇!” “诡谲难解的事情多的是皇儿出任监国可不是只知道寻求新奇玩意的孩童了。”皇上正色道。 “可父皇不是回京了嘛!反正儿臣清闲想试试查案办案希望父皇答应!” “胡闹。” 东宫并不放弃继续缠着皇上。他们这样看起来还真像是父子俩。(本来就是) 我想猎奇与朋友义气东宫是各占一半吧? “好嘛不让儿臣去管那就告诉儿臣究竟是谁把这事告诉父皇和太后的?” “然后皇儿去挟私报复?”皇上半开玩笑道“这一出一入皇儿只挨顿手板是不是还有赚?” 东宫嘟嘴。 八成是宫人吧我想。 东宫任性妄为地消息传到皇上和太后耳朵里……不看皇上不情不愿地样子应该是传到太后那里然后他和皇后才被叫去坐镇。 于是能报信的都是宫女和宦官。当然也不排除是接了东宫手谕地外臣报信给宫人导致东宫被罚。 本来么这东宫的办事机构并非朝廷正常运作体系的衙门它是在东宫担任监国之后才参与进去的自然会比皇上亲政多几处周转即是多几个交接。人多口杂更需要东宫谨言慎行了。 这也算是当政的实习吧?如今监督他的是满朝文武与皇城上下将来监督他的则是天下百姓。坏事做不得唷!正想着东宫突然朝我看了一眼。 “父皇那秦晏怎么办?要罚几年俸禄么?”他问。 我低头暗忖:如果被罚钱就全找东宫索赔。 “长青宫可没那么好说话老人家的意思是革职查办呢!” 第八十八节 盲人 “那圣上的意思是?”我抬。 皇上道:“朕问你是否有把握将此案了结?” “嗯……”是说要让我来负责吗?我想了想说“没有十成把握但小臣与都察院副都御使徐大人略有私交相信在他的提点下详查慎查真相必然水落石出。” “喔徐松徐冬柏……前朝老臣了也是长州籍吧。”元启帝颔继而道“涉案的张举人正是押送常王税金来京之人此案交由长州籍的官员审查不妥。” 我心里一沉。 怎么就忘记籍贯问题需要避嫌啊! 这下我只会离案子越来越远…… 此时元启帝转向东宫道:“如此就给皇儿一月时间查清案件原委期限一到即呈报结案不得借口拖延明白吗?” 东宫大喜。 “而秦晏你协助监国严查将功抵过。若是一月之后无法推翻京尹断下的结论则依律按越权谏言与徇私枉法处罪。明白吗?” “是!谢圣上恩典!”我叩谢。 “本宫去吩咐笔墨免得父皇又赖账!”东宫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趁着东宫离开皇帝悄声问我:“真是你唆使东宫下令放人?” 我沉默。 他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也没说什么。 虽然得到了皇上的口谕。可以协助京尹查办此案但长州这个籍贯还是让我遇到了不少麻烦。 至少那个郑甫仁就以此为借口不让我接触张缇我也无从得知他在牢里地情况。就凭想象和(看电视剧形成的)常识而言应该是比较惨的吧? 我只得去了长州会所问问与张缇一起来京城的人。 他们说张缇两年前在京城认识了一个青楼女子。两人感情不错以兄妹相称。张缇前日去醉乡苑就是去见那女子。 再回头去醉乡苑一问(唉我真是什么协力都没啊全得自己询查)出事的女人并不是张缇认的妹妹不过他妹妹在事后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同时失踪地还有几个小婢女。老鸨说八成是趁乱。护院松懈丫头们相携一起逃了。 单单调查这么几个人我就打赏出去五两银子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对了”我指着凉亭问旁边路过的女孩“那天本官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位穿素色衣服的男子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奴儿不知。“ “当时他在摆弄木琴。身边还有几样乐器。” “哦是孟章!”听我这样一提。女孩儿想到了“他不是醉乡苑的恩客是借住在这儿的乐师。专给姑娘们修理乐器来着……官爷您别疑他他是盲的!” 眼睛看不见的么? 我想想奇怪道:“你怎么以为本官怀疑别人呢难道这案子不像是张举人犯下的?” “啊……”那小女孩退了几步“奴儿失言了!” 此时我才正眼看她。(..tw好看的小说)姿色平凡。穿着朴素无论说话与否。都怯怯地将手指缩在嘴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道:“幼姓吴来苑里以后嬷嬷给起了个贱名娉 “喔你认识张缇?” “前年见过不熟。张公子善填词给苑里姑娘填过几演唱起来颇受恩客好评。”她飞快地抬眼瞥向我又忐忑地继续道“去年最红地姑娘花名珠渔儿就是唱张公子的词唱红的。苑里姑娘对张公子都欢喜得紧自然没想到他会做这等骇人事……” “那珠渔儿现在何处?” 娉儿摇摇头。 “上个月有秦府的人请渔儿姐姐去过回来就不吃不喝也不见客……前天夜里烟火吓人倒是一直没见着渔儿姐嬷嬷说她跟几个小丫头一齐逃了还卷走了几样贵重东西。” “喔……” 我谢过这女孩按照她的指点去下人住的院子找乐师孟章。 此时正是青楼开晚饭的时候不时可见小杂役端了饭盆蹲在屋檐下。孟章住在离水井最远的厢房天色已晚也没见掌灯果然是盲人。 我敲门谁知刚碰到这木板门它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吃。” 一个轻轻地声音传来。 里面漆黑我站在门前没动。 等了片刻内中出琴弦被拨动的铮响随后是那男声又问:“是谁?” “协查醉乡苑凶案地人。”我答道。 “喔。” 悉悉索索的响动拖动草席的声音半晌门里浮现我见过地人影脸上略有歉意:“请稍候在下去前面借个火点烛。” “不必了。”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那昏暗的光线于是径直越过他进室内去。他转头看了看我关上门支起窗架让月光能照射进来。 这个屋子真小四面都是木架子放着被拆散的乐器。 他坐下依旧是轻声说:“姑娘想问何事?” “啊?”姑娘! “姑娘既然受命协查凶案想必是有疑问才来寻在下的吧?”他地脸上出现了很浅地笑意。 “呃……”我差点乱了阵脚急忙稳住神“休要无礼本官可不是女子!” 孟章凝神“看”了我一会儿笑道:“姑娘不用掩饰是龙是凤或许能瞒过明眼人但你吸气的声音和喉头音地方式却骗不了盲人。” 我站起身考虑着应该夺门而逃还是指着他大骂一顿。 谁知刚一抬就咚地撞上了悬挂在横梁上的琵琶顿时眼冒金星。那盲人急忙来扶我到窗前坐下。 “哦……”他摸了摸我的指头道“你长期使用中等粗细的毛笔皮肤也相当不错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吧?” “放手!”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样我把手抽出来直接就势甩了他一耳光! 也许因为没料到会被打孟章硬生生挨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了顿轻笑:“哎呀忘记小姐不是烟花之地的姑娘像这样戏弄似乎不妥呢?” 说归说他并没有往后退开一些的意思仍是倾身向前把我抵在窗下的小角落里。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我反感地推他这回没推动。 “稍等!”他向我伸过手来突然从我耳后抓住了什么往上一拖。 月光下那细长的影子一闪竟然是条蛇!我最怕蛇和蜈蚣了! “啊!” 我吓得再往墙边缩不慎撞上了窗户的支架咯咯窗关上了室内完全是一片漆黑! “小姐没听见它在你耳边嘶嘶地吐信子?”孟章的声音轻轻传来静了一会他好奇道“你不是为了凶案来找在下么想问点什么?” 先……先让我把魂儿定住…… 不管怎样知道我是女性他就不能留。等问完想知道的话再去找江近海把这人绑架走吧……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半天提不起气。 第八十九节 琴中蹊跷 孟章颇有耐心地等待片刻才貌似恍然地开口说:“啊忘记介绍了这条小蛇是在下的宠物平日里若有人对在下不逊它总是要出来虚张声势一下的。(..tw无弹窗广告)请不用害怕它的毒性很小。” 什么还有毒? 我寒毛倒竖急道:“你先把蛇收起来!” “已经放到角落里了小姐别怕。”他轻笑“离它游出来还有一会儿你想问什么呢?” ……你这是宽慰么? “昨日来查探的时候见你摆弄一张琴琴的末端似有油烟沾染?” “哈古之四大名琴齐桓公有号钟楚庄公之梁司马相如抚绮而蔡邕则得焦尾。所谓焦尾琴便是从火中夺出的良木细心制作而成的名琴……”孟章在室内缓缓地踱了两步突道“不过在下昨日修理的木琴则是因为天灾人祸遭了无妄之灾。” 他的意思是那琴是从凶案现场拿走去修的? 难怪屏风里面显得空荡荡的这么说来还有一些现场的摆设被转移了? “能把琴给我看看吗?”反正被看破我也不再本官本官地拿捏腔调直接跟他讨琴。 盲眼者在阴影的木架上取来一张琴说:“请观视。” 我推开窗月光下一照立刻道:“不是这琴我见到的那张。琴身应该是浅栗色地!”而他递给我的是黑色古琴。 “哦?”身后的人迟疑一瞬淡淡地自嘲道“眼盲确实不方便看给小姐您拿错了。可是这张?”他取出另一张琴递来。 “嗯是了!” 我拿来平放在窗框上。仔细观察油烟痕迹已经基本擦拭干净了只在琴尾中央的裂缝处留有少许。 “这琴当日放在出事的房间里?” 孟章答道:“在下不知是云袖姑娘的侍女送来地。” “云袖?” “就是被烧死的那女子小姐不知?” 我咳了一声:“只从鸨母那儿得知本来姓宋……既然有人把琴送到你这儿难道没官衙的捕快来收缴?” “回小姐没有。”孟章平静道“那侍女是与几个姑娘同来的。其中一人突然提议趁着前面骚乱逃出去其他人附议并请在下保密。于是之后在下便没再见过她们了。” 跑了啊?也是好事…… “少了人鸨母当晚没现?” “是因为她们都住在出事的那栋小楼想必鸨母是以为去别院借住了。.tw[]第二天现人逃走的时候城门已开。追赶不及。” 他说得顺溜连我接下来想问什么。还有鸨母的想法(猜测)也直接答了。 “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你。” 我喜欢跟聪明人谈话。尤其是跟我没啥关系的聪明人。 抱起琴我心情愉快回头对他微笑:“琴能借给我一段时日吗?如果捕快来问就说借给曹府的秦晏了。” “晏么小姐地名字不错。”孟章把我送出门。低轻声道。“在下听见你话语里终于有了笑意可爱的姑娘就是要常笑。才会有公子喜欢呢。” “……是吗?”这与你无关吧?“那么我先告辞了。” “好的晏小姐回见。”孟章颔。 当然是回见回头我就去找江近海。他不在我以女主人的架势派卫大哥把孟章给捉到江近海的小院暂时软禁。 “千万别伤了人以后说不定要带他去做证。”我叮嘱道。 “是。” 收拾了这边的危机翌日我便把琴给曹寰看他对这乐器的研究可比我透彻多了。 放正琴身他看了看尾部的裂缝:“裂了还有些脱漆保养得不妥。” “这样地琴还能用吗?” “音色差很多而且原本也是旧琴了你看这琴弦。”他拢起袍袖轻缓指点着“只有两根弦是这几天新换的其实最好是一并更换哪。” “喔……” 我接过琴来仔细看曹寰指出地两根弦。那是低音的弦按理比高音处使用寿命来得长。再凝神看那琴钉缠绕琴弦的部位似乎有些褐色地污渍。 我最初怀疑这琴并非一时兴起。 要知道生惨案的房间在屏风内侧房间顶部和一米高左右的墙壁都有油烟痕迹尤其是屋顶和窗框处积了厚厚一层油污但室内空间略低处却是基本没有油烟熏烤过的印记。 而这琴就算是放在案上离地也不过三四十厘米高何况尸体焦痕位置离案桌较远连毯子都没燃起来火苗不管怎样乱窜也不应该波及到案桌上的木琴。 如果它不在案桌上要被油烟染到我前日看见地光景污浊一大片隔二十来米远也能看见那至少得悬挂于墙上或者就放在尸体旁地毯子上。 悬挂于墙上是肯定不成立的因为墙上没有被琴身遮挡而留下地无油烟长方形痕迹。 那么说人体燃烧的时候这琴就在很近的位置了。 可它除了有些脱漆以外竟然没啥严重的烧烤痕迹连焦痕都几乎无。这是疑点之一之二是弦是被烧断的么?琴是被烤裂的么?为何侍女会抱去给孟章修理而不是留在房中? 若说刚破门而入的时候兵荒马乱一个小丫头扑上去抢出琴?怎么想都太诡异了……今天午后我得再去醉乡苑问问当时进屋的人看到的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 再来必须要去查的是…… “今日秦生打算怎样调查?”曹寰问。 “学生要去验尸。”我答道。 曹寰怔了怔笑:“秦生真是有胆色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禁止接近张缇可以说是防着我串通提点张缇脱罪的办法。而这回希望京尹不要再阻挠我验尸才好总不能担心我在尸身上作假制造伪证吧? 还是老规矩需要医生的地方就到吏部拖了江近海一起去。 “鄙人不是法医啊!小姒为什么老是这么麻烦的时候才想起我?”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放下手里的工作乖乖跟我去京都衙门。 第九十节 一线曙光 “关键时刻想起你不是说明你很可靠嘛?”我回了一句。 这句话满中听江近海没再埋怨啥了。 大概是气场相斥吧接待我们的仵作狐疑地问起江近海的身份加了一句“随便放人进去的话小人吃罪不起”。别看江近海一白面小生似乎挺好欺负他张口就报出了京都府衙门一年的薪资花费顺便提了提这名仵作大伯报上去的损耗费远高于同级衙门。对方顿时不敢再吱声。 虽然是国都的衙门停尸房依旧建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废话了那能建在大门口么?)孤孤单单的一座小石屋一半是嵌入地下的。 “这个烧得很彻底啊……” 我捂着鼻子端详石台上的几根碳状骨头块。 “脚还留着喏。”江近海站在另一头指指那双看上去还算完好的脚“看多像是人体自燃!” “你又没亲眼见过。”我飞快地瞥了一眼觉得太恐怖兼恶心转头“……虽然我很少看猎奇的报导但好歹还是知道人体自燃最早的记载出现在十七世纪的外国。我想那也许是与某些新明的出现相关联的你不要随便把看到的现象穿凿附会到自己的知识上去。” 江近海呵呵笑道:“哎说那么多过去没有记载过的并不代表没生过嘛!” 还笑 本来觉得自己还能挺住被他这样一笑。.tw[]我顿时毛骨悚然再回身不慎看到停放的另一具无头尸体…… 我要出去受不了了! 逃离停尸房之后我捂着嘴往醉乡苑赶。 “小姒你脸色很差。”江近海半好心半好笑地递了张手帕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盯着那帕子:“擦过尸油地?” “没!那张早丢掉了你还记得啊……”他然。 拿开拿开啦。一想起来就更加恶心了! 我刚要从窄巷里钻出去突然听到左侧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幸好江近海反应够快把我捞了回去不然我这下就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辆马车上。 车厢里传出女子的尖声大笑。 “……在城里把马赶得这么快太危险了!”我惊魂未定。 江近海望着远去的马车:“那是秦府的车。” “秦府?”这几天是第二次听到了。 “嗯就是你家嘛定国公府上。”江近海悄声道“二公子秦之纥刚从他们老家来两三个月了。闹腾得很欢呢!” “秦之纥?” “是啊听说以前犯过事送回老家避风头。” 我狐疑地瞥江近海:“你怎么知道?” “秦府昨天才请吏部尚书吃饭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江近海笑笑“给二公子安排个官职搞不好就没这么鸡飞狗跳了。” 是这样啊…… 今天是接皇上口谕、协查醉乡苑凶案的第三天我依然没得到什么援手(除了自带地江近海)京尹的部下对我视若不见。任我在醉乡苑里面随意调查。 不过总是有人会耐不住性子的。 “秦晏查得怎样?” 老远就大叫起来的。自然是完全没有忧患意思的东宫了。他一身便装旁边带了个即墨君后者正伤脑筋地撑着额头。 东宫连蹦带跳地跑到我旁边。瞅着我手里的小本子。“那是什么?” “调查笔记。”我刚想收起来见到他好奇的目光只得递给他“要看不?” 东宫接过去一脸认真地翻阅我做的笔记。 里面写的大多是什么时候询问过谁。问了些什么问题。得到怎样地回答此人用语的偏重点如何。有什么小动作可信度大概有多高……等等都是我以前玩侦探牌形成的习惯。 “这么看来被杀的云袖没有树敌的啊?”东宫边看边说。 我摇摇头:“也难说她擅长弹琴在京城里面颇有名气保不准就有谁因嫉妒而怀恨再有什么口角摩擦一冲动就出事了。” “如果不是张举人所为他怎会不阻止也不逃走?”即墨君问。 “醉了呗!”东宫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补充一句:“另外醉乡苑这种地方各类奇药都是有存的比如会让人醉得不省人事的药粉或者兴致高涨绝对不可能睡着的……”咳咳这当然是委婉地表达某种药物了。 东宫听了大感兴趣拉着即墨君要去买点奇药回宫于是被我敲打。 不知是出于新奇还是怎样东宫坚持要看看现场拗他不过我只好带路。而即墨君坚持不踏进风月场所呆在外面等东宫。 “要进后面地小楼喔。”我指指。 东宫点头委屈地抱怨道:“你老是忙着查案三天没来见我了好无聊。” 我瞥一眼站在外面不敢进来的即墨公子悄声道:“不是有即墨君陪你嘛?” “他不好玩。” 我好玩? 拍打! 你说同样是十五六岁地少年怎么即墨君可以生得知书达礼出类拔萃我家东宫就死活长不大呢?(嗯?我刚才说了我家?你一定看错了。) 东宫把头探进砸坏的窗框里好奇道:“你说撞门进来之前门是闩着的?” “嗯护院都这样讲地门闩撞断以后才进去。”我上回之所以没看见是因为这里用的门闩跟居家的不同乃是比较细小精美的一类撞断以后直接飞开一截落在屏风外侧的案桌下另一截找不到了。 “门窗都闩着他们就不热?” 东宫随口一句把我逗笑了。我说:“朝外地窗户不是开着呢?再说了人家才子佳人相会怎么愿意被别人看见?” 刚说完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就没搜集到关于两人相会时候地讯息呢?比如琴声何时停的到什么时候为止还有人进去送酒看见过云袖等等这些信息全部从缺。 因为云袖地侍女逃了。 就连在云袖房间隔壁的珠渔儿以及她的侍女和住在楼下的两三个小丫头也逃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虽然貌似有点耸人听闻……找到鸨母我跟她要了云袖、珠渔儿和另外几个丫鬟的卖身契各抄写一份记录在小本子上。 第九十一节第三个穿越者 正拿着笔记思索的时候东宫蹭蹭蹭从二楼下来递给我一样东西是女人的簪子。 “在屏风外面找到的。”他说。 “这能说明什么?”我纳闷地看着他。 东宫凑近低声道:“在离陈尸处最远的角落花瓶后面。” “哦?” 我转手把簪子拿给老鸨看她见了伸手想抓被我闪开。 “官爷那是奴家借给云袖的!谁晓得那么造孽中午借去夜里人就没了原来簪子还在啊?”她说着又想拿走。 我收起簪子道:“这是证物本官会给你开一张凭记案子结了之后再看京尹大人是否同意返还。”结果八成是充公吧。 鸨母懊恼地哎了一声。 我在心底笑笑又去问那几个护院。他们告诉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屋里烟雾太重进去一时间看不到人只能见到屏风后面有火在烧。 “那个时候云袖是已经倒下了吧?”我问。 “对烟呛得我们根本没法靠过去!” “当时张举人在哪里?” “没注意太乱了应该就在屏风外侧的房里吧?不知怎么没熏醒他。” 我想了想:“是谁现他的?” “好像是个丫鬟!”护院挠挠头补充道“有个女的叫了声。.tw[]跟我们进去地几个丫头就把张举人扶了出来!” “奇怪为什么有丫鬟跟着你们进屋?” “俺也觉得奇怪平时连耗子都怕这功夫烧眉毛的事情倒不怕了!” 这护院说着旁边路过一丫鬟搭话道:“你要有张举人那文采。姐姐也扶你去你有嘛?” “去!小丫头!” “等一下!”我叫住那丫鬟问她是否也进去过现场她否认了说当时人不在后院等知道起火了赶过来门已经撞开那浓烟滚滚十分可怕她根本不敢上前。 至于是哪些人进去过。我挨个儿询问了一遍都说没进去看来只有失踪的珠渔儿等人了。 东宫跟着我转悠半天忍不住抱怨:“你就这么问来问去写来写去能查出来什么啊?” “不然我要怎样?” “看戏的时候不是一审案就大刑伺候嘛?”他眨巴眨巴眼。 严刑逼供?现在连要逼谁的供都不知道呢!“你也知道那是审案呀?现在是查要罪证与证人齐备才能带人去审的。”我真想在后面加一句:东宫乖。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望望在外面等东宫地即墨君他倒是颇有耐心。(..tw好看的小说)坐在车上拿出书卷看起来。仿佛感应到我的视线他也抬头。看了看我我们无奈地对视一笑。 东宫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被惯坏的小孩子长成一国之君呢? 只有一个月只剩二十来天时间必须尽快搜集到对张缇有利的证据。我心里盘算着。连夜到江近海家。让他分了几个训练有素的部下给我差遣。 顺便再去看一下孟章。 可别说我叫人绑架了他。然后丢在某处任其自生自灭:他还是好吃好住养着的。不仅好吃好住他要乐器卫大哥也替他取了来。 这是笛声?不声音没那么尖莫非是箫? 我抬头似乎能在月色中看见箫声飘过的曲线这调子满耳熟却又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听过。我想应该是在大户人家的宴会上演奏过的。 可我脑袋里面总有种异常地熟悉感。 刚到孟章的小屋前面站定曲声骤停他开了门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姐好忙呢把人丢在这儿就几天不见来看一眼。”他道。 我解释:“查案有时日限制不得不急。” 孟章将我让进屋说既然上回我不让点灯那么这次也同样。 只要没有光随处都是他的主场我已经领教过了。早知道我就自带一根蜡烛过来免得像现在这样再一次处身黑暗中。 茶杯碰撞声倒水的声音。 “那么小姐查得如何可以问一下吗?”孟章依然是轻言细语略略听得越来越近一杯凉水搁在我手边的席上。 “你认为呢?” 孟章轻笑断言道:“若是为了替张举人脱罪只怕毫无头绪。” 很有信心嘛。 “错了!是线索太多太杂视线被扰乱得厉害。”我说“所以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天带琴来找你修理的女子中间有珠渔儿吗?” “这……”孟章顿了顿回答“记不清了。” “也就四五天而已。” “也许她在但是没吭声?” 我指出:“你说过她们临时决定逃离并且都表态附和。” “呵在下确实这样作证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中的女子只是点头同意而没声呢?”孟章坦然道“毕竟在下是不能看见地所以无法准确地说是或者不是。再说了珠渔儿是名妓很少来后院我不记得声音也很平常。” 他解释得在理我点点头。 “说到声音你刚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我随口问到。 “喔那是笑傲江湖曲”他顿了顿道“……在下无事地时候自己作来消遣的。” 笑傲江湖曲…… 不是沧海一声笑的旋律可我怎么觉得越听越耳熟呢? 我脱口而出:“莫非是琴箫合奏地笑傲江湖?” “……呃是、是的!”他有些尴尬地承认。 片刻沉默。 “啊!”我惊叫起来“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孟章深吸一口气试探道:“小姐你也不是?” “哈哈哈真巧!我是从2oo7年来的你呢?” “一样……” 相对于我的开心他地声音似乎有些不悦。 经我仔细问过原来他也是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地人游戏中的职业是刺客不过他在现代从不参加线下活动于是我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为人十分低调基本上在游戏地公会里没有朋友。 那天的战斗他也有参加与我和江近海同样莫名其妙就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到了另一个时空。 不幸的是他的新身体是卖进大户人家的小书童书架垮塌时候埋在下面不知被竹简砸伤了什么神经。他穿越醒来以后双眼形同虚设从此什么也没看见过。 “后来我被卖到醉乡苑跟着姐姐们学乐器再来就主要做修理和调试的活计。”孟章轻声道“我的耳力不错正适合做这个。” 第九十二节 一碗汤面一个七夕 “原来如此。” “其实我也认识一个从o3年穿越来的女孩子。”孟章道。 还有人? 搞不好穿越来的人可以组成一个俱乐部了?我心情愉快地想着忙问他那女子现在何处。 “已经死了就是云袖姑娘。”他回答。 “就是她?”我脑海里面立刻浮现那几根骨头和一双脚。 “嗯”孟章站了起来推开门“但愿她穿越到别的地方去了吧说不定比我们先回二十一世纪呢!” 月光掠过他的侧脸从我的角度可以隐约看到他唇角的弧度他悄声说:“如何你要不要试试也许这就是回去的途径。” 我愣了愣。 “抱歉我可不想死。”把茶杯放下我继续问他“你平时跟云袖姑娘经常接触?” 他摇摇头。 “她很少来一来就是哭。我也没办法。”说着他缓缓低下头话语中带着少许失落与沮丧。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不要想了你就好好跟着我们吧别回醉乡苑去了!这房子是江近海的出入的人也是他兄弟要什么东西就跟他们说一声。” “……”孟章想了想问“江近海是做什么的?我总觉得他有点可怕。”哈他做杀人越货生意的时候你还小呢! “别担心。他现在满好地要不我明天问问看曹大人有没有地方收留你?” 不说还好提到曹寰孟章啊了一声。忙问是不是琴艺高的曹大人据那些去大官家里“作客”的青楼女子说京中有位曹大人琴艺与棋艺都是得过皇帝金口赞赏的听过他弹琴的官爷不多但他地技艺已经传得神乎其神。 这个八成就是曹寰吧想不到他那么有名。 原来我时常听到的是“此曲只应天上有”的高级货? “既然你对音乐有兴趣我就这么跟先生说说。也许他会邀你去府上一叙呢!” 这样说完。我离开小院在前面遇见江近海。他似乎对收留孟章很有意见被我取笑是吃醋愤愤地去休息了。 我还没跟他算账呢这几天他肯定早听见孟章吹奏现代的曲子。却瞒着我只字不提要不是我自己撞见肯定就与孟章错过了。都是穿越过来的人。彼此有个照应不是很好么?特别是孟章他眼睛又看不见…… 想到已经死去的云袖我心里阵阵惋惜。 如果早点知道她的存在我一定已经把她赎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案子没什么进展我派出去的人手尚未回信。再一次搜索出事地小楼之后。京尹同意醉乡苑清理火场。也就是毁坏现场。我阻止未果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房间被打理干净。窗户也换过楼下住进了新地丫头。 原本我是很不理解的后来听捕头暗示才想到是老鸨塞了好处给京尹让他同意醉乡苑重新开张。 算了。反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现场被破坏了晏小姐似乎还挺高兴?”孟章听完我的抱怨准确地感应到我的语气并不憋屈。 “是嘛?” 虽然用新奇地琴谱做诱曹寰却并未请孟章去曹府因为孟章毕竟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人曹寰顾忌得很。不过经曹寰提醒我想到把孟章安置在长州会所里这样可以既不麻烦江近海又让孟章安心居住。 我瞅着伸手摸案桌的孟章:“还住得习惯吗?” “嗯需要什么都是准备好地就是这日子无聊得很。会所里面住的人都是长州的吧?有几个过来请我救救张举人。”他腼腆地笑道“我也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证词而已希望可以帮到他吧!” “你不用作假照实说就好。” “哦……上回听说是千头百绪莫非已经有头绪了?”他的嗅觉倒是敏锐。我笑笑:“可以这么说吧!” “真了不起地女侦探。”孟章按着案桌站起来摸索向门地方向。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 “再习惯一个地方还需要点时日。”他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来“我想出去走走可眼睛看不见确实很麻烦……” “我给你领路吧?” “不会耽搁小姐的时间?” 我摇摇头:“哪有那么宝贵这几天也就是等消息而已来要去什么地方?” “传说中地夏日夜市啊我从小就想去凑热闹可眼睛不允许。”孟章回头来“看”我“不知晏小姐是否愿意带在下去见识呢?” 夜市么热闹归热闹……也许受武侠小说和连续剧的影响我总觉得夜市是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来了京城都没怎么玩过。去看看也不错! 这样想着我便领着孟章小心翼翼地出门雇车往城南夜市去。 若是小城里面夜市人不会太多因为城门一关外面乡村的人便不能进来。(就算它开着城门想到野兽和山贼也没几个百姓敢夜里进城做买卖吧?)换做京城就不同了小贩在夜市里多是弄些新奇玩意通俗点说就是多奢侈品多精神消费。 当然小吃摊一类是绝对不能少的风景。 “我嗅到了抄手、糖人、冰粉的香味……”孟章的额头几乎挂下黑线“晏小姐要吃什么请快点决定吧我们在这里站很久了。” “别催嘛我看看哪家的干净点!” 嗯我可不想因为吃路边摊得什么病毕竟古代人干餐饮业是没有健康证的。 孟章拿我没办法侧过头去听戏台子上的人咿咿呀呀。我敢说他跟我一样听不懂在唱些啥。半晌一折戏完了有个小伶子跳上台报幕用的倒是京城话。 “啊原来今天是七夕?”我这才知道。 孟章想了想:“有没有汤面摊子?好饿了。” 我领他前去结果初次逛夜市就是很没情趣地一人一碗面捧着吃。孟章还挺挑食只吃纯净的佐料吃到葱花姜蒜什么的就会立刻背转身吐掉。 我说:“没葱不香呢!” “味道不纯哪!葱姜蒜的口感是在嘴里突然炸开一种异样的刺激感觉不舒服。我以前就不吃这三样。如果有加黄豆和花生我也是不吃的。”他解释道。 “你真挑剔不好养啊!”我打趣。 孟章一脸正经地回答:“不啊如果是晏小姐煮的哪怕全是面疙瘩我也会甘之如饴呢!” 我笑起来:“骗人!” “真的因为晏是对我最好的女孩儿从以前到现在……”他平静地说完捧起碗悄无声息喝汤。 我觉得脸上有些烫于是再去加了点芥粉。 第九十三节 身为女人的麻烦 这一加不打紧吃完没到一个时辰肚子就疼了起来。我当即给痛得蹲下起不来说什么隐隐作痛那都是客气这种痛感绝对是摧残级别的! 话说我原本一直牵着孟章的手以防他跌倒这下蹲墙角他也只好跟着蹲在旁边。他又看不见担心地伸手来摸摸我的头。 “没事……我们先回去……”我咬牙道。 痛的不是胃是小腹而且这种感觉是…… “生理痛。” 以上是江近海确凿无误地下的诊断正和我猜想的同样。 我那个郁闷啊以前在现代没怎么遭这罪看到同学痛自己还庆幸得很结果秦姑娘的体质就是会痛得翻天覆地日月无光的那种! 心里刚惨叫一阵更强烈的疼痛蹿上我真是连打滚的力气都没了。 “脸色这么差以后每个月你要怎么办?” 要算好日子做准备请假忌食生冷辛辣的东西不碰凉水……别的都好说要是真的按月定期请假会不会被人背地说闲话?可是一直这样痛的话我是绝对没法去上班的。 “就不能治吗?”我问。 “可以治啊!”江近海十分认真地说“一般来说行房或者生产之后体质都有可能改变。也就是我们快点成亲一就会ok!” 我直接把枕头拍到他脸上。 喝下那极难入口的生姜红糖水又用鹿皮袋装了热水敷肚子。躺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地糗状我把来探病的曹寰和趵斩吓了一跳之后是即墨君再过一天是东宫。[ 爱书者 不过东宫来的时候就是独自一个人了。 “即墨子音呢?”我问他。 我忙于办案基本上东宫都是即墨君在陪伴。怎会出现东宫一人出皇城却无人陪同的情况呢? 东宫不自在地告诉我即墨君受伤了。昨天他拖即墨君去骑马一时兴起挑了匹新马把自己常用的黑马给即墨君谁知黑马地鞍具被人动了手脚害得即墨君摔了下来。幸好即墨君的自我保护能力不错没受重伤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行。 “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决不轻饶!”东宫愤然。 当然那也轻饶不了。谋害太子。往轻了说也是唯一死罪吧? “那三公子你以后也要提防着些……”比如骑马什么的就别去了吧?后半句我肯定不能说出来姑且藏在省略号里面。 “这个我当然知道。(..tw无弹窗广告)即墨子音那边我也会好好奖赏的。”东宫颇有领导风范地挺了挺腰板立刻又低头来问。曹寰一般什么时候回府?” “不一定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东宫闻言立刻弹起来告辞生怕被曹寰抓住。 这场不是病的病让我足足趴了五天才起床。“康复”之后到会所去。才知道长州的使者已经派人火回去。将张缇在京城出事的情况告知周裴。长州方面的回复送到京城。最快也得是十来天以后差不多就是皇上给我地期限到地时候。 他们有通知周裴也好免得再擅自行动。收买京尹之类的动作虽然可能会有成效但也落人口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这个办法。 至于寄放在长州会所的孟章他现在对新环境熟悉得多了将我请进屋寒暄几句便提到案子的话题。 “其实我派了几个人出去找逃走的丫鬟。”我对他说。 他有些惊讶:“让她们逃离火坑不好么?还是说晏小姐也认为一纸卖身契比女子地终身幸福来得重要?” “哈你这样控诉起来倒显得你是女来我是男了。”事实可是相反哩! 我解释道:“去找她们并不是为了捉她们回醉乡苑乃是让她们作证。在作证以后我自然会出钱替她们赎身这样她们才能堂堂正正地回家去。”孟章用我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抱怨:“回家不是又会被卖?” “好吧要不要回家那是女孩们自己的选择。”我地重点可不是这个“关键是她们要替我作有力的人证。” “有利的?” “不利的我会去找吗?消灭都还来不及呢!” 孟章笑笑道:“不过要找到几个逃走的女孩可谓大海捞针哪只怕一个月内无法办到。” “我相信江近海培训出来地属下他们大多是军人出身又擅长谍报和隐秘工作追踪调查应该不成问题。” “哦?那么有信心?” 我捧茶:“是啊除非有人刻意安排把她们藏起来。” 孟章呵呵地笑了:“又不是晏小姐这样地花容月貌哪会有人藏娇呢?” “你从没看见过她们怎会知道?”你也不应该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才对。 “此言差矣!” 孟章解说道一个人的声音和品性可以让他想象到此人地样貌。例如珠渔儿就是细眉微颦、柔弱似柳的小女子。江近海则是面若覆霜、鬓角如切的奸邪人。 “胡说了江近海长得不错的!”我噗嗤笑起来。 孟章有些不服地问:“那你说我跟江近海比怎样?” “你跟他比做什么?”我奇了仔细端详半晌开口道“江近海没你说的那样冷硬长相倒是有些阴柔。至于你则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如果穿华服的话应该可以迷倒一群小姑娘吧!” 他无奈地瘪瘪嘴:“难道我其实并不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人?” “文质彬彬是不错知书达理嘛等你治好眼睛、会认字了再这样自夸吧!”我笑道。 “治眼睛?” “是啊!我跟江近海知会过了他答应帮你诊治也许你可以复明的。” 孟章愣了片刻继而低头道:“试试是可以但不要让我抱有太大的希望吧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要有信心!”我拍拍他的手背“虽然你看不见东西也能过得很好但总有东西是你很想亲眼看到的吧?那天你不是想看戏么?” 孟章沉默着脸红了。 “晏小姐你是我的恩人。”他轻声说“……如今我最想看的是你的脸。” 第九十四节 真相只有一个 (睡过头了不好意思今天开始尽量都双更) “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该佯怒离开还是打哈哈混过去?算了一想到他的眼睛我就会自动变成大姐姐属性。(..tw好看的小说) “你啊当着江近海的面可别开这种玩笑当心他不给你治眼睛。”我说。 孟章点头。 伤自尊了……他认得这么干脆我反倒有种失落感真希望他能先假装否认一下。 结果不出所料江近海还真不答应给孟章看病口称这种淤血积压导致的眼疾他没治过何况他又不认识孟章堂堂吏部主事下海出诊算什么事。 不治就不治吧京城这么大难道就你一个大夫了?我另请了位老先生来诊治孟章的眼病孟章也没问什么。鉴于治疗方法是针灸加汤药我就让他在医馆住院去方便老中医照顾(免得我看了扎针心里毛)。 倒是江近海来找过我让我离孟章远点说这人心里不知在想啥问过他要不要自杀回现代。“放心早点治好他的眼睛他就没那么阴郁了。”我安抚道。 派出去的人传了消息回来逃走的女孩有一个回乡了被他们找到现在问出另外几人的下落正在追查。(..tw) 接到消息我再去一趟停尸房看看尸体果然前因后果更加清晰。 再过十日。江近海的部下押了个獐头鼠目地男子回京此人已经把剩下的两名丫鬟卖给西行商队追不回来了。 跟人贩子询问过之后我立马赶到医馆谁知大夫告诉我。两天前孟章隐约能看见些光影本该继续施针治疗可他坚持要离开于是带了些药物便走了。[爱书者 “他眼睛是生好的再等几天就能跟常人同样为何急着告辞呢?”大夫纳闷不解。 因为他畏罪潜逃! 我火杀去醉乡苑现连孟章养的那条蛇也不见了。 这厢按下不表反正人逃都逃了就算要张榜追缉。也是开审之后的事情。单说我继续调查下去。倒是顺藤摸瓜大有斩获转眼便到了开审地前一天。 整理好开堂时候需要呈交的陈情再把对应的证物证据一一列举在侧我暗地觉得这一场不是做协查。是做张缇的辩护律师…… 铺好被褥我熄灭烛火准备休息。 右脚却在被子里面碰到了一样凉凉滑滑的东西。还会动弹! “啊!” 我惊叫起身往后缩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从我背后横过来一手箍住我的双臂另一手捂住我的嘴。“别惊慌晏小姐。如果吓到你。我道歉。”孟章的声音。 他还没出城去! 他这几天都是躲在哪里? 孟章轻声道:“你心跳得好快。我听见了。感谢你替我医好眼睛基于这个恩惠。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知道案子查得怎样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如果你叫人来我无法保证舍利儿会不会被吓到咬你一口。”说完他松开捂住我嘴的手。 舍利儿?是他地那条蛇么? “……你放手。”我轻声要求。 “不。”他说“如果你跑动地话会被攻击的。我不希望晏小姐在还没讲述完推理之前就意外身亡。” 我把头往外偏了偏以免他的嘴唇触碰到我的头。 “孟章我这个月来对你不差吧?为何要恩将仇报呢!” “晏小姐我确实不会伤害你只是没看完你的表演心有遗憾罢了。”他轻笑着用空出来地那只手摸上我的脸“啊你的脸就跟我想象地一样又嫩又滑呢!” 我沉声道:“孟章这种色狼行径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闻言孟章的动作停下了半晌没动静。 我再接再厉:“追查案件的真相是为了还我的朋友清白不是什么表演请你不要把娱乐节目的推理情结代入到现实里来!” “是嘛?”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这么想有些花招在任何时代都可以通用因此我准备了密室和连环杀人来等着青天老爷呢!” “我知道但是已经查清是怎么回事了!”我回答。 孟章冷声道:“哦?那就说给在下听听吧……若是错了一处在下就讨香吻一个怎样?” “人命关天我不是在玩!”我怒了。 “可我是怎样?” 他地声音里竟有一丝顽皮令人头皮麻。 “放开我!” 他突然扼住了我地脖子咬着牙轻声道:“不放!……晏小姐你就先解释密室杀人吧。朝向走廊的门窗全部闩着莫非犯人是从朝向花园地窗户逃离?” “……如果遇到的是急于结案的官吏这是毫无疑问的密室。但如果是喜欢推理游戏的人应该会想出很多可能性。”我回答道“我也猜过是利用门闩的技巧或者从外侧窗户离开逃进下一层的房间。诸如此类。” “哈那你决定是哪一个了吗?” “以上皆非!” “谜底是什么呢?”孟章的声音听起来颇是兴奋。 “凶手并没有出去“哈你的意思是起火的时候犯人根本没在现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定时杀人案件?那么请告诉我犯人所用的手法是” 我打断他的问话:“这不是游戏!凶手将一切布置好以后一直就躲在屋里眼看着被害者燃烧浓烟滚滚。她甚至还会被吓得尖叫但与楼下丫鬟们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那他怎么逃出来而不被人现?” “门一撞开跟着护院进去的还有几个丫鬟她们就是来掩护凶手的!” 孟章笑起来:“也就是说你认为人犯是云袖的丫鬟?” “错了杀人的就是云袖本人!”我斩钉截铁道。 孟章沉默了。 “我是个会考虑到很多种可能性的人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我从不妄下断言。最初怀疑行凶者是云袖乃是因为有人在案现场的角落现了一样东西”我指指案桌上的纸袋“老鸨当天中午借给云袖的簪子落在离尸体最远的屋角花瓶后面。” “那说明什么?” “要么有人把它藏在那里要么有人躲在那里。我查看过了花瓶离墙角有段距离恰好可以藏一个人而那里的确有人藏过证据是簪子和在一人高处开始突然断裂的蛛网。这几处我已经请护院和老鸨查看作证。” 第九十五节 谋杀过程推演! “那也不足以证明杀人的是云袖被害的是她的丫鬟!任何人都有可能抢夺她的簪子藏身在花瓶后!”孟章道。(..tw无弹窗广告) “又错了!你不要以为故意的误导能够起作用。再说一次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下定论的。” 我试着挣开他的手但他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弱说手无缚鸡之力那是我不是他。现了我的挣扎他反倒将手掌收紧了些我呼吸越加困难。 “晏小姐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所说的是误导?” 耳中隆隆作响我艰难地说:“……你不是要听解谜么……勒死我可就没下文了……” 孟章轻笑:“只怕还没听完就被你给逃了。我不是什么大侠如果你叫几个人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归说他还是稍微放松了力道。 “……既然你能潜进曹府找到我的院落自然也安排好了退路。不是吗?我何必做无用功。”我轻咳几声总算缓过气。 “晏小姐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这经验是在下相处多日所得。” 我苦笑一声:“呵那要多谢夸奖了!” “别拖延时间继续说吧证据是什么?” “你会闻风而逃不是心里早就有数了么?当然是人证!”我道“我从江近海那里借来的人手已经找回了一个逃走的丫鬟并且连你建议她们去找的跑商人也抓到了。(电脑阅读.tbsp; 什么跑商只是欺瞒女人的名目。那人根本就是贩卖人口的。 “你劝说云袖一早抢了珠渔儿地恩客。让她临到头前又把责任推到鸨母身上骗珠渔儿到她地房间里与张举人见面……” 当然了。张缇是去见珠渔儿的。珠渔儿成名的唱曲就是张缇所写我一听便认出了张缇地文辞风格。也许他现接待自己的并不是珠渔儿有所抱怨云袖继而去隔壁房间领了珠渔儿过来赔罪。张缇爱护女子自然是不会多刁难云袖。 可他没想到云袖房间的酒菜是动过手脚的不多时。他便睡着了。 此时珠渔儿觉了不对。或许有去指责云袖耍她也许没有。但云袖没有放过她。说是进来看看情况。却趁珠渔儿不注意用自己的琴打晕了她。 其实她用小香炉或者别的东西砸。都比用琴好处理但她有可能是考虑到琴可以一起烧掉。一路看于是选择了琴做凶器。 可惜孟章提供给她的杀人手段根本不能连琴一同销毁。 这个手法便是利用灯芯效应把珠渔儿裹在被子里点火烧被子。当时晕过去或者已经死亡地珠渔儿被烧得皮开肉绽皮下脂肪融化流出浸润衣服和被子。吃透液化脂肪地被子与衣裳好比灯芯源源不断提供脂肪的珠渔儿地尸便是被灯芯包在里面地蜡。 她想把珠渔儿地头部彻底烧毁用被子仔细包裹了对方的头于是没有足够长地部分去裹住脚部。那也没关系没人能从一双脚上认出死者是珠渔儿还是云袖。 云袖把内侧的门窗都闩了起来做好准备往珠渔儿身上放下火种。 至于是泼油还是泼酒丢的是蜡烛还是燃烧的筷子或者索性一碗燃烧着的酒倒下去那就不是我能料到的了。 点燃珠渔儿以后她把带着血迹的琴丢到尸体上希望一块儿烧掉。不幸的是琴滑到了旁侧只烧烤到一角。 人的骨髓和脂肪一样是可燃的云袖知道珠渔儿会被烧得很干净但她还是被充满整个房间的浓烟给吓坏了。外侧的窗边是不能去的因为从前院冲过来灭火的人随时可能看见她的身影她只好躲在屏风外侧的屋角。 烧干净一个人需要几个小时即使在黑夜里别人迟早也会嗅到气味会不会在珠渔儿的个人特征被烧掉之前闯进来?这是不确定因素。 说比做容易太多云袖此时十分惊慌连花瓶里插的花枝勾住自己的簪子也没留意到。 害怕在别人冲进来之前就被烟熏死云袖蹲下或许还用花瓶里的水弄湿袖子来掩住口鼻在这段时间里簪子被勾得脱落了。 其后被惊动的护院赶来撞开门看到屏风后的浓烟烈火一时不敢上前。而早已约好的几个丫鬟挤进来借着扶走张缇的机会掩护云袖离开。 完成以上步骤这几个女人算是闯过了第一关。 尸体烧得很彻底一经搬动便会灰化但琴没有被烧到。藏起来的云袖想到这一点害怕有人注意到琴被拿来用力敲打过人体于是叫侍女返回去取了琴。 她藏在哪里呢? 我估计是孟章那儿那儿够黑够偏僻。丫鬟们也在那里碰头。 这回云袖应该被孟章责备了烧裂或击打造成的裂痕、形变要分清是十分困难的取琴完全是多此一举。 但他会接着安慰这些女孩子因为她们还有下一步任务。 在那之前云袖现簪子不见了不知掉在何处。 她立马想起老鸨引张举人来的时候绝对是看见自己戴着簪子的如果簪子出现在房间外就糟了于是有丫鬟沿路找回去没找着。门被官府封了为了确认丫鬟砸坏窗户进去寻找也没找到就这样作罢。 凡是计划总会伴随点变化但这些变化让孟章心生愈多的不满认为那些女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实行下一步布局。 云袖把丫鬟们带去了人贩子那里对方秘密地向她许诺会把女孩们卖得远远地。 再来是云袖自己她打扮一番去见情郎。那个她看上眼却又瞧不起她的男人他宁愿买珠渔儿也不买云袖。为什么她会比不上珠渔儿呢难道自己没有珠渔儿漂亮?趁事情还没传开她满怀不甘地去见情郎最后一面之后便要逃离这京城去别处过新生活。 只可惜她一向识人不明心上人来了虐玩一番带走了她的性命。 因为珠渔儿寄给那男人的信上说他可以杀掉当夜来见他的女人没人会知道。 第九十六节 我被绑架走了…… 最后的结果云袖以无头尸身的模样与珠渔儿的残骸在停尸房里相见。[..tw超多好看小说]尸骨不会说话她都消停了。 云袖不知道珠渔儿向孟章诉苦说秦府的二公子把她接去以后总是虐打折磨还心心念着要弄死她。云袖只看见秦之纥想替珠渔儿赎身那就是要爬上枝头做凤凰了她是这样理解的。 她嫉妒得要死。 秦之纥是定国公家的公子有钱有势有钱途她一眼就相中了。而珠渔儿还向鸨母推诿不愿意被赎走多么扭捏作态。 云袖的侍女几次听见她对孟章说想杀了珠渔儿珠渔儿一死秦公子一定会注意到她。小丫头很害怕问孟章的意思孟章只说醉乡苑不适合她们呆想办法逃出去才是要紧的。死对方的意图也是你挑起的正如你试探过我和江近海……”我说完低低地舒了一口气。 孟章笑了:“以上晏小姐用了许多可能、也许即是说全是你的推测并无证据!” 我承认:“是的我除了几个不能形成证据链的细节以外什么都没有。你动用了三名以上的角色协同完成这个布局看上去翻案几乎不可能。但最大的破绽也正是无法消灭人证丫鬟与人贩一旦被我抓回来便都可以指认你的安排把蛛丝马迹串连成真相!” 要不是他们回京我也不敢推演这么多东西。 孟章的行为之扭曲远出乎我的意料让人心底生寒。bsp; “天马行空。却很正确!”他说着。突然把我翻转过去一把按住颈项抵到窗边。“如果我眼不是盲的晏小姐你败定了!” 我睁眼看见他的双目明亮有神心里一阵懊悔。 江近海是对地治孟章地眼疾无异于纵虎归山。而今。我就要成为死在这只猛虎之手的第一人了吗? 我咳嗽着艰难地说:“……推理破案本不是我的专长。但是。借由未来地科学与犯案技巧作乱。你实在罪无可赦人命关天本来就不是比斗。谈什么胜败输赢?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哈哈哈谁说这不是比试呢?”孟章道“我们既然来了脑袋里面有别人不知道的先进东西那就是与众不同、高人一等芸芸众生不过蝼蚁而已!” “胡说……你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怎么会有轻贱人命的想法!” “你错了正因为来自不能随意犯罪的时代我脑子里才会堆积各种犯案的计划而不能实施。你根本无法想象明明有一千种办法杀人却因为害怕被抓捕全部搁浅这是多么憋屈地事情!” 我不需要想象! “我得走了晏小姐在这里教唆是什么罪?”他问。电脑小说站bsp; “同……罪论处……” 他已经放松了我地手可我除了试图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指头别地都顾不着。 逐渐加大地力道令我几近昏厥对死亡地恐惧是挣扎的唯一动力可我完全不是他地对手。心里乱七八糟地抱怨悔恨着为什么我就是女人呢?难道要在这里被人掐死? 孟章的声音似远似近对于我来说已经飘渺起来。 “你们捉不到我!” 我不捉你了……你先放开我…… “晏你濒死挣扎的表情真美”恍惚间听到他如此说了一句令人窒息的颈间压力再次减轻“就这样弄死太可惜……” 声音消失在俯下身之后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脸被抬起他吻到我的眼上随即是嘴唇。轻佻亵戏的亲吻我却无力再甩他一巴掌只知他紧紧地抱着我让我的肺不能呼入一丝空气。 以后要准备一把短剑防身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我想着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现自己正在一辆载满米袋的粮车上马车晃荡着前方随风传来谈话声。 “后生家是要去哪里啊?” “带媳妇见爹娘自然是回乡了!”孟章的声音!他怎么还阴魂不散?“沿着国道继续走到了我就认得麻烦老大哥捎一程了!” “呵呵呵你家娘子长得真俊俏!” “好人家的丫鬟能不漂亮嘛?哈哈哈哈!” 他们在说谁…… 忍住喉间的疼痛干涩我不敢咳嗽慢慢坐起身惊觉自己竟然穿的是一身女装! 我在哪里? 我被孟章绑架走了? 今天要开堂审醉乡苑一案我现在居然被带到了京外张缇怎么办! 不行我要立刻赶回京城! 心里着急加上不敢惊动孟章那个变态杀人狂(怕他兴起把车夫和我都杀了)我笨手笨脚爬到车尾深吸一口气滚了下去。 痛痛痛!这下摔得全身都痛但没时间缓一缓了我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心惊胆战看着粮车越驶越远。这要庆幸古代的马车没有装防震设备否则的话一个人的重量从车上离开乘客全都会感觉到车身一震。 现在怎么办? 怕被孟章找回来看见我提起裙子在树丛里平行于道路方向往京城跑。没几分钟我就喘得跟跑了五圈操场似的这个身体缺乏锻炼到有用的时候才知道厉害。 边走边透过树林往道路上张望终于在大概十来分钟后看到一队人马向京城方向行来。 我大喜上大路用力挥手。 搭车啊车! 骑马走在前面的那人怎么就这样面善呢? “世子?”我惊讶道。 那不是常王世子周裴又是谁? 见到我拦路他驱马向前来到我旁边:“这位姑娘有事?” “……”我该说什么?“请、请带我去京城我有急事!” 周裴回头看看马队似乎在考虑着捎带一个女子方不方便。 顺着他的视线我却看见那辆粮车转头回来了!“呀!”我吓得惊叫一把抓住周裴的马缰绳。 “姑娘?” 啊孟章下车往这边来了! 我急得低叫:“世子你认不出我吗?我是姬山翁的弟子秦斯啊!” “咦?”周裴给吓得不轻。 指向孟章我急道:“快抓住他!他是陷害张缇的案犯之 见势不妙孟章后退两步旋即钻进树林里逃了。 周裴派人搜捕并将我抱上马去。“你怎么穿成这样?”他扯扯我的辫。 “……别说那么多快去京城这时辰应该已经开堂了啊!快!” 第九十七节 自辩 周裴听闻快马传信说张缇出事连忙火赶来说是最快在案一个月后能抵达竟然这样碰巧救了我还能把我捎带回京去。 京城的京尹品级恰好够上朝为了留时间自己处理朝事再加上方便群众旁听升堂断案的时间一般定于正午前一个时辰最迟审理到下午吃饭的时候为止。(百姓大多一天只吃两餐。)我们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能赶上。否则就算是卫大哥他们带了人证去衙门京尹也可以拒不接受。 匆匆赶到京城我立马回曹府换衣服带上证物材料火冲向京都衙门。 果然已经升堂开审了我足足迟了半个多时辰。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旁听百姓我心里一凉:不知有没有屈打成招?张缇你千万要挺住啊要是画押了翻案可就难上加难 忐忑乱猜着我拼命往里挤。 “好厉害!” “好!” 不知堂上出了什么事群众突然爆出一阵喝彩声这阵势不像审案倒像是唱戏了。 我挤到前面去竟然看见张缇正侃侃而谈! 对了他是举人犯案受审时连下跪也不必更何况是刑求呢?我总记得他的荒唐事儿倒把他的身份给忘记了。。bsp; “不愧是读书人一张嘴能分是非曲直!”旁边一书生打扮的人夸到。 我视线一转堂下跪着的两人不正是千里迢迢找回来的云袖丫鬟和那个人贩子?在人群外的小亭里等着传唤的是衙门地仵作、醉乡苑地鸨母还有几名护院。 嗯几天前递交的申请。要求这几人上衙门作证。京都衙门照办了。 不过东宫在哪里呢他才是领衔办案的人哪! 张缇站在堂下他有功名在身。在定罪之前依律不许上枷、不着囚服除了须稍有凌乱倒没多大变化。他一手指向跪着地丫鬟开口道:“大人明鉴正如这位姑娘所言云袖姑娘谋害珠渔儿是出于妒忌之心。并非毫无缘由!” “本官倒想知道。若死者是珠渔儿纵火伤人的变成云袖。那她是如何将珠渔儿烧得这样彻底?云袖现在又身处何方?”京尹问。 “大人。这两个问题。可难倒在下了在下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张缇这样回答。但语气则是与语义豪不相符的胸有成竹“在下斗胆问大人就算死者是云袖姑娘也是在下所为那在下是如何让她燃烧得这样干净却又不波及床毯?珠渔儿如今又在哪里?” “这……”坐堂的人被反问得卡壳了。bsp; “哈大人由此可见这两个难题虽然也是本案的关键却不是判断在下是否为真凶的关键问题。让我们暂时放下不提。” 直击要害简洁明了说得好。 张缇回身对那丫鬟道:“姑娘既然你说这是云袖姑娘的作为请问可有别人能够作证?” “有、有!”那丫鬟急忙答“张公子云袖姐姐和渔儿姐姐地丫头都可以作证!” “她们现在何处?” “奴儿不知出城以后奴儿冒险回村去看望父母另外几个姐妹便跟着这位爷走了!”她指着贩卖人口地那厮。 张缇转头诘问男子:“你把余下的姑娘带去了哪里?” 人贩额头冒着冷汗颤声道:“十里驿站有收女子地下家接应草民就、就把她们领了去……大概这趟是卖去西北边地州县……” 此言方出堂外一片哗然。 不为别地西北边的州县……往好了说是卖去做奴婢仆佣往坏了说春旱刚过今夏又是滴水不落那方向逃难来地灾民越来越多这些女子卖去是凶多吉少保不准已经变成*人家的盘中餐了。 京尹惊堂木一拍堂外安静下来。 “可惜如花美眷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哪!”张缇叹了一句继续询问那丫鬟“这样讲来除你与云袖姑娘之外便没人能证明张某的清白了?” “……啊!还有一人!”女子直起腰板高声道“奴婢们是都散了可京城里还有醉乡苑的盲眼匠人孟章知情!是他帮助着藏匿我们并且交给这位大爷带出城去!” 张缇想了想:“盲眼匠人……是白天在花园里调试乐器的那位?” “对!就是他!” “大人这位匠人可否带来询问?”张缇起身对京尹行礼。 “咳咳已有传唤专案协查御史秦大人曾经提说今日带到后又申报此人逃逸应是不能到堂。”京尹沉声道。 张缇颔得出结论:“那此案究竟何人所犯的人证便只有这位姑娘以及云袖、珠渔儿之中存活的那一人了!” 他这样一讲那小丫鬟以为他是不信自己的话急急声明:“就是云袖姐姐烧死了渔儿姐姐啊!张公子你信奴儿吧!” 张缇摇头:“这位姑娘张某并非不信你只是在你之后还有数名人证上堂却都要指认是张某犯案哪!” 确实以老鸨和护院看来犯人就是张缇没错。有人声相隔他们听不见刚才堂上的陈词对自己的亲眼所见应该也不会怀疑。因此张缇绝对明白传唤后面几位人证的时候他要有再次被指认的心理准备。当然他的辩辞刚才已经向京尹陈述这回就不必重复辩解。他之所以这样提一次是为了加深京尹的印象:我确实无罪说我有罪的人是被表象蒙蔽了。 这种暗示不是人人都吃的尤其是被无证据无证人的案情弄得烦躁的家伙京尹郑甫仁惊堂木一拍肃声喝道:“少在堂上一唱一和当本官是聋的吗?” 一个声音从公堂右边的屏风里传出:“郑大人稍安勿躁。” 这口吻高佻傲慢彰显出主人非凡的优越感正是东宫的嗓音。原来他怕被微服时候见过的百姓认出便拿腔拿调地躲在了屏风后面? 京尹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向屏风后行礼道:“是下官逾越了请监国大人定夺!” “……”东宫沉默几秒懒洋洋地指示“不是还有人证?……传罢。” 第九十八节 灯芯效应实验 得了东宫指示郑甫仁转身正色道:“带醉乡苑一干人等上堂!” “且慢!”张缇抬手“在下还有问题要询问这人。(..tw好看的小说)”他指指买卖人口的男子。 等等那个问题不能问! 没等我出声阻止他已经将疑问摆了出来:“云袖姑娘现在何方?她与你分道扬镳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去的是什么方向有没有说过要见何人?” “这……”人贩兄惴惴答道“秦大人不让草民说……” 张缇愕然。 晕难道那人就不会聪明点答个天黑没看见没注意什么的? 我抱着一堆证物和文件挤出人群开口解释道:“云袖的去向烦请另案处理!” “秦大人可算大驾光临了!”京尹皱眉。 东宫不理阴阳怪气的郑甫仁只在屏风后问:“另立一案?为何?” 我回答:“因为是第二桩人命案牵连颇多相关人等今日并未传召等待!”因为牵连秦家无论亲缘还是权势我都没信心打那官司能不管就不管最好是另立专案别再丢到我头上! “……”东宫再次沉默半晌方才同意不继续追问。 “下官有急务处理因而来迟望监国与京尹大人恕罪。(..tw好看的小说)bsp; 我简单编了个借口解释自己的迟到再呈上琴、簪等物证传唤鸨母与护院只为我的举证和推演做证明不让他们说“猜测”“肯定”是张缇所为之类的废话。 张缇没有多言立在一旁听我陈述分析。 撇清他的罪名之后。我作为协查。还有责任交代查知的案件真相。 讲到处理尸体地方法堂上堂下皆不相信灯芯效应可以把人烧得这样彻底确实。要烧得骨头都不剩那得是放进窑里闷烧很长时间才能办到。若说只拿布料把人一裹人便能烧成灰烬谁也不信地。 事实如此要证明也只能做实验了。 幸好我之前有考虑到这点请衙门准备了一头死猪。公堂暂时转移到后院的小屋。这里空间高矮与事房间相近。捕快将死猪用被子包裹起来。放火去引燃。 被子烧了几次皆自行熄灭。仅有几丝暗火随风若隐若现。 我也只是偶然看见过这个实验的记载。对于具体会怎样。心里没什么底。见此情形吩咐去买了一斤酒泼洒在被子上。再次点燃。 “凶案场所用地是夏季薄被引燃更为容易且现场也有酒菜备用。”我解释道。 大约十分钟以后灯芯效应开始出现死猪越烧越烈黑烟窜出窗几腾空而起。原本在屋内监视的捕快忍不住逃了出来。一阵风吹过浓烟扑向人群脂肪燃烧的焦臭让看热闹的人几欲作呕。我想他们今晚是吃不下饭的。 云袖是怎样坚持着呆在房间里的呢她的意志未免也太坚定了。 让死猪继续烧着大家回到堂上各自归位。 郑甫仁提出:“荒唐这样浓地烟雾为何会等尸烧尽才有人现?” “小楼中剩余地皆是协同作案者当晚又月黑无亮想要隐瞒没那么困难。”我说着转身问跪在鸨母身后的小丫鬟“是这样吗?” “是、是地大人……姐妹们按孟章地叮嘱顾守在花园口与后院口若有人靠近小楼则设法引开……” 京尹喝问她:“大胆贱婢可知此罪足以斩示众?” 小姑娘给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奴儿不知!孟章私下说是只拿犯协同不问地!奴儿从没想过要做掉脑袋的事情!求大人饶恕!” 犯必究协同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这可不是古代地规矩想是孟章信口拿来骗小姑娘而已。心存侥幸助纣为虐再是被蒙蔽她自己也要负大部分责任。 我想了想请求说:“且念在悔改及时协助破案有功从轻落吧?” “……如此也可请郑大人量刑从轻罢。” 东宫在屏风后面出声支援我郑甫仁只得应诺。 待到师爷撰写、整理好呈堂证供出庭的十来人分别在自己的证供上画押京尹看过一遍那头死猪还在烧似乎永远烧不尽似的不同的是火焰没当初那样高只包着尸体燃腾。 在窗外只能看见隐隐的蓝色和黄色火光以及满屋浓烟。 此时进去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护院破门而入了。”我提醒道。 作证的护院纷纷点头称是。 “何以见得?” 这回问的不是京尹大人而是好奇的东宫。他怕被认出还是拿了把扇子屏在脸前遮住倒是让我有种“皇家来办案的是个公主”的错觉了。 “监国大人、京尹大人请看窗框。”我指向被熏黑的窗框顶部“方才黄现在已经转黑再过一段时候应就结出黑色珠粒了。而云袖房间朝向花苑的窗框顶上油烟正是半黑半凝结的厚度!” 东宫抬细看:“喔原来如此!即是说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尸已经燃烧了近两个时辰。” 应是两小时到三小时之间我想。 “是的大人烟雾太烈小的们不敢进入深处探看丫鬟进去抢了张举人出来的时候小的这才打来水往内里胡乱泼洒。”护院解释到“谁知其实别的什么都没燃起来就单单一个云袖……呃不是珠渔儿、单单一个珠渔儿烧死了!” 正说着小屋里突然传来噼啪炸裂声。 “大人现在进去灭火查看吗?”京尹征询东宫的意见。 东宫瞥了我一眼道:“猪总是比人肥胖估计更加难以烧透不妨再等半个时辰。” “是、是!” 东宫跟我同样心里没底。 我们怕的是没有烧干净或者索性只烧掉一层皮跟尸的情况对不上号。信心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有没有变数与例外谁也不知道。 如果“珠渔儿的尸究竟是怎样处理的”这个推理不能被证明可行那“云袖藏在房里”“琴为什么没烧起来”等解释也将受到质疑。如果东宫无视疑点强行下定论极有可能被人举报劾责。 皇谕在身今日必须结案容不得半点差错了! 忐忑地等待半个时辰灭火之后的猪尸被搬了上堂冷水一激焦尸一部分化在水里看不出猪形了。剩下的是碳烬成色的骨头更有炸裂的大骨已烧去泰半。 第九十九节 凶手在何处? 将猪尸与珠渔儿的尸体情形对比果然是极为相似再加上丫鬟的证言落在室内的簪子角落藏人的痕迹已经足以证明事时有第三人在场并且焚尸手法也可以作定论。 遗憾的是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屏风外案桌上的碗盏已经碎的碎、洒的洒当时也没想到这上面有蹊跷如今早就不可能查出里面有下什么药了。 这也是捕快的失职存留证物就应该将饭菜留取一份才对。 对于我来说证据并没有形成链那是因为我的一切推理都基于“证人可能说谎”尤其是只有一个人证的情况可疑度更高。只有证物总是说明真相并且不会改变供词。 但古代办案往往不需要那么细密的论证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犯人施以惩处。 东宫对京尹道:“郑大人犯妇云袖尚未归案此案应该如何断?” “这……秦大人的意思是怎样?”郑甫仁把烫手山芋丢给我。 我回答:“纵然真凶暂未抓获这昔日的凶嫌却还在押。长州才子张缇毕竟是举人之身不可怠慢如果已经彻查无罪何不将其释放?” “那可不行!”京尹反对“云袖一日不画押认罪张举人的嫌疑便一日未清!” 什么逻辑? 他能毫不留情驳回我的提议我总不能当众与他争执起来让同为官员的他下不了台。(..tw好看的小说)bsp; 迫于无奈我只得叫出满以为没事了的鸨母。 “说吧云袖身上可有与众不同的特征?” 女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官爷这是您第二次问奴家了。奴家说过。买来的时候。女娃子都要好好验看一下地那云袖小丫头别地地方都长得好。唯有左腿的膝下生着半指长的胎印。这事儿您可以去问云袖地爹娘他们准记得!” 我颔唤出一直没事做的仵作来。 “半个月前衙门殓房里那具无头尸验尸结果如何?身上可有巨痣或者胎痕?”我问他。 “回大人那具尸系女性头不见踪影。尸身浮肿巨大。胸腹及私处部多有割刺伤痕。若说印记倒能认出在左膝之下一寸处。生有细长的淡色胎痕。” 我回头对堂上的京尹道:“郑大人。这就是真相。” “谁人所为?” “下官说过。那是另一桩凶案与本案的取证调查判断。应互不干涉独立进行。” 云袖早死了就在那边的停尸房里听着我们审案。 她与珠渔儿都约在同一天行事不知是巧合还是孟章的故意。云袖跟老鸨借来好看地簪子是为了夜里去见秦之纥时候佩戴不料遗落在现场成为证物之一。而珠渔儿那边我想不出有什么证据。 书信?早毁掉了吧。 派去送信地丫鬟?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秦府?你敢去搜查么? 因此云袖之死比珠渔儿更难调查。 刨除丫鬟所知的、珠渔儿害云袖地动机关于杀人过程地唯一证言就是人贩看见她最后上了秦府地马车。秦府的马车么谁都认识这不会认错。也就是说哪怕不能证明秦府把云袖怎样了也能证明这干下杀人案子地云袖在事后跟秦府的人来往过。 可是这样间接的罪证如果给秦府带来一份麻烦只怕回报在办案者身上的会有十份之多。我绝对不想惹祸上身。 我清清嗓子:“既证明云袖已死也知醉乡苑的焦尸确实并非云袖物证再添是否可以认定这位姑娘所言属实?” “可。”东宫在屏风后回答。 “那么可否依此结案并释放无辜的举人张缇请监国大人、郑大人定夺!”我行礼退到一边颇有辩护完毕的轻松感。 东宫决定如何判案而熟知律法的京尹负责量刑。 逃走的那名丫鬟果然从轻落只是也少不了杖责和去边关做劳役。鸨母见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又没了一阵狂嚎干哭烦得京尹也顺手批了她掌嘴十下。人贩子老兄的刑罚就重得多了。教唆者孟章在逃暂不定案。谋害云袖的凶手则另外立案追查。 见事情解决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交接完手上的材料往衙门口去。 张缇追上来:“秦小弟这回多亏你了!” “哪里如果你真干了点啥谁也救不了你。”我挥挥手道“回去梳洗一下吧世子的车马应该在外面等你了。” “奇怪秦小弟你的嗓子怎么了?” 嗓子?一直难受着就是给孟章掐的可怜我还得说那么大堆话来替张缇脱罪。“嗓音很怪吗?”我明知故问。 “嗯”张缇低头看看我“而且你脖子上有指印……” 我抬手遮住颈项道:“这个说来话就长呢……先让我回去补补瞌睡吧今天累坏了!” 正说着突然有六七岁的小孩跑到我眼前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 “那边的哥哥让我送过来!”他脆生生地说。 沿着他指的方向我只能看见人来人往并无谁刻意朝我张望。 拆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的信纸上只有几句话: “在下会再设计案子给你办的晏小姐。可别断错否则就没意思了” 许久不见的简体字如果不是出自孟章之手倒真令人怀念。我再看一遍随手撕成碎片。 孟章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原本是好心收留照顾一个穿越者谁知却识人不清养出一匹白眼狼。若非我运气好恐怕此刻早就不知葬身何处了!孟章我记住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下回再相遇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又请病假了。因为逃命和被掐过脖子一是腰腿酸胀难受(缺乏锻炼)二是声音嘶哑又咳得厉害算是得到了后遗症。 这几天觉得曹府也不安全因为多疑吧害怕孟章的信只不过故意那样写目的是让我放松警惕……有时候还会怕钻进被窝不止是身体上的后遗症了心理阴影啊我想着。 早认知到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这样杯弓蛇影还是头一回。 第一百节 你竟敢聚赌! 不久以后皇帝下旨褒奖破案有功的东宫顺便好好地提拔了我让我从七品小官一跃成为二品大员。 当然是逗你玩的没那么好的事儿。 元启帝是夸奖了我几句然后赐了两个白玉杯子做奖赏私下里许诺明年报政绩的时候把我破格提升到翰林院典薄也就是提升到从六品的职位与趵斩平齐。 之所以是私下说是因为秦太后被我惹毛了。光是怂恿她的孙子徇私枉法还不够现在蹬鼻子上脸扯出她侄孙的杀人案来追查真是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可怜我一末流小官哪里想要同树大根深的秦氏斗呢?只是形势逼人不得已才牵扯到秦之纥的案子……而今他们也找了个家丁顶罪了不是皆大欢喜么?(才怪!)干嘛还不肯放过我…… 我心里抱怨着委屈地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上面堆满了被打回来重做的文件连带地也波及到了趵斩的工作成果。趵斩本着同期同乡有难同当的义气跟我一起忍着上级的打压。 “今天又是这么多?”他换好衣服进屋一见被否决的草案就头大起来“啊这份讨伐乱军的檄文我可是照着以前的陈件抄的哩都不给通过?刁难人也不是这样不讲理的吧!”真要讲道理还叫欺负人么“修撰你也别太火爆……” 前几天翰林院领消夏福利他觉自己跟我的都被上级学士克扣少报了顿时那个火大跑去户部闹了一通抱回两箱水果补贴给我一箱。有趵斩这种同伴。不知是福是祸。 “要不。修撰你申请调去做辑录吧这里我自己来应付。”我苦笑。 趵斩道:“秦小弟你这什么话呢?诏书弄丢你都能补救回来。遇到这点小麻烦倒垂头丧气了?” 一件大麻烦和许多小麻烦比起来究竟那边更容易打击到人的积极性不言自明吧?何况最重要的是诏书的事情我主要是在帮趵斩比此时自救的情绪要高涨得多。 “嗯修撰说得在理。”我打起精神道“反正刁难我们。他们自己地进度也会被拖累。看谁更能忍了!” “哈哈哈!” 趵斩站起身沾了浆糊把几页稿纸贴在门楣上。运笔悬空写作。这也算是小小地消遣调剂吧。 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事:“喔。你知道桓州那边出乱子了吗?” 桓州不就是桓王的地界么桓王是大皇子、东宫的长兄。在封地嚣张得不行呢。 今年西北春旱南方桓州和几个临近州县包括长州依旧是春洪为祸涝灾过后这个夏天也不安生蝗灾和雹灾不断朝廷拨了不少银两赈灾不知是杯水车薪或者挪到别地什么地方用了总之是灾情急报频频。(..tw好看的小说)。bsp; “桓州出了什么乱子?” “终于生动乱了!说是在桓州和长州交界地开始的打到桓州州府附近桓王急调守边关的驻军过去把乱军给逼往了长州方向。”趵斩有些忧心虽然他已经把父母接来了京城但别的亲友还在长州。 “那常王怎样应对?”我问。 “不知呢!” 提到农民起义我立刻联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长州我是没亲戚要说认识的人一是谭解元二是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阿青。 唉希望大家都活得好好地吧。 “饥民作乱哪……你说长卿(周裴地字)知道不?”趵斩问我“他离开长州地时候暴乱还没生呢。” 我摇摇头:“我不清楚。” “消息是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也许长卿还没听说呢你要去告诉他么?”趵斩看似信口地对我说道。他地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光芒像是狡黠也像戏谑。 我回答:“世子自然会知道地我不打算多此一举了。” “那编修收拾文房用具是要回府?”唔也许吧。” 其实是要去找东宫玩喔 因为办案我很久没去皇城见东宫递名牌地时候心里不由得扬起期待的旗子。 而皇卫大哥告诉我东宫跟新上任地太子管记在侧殿后的回廊游玩。 太子管记?是太子舍人的领班正六品与宦监、东宫殿皇卫长同掌太子出入更是记录太子行止的重要职位。东宫殿这个官职不是一向空置的么? 我纳闷着那太子管记是谁跟随引路的侍卫前去。 刚到回廊外就听见东宫的叫声:“开啊!快开!” 什么啊? 抬头往声源处望只见一群少年围在一起不知在玩什么热闹事儿斗蛐蛐么? “六六六!六六六啊!豹子!”人堆里传出高叫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称赞之声。 啥! 一个月没来东宫殿就流行起赌博了? 我咚咚咚大步上前去拎开围在外面的舍人对东宫喊道:“殿下!” 他背对着我正兴致勃勃地往赌桌上摆银两。陪玩的少年们见是我来了都愣住没敢吱声。 “监国大人!”我又冷冷地哼。 东宫觉大家都没声了好生奇怪地抬头:“你们怎么了快下注啊?” 即墨君本在赌桌对面他伸手收起骰子小声对东宫道:“殿下你身后……” 身后啥一座活火山? “三公子……”我阴森森地在东宫背后唤。 东宫的肩缩了缩缓缓转过头来赔笑着打招呼:“秦晏你来了啊?”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但是能不当场咆哮他就算好了玩什么不好竟然在堂堂皇城之中设赌!这要是传到民间去百姓对你这个太子会有什么想法?谁能保得住你? 即墨君见势不妙忙遣退了众人让东宫和我进殿内说话。 我瞥他一眼本想说有他陪着东宫不会出大乱子想不到他就这样纵容东宫做蠢事! 一进殿我就爆了:“自古赌博便是五不孝之一!即使一国嫡君犯了嬉禁(赌博)也要受笞刑(竹板打屁股)屡教不改则改立他人!殿下你将德礼与国法放在何处?” “秦编修殿下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即墨君劝到。 你是谁凭什么替他解释! 我正在火气上扭头对即墨君道:“即墨公子你饱读诗书难道不知设赌是大错为何不规劝殿下?” 第一百零一节 世上的另一个我 “啊这……”即墨君见自己也扫到台风尾求助地望向东宫。 东宫硬着头皮插话:“小、小赌怡情嘛又没人知道……”被我一瞪他彻底没声了。 “这上上下下的不都是耳目?不知多少人知道你在干什么只是暂时没吭声而已!”你啊活回去了! “如果皇上追究就都算在子音头上吧!”即墨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你拿什么抵罪?”我怒道。 东宫小小声地说:“那个……秦晏啊你好久没来所以不清楚……即墨子音上回不是为保护本宫而受伤了么后来父皇嘉奖他做了六品管记!呃、你这样咆哮他是不可以的……” 是么于是这样说来即墨君的品级比我高了? 我转身:“犯到国法连你这一品皇太子监国使督察都敢骂即墨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下官的脾气!”喔不该叫即墨公子了改成大人吧。 “是是秦编修为人刚直子音自愧弗如。”即墨君苦笑。 我还刚直? 冷静了一下我回头来对东宫说:“今天下官前来不过是向殿下问个安好而已既然殿下忙于休闲尝鲜下官就不久留了告退!” 东宫一急也顾不得即墨君就在旁边看追过来:“哎!你别气了!本宫不玩了还不行吗?别走啊!” “真不玩了?”我怀疑地瞥他。阳奉阴违可是他地拿手好戏。 东宫一本正经道:“真不赌了!本来也没多大意思都是本宫输钱!”后面加的这一句让我好想拍他。 再一转眼看向即墨君后者也跟了过来。[ 君^子^堂 ]诚恳地说:“秦编修子音也会好好监督殿下的还请暂息雷霆。多留几个时辰吧。” 几个时辰啥意思? “……有安排什么事吗?” 即墨君道:“今天是嫡妃秦氏生辰晚上有设宴请帖早就递到翰林院去给编修大人了莫非尚未收到?” 翰林院啊最近送到我们手上的东西都缺三少四请帖肯定也被扣在某处。等过期了才送到吧。这样子还可以让东宫以为我不赏脸挑拨我俩地关系。 “也许是在路上出了差错下官改天去问问。”我回答。 假太子妃的生辰宴么那她一定会出席的吧! 想到能看见她地真面目我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参加晚宴了。于是东宫入内更换衣饰。而我和即墨君等在外殿。 我对他说:“下官还没恭贺即墨大人高升呢!” “哪里也就是做些跟以前一样的事情所谓管记不过虚职罢了。”即墨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谦虚着“如果那日编修不是忙于查案得到升迁的应当是你才对!” 我笑道:“唉先不说即墨大人这客套得厉害单是让我从马上掉下来估计这小命也就当场交代了!”给我这机会。我也消受不起呢! “修编哪里的话……” 随口应酬着我突然想起一事:“倒有一件事在鞍具上动手脚的人可曾找到?” 即墨君神色肃然地摇头。 “东宫的马平时看管得紧少有人能近身。这回出事。查办了弼马官几名但究竟是谁谋害殿下。却没能纠察得出。东宫殿增加了守卫皇上也嘱咐子音多多留意。” 我点点头。 入夜掌灯东宫殿的客人陆续到了是些平日里跟东宫有来往地年轻后辈朝官子嗣居多品级最高也就正六品但一个个都后台不浅。 宴席设在香容殿。这里是后妃接见外臣的地方据说预约起来很麻烦要递申请给太后、皇后、皇上、司礼监过目全部批准了才能使用此殿。 入席之时我和即墨君坐在同侧即墨君品级比我高于是更靠上位。 这场晚宴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妃亮相之役了大家拭目以待不光是要看东宫的老婆长什么样子更要看她的风度品位能不能好好地辅佐东宫殿下。 我们不能帮东宫挑妃子私下里点评一下倒是没人能管地。 对于我来说看她的眼光或许会更挑剔一些谁让她冒充我抢了我的夫君呢! 看得出假太子妃也很重视这次的会面人还没到宫女先行个个手持花烛鱼贯入场在香容殿内四散开来每位列席的年轻官员身后都立了一名宫女掌灯。 一时间她们衣服头上的淡香染得灯火也清亮起来。 即墨君回头看看他身后的女子脸红了一下急忙坐正。 时辰一到东宫先入众人离席往前两步叩。我难得照礼节向他行叩礼一次值得纪念。礼毕还不能回座位我们等着太子妃出场。 只听得一阵玉器碰撞的细碎当啷声由远及近。 传报过后众人翘以待太子妃亮相一篇静寂。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玉石相碰声终于到了屏风后面却又停住了。 东宫先是负手等着后来抱着手再来撑着下颌…… 最后他终于赖不住性子上前去把呆在屏风后面不动的老婆拖、哦不、扶了出来。 出现在众人面前地女子身高看上去与我没什么差别衣服穿太多层显不出身材又拿了宫扇遮住脸面…… 我失望地与大家一道行礼问安退回座位去。 东宫小声埋怨她几句她歪过扇子跟东宫唧唧咕咕然后慢条斯理地坐下。东宫这个不争气的反倒没话可答了。 太子妃入座缓缓地放下宫扇露出真容。 我愣住了。 不止是我即墨君、乃至在场的众人都出惊讶之声。 她长得跟我好像! 脸型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拍上了胭脂双眼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描上了凤纹眼线她的眉毛仔细修描过比我柔媚得多嘴唇一点红涂在唇线以内显得双唇娇小瑰丽。 她并未注意到我款款地略一俯身道: “殿下初涉政事多得诸卿家鼎力相助方能胜任监国一职。本宫欲借此宴一表谢意不知是否唐突?” 众人还在呆滞状态对她地话没啥表示。 我反应过来捅捅一旁地即墨君他急忙道:“嫡妃娘娘贤惠知礼体恤之心下臣感激尚且不急何来唐突之言。” 第一百零二节 这叫投靠我吧? 太子妃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转向即墨君微笑刚要开口那眼睛略往远处飘一点点看到我表情凝固了。 愣住片刻她好不容易挤出话来对即墨君道:“不知大人是……” 即墨君只得又从座位上挪出来到中间回话:“下官是蒙圣上恩典、甫上任的东宫殿管记舍人即墨君即墨子音。” 假太子妃想想说:“喔本宫要多谢即墨大人如果不是大人相救殿下难保安泰呢!” “份内之事因此受嘉奖下官已是受宠若惊了!”即墨君郁闷地客套着抬眼瞄我似乎埋怨我把他给推出去做民众代表。 诸人陪着笑东宫倒是不给面子地背转身打了个呵欠。 谁知他身边的太子妃突然冒出一句:“不知即墨大人左的这位该怎样称呼?” 东宫顿时呛到自己咳个不停。 坐在即墨君左手边的不就是我嘛。我闻声出席:“在下翰林院编修参鉴左使自姓秦御赐字晏见过嫡妃娘娘。” “哟是本家呢难怪眉眼间恍惚神似本宫那位不成器的兄长。”太子妃盈盈道。 “乡野远地出身哪里敢与娘娘攀个同宗呢?娘娘的长兄可是秦少卿?年轻有为文采风流俱在京中数一数二下官望尘不及。[..tw超多好看小说]”秦之麟是口碑不错。但你那二哥就不咋样了。 “秦编修谦虚了若非你全力协助殿下也不能及时破解京城大案中地迷雾呢!” 她的话里隐隐有点不对味儿只要提到那案子。基本上知情人都会想到东宫会犯错被罚是我害的…… 这里的知情人有我、东宫和她至于即墨君是否清楚前因后果。[ 君 堂}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东宫不自在地给她递眼色她却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能有秦编修这样德才兼备之士辅佐殿下真乃我朝万幸。” 她转向东宫:“请殿下记住与臣子私交便应亲君子远小人方能正己之身。不偏不倚!” 什么啊她这绵里藏针地分明是指我为小人了! 我低附和:“娘娘凤仪端正贤德殿下得知己佳人为伴才是国家之福。”言毕回到席上。心里早把假太子妃骂得四处豁风。 太子妃也没多在我的问题上纠缠继续挨个问候、交识被邀请的年轻人。别看都是一群嘴上无毛地小臣只要太子不倒台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将会成为国家的肱股重臣。 即墨君以袖掩口悄悄问我:“嫡妃娘娘好似对编修不满为何呢?”想来他是不清楚火药味从哪里产生的。“哪有是即墨大人错觉了。”我坦然答道。 大家颇有耐心地等太子妃笼络一通然后终是正常地吃了顿大鱼大肉至于后来东宫跟我肉痛说花的钱都让东宫殿出。丹华宫那边一个子儿没给暂且不议。 吃完晚宴自然还是回曹府开门的老人告诉我有客在等到小院去一看是张缇。 他提了酒肉来可惜扑了个空。 “这么多天了。张某忙着替世子安置打点。也没得个空来跟秦小弟道谢。”他说。 “我俩什么交情说谢做什么呢?”我笑笑。翻过杯子让他倒酒。 张缇的鼻子倒是很灵:“你刚喝过?” “没喝多少是东宫和太子妃设宴款待来着。” “啊那么说你见过当朝太子妃了?”他颇感兴趣“长得怎样?是胖是瘦?” “不胖也不瘦跟我差不多高妆画太浓了我就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我一边喝一边道。 “哦哦秦小弟刚才有吃饺子么?” 奇怪问这个干什么?“没有好像没面食。”我老老实实地答。 “那张某怎么嗅到一股子酸味?”张缇嬉皮笑脸起来。 “乱讲!”我随手拎起一本拍到他脑门上“要让我吃那种小丫头地醋再早十年也不可能!” “哈你自己也是啊!”张举人更乐了“小丫头一个!” 我说他今天到底来干嘛了这是道谢还是消遣人呢? 他沉默片刻突然严肃起来。 “那个秦小弟……不不秦小姐。”他改口“张某已经正式向世子提出辞呈如今又是闲人一名了。” “哦?”那又怎样? “就是说……”他有些尴尬地挠挠脸终于鼓起勇气行礼道“请雇我吧!” 噗! “张某会煮饭烧菜熬药会安排出入拟订宴席还会收租巡察造假帐!留下我绝对不会亏!” 他努力推销就差没排出四五个文凭加上获奖证书可是他跟着周裴几年都学些什么啊怎么从才子转型成管家了? “可我没钱!”这是我的条件反射。 这是个大问题张缇愣了愣道:“没关系秦小姐的年薪交给在下保证很快翻倍。” “……张大哥我借你五两银子你去做点小本生意怎样?” 我真拿他没办法了。 张缇叹了口气坐正身子认真地说:“罢了还是直言吧!秦小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张某一世潦倒无以为酬只好以身回报了!” 噗!我再次喷。“不不不!不必!”居然学人家以身相许谁稀罕他的报答谁拿去吧不用还了…… “张某是说真地。秦小姐不是因为查案招惹到那个叫孟章的歹人么?女子独居实在危险迫于身份你又不能与别人合住那如果前后有个人照应应该也安心许多吧?”张缇指着他自己。 我愣了愣要不是他提及还真没想到有这层。确实除了张缇和江近海以外我不可能找别人做保镖了。不过张缇当保镖的话…… 我睨着他:“在下可没忘记张大哥在长州的时候逃得多快呢!” “啊所谓陈年往事就先把它忘了吧!”张缇赶快倒一杯酒给我。 我哼了声说:“其实张大哥的厨艺我也喜欢得很可毕竟男女有别我是不方便让你留在这里;其次曹府也不是我的地方没法做主所以只能说心领了请回吧。” 张缇喜道:“换做你的地方就可以做主了?那么张某去会所暂住吧!反正留在京中任由秦小姐差遣就对了!” 嗯? 这样强迫中奖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种被拐了的感觉。 第一百零三节 哎呀呀呀 实在抱歉刚现今天的两回自动更新设错了日期设定到明天去了……现在补上一次…… 张缇在京城惹上一件人命案跟周裴也闹得不太愉快于是不做了决定留在京城。他从我这里拐弯抹角弄到住处再出去找工作没过几天就混了个教书匠的活计做。 他打工的地方正是京城的平民学馆也就是我以前跟张缇趵斩见面闲聊的地方。 今年没有会考利用学馆聚会的多是京城才子学馆的主人也学精明了按照屏风分界几块席子大小的地方收几个铜板场地租赁费顺便提供文房四宝、茶水和零食(需额外付费)。 一个人学着经商了往往本职就容易懈怠。于是学馆的主人请张缇来挂牌教幼童一些简单的课程、比如句读什么的分担自己的工作。 张缇倒也没食言有了固定工作以后安分得多不再去逛高消费的地方时常烧一桌好菜请我去吃弄得我都忍不住想住回会所去。 不过他跟青楼还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他不去花钱了风尘女子只好来花钱在他上。不不当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不过现在张缇的诗词是卖钱的想要他写一能红的词可以一分钱一分货。 “张大哥我觉得你挣得比我多。”我认真地说。 张缇一面写帖子。一面回答:“不能这样看地你想以后你是嫁人挣钱不过是嫁妆多少而已……而张某可是娶媳妇。有没有钱直接关系到一家人吃住啊!” “可你以前没这样想呢。” “以前有大靠山现在靠山不牢呀!” “……”是说我么? 我看着他准备好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再回头看看一桌盖得严严实实的饭菜。“我已经好饿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终于忍不住催起来。 “再等等还有人要来呢!” 谁啊? 正纳闷着外屋的门被敲响了会所地护院来通报说有人要见张举人。 张缇在会所里面闲得没事做的时候就种花种草把长州会所里的天井弄得像个小花园一样。于是看门地人也挺乐意带客人进来。让在天井里等着传报。 见张缇出去了我也撑开窗往外看。 天井里候着一位穿粉绿衣服的姑娘二十上下的年纪粉黛未施姿色也只是一般。她对张缇笑了笑。跟着他走进来。 刚一进门熟悉的香味就冲进了我的鼻子。 “啊这位是?”我和她都同时问张缇。张缇顽皮地笑起来对我说:“这位美女是锦绣坊的红人别看她的手那么小京城里每季流行地纹样十有八九是她造的呢!” 女子低头:“张老爷过誉了绣娘的活计也只是替懒得动手的女子作嫁裳而已。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张缇拍拍我的肩膀。对女子说:“她跟你家那位是同期。反正今天没她什么事你直接忽略她就是了!来来坐下吧。” 什么叫做忽略我今天究竟要干啥? 再过半炷香功夫趵斩一头扎了进来! “路上遇到点麻烦……”他说着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去绣坊才知道。绣娘先走了!” “等你接天都黑了。”张缇怪罪着。倒酒“先罚一杯!” 绣娘拢着袖口将一个个倒扣地盅子移开顿时菜香满屋。她微笑道:“张老爷无疏吃不起这罚的不如小女子代饮吧?” 张缇听了抬头对趵斩道:“你瞧多好的媳妇!” “你又来了……”趵斩无奈地摇头对绣娘笑笑“姐别听他胡说。” “嗯。” 席间张缇两次企图拖着我做媒都被趵斩斥为胡闹。 我撑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这气味嗅起来没错绣娘就是常给趵斩写信的女子可趵斩管她叫姐姐不过是没血缘的哩……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八卦我誓。) 吃完饭以后那两人结伴散步着回家了于是我更加困惑。 “又失败了。”张缇郁闷地叹气。 我说:“张大哥修撰还年轻呢不急着办婚事。” “你小孩子懂什么无疏是年轻但是绣娘不年轻了!还能给他耽搁多少年?”张缇气恼道。 趵斩以前是在京城求学过的他买绣品的时候认识了十七岁的绣娘两人从看对眼到偶然面对面说上一句话前后也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后来趵斩回长州这段不算感情的感情就变成两地书合集。趵斩还有过直接来接了绣娘去长州地想法。 “奇怪的是他这回中了状元两人反倒什么也不提了”张缇不满“他还给我姐弟相称!绣娘为了他都快二十三了还没考虑嫁人呢!人家一黄花闺女跑来请我牵线还说如果无疏有更好的人她愿意做妾我夹在中间容易么我?” 我插话:“我觉得更奇怪的是修撰当时十五六岁吧?干嘛要买绣品?” “送女人呗!”张缇瞥我一眼又此地无银道“话说在前面我可不知道他送谁他没讲!” 哼随口问问而已不讲就不讲吧。 我一挑眉报复:“张大哥也是媒人一类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做起来也不觉得尴尬。” “哪里今天让你来自然就是做大媒地。张某我只是个说客罢了。”张缇无辜道。 “……”幸好没成。 张缇转移话题:“我另外留了一些饭菜在伙房给你包回家做夜宵?” “好啊。” 我很不雅地打了个呵欠坐在案桌边等他回来。 会所门口那边传来吵嚷声接着是天井似乎有很多人闯了进来呼喝喧闹。我皱眉起身出门见竟然是一队官兵闯 “什么事?”我好歹说还是这里地主人。 带头的人展开一卷通告文书贴在墙上高声道:“长州来地人都听着流寇饥民造反自立为王率军围攻长州府常王已开城门向乱军屈膝投降!” 啥米? 不是吧常王那老头归降这种事做一次还不够玩第二回? “责在京长州籍人氏安处宅中不得集会骚乱、不得贮买贮卖、不得私出京都!违者视同勾结反贼严惩不贷!” 啊? 第一百零四节 我不动 张缇回屋打头一句话就是让人好气又好笑的“常王又献城投敌了?”。 这下可麻烦哎要说藩王叛乱那都是趁皇帝把大军拉出去征伐的时候给他后院起火唯有农民起义往往不看时势只看天时。饥荒了吃不上饭了逼得狠了造反了。 可不说天元的大军还在京外休整就是邻近州域得了皇令前去讨伐也够他们喝一壶。 但是仔细想想还是不对。 “张大哥你说莫非驻在长州以北的我朝军队都给乱民冲垮了?据我所知边境上那支援军只要常王关闭城门坚持三天就能赶到他为什么要开城弃战呢?”望风而降还能成习惯的么? “这我可不清楚。”他思索片刻“世子还没回到长州境内吧?如果他在就不会生这种事情了。” “那你岂不是千古罪人?”周裴表面上是为了张缇来京城的吧虽然主要是来参加秦太后的寿宴顺便责骂张缇一顿…… 张缇挠挠头:“是啊。” 我回到曹府越想越不对味打算第二天进皇城去问问东宫战况谁知皇卫不让我进去了。 “秦大人此乃非常时期长青宫老太后有令严查进入皇城之人长州籍者是不让进的。秦大人请回吧!” 秦太后? 几时轮到她来管皇卫军了? 我愤愤地等到天黑。.tw[]从密道进去却扑了一个空东宫不在。第二天、第三天去东宫还是不在东宫殿里。 后来遇到丁一。他说最近东宫一从御书房离开就不见人影估计是通过密道出城玩了。 “不可能没我在。[君#子#堂 ]他怎么会自己去玩呢?” “你忘了有新上任地管记舍人吧?就这几天监国在东宫里也是什么花样都玩过了出去尝尝鲜也好。”丁一不以为然“编修还有什么事没事在下也先告辞哪。” “唔、喔……” 这个叫丁一的(明显是假名)他究竟在皇城干什么呢?经常进进出出的。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不像是偷拿器物出去卖。 对长州那边的进展一无所知我安分了好几天与趵斩一起工作。他倒是一点也不急准确地说是:“急也没用。如果有消息要来自然会来。是好是坏都听天命吧。”反正他地爹娘是接来了不怕动乱。 扇扇风趵斩望着窗外:“这天儿还真热往年早该凉下来了。” “……”没人跟你谈天气好不好。.tw[]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再急也没用对于常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小小的农民起义哪里是元启帝的对手。人家可是长期玩战争游戏地呢常王一族的人归顺反贼自然是灭定了。 这样的局势单是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是无力回天的。 但愿周裴没有回到长州地界。而是听见风声藏了起来。否则他也凶多吉少。 再去会所的时候长州籍的旅客全都愁眉苦脸。担心着自己家人地安危。张缇把我拉到室内说:“秦小弟你决定怎样?” “什么怎么样?” “要怎么救常王和世子啊?”张缇道。 救?自保都还来不及呢! “什么怎么救犯乱是抄家灭门的罪我不认为我能劝说皇上改个监禁或者别的!” “如果不是这么回事呢?”张缇说着给我看了一卷窄长的纸条。 上面写着:父王并未献城投敌勿信谣言!求援兵! 这是周裴的字迹曾经帮他打点过政事地我对他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了。反复看上几遍确认无误。 “你从哪里得到的?” 张缇道:“这个秦小弟就别问了你只说帮不帮吧?” “再问多少次也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世子只不过是要援兵而已!” “你让我从哪里给他调去?有人听我的么?” 再是担心和困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在风头上做。不过张缇的消息给了我一点启那就是有人瞒报军情极有可能是想置常王一族于死地。 但是谎报军情并且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该是怎样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那个人是秦太后么?她跟常王啥来往后者偏居一隅似乎从没碍着她什么事。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张缇苦苦思索着解决的办法:“咱们把真相多抄几份丢到人多的地方去?”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长相。” “要不偷偷写份辩白书趁夜贴到城门和各大衙门口去?” 你要死啊你还不如传单呢! “最好地办法还是秦小弟你送进皇城给监国看了。”张缇道。 “我最近进不去长州籍的官员都不让进去私下面圣。”我正大光明地推托反正没人知道密道的事情“要说能在朝上见到皇上的只有徐大人了你不妨去找他想想办法。”把麻烦事推给师伯徐松。 我师伯好歹也是老官场掉脑袋的事情会理你才怪。很多我不方便说出口地话他可以好好地讲给张缇知道。 张缇听了我地建议立刻去试试果然吃了钉子。 他的脸色不好也没再让我去想办法只是来曹府(我不敢去会所了)找我跟我道别。 “世子与张某是朋友一场又主仆一场。张某作风不检给世子惹了不少麻烦但情谊铭记于心从来不曾忘怀。”他对我说“张某决定自行离京前往长州!” 他地口气不再随便恢复了对自己的称呼显得有礼而疏远。 我问:“就算张大哥你独自前往又能做些什么呢?” “张某无将相之才无刀剑之勇只会以手中纸笔记录长州之乱的真相待到战事过去不知多少年以后总要澄清事实。” 不是去殉主的就好我松了口气严肃道:“那么小弟就祝张大哥平安顺利不受兵刀为难!” 他点点头。 我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想了想问:“不知张大哥打算怎样出京?” “还没考虑好想乔装一番又害怕被识破关押起来。” 最近查得严有长州籍的守官派在城门。凡是长州人都不得离京就是为免其回长州投奔乱军顺便带去京城方面的情报。 我们呆在京里不努力打探的话也根本就不知道大军到底出了没。 第一百零五节 好吧,我动 张缇试了好几种出城的办法但别的长州人有可能溜出去他却不行。.tw[] 他在这回的案子里太出名了特别是去旁听过的人常常走在路上就指着张缇嚷嚷:“看这就是那个很能说的张举人啊!”做个名人真辛苦。 我倒是越来越闲下午不必进皇城去又不准参加集会只能在曹府里呆。 “秦生还在为长州的事情愁?” 曹寰进书房看见我趴在案上随手取了掸子把我赶起来。对于坐没坐相的动作他是最看不惯的。 “没有只是闲得难受。”我坐正有气无力地翻着书页。 他不是在花园里待客么凡是他的客人来时都不让别人靠近花园的。怎么突然想到来纠正我的坐姿了。 “有人要见你跟曹某来吧。”曹寰笑道“……只怕你想闲也闲不得了。” 谁啊?我纳闷地跟着他进花园一眼便望见亭子里坐着一个十分熟悉但貌似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那人正往棋桌一枚枚地放置旗子没注意我们的到来。 走过那人身边瞄一眼曹寰随口说:“第七十九手摆错了。” “有吗?” “嗯按照您那样放子儿的话臣劣势陡增。(..tw好看的小说)”曹寰脸上没什么笑意但听得出话语里尽是微笑。 没错。正在摆弄棋局地就是东宫的老爸! 我纠结起来到底应该怎样见礼呢? 平时私下里见皇上因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给了优惠见面不用那么多礼节。可现在情况复杂:一是有曹寰在他特别看重我礼节方面的表现;二是元启帝现在算微服私访臣下家中要不要直接叫他陛下是个问题;三是我不太想让曹寰知道。| 网友上传 |我跟皇帝也有点私交。 “啊秦晏来了!”倒是皇帝转过头来看见我很自然地打起招呼。 听说他继承王位生活地环境跟东宫截然不同于是确实他更容易让人亲近比东宫那个娇生惯养的家伙好多了。 不过他跑来玩就玩吧找我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道:“……不知在这里要怎样称呼……大人?” 曹寰瞥皇帝一眼。后者笑笑答道:“免姓殷叫老殷吧!” “啊?” “秦生称这位为先生就好。”曹寰看不下去打岔道。 先生的话以国君地见闻学识。应该也配得上这个称呼吧。(..tw无弹窗广告)“哦……不知殷先生见学生是为何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许久没见看看你是不是长高了而已。” 听了这话曹寰轻咳起身:“茶水凉了曹某先去一下二位慢聊。” 等他走远元启帝迅道:“你最近为什么没进皇城?” “这不能怪学生太后以上回的谗言事件为理由。下令禁止长州籍的官吏进皇城面圣也包括不准私下见监国大人!”我解释。 “这个朕知道可你不是能从地道进么?” 啊他连我会走密道也清楚?我忍不住再次怀疑这个皇城里面哪里还没他的耳目了。 “学生是进去过可是内中复杂。勉强找到东宫殿。却觉监国大人不在。” “不在?怎可能文书不是都递给他在批么?”皇帝想想。恍然“喔对了他最近被老妖婆带去避暑来着!” 唉生在他们家真倒霉去避暑山庄玩还得继续工作。 “先生您就直说吧找学生来做什么?” “遗诏在哪里?” 噗算了你别直说直说出来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遗诏?” “听小东宫讲遗诏在你手上。”皇上笑眯眯地说“朕不用那个但是先呈上来有备无患罢!” 去你的有备无患遗诏被我弄丢好几年了! “这……家师生前叮嘱如果不是东宫要求学生就不会拿出来。” “胡扯秦叔明明答应只要朕要求就立刻交出来!” 伤脑筋啊我从哪里给你变个遗诏? 我思索片刻回绝道:“先先生并不是打算使用遗诏那么说存放在哪里其实没有关系;其次遗诏已经由家师手上传承给了学生学生答应地人是东宫太子如果不是他要求学生不会拿出诏书来。” “就连朕也不行?”他有些委屈了。 “先生让东宫来取有那么困难?” 皇上收敛笑意。严肃道:“遗诏里写了些什么朕大概知道可东宫年纪尚轻不晓世事有些真相不便教他知情。” 我点头。 遗诏我读过确实不太适合被捧得高高的东宫看。 皇帝不死心狡猾地再问:“如果朕回宫下旨让监国来迎回遗诏呢?严令他禁止展阅总是可以了吧。” “行是行……”我飞快地考虑对策遗诏我是拿不出来不过仿制的可以上回已有伪冒诏书的经验了。 我抬头道:“若是东宫来取迎回的也只能是遗诏地抄本。” “诏书也能有抄本?”皇帝愣住了。 “实不相瞒学生几年前上京是被歹人挟持而来。”江近海麻烦你做一会歹徒了反正你的工作也差不多“在那种情况下遗诏绝对不敢带在身上仅有抄本一份以作备案。” 你要的话我马上给你照样子写一份遗诏谢谢。 “那正本在哪里?” 在哪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早被我弄丢了剩下的……“自然是在长州府!家师故去之后藏书都被运送到了常王府也包括遗诏在内!” “长州府?” 元启帝惊得站了起来:“长州如今被逆贼控制你却告诉朕遗诏在常王府?” “请勿动怒除了先生、监国和学生遗诏的存在是无人知晓的因此不用担心被人窃去。”更何况师父乱七八糟堆东西的坏毛病恰好让遗诏(的碎片)变成了藏在森林里地那棵树。 皇上烦躁地踱了几步道:“不成你得去取来!” 嘎?我没听错吧? “可是先生……长州现正闹兵灾啊……”我一摇笔杆子耍嘴皮子的你让我去? “就这样决定!明日朕会让人送出京令牌与文书到曹府!” 喂喂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一路上的关卡往长州方向都禁止通行的吧!” “通行文书能保你到长州边界再往南你就得自己想办法!”所谓天子威严就是金口玉言说出来地东西别想改。 “……学生明白了。” 第一百零六节 恩公啊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tw超多好看小说] 第二天通行文书果然到了我手上我瞅瞅哟上面写的是秦斯及其侍从一名!传旨的宦官说我可以去皇卫营里挑一个认识的做护卫路上会安全一些。 带谁好呢? 要不会泄露秘密信得过的人哪!可我跟皇卫都只是点头的交情何况…… 我到会所去见到正在写信的张缇。 “张大哥你还在想方设法出京么?” “嗯可是出不去啊!”他无奈地回答。 清清嗓子我说:“小弟有个办法让你出去并且一路顺畅地回到长州不知意下如何?” 他显然不信疑道:“什么办法?” “哈哈收拾好东西不用乔装打扮直接跟小弟去长州就是了!”我得意地笑起来出示通行文书让他看“委屈大哥做我的侍卫呢!” 张缇接过文书看了几遍终于确认不是我戏弄他的作品。 “秦小弟你真厉害!你果然还是替世子着想的我没看错你!”他高兴得把我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哎呀别撒欢了快准备吧我们即刻动身!”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他。自己哪里担得起他的称赞分明是情势所逼顺水做个人情而已这一点我还是没那么厚脸皮去居功地。 有了通行证。守城门的人乖乖放行让我们的马车往长州去。 官道上关卡很多过一个县境便要验看一回。车夫是没通行准许的于是我们每到一处便换雇当地人地车马。就这样到了长州的州界。 进去之后去普通村落雇人。(君子 ^堂 )他们听说是往州府统统拼命摆手。哪怕把钱加一倍也还是把生意往外推。 没办法我们只好步行到最近的渠县城碰运气。 明明到了开城门地时间渠县却依然城门紧闭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城门下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渠县的守兵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有逃难的百姓擂门催开。城门塔楼上的守兵大声喝道:“战事动荡渠县不设市集!城门每日开一个时辰凡流民疑寇者不得入内凡住民携家带口者。不得出城!” 城下的人吵闹起来。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先给点米粮赈济吧!” “咱一家逃了七天啊山里地野菜都吃出病了!” 守兵见了退出人们的视线过一会换守将出来中气十足地大喝:“乡亲们!往北去邻州吧!渠县实在不能再进人了如今的贮粮得等朝廷送来否则也不够吃啊!” 这声音有些耳熟可惜太远了。[..tw超多好看小说]看不清长相。 上下争执许久守军就是不肯放人进去。 到开城门的时辰门中列出几十官兵严格禁止非本县的人入内。 我递上文书向守兵要求见他们长官。守兵不识字。将文书送上塔楼。不到一炷香时间守将大人让我们上去见他。 刚一见面。我和守将都愣了愣。 因为他就是当年乡试地时候监守考场的武官! “霍大人!”我叫道。 他应了一声低头看我们的文书道:“你们的通行文状在长州不可用如今每个县城都不敢开城门也不能接待你们。” “那怎么办学生有急事去州府!” 他思索片刻看我一眼:“得看有没人愿意援助你了。跟本官来吧!” 去哪里?我疑惑地看看张缇他也同样摸不着头脑。 在城中行走少许时间我们来到一座贵气逼人的大宅院外门上横了一块写着贝府的牌匾。 “这里是渠县有名的贝善人宅邸。”霍大人对我解释着请人通报。 我们说明来意贝善人急忙摆手。 他说按法令一户人家只准有一辆双驾马车他还要留着以防万一(也就是举家逃难用)不能借给我们。 霍大人劝说无用只好低声对贝善人道:“还记得令郎在乡试时候出事么这位小公子就是他邻间那位!” “啊?他就是……”老人大惊。 霍大人趁热打铁:“贝老善人你当真不肯相助?” 老人没理他径直扑过来在我脚前用力磕头! 这下把我吓到了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贝善人老泪纵横爬起来又吩咐家丁安排好吃好住一定要我们住两天。谈话间他们贝家的老老少少都赶到大堂挨个向我叩谢。 “多谢小公子救了犬子!大恩大德是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贝老人哭道。 哦哦……原来如此。 “那令郎现在……”我问。 烧得那么厉害救活了么? 贝家人抹着泪叹气回答道:“难为恩公惦记人送回来以后伤势时好时坏……眼瞅着稳下了能走路说话娶了房媳妇可今年春天还因为体毒淤积撒手去了……” 皮肤是人体重要的排毒通道大面积烧伤最危险地就是感染和清毒。 真可惜多活两年还是死于烧伤。 “来来把小心肝抱来给恩公瞧瞧!” 一名丫鬟应声上前她怀里是个胖乎乎的小婴儿长得端端正正眼睛又大又亮。 “犬子过世就留下这孩子也算是尽了孝。”贝善人道“等孩子长大老夫再让他跟恩公叩谢!”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唉这怎么敢当?” “今晚请务必留住寒舍一宿明日老夫奉上车马送恩公出城!”贝善人拉着我往里面走“请霍大人也赏脸共进晚宴吧?” “不了本官重任在身不克久留。告辞。” 霍大人见事情解决转身就走。 等到他走掉我才想起忘记询问州府现在的战况问问贝家人都说不知。 第二日贝善人果然把仅有的马车给了我还说不用归还。进得车内一看里面堆放着大量干粮、干肉和水果别说吃到州府吃到桓州去都没问题! “秦小弟的人缘真好!”张缇笑道。 他进城以后一直呈壁花状态只有两人相处地时候才让我意识到他地存在。 我说:“哪里是什么人缘当年在考场上为了救贝家公子我差点被赶出去呢!”要不是霍大人网开一面说不定我已经挂上永不准考的牌子了何来会试殿试? 第一百零七节 破城 张缇说:“秦小弟在考场上做出来这样大一个人情却守口如瓶呢!” “当然说出来自己遭殃也没什么连累霍大人那可就恩将仇报了。”我答道。 笑了两声张缇不紧不慢地驾着车沿官道往州府去。 路旁偶尔有游兵散卒出现他沉住气从他们身边驶过偶尔还打听一下州府的情况。 我虽然没吭声但心里早吓得半死了。 遇上的人应该是以逃兵居多按军法他们的命是保不住的这下逃离前线要么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要么上山当响马跟朝廷作对可以说逃兵现在是处于无法纪状态! 要是他们突然拔出刀抢我们的财物我一点都不会惊讶只希望千万别顺手把我们给砍了。 看着树林里散乱坐着的兵勇我心惊胆战道:“张大哥……我们不要走大路了好不好?” “山林里除了野兽还有乱军和饥民你认为比官道上更安全?”他冷静地回答。 这……好像听起来取道哪里都有生命危险。 “没多远了秦小弟。再过一座桥就有驿站夜里投宿那里应该安全得多。”张缇安慰道。 从渠县出到州府因为道路设卡什么的麻烦前后耽搁了四五天。.tw[]再往南就听见流民传言城破了。具体情况众说不一我们加紧往州府赶去。 “城破究竟是指……”张缇忧心忡忡。 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州府终于被乱军攻破第二是乱军攻占地府城被朝廷军攻破、收复。**君^子^堂 ** 从时间上看。十有八九是后者了。 两种可能性都不是好结果但是我们在从京城出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面对城破人亡的景象。 “为什么会这样……早知还是劝常王招兵买马了你看真正有反心的没有被剿手无寸铁地反而遭灭顶!”张缇难过地说着遥往山的另一端。绕过这座山就到府城了。 “别绝望得太早张大哥。”我说“还记得世子的信吗?也许他并未回到州府现在正躲在某处呢!” “那又怎样?”他地情绪低落得很。 我给他打气:“别忘记。常王现在背着一个投敌的罪名既然我们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人又已经到了州府附近那就有责任搜集证据证明常王一族是无辜的!” 张缇想想。问:“如果是乱军刚攻入城内呢?怎样澄清?” 真要诬陷常王你别说是乱军刚入城就算是朝廷军入城不也一样难辨是非吗?他硬要说城里的是乱军硬要格杀勿论你又能怎样? 我先替他分析别的忽略以上猜测:“是乱军的机会很小因为朝廷已有下旨收复州府了在我们赶往长州的这半个多月中。(..tw)要说驻扎在州境地军队全部没动我是不太信的。 若是朝廷军赶往州府再胆大的乱军也不会呆呆地继续围攻州府吧? 如果州府已经陷落乱军会不会据城顽抗。那小弟猜不到。但就他们攻不下桓州便改攻长州而言。其实弃城而逃的几率很大!” 也就是说这支乱军。其实就属于饥民骚乱领导力量不强在州境上成长起来被官方势力赶来赶去。让这样一支杂牌军围困长州府实在是个意外如果攻破城池我不禁要怀疑他们的武器是从哪里来地了。 毕竟长州州府是标准的老式土城啊! 所谓老式土城也就是城墙高十来米、厚也是十米(这个很惊人)的土城墙土质得十分结实每年都要修葺维护连一把匕都扎不进去。 更有甚者这州府还是回字型双层城墙的设计随便一支拿锄头笊篱的农民军就能破? 我说什么也不信! 从山道上远远地看过去州府城门大开内中一角薄烟袅袅看时辰不是炊烟似乎大火刚灭。 下到山脚天色又是薄暮我们被驻扎在道边的朝廷军拦住说城里面正清查残余的乱匪不让通过。就连张缇说他有七十高龄的老母在城中也没放他过去。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队一队的兵勇出入城门夜深了城里泛红似乎已经熄灭地火又复燃起来闹得乱糟糟地偶尔能听见尖叫喊喝。 又过了一天我们始终没见到除官兵以外的人从这个门出来。 周裴和常王究竟怎样了常王府的人都被捉起来了么?我忐忑着不断催促守军让我们过去。 “不用催了常王府已经没了。”张缇突然道。 “啊?” “你看那边四人抬的玉案。”他指给我看一队人马正搬运着东西离开城门“那是我挑选的原石送去给玉匠制出来地一眼就能认出。” 终于他地低落也传染了我我们蹲在马车上等关卡放行又是白白浪费的一天。 再往后朝廷军陆续撤走专门派来打扫战场地苦役队开始清理城内的尸体和废弃兵器、军旗等。此时有难民不顾守备溜进去抢东西。被抓住也是就地处死。 我们一直不敢动原本说准备的干粮过多现在看是贝善人有先见之明。 等被允许进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对常王府的情况不报任何希望。 果然占地颇广的常王府里里外外被砸了个稀烂、抢了个精光没看到一个活人的影子。跟我们一道进去的民众有常王府的家仆这回带了香烛纸钱来烧边烧边哭。 我与他一起烧问:“大伯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州府的啊?” “匪子(乱军)到府城之前王爷就把我们的卖身契烧了叫我们各自逃命去!”对方回答。 “那王爷自己没逃?” “没啊!咱们不都劝王爷逃命要紧么他偏说已经做过一次亡国之君不想再对不起列祖列宗……劝不过他呀!”老人家大哭“宗人府就留了几十号人这咋跟人家几千人打啊?” “长州城外不是一直有驻军吗?” 为使藩王无法造反州府的管理机构也是全力分散的常王府负责行政事务府衙负责司法而城外有提调使营地是长州军备命脉所在。 “没了朝廷一早调走说是去打匪子了!要不城里人也不至于只能逃散啊!” 第一百零八节 遗诏(的残骸) “幸好无疏的父亲已经卸任归田否则也难逃大难吧。(..tw好看的小说)”张缇说。 趵斩的父亲是长州判官在趵斩中状元以后人家就告老辞官到京城享福去了。 想到遗诏的事情我往藏的方向走现城内被烧毁的正是那里再回头来看常王的书房也被烧了个干净。 “乱民逃离之前放一把火是很正常”张缇纳闷道“可是为什么只烧藏书的地方呢?” 我附和道:“是啊会不会是官兵烧的呢?” “你说常王自己?” “我是指朝廷派来的军队。”我回答。 张缇摇摇头:“秦小弟说笑了他们烧来做什么?” “是啊烧来做什么呢?” 幸好周裴并没把姬山翁的藏书搬迁到常王府否则那么多珍贵的古书就都被付之一炬了。 我对张缇道:“张大哥我还要去昙县一趟。” 准确说我是要去姬山不知乱军逃向何方贸然南下确实很危险。但是我必须要去。 张缇并不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也许是考虑到我担心谭解元吧他点头答应::“先等几个时辰好吗?我想询问一下乡亲们这一个月的战况究竟是怎样的。” “也好。” 不管是调查州府。还是去姬山都是事之后求证而已我一向不喜欢用最恶意地理由解释别人的动作但这回……就看姬山那边的情况是如何了。 到姬山翁的小院前面一看。果然整间院落都被焚烧殆尽。 我们再嘘姬山翁地陵墓见坟土也被人新翻弄过。 “这是……有人来盗墓?”张缇诧异。[ 君 堂} “是啊。家师的墓里还是有几份珍宝器物的拿去可以卖几个钱。”我随口道。 张缇没吭声。 我知道他不相信我来就是为了看看而已他可能已经猜到我在常王府或者姬山翁地小院里藏了什么东西。但他不可能猜到是遗诏这种惊天动地的玩意。 实际上也不是。 我藏在别处的只是遗诏的碎片而已最重要的那片贴身带着被弄丢在客栈里了。 事关重大的部分我打算自己伪造。然后给它弄得像是有些年份的东西至于另外那几片…… 哼哼如果你以为它们被烧掉那就大错特错了! 自从姬山翁死后书屋被人翻找我就知道有人打遗诏地主意。既然如此怎会还藏在姬山或者常王府的书屋中? “秦小弟还要去哪里?回京城了么?”张缇把马套好回头来问我。[..tw超多好看小说]我拿树叶垫了些水果供在姬山翁的坟前然后告诉张缇:“去昙县拜访一下谭解元吧!” 昙县也是紧闭城门的县城之一。据说是桓州的军队追乱军追得紧于是乱军就连昙县这样地小城都来不及攻下迅北上往州府方向去了。 但是据张缇询问的消息。乱军究竟有没有到州府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究竟是溃散了还是迂回到别的州境去了不得而知。 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朝廷军确实围困州府。并且攻破了它。从里面掠取战利品和乱军级拿去领赏邀功。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常见于随便屠杀一个村落。把村人的级拿去当作敌军的论功但要实实在在地攻克一个城池来伪装功绩没有上面的示意谁敢呢?他们真正要毁的东西又是什么? 回京以后我一定要好好问东宫和皇上八成是他俩中的一个泄露了遗诏地消息才给州府招来这么一场大祸。 幸好在安葬姬山翁之后我就把遗诏的残片收起来交给了谭解元。 去昙县一看县学的书斋果然安好(整个昙县都安好)谭解元正一个人喝得烂醉趴在石桌上。 我扶起他道:“夫子啊进屋去睡吧!” 谭解元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眯起来看我咕哝道:“再去打二两……叫上阿青再来划拳……” “阿青?”他回来了? 老人家抬头费力地想了想哼道:“喔阿青走了……” 他瞅着我:“你……不也走了嘛?” 我哭笑不得晃晃他:“夫子是小秦回来看你啦!” 这样摇晃貌似很舒服总之他反倒睡着了。没办法我只得跟张缇一起把谭夫子扶进屋去铺好被褥让他休息。 安置妥当我进到书斋里在书架上寻找盛装遗诏的木匣。 谭解元把以前地散乱木简放了进去满满地堆了一匣子我倒出木简把木匣底下垫地一层绒布取出残片果然还在。 看来把这个匣子作为姬山翁的遗物交给谭解元保管是正确地。 我不担心谭解元现遗诏一是没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是前国君的自责和总结之类二是我想他还不至于去拆开老友的遗物研究。 把遗诏的碎片全都收在怀里我将一切恢复原样磨墨留书给谭解元告诉他我们公务路过顺道来拜访但很赶时间不便久留只好先离去欢迎他以后去京城玩。 急急忙忙地从昙县出我们又往京城赶路上情况跟来的时候差不多也许长州需要很常一段时间才能平静下来。 张缇频频回头望向山林里。 “有人跟着我们!”他道“还不止一个。” 会是什么人? 我撩开车窗的帘布忧心忡忡地看着枝叶间偶尔闪过的寒光。 张缇突然把车停下了。 官道上稀稀落落地摆放着石块个个都是拳头大小马车无法通过。我俩对视一眼心知不妙却也无可奈何。 噗通一声有人从草丛里栽了出来与其说是跳出来的不如说是被人踢上前来了。 那人狼狈地爬起身站好拔刀朝着我们一挥刀上的铜环当啷作响。 “车上的人听着!识相的、把值钱东西拿出来!”他高声吼到。 哎呀好面善的大叔。 这不就是当年拦住我和东宫抢劫的一伙人么?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孜孜不倦地研习着拦路抢劫的学问啊? 张缇回头来看我:“秦小弟咱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啊”我取出十两银子“这个够不?” 十两银子也相当于六七千块钱了不过反正是朝廷给我的路费拿来破财消灾不心疼。我身上还有些钱不过是京城钱铺的银票在长州不能用的。 “够了吧?不然为表诚意张某再凑点。”张缇摸出两枚铜板。 在我们研究要给多少钱做路费的时候昙县方向冲来一匹快马马蹄声转眼之间就到了车后。 我们看到劫匪的脸瞬间转绿。 第一百零九节 青少侠 那大汉僵硬几秒转身想跑只见从我们车侧飞出一枚看不清楚是什么的黑影击中他的膝盖窝他顿时跪倒在地还一个嘴啃泥往前扑了段距离。 这人趴在地上捂住嘴嚷嚷:“欺人太甚啊!兄弟们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早埋伏在道路两边的人皆冲了出来大略一数有近二十人的样子。 骑马追来的那位朗声道:“哈几天不见人多了刀剑也光亮了嘛!” 这个声音 我急忙扒着横木探出头欢叫:“阿青!” 阿青驱马上前侧身对我笑道:“探花郎不喝杯酒就走太过分啦!”两年不见他又长高不少如今骑在马上再不像八岁时候那样连脚蹬都勾不到了。 “我不知道你回昙县了啊!”我开心地答道。 “我不过是看酒喝完出门去再打些而已你居然就来了又走掉真是大忙人呢!” 我俩忙着聊天把拦路抢劫的人给晾在了旁边。(不用管张缇他擅长做壁花。) 劫匪大叔们互相看看还是那个被踹出来的家伙捂着嘴打岔道:“喂!我说赶路的钱还给不给了啊?严肃点这儿打劫呢!” 我指着阿青对劫匪道:“你们问他。” 阿青闻声下马。活动活动筋骨:“你们这帮人前些日子不是才给我捉进去两个?挨了二十大板送去吃牢饭了吧?还学不乖?” “那是因为刚好咱当家地不在!”匪徒里面一人吼到。 “哦?今天在吗?” 阿青的声音顿时提高了紧接着他笑道:“逮到的那两人合起来才换一两银子。{ 子 }我看你们当家的至少得五两吧?快点叫出来跟小爷过过招!” 土匪中一阵沉默捂嘴地嘀咕道:“今天当家的也不在……” “咱这么多人。还怕个小毛孩不成!”终于有人爆了。 阿青上前两步挑衅道:“那何不一齐上呢?免得说我一对一你们又吃亏!” “少废话!” 吵嚷间被激怒的人拔刀就劈了过去。 阿青不慌不忙站在原地略一侧身让过刀锋出手如电左手扣住对方持刀地手腕。顺势探身右手肘部狠狠撞到对方的下巴顿时把第一个出手的家伙砸得仰头翻倒。 此时阿青腕间抖出一条绳索迅绕上此人的脚踝。 他倾身往前避过来自后方的暗刀。抬腿旋身一个回旋正中偷袭者的颈侧。 刚把后面的人踩下他借势急急后退从容避开两把交错而来地刀刃提腿照着人家虎口去将刀一脚踢飞绳子紧随其后套上旁人的脖子。 只听一声惨叫最先被绑住脚踝的家伙给他拖得吊起半身。而被缠住脖子的急忙两手拉住绳子。 阿青再作势往左边去吓得左边的劫匪退让不及。 他大笑双手一抖将随意捆住地两人松了开来。 众人皆是一愣。 闪身回到车前。阿青高声道:“小爷今天高兴。一两银子不要了算请好汉喝酒!还不快点把道给小爷清干净。让这两位朋友过去!” 强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非得要小爷出剑不成?”阿青说着伸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我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完全是赤手空拳跟人家真刀真枪过招的。 叫人家拦路的让道还要求清理路面实在太伤自尊但阿青的身手貌似比劫匪高出几个档次要打的话人多不见得能占便宜。 双方相持下那个捂嘴的左右看看偷偷退后钻进草丛里溜了。 我出声提醒道:“你们的人跑走了喔!” 强盗们回头一看果然少了个于是顺着台阶下纷纷怒吼着追去了。 阿青摆摆手上前去用足背把石头一个个挑到草丛里。“哎秦斯你干吗给他们理由逃走啊?” “一直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我吐舌头。 张缇此时才插嘴:“少侠怎么不把劫匪全捉起来呢?” “就算全捆起来我一人看得住?”阿青笑道“所以两人是极限啊极限!”他转头看着张缇:“刚刚才现你是谁呀?” 这位就是随时变成活动布景的张举人啊!我在心里抢答。 实际上还是正正经经介绍来着:“这位大哥是长州府地举人姓张。张大哥这是小弟的好友叫他阿青就可以了。” 张缇点点头。 阿青上马跟我们一起走。 “我送你们到州境这边不安全。”他说。 我撩起帘布问他:“阿青你现在做捕快了?” 他摇头:“还是回昙县做赏金生意不过现在会了点拳脚不再是三脚猫了!”说到这里他望着天空舒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放不下你师父的事情……” 听到我提起金玉狐阿青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江洋大盗出来混就知道将有什么下场师父早有准备只是让我别忘记报仇。” “报仇?”向秦之麟么? “是啊你的恩师曹寰少师。”阿青挠挠头“师父说就是曹寰过去进谗言导致他全家上下死于非命……” “于是金玉狐也让曹寰家人偿命了还不消停么?” 我记得听说过这样地事情且不提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仇地对象错了吧?至少先杀皇帝和后妃对不对?学武的高手就是厉害无视国家法令想谁死就杀谁完事逃逸被捉到大不了偿命。 曹寰现在都还是孤零零一人也没有考虑续弦。他最忌讳我在东宫面前说话放肆应该就是此事地后遗症。 “不师父说曹家除了曹寰外还有一个活口。”阿青说“他一直挂念着经常在我面前琢磨要怎样才能彻底报复曹寰……” 我好奇起来:“那个还活着的是什么人啊?” “师父没告诉我。”阿青摇摇头。 也对他师父对他貌似不太好的样子但是既然对阿青没好脸色为什么又要多次来昙县收阿青做徒弟呢?莫非阿青真的是练武奇才? 我瞄着阿青看除了比以前挺拔英武没看出什么不同。 哦哦不同的是比在京城的时候开朗多了果然他离开他师父是正确的! 第一百一十节 遗诏归来! 有阿青护航我们一路平安地到达长州边境。关卡处一查阿青是没有得到允许出境的而长州之乱解禁不知要等到多少天以后了。他要绕过关隘的话则必须翻山越岭。 阿青对我道:“嗯原本我也说了只送你们到州境。这下还是回昙县去。” “将我们从昙县一直送到长州北境几乎是横跨一个州了真是多谢。”我想了想“反正阿青你在昙县也是做赏金生意何不去京城做呢?京城的通缉手笔更大还有不少富人的私下委托买卖呢!” “京城是个是非地昙县单纯得多。”阿青拒绝道。 我了解他的意思但想到他当初那句“你真不该做姬山翁的徒弟”又有些气闷。 再回想起他说的“我也不会比你差”却只能感慨了。 阿青看看我的脸色伸手想拍拍我的肩膀却又收回了。他说:“再等等看吧也许有一天我会北上去京城投奔你可别说不认识阿青哪!” “嗯!欢迎之至。” 谁听不出这是客套话呢? 这一别十有八九是此生再不相见除非我重新回到昙县可我怎会再回去自然是永别。 阿青不愿意再靠近京城那个地方了那里不适合他。……适合我吗? “道别过了?”张缇在车前等我。 他把马卖给别人。换了一匹休息得挺好精神饱满地以应付更长的路途。难为他会考虑到这些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我抬头对他说:“嗯阿青不肯跟我走。” “你的薪水哪里比得上衙门的赏金?”张缇取笑我。{君_子_堂 ]“江洋大盗比朝廷命官值钱多了朝廷可以花一千两去通缉歹徒却不会花同样多地钱赎回被扣的官吏。” 我笑出声。答道:“诶那是因为需要通缉的人少领薪水地官儿多啊!” 对于朝廷来说侠士是手持刀剑等危险器械随时游走在国法边缘的极有可能犯法滋事。 对于百姓来说。天高皇帝远为非作歹的人却时时在身边。衙门和驻军镇压暴徒是理所当然否则为怠工;而侠客是见义勇为可遇不可求于是更值得歌颂传扬。 阿青向往的应该就是侠义之士的生活吧。 顺便赚钱糊口。 我俩志向不同。也只能做好友不能常伴左右了。 说到常伴左右我瞥向张缇:“张大哥你还回京城?” “是啊说了要追随秦小弟怎能食言呢?”他打趣道“再者是学馆的差事我只请到两个月的返乡假不快点回去地话。[..tw超多好看小说]只怕饭碗就没了!” orz他还想着打工的事情啊? “那你说的长州之乱真相呢?”我问他。 “在这里存着”他指指自己“等写出来以后再找人刻板售就是。” “售?”算是出版么? “是啊。京城印制小册本贩卖的商人。我大抵都混了个脸熟吧有空可以去试试看的。”张缇道。“别再谈我了不知秦小弟这趟回去急着找地又是什么?” 喔他果然注意到了。 该不该大致告诉他一点呢? “其实我领皇令去长州是要取回一样东西。”我说“那东西关系重大而且极有可能是长州之乱的导因!” 张缇惊诧:“是什么?” “这个小弟不便透露只能说我以前把那东西分成了几片留有一片在身上而今就是去取回剩下的部分。” 可是最重要最关键的部分啊你在哪里莫非我真的只能再次下海伪造? 张缇听了我的话沉默半晌突然问:“你要的东西是不是与当今天子的身世有关?” “啊?”我愣住。 “是不是因为那个秘密被天子知道他才令人借饥民骚乱派兵毁掉了常王府?”张缇的语气尖锐起来。 我戒备地看着他他也停下马车等待我地回答。 “……你不要这样想。”我 该说些什么呢?从我的推论上看他的猜测有一部分正确也有极大的错处 可他为什么会直击要害猜到是与皇上身世相关的文件? 我心里怀疑更盛:“张大哥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你别问我先回答是天子暗地要灭常王?” 张缇地气势在不知不觉间渗漏出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森然憎恶。他在心里已经给别人定下罪了我突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缺乏主见。 我该照实说么? “不是地张大哥。你误会了。皇上早知道那证据的存在而且其并不存在于常王府收藏地地方是家师的自宅。”我解释到。 将我的话思索片刻兴许是与他心里的疑点吻合张缇脸色稍霁:“那他为何派你前往取回?” “因为有人要毁掉这证据!这才是长州之乱的真正导因!” “喔……你是指秦太” 他最后一个字没有出口但所指何人彼此都了然于心。 “没有真凭实据我不便多加猜测。”我回答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张大哥你怎么知道其中相关人等有谁?莫非那片遗诏是你” 我盯着他。 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叹还是忍不住泄露了”张缇说着对我善良无辜地微笑“没错是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偶然现遗诏觉得事关重大放在小孩儿身上不妥私自藏了起来!” “你!” 我顿时呈炸毛状态。 你害我找得好苦!太可恶了!怎会有这种正大光明偷人东西还一问三不知的人啊! 一手伸过去:“还来!我就差那一片了!” “归还是可以啦……”张缇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好歹也替你保管这么久没功劳有苦劳吗对不对?不道声谢么?” 我还谢谢你不成? “张大哥我现在真希望够本事揍你一顿。”我咬牙切齿道。 张缇大笑忙搂着我劝:“说笑呢!莫气莫气宰相肚里能撑船气坏了肚子就不好啦!”他笑够了又冒出一句:“你说这东西交给天子比较好还是给藩王或者前朝老臣?” 第一百一十一节 于是被耍了 当然是给皇上了不给他我怎么交代? “张大哥……”我有些无力地问“你该不会是想把遗诏拿去交给别人吧?” “咦这是遗诏?”张缇作势考虑“遗诏的话也就是说是我朝建立前的那位先王所拟的咯?有了遗诏要制裁天子也不难吧?” 遗诏一纸文书而已有没有效力得看在谁手上可不是随便哪个路人捡到就能推翻一国统治的! “张大哥遗诏自然要交给皇上莫非你想给太后?” 张缇眼色一泠:“谁给她?她灭了常王一族与张某不共戴天!” 别激动别激动让我再来问你。 “那除了皇上还有谁能与太后抗衡?” “朝中宫中的事情我这样的小举人不清楚。但既然当今天子眼看着太后作乱一没制止二没派兵援助长州这样的皇帝谁能信呢?” 真是的遗诏在你手上你就这样嚣张连皇帝都质疑…… 虽然我也常常质疑那个皇帝的作风但对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莫非张大哥有更好的选择?”我极度不爽地看着他。 他笑道:“哈秦小弟多想了。” 就算你想给藩王这遗诏上是连皇帝的身世一起说的现在地藩王。不是外姓就是皇子论谁也没比皇帝更有资格坐龙椅。 话起来这搞不好就是皇上继位国君之后立刻大清洗的原因?不说兄弟他连姐妹都没放过。只剩下帛阳长公主一人留在皇城里修道。 所以张缇如果真想教出遗诏还是只能选择献给皇帝。[ 子 } 我的选择则是继续给他台阶:“那么就看在小弟没遗诏会死得很难看的份上。帮帮忙把那一张遗诏给我吧?” 张缇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地小包伸长了手举到头顶上。 “够得着就给你怎样?”他逗我。 “你……”我忍探手去拿。不料他又把手举高了些。 马车前板能坐人的就那么一小块我不得不撑住他的肩膀跪立在车上还是差一点点。 非要逼得我站起来么这个动作好危险地说! 我身体突然一斜。惊叫差点掉到车下去。 张缇急忙出手把我捞回来我顺手就将他掌中的小包勾走了。 “啊狡猾的小孩子!”他叫道。 “哈哈张大哥你中计了!”我得意地笑打开小包。 里面那是啥? 一对碧玉耳环? 我的遗诏呢? 我瞪着张缇他无辜地拍拍手里的灰尘辩解道:“张某只说够得着就给你没说是遗诏啊?” “切!”耍我?我把小包塞回他手里。“谁要这个啊?” “哎呀不要就伤感情了这可是你强行从小生手上夺走的哪!”张缇顿时泫然欲泣状。 得了吧你。“所以小弟这不是归还给大哥了么?” “哪儿能还啊?”张缇一脸受伤地解释“这是我过世的娘亲留给儿媳妇地呢!你你你、居然强抢去又不珍惜……人家不要活了……” 我头疼地撑住脑袋:“麻烦你不活之前把遗诏交出来……”没想到他还挺能折腾。可我作为被闹的人。真是非常不爽呀! “不给你你拿到就会赶我走了。” 张缇飞快地瞥我一眼。避开我飞过去的拳头。“好好说话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厚颜无耻地要求。 “我女子谁跟你君子!瞒了我这么几年还得意洋洋?” 在猫抓一般的乱拳之下他只好认输:“好好、别打了!我回京给你就是不在身上呀!” “说话算话?”我狐疑。 张缇用力点头:“虽然是被逼的也说话算话。放心吧!你那点力道不痛我只怕你把手打肿了不好看哪!” 我张开五指道:“那换成巴掌怎样?”张某地脸肿起来就更不好看了对不对?”他急忙赔笑道。 哼了两声我钻进车里去反正到了京城再跟他催遗诏现在急也没用不如好好补眠。 也许是终于放下心我很快就睡着了并且是我离京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因为才去过昙县、姬山梦里似乎也出现了姬山翁他依然叫我娃娃。我想哪怕是我垂垂老矣了梦见师父他还是会这样叫我的吧? 不过梦里师父笑得真诡异像偷了鱼吃的猫一样我有点不妙的预感。 回到京城以后张缇果然按照约定将那片久违的遗诏归还给了我。我急忙拿去上回那家装裱工坊让师傅给帮忙重新修复、裱成一张完好的诏书。 不消说又是一个让人肉痛的价格。 令我肉痛得更加厉害的是皇上教东宫来取遗诏被东宫拒绝了。 东宫气魄十足地说真要收治某些人是用不着前朝遗诏这种东西地。嗯差不多就以上的意思。 于是皇上对东宫的气势大加赞赏赞赏之后黑了脸估计想起那岂不是等于自己还不如儿子有胆色然后他作出了决定遗诏继续让我保管。 我晕啊! 果然是上面一个命令下面一条命! 人家改变旨意连结巴都不打一个的属下难为! 这趟冒着生命危险去长州出差一路担惊受怕我到底为了什么?我招谁惹谁了呀? 你别说我还真的招谁惹谁了。 没过几天有人上匿名折子揭我私出京城潜往长州地“谋反行径”。东宫是知情地在信笺递到他这关的时候直接扣了下来。 那人并未消停而是越努力绕过东宫把告地匿名讨伐书递进了御书房(皇上回来以后东宫就只在东宫殿办公了)没得说我去长州是皇上指示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无声息按下。 到这时候那个知情人总该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重的黑幕了吧? 他不他一定要据理力争把我给拉下马。 能得罪到这种小人我琢磨着也是自己流年不利试图排查出究竟是谁知情并且害我未果。于是得知他告到太后那里去了以后心知麻烦大了。 第一百一十二节 把我给秉公办理了 太后得了消息以事情不大为由绕开御书房和阁臣层层安排下来分配一名御史去查证。如果我离京的举报属实那就要治罪了。 各大机构的办事效率是不可期待的因此我还有一些缓冲时间。 东宫跟我约在学馆碰头他带了即墨君溜出来担心地问我:“你会不会被查到?” 我照实话答道:“京都的城门守将也许还记得秦晏。” “会否就是他告秦编修?”即墨君道。 “不会要告早告了何必拖一个多月等我回京才开始折腾。” 那人看到我手上的通行文书盖的是内务府出京用的章因此根本就没刁难我和张缇。现在我被揭出来如果要治罪的话倒是连累了人家。 告我的人应该是看我平安回来了他的算盘要落空于是难。 究竟是谁呢? 从动机上分析我基本上没仇人只有太后看我不顺眼吧?不过她可以排除因为她不知道我出京的事情是有人千方百计揭她才知晓的。 从知情上分析……那可能干这事的人就太多了通行文书转过多少人的手才到我这里来谁都知道是皇城里派我出京办事除了告密者谁都没想过要在这一点上作怪。 我瞥东宫。会不会是东宫地仇人?比如那些小皇子…… 东宫也正好转头过来他不知道我的心思但他那点想法早就写在了脸上。 “这样吧。你就说是我派你去长州的!”他很够义气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子堂 +++ 责任推是推不掉地何必? 我问他:“那三公子是派秦晏去长州做什么呢?” 东宫又被问住了遗诏不能放明地里讲啊。于是他埋头苦思。 即墨君一直坐在东宫身边安静地替东宫拣选形状完好的瓜子(西瓜子)此时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道:“……非常时期殿下还是莫要冒险地好。子音以为秦大人擅自出城自然有急事要办。为何不能对御史坦白解释呢?” 他说完对我致歉地笑了笑。 我明白他的出点是为了东宫点头。“即墨大人说得对三公子秦晏自然会想办法解释。请你千万不要多言。” 东宫不情愿地继续考虑着又冒出问题来:“我父亲有与你通过消息么?明明是他……” 听他这样一问即墨君略讶异地抬头看着我。 “还没”我懒得管他的惊诧了对东宫道“总之这件事请三公子不要插手单看老爷怎样处理秦晏大不了与乱贼同罪一条命而已。家国根基安泰。才是要紧的事情!” 这套无私凛然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太溜不止即墨君失手拨飞一粒瓜子仁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 东宫大概是这样的句式听多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认真摇头道:“就是最坏的打算。也不能让你吃苦地。放心吧!” 我纳闷地想他理解的不能让我吃苦是什么意思? 皇上比较忙。没跟我通气只是直接找到负责此事的御史告诉他“秦晏就是朕派出去的你想怎样吧?”。按理说到这里就该没事了偏偏这个御史是硬脾气受不得威胁回答“臣一定秉公处理”。 于是他俩卯上了我觉得我更倒霉了。 这名御史姓杨叫杨选是我师伯徐松在七年前举荐做官的。我没法子去拜托师伯帮忙说好话。 结果不消说杨选连皇帝地面子都不给这回也没给徐松面子。 再来是听闻风声的陈和他知恩图报(我对他有恩么?)主动找杨选聊聊想凭同事一场情谊请杨选让一步。可据他所言杨选就跟镀了铜一样死活也敲不开窍。 反正都这样了我也就没做别的尝试若是搬出江近海那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我骨子里挺佩服杨选的勇气不希望他意外身亡呢。 到了杨选直接向太后禀报核查结果的日子太后坐镇都御史与副都御使全部到场半途皇上携监国乱入……香容殿爆一场大战。 当然这是我后来听说的我没权力去受审只能在皇城门外等结果。 根据即墨君的叙述当是时皇上拿出威吓杨选的口吻说他是天子难道他差使一个人做事还要看此人的祖籍与是否有禁令在身? 他基本是在耍横了且不说在场地都是监察院的老油子哪怕是我也能质疑他:为何偏偏派一个常王嫡系出身的官员去长州? 荒唐朕还会毁自己的江山不成?皇上道。 嗯他的江山除了很小一部分是从祖上继承来地别处基本上都是他南征北战挣来地他有资格说这句话。 太后使出了极为狡猾让人不可抵抗的招数假怒、假哭说哀家不也是为皇上避嫌择人考虑么?有一回便有第二回看那秦晏做例外之徒也不是第一次了恃宠则骄连定国公家人也不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我和即墨君同时沉默。 老人家这是讲漏嘴了吧她还惦记着我扯出秦之纥杀人案地事情呢! 太后好歹是皇上名义上的母亲她都这样说了他只好服软于是认错同意在明年祭祀的罪己诏上添一小笔。 不过单是他认输不行我犯禁的事实摆在这儿呢! “结果究竟是怎样?”我忧心忡忡。 即墨君顿了顿低头不语。 你倒是说啊! 在我的催促下他沉声道:“……皇上不便多言在监国大人力保之下都察院与相关司部判秦编修留取功名暂时去职候召……” 我眨眨眼。 “就是说除官了?” “……是。”即墨君叹了口气。 我噗地一声笑起来拍拍他的背:“拜托丢官而已!你不要作出一副秋后问斩的表情好不好?吓死我了!” “哎、?”即墨君对我的表现大感意外忍不住问“编修你还好吧?” “再好不过!放心吧!”我转身摆摆手“麻烦即墨大人跟监国殿下说一声多谢!我在学馆等他!” 第一百一十三节 四姑娘 所谓无官一身轻这种话对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是完全没用的。 我继续住在曹寰家里在他指导下系统地学习。虽然在翰林院我的名声可能不太好但太学里面还是不错的跟上舍生们偶尔见了面还会讨论一下自家老师布置的作业。 东宫从偷偷溜出来玩展到正大光明造访太学跟我们一起上大课。 太学的大课跟现代大学的感觉差不多博士授在上面讲几百人坐那里听。不过大家都满认真的老师也不点名晚到的人坐得靠后一些听不下去的人自己会起身离去。 传闻监国太子会不时跑来听课太学生人数陡增有京外官吏之子有富商人家拜托名儒推荐入学还有民间勤工俭学的旁听生(不是在籍学生)。学生年纪从十几岁到五十岁都有。 一时间太学气象大好东宫结识了更多有识有志之士越不愿意被限制在皇城里面。 “秦小弟来这边来这边!” 张缇现在都上太学找我不用在曹府外面等人传报了。他领着我去长州会所交给我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是套粉蓝的女装。 “你上回让我准备的衣裳纹样是我专程请绣娘制的呢还成吧?” “不错不错。”我大致比划了一下袖子地长度正好。“没过五两吧?” “没用的料子不贵就是裁剪得精致而已”张缇笑道。“我知道秦小弟小气……呃不是擅持家所以就让熟人在细节多下功夫。也不用额外花钱了。” 我瞥他一眼叠好包裹得严严实实地。[ 君 堂} “穿起来让张某看看怎样?” “有备无患而已谁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呢?人长得一般张大哥你就别太期待了。” 我笑着把他推出去。立刻闩上门笨手笨脚地换上女装。 话说那个假太子妃跟我眉眼满像坐那儿还蛮不错的样子就是珠光宝气的看着太俗气哼。我也想知道自己女性地扮相究竟怎样呢! ……不过这衣服怎么穿的来着? 一条长裤一层裙子外面还要再罩一条薄裙……这都啥样式啊!哦薄裙是衬在腰带里面的吧……腰带要打蝴蝶结么? 研究半晌我勉强觉得铜镜里面那位看着跟街上女子穿地差不多了继续打理头。 黄毛丫头就黄毛丫头吧梳两络长来遮住鬓角扎上绑书的红绳啊。这样看着像丫鬟不妥! 不知过了几个一炷香的时间我还在跟长混战。 张缇终于忍不住敲门:“里面的那位还活着吧?这厢饭菜都备好了你那衣服还没换妥呀?” 我把门豁开一个小缝。警惕地看看天井里。确定没别人迅开门把张缇拉进来。 “早穿好了。只是我不会弄头!”把红绳一丢我沮丧地告诉他。 张缇好笑地拉着我转了转:“你不觉得腰部很紧么?” “还好啦……” “唉容在下失礼了。”他说着替我松开腰带把罩在外围的裙子扭了半圈再将腰带叠了一叠重新系上。 这样看果然不同薄裙形成了百褶裙一样的纹路显得俏皮又大方。 张缇叹道:“想不到秦小弟考吏优良穿衣却是大大地不合格啊!” 他让我坐下取来篦子替我梳头。我闭上眼睛感觉他在我间熟练地分路挽卷按压折起不禁好奇道:“张大哥你替很多女孩子梳过头?” “没啊!”他说着就手用篦子固定初成型的髻两手一起用余下地长编辫子“以前我常常替娘亲梳头倒是真的。” “令堂么?”真孝顺。 “嗯她的头比你好很多呢一梳能到底没有纠结的地方。”张缇轻笑“而且头也浓密都不用刨水养护的!” “真好。”我羡慕道。 张缇开心地替我梳着将辫子也盘了起来。 他又起了个话题:“对了老这么秦小弟秦小弟地叫要是你换成女孩儿地打扮怎样称呼呢?” “小姒吧!”我说。 “小四?”他听了想想道“那就叫四姑娘吧?” 叫什么都无所谓代号而已。“也成啊!”我点头。 “啊好痛!”扯到头了。 “啊别动!” 一炷香之后梳理完毕。 张缇不愧是熟练生哪像我绳子都用上还是乱七八糟的人家做好型之后只用了一把篦子和一根簪固定得牢牢实实还有点过紧了头皮痒痒的。 “可惜没胭脂水粉。”他起身退后一步蛮得意地欣赏着作品。 我望着模模糊糊的铜镜伸手摸摸头:“张大哥这是什么式呀?” “黄花闺女梳的所以举止要端庄矜持知道不?”他指教着又点点我的耳垂“这里应该要戴东西才对怎么没耳洞呢?” 突然那么一碰真痒我急忙捂住耳朵说:“小时候本来有的没管它自己愈合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张缇好奇道。 “理由很多啊!不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起身“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还过得不错。” 说着我开始拆他梳的髻十分费力地全拆下来再照着记忆梳过。反复两三次大概明白该怎样梳了就换下衣服告辞回去。 从此无聊地赋闲生活就愉快了起来我可以随时换身打扮出门乱晃 京城里面那条小河是风景不错的地方对面就是茶楼这边常有人钓鱼、养鸟秋天又是一地软绵绵的落叶坐在那里读书很开心。 带一篮子糕点和细碎的蒸肉过去分给乞丐和猫猫狗狗……啊真觉得这生活美好闲适得天怒人怨了。 “姑娘独自在此小憩么?”当然搭讪的人也不少。 我不满地看着书页上地阴影:“公子秋日难得啊可你挡着它了!” “啊抱歉。”来者让到一旁去“能津津有味研读楚文古本姑娘非常人哪!” 我抬头对他笑笑:“一眼就认出这上面地鸟语是楚文公子才是非常之人。” “哈哈哈过奖。” 第一百一十四节 丁一丁二丁三丁四 拾起放在身边的扇子我象征性地遮了遮脸。 那人无趣又没话找话:“姑娘的簪子挺别致。” 当然别致帛阳长公主送的一国公主的饰呢。我也没别的女式簪于是将就用着先。 “公子好眼光。”我客套一句故意冷场。 来人在我周围踱了几圈再次上前搭话:“不知姑娘认识前年录取的探花秦大人不?在下看你跟他长得颇相像。” 这回我索性头也不抬了回答道:“公子此言差矣既是探花郎小女子何来机缘结识呢?倒是公子是否姓丁或者认识一名叫丁一的官宦?” 那人噗地一声呛到气急忙清清嗓子:“姑娘……你这话可就太损了丁一什么时候变成、变成阉人……” 故意的啦说他是太监看他会不会被雷到。 “那你认识他咯?” 我仰起头笑笑地看着他。 没错他的声音我从一开始就听出来了是丁一那家伙!不过他的皮相倒是彻彻底底地换了一张丁一那过目即忘的脸被换成了英俊周正的小白脸。 他想了想厚颜无耻道:“认识啊在下丁二是丁一的胞弟幸会幸会!” 还撑呢? 我合上折扇顺势答道:“喔那小女子也有幸认得探花郎。还不巧是他小妹排行第四。丁公子不妨称呼一声四姑娘吧!” “嗯四姑娘。” 姓丁地重复念了声便自来熟地坐下。看看我手里的书卷。 他说:“前些日子廖工匠的装饰(装裱)坊接了大生意说是有一册楚地古书制版付印。{ 子 }左右印了百来本。看这线装蓝皮本的就是那套版地吧?” “哦?丁公子也认识廖师傅?” 我们说的正是上回帮忙做诏书的那家。 目前京城地民间装裱匠就数廖家工坊生意最好了。十天前我还介绍一位博士授让他把考试要用的古文书在那里印了百来本作为教材卖给太学生。这样一来学生的花费比到国子监相关部门买要低得多。而且旁听生也可以得到教材。 “哪谈得上认识不过廖家坊的线装得好一看就认得。”姓丁的笑道“在下以前也研读楚国的简帛文可惜无人共赏。想不到现在太学里人人都识得天书了。” 楚文又称鸟书文字。装饰性很强当时的读音早就演变殆尽了。 对于我们来说楚文课可以算外语。以前太学是不兴研读这种楚文书地因为楚文多是巫卜筮与儒家思想相悖。不过最近皇上表现出对天文历学的热衷而楚文中间有不少这些方面的推算于是顺应时代潮流太学选修的课程里面也就有了楚文课。(..tw) 能识天书是好事特别是翻译出来很美妙的那些诗歌。大家觉得十分风雅皇城上下掀起了楚歌地追捧热潮。 这就跟现代的某大学bbs捧红某部电影一样知识分子阶层的推动作用不可小觑。 因为楚字已经失传我们所学习的翻译究竟对不对呢这个就不知道了。 丁一看的。大概是皇城里面藏的原版木简跟帛书吧。他的理解往往跟我们讲师的不一样他跟我一起品书。见地比太学的先生更深刻。 “夫子说这段不是这个意思。”我告诉他。 “可五代时期有人就做过注解了莫非你们夫子没看过?” “不知道。” “不成、不成那夫子误人子弟了。”他皱眉道“在下去茶馆借纸墨将不妥之处给四姑娘列下来请四姑娘带去与夫子理论吧!” 说着他当真过桥去索纸笔。 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是来做什么地真的与我只是巧遇么? 眼看着时间不早我收拾收拾篮子起身拍拍草屑打算回曹府不再等丁一回来。反正他看到这边没人自然知道是有事离开了。 刚一转身就撞上从树后面钻出来的人。 “啊!”我给撞得摔在地上手腕处生痛抬手一看是被石子划破了条口子“好痛……” “唷你还先给老爷叫痛?没见着你撞到谁了?”被撞的人穿一身士族子弟的行头挑了个金丝鸟笼上面遮盖着布里面地鸟儿略略扑棱着翅膀。 刚才我就是撞上了这个鸟笼子。 遛鸟地家伙忙着查看笼子里的小鸟嘴里骂着:“瞎眼地!知道这只鸟什么价钱不十个你都不够赔!” 我是穿得不像有钱人不行么? 哼了一声我随口回道:“是啊只有公子您拿人跟鸟比身价我看卖了您能值个鸟钱吧?” 遛鸟的愣了愣怪声道:“喂这谁家小娘子啊这么说话?” “不是跟公子您学的嘛?”我拎起篮子把书摆放好转身就走。 刚迈出一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想跑?”遛鸟的叫着“撞了我家金贵的鸟儿说走就能走的吗?” 我嫌恶道:“拉拉扯扯做什么放手!” “来人啊!”遛鸟的非但不放还脖子一扭冲他背后吼了起来“还不快点过来!吃啥长的哪!” 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应声下到河边来口里急急道:“二少什么事?” “这娘们欠管教!让她知道惊了秦二爷的金贵鸟是要磕响头认错的!” 什么啊见过流氓无赖没见过这么低级的! 我也怒了挣开袖子啪反手甩了这家伙一个耳光!那一声真叫响亮连我的手背都火辣辣地痛。 秦二少给打懵了。 我转身就逃却被他的家丁堵住去路。 正在此时丁一总算及时赶了回来。他花了几秒钟观察见势不妙急忙跳到河堤上一把将秦二少往河里推了下去。 干完这事儿他喊道:“喂你们几个别管那姑娘了你们家少爷掉河里啦!” 家丁一看可不是他家少爷在河道里扑腾呢!于是赶快去救人。 丁一回头拉起我得意奸笑着逃老远。 “你怎么会惹到秦家那个二少爷?”他问我。 我便将撞到鸟笼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恍然:“难怪……四姑娘你真厉害京城想给秦之纥一巴掌的人能排成行敢真打他的就你一个了!” “他就是秦之纥?” 不会吧品性跟秦之麟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 “嗯秦家二少的马车撞死人都不用负责的京里多少人咒他死哩!”他又说“你惹到他以后要小心别再来河边看书了。” 我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五节 嬉闹也要注意安全 岂止是别去河边晃我根本就没打算再穿女装出门。[..tw超多好看小说] 撒欢撒几天就好是时候收敛收敛了。嗯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每回出门都要去客栈租个房间换衣服浪费钱啊。 虽然下决心不再女装出去招摇但有些诱惑还是难以抗拒的。 “你看这种胭脂膏北狄人来卖的哦不错吧?”张缇带了些化妆品来“你就不想看看稍微打扮一下是什么样子?” 我想啊! 这些东西都离我远远的还好一旦放在手边就忍不住想试试看。 “张大哥你别再拿姑娘家用的东西来了……” 我不是自制力很强的那类人新做的衣服自然想穿穿上了觉得好看就想上街炫耀。(如果曹寰知道这一切恐怕又要让我练沏茶。)如今张缇还拿胭脂水粉来……愁死我了。 “我知道四姑娘的顾忌可你要想啊以后如果有事情非得做姑娘打扮见人的话你能不会梳妆不会穿衣么?”张缇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就要多加练习未雨绸缪了。” 这个理由真好借我用吧…… 于是我高高兴兴跟张缇学化妆。 “明天城门开到很晚知道么?”张缇说。 “嗯皇上祭天嘛。”春秋两季都有大典。秋天是感谢上天令五谷丰登(有吗?)祈望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城门很晚才关意味着有比以前更热闹地夜市。留住在京城里的人也多。 听说今年有戏班游街本来太学生都约着要去夜市看可惜被学官听见了。勒令全部不准去凑热闹好好在家复习备考。 住在太学里面的学生是没机会出来了像我这样外宿的倒没人能管。(君子 ^堂 曹寰先前过来叮嘱了一下大概地意思就是要顾天子门生的颜面叫我别丢身份地跟着平民看热闹。 他也知道年轻人贪玩的心是很难压制下来地。于是说着说着又加了一句如果上街记得早点回管事的会给我留门。 得了赦令我嘿嘿嘿嘿地从后门溜出去。进客栈躲在房间里面梳妆打扮免得被师长们认出。一切准备妥当就差接头的了。 没一会儿丁一如约而至。 这么些天以来我俩交流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古板书信来往。 他偶尔会写点诗词让我来和不过更多地是聊古人。 他有他自己的识人之道与姬山翁的相法差别很大。在我看来姬山翁教授我的。是循序渐进地理解和掌握一个人的方法而丁一推崇的是将人分门别类的方法。他把此人的每一个特征行为贴标签放进适当地类型中最后总结出这是怎样的人。应该怎样应对。 那我是怎样的人呢?我问他。 其实。我十分讨厌被人下定论如果别人说。秦姒是怎样怎样的我就偏想让他大吃一惊。 结果丁一在回信中写说四姑娘是不喜欢被人看透的人而丁某则是不愿意被四姑娘厌恶的人。 真是狡猾啊我不禁失笑。 我们约了今晚逛夜市资费自理另外车马钱他出。 “四姑娘在下带了些点心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把食盒放下扭头看我“咦有腮红呢?好难得!” 我把脸一捂:“涂着玩而已别看了。” “好好的长相遮住就无法看见。”丁一笑了笑感叹道“正娇美的年纪裹在士子的外着下错过也不再回来了。实在可惜哪。” “丁公子说谁呢?”我明知故问。 他摇摇手:“唉在下伤春悲秋呢!勿怪勿怪!” 我展开折扇习惯性地偷笑却被他突然把扇子给抽了去。 “女子一般是不使这种摺叠扇地四姑娘用起来虽然多了一份风雅却也少了一丝柔润。”丁一说着打开食盒从最上层取出一把小巧的团扇“宫扇形状就不错四姑娘你试试?” 我接过来看看。 想不到他这样仔细知道我平时就那么一两把男式的折扇将绢宫扇也准备好了。 像这样明知对方的身份却都不戳破交往起来感觉颇不错。似乎冥冥间与他的默契就冒了出来。 眼再一瞥我出声道:“诶别把人家地扇子摸走了!” “啊被现了。”丁一笑笑将顺手收进食盒地折扇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哼了一声想偷偷换信物没那么容易! “让我看看你的盒子里面还有什么。”我倾身过去学着他地动作把暗层打开。喝里面东西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碳条(?)、金箔包着的丸子(??)、贝壳装的精油、碎银子和几枚铜板、匕、针线(?)……还有这薄薄软软的一张两张是什么啊? 我拎起来一看吓得连忙丢开! 脸皮! “啊啊弄脏就不好清理了!”丁一急忙把面皮捡起来吹吹灰尘叠放好。 “人、人皮?” 丁一看着我很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人皮那种特别不透气戴一会儿就满脸是汗。”不是就好至少现在不是就好。 我定住神绕到他旁边眯起眼仔细看他的鬓角和耳际。“我说……你现在这张脸也是假的吧?”我瞅着那根疑似线头的东西狐疑道。 “四姑娘明知故问呢!” “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好奇心起。 丁一苦笑道:“就是不能见人才只好蒙上一层假皮啊!” “哦?” 他这样遮遮掩掩我更好奇了莫非是我认识的人?是皇卫还是太子舍人? “让我看看!”心动不如行动我立马伸手去揭他的脸皮。(这句话真惊悚!) 丁一连忙挡住我的爪子:“不行不行!你看了负不起责的!” “什么责?”我问。 “这个嘛……”他想了想道“还不是说的时候时机成熟你自然就知道。” “装神弄鬼”我话锋一转“大不了人家装作没看到就是了!” 与此同时我的手飞快地伸过去扯下他耳边的细线! 丁一一声惨叫变身成怪兽把我吃了全剧终。 咳咳以上胡说的他惨叫连连缩成一团捂着脸直叫痛:“好姑娘!算你要看也得慢慢来吧!突然扯下去会伤到脸的!” 我忘记了突然去揭人家粘得好好的假皮是很容易让他皮肤受伤的呢。 “啊不好意思没破相吧?” 第一百一十六节 孟章 无常 丁一把脸闷在手里瓮声瓮气地说:“四姑娘麻烦叫小二送盆热水来不重贴不行。” “哦?哦。” 我和店小二回来的时候丁一背对着我们坐着指了指身后:“水放那里吧。” 我突然有点诡异的联想想到要是他突然褪下整张人皮怎么办?好吧可能是我画皮的鬼故事看多了。 都说女人梳妆打扮慢丁一他易容更慢。我坐在他后面看他蘸水轻缓地揭去假面被三令五申不准偷看。然后他挑选了另一张“脸”往上面涂满不知道是什么膏药覆盖在自己脸上。 这个时候还不算完成他对着镜子耐心地整理着脸部说是要把浮起的气泡一条条挤出来有皱纹的地方抹平。 “看还有褶皱没?” 天色已暗铜镜里看不清晰了他让我帮忙将脸弄平。 “哇啊!”我给他吓了一跳:“怎么没眉毛的?白森森地吓死人了!” “每张脸刚戴上都是这样你看好了。”丁一得意地用碳条描了个眉形再从夹层里摸出墨锭一样的石头继续描画没一会儿栩栩如生的眉毛便勾了出来。 下一道工序是上色给脸部抹上正常的血色眼底等地方要稍微磨几下描点黑眼角来点细纹这样更加逼真。 “这可是丁氏不外传地易容绝学呢。”他打趣着。顺手加上一粒假痣。 “哟这张脸比刚才精神多了!” “请叫小生丁三。” 丁一新换上的脸眼角上挑神采比以前的那些脸更适合他的气质。我一面赞叹。一面暗想他在皇城肯定是长期独处地人否则。怎会一是失踪这么久都没人知道二是哪里能常有时间来易容。 帛阳长公主的静室里是不能留男人的据闻连宦官都没。{ 子 }上一次去地时候遇上搜查我溜向后院的小门当时小门是闩着的证明丁一先我逃走之后并没出去。也许藏在静室某处。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会飞檐走壁……武侠类的设想不在我理解力之内忽略。 想到这里我狐疑地瞄着他:他跟帛阳长公主什么关系? 莫非是暗中保护长公主的大内密探? “时候差不多了上街去吧。”丁一打理妥当拎起披风替我系好。两人结账出门。 为迎节庆长街两侧的店家都挑出红火的灯笼有些还是成串地像糖葫芦一样从二楼挂下来。 待到天色全黑戏班子的游行队伍来了百姓都挤在路两边看热闹。我们站在桥上看游行沿着河边一路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吹唢呐一类乐器的人打扮得十分古怪脸上的油墨厚得……我转过头看了看丁一地脸。嗯差不多。 “看我干吗?”丁一瞥我。 “没什么……”我窃笑。 桥那边的队伍中有人尖着嗓子唱了几句路人喝彩起来。 今年参加游行的有三家戏班这一路走到菜市口临时搭的戏台上。三台戏轮流上演。现在从我们眼前过去的一群人。是扮演抬着轿子的送嫁队伍前面有小鬼开路。后面有骑马的黑脸这是钟馗嫁妹了。 “咦?” 是我看错么? 那个扮白无常的身形看着很眼熟像是 “孟章!” 我急忙朝着河道边冲去丁一追上来拉住我我反手拖着他:“跟我来!” “出了什么事?”他满头雾水地让我拽着走往人堆里面挤过去。 挤到游行队伍头前刚才钟馗嫁妹的班子已经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跟人打听着:“白无常呢?” 被问到地人摇摇头。 我索性拉住一个正在甩水袖的戏子:“钟馗嫁妹是你们班子出的吗?” “是、是!”对方给我吓到了怯生生地答。“白无常是谁?” “刚来的……不熟……”那个戏子收起长袖指指我背后“他不就在你后面么?” 后面? 我猛然回头只见一张毫无血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我尖叫起来白无常嘴一张红红地长舌头顿时滚落长度直到腰间。 “啊!” 我惊叫着一把将他推开要不是被丁一扶住我倒是先把自己给弹摔在地上了。 着白无常装扮地人诡异地大笑着蹿向人群手里的哭丧棒一挥叮当作响。围观地百姓自然觉得无常鬼可怕连忙惊呼散开让他通过了。 我回神急忙喊:“抓住他!” 丁一问:“那是什么人?” “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账东西!”我气愤道推开挡在前面的老百姓往孟章消失的方向挤过去。 可是这下饺子一样的街道啊……怎么挤也不比太空漫步快多少…… 追丢了。 我扶着墙怄气孟章居然胆子大到主动现身还来挑衅我!心里憋得就跟野猫在挠一样难受恨不得把它抓出来揍一顿。 “四姑娘那人欠你钱?”丁一好奇。 “是啊!”我没好气地回答“太可恶了不逮着他我誓不罢休!”不快点把孟章抓到的话谁知道哪里又会有人受害? 他眼瞎的时候危害性还小些只能靠语言来推行他视为艺术的犯罪而现在…… 啊他真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悔不当初! “那个……刚才白无常在我们后面的时候先叫住在下给了一封信” 丁一这才慢吞吞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信封。 “啊?你为什么没叫?”猛然看到个鬼脸谁都会被吓一跳的吧? 丁一无辜道:“画的脸谱而已而且眉毛还画错了。有什么可怕?”他说着看看信封正面把它递给我。 上面写的启信人是我的名字。 “看来是给你兄长的。”丁一补充道。 还装?我不信他真以为我跟秦斯是两个人。 不过算了算了其实隔着窗户纸不捅破的感觉挺微妙的。 我接过信道:“你就这么拿着要是纸上有毒怎么办?” “啊?” “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说不定呢!”我笑笑把信收好“要不要听听无常兄做过什么好事?” 找了处巷口歇息我将孟章策划的案件始末告诉丁一丁一倒觉得孟章是个奇才。 “能掌握人心言语间有说服他人的魄力其实此人不做政客颇为可惜啊!”我白他一眼:“是可惜孟章志不在此只专心做他的完美凶案。” “你说他曾经写信向你兄长挑衅?” “是啊。” “要不要看看这回写了什么?”丁一对孟章的兴趣还满浓厚的我不禁后悔跟他聊这事儿了。 第一百一十七节 你跟野男人在做什么! “有什么好看不外乎炫耀他在官兵追缉下过得多自在吧!” 我作出不感兴趣的样子避开这个话题。 丁一不是笨蛋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他转头去看巷外热闹的人群:“不过还真没想到四姑娘这么轻易就答应跟丁某出来。” 轻易么他应该不会是想说我举止轻浮吧? 邀约的是他约出来了不满意的也是他是不是矛盾了些? 古代的文学作品中也是如此渴望红杏天外一枝来眷顾却又批判和轻蔑这样的女子。说穿了也就是某种大家都知道的观念作祟。 我不悦地用扇子遮住脸。 见我没吭声丁一考虑片刻恍然道:“啊在下并非指责姑娘。只是受宠若惊有些疑惑罢了。” 疑惑么? 我这样子还装得不像恋爱中的少女? 算了前后加起来都过四十岁玩青涩也没意思。 “公子多虑了。”我上前一步解释道“能在皇城里遇见好几次也是天意为何不顺应天意而为呢?就怕我这天意与丁公子以为的不是同一个吧?” 天意是要我不放弃他这条线索而非路人以视。 “哦?”他明白了我指什么“倒要讨教姑娘是为何来见在下呢。(..tw好看的小说)”我笑笑。宫扇轻摇。 “开门见山地是想请教丁公子知道姬山翁?” 没错他提到姬山翁两次。以他地年龄来讲知道姬山翁这个名字已经很了不起应该是皇族身边的人了。而他言语中。对我这个姬山翁的徒弟颇显研磨器重之意对姬山翁的为人处事学说更是略有涉猎。{君_子_堂 ] 我难免怀疑他对我师父其实是熟悉地不仅仅是神交。 丁一听了我的问题反问:“四姑娘指的是知道还是认识?” “若你听说过。那就是知道若你交往过那就是认识。”这样简单地定义不需要我逼着他理清吧。是争取缓冲时间来思考应对还是纯粹胸有成竹的逗趣? 姬山翁离开当时还是小国国都的京城。应该是数十年前的事了看丁一的年纪不会是见过他。他们有没有来往我不清楚因为暂时连丁一的立场也不明确大致能感觉到的是他对姬山翁有敬意没敌意。 作一个恶心地比较即使是孟章那种人丁一也想物尽其用。别指望他会义愤除奸。 我并不想自损身份与孟章排在同处但事实如此。[..tw超多好看小说] 丁一言行中往往流露出笼络之意说是求贤若渴可他凭什么资格求贤呢?他的身份背景实在让我好奇。 揭他面具失败。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能确定一点。 他的脸我见过。 否则他不会那么坚决地阻止我探索。 既然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秘密。我朝这个方向硬来是没用了但今天接受他的邀约出来还有一事。 “丁公子”我严肃地对他说“小四有要事相问希望你知无不言不要再闪躲。如果真地如此缺乏诚意我俩只好就此别过改日再会了。” “哦?” “姬山翁的死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 来到京城之后我心底这个谜题藏了两年无人能解。 从曹寰那里得知的线索问到朝房中很快就断了。人家推说不记得是谁最先提起你能怎样吃了他不成? 我目光灼灼直视丁一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他略作思索反问:“就算告诉姑娘姑娘却待如何处理?” 我莞尔。 “不怎样。心里有难解的疑惑总是顽石在怀想知道个所以然而已。如果说要手刃仇快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请公子安心。” 连官都不是的一介读书人能把别人如何呢? 至于有能力的时候嘛那就再议了。姬山翁待我如同爷孙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姑娘坚持的话……”丁一犹豫迟疑道“据在下所知是从皇卫中传出。” “公子具体是听谁说起?”追根究底。 “这……” 他该不会也来个忘记了吧我可不接受敷衍! 丁一抿唇看看我地表情做下决定道:“这样吧姑娘探求真相的决心丁某已经十分明了不妨就交给在下去做。” “咦?” 什么叫做交给他去做? “即是说请不要再打探下去姬山翁与朝中宫中的前仇与宿怨并非姑娘想的那样单纯。如果你答应不再追查……”他想了想说“两年后在下一定给姑娘一个完完整整的交代!” “真地?” “千真万确!”他点头。 哪有那么好地事该不会是想拖延两年吧?莫非杀害师父的人与他有关? 我说:“这样吧公子在皇城里追查我在京内想别地办法……” 丁一突然拉起我的手严肃道:“姑娘不要再询问他人了谨防打草惊蛇啊!” “你……”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爆喝从天而降! 突然一双手把我和丁一分开来者气势汹汹抓着我的肩膀对我吼道:“你跑这里来做什么!还跟野男人拉拉扯扯!” 啥、啥? 我懵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是东宫! 丁一也吓到了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用袖子挡住脸怔了怔才又放开伸手扣住东宫的肩膀:“小子你是谁!跑来搅和什么?还不快放开那位姑娘!” 东宫火气大着呢回身就是一拳却被丁一接住。 丁一握着东宫的拳头往旁边猛拧只听一声骨头的脆响东宫脸色立刻白。他咬牙抬腿冲丁一蹬过去丁一松手让开东宫后退一步紧紧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腕。 “啊!” 我急忙上前查看东宫伤得如何却被他一把抱住他抬头喊:“子音快来!” “怎……”即墨君在巷外探出头一见这阵仗连忙闯入挡在东宫和丁一之间。他摆出练家子的姿势不让丁一靠近。 “我们先走子音老地方等!” 东宫额头上痛得都是冷汗他撂下一句话搂着我起身我担心着他的伤只回头看了看丁一便由着东宫拽走了。 第一百一十八节 三公子与四姑娘 我是第一次看见东宫这么愤怒。[..tw超多好看小说]紧缩在身前的右手伤得不轻直痛得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左手仍然抓着我的肩那力道也是相当惊人。 我们到了学馆门口这样晚的时辰学馆自然已经闭门谢客。东宫往旁边的窄巷里带手中一用力把我推得撞在墙上。 “你够大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究竟生什么事情东宫怎会突然冒出来他逮着我又是为啥? “你……”我刚出一个音突然觉得不对急忙改成女声“……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谁?” “哼还装?”东宫一手护住腕子用眼角瞥着我“明天见到太后看你怎样解释!” 什么明天见太后…… 我被他搅和得越来越糊涂了决定负隅顽抗到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我走吧!” 谁知东宫听了更加火大他一把抓起我的前襟吼道:“走哪里去?还不回宫!” 我再次被他吓懵。 靠得近了东宫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我他愣住闭上眼晃晃头再睁开。半晌沉默。 “啊!”他突然惊叫一声迅丢开手“认错人了!” 啥? 我现在完全在状况外谁来解释一下?“抱歉。我、我把姑娘看成内人了……她与你长得很像……”东宫手足无措没受伤地手连忙过来替我整理被弄破的衣襟刚一碰到又被烫般地缩回去。 他尴尬地说:“误会、误会啊。姑娘。你要不要紧?我、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压惊……” 摸摸袖口再摸摸腰间。东宫又窘然道:“等我那位友人过来会合吧钱袋在他手里。” 这么一折腾我终于大概明白他在摆什么乌龙了。 他溜出宫来看游行结果把女装打扮的我误认成了假太子妃! 一见老婆跟别的男人聊天说笑还拉手他炸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来抢人。 我突然有点想笑连忙捂住嘴。 整理好被他扯破地领口。我装作害怕地问他:“那、这位公子人家能离开了吗?” 东宫放松下来便一直抱着手腕忍痛见我这样问他尴尬点头。| 网友上传 |想想又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我会派人登门致歉。” “不必了。”我故作温婉地低头“公子手腕的伤势要紧快去找大夫看看吧!” 说完莲步轻缓状平移到巷外嗖地一声溜掉。 回到刚才与丁一分开的街道欢庆秋祭地人群已经散去各家的灯笼还在街上亮堂。我挨着巷子找丁一和即墨君没见着他俩。只找到了我掉落的圆扇。 他们打完收工没关系我替换的衣服还在丁一那儿呢! 看来只能下次见面讨回了。 片寻未果我只得放弃再回到学馆旁边扒着巷口悄悄偷看。 即墨君还没来。东宫刚才一直在我面前忍着疼痛。现在没人了。他在墙角缩成一团抱着腕子呜呜呜地哀叫。看得人怪心疼的。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坐在学馆前面的石阶上陪着巷子里的东宫等即墨君。 眼见着一家家地灯笼收起最后一只被遗忘的也自行熄灭了即墨君依然没出现不知他和丁一谁更厉害有没有人受伤。 提起裙子再去巷口看看东宫没声响了。 蹑手蹑脚进去见他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脸上尽是冷汗。 “公子、公子。”我轻轻戳他“秋深寒气重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唤过好几次东宫这才转醒迷迷糊糊看着我再望向四周想了想委屈地撅嘴。 “你的朋友还没来么?”我问他。 他摇头。 老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呀。“要不你先回去改天跟你朋友说一声就是了。” 东宫点头靠着墙站起来。 正当他要走出窄巷的时候一阵熟悉地脚步声响起是巡夜的京卫! 我急忙把东宫拉了回来两人藏在巷内等着巡逻过去。 “我忘了庆典日会额外加强巡夜……”东宫低声道。 像我这样在外面闲逛的百姓倒没什么遇到巡夜大不了责备一声被送回住处核对身份。 东宫被巡夜的逮到那可就说不清楚了。他本来是跟即墨君一起外出的到时候跟巡察说是即墨君的家仆便ok可现在能让他自己穿过半个京城回密道去么? 我想了想对他说:“公子没有落脚的地方么那不妨跟我来。小女子初到京城住的是会所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留宿一夜。” 东宫看着我有些戒备、有些猜疑随后迟疑地点头同意。 会所大门紧闭我叩叩铜环。 睡眼惺忪地看门人开了一条小缝。 “四姑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常常女装出入长州会所他已经认得我了于是替我开门。 我告诉他我的朋友误了关城门的时间回不去了。眼下家家客栈都落闩打烊我只好带人来会所。 “西边有间厢房空着就是跟张老爷对门那间。”看门的把我们让进天井指点着空屋的位置“要烛火不?” “嗯麻烦你了。” 我领东宫进屋点灯铺好坐席。 在光照下一看我这才现东宫地右手腕已经肿胀起来就这样看不出是骨折还是软组织挫伤但如果耽误治疗就不妥了。 敲门叫醒张缇让他连夜找一位大夫来诊治我去后院提水拿冰凉地井水浸泡布匹叠起来给东宫做冷敷。 东宫乖乖伸手让我敷上湿布一声不吭。 “……以后不要这样冲动至少也要认清人再动手。”我打趣道 他侧过头问:“他们叫你四姑娘?” “嗯?喔是的。我在家里排行第四。”我顺口答。 东宫低头小声接一句:“我排第三。” “那就是三公子了。”我笑笑。 正说着东宫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他装作什么都没生地看向窗外。 我了然道:“不知张举人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大夫三公子要不要吃点什么?” “随便四姑娘这样一讲腹中倒真觉得空了。”东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奇怪了他平时不是挺嚣张地咩怎么到我面前变成小绵羊了? 我纳闷地起身到伙房去看看遍寻不着饭菜倒是看见一团不知酵多久的面。解开纱布试试嗯膨胀得不错了。 烧水削面煮搁佐料端上桌。 东宫拘谨地接过碗嗅嗅面香。 “将就吃吧没找到什么汤头就直接拌了各种佐料。”素面块其实满好吃的想当年刀削面在我们学校外面还三块钱一碗呢! 虽然也没什么可挑剔东宫还是格外谨慎看了又看才用左手笨拙地戳起一块面来咬嚼:“……没什么味儿。” 我一看好气又好笑:“你还没拌过呢上面搁着的能有味儿么?” “哦?”他一脸生活白痴相。 我端过碗从他手里抽走竹筷麻利地给拌得油光闪亮香气四溢退还到他面前。 “吃吧再有意见也没辙了就这味儿了!” 东宫认真点头左手使筷子夹面块掉了。暴殄天物。 我无奈地看着他。 他脸红了继续努力。 这回夹起一块眼看着就要滑落他飞快地歪过头一口咬住得意地瞥我。紧接着是沉默忙不迭地吐掉继续暴殄天物。 “好烫好烫!”他惨叫。 我急忙倒水给他喝唉算本小姐怕了你。 我拾起筷子夹了一片形状不错的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张口。” “我自己来!”东宫扭开头不满地抗议。 爆死要面子的! 我忍不住撕开温婉的伪装露出真面目命令道:“就你那抖抖抖的爪子能吃到啥?张嘴!” 东宫被镇住了乖乖张嘴吃了进去。 他细细嚼着咽下伸手抽出汗巾擦拭嘴边这才怪不好意思地说:“好吃。” “还要不?”我看他擦嘴还以为不想再吃了呢。 “我说好吃的意思就是还要。”东宫盯着碗等我继续喂。 至少得说声谢谢吧? 算了本来他就很少有这个意识…… 第一百一十九节 开溜的佳人 等张缇领大夫回来的时候面也已经被东宫吃得七七八八了后者一副吃饱喝足手开始痛的样子苦着脸把右腕给大夫诊看。(..tw无弹窗广告) 趁这功夫张缇拉我到外面神神秘秘地问:“那是什么人?” “路上捡的不认识。”我回答。 张缇立刻道:“蒙谁啊?张某见过几次了跟你在学馆底楼聊天的不就是这小子再加上另外一个么?”原来他有注意到我跟东宫、即墨君在学馆碰头。 “哦那是秦编修的熟人跟四姑娘没关系。”我嘴硬。 张缇戳我的脸压低声音道:“不都是你么?” “身份不同立场不一啊!” 我提起扇子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又道:“总之别让他吃亏否则麻烦大了” 刚说到这儿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出了什么事? 我急忙推门进去只见东宫抱着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而老大夫正把药酒瓶子塞好转身在木盆里洗手。 他望见我乐呵呵道:“没事骨头已经复位了后生家精神着呢!” “是脱臼了么?” “嗯让张举人跟老朽去取药吧。”老人家说着转身对东宫教训到“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将养!别看接上了就又去扑腾!知道不?” 东宫瞪他一眼。(..tw好看的小说)被回瞪于是满脸不爽地点头。 刚才他那声惨叫惊醒了不少人会所里地住客有掌灯过来看看的张缇一一安抚回房。 “瞧你给大伙添的麻烦。”老大夫收了钱。随口再批东宫一句让张缇拎着灯笼送自己回去。[ 君 堂} 等人都走*光我才坐到东宫对面。问他:“手感觉怎样?” “可以动了。”他闷闷不乐地伸出爪子晃了晃。 我笑道:“多多休养吧脱臼的伤病不是骨头正位就算治好地。你回家以后再找人看看。”御医应该更周道而且宫里用的药物肯定是上品。 他不吭声盯着我。 “嗯?”我摸摸脸莫非刚才偷笑的时候把胭脂抹花了? “……一开始觉得你像一个人”东宫歪着头纳闷地看着我。“现在现又像另一个说话地口气也像。” 我拿扇子遮住半边脸打哈哈:“哦?总之是像人就好。” “真的。”东宫想了想突然问。“你是不是也姓秦?” 你当天下真的那么巧所有姓秦的都长一个样子啊! 我可不能让他打探到什么消息不然以后秦晏被他追着问四姑娘的下落岂不然“姓什么有何关系总之公子知道我是四姑娘就行。(..tw)” 东宫不放弃:“我猜对了?” “三公子这样套话已经不时兴了!”我故作不悦地起身“原本是你搅了我的好事念在公子你也因此受了伤得到教训。我才带你回来悉心照顾。既不告诉你姓氏必然是不想多结交想不到你还这么不知趣!哼!” 袖子一甩我遁也! 还不快走给他认出来就大事不妙了!(虽然我很怀疑他其实是认人白痴。) “等一下!”东宫急了。随手一撑案桌。也想站起来谁知随手就习惯性地随到了右手上。“啊!哎呀!”他刚说腕子好了这一用力不又开始痛么? 说是要溜但听见他叫痛我还是颇不忍心的。 想了想又回身蹲在他旁边看看他地手。肿没消药酒的味道挺刺鼻的似乎很痛我也不敢揉揉。怎么办好呢?我索性找了条布料把他的右手固定在胸前吊起以免他再忘记注意伤处、跑去乱碰乱撞。 东宫乖乖让我替他包扎只在我倾身将布条绕过他后颈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你真好闻。” “……”我条件反射弹开扯得他惨叫连连。 定了定神我装作无事地嗅嗅自己地衣服:“有么?我怎么什么味儿也没闻到?”香囊什么的玩意我没用过衣服搁在箱底藏着时间不久也没放点驱虫的药丸。哪里来的香味? “就是因为没有气味才好闻。” 东宫悄声解释着脸红了。 我也脸红了……吧? 飞快地给他把伤臂固定好我转身就走拍拍烫的脸庞决定不再耽搁。曹寰还给我留着门呢!夜不归宿会被他一顿好训的。 “等等我以后怎么找你?”东宫急急道“四姑娘你至少要让我道谢吧!” 我转身:“现在说不行么?” 他补充:“郑重酬谢!” “免了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回乡去我自己也不知道呢!”摇摇扇子这回我一定要逃走。 “奇怪你刚才不是说住在会所么?现在要去哪里?”东宫再次现蹊跷之处。 “回房间不成么?”哪里蹊跷了?他不可能感觉到我是要离开会所哪有那么神。 说着我在他的无法反驳中说了句明儿见关门离开。 谁跟他明儿见啊他要是一觉醒来头脑灵活了现我就是那谁谁谁我不是糗大了么? 回到曹府时候太晚替我开门的老者善意表示如果曹寰提起他就会说我是两个时辰之前回来的。我感激地谢过他溜回自己地院落洗洗睡了。 第二天起来对着水盆一照一对完美黑眼圈。 我琢磨着不知东宫回去皇城了没他说今天要见太后应该是秋祭之后的例行请安吧。那么他今天去太学的几率比较大(烦闷了去跟年轻人扎堆聊天散 穿戴整齐我特别小心地描了描眉毛让眉型看起来跟昨晚画的完全不一样。 嗯看上去只是比较相像的两个人而已。 今天轮到我给外舍生讲课讲课地内容也很简单是解释分析前朝史书。 因为这书其实是今年春季编写完毕后期有我参与编修地所以还要大概跟太学生讲解一下对材料的取舍用意。 开课地时辰比较早过半的时候东宫才赶来坐在最后面。 讲完既定项目我让外舍生随意询问不懂之处别人都还没来得及吭声东宫就站起来急匆匆道:“本宫有问题!” “哦?请说。” 他能有什么问题这套书编审的时候皇上还没回京是东宫他全程监督的啊! “本宫的问题是”他似是下定决心了一本正经地问道“秦晏你有姊妹不?” 第一百二十节 传说中的四姑娘 是别人在课上这样冒失的话太学生必然是毫不客气地哄堂大笑的不过换成了监国太子在座十几人全都静悄悄地不敢吱声。(..tw) 碍于他是监国我也无法一块黑板擦给他飞过去。(错飞镇纸还比较靠谱只是会出人命而已。) 我飞快地回忆着自己编造的身世:与亲人失散后被姬山翁收养于是跟着师父姓秦。也就是说别人并不知道我有没有亲人。 哼我自己也可以不知道啊。 “监国何出此问?”心里有底不过照例先缓他一缓。 “别管为什么只回答就是!” 他态度还颇强硬也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有胆大的学子笑起来:“编修(习惯性称呼)若是有姊妹必然也是天姿国色!”这一下堂上嘻嘻哈哈哄闹起来。 喧杂声引得堂外路过的人驻足观看我急忙顺手摸起教杖磕向该生的课桌示意他不得逾越。 “监国大人此是私务堂下再说。” 如果东宫眼尖的话搞不好他能看见我的眼色暗示。 可惜他没注意尚不知死活地回嘴:“答一句也比你推搪来得快啊!” 坐在他侧面的即墨君突然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后回一看冷汗直冒急忙伸手拉东宫。.tw[]东宫不解其意继续道:“秦晏你该不会藏着个天仙妹妹吧?” 这玩笑话一说本应是四下喧哗。众学生却鸦雀无声东宫才觉得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回头一看。 曹寰和几位长儒站在门口。面色看上去很不妙。 “没事吧?” 我从曹寰的书房里找出一块镇纸让东宫把左手放在上面。[君#子#堂 “唉两只手都痛。”东宫抱怨。 “担任监国以来。殿下很少挨板子了吧?”我苦笑。 他泫然点头。 顾及太子的颜面曹寰把他带到曹府才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好笑地是曹寰随口训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是让你跟写书的人要颜如玉! 他的左手挨了十五下红肿起来。 我明知故问:“殿下今天怎么了右手一直遮遮掩掩地。” 他捋起袖子。让我看被包得像打了石膏一样紧地手腕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骑马摔的?” “……嗯是啊。”他脸红了红顺着我地话答应。 “在殿下的鞍具上动手脚的人尚未找到事情就又出了么?” “……不。只是……” “那就暂时别玩马了吧?”眼看我把话题越扯越远东宫伤脑筋地拿起镇纸往桌上一拍很没底气地叫起来:“秦晏!你先听本宫说好不好?” 啪地一声倒把即墨君吓了跳他转头看看我们回继续瞄着曹寰的藏书。 我摊开手:“好吧殿下请讲。” “你可有姊妹?” “不知道。”我坦然。 “胡说这能不知道吗!”东宫很不爽这个答案。抬手再拍桌不过这回又是习惯性地挥了右臂。 我急忙伸手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拍下去。 拍是没拍到但是扬手这个动作已经让东宫知道什么叫后悔了。“痛痛痛!”他抱着手惨叫起来。 唉。还是应该把手臂吊起来嘛。 听见他叫痛。即墨君回道:“殿下请当心伤处。不好生将息的话或许会衍化成顽疾呢。” “唔。” 东宫瞅自己的手腕很受伤地答应着。想了想他对即墨君说:“子音你先出去本宫有事与秦晏私下询问。” “是殿下。” 即墨君对我含笑点头转身走出去。 奇怪我怎么觉得他地态度略有变化?也许是错觉吧。 东宫咳一声拉回我的注意力他小声说:“昨天本宫见到一名女子跟你长得好像。” 胡说你一开始明明是觉得与你家那位长得像的!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不足为怪。”我回答。 东宫自顾自地继续道:“她自称排行第四叫四姑娘会不会是你的妹妹?” “殿下!”我认真解释“秦晏自小与家人失散连父母名姓长相都不记得哪里知道有没有兄弟姊妹?殿下问这个实在是让人不知该怎样回答地好。” 东宫突然得意起来提起左手摆摆。 “所以本宫想啊让你俩见上一见说不定你会想起她是你的亲人!” 瞧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还能让我分裂成两人来相见不成?我心里无语被东宫拉起来往屋外带。“她就住在长州会所里我们赶快去以免错过了!”他兴致勃勃。 “我说三公子啊”我终于忍不住质疑他的动机“不过是相貌相似而已秦晏都没什么兴趣认亲你却那么积极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觉得让自己的姊妹流落在外很不妥么?”东宫认真道“探花的妹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要是被不学无术的平民娶走了多可惜啊!” 我笑起来:“还没确定是不是在下的亲人三公子就替她考虑起婚嫁来了?” “一定是地!一定是的啊!” 东宫坚持道:“本宫就没见过有这么相像的人比你与……与秦之麟更像!”他原本是想说太子妃的吧但将臣子与自己的妃嫔相比实在有些失礼(对双方都失礼)于是硬转成了秦家地大公子。 被他连拉带拽地领到了会所登门一打听“四姑娘”根本不住这里。 东宫急了挨着门询问会所地住客都说见过四姑娘出入但人不是这里的房客。 问到张缇地时候后者看了我一眼露出悠闲甚至带着恶作剧的笑意告诉东宫自己跟四姑娘不熟不过知道一点点。 我给张缇使眼色他装作没看到。 在东宫的追问下我们(确实也包括我自己)得知了四姑娘来自长州她在战乱中失去了家人是独自一人来寻亲的。因为有人告诉她京里一位才子长得跟她满像她猜想是她自小失散的兄长。 “你看果然!”东宫欣喜地拍拍我。 我只得苦笑点头。 “为了替四姑娘传讯前些天张某还去曹府寻编修来着可惜错过了。”张缇越编越顺口仿佛真有这么个四姑娘存在一般。 第一百二十一节 有朋自远方来 好啊你爱玩是吧? 我顺着张缇的话头接道:“既然如此秦某就在会所等四姑娘回来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亲人。”死张缇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定是的!”东宫兴奋极了对即墨君说“子音你先回吧我也等她!” 张缇悄悄对我作出哇的口型我瞪他一眼。 “咳这位……这位是三公子对吧?”张缇合起扇子信手指点向东宫(大不敬)“四姑娘早上走的时候有留口信给你。” “给我?”东宫双眼都亮了看得我很想冲他后脑拍过去。 “嗯她说她有事暂时离开京城三公子如果执意要道谢的话就先替她找到兄长吧!” 好嘛张缇都成四姑娘的代言人了。 东宫听得高兴拉住我道:“听见没这么好的妹妹你不要?” “三公子不介意的话送给你当妹妹吧。”我头疼。 “那可不行!”东宫坚决拒绝然后美滋滋地拖着我去喝茶。 这之后他天天清候着四姑娘的下落害得我完全不敢再穿女装出去晃直到换季找厚棉衣穿的时候我才又从箱子里取出那套衣裳。 我看看上面的破损处打算偷偷拿去给洗衣妇缝补、洗涤然后压箱底过冬。展开一抖绢扇应声落地。(..tw好看的小说) 本想说那天玩过就把扇子换回来的可惜最近没遇到丁一。也不知道他把我的纸扇收藏好了没。那扇子还是周裴送我地呢有纪念意义。 我没趣地把扇子往桌上一搁继续翻衣裳的兜。把零钱和手帕什么的掏出来。 然后摸到孟章给我地信。 要不是整理衣裳我都给这个给忘记了。[ 君 堂} 我小心翼翼地对着光亮照照看确定里面没有针和刀片、毒虫什么的。再拆开抽出信纸来。 刚看了两段我就被他严重恶心到了他都想些啥啊! 孟章的信里详细地记录了我地生活作息……从何时出门打水到几点钟熄灯睡觉从去太学的线路到在学馆要几碟零食甚至连进皇城的密道口。全都被他监视过! 这封信写得还挺早在他暴露以后的一个月左右就写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交给我而已。 我真希望他永远没机会这种人走在路上让雷劈死算了。 眼下江近海被派出去出差了能商量的人还是只有张缇但张缇的可靠程度实在…… 瞅着烛火。我一气之下很想把信给烧掉但想了想孟章的字迹还是要保存一份地好于是继续藏箱底。(..tw好看的小说)换季、换季。 整个冬天在太学紧张的考试中在东宫对四姑娘的憧憬下飞快地过去了。 东宫的手时好时坏天冷了就痛我很少能进皇城。于是分给他的折子等也交给即墨君来帮忙批一批东宫只在旁边看就好。 对于我进皇城地权力东宫一直琢磨着要夺回来但又不敢太放肆。 听说即墨君背着我劝过他几次。被叱责。 我能理解即墨君的想法。不过心底对他也颇具微词。 有那么一天。即墨君单独来见我给我一个窄长的小包裹说是不小心捡到的。顿了顿他又说:“请编修静待来年莫要再生事端。” 言毕他唇角浮现轻蔑的冷笑转身就走。 他几时敢这样跟我说话了? 我莫名打开包裹一看是丢在丁一那儿的折扇原来当夜是被即墨君捡到的? 那天是冬至果然好冷。 此后我跟东宫说不要再做什么小动作让我进皇城了东宫殿有即墨君在足够伺候监国。倒是偶尔微服出来游玩的话可以顺道叫上我没问题。 这番话显然是违心的可有什么办法呢? 有时候我看着跟东宫出来地即墨君会觉得心里难受。他误会我了可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澄清有些事情比如我本来就是女儿身那是死也不能认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信他啊。 可要遍地都是能信的人还叫什么京城呢? 跟着曹寰去拜年呆在曹府等别人来拜年一来一去的花销又是大笔。我望着窗外的大雪人也茫茫然地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什么又要为此做什么。 除夕曹寰和我在院内烧钱给祖上手边地黄纸烧完他自己又拎一叠撑着伞出去了。 依然是仆佣都回乡过年只留下那位老者。老者陪我烧着纸钱又端来酒让我洒在地上。 “先生究竟是去哪里呢?”我问他。 “河边吧。”老人说。 十六年前地灭门惨案曹家人尸多是在厅内只有曹寰那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幼儿是凭空不见了地。京卫随着足迹和血迹追向城里那条河道只见下游的桥墩边勾着小儿的褓物。 于是曹寰给家人送过钱还会去桥边替儿子烧一些零花。 这么说他的儿子如果在世也是与我差不多年纪。 坐在廊下等曹寰回来远远地就听见前面有人说话。等曹寰转过屏风再一看跟在他后面的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头满肩都是雪还笑着跟我拜年的是应该远在长州昙县的阿青。 “本来要早几天到的雪太厚费了点事儿!我先找过探花的府宅后来他们跟我说改成会所了于是去问才知道你住在曹少师府上!” 阿青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 这是他说他要上京城来看我昙县街坊给凑的礼物。以前接济过我的大婶还特别给包了些坚果杂糖让送给我尝尝。 我抱着这么大堆礼物心里暖暖的。 曹寰见了也是微笑让阿青快换身干衣服一同吃年夜饭。吃过饭曹寰说出去的时候看到对联被人偷了于是重新写了春联请阿青“少侠”帮忙贴上。 少侠派这用场还不错。 等曹寰去睡了我拉着阿青回屋叙旧问他怎会想到来京城见我。 “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京城哩。”我替他倒酒笑道“可惜我如今连官职也没有无权无势地让好友看笑话了。” “怎会呢?”阿青低头望着酒杯道“就是听闻传言说你获罪免职了我这才决定上京找你!” “咦?” 阿青握住我搁在桌上的手跟他一比我的手冰凉得不像话。他诚恳地说:“秦斯谭解元年纪大了县里的孩子得有人教。乡亲也都说难得出个探花也不见回来热闹热闹……” “你是说……” 阿青看着我认真道:“我是来接你回昙县的。” 第一百二十二节 启程去远方 我眨眨眼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他来接我回昙县? “我……” “京城不适合我仕途也不适合你。”阿青把我冰冷的双手包裹起来“你当时要是没跟姬山翁走该多好?在县学里教教学童偶尔喝个小酒替人写书信什么的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他为什么这样想呢我静静地等待下文。 “今夏长州大乱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京城有严令不让长州籍的官商出城。”阿青大大大地叹气“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险出来听说你要受罚的时候谭解元担心得不行啊!” “啊抱歉。其实是皇室的不合波及到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其实整个长州大乱也都是皇室的人造成。我只是除官比丢了命和亲人的官民幸运得多了。 “所以啊秦斯跟我回昙县去吧。” 阿青顺理成章地来了个“所以”虽然我没弄明白“因为”在哪里。他笑起来:“你也不能总是赖在京城吃那几两银子的学费吧?在昙县你穷得不行了好歹也有我接济啊!” 我也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殿试前三甲的薪俸早就不止几两但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朝廷才会给我官职呢我完全没底。 听着阿青对日后生活的描述我难免心生向往。 曾几何时姬山翁也说。他希望我过这样的生活啊。可他的仇还没报我真地可以回昙县么? 我抿了一口酒不。准确说是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从胃里炸开。 什么报师仇那些都是借口。[ 君 堂}真要调查。犯得着拖这样久么还答应丁一再等两年……我留在京城难道不是贪图什么吗? 可现在的情形是越来越危险如果即墨君地想法跟我一样那么从扇子上他会怀疑四姑娘与我早有联系甚至是我故意安排来钓东宫上钩的。如果他的想法与我不一样。那、他会不会猜测四姑娘是我假扮? 进一步地他会不会猜测我是四姑娘假扮? 啊呀这样联想下去真是一步比一步险。但是即墨君地意思只要我别再带坏东宫就可以相安无事。 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一下。也许他是让我别跟他争宠? 毕竟他现在已经爬得比我高了就连我以前最受宠的时候对奏折也是只能看不能批的他却得到东宫的信任可以在奏折上动笔墨…… 虽然这个时候暂时离开京城看上去就像是受他威胁灰溜溜逃走可留在这个敏感的地方。就算我不生事端事端也自然来找我丁一那边底细不明;江近海正在吏部往上爬;秦家外有诸多助力内有太后与嫡妃两者都对我没好印象;曹寰如今是秦派的护着我总归不便。 长州之乱后。朝廷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汹涌。 长州籍的官吏受影响颇深我当其冲被去职。还有部分遣出京做外官。徐老是作为他国降臣收纳入朝地这回没人动他。趵斩不知为何反倒与众同僚关系好了起来。 我目前是无根无凭连东宫这个靠山也几乎被抢走此时不避风头难道还想迎刃而上么?知难而上的是有勇气的人不见得是聪明人。 想到这里我作下决定对阿青道:“好。” 阿青等我答复半晌本来已经有失望的神情闻言大喜。 我反握住他的手笑道:“等年过完我就向曹先生辞行。” 谁知十五刚过我就得到了朝廷地派遣令。 “夏县在什么地方?”我去会所问张缇。 “往北呢邻近边关了。”他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岂不是很冷?”我愁眉苦脸缩成一团告诉他“我刚接到授职让去祝州夏县做知县任期三年。” “夏县的知县恭喜恭喜!”做官了当然值得恭喜贺喜不过还有个小问题“几品啊?” 单是知县品级也不一样的京县知事也就是俗称的京尹是正五品官比较重要的县官是正六品到从六品再往下县越小越不起眼知县品级就越低。 至于夏县的知县是:“……从七品。” 真是个小地方啊…… 张缇想了想道:“那岂不是把你配到边疆去三年?” “也没办法呀。”三年还不一定回来呢!说不定就地一调调任到别处去再干三年小县官。京官外放之后做十年也不能回京的太多了。 “什么时候走?” “我也没什么东西就明天吧。麻烦张大哥替我联系一辆马车要熟悉路的。”我真的是对那个地方一点概念也没让我自己去估计明年还在路上转悠呢。 回曹府替我道喜兼送行地朋友也都到了有在太学认识的秀才、在茶馆结交的言官小御史等重量级的自然是曹寰和徐松而在东宫认识的那些年轻人是一个也没来地。 阿青听说我不能回昙县很是忧郁了一会儿。 但他也是个看得开地人说要是我不能去昙县那么他跟着去夏县是一样的哪里地钱都是赚还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混个衙役捕快当。有人同行我自然是很开心不过第二天出的时候觉又多了个人。 “当知县多累都是些小事总需要一名师爷的吧?”张缇一早收拾好行李笑眯眯地坐在车板上“雇张某的话可以给秦小弟打八折的哦!” 想想也对我原本打算到了夏县再请个熟知当地人事的先生不过张缇在的话应该更加省心。 “一年这个数。”我悄悄跟他比划薪水。 张缇作吃惊状:“按行情这不是一季的吗?” “我是穷人啊。” “……好吧但如果秦小弟升官了要涨工钱哦。”张缇说着从兜里摸出一纸契约拿小指就着印泥往上写了工钱让我过目。 他准备得真周到。 曹寰有事要上朝陈和代替他送我到十里亭就此别过。 于是我们一行除了车夫都是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启程向北去。 回头望京城的方向城墙和塔楼已经看不见了我悄悄叹口气转头哼起小曲享受漫长的北上之旅。 (第二卷完) 卷 三 七品父母官第一百二十三节 夏县新官到任 夏县是个小地方我在去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tw无弹窗广告) 但究竟怎样个小法不知。 到了县城外面遇上来迎接的乡绅那也是五六个衣着华贵的老人领头一群年轻人跟着。这道边开着桃花漂漂亮亮地就是映衬得城墙残破了点再仔细看的话似乎城楼的屋檐也塌了一块去。 虽说十里地外就有人通传到头前来时富绅作揖问候的对象还是弄错了。 “新上任的知县老爷不是在下”张缇下车去撩起车帘让我出来“是这位才对。” 我原本不打算那么急探头出去想多观察一会来着见状也只得满脸堆笑地下车与前来迎接的乡绅寒暄。 步行进城觉这南北两道城门相望也不过几百米中间隔了座前朝国君赐的牌坊。大路上没几个人店家也稀少。民宅凸出的屋檐下挑菜蔬进城卖的农人没精打采地坐着。 到了靠北面的县衙凄凉光景更甚。 “这是怎么回事?”我把目光从地上的破烂布鞋上移开望向歪了一半的夏县衙门牌匾。 富绅这才说夏县无主多日了。上任知县本应是三月卸任结果还未过年就遇上北狄蛮族猖獗一夜之间闯入关内南下破了城进来烧杀抢掠。.tw[] 我的前任就这么被顺便做掉了朝廷急忙委派一个新官来继任。 这样看来要做什么交接工作是没希望的。我们进衙门里看看后院。那里也给入侵者弄得是乱七八糟。要入住地话得花点时间收拾。 “书房没事东西先放过来吧!”张缇终于找到一处能呆人的地方。[ 君^子^堂 阿青把我的衣箱搬过去。又满衙门找衙役没人。 “哎这算什么事儿啊?”他无语了。 张缇在书堆里找到县志给我看。说他打算出去逛逛到傍晚就回。 县志上地笔迹颇潦草也不知是上任知县或者他的师爷写的就夏县这点人气再有一个文房先生也是奢求吧。 县志记载:夏县在先王灭掉夏国之前是夏国地国都(夏国也就一个城邦小国)如今属祝州辖地。整个夏城有住民三百二十一户。县境内二十七个村落近千户人家。 与昙县一样夏县没有驻兵就南北城门各三名守卒加上衙役。总共二十人。[..tw超多好看小说]这就是维护治安的全部编制了。北边的游牧民族进城抢夺一通夏县折损了大半“兵力”如今我到任见到的也就一个守城门的小伙子而已。 至于县学这里根本不存在那种东西。 整个夏县没出进士、没出举人近十年就出了一名秀才(也就是去府学读过书的人有没有资格参加乡试那还得再考考)开了家私塾。偶尔也代写状纸做做讼师。 这么说别提我就连张缇那功名也是笑傲夏县的。 刚想到张缇。他就回了衙门。拧着些腊肉之类地礼物说本地富人今晚安排了接风宴。让我准备出。阿青对这种酒宴反感得很只说要留下来清理住处我劝他不动只得留他一人在衙门。 说是替我接风出席者还不晓得我的姓氏就都知道张师爷的名号了还惊讶着这位师爷是举人出身让小孩儿过去摸摸张缇的衣角沾个仙气。 我只是暗笑。 见我不张扬张缇也就闭口不提“堂上正座那位其实是当朝头甲前三”之类的小事。 一席吃下来他给灌了个晕头转向还得让我拖回去。幸好夏县小得可怕出酒楼没几步就回了衙门。 衙门洞开也没虚掩更别提落闩。我扶着张缇进去突见几个穿得破破烂烂地小孩子在大堂上玩闹。 “升堂!升堂!” 七八岁的男孩坐在桌后开心地叫起来。 他的同伴追过去挤在正席上摔成一团:“不行这回我当县老爷!”“说好我了!” 其中之一往外瞥来猛然现我和张缇愣住。另外几个孩子也看过来不知所措。有胆大的拍桌子喝道:“堂下何人!”架势还颇像那么回事。 我笑笑没回答也没叱责他们只低头注意脚下扶张缇往后院走。 此时孩子们又闹起来推年纪最小的出来“捉拿”我推搡中有人撞到身后的画壁咚地一声响。 我转头去看惊觉这一撞让顶上悬挂的清正廉明字匾晃了晃。那块匾被蛮族砸过本来就缺了一角挂在上面看着危险如今更是摇摇欲坠。 “当心头顶你们快下来!”我急忙招手。 孩子们抬头看顶上就在此刻牌匾喀嚓一声直落而下! “啊!” 说时迟那时快斜里跃过来一道人影将沉重牌匾担在手臂外侧转了半圈砰地让到桌上。 一阵尘土飞扬。 “刚叫你们帮忙打扫怎么都玩起来了!被砸到怎办?”那人教训着孩子们转头向我“秦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 我被那块匾吓了一跳幸好阿青及时出手不然上任以来第一桩人命案就出现了。 话说回来:“阿青这些小孩是怎么回事?” “哦我上街去了一趟看到乞讨要饭的孩子就叫来”阿青转头催促“还不快做事?不干活就没馒头吃!” 喂喂招童工……哦在古代不违法。 年纪小地孩子扯着阿青的衣服指向我:“大哥那是谁啊?” “对呀大哥那两个人突然就闯进来要不要赶出去?”别的孩子附和着。 大哥?敢情我们出门去应酬阿青就捡一群流浪儿回来做了孩子王? 阿青哈哈大笑对小孩们说:“那个人啊就是你们县太爷!” “骗人哪里老了?”反应快的孩子立刻提出疑问。 “不骗你他就是新上任的县官嘛要馒头找他去!”阿青拍拍孩子地背呼啦四五个乞儿便跑来我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我。 “县太爷哥哥可以吃东西了吗?”这叫啥称呼? 我地确包了点吃的回来可那是想到阿青还没吃晚饭特地给他留地啊…… 没办法我只得把张缇交给阿青搀扶领了一群穷孩子去后院开饭。 第一百二十四节 小衙门 屋内凌乱我趴衣箱上凑合睡了一宿醒的时候半边脸被压得红红的。.tw[] 之所以醒来是因为睡在书堆里的张缇宿醉乍醒翻身撞到书架哗哗地掉下十来本账簿把他给砸得直叫唤。于是也就吵醒了我。 也就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幽幽的声音:“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在吗……”跟招魂似的。 我顶开窗遮着脸上睡出的压痕往外张望。 院里站着名五十开外的男子胡子留得颇长穿得像朵棉球。“小娃你们家老爷在不?”他轻声问。 他的口音跟姬山翁很像特别是那个娃字让我对他平白多了一丝好感。 整理好衣着戴上官帽我揉着脸从书房里走出去。这倒把那男人吓了一跳怀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屋内。 “咳”我清清嗓子打破沉默“在下新到任的夏县知事姓秦不知阁下是?” “哦、哦是秦大人!”对方忙不迭地作揖“下官姓李名实文字铭今江东贵县窑旗镇人氏。” 我纳闷地看着他。 半晌他才恍然觉忘记说最重要的一点急补充道:“下官是夏县衙门的县丞不知秦大人昨日抵达有失远迎今天特来请罪!” 县丞差不多相当于知县的助理是八品官。相谈之下得知因为夏县衙门人手短缺北狄南下的时候。这位李县丞恰好代衙役的班去催收今年正月地田税于是逃过一劫。 “下官在夏县衙门做了十几年。每两三年都会有这么一回蛮子飞骑南下抢了就跑。”李县丞道。“原本是紧闭城门就行的谁知这次邪门了蛮子不知从何处弄了炸药来炸开了城门。[ 君^子^堂 ]秦大人您现在去的话还能看见那北门被炸得合不上哩。” “这样……何时能修复呢?” “说不准了得等朝廷拨银钱来才成。” 我想了想。让县丞带路去县库看看只见铁锁早被砸在地下里面架子上铸好地官银被抢了个精光就屋角落了几个银角子。 “原有库银多少两?”我问他。 他摇头说不知。管帐的人不是他是前任知县的师爷在蛮族劫掠时给杀了。 我伤脑筋地按按额头又问他田亩造册、赋税收纳地账簿他说都在我们刚才睡觉的那书房里。那间屋子就是户房书吏办公的地方。 “本县的书吏还有几个活着?”我忍不住问。 “全活得好好地。[..tw超多好看小说]” 还好活着就好。“很好叫他们来。清理账簿给出县库损失数目。” “回大人已经到了就是在下兼任的……”李县丞苦笑。 啊? “那典吏?” “也是下官。”李县丞抬手捋胡须索性直接说。“秦大人。别看夏县只是个几千人的小地方衙门各房机构仍齐全的。就是赋税一除、开不起饭而已。别说户房您若是要找吏房、礼房、兵房、工房、刑房、承房地书吏检吏那也都是下官一人担当的……” 我汗。 敢情他来报到就是全衙门的文官来了他一人吃饱整个县衙的文房先生就不饿。 这鬼地方精兵简政到什么程度了啊! 看来理账交接的事情得先搁搁把人手拿出来清理衙门和招募劳役修城墙城门才是正事。且不说外族入侵、流寇作乱就算夜里闯个豺狼虎豹啥地进来也是人命关天。 到正午为止除了李县丞以外没见别人再来衙门露脸。而李县丞出去南北门看了看说整个夏县还有两位门丁可以差遣。 “好凄惨连写七个惨字也不够啊!”我对他开玩笑道。 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摆摆手就当没讲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张缇才真正从户房里爬出此时阿青已经带着一帮半大小子搬泥砖来补县衙院墙了。 见张缇与李县丞聊得热络我就换了便装上街去看看。 先到北门果然半扇大门被炸得歪在一旁关不上了。不过北狄人的炸药跟民间的炮仗差不多威力看地上挖了那么大坑这得填了多少炸药来炸啊? 城门洞里一名门丁正在呼哧呼哧地埋头吃饭。我到他跟前来回走了几趟也没见他抬头看一下。 眼瞅着沿官道来了一列车队最前面骑马的人加鞭赶前来到城门口对门丁道:“宋老弟辛苦了!” 吃饭的人急忙站起身咽下口中的饭粒赔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哪有金爷赶路的辛苦呢!” “这批货进城歇歇没问题吧?”来者说着递了个黄纸包给门丁“一点干货给大侄子尝鲜别嫌弃!” “哟难为金爷惦记请进城吧!”门丁忙收起纸包让马队进城。 我站在街边看着牛车队从面前过去这队伍庞大得令人吃惊。不一会儿小城街道上便停满了牛车。驾车的和做护卫的纷纷入酒楼饭庄进餐只留几个人看着车上地货。 这都是些什么货呢我纳闷着。 突然一个乞丐悄悄地钻进牛车底下拿瓦片扎车上的麻袋。麻袋破了条扣子从里面漏出来的是米。乞丐脱掉破烂衣服接米兜起一小袋正要逃离被看护牛车的人现了。 “小贼!站住!”呵斥声下乞丐急忙抱着米逃窜冲向我这边差点没把我撞到。 谁知我身后的巷子是条死路逃进来地小偷立刻被追捕者逮到一顿好打。看车地人叫骂着要把偷儿拖到衙门砍掉双手才肯罢休。 听见喧闹酒楼里那位金爷也踱出来问问情况笑道:“直管打死就是夏县一时半会儿还没官儿呢!” 这句话把跟着他的几个人都逗笑了真不知有什么可乐。 笑着笑着其中一人又道:“就是要不能让咱们过境嘛?” 我听得更是莫名。 几个看车地围着乞丐拳脚交加金爷等人看过乐了乐大概也觉得没意思又进酒楼去吃喝了。 当街施暴因为是对付小偷也就只有围观民众没有好事劝解者。在那个时候人们对小偷强盗是都恨不得打死了事的哪像现在别说是偷抢别人就算是偷到自己身上也怕被报复不敢还以颜色。 等人散了我才靠近看那叫花子还有气便去扶。 谁知被他给推了开后者鼻青脸肿恶狠狠地呸一声自己撑着墙离去。 第一百二十五节 运粮者 “回来了?”阿青正在修放刑棍的木架见我回衙门信手挥了挥。 大堂被他和一群小孩打理得差不多了就是破掉的窗框需要重镶柱子上的刀痕还得补补再上漆。 我坐在大堂的门槛上捶捶腿脚:“把夏县逛了一圈觉无家可归的人真多。” “是啊你去过东面的城隍庙了?” “嗯。” “还有南门旁边的废屋呢?” “那倒没进去。” “里面有几家人也是要饭过活的。”阿青叼起钉子把武器架立到房柱前面用力推了推。架子应声倾斜成6o度的平行四边形他急忙扶住加钉一块板子固定。 这就是钉子木匠啊我看得笑。 阿青清清嗓子道:“别笑别笑。看到乞儿你给他们钱没?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我看讨饭的人都好手好脚就没给。”我摇头“不如改天让他们来修城墙吧等三月的劳役征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工。” “他们不敢做工挣钱的!你道是谁都可以卖劳力吃饭么?” 阿青站起来指指北门的方向。 “我昨天问过了往西北再去三十里地是祝州的栏定草场南方州县判处流放的人大都派到那里。” 获刑流放的人有些刑期满了便回乡有些永远不准回去。他们中部分脸上被刺字。自己不愿见人一般店家也是不敢招这种人来做工的。 我点点头去后院找张缇。他似乎出去了李县丞也不在。 等他回来地时候我才知道修复城墙的资金已经搞定了。[ 君 堂}他与李县丞一齐出动劝县里的乡绅募捐银两其中本县盐商捐得最多那些地主反倒只意思意思给了点。 张缇还没算忙完送走李县丞回来就又扎进了户房里一本本账簿地翻。 没办法。我只好自食其力下厨煮饭烧菜。 碗递到张缇手边他这才停了停笑眯眯地吃饭。 “你在查什么?” “秦小弟没觉么?李县丞交出地是假账。”他兴奋道“哼哼。想瞒过张某的眼岂不当我这几年的主事是白做地?” 我也笑笑。 看他跟李县丞聊得满开心的样子还以为他俩忘年交了谁知张缇根本当人家是斗法的对象。 “清查一下存个底就好。如今有哪个衙门的帐又搁得平呢?”我说。 “嗯这个我自然知道。”张缇得意道“不过秦小弟放心账簿到了我这儿一准四平八稳!朝廷来常王府查那么多次没一次查出纰漏来的。” 得。我这还没开始办公呢他就想着造假账了。 也难怪周裴能忍他虽然作风一向不怎样张缇的工作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阿青听着我们地对话不满与反感写在脸上。他打断道:“秦斯。你刚才一直在想什么?我看你心不在焉地还在考虑乞丐的事情?” 我摇头。 “乞儿虽然是隐患。不过暂时也没城门的问题大。”我道“其实我今天在外面看到牛车车队穿城而过大概几十车运的是米粮。” “北面的边防有驻军送军粮上去也很正常嘛。”张缇不以为意。 “问题就在于这车队是南下地。”我咬着筷子“他们从哪儿运粮来又要送到何处去呢?” 牛车一辆能拉两千斤以上的货物。我目测了一下城里的主道能并行两辆牛车一辆车自身的长度加上与后一辆的距离应该是五米左右而从酒楼到北城门大概是两百米多一点也就是说我能看到的就八十辆牛车。运送的粮食在十六万斤以上。 这过八十吨的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夏县已经很靠近边关了且不说北边地村镇会不会有这么多存粮(本城粮仓也没这么多只有两百石)只想想这早春二月一轮的粮食还没收从哪里打来的粮呢? “这个时候南下运粮?”阿青也觉得奇怪了。 张缇小声道:“挪作他用。” “嗯怎样想也只会觉得是边关驻军的米粮押送到了以后又被悄悄地运了回去。”我说。 “这可是个大案子!”阿青来劲了“如果逮到主事的人秦斯搞不好你就可以加官进爵不用再呆在夏县这个萧条地地方!” 张缇冲他摇摇指头戏谑道:“这样想地话你就大错特错了。” “啥?”阿青不明白他的意思。 “先秦小弟是知县归祝州知事也就是知州大人管;边境地军队储备呢归祝州总兵调拨;克扣转运军粮属于大案要案则是归祝州判官审查。”张缇拍拍我的肩膀对阿青说“也就是如果秦小弟揭上去就算要办这个案子功劳也不是秦小弟的!” 而如果揭上去上面又不办我就会得罪不少人。 “以秦小弟的见识必不会贸贸然检举了!”张缇笑起来。 阿青闻言质疑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叹一声对他解释道:“眼下只是猜测不过是过县境的车队而已没有真凭实据谁能说粮食就是不义而来的呢?或许是总兵下令调到别州去的军粮吧?” 才怪领头的明明是商人不是官兵。 阿青半信半疑:“如果查明是克扣的军粮呢?” “我一定不会替贪官污吏遮掩阿青这点你应该放心。”我安抚道“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直接禀告监国处理嘛!” 这样一说阿青放下心来瞪了张缇一眼继续吃饭。 我也瞥张缇让他不要再说些阿青难以接受的事情。 张缇在我耳边悄声道:“你带着这个愣头青做什么?” “总比带个满腹坏水的家伙强吧?”我低声回答。 要说聪明阿青也有聪明的地方只是江湖义气和朴素的道义比较重而已。我信他胜过信张缇。 不过张缇的作用也不可小觑他连夜查账得出县衙今年亏空一千多两县库里原本就不会有什么库银。 “这就难怪了!我原本还疑惑北狄的骑兵拿银子去做什么如今看来在县衙是什么也没抢到!”我恍然“也就是杀了几个人逃窜出去而已……” 嗯? 好像有点不合理。“等等张大哥我们再出去查访一下还有别家民宅受到北狄人抢掠么?” 第一百二十六节 近墨才敢显黑 有两三间邻近县衙的平房连院子也没的被砸开门死了三人。 出了这事以后县城里的居民部分因为害怕搬到乡间部分紧闭宅门准备好武器。而最该担心的富商们反而是没有动静的也可以说是他们对自己的家丁太有信心? 我不信。 “李先生前任知县大人的遗体是安葬在本地还是送回乡去了?”我问李县丞。 他吓了一跳惴惴道:“回大人前任知县姓齐老家远了去又没家人于是县里人凑凑钱把他葬在县外十里地的岗上了。” “哦改天本县去祭拜一下还请李先生引路。” “那是那是。” 张缇在签押房等我笑道:“明知事情不对秦小弟还真沉得住气。” “证据不够只是猜测。”我淡定。 “这可是你糊弄青少侠的话呢”张缇哈地一声“对张某也适用吗?” “师爷好不客气。那就说难得糊涂吧。” 我摸出衣箱的钥匙从里面取出大堆银子装成沉甸甸的一包。“这里是二百两烦请张大哥替我存放在城东汇通银号。”我说“明天我要出去州府报到顺便交正月的赋税。”没衙役可以差遣真是痛苦州府打点至少也要上千两吧?”光是在州府。就要去两三个衙门拜访上司二百两实在太寒碜太寒碜。 “有什么办法。县库里没银子可以挪啊!”我又不是富人家的老爷上任来也只有那么几百两的本钱打地就是县库的主意。[ 君^子^堂 ]再怎么亏空也该有几百两的储备嘛?谁知道夏县更狠直接来个遭抢现场啥也不给我留。 张缇想了想道:“田税只有三百两?”他看过赋税账簿对大致地数目有概念。 “三百多一点。” “长州正月得有数万银呢!”他咋舌“这地儿小得忒可怕了!” 我笑起来:“小归小管的一样是有手有眼有家小的老百姓。马虎不得。” “几位善人募集来重修城墙地银子也有将近五百两不妨先拿去用?” 我立刻拒绝:“那不行!你管账让阿青放手去做。他征募些什么人来做劳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阿青对于穷苦的人有着天然的同情心。估计会请县城内外的流浪者做工糊口只要他镇得住不出乱子我是没意见的。 想起一事我继续叮嘱道:“还有账目做好别让李县丞有隙可乘。“这个张某自然知道。” 如果阿青在场听到我们理所当然地说这种事搞不好会翻桌吧? 离开夏县的时候我回头看着歪歪斜斜的城楼。还真有种想法:天啊让我别回来了吧!不过那绝对是开玩笑地以我现在跌停板的运气不回夏县最大的可能是路上遭山贼戳翻了。 说运气差有时候就能给你差到底去。 抵达祝州府城之后。在客栈里住了一天。才轮到我去见知州大人。 一看到他老人家的脸我就知道完蛋了。 不为别的。只因面前那位知州大人就是当年乡试时候监考地马脸考官! 我合袖一拜无意识地开口就道:“下官夏县知事秦斯见过马大人。” “马大人?” “呃不不见过知州大人。”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呢!总不能真管人家叫马脸大人吧? 堂上那位踱了几步道:“本官见着你面善啊?” 不善不善您也没在乡试时候找我茬别回忆啦!我心里哀叫着应付过了知州再去州判那儿拜会最后进州府衙门让书吏给帮忙挂个牌子这才算是本知县正式上任了。 路上遇见几个邻县的县官信口聊了两句都说下个月有监察御史来查访得好好招待着。 别看在京城的时候六七品的御史我不放在眼里到了京外他们就是中央派下来抽查审核政绩的耳目是注定要肥得流油地送走的敛财神。 我一想到夏县那个萧条的光景就觉得没什么盼头。 不过诉苦哭穷是各县见面的老习惯就跟百姓问吃过饭没一样不管是不是拿着金筷子照例都要说自己穷得揭不开锅再羡慕别人的县多么富庶。 而我哭穷地水平跟同僚比那还是小儿科级别的算了算了。 谁知就算我躲到角落还是被人拎出来八卦。 “咱们这州啊就数夏县最富!”胡说明明穷到全县就一个书吏了。 “可不是新上任的秦大人以后照应着点啊!” 我有钱的话马脸知州就不会继续马给我看了好不好? “秦大人还不知道吧?您城外有个仙家岗以前是乱葬岗来着后来闹腾又是瑞光又是出云的。本朝二品真人去一测算啊才知道是一等一地好风水!” 好风水? “可不是本县也有两家想把祖坟移去仙家岗地哪!” 哦我明白了。就算国土地契不能随意买卖那平整原本的乱葬地开来卖使用权却是允许地。如果地脉风水好县衙可以借此好好赚一笔。 我才来不到半个月这块地肯定不是我在任的时候测算的风水上任齐知县怎么就不会把地拿来租赚些银两来补贴县库呢? “因为齐知县是个死脑壳啊!” 这是方言差不多就是说死脑筋、不开窍的意思。 “对大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还把送上门的油水往外赶!” 几位知县老爷乐呵呵地削着齐知县语言又十分艺术不留半点风声给我。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他们突然全都转过头来:“秦大人财了别忘记周济在下啊!” “瞧各位大人说的……” 我完全没听明白! 等等如果说城外乱葬岗的话会不会如今齐知县就葬在那里?回去以后提早去看看吧如果移坟的话还得把他的坟给安置个好地方才行。 可等到了仙家岗我才感到这坟轻易移不得。 第一百二十七节 我也有犯众怒的时候啊 丹心照日月刚正炳千秋。 我原以为齐知县墓前会十分冷清想不到乡民自搭了灵堂看来是要守上几个月。迎面的一对挽联虽然写的是常见的台面话却让我心里一个不好受移开视线。 简陋的草棚前站着两个农人打扮的男子一位戴着包头布的妇女正替他们碗里倒粥菜。 几人见我们到来一声不吭其中年轻的男子戴起斗笠往岗下跑去。 李县丞冲那女子招手:“孙寡妇孙寡妇!这位是新到任的县太爷还不快看座?” “不用……”我刚出声就被那女人尖细的嗓门给盖住了。 “稀罕谁来啊?都是没良心的狗官!” 我立即捂住耳朵还是被高八度的调子给扎得太阳穴血管直跳。 孙寡妇凶李县丞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待正眼过来看到我才又高声道:“你们没人了是吧?齐大人辛苦经管的夏地几千张嘴巴就派这么个半大小子来接手?” 李县丞急忙呵斥:“好个泼妇胆敢辱骂朝廷命官嘴欠抽的!” “骂你们又怎地?挨刀子的南人除了齐大人谁把咱们夏国的当人看!” “掌嘴!”李县丞跳起来才又觉没带衙役只得指着妇人吹胡子“夏县归祝州几十年了!都是天朝子民!不准自称夏国人!” “恁娘祖上就是夏人你还能改了去?” 李县丞气得直抖转头来对我说:“大人您看!霸占福地不让移的。.tw[]就是这种刁民!还故意把齐知县的墓也修在这里!” 我不怕什么鬼神但对死者地敬意却是从骨子里传下来的。| 网友上传 |于是开口道:“李先生灵前别生口角对逝者不敬呢。” 听我这样讲。孙寡妇也闭上嘴没好气地啐了口 我对她说:“这位娘子在下只为祭拜前任知事大人而来。动身匆忙忘记带火种想问娘子借个火。”说着我将包裹放下。取出香烛黄钱。 女人沉默地看看我回身进草棚里端了一碟油灯出来。 她站在旁边看着我上烛、点香、一挂一挂慢吞吞烧钱不吭声。 李县丞被山风一吹。打起喷嚏抱怨了两句也许是见没人理他也不吱声了。 几叠钱纸烧完我把被风吹飞的几张捡回放进灰烬中看着它们被烤得焦黄噗地燃起。抬眼看向孙寡妇她年纪不大。三四十岁一副干练女子地打扮正冲我身后摇手。 嗯我后面有谁么? 回一看我顿时被吓了一跳。 原来一开始跑下山的小伙子带了乡亲来。个个扛着锄头镐子。戒备地盯着我!李县丞早就躲到远处的坟头边去了。 双方有些尴尬地对视片刻我站起身。问:“诸位是安漆村地乡亲?”这个村子就在仙家岗下面地不多人也少村上只有一户称得上地主的人家。基本上仙家岗在成为仙家岗之前就是这条村的坟岗还埋一些死在草场内外的流放者。 乡民没回答我领头的小伙反问:“你是新来的县官?” “……正是。” 我刚一答他手里的锄头应声砸下来就扎在离我不到一尺远地地方。我下意识退后半步不能再退再退便退进热气直冒的灰堆里了。 呼啦一响乡民排出扇形把我围了起来。 再远望李县丞已经跑得没影。 孙寡妇的尖嗓子亮了:“你们少胡来!人家是来拜齐大人的!” “那又怎样!”乡民七嘴八舌地吼伸手指着我“他一到夏县就吃几家的好处!盐涨米粮也涨!现在还要收丁税不然就拉人劳役!”“田税涨到四钱!”“正忙地时日上哪儿给他抽壮丁!”“还让不让人活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罪名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请冷静一个个地说好吗?”我急忙安抚“秦某人在这里不会逃走诸位乡亲有话尽管说!” “齐大人在的时候从没让米涨到一升要三十七文!” “这……”米价……我在京城的时候是从来不关心的如今也是张缇去米店买价格很高了么? “田税为什么是四钱了?” “正月的赋税是李县丞收的当时秦某尚未抵达夏县。请容我核查税费之后给大家一个交代!”其实没什么好查的确实今年的指标涨了啊去年皇上征战导致每亩都涨半分。不过应该是收到地主头上地至于地主怎样摊到佃农身上那就难说了。 “那丁费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更加莫名了:“什么丁费?” 原来李县丞派人在每村每镇贴了告示说县城需要维修要求十户抽丁一名服劳役免抽的话就要捐钱为重建城防出力这叫丁费或者丁税。 可钱不是城里富绅出的么? 而且人手也是用这笔钱雇来的阿青找地人颇可靠如今每天都在开工。 李县丞竟敢欺上瞒下?我问道:“那没有缴税地人家抽出人丁是做什么去了?” “我们哪里知道!等人回来才晓得!” “各位放心此事秦某必然严查!”哼敢情李县丞手下还有人差遣并不真是像他所说的半点劳力都没。 几十人吵闹着这回我开空头支票开得很过瘾无论如何先稳住这群人再说。 刚以为都说得差不多了突然听见孙寡妇高声道:“慢着!我还要告状!” 这儿已经够乱您就别来掺和了告状先写状纸再去衙门好不好?我心底哀嚎着回头应道:“请说。” “我告金老三是他买通关外人进来杀齐大人地!” “金老三?” “就是你们门丁口口声声叫的金爷!狗奴才相!” 乖乖这女人想象力丰富啊居然敢说是关内人买通北狄人联系好攻进来屠掉县衙?想也不可能啊这得恰好关防疏漏让北狄一支队伍冲进来而且在抵达夏县之前没被打回去。 多少钱干这事儿? 有这财力不知道买关内的人行凶更快么? 更何况齐知县再怎么得罪金老三他今年也要调任走了人家何必费那么大事做血洗县衙的案子? 第一百二十八节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以上就是我在仙家岗遇到的郁闷事。.tw[]” 我撑着下巴侧倚在案桌旁。 而我的师爷张缇神情严肃:“看来李县丞背地里动作不少。”他说着就要转身出去颇有精明强干的谋士风范。 不过我叫住了他:“张大哥你等等。” 他身形一僵慢慢回过头来:“……张某先去调查李县丞私调劳役之事怎样……” “不妥啊!”我道“张大哥你先回来老实告诉我本城的盐商和米商是怎么回事?” 张缇拭汗回答:“那不是需要银子修城门么?不给富商点好处人家能松口?我跟李县丞合计合计就决定一个季度不限最高价于是才有得人家那么慷慨的捐赠啊!” 听起来是很理所当然但是这让出去的利润绝对不止几百两! “张大哥李县丞吃了多少?”我问。 “一百吧……” “你呢?” “……”张缇捂住脸“张某一心为秦小弟打算银子都放进你衣箱了。” “嗯张大哥是代我收的了。”我起身检查衣箱里果然多出了一百五十两。看来他比李县丞敢伸手。 拣出一百五十两堆在桌上我说:“张大哥你自己留五十剩下的退回去吧!”“那怎么行!” 不行也得行! 我把银两塞进他手里没接住的就由着它落在地上。“就说朝廷下个月会来人叫都小心点。把价还回去。卖这么一个月的高价粮他们早够本了!” “好吧。”张缇失望地点头。{ 子 } 我转头在书架上看到一封官函。 “京城来地?”我拆开观视。里面的信函是解职令不是给我的是给前任知县齐云天。 我飞快地看完。把官函往桌上一拍。 张缇好奇道:“怎么?” “齐知县既不是因病卸任也不是被调离他接地解职令还包括责令清点库银账簿限期内进京待查!” 我就真不明白了一个夏县麻雀大点地方怎就猫腻那么多! 这份清查勒令。不经过祝州地方层层审查是报不上去的没有御史来查证更是不可能齐知县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确实不清不白? 民众眼中他是青天大老爷是不折不扣的清廉之官但他就能容忍李县丞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说他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吧。他又禁止私卖土地不让克扣挪用地军粮过境最后还以身殉职。 张缇提议道:“要不我再跟李县丞热络热络从他那儿套点话?”“不必!齐知县已死此事不急。” 开玩笑还让你去套近乎?你不跟他狼狈为奸贪更多银子才怪!到时候还有理由说是为了查案有我特许的。我不亏大了? 我接着道:“要紧的是把农家的丁税追回。征走的劳工放回来。” “这里本来就是李县丞的地盘他树大根深钱好追回人恐怕一时半会查不到。”张缇也为难了。 嗯以李县丞的阅历。知道事情不妙。必然破财消灾。 但人他是吐不出来地他绝对会抵死不认。 他的品秩虽然比我低。却也是朝廷命官我无权罢黜、刑拘和审问他而报到州里究竟谁更劣势还难说。因为他是打着我的名号征的人丁和税。百姓都认我。 “李县丞征去的人手不多一条村抽五至八人除去花钱免役地总共征走的人丁数大概在六、七十人左右。”我琢磨着“张大哥你想有什么工程是要给征去的劳役管吃管住不能放回家的?” 一般情况下徭役在本县的往往是管早上一顿饭收工时候自己回自家。 除非这服役的地方不在县境内。 “或者也有可能是运粮?”张缇道。 “……嗯先是牛车往返运送几趟再来走水路运往南方的话就是纤夫桨手……” 我跟张缇正猜得起劲突然阿青推门闯了进来:“秦斯有人找你!”以后一定要提醒他进屋前先叩门。 谁找我呢莫非又是告状的? 穿戴好赶到大堂外我被来访的人吓得转身就想跑对方一伸手把我给逮住了。 “秦知县见了本官为何急着回避?” “江、江大人……” 谁让来地是江近海啊! 他明明在京里打拼怎么突然跑到夏县这种偏远小地方来了!我这边好多麻烦事自己都还没摆平他可千万别来添乱呀! 卫刚上前一步低声道:“庄主人多嘴杂进内堂说话吧!” 江近海点头让我带路。 我拐进后院把他们带入签押房。整理好的房间也就这么几个户房里面太乱了还放着我的箱子不能见人。 “茶水不周见谅了。”我坐定。 江近海悠然答道:“小姒何必客套。有礼就疏远了!” 我抬头看看卫刚他站在江近海身后没有略做回避的意思。江近海也没想赶人。“……好吧开门见山海哥儿来小县有什么事?”我决定无视卫刚。 “当然是想念小姒过来看看你新官上任做得怎样。”江近海微笑。 黑线我作势起身:“我赶时间。还有别的话没?” “!等等等等!”江近海急忙拉住我“开个玩笑而已我是来跟你商量讨点地皮用地!” “讨地皮?” “嗯当朝枢密使大人需要一块风水宝地听真人介绍相中地正是你们夏县的地方!”江近海地指尖磕向桌面轻快自得的口吻让人好想一脚给他踹过去。 我扶额:“你说的风水宝地不会是仙家岗吧?” “小姒也知道?太好了快把地契拿出来吧!我看看是谁家名下这就去打商量!”江近海开心地合掌。 “恐怕有点困难。”我解释说“那块地以前是夏国的坟地收归我朝之后也没卖给谁继续用作葬土。如今上面七七八八都是人家的坟头也不乏圈起来的家族祖坟无法轻易转让!” 就县库那情况我也打过风水宝地的主意但过去一看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再加上齐云天的墓也修在那儿了我是更不便去动索性放弃不考虑从那里捞钱。 “哼!”听了我的话江近海不以为然“不过几个平头百姓的墓而已刨了又怎样?他们还敢反了不成?” 第一百二十九节 传说中的生祠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我反感地皱眉对江近海道:“人家安葬亲人又不是没有按岁纳捐你让我用什么名目给人家起坟?” “就布衣百姓能交得起多少地税?一年几钱?”江近海不屑地哼道“不如一次性卖给枢密使可以算你每亩地五十两!”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这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价高者得!”江近海轻轻拍到桌上的是汇通钱庄的银票。 粗略一瞥上万两的数目足够我舒舒服服呆到任期满。说不心动那是虚伪了但我好歹明白利害面对夏县百姓和道德的千夫指良心谴责可不是钱能弥平的。 我对江近海沉下脸:“死者为大我不会答应。” “小姒也学到古人的迂腐死板了嘛!”江近海轻笑起身绕过案桌拉起我“这样我们先去仙家岗看看如何?看这个价码那些老百姓心动不心动我直接把钱给他们怎样?” 这样……也好由他去交涉。 “秦大人要出门?”张缇在院里见我出来点点头再看到我身后的江近海“……江庄主久违了!”他戒备地盯着后者。 我对他道:“张大哥我先带江大人去仙家岗如果李县丞回来让他等我!”我会好好跟他算账的。.tw[] 江近海跟着我出县衙进车里。 “听说夏县刚遭了北狄人洗劫?”他问“如今又在大兴土木重建城墙。我看就那城楼也要花不少银子吧?” “那是自然。” 不过卖地的钱拿来修城墙。[ 子 }只怕修好现实里地墙人心的早就塌得补不起了。 江近海让开一点位置让我坐在里侧:“唉。小姒长大了再坐腿上没一会腿就会麻掉呢!” “你直说长肥了我不会打人的。” “不我说真地。”江近海拉起我的手抚摩着长期握笔磨出的茧子道。“小姒长大了我老了。唉!” 我噗嗤笑起来:“还没四十就这种感慨你让满朝文武都告老还乡去?” 江近海也莞尔道:“哎小姒你就明说吧。是不是有人要了那块地?” “没有。” “他地价更高吗?” 我抽走手认真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仙家岗不卖就给夏县人做墓地。” “小姒不是死心眼的人知道惹恼枢密使是大事吧?”江近海道。 枢密使又怎样?“一太监而已海哥儿你也不要狐假虎威得太入戏了!” “你!……” 因为是熟人彼此知根知底言谈便少有顾忌。也更容易说出伤人的话来。江近海被我戳到痛处恨恨地盯着我。 我别开脸不想跟他多说。 “无论怎样这块地我一定要拿到!”江近海狠道“枢密使大人的生祠。必然要修在夏县!” 我可是不怕他的:“……不管你拿去做什么用场。你有本事就去说服当地人否则想从我这里直接拿到地。那是白日做梦!你就算不替我想想也要替生祠将来的安全着想吧!” 话说回来生祠? 玩那种无聊的把戏做什么修起来个庙堂也不能成仙啊!江近海还真是当狗腿子当得彻底连生祠也交给他督建。 见我怒了江近海讨好道:“小姒……我不是没考虑你地立场……” “鄙视你!”我撒娇般哼他。 “好好鄙视我……”他拭汗。 出城马车望着南边去了。 “海哥儿不对这路错了要去仙家岗是”我撩起帘子看看回头对江近海提醒却觉他一手掂着丝巾正在往上面倒着什么东西。 “委屈一下了小姒。” 他说着突然伸手一把稳住我的后脑另一手便将浸过药水的丝巾捂了上来。 好难闻的味道。这是我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再醒来地时候浮现在眼前的是客栈的屋顶我的太阳穴跳跳地疼耳朵也像是炎了。果然一沾上江近海的药我就没舒服过。 门口有人守着店小二路过都给瞪得轻手轻脚不敢吱声。 我撑着门扇问:“江近海呢?” “庄主快回来了请小姐进里屋休息。” 小姐? 我低头一看直想骂人:他什么时候给我换了女装?可恶又罔视我的抗议了!难道把我关在这里他就可以霸占坟地做祠堂!胡闹! 随手把头挽起用筷子簪住我推开窗户往外看。 临窗二楼风景不错车水马龙比夏城都热闹这是哪个镇上? 我对夏县境内的镇子不熟但想江近海在夏县还有事总不会直接把我绑到县境之外去了吧?我得赶快离开回县城去。 扯过被子我试试长度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将被子一端抛向街心另一头拴在窗边。 听见下面喧哗我加快动作鼓起勇气翻窗而出顺着被子滑下。 嘭。 我落脚到软软的布棚上原来是人家摊子地顶部趴在上面往下看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两三米不太敢跳。这棚子也给我压得直晃像是随时会垮一般根本站不起来人。(莫非我真的胖了?) “这边!” 有人在侧面的巷口看着我伸手作出接的动作:“跳下来吧!接住!”那人的口音怪怪地不像是本国人。 我把会被勾住地衣角拢起挪到棚子边缘一闭眼滚了下去。 那人说让我跳他还真的接到了不过只接到一半抓住了衣服我接着就滑落在地摔得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没事吧你?”那人来扶我。 我好不容易爬起身匆匆道谢提着裙子就往小巷里钻。 江近海地人立刻从客栈口出来抓着看热闹的人问我上哪儿去了。我急忙扭头逃走在镇子的小巷里七弯八拐直冲出镇去躲进树林内。穿着女人的衣服真麻烦尤其是这身明显太长了跑得我气喘吁吁。 再一摸兜里没钱这下要怎么回城去? 第一百三十节 北狄人 正犯愁呢突见一支马队从大路上经过我连忙起身跟过去摇手:“借问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 为的是个异族装扮的家伙他挠挠头道:“这边是官道如果没弄错的话。” 中原话说得很溜不过是废话! “小女是说这条道属于哪个镇子?” “庆远镇吧?”他回头问问同伴别人也都点头。 庆远镇?完全没听说过的地方…… “请问是夏县内吗?” 骑马的人面面相觑:“这里哪可能是夏县离夏县足有几百里地!” “啊?” 莫非我睡了一两天?江近海这回倒是藏得远直接把人运到邻县来了!也许他是看到张缇自然回忆起上次绑架的失败教训吧。 我摸摸身上搜出两支镯子一块玉佩抬头对马队领头的道:“大哥看你是好人这些东西值得上几十两了能换点钱吗?你们只要让人去镇上典当就能拿到更多银两。” 那人奇道:“你为何不自己去?” 我不敢在镇上露面啊 他想想又说:“我们是斛律人过来拿羊马换米粮和菜蔬而已要银两也没用!” “斛律族?” 啊是北狄人! 不过与那些南下抢夺的不同这支是北狄中聚居地相对比较固定的部族。住在关外邻近夏县地地方。其实他们回部落是要路过夏县的。 “你们这是回关外吗?”我急忙问。| 网友上传 | “嗯!” 太好了! “捎上小女成不?到了夏城定有重谢啊!” “夏城……”那人为难地摇摇头说。“姑娘不是咱们不帮你只是夏县不让咱们北狄人入境。这通行文书你看是忠县的。” “忠县那不是离铜山关挺远么?”出关口就是他们北狄人地地方了。 对方答道:“是啊所以每回换粮咱们都得从忠县绕到千里以外的峥山关。才能出 见久久不走马队后面的人上前来催了。 我急忙说:“没问题这回你们就捎带着我一同取道夏县我保你们平安出入。绝不被刁难!” 众人不信地看着我:“你是……” “我是呃……我是夏县知县地四妹!放心!帮了我以后你们走商就多一条道了!”莫非从现在开始“四姑娘”会越来越倾向于官方解释?(我在县衙里也可以没事就嚎“那个神出鬼没的四妹啊!”?) 我祈求地望向颇有耐心的领头人他考虑片刻对我说:“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家里人还等着粮食回去下锅我们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改道夏县。(..tw无弹窗广告)夏县知县齐云天恨北狄人恨得要死不会同意我们过境。” “他已经过世了!家兄是新上任的知县。相信我吧!” “这并不是相信姑娘与否的问题而是……”那个斛律人皱眉考虑要怎么表达最终说“……而是姑娘可信与否的问题。”语毕他自己也然了。 到队伍前面来催促行进的。是比领头人年轻地小伙。他听了我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阿哥啊。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错失就可惜呀!” 他一说话我才觉那就是刚才在客栈外试图接住我的家伙。 “小孩到后面去去!”领头者赶他回马队中再调转马头对我道“这样吧我们替姑娘兑换饰物再拿一部分换成粮食之后派一人送姑娘去夏县。如何?” 想着不耽误自己的事情又不愿意错过这个开辟夏县道路地机会他这是尽力两全了。 “好。” 不管怎样只要能送我回夏县就行越快越好因为我不知自己离开期间会出什么乱子。就算不出乱子以张缇的脾性他擅自跟江近海或者李县丞合作都是让我头疼的结果。 “小哥还能快点不?”我催促。 斛律人派出送我去夏县的人正是帮助过我的那小伙子他十七八岁肤色比阿青黑得多中原话疙疙瘩瘩但还算能懂。见我一天里催了三回他回头道:“一人能赶五百里但牵着马只能几十里一宿。没法。” 没错他们既然到了关内就颇注意中原礼法哪怕送我去夏县只有这位小伙子的一匹马也不敢共乘于是他牵着马我侧坐在马背上由他慢悠悠地拉到夏县去。 我心里那个急啊生怕赶回去的时候人家连坟都被刨了。可这外族小伙子就是不急一路上看着什么都新鲜牵着马还哼小曲哩。 我就没他那么悠哉时常回头张望担心江近海的人追上来。 仔细想想又觉得除了卫刚他山庄里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我是夏县知事、夏县的县官就是我江近海也不是随便就把我身份往外漏地人。所以追兵不一定真会往夏县方向赶。 推测如此却总害怕有意料之外这就是我纠结的所在。 “姑娘老往后看是在担心什么?”年轻人好奇地问。 “无事无事……” 我一面说着一面趴到马鞍上。这种马匹是北狄特有的高大有力据说引了上千匹到关内总也养不好更别提大量繁殖了。我对马匹没研究但知道牛的价格是几两银子一头好品种的战马贵十倍以上。 也就是说培养一支能与北狄抗衡地骑兵不论技术问题单就硬件上朝廷也得肉痛好久。 对付北狄人元启帝向来是采取拒之关外地政策反正就算打过去人家往戈壁里一躲等你退兵了还回来你能咋地? 我突然想起孙寡妇的指控随口道:“对了小哥几个月前有支部族破关南下屠了夏城你可知道详细?” “啊?那怎么可能?”小伙子回头“关隘是难闯地哪个部族要南下没有与天朝交好的文书就只能翻山。那路饶得可远了夏县也不富没有囤多少粮人家说啥也不会冲着夏县去啊!” “是嘛?”我不信“就我们这儿腊月时候的事情你再想想?” “不蒙你!那是三个月前吧?不就正好是敕勒部落的大阿爸木帖儿娶亲么他就是你们关内说的王了那个时候哪会有人来关内赚生活!” 第一百三十一节 追回来! 我听了心里疑惑更盛。 “那小哥你们平时会不会用到火药?” “火药?” 我跟他大概解释了一下火药的威力他依然不明白再说到中原用来填鞭炮的药粉时他恍然了:“不就是黑粉?知道啊族里老人用来祭天的这么小包换一袋牛角贵着呢!”他比划出拳头大小的一捧。 原来火药粉在他们那儿十分昂贵…… “那如果有人用出马鞍这么大一团黑粉来伤人他是不是跟对方有杀父之仇?” “就算是灭族的仇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关于夏县知县之死我是越来越弄不清楚前因后果了。所幸除孙寡妇以外也没别人要我给前任的被害做个交代其实它与我无关来着。 我望着远处隐约显现的城楼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成为永远的谜题。 回到夏城花了好几天时间一进城我就指点那斛律人送我上县衙去。县衙大门虚掩推开进去堂上依然是毫无人气。请年轻人在大堂稍等我直冲进后院。 张缇原本坐在栏杆上呆见我进来立刻露出笑脸:“啊!果然回来了!” 阿青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也没空跟他解释抓住张缇就问:“地契呢?” “先让张某看看有没有受伤?”张缇避而不答。“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明白他地反应意味着什么“你把仙家岗卖给江近海了?” “那可不能说是卖……”张缇苦笑“江庄主说你在他手上不交出地契的话。就不会放你回来。张某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啊……” 我真恨不得抽死他! “去你的无奈!他绑架朝廷命官你应当立刻把他关押起来叫他地手下拿我来换!你自己说是不是”是不是又拿了江近海的好处!这句话伤人得厉害了。{君_子_堂 ]我忍住没给爆出来。 “唉我们就两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张缇无辜地解释“秦小弟又不是不知张某手无缚鸡之力……” 我扭头质问阿青:“阿青你呢?” 自打我冲进来阿青就一直保持石化状态现在给我问得突然回过神。手足无措。“……啊?”敢情他根本没听见我在跟张缇吵什么。 “江近海带人来勒索你也不出手!” “江近海是谁……”他比张缇更无辜。 我顿时无语连骂人地冲动也没了。 张缇出言缓和:“秦小弟你别怪青少侠。张某得到江庄主的传讯之后就请青少侠四处寻找你可能的居处其实连江庄主索要何物。青少侠也是根本不知的!” “也就是说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瞥他。 他立刻澄清:“那当然不是这样讲!张某也尽力了整整拖了江庄主三天!待青少侠将县内大小村镇找遍实在不见秦小弟这才与江庄主交涉……他承诺地契奉上之时就让秦小弟回来。” 我望向阿青后者也点头告诉我张缇所言属实。 张缇与江近海周旋拖延三天的时间给阿青找我只是实在一点线索也没。他们哪里料得到我被送到邻县去了。而且以我对江近海的了解他根本也没可能再放人。 不过如果他只是要了地契那事情还不至于不可收拾。 地契册上有记载这块地历年收谁的税也就是说。能以此找到墓主。而单凭地契是不能动用这块土地地必须附有使用协约契。除了地主名姓以外还注明此地用途、使用年限等。协约得由知县或者知州盖上官印方能生效。 “哼反正官印在我这里到时候我自然想办法拿回地契!”我恨恨道。 “啊……” 张缇抬了抬手见我转头看他又急忙捂住嘴。 “怎么?” 他对对手指尖怯生生地赔笑道:“如果我说……官印也被江庄主抢走了……” 晕! “你怎么不把命给他啊!”张缇你要气死我啊啊啊! “我命不值钱秦小弟的命要紧啊!” “还贫嘴!” 觉我要揍人了张缇连忙逃开叫到:“哎呀呀张某也是不得已!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早就猜到事情要糟没想会被解决得这么彻底他还有脸跑给我追!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阿青忽地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急道:“秦斯我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纠葛但官印丢了是大事!必须追回来!” “怎么追?” 张缇躲在房柱后面露出双眼睛小声道:“……所以秦小弟就是太冲动了没等我说完呢!江庄主才刚离开没多久现在追赶的话也许还来得及。等他到安漆村办完事你上哪儿找他去?” “你们怎么不早说!” 张缇拭汗:“你没问啊一回来就兴师问罪。” 我拉起阿青往外面走:“我们现在就去!张大哥你留下外面有个北狄人先招待好人家!” 阿青脸一红挣开我地手说:“你这样出街不行!快先换身衣服!” 嗯? 我低头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女装难怪阿青给弄懵了。 张缇掩口窃笑道:“小生也觉得不如换成蓝色那套好看。” ……看我以后有空整不死你。 换过衣着我们匆忙赶往安漆村。虽然阿青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我也没精神考虑怎么应付他爱怎样想就怎样吧。 到村头我从墙边探出头一看乖乖江近海这是要跟村民打商量的架势嘛? 他的手下全部佩戴皂色头巾手中提着皇卫军常见的虎头刀把村民集中在村口的大树下。卫刚站在前面正宣读征用土地的公文要求村民三日内移坟否则视为无主坟地统一处理。 民众哗然。 我大略一听这公文竟是以朝廷口吻出的该死的太监真是胆大包天了! 刚要上前突然感到有人挽住我的腰。 “嘘别出头安静看着!”是江近海地声音他居然没在人群中什么时候摸到我身后的? 我头也不回喊:“阿青!” “来了!”阿青应声自屋顶上跃下毫不客气一肘击在江近海的肩侧立刻将他砸得半跪在地。 哼我本来安排阿青居高临下观察伺机而动想不到一来就用在收拾江近海上了! “绑起来!”我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二节 要挟之善劝之 树下的人浑然不觉此处变故我竖起耳朵听着卫刚宣读公文。村民激愤碍于对方的刀械敢骂不敢动手当然骂的多是我。 我还不至于挨几句咒骂就忍不住跳出去。 回头我对阿青道:“你把这人押回衙门关起来小心别让他逃了。”我指向被绑得牢牢实实、还堵着嘴的江近海。 “你呢?”阿青问。 “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走。” 催促阿青带江近海离开我继续监视卫刚一伙的动静。 村民愤怒的情绪在卫刚亮出地契的时候达到顶峰人群中不知谁开始丢石块上去卫刚避过。江近海的手下呼喝着要求村民立刻筹备搬迁坟地。但村民不肯散去。 情势突变变成卫刚等人被群众包围在中间。 我忧心地观看着虽说民众也有百来人但刀剑无眼冲突起来损伤更大的一方肯定不是江近海的人。造成暴动的话朝廷镇压暴民的手段那是极狠的。 尤其是这边的村民全系夏国遗民好死不死的我乡试时候写过关于怎样奴役统治北方诸国遗民的文章还都是朝中传阅过的。这会儿律令里面就正实行着我设计的乡里连坐法。 简单地说如果村民受不了卫刚等人的欺压暴动起来很有可能夏县又要减少几十户人口了。 “打死他们!”“打死朝廷地狗腿子!” 怒吼声从人群中爆出。 “慢着!”我高声喊着。疾步赶到众人的视线中一手指向卫刚“谁准你们私自征地!” 卫刚看到我出现顿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轻声道:“娘娘” 他的声音立刻被村民的叫骂盖过。 人们转向我怒吼:“就是你这狗官!”“还装好人!”“地契都卖给南人了!”怒骂声中一枚石子应声飞出。我躲闪不及被砸到了额头。 “你们都给我安静!”我也怒了吼回去“还要不要地了!有什么话等我讲完再说!” “讲什么废话!滚回你们南方去!” 我立刻放声:“闭嘴!别挡道!本县这就把地还给你们!” 言毕我扒开人群走到卫刚旁边伸手:“地契交出来!” “这……”卫刚为难道。 “交出来!你当我这个县官不存在吗?”我厉声道“绑架知县。强抢官印勒索地契!好大地胆子!你们头子江近海现在在县衙的大牢里!不交出地契是想他死得更难看?” “啊?”卫刚被我给吓住了他慌忙望向村口。(..tw好看的小说) “别看了。早被我的人抓走了!” 卫刚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江大人!” “怎么不行?不要以为虏人勒索是你们地强项逼急了谁都会狠!地契拿来!”我毫不客气地伸手。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到了我脖子上。 “卫头!咱宰了这芝麻官再去劫县衙!”江近海的部下对卫刚吼道。 “对!” “娘的谁怕谁!” 他们都是死囚出身根本不畏惧我的威胁!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村民也震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围着我们。 卫刚略迟疑人群中却挑出一个尖细的嗓门高叫道:“敢动他恁娘跟你们拼命!”是孙寡妇!她尖叫着。推她前面地村民:“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眼看没天良的官兵横行霸道要等帮咱们的官儿都死绝了才肯动吗?”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吼起来。 “放开他!”“丢下刀!不然今天别想走出安漆!”“把地契给知县!”“快!” 卫刚转头大喝:“大胆刁民!你们反了不成?” 回答他的是一锄头正是当日用这招招呼我的年轻人:“拼了一身剐。老子敢把皇帝拉下马!” 卫刚退后。押着我地人也抓起我往后退刀锋一侧。抵得我脖子生痛。 孙寡妇更是惊呼起来。 卫刚闻声回头一看倒抽冷气急忙夺下架住我的大刀。我抬手摸颈间只见指头上沾了一抹血红。 “乱来!这人不能杀!”卫刚咬牙低吼。 “卫大哥!”我捂住脖子轻声道“……地契和相关文书拿来官印还我!我马上放了海哥儿!” 见他犹豫我又道:“否则别说是拿到地就算是今天你能保证领着兄弟们安全离开村子?” 卫刚沉默回望向村民。 因我这边意外见红双方皆是剑拔弩张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卫大哥你过去也是亡国的将领本要苦役终生!如今跟着江近海登天就换了张脸来面对与你同样遭遇的人?”我对他道“想想你被夷为平地的村子你要让夏国人也这样吗?” “可是枢密使……” “生祠的事情等我与海哥儿好好商量一定会有两全之策。”我悄悄地说“卫大哥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海哥儿的本事!” 卫刚挥开迎面而来的石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道:“秦知县你说话要算数!” “一言九鼎!” 一叠文书递到我面前是地契和历年的地约还有枢密使购买此地地文书上面加盖了我的知县印章。 拿出那份文书我展示给乡民们看:“各位乡亲这就是他们伪造的让渡文书!只要没有了这张纸谁也不能逼你们迁坟!”说完我把文书一口气撕成碎片。 人们露出欣喜之色。 我郑重宣布:“只要我还是夏县知事就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县民!” “好!”“说得好!”众人喝彩。 “那这群狗腿子怎么办?”扛锄头的年轻人喊。 我看了卫刚一眼对乡民说:“烦请大家与我一道押解他们回城投入大牢待上朝朝廷之后再行决定!” “没问题!” 我转身对卫刚轻声道:“委屈你一下卫大哥。” “……你一定要释放江大人!”卫刚回答。 “放心秦晏说到做到。” 我许下承诺退开让村民来绑起卫刚一行人。在卫刚地命令下江近海地部下全都乖乖弃刀就缚。 此时我才觉得左眼又涩又模糊。孙寡妇上前拿手帕替我擦擦额头原来是被石子划破皮血流入了眼中。刚才情况危急我竟对此伤浑然不觉呢。 第一百三十三节 班师回……衙门 守北门的门丁没精打采地蹲着当他听见喧闹站起来望向这边的时候吃惊得合不拢嘴。(..tw好看的小说) 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盛情难却之下被按到带靠背的矮竹椅上。人家再把扁担穿过两道椅子的扶手边上绑两根竹竿就像“滑竿”一样将椅子变成简易的四人小轿…… 我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想当年在金殿里也没这么窘迫过。 “快让我下来吧……” “那不成!哪能让县老爷自个儿走路!” 几十名乡亲簇拥着这抬小轿一路喧哗往县城送。 门丁张口结舌看着我们从他面前过去再看见卫刚一行被押在后面他的嘴巴里简直可以塞进一个海碗了! 早就说过夏县很小刚进城就看见阿青从衙门口奔出来。 他看到这阵势也愣住了。 接着走出县衙来张望的是张缇他讶异地望过来转身去问阿青后者摇头。 “孙二嫂你们这是……”闻声开门上街查看的县民也都摸不着头脑直到听村民七嘴八舌地说完才都乐起来。 等我被抬到衙门口怀里就又多了一堆馒头包子什么的。 这个时候阿青突然叫起来:“秦斯你头上怎么了!” “一点小伤……”我讪笑。[..tw超多好看小说]下一刻就被他给硬拖下轿。当着诸多乡亲地面抱进衙门里去了。 我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世英名啊! 我心底哀嚎对阿青道:“唉唉你把那么多人丢在门口做什么。快放我下去吧……” “张师爷自然知道处理!”他坚决地回答踹门进了户房拐到书架后面。{君_子_堂 ]那里有我们临时铺的小床“躺好!” “真的没什么要紧……啊!” 他居然拿着不知道是不是金疮药地玩意直接就往我的伤口上洒。我誓本来不痛的! “住手!住手!好痛!” “不上药化脓了怎么办!好端端一张脸破相了怎么办!”他还凶我咧。 我遮住额头咕哝道:“破相就破相有什么大不了……” “可你是姑娘家啊!” 一句话撂下我俩都半晌没吭声。 忐忑地看着他敷完药把药瓶放在一边我撑起身小声道:“那个……江近海关在牢里了没?” 他嗯了一声顺手再把我给摁平。说:“咱们小时候勾肩搭背也做过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就是!” 他没头没脑地这样讲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就让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解开我的系带把官帽摘下。再揭开小半襟外衣露出被划伤的颈项。“这回可能真痛自己要有准备!”阿青说着毫无怜惜地就将药粉往我脖子上抹。 我忍住没叫唤脖子上的伤处确实痛感比额头要强烈想到这边是被铁器割的药一定要上不然来个感染破伤风之类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我以前都没觉。你没喉结的。”阿青笑笑又说“你脖子摸起来真嫩。” 什么叫脖子嫩听了毛骨悚然…… 我脸红了一下再次撑起身。 阿青再次把我摁倒:“伤者就老实呆着。别乱跑。” “可是安漆村地村民还押了一些江近海的手下。我得去处理……” “我去吧!”阿青道“你当时就不该让我先带江近海回来。” “我怕生变故嘛!” 阿青指向我的伤处。道:“这就不是变故?” “……这个我也没想到都是意外!”我捂住脖子苦笑“至少结果还成啊!” “总之你以后想再把我先支开是不可能的了!女人就该站在后面!”阿青说着把药瓶塞好收进衣兜里。 我只得认输说:“好吧那就麻烦你去前面先领他们到大牢。再把江近海提出锁在刑房里双方不要见面。跟那个为的叫卫刚地人说知县先请他们将就一下约好的事情等群众离去再兑现。” “什么事?” 这可不能事先让阿青知道不然他会怒的。“没什么你就这样讲吧。”我叮嘱着“别让张师爷一人应付他太灵活了!” 我不在衙门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张缇当然我在的时候就比较放心他至少大事会跟我说一声。(收点回扣之类的小事不拍打他是不会坦白的。) “呃我知道。”对于张缇阿青也是有点看不惯的吧。 无可否认张缇能帮忙打点很多事一个机关里没灰色地人是不行的而且张缇本身并不讨人厌。我默默地想着额头上的伤处疼痛渐轻比起没上药的时候好受多了。 大概睡了一觉爬起来照镜子这金疮药沾了伤处沁出的组织液……颜色真难看我不要出去见人了! 脖子地伤处呢不深蛮长地也许就是阿青说的那样我颈项地皮肉太嫩不小心就戳了条口子。眼下天气转暖不知该不该包扎但看到露在领口外的部分我决定还是包起来。 就这样去见江近海倒是可以的。 他正在刑房里席地而坐满脸不耐烦地等我到来。 “你把我兄弟们都这样押回县衙让他们脸往哪里放!”他当头就这样指责我。 我踱到刑案前说:“不过是委屈片刻总比缺胳膊少腿丢了性命来得好!” “哈!这么讲你还是替他们着想了?”江近海起身拂去粘在衣上的草根“说吧什么时候放我们?” “你就确信我一定放人?”我问。 他哼道:“当然我可是吏部考功主事你胆敢把我怎样?” “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更不能恣意而行坏了官吏形象。”我平静地说。 “好大道理!小姒你什么意思?” 江近海指向我。昏暗的光线中他隐约皱起眉问:“你头上受伤了?” “不止脖子差点被你的人割断呢!”我笑道“好长一条 “是谁?” “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他们犯了众怒要不是我保下来现在指不定还有几个安好的。” 江近海想了想道:“如果我在就不会出这种事!” “如果你在乡民们必然会失去坟地。” “他们可以再找一块嘛!” “这就是我想与你商量的。”推开门我让阿青把烛火端进来“江大人能不能取个折中的办法重新找一块风水宝地?”我轻声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节 这回真翻脸了 “你以为枢密使大人是这样好糊弄的?”江近海把头偏到一边。[..tw超多好看小说] 我认真道:“并非糊弄我这个夏县的小知县诚心正意地请教重新选取生祠地址的办法。” 江近海恹恹地瞥了我一眼回答:“让你背后那小子出去!他的眼神刺人。” 阿青闻言没等我话便转身离开了只是关门力道略重更像是摔门。 “他是谁?”江近海将手肘撑在刑案上脸色如霜。 “我朋友。”其实我没有义务告诉他不过基于特殊的关系以及有求于人的意图……“你不记得了是前年大年夜重伤的人我请你去曹府诊治过他的伤情。” 江近海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恨:“你让他打我。” “如果我够本事应该是亲力亲为。”我回答“海哥儿虏人夺印你做得太过分了。” “哈!” 江近海嗤之以鼻瞥我道:“我也是替你着想。瞧瞧你被人整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闹个失踪别再混官场了。”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从来就不需要你费心。 他嘲笑道:“就这小破地?” “随遇而安了。” “你凭什么?”他轻声道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嗯?” 江近海安静片刻。起身踱了几步:“……我是说小姒还真地是长大了当刮目相看。” “海哥儿?”为什么我感到他的语气怪怪的? 他抬手指着我冷然道:“别这样叫我。如果你想继续玩可以不要对我撒娇。咱们公归公私归私。” 公私分明他想摊牌? 我心里凉了半截却并不畏惧直视他的双眼答道:“好。| 网友上传 |” 江近海旋身坐下话语不再温和:“先说吧我地弟兄们如果有碰到磕到。你要怎样赔付?” “先得计算村民的损失与耽误工薪。”我立刻回复。 “好你还来劲是吧?”他的声音里带有切齿地力道了。 何必做绝呢。 我走到他身侧拉住他的衣袖:“海哥儿我只想跟你好好商量。” 江近海一把挥开我的手厌恶道:“别叫得这么亲热。你给我在夏县找一块宝地出来把事情给我结了!这事本官可以当作没生过。” 为什么一定要在夏县?“……要怎样的风水宝地?” “问二品真人去本官不通风水命理!” 我压住心里的怒气:“请问真人住处。” “京外白云观。”江近海冷笑。 “那就请江大人宽限时日了。” “好啊也不给你说本官故意刁难的机会一个月足够你派人来回京城了!” 一个月!“你!怎么可能这样赶!” “哼还得要你能请动二品真人才行。” 我火气也上来了对他道:“一言为定!” 起身推门却在迈出刑房前被江近海叫住:“期限一过。仙家岗本官定要拿下否则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不甘示弱回头道:“期限之内江大人你不得再骚扰民众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可恶。他有什么资格向我要地! 啊。真是一生气。额头就又突突跳着痛了起来。 阿青和张缇等在外面不知他们听见我和江近海争吵没算了没心情管这些。反正我那点底子他俩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差这桩。 张缇先开口:“秦小弟斛律人要通行文状签吗?” “可以。”我捂着额头道“货物限制紧一些境内停留不过十五日人数……十人以下。” “好。”张缇答应着转身往户房去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道“江庄主一行人什么时候放?” 嘘!别在阿青面前提这个! 天黑看不见我的眼神张缇等着回答直到我模模糊糊应了声“明天再说”他才满意地进屋拟他地文书去留下阿青让我面对。 阿青看着我说:“你要放他们?” 我无奈轻声道:“今天不提这个先休息吧。” “这种恶霸官兵放出去你还做不做父母官了?”阿青并没打算就此住口有所进步的是他知道从我的立场出来谈了。 “唉阿青我自有考量。”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考量!”阿青提高了声音“你早就认识江近海对吧?你放他不是徇私枉法?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阿青!”我喝止他。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关系?今天是怎么了跟江近海翻脸不要紧连阿青也要火上浇油! 这一吼似乎终于把阿青给惊醒了。他摇摇头深深地吐纳一口气才说:“对不住我只是……” 我摆摆手往屋里去阿青跟了进来。 张缇正诧异地盯着我们唉地方小了真不方便明天一定抽人手出来打扫县衙后面地东西两个院子都要利用起来免得我们一直睡户房里快挤死人了。 虽然说才醒没多久但我好歹也是伤员跟江近海争执过后又特别疲倦(这个才是主因)决定继续睡觉谁知刚抖落抖落被褥铺好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就被阿青拽住了。 “你不能在这里睡!”他很坚决地说。 “啥?” 阿青解释:“男女有别你不可以睡这屋。” “别的房间还没整理出来而且我刚才也是睡的这里啊……”我然。他该不会这大半夜的让我去打扫一个院子出来住吧? “刚才是因为我和张师爷不在!” 我头大没觉得阿青是这么老古板的人啊?伸手扒住他的双臂我严肃地说:“阿青当我是兄弟的话就跟以前一样行不行?” 张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青转头对他责备地说:“张师爷你是读书人礼法的事情也不在乎?” “他不在乎的事多着呢。”我搭话。 张缇笑笑:“鄙人倒是不介意娶四姑娘为妻、以示负责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而已!”说完他哀怨地作势抹泪。 “是嘛?我怎么不记得?”我哼他。 他振振有辞:“四姑娘忘记了?你还退还过在下地定情信物呢!” “有吗?”越说越玄了。 “嗯啊那对耳环可是娘亲留给我媳妇的呢!” “去!少来这套。” 我嬉笑着钻进被子里这才觉阿青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门边回头看着我和张缇斗嘴。见我询问的目光他一言不开门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节 小人难办 要说阿青消沉了吧他是不会的。(..tw无弹窗广告) 他连夜把西院整理一番大清早就去敲人家店铺门抱回窗户纸跟茶具床帐布置好然后把我塞过去。 “我还挂了帘子。”他得意地指指房梁上。 “阿青看不出来你很全能嘛!”我对他的布置十分满意不过……“怎么看着就像姑娘家的闺房呢?” “本来就是啊!” 我正色对他说:“可是名义上咱们这儿是没女眷的。” “我知道所以只在屋内装饰就成。”阿青兵来将挡还搬出另一套理论来“我师父虽然不是善人也说得有道理男女有别在于各行其道而后阴阳调和不致紊乱。你身为女子长期以男子面貌行事如不自行调息心态就容易生心病!” 这哪里来的论调啊? 我悻悻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闺阁里面香喷喷纱帘缥缈而已这点打击不算啥米……想当年初中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有着粉红内心的萝莉呢! 自我安慰的想法还没从脑子里消失李县丞的声音就从院门口飘了过来:“秦大人你在找下官?“ 我立刻关门关窗。 阿青挠挠头把门扇豁开一条细缝道:“李大人请先去前面秦大人马上到!”“以后这院子住谁?”我有气无力地问他。[..tw超多好看小说] “你。” “五间屋子就我一人?” 阿青点头:“嗯。要避嫌啊!” “你跟张师爷商量了?” “没他不可靠院门口要写张牌子师爷与县丞严禁入内!”阿青地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君^子^堂 “我说阿青啊。就跟以前一样不成么?”我欲哭无泪“你当作不知道我是女的放人家一马吧!” “曹少师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你出了什么事我怎样交代?” 他什么时候把我托付给你了那是客套话啊!就他也没资格把我交给谁吧我只是他学生而已。 我说:“曹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女弟子不然肯定不会收作门生。”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作男装打扮呢?” 从昨天开始阿青一直避而不提这个问题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极想弄个明白的。不是不信他地口风。可如果我让他弄了个明白保不准什么时候他的表现就反常到让我出意外。 “阿青你想想当时我流落街头可有哪次说自己是男孩?” “你也没说是女子。” 我索性耍赖:“没讲不代表不是吧?你又介绍去县学做事。那只能要男童的我于是就没提性别了。可不是故意要瞒呢!” 阿青也感到我在敷衍说:“这么看来是我害你了?” “没!没!怎么能说是害呢你看我现在过得多自由!”我揽住他地肩笑起来“你能设想我拿着绣花针的样子嘛?” 阿青想了想说:“肯定扎到手。” “胡说我才没那么笨拙!” “不然你提这个做什么?” “随口……”汗。“不说废话了先去前面教训李县丞。” “嗯!” 李县丞可恶之极就算把他跟张缇一起讹、哦不、收的回扣放一边单是私设税目、征募人丁。只要我报上去。就够他喝一壶。 可是我没权力对他怎样。州府那边又不知道他的人脉如何。如果我拿处罚他来挣民望搞不好最后变成他拿铲除我来挣功绩。 “所以四姑娘你就是想得太多。”张缇总这样说我。 “想过多总比料不到好。”我把他收集的账簿和乡民申告翻出来考虑怎样对付李县丞。 张缇莞尔提醒道:“四姑娘缓心易无成柔茹则寡断啊!” “我还不至于黏糊到那地步走吧!” 李县丞在签押房里转悠。 这里本该是我的“办公室”不过我更喜欢在户房跟张缇呆一起于是这边直接让给了他。见我们到来李县丞忙不迭铺上坐席问候我的伤势。如果他不提醒地话我根本就忘记头上敷着那么难看一块药了。 “这么说秦大人是大难不死啊必有后福、必有后福!” “借李先生吉言。”我笑道“咱们同个衙门里做事以后要是再遇上暴民骚动可不要又丢了秦某自己逃生哪!” “……您还记着呢?” 当然我记仇得很。 “秦大人福星高照下官沾仙气都还来不及怎会再避呢!何况如今秦大人是人人称赞还谈什么暴民只怕连老天都要多给几场甘霖才对啊!” 平心而论李县丞拍马的水平也很是了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就随意道:“其实上回就有人造谣说李先生私设名目征收杂税还从乡民间抽调人丁挪作他用。本县想啊皇天之下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更别说是李县丞这般安分守己的读书人了一定是无中生有。对吧?” “唉哟!秦大人您可别听刁民胡说下官确实有单独立税……抓丁嘛……也不是强逼的!他们不愿缴税硬要出劳力那没办法地事儿您说是不?” 李县丞答得很溜果然这么多天的时间他早就考虑好对策了。 “税务的名目是……” “关防用!关防用!”李县丞急忙道“其实是那铜山关要加固城墙跟咱县要银子没法子啊不给不行。县库又那样了只好再从百姓身上搜点钱出来!” “那人手呢?” “也是用在修葺城墙上因此说那是城墙税可是毫无偏颇啊!” 被他这样解释收税倒是应当的了我回头瞥了张缇一眼。 张缇会意上前道:“李先生在下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如果铜山的关隘要夏县出钱出人维修那朝廷的拨款与驻兵却是用在何处?” “这……”李县丞鼠目一转索性推得干净“这下官也不知啊。” “那铜山关的守将可有来索款文书?” 无论有理无理我要的依然是证据。 “有地。” “税目可有造帐入册?”张缇步步紧逼“能否取来观视?” 李县丞气定神闲:“是自成一册。今天出门得急落在寒舍没带身上。”说话间他抬手捋胡须颇有得意之色。 我也心平气和地还给他一个微笑说:“那就让张师爷与李先生同去尽快取来吧!” 李县丞闻言抬眼看张缇略略变了脸色。 第一百三十六节 小东宫,作者想你了 张缇一乐跟着我先出去悄悄问:“东家给个数吧?” “三百以上一千以下多的你自行挥。[..tw超多好看小说]”我压低声音告诉他“小心别把这人逼跳墙了。” “放心!” 眼下就看张缇能从李县丞手里讹多少钱回来了具体数目得由他检查账簿后决定。 送李县丞与张缇出门我满心疑问地看着坐在衙门口的农人莫非有人来打官司?“你们这是……” 那几人一看见我便都站起来道:“这边都是住在附近的人。昨天青少侠说衙门缺人手虽然工钱低但管饭我们就商量着试试看老爷收不收了。” 话的人虽然穿的是破衣烂衫补丁都旧得裂了线缝说话却有条不紊层次分明自有一番风度。我不禁如此猜测:“人手……阁下是指书吏?” “也可。”那人作揖答道。 他身后一人笑起来:“哈在下更适合做捕手、快手(捕快)!” 他们抬头看我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脸上刺有黥印顿时这几人的来历了然。阿青果然还是替我找来了流放犯啊也不知道里面有无真正的恶人。 我将他们领进衙门内备好笔墨让他们之中能说会写的帮忙填写各人姓名、籍贯、生平等资料叫阿青去接待。 再来要做地事…… 开了刑房的门。趁阿青忙着衙役的事情赶快让江近海出来。 “哼我兄弟们呢?”江近海脸色很不好。 “别急晚上再放。光天化日影响不好。你先走吧。” 他拦住我道:“一月期限说定了。” “没问题!” “那你现在还不赶快启程?” 我望向他:“谁说我要动身去请道教真人来?” “哦?真人教务繁忙。还不见得能被七品芝麻官请动呢!”江近海不解。 “江大人你不用替下官烦心总之一月之内夏县的风水宝地会给你换个地儿!”我抿唇“别忘了备好买地钱。” 有什么办法请动二品真人呢? 我能写信! 当然这不是普通地邀请函或者求救信。而是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的军情密函! 映像回放接到派职令的当天也就是正月十六。 我隔着东宫殿地密道口对东宫说:“殿下。秦晏要去地方上做知县了。” “唔”东宫刚吃饱躺在床铺上哼哼“怎么不出来躲在里面做什么?” “既然殿下不想看到秦晏一派便指去那么远的地方又何必再见呢?”我借着欢送宴时候的酒力有些闹别扭地说“今晚一过。(..tw)秦晏就启程不给殿下眼烦了。” “喂喂你这样说就冤枉本宫了啊!” 墙外听得见他跳起来奔去开机关的声响几秒后石壁移开。东宫趴到密道口来:“是你自己说不想再进皇城跟本宫见面的吧!现在怪起本宫来?” “可也没让殿下把我赶到北方远地去吧?” “出去历练历练。三年就给你调回来有什么不满的嘛?”东宫委屈道。 三年变数大着呢! “这不像是殿下的主意。” “哦。要不是子音提醒本宫还真没想到有这条路!”东宫老老实实地说“你不是一直赋闲在家等派职么腊月时候那县突然空出官职多亏子音手脚利索不然还指不定落谁身上呢!光是姓秦地等空缺的人就排着好几个!” 他说完啊了一声:“对了你也姓秦。不过你跟他们不同无事无事。” 我才没兴趣听你抱怨秦家呢目前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秦晏这官职得来要多谢即墨大人?”我问。 “是啊!” “夏县……为何会突然空缺官位呢?” 东宫摇头:“这个本宫就不知道了病退?意外?弃官?告老?总不至于全国上下大小事务都到监国这儿来过一遍吧?” “也是。”我想想觉得不安“可如果又是暴乱殿下这岂非送秦晏去不归路?” “哪有那么多暴民!”东宫咧嘴笑顿了顿又说“即使有也不过乌合之众你是东宫出去的人怕什么?” 东宫出去的人又怎样成仙了还是刀枪不入了? “不过掌县印而已真遇到大事又离京城这样远叫天也没人应啊!” “好吧好吧你等着!” 东宫钻出床帐片刻取了一叠信封返来每封都盖有兵部地加急印戳。他将信封全都塞到我手里:“这回放心了吧?遇到紧急情况写在里面交到最近的关防自然有人六百里加急给本宫送来!不出五日京里就能收到!” 只是鸡毛信而已? “如果再急了这个还能做什么?” “此密信最高能号令总兵级的兵营也就是说必要之时你可以直接用密信调令祝州驻 东宫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我这里抽走大半:“不行被子音现少了这么大叠他一定会怀疑先给你五封吧!” “嗯……” 我暗忖:即墨君到底还是比我更有威慑力了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东宫可不会犹豫的。原本想再要点特权看来希望不大。 转念一想反正我都被赶到版图的角落去即墨君不至于还想整我吧?转眼忘了是最好。 我决定试试东宫:“殿下这信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即墨大人知道。” “知道又怎样本宫还怕了他不成?”东宫死鸭子嘴硬“……不过还是保密的好免得横生枝节。” 嗯试着挑拨的结果东宫果然对即墨君存有惧意。 不知他对即墨君的信任度高不高或者对我长期以来形成地习惯性依赖已经转向了即墨君?不妙不妙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我打算启用第一封六百里加急文书了。 递给监国太子还是曹寰或者直接送到真人手上? 我琢磨着最终是写信给了曹少师再请他讲我的处境告知东宫由东宫出面派遣白云观的二品真人启程前往夏县务必记得私下叮嘱让人家做好另测一块灵地的准备! 绕这样大一个圈子是为避过宫中宦官递信文的手续曹寰应该不会拒绝施以援手东宫则会注意到宦官地动静。 第一百三十七节 嫩豆花儿 不过他会有所动作的几率……不到一成。 东宫眼里就只看到太后能让他警戒着点欺下瞒上的人总是好的。一想到东宫我就觉得很无奈如今也不知道他怎样会不会又闯祸。但愿皇上、曹寰和即墨君多顾着他点吧。 咚、咚咚。 从正午开始县衙院子隔壁就一直敲打个不停吵得我鼓膜直跳。 两边的民房在北狄入侵的时候都遭了抢几个月没人住如今似乎有人租住正赶置家具。到傍晚时候敲打声渐渐稀了邻院倒是传来饭香勾得人口舌生津。 新搬来的邻居够意思招呼了众衙役和阿青一起吃饭。 张缇还没回来我快饿死兼馋死真想去跟衙役们同去但身为县官随意蹭饭可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最低也是以后再有人请客家常不便拒绝。我只好自力更生自己去生火想说至少先蒸好饭吧? 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刚转头就被高八度的嗓门给震了个毫毛倒竖。 “哎呀!县太爷怎么可以自个儿下厨!” 来人不由分说把我拉起来吹火筒也丢到一边。我尴尬道:“孙二嫂你怎么进来了……” “衙门口开着不就是让老百姓出入的嘛!”她笑吟吟把我拖到外面拎起搁在门槛内的食盒“听捕快大哥说大人还没吃就送了点饭菜过来。^^ 子 ^^热着呢!” “难道搬进隔壁的是……” “嘿我一妇道人家死鬼又留了点钱。看县城里风气好就盘算着顶间铺子做小生意早上弄点油条豆浆午后卖几碗豆花配饭。”她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刚点好的煮出来嫩着呢都不兴搁佐料吃地。大人尝尝!” 盛情难却啊。 孙寡妇笑眯眯看着我喝豆花(我比较喜欢蘸油辣椒啊泪。这时代居然没辣椒)问:“县太爷今年多少岁数了?” “十六。呃、不。虚岁十七。” “啊年少有成哪!听说大人是从京里出来的那功名想必不低的吧?” “也不高勉强看得过去而已。”毫无疑问这是谦虚。 “总比李县丞高别看他平时里作威作福其实那点家底子谁不知道就一捐来的官儿!” 我一点也不八卦但是七姑八婆唠嗑起来应该搭个话以示我还在听:“捐官么?” 这样看来。在八品县丞位置上做十几年也不委屈他。 他不拼命捞钱的话倒是委屈自己了。 “是啊齐知县也看李县丞不起把他派去守仓来着。账簿什么的也不让他经手就给师爷做。”孙寡妇笑道“你说这个李县丞憋气不憋气?” 放下碗。我随口道:“孙二嫂与齐知县偶有来往?” 她愣了一下说:“哎?……是啊有时候齐知县那儿人手不够。就亲自来村里收捐布榜什么地……一年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回吧!” 岂止是偶有来往你连衙门管账的事情都清楚呢。 张缇回来的时候带了五百多银两他把钱交出来又说征走地人丁会按每人一个月一钱银子的价格返好处给李县丞。也就是说“出租”半年劳力李县丞还是能挣点钱的。 “在我到夏县之前。他可没这么多赚钱的名目。”我趴在案桌上。瞅着账簿眼直“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 张缇摸摸我的头:“秦小弟这不才刚开始办他嘛?慢慢来。给他端个干净。” 阿青说:“要不我悄悄把情况跟乡民说让他们来请愿铲除李县丞?” “别不是时候。”我摆摆手“再等等还缺一个角色才能演好戏。” 阿青和张缇对视一眼不解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故弄玄虚地收口又拎起账簿“张大哥你看这字迹眼熟不?” 张缇摇头:“笔画短促行墨轻浮。这笔迹张某没什么印象也可能是见过但疏忽了。” “这是正月以后才造的册吧?” “当然是……啊!” 在我的提示下张缇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莫非去年衙门的账簿根本就不是李县丞经手处理!” “嗯有可能是齐云天地师爷所制?”这其实是白天听孙二嫂讲的但究竟是不是我还需要求证一下“签押房里有去年齐云天办的案子经手执笔的应该就是他师爷。张大哥你不妨取来账簿与之对照?” “好。” 遣走张缇我把油灯移近了些对阿青道:“我要放江近海的手下一共十二人可以吗?” 阿青反感地皱眉反问:“为何知会我?” “怕你心存不快。” 阿青起身冷冷地说:“疙瘩肯定是有只是我没处在四姑娘的位置不知道你的心思。常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怎样取舍权衡好自为之。” “我自有打算。” 这句话已经对他说过数次毕竟还是疲于解释了。 “我知道无论说什么你也只是认为我没混过官场想法天真。”阿青别开脸。 “……热血肝胆谁都会有但锋芒出众一时只能伤及恶兽皮毛而无法撼动筋骨终是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何益呢?”我只能点到为止再往深了说还是会揭露出自己私心的成分。 觉悟不高没有私心哪来动力于社会于个人都是如此。 “阿青也不劝你做出头之人但凡事要有限度。正如同我跟着师父时候那样即使宵小行径可害人亦不可。”阿青说得通情达理。 我点头。他地要求我有信心不害人不违自己的良心援助弱势者这几点也都是我的原则。 “诶!”见阿青要走我急忙叫住“从江近海地人身上收缴的虎头刀你与新招收的衙役分了吧也好防身镇恶。” “……嗯。” “从张师爷那里领点钱置办几套兵役制服吧台面还是要顾的。” 阿青转头想说什么却是忍住了只道:“我先去放牢里的人。” 第一百三十八节 本命年的倒霉孩子 于是平平顺顺地过了几天。(..tw) 县衙里跟现代连续剧不同没什么大案子可办都是些乡邻摩擦的纠纷公务倒忙得厉害。 刚到三月下旬州府便来催五月的杂税加上朝廷新派的税目林林种种也有好多样。有按人头的、按地皮的、按实用地的、按村镇规模、按驻军情况的等等等等…… “别叫夏县衙门了就叫税务局吧。” 开个玩笑不过没谁知道该怎样笑。好吧我又冷了。 衙役多起来身家清白够格造册入役的就有十来位税务的事情可以不用自己跑腿。衙门的支出也因此爬上账面用的都是从李县丞手里抠出来的钱。 这么说来他也挺倒霉前面遇到齐云天排挤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捞钱了又被张缇给盯上。 难怪他最近又瘦了。 今天早上吃过饭我就围着张缇绕圈:“张大哥你气色越来越好呢。” “哪里……”张缇咳嗽一声“为什么秦小弟看得张某毫毛直竖?” “有么这是充满爱民之心的慈祥眼神啊!” 张缇露出恶寒的表情:“就你那岁数还慈祥省省吧……有什么事快说在下要去前面做事了。” “叫住张大哥自然是有事情商量啦。”我笑道“金老三的粮队今天过县城张大哥别去凑合啊。^^君 堂 ^^” 听我这样叮嘱张缇奇了:“米价盐价还有最近的纸张秦小弟不都掺和得起劲么。金爷的车队可是大买卖!” 我那是政府调控你不懂的。 “柴米油盐都是小事唯独金老三地生意不能碰。他们买卖做大了不知何时翻车沉船搭上去就难脱身呢。” “……”张缇不以为然地移开视线叹气道“好吧。就照东家说的办。” 正说着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我俩出去一看原来是不知哪个倒霉的家伙走路没留神。绊在喊冤鼓的脚架上连鼓带人翻倒在门槛外。我刚去的时候还好那人还能爬起来结果他手一抬袖子勾住另一边的架子把铜锣也给拽下来正砸在他脑门上。 只听铛地一声他这回真地栽倒不动了。 “呃……” 围观衙役无语搬开木架。把人给抬进堂里。 阿青掐掐他人中没反应把脉又似乎还活着拎起来摇晃那人倒浑浑噩噩地呻吟了一声又没动静了。 我急忙把人从他手里救下来:“别弄了去请大夫!” “这哪儿来的叫花子啊……”张缇嫌弃地看着那人的破衣烂衫捏着鼻子。躲到房柱后面去。 唔仔细看来人确实穿得寒碜了点。还没入夏呢就穿单件了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破洞脚上也没布鞋草鞋足底都是泥和血泡。我搬动他地手臂一块木牌从腰间滑下来。 “来人。把他送到西院客房。再烧一锅水。” 张缇吃惊道:“东家你真的要爱民如子?” 我低声道:“没看到那人脚脖子往上多白净么。更何况还有这个!” 烫金木牌上赫然现出几个字:御命巡务司薄史! 御史啊! 这个倒霉孩子居然就是传说中要来巡察的御史啊! “多谢……” 接过(衙门)隔壁孙二嫂煲的鸡汤倒霉孩子道谢着就碗喝一口然后僵硬了。 我看得心惊胆颤急忙道:“觉得烫就吐出来别忍着!”鸡汤上面漂的是厚厚一层油啊别看没冒汽里面滚烫着呢! 御史大人默默地把碗递给我捂嘴转头向内侧。 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哭啊至少别当着孙二嫂的面哭吧…… 结果他的舌头起泡了。 “刚进夏县境内就遇上山贼……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迷路走回邛县山里去了……本来应该半天就到镇上的……”艰难地诉说着御史大人就差没嚎啕大哭了“你说人怎就这么背做什么都不顺……” 孙寡妇替他鼓劲:“大兄弟没啥朝前看啊!你这不已经到夏城了嘛?瞧咱们县老爷多好给你好吃好喝管着呢!” 御史转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擦洗(?)一番后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二十来岁年纪瘦高个儿指头又细又长就是眼神迷茫委屈了点。 这样一对视孙二嫂难得地不好意思了啪地拍到他背上:“哎呀大兄弟别这么直瞪瞪瞧着人家啊!” 一掌下去御史恰好被呛到又连声狂咳。 “年纪轻轻咋这么晦气呢?……莫非今年是大兄弟本命年?”孙二嫂猜着御史大人含泪点头。 他补充道:“本命衰三年一前一后这正当中间要翻身还早了……” 孙寡妇安慰他几句收起碗筷顾自家生意去了。 我把名牌还给御史:“大人其实您要是递个信夏县衙门人手再紧也会遣人接您去地。” “你是……?” 他不解地看着我。 “夏县知事敝姓秦。” 他咳了一声:“下官祝州巡务敝姓王本来是想微服先访一访……唉不提也罢。”巡务御史一般要游走在两三个州之间巡察政务、财务、防务等三年内每个州至少会摊上六名御史光临。这些御史官职低也就八品权力可高可低单看做人水平了。 王御史抬头望着我:“秦大人正白日里为何不见你身着官服?” 那个穿起来不舒服啊…… “是这样的鄙人身材特殊离京时候去得急只赶得上制了一套官服替换不便。所以只在升堂时穿着。”我解释道“官服岂敢私制一旦替换的送到必然是按律穿戴绝不怠慢。” “有那么急吗?”他对我的答案不怎么满意。 “是啊腊月时前任齐知县猝亡吏部匆忙点了赋闲的鄙人补缺所以就这样了。” “哦……” 王御史皱眉想着什么突然又问:“你说你姓秦又是从京里直接派遣来补缺的?” “嗯大人有何不妥?” “莫非你单名一个斯御赐晏字?” 哟我这么有名啊? 我不由得飘了起来作揖道:“惭愧惭愧在下正是!想不到王大人是如此博闻广识啊!” “哪里!”王御史冷然撇嘴“下官王郊曾与秦大人同是曹少师门下呢!” 王郊? 好熟悉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九节 不结实的天网恢恢 啊! 他不就是被我从京城欺负跑(误)的那个御史吗? 好吧也不能算是我欺负他是他先对曹先生不敬然后我背地里怂恿东宫来压他再联合陈和等人一起孤立排挤……最后王郊只好自己请调泪奔到京外去了。 那是他自己承受力差对吧? 话说回来以前不是只混了个脸熟就是光看见名字我这是第一次把他的名字跟长相联系起来。 早知道是这么个年轻气弱的倒霉才子我还不一定整他呢!就算把那个社交障碍的陈和丢出京城他八成也活得比王郊自在。 不过现在头大的不是王郊有多可怜是如果他知道就是我害的他我会有多可怜。 清清嗓子我对他说:“啊(这声很假)?实在过意不去晚生拜在曹少师门下也就近两年的事不知王大人是元启多少年入仕的?” 我装傻了。 “十九年。”王郊回答“得曹少师赏识举荐为吏。” “喔那真要称一声前辈了还请前辈多多指点照顾!” “哪里哪里秦大人言重……” 王郊乐了伸手扶我踏足却踩到了刚戳破的血泡上顿时惨叫一声又跌回被子里。 “唉前辈请先休息。^^ 子 ^^”看样子他不知道就是我设局害他很好! 我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找到张缇:“去年的账簿怎样处理的?” “……查出来不妥以后把李县丞的主册单独放置齐知县师爷制的细账全都保存得很好。”张缇纳闷道。“莫非御史大人要看?” “有备无患。” 张缇笑道:“放心有没有问题往往是凭经验断定。一般读书人都不太会看账地!”比如说我吧看着账本也晕。 摆摆手我说:“你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把有问题的地方标注一下最好列个详表。” “啊?”张缇诧异。 “这正是撇个一干二净的时候。” 要是过了这第一次的巡察再被现。要说跟我们完全没关系那就鬼都不会信了。 张缇坚决不同意:“秦小弟!你忘记咱们吃了李县丞多少好处?” 呵吃他的好处不等于就不能翻脸啊?所谓黑吃黑么……不谁黑来着我拿钱是派正当用场地。 我说:“除了你直接从他那里讹到的钱其它共同拿到的好处不是都退还了么?” 张缇想了想问:“秦小弟决心已定?” “定下多日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迟疑地转过头。这才照实道:“张某会不会有麻烦?”哈哈哈你也知道做贼心虚啊? “不会我保你无事!李县丞树要倒你先跟猢狲通个气没事地!”我安抚道。 他的作用正是在此时体现为了把乡绅的依附习惯从李县丞身上转移到我们这边看我家师爷被养得多肥啊!(真想宰了过年。) “秦小弟你笑得好阴险……”张缇拭汗。“那金爷那边怎么办?” “金老三?又出了什么事?” 运粮的这趟牛车队在县北的关卡出了点麻烦我们新招的衙役换掉了以前的人见这么大一队从关防处运出的粮草。不让过。 理由是他们的通文过期了。 这个通文是短期通文因为县丞开具地准运证比知县的限期短也可以看成是暂时准运证时效一个月。 如今衙役借机不卖他们的帐其实……我不禁又想起那个被围殴的乞丐来念及衙役们的出身与金老三有过摩擦也是当然。 “秦小弟。要端掉李县丞的话。放金爷的事情就落到我们头上了放不放行呢?” 不放的话。会招惹到金老三以及州府地某些官爷放的话……要真是从我手上放行的我这印确实盖不下去! 见我为难张缇附耳过来悄声道:“不然就让张某私下拟个通文私自准运吧?” “你道是蚤多不痒债多不愁么?”我瞪他“金老三这边我迟早也要干掉地到时候却真的保不住谁!” 张缇一惊:“那秦小弟的意思是……” “……我是信张大哥才事无巨细与你商量。总之别自作主张免得到时候小弟措手不及。”我警告他“至于金老三那边先拿御史来访的事情拖着就让他们绕道而行吧哪怕是忠县或者隔壁州也可以!” “好张某明白了。” 张缇点头答应立刻出门传讯金老三改道再去户房重新整理旧账。 我挠挠头回到西院看着王御史休息的客房。 原本以为会来一个知事理懂进退的官员可以合作一举铲除前任知县留下地毒瘤谁知道……唉这个连走路都让人担心安危地年轻人算是怎么回事嘛! 我的除奸计划到底还要不要做? “秦大人药煎好了。” 衙门地伙房没人做事都是衙役轮流下厨张缇给我开小灶。今天轮到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看火煎药的水平也不值得期待。 我看着黑乎乎的药糊不由自主别过脸。 接了碗我捏着鼻子很有诚意地亲自送进屋王御史正在没事找事瞪着自己的右手张合。见我进来他急忙藏起手。 “前辈喝药了。”我笑眯眯道“睡得还好吧?” “嗯。”王郊左手接过药这回很有警惕性地吹了吹。 顿时那清苦气味满屋子都是。我直接给苦得一抽搐。 然而他连眼都不闭喝粥一样就把苦药给全灌下去了。好厉害。 “前辈你是常喝药?”有这么倒霉不常请大夫也难吧? “当然不是只是药汁味道还好王某从来就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不愿意喝药。” 王郊说着把碗递还给我。 ……莫非他是味觉麻木? 我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你能吃出甜酸么?” “当然!” “那苦味为什么……” “苦味不就是药味么不难吃啊!”王郊爽快地回答“从小我就不讨厌吃药啊!”咬到舌头了。 “……哦。前辈你好好休息……” 我抹汗不纠结这点了反正他整个都是很异常的人。 第一百四十节 豆花饭杀人 张缇连夜把账面都批注出来了不过可惜的是王郊第二天就烧晕乎得不行。看来给他安排一间病房是正确的这人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阿青担心他是伤口溃烂引起热把他的伤处又洗一遍。 听那惨叫再联想自己额头上的伤处我下定决心以后有什么磕磕碰碰的都不要让阿青知道。 我们这边账面的事情可以随便拖没关系金老爷的粮队就老大不乐意了让他们绕道回避他们不干又派人来城里交涉。这回是金老三亲自来了。 “真会添乱!”我满脸不爽又问张缇:“王御史呢?” “秦小弟还没睡醒的时候王大人就起来了他说天气不错上街走走看看。” 我琢磨着有什么坏事的没:“李县丞呢?” “已经介绍给王大人认识了不过张某给李先生另派了点差事不至于让他厚颜去贴上王大人。”张缇有条有理地挨个说来“之前安排青少侠去安抚流放犯花了点小钱换来这几天安生。想他王大人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的。” “也难说那人特倒霉。” 王郊倒霉的程度其实还算小意思至少他目前为止都活着过来了虽然有危险那也能逢凶化吉。 还是那句老话人的心性啊一点小霉头不痛不痒一堆小霉头能让人挠墙一眼看不到边的小霉头嘛那就真能叫做惨绝人寰了。其实拆开看来也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张缇笑道:“知道御史大人流年不利。张某特地请了衙役大哥帮忙留着点眼睛。东家放 他一扭头看见蹲在衙门口的人影招呼到:“咦!本家哥你怎么没出街去啊?不是请你看着……” 那衙役转身来作出噤声的动作指指隔壁店面方向。(..tw) 我们靠过去贴着衙门口地墙柱朝孙二嫂的店望。原来王郊在小城里面溜达一会儿脚上水泡破的皮又起皱所以他回来了。但不进县衙只呆在隔壁店里拉家常。 北门那边过来几人是李县丞领着金老三一行乐呵呵地往衙门走。 我看了张缇一眼原来他把李县丞打去接待金老三了。也对李县丞这人会说软话也擅长打官腔比众衙役跟金老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好。 这李县丞笑嘻嘻走到孙二嫂店前突然脚下一转。往店里去了。 他哈哈笑到:“孙寡妇啊你家豆腐好香哇!” “这是刚煮好的水豆花一清二白的香!李大人竟然嗅见了?好厉害地鼻子!”孙二嫂话里夹枪带棍面上却乐得开了花那尖细的高嗓门全城都能听见。 “唉哟那恐怕是闻到油花香了吧!”李县丞也不恼火招呼金老三过去“金爷来来。咱们尝尝孙寡妇的手艺!” 他乐呵着捞起个碟儿伸手去抓勺豆花地大漏勺。谁知却被孙二嫂抢先抄走抓了个空。 孙二嫂甜笑道:“李爷。咱先算个帐开店以来您只要是进衙门办公早上一顿就准吃我这儿的豆浆要么包子要么油条包子还非肉馅不吃。前后也多少天了啥时候把帐结了啊?” “这、瞧你!县官肯吃你家的东西是你福气。况且哪有在金爷面前谈钱的!”李县丞责怪道。 “金爷?”听到这个称呼。孙二嫂的脸寒意陡升不过她很快便调了过来:对金老三道。“金老三啊你是打算跟着李爷吃白食呢?还是去前面酒家尝点好的?这儿家常菜几个铜板一顿养不起爷的金贵身子啊!” 此时正有几名挑菜来卖的农夫在她店里吃饭听见奚落金老三都老不客气地笑起来。 王郊坐在街边饶有兴味地看他们互别苗头。 金老三挡住想往前冲的伙计笑道:“孙寡妇是吧这么说就见外了!男人女人跑生意都是接客和气生财。来老金做一回刁蛮婆子地客没有把客往外推的道理吧!” 张缇在我背后噗地险些笑出声。 我回头就是一肘子给他拐过去:这么无聊的荤段子都乐叫什么读书人没出息! 孙寡妇见了金爷这架势道:“不嫌弃粗茶淡饭将就一顿也可以就是得叫你旁边那位把帐清了。” 金老三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等等那不是银子是金子……我好久没见到金锭了眼都给晃得厉害。 李县丞嘿嘿一笑得意地对孙寡妇说:“算上今天的饭菜就请孙家小娘子找零了!” 这金锭好歹也有五两十两吧那就是上百的银子了就算把孙二嫂的店现当掉也找不起这么多钱。 孙二嫂盯着金老三的脸眼一红抄起金锭扬手就要用它给金老三砸回去…… 我急忙喊:“慢着!” 疾步来到孙家小店前我先是放下矛盾双方不理对王郊作揖道:“王大人怎么到衙门口了也不进来?” 王郊没料到有他什么事正看得高兴被我一问急忙摆手说歇歇脚。 我再一转身对金老三说:“哟难得金爷进城幸会幸会!” 金老三并不认识我他茫然地望向李县丞后者咬着耳朵递了几句话他这才恍然连忙寒暄“既然都在这儿想尝尝孙二嫂的手艺那就这样今天本县做东再穷请一顿豆花饭还是没问题!只是委屈王大人与金老爷了!” “哪里哪里……该是金某略表心意啊!”金老三笑起来。 “都别说了”孙二嫂把金锭往金老三面前一搁扬起笑脸“店是我地饭菜又不是啥山珍海味!既然县老爷赏脸哪里还要收饭钱?都入席吧!” 正巧我也没吃早饭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貌似是下午餐了…… “二嫂我那油碟(佐料碟子)要多搁点芥!” “好。”孙二嫂笑道“这一席人多就宰只仔鸡烧个荤菜吧!” 衙门口的几个衙役听见了也探过来:“孙娘子真慷慨搭个伙成不?衙门几天没肉味了!” 孙二嫂高声答应道:“成啊!肉不多汤总有的!二子再添碗筷!饭管饱!” 她家店主卖豆制品豆浆豆花豆腐等等半夜就能听见磨黄豆地声音。这端上桌的小盘里每个人都是好多样豆腐菜。 我喜欢炸豆腐不过鉴于体重不敢多吃。 另外最爽口的还是小葱拌豆腐这种野菜过了时令也少焯出来不断青跟豆腐放一处是一清二白清清白白地正好拿来骂人。 再来的主打菜就是豆花了蘸佐料吃的很配饭。 平时所谓豆花饭管饱就是买一碗豆花饭随便你吃多少。 今天依然是一人一碗热腾腾的豆花一碟香喷喷地佐料。看着就食指大动。孙二嫂一次端出来三碗再进里面去盛。 王郊一碗我一碗。金老三与李县丞礼让一番李县丞端去了最后一碗。 我尝了一小口觉得这回地豆花味道不对又苦又涩急忙偷偷吐掉又咽了几口饭冲淡嘴里的味道。 李县丞坐我右手边勺着豆花往上倒佐料大口吃进唔了一声。低头左手在兜里翻腾估计正想拿汗巾出来吐。 王郊恰好看见奇怪地问:“李大人怎么?” 李县丞咽下口中地东西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王郊笑笑。 李县丞赔笑大概是口中难受得厉害索性端起豆花碗喝汤水解苦。 我捂住眼睛:想也知道那个汤只会更苦啊! 突然哐当一声响李县丞手里的碗落在地上小案桌也被撞翻! 只见他往后栽倒整个人抱着肚子扭曲成一团骨头都咯咯地响口中涌出大量白沫!众人惊呼! 怎么回事? 我吓了一跳刚想起身查看猛然觉得也四肢无力一下就滑坐在案桌旁边。 胃里像火一样烧了起来抽搐……好想吐…… 可是没人注意到我都被李县丞的情形惊呆了反应快的人立刻上前按住李县丞的手脚说他犯了癫病快拿东西塞住嘴…… 第一百四十一节 凶手不是谁 捂着胃部我想吐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感觉肚子里面有些滚烫的东西贴着胃和喉咙燃烧。 就几秒的功夫汗如雨下。 孙二嫂听见前面惊叫急忙撩开帘子出来猛然看到这阵势也吓呆了。 “快拿抹布来!李县丞咬到舌头就没救了!”按住李县丞的人对她喊。 她连忙点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是煞白吧孙二嫂惊疑地张大眼疾步上前扶住我。我痛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抓住她的衣角指指矮桌上的饭菜。 孙二嫂的手抖得比我还厉害她迟疑一瞬突然扭头对后房大叫:“端豆浆来!快!” 那可不是一碗豆浆。 是用木桶装的整整一桶生豆浆! 孙二嫂飞快抄起海碗大小的木勺一勺豆浆给我灌过来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大口大口地喝下一勺还不算完她又满上了掰开我的嘴巴往里倒。 “快喝!”她急得手脚直抖又对正在抢救李县丞的人喊道“给他喝豆浆!快啊!” 我给她灌了个半死不过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痛感明显减轻眼里也没那么昏天黑地了。“怎么回事……”我问她。 “……县老爷吃进去是苦的你都不知么?”唉这做人啊不是尝到苦处就一定会吐的。我有气无力地看看李县丞那边一堆人挤在小店里也不知道李县丞现在怎样。 王郊不知何时起身离了席。躲在店外探看里面。 “大人现在觉得如何?”孙二嫂替我擦擦汗。 “好多了……”就是胃里还痛。 “菜里有什么?”我问她。 孙二嫂低头沉默。 很多有毒的物质都是苦味的这是让人惊醒的味道也可以说因为吃下去对自己有害而让大脑厌恶这种味道总结起来就是苦。苦味貌似也有几十种吧。 菜里。准确说是豆花里究竟有什么? 对胃部造成大量伤害能用豆浆解地毒……豆浆是。以蛋白质为主胃部的成分也可以这样说。与蛋白质生作用导致其变质的孙二嫂店里肯定有一样东西。 “卤水?” 这里说的卤水跟做卤菜用的卤水是两回事。 点豆腐用的卤水是熬盐剩下地黑水想也知道有不少可怕的东西在里面(氯化镁、硫酸镁和氯化钠作者补充)。食用对人体肯定是有毒的但卤水具有让蛋白质胶化地特性可以用来使豆浆中的蛋白质凝结成胶体形成豆腐。^^君 堂 ^^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豆腐等物中的卤水含量极低。没危险。如豆花卤水点过以后还要沥去水分煮熟才能上桌。 直接饮用卤水是民间常见的自杀方式即使是8o后也耳熟能详的艺术形象:杨白劳就是喝卤水自尽的。托中学课本的福大家都知道他买了红头绳。他怎么自杀的倒很少去了解。 如果说豆花里加了这个……我记得卤水的颜色是很深地没道理汤水还清白透底。 “那么是油碟里有卤水?”我说。 “这……” “你知还是不知?” 孙二嫂咬住嘴唇不回答。 “没事了吧?” 张缇递给我温水。 “嗯。胃痛不过不是很严重。”都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胃里还是难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喝水多了也是为了吐得更干净点。 “李县丞现在如何?” 张缇道:“当时没灌进去多少豆浆都被他弄洒和吐掉了。张某刚去看过还有气。就是不多而已。大夫也说看老天的意思。” 顿了顿。他小声说:“也许这就是上天惩罚恶人吧?” “胡说。”难道把我也算恶人了?“王御史的油碟如何?“试过了也有卤水。”张缇说。“幸好王大人没有动筷子不然咱们县就多了一个谋杀钦差的罪名呢。” “是啊最危险的是王御史不知道苦呢!” “咦?”张缇没怎么与王郊接触并不知道他苦味麻木的事情。 这也难怪除了后天造成的影响以外“不觉苦味”也可能出自一种遗传缺陷称为苦味盲与之对应存在的还有甜味盲酸味盲等等一样米养百样人嘛。 在网上可以找到很多说猎奇也好说开阔见识也好地信息这是信息闭塞的古代无法想象的。我脑袋里面装地东西虽然泛而不精却勉强也能算是见多识广。 “孙氏已收押何时审案呢?”张缇问见我看他他补充道“张某知道时限就更方便整理审案要用的材料了。” “不急我还有事要查。” “难道凶嫌不就是孙二嫂?”张缇纳闷。 “下毒之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回忆着“指使之人一定不是却也不一定是我猜测的那个……张大哥?” 张缇正满头疑问八成被我的可能是可能不是一定不不一定给弄晕了他啊了一声。 “金老三离开夏城了?” “哦还没他等着文书。”怎么还在等通文啊都说我不开给他了!“为什么呢?不是让他们从邻县过么?” “金爷说邻县与本县边界上山贼猖獗不愿意打那边过。”张缇笑道“秦小弟也知道连御史大人打那条路过也被抢了个精光啊!” “那就放着吧看谁能拖了。” 粮队牛车统统阻在关口看你那边等着运粮的船要泊多久。 张缇叹口气咕哝到:“何必与钱财过不去呢唉!” 我不理他把他赶出屋换好衣服去见孙二嫂。 孙二嫂平时对衙役们颇照顾这回没上脚镣住的牢房也是最靠外最干爽地一间能照到阳光没有里面地湿气寒气。 我站在牢房外问:“孙家娘子这回落毒的事情你可知道?” 她抬头看看我没吭声。 “是你放地吗?” 不回答。 “还是别人?” 沉默。 若说不知情那不可能且把饭菜来自她家店里这点放一边单就她能立刻知道是什么毒物拿出对付卤水的办法就十分值得怀疑。 第一百四十二节 就是我干的 但矛盾的是从她现中毒以后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是吃惊害怕的。[..tw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说只有一个油碟里面加了卤水那么因为我吃到了有毒的菜而惊慌这个可以理解。(喂!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可如今是附带的三份佐料都有添加毒物…… 按照尊位来看王郊是客又是州里来的御史第一份菜直接送到他那里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肯定是我。 再数的话绝对不是张缇座上的食客就李县丞或者金老三能排在第三位。而他俩谦让一番最后谁取第三份菜很难预料。 添加卤水究竟是要让谁吃下去呢? 这应该是一起投毒案而非巧合。因为按照豆花的加工流程那卤水想要不引人注意多掺进几滴都难而孙二嫂店里的石磨和过滤豆花的纱布罩子都在后院各类佐料在店面里屋。无论怎样设想后院的卤水也不会被当成佐料端到前面来搁进油碟里。 对于突如其来的毒案孙二嫂的态度像是不知“已生”却明白“会生”。 简单说她是知情的但也只是知情而已。 “孙二嫂你要说实话。”我对她道“本县不想潦草结案。”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踱了两步说:“近来没见你提起齐大人的横死劫案是不想报仇还是对本县失望?” 孙二嫂还是一言不。^^ 子 ^^ “因此决定毒死本县?” “没有的事!”她头也不抬立刻否定。 我也知道该是这样的回答不过为了让她情绪波动、不安定。兜一圈还是必要的。 “莫非你想自行报仇?”我继续乱猜“为了毒杀金老三搭上别人地命也无妨。只可惜李县丞代替金老三喝下了碟子里的卤水……” 她的头偏了一下又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看来不下狠药不行。 我让牢役退出门外关上大牢的门再靠近木栅栏。问孙二嫂:“可你凭什么替齐云天复仇呢?” 孙二嫂猛然抬头直直地盯着我。 她是生怕我把那种话问出口吧。 “你跟齐云天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说。 “你!”唰地一声要不是我闪得快。她这爪就抓到我脸上了。 “不得无礼。”我正色道“安漆孙郝氏本县敬你如长嫂亲姊你却坚不吐实好叫人寒心。如果逼得本县去乡里询问这问题会有什么回答你将来要怎样做人?” 孙二嫂双手攥拳呼吸急促不稳说:“……谋害州官县官。本来就是连命也不要还顾什么脸面?” “可毒不是孙二嫂下的就算你要认也得说服本县才行。”我坦然道。 “就是我放的!” 她终于大喊起来。 “不是。”我说“你店里地人本县会扣住好好审查。你先在此委屈一下。” 孙二嫂一听脸色铁青抓住牢门喊:“毒是我下的!跟别人没关系!我画押!快写罪状来啊!” “还是那句话。替人顶罪也好真是孙二嫂你所为也好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本县不下判言。” “人证?吃饭地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啊是我端上来的呀!” 这算什么人证? “是啊店内外那么多人有没有谁看见你下毒有没有谁看见别人下毒佐料碟是谁盛的。有没有人事前接近过佐料容器。如今佐料各容器中是否残留卤水点豆花的卤水放置何处。”我正色道。“以上一项也不能漏。这还只是当时的情况由此处往前推一个时辰呢?两个时辰呢?一天呢?” 孙二嫂的指甲死死抠在木栅栏上手指骨节白。 “……出入你店铺的人还有临时来帮佣的人本县都要查。” 咔她一片指甲应声折断。我又说:“孙家娘子请你好生歇息。县衙窄小没有女牢小忍一段时日吧。” 大牢的铁门响了一声我回头轻手轻脚走上台阶看看就见门底透出人影。猛然一拉开就见王郊竖着耳朵在偷听。 “……王大人?”我也给他吓了跳原本以为是张缇呢。 被我抓个正着王郊装没事地笑笑想了想不对又清清嗓子正色道:“秦大人与犯妇有私交?” 我环视在旁地牢卒答道:“左邻右舍啊王大人不也受过孙郝氏照顾么?” “唔、这也是。” 王郊不自在地挠挠头。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阿青从旁院蹿出来高声喊道:“秦斯你快过来!李县丞不好了!” 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人一直在抽搐然而没几分钟就无反应了从他口中出尖锐的吸气声又长又慢屋里渐渐弥漫酸臭气味。 王郊捂住嘴转身出去了。 我看着大夫摇头转身问张缇:“李先生的家人呢?” “出事时候就有人去请应该快到了。”他回答低声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张缇咬着耳朵轻声说:“账簿的问题啊出了这种大事还往亡者身上泼脏水?” “你在胡扯什么?”我瞪他一眼“这里不方便出去再说!” 什么叫做泼脏水我们可是有凭有据的谁让李县丞自己做了本总账以为我们看不出破绽呢?这责任就算不落在李县丞身上也要算到齐云天头上。 说到前任知县齐云天…… “我要带阿青出去一下张大哥你接待李县丞的家人……预算在二十两以内连同全衙门的心意在内二十两够吧?” “诶?” 张缇哭笑不得:“不是吧?这种时候又推给我!” “我可不是逃啊有要紧事呢!”我拍拍他安抚道“反正张大哥擅长应付各种人嘛跑腿地事情自然就交给我们这种嘴笨的来做啦!” “你还嘴笨那就没人善言了!” “不贫了总之张大哥看着点。”我悄悄对他说“王御史开始在衙门和县城里乱逛了注意着点别让金老三跟他接触。” “他不是跟你师出同门么?”张缇惊讶。 “所以才更要防着。” 第一百四十三节 阴魂不散 不客气地说这里真正与我师出同门的人根本不存在且不说曹寰那里学来的东西只能用在台面上就看那王郊他也不过是得到曹寰举荐而已与我这种寄住门下的学生差太远了。[..tw超多好看小说]何况他还倒戈攻击曹寰。 要说我有点看他不起那也是当然的。 装作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令人唾弃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御史巡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以为叫上我是要逮犯人呢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阿青皱眉。 郊野山脚小院阴风惨惨半人高的篱笆上挂了不少白幡。正常人路过都会巴不得赶快走开不过我们就是要拜访这里的主人。 老人坐在院里有一下没一下削着竹竿。 看见我们他病恹恹地说:“黄昏后做生意夜里出人你们来早了!” “老人家我们不是来请你收殓的。”我回答“想跟你问个事。” 老人浑浊的眼睛转向一侧:“死人的事情问什么?” 我说:“听闻老人家在夏县专做入殓下葬生意而且齐知县的尸也是您老收的。想请问一下齐知县死状如何是被外族的刀器重伤而死还是钝物击打致死?” 老人慢吞吞爬起来移到院子口替我们开门。我踏入门内阿青却还是对丧事有所顾忌按着刀守在外面。^^君 堂 ^^ “是您收殓的吧?衙门里有几具尸呢?” 干瘦如枯骨的指头比出六的手势。 “哦……”我接着问“都是刀剑所伤?” 摆摆手对方没回答。顿了顿他反问道:“后生家。问这个作甚?” “新来的知县办案要用后辈也不明白。”我笑笑。 老人一听突然激动起来:“哦终于要查这个案子了吗?老朽再三提说事情不对李大人偏就当作没听见!” “?” “想当年夏国还在地时候。老朽可是正职仵作出身!这么点手脚瞒得过老朽?” 原来如此! 听了老仵作一番证言我这才大概明白前因后果连忙赶回衙门。去大牢再询问孙二嫂。 不过要问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启齿啊…… “我怎会知道齐知县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果然受到反弹。 孙二嫂脸都气红了随手抓起稻草扔我。 “哎、啊!只是问一下特征而已啊!不是一定要隐秘部位……啊!我什么都没说!”眼看她弯腰脱鞋我急忙抱住头“只要手或者脚上的就好!别打啊!很重要!” 啊呀真拿鞋子丢我!可恶我的官威就那么薄弱嘛? “别闹了好好合作!本县现在查的是前任知县齐云天的案子!”我给她一通吼过去。 孙二嫂吃了一惊问:“……为、为什么?” 我盯着她手里地布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你先把鞋放下本县再好好跟你说。” “为什么不是在查店里菜有毒的案子?”孙二嫂侧转身蹲下把鞋套回脚上。 捡了她飞出来的那只递回去我解释到:“是这样地本县原本是为了调查李县丞对齐知县一案的态度去走访殓工老人家。结果却得知了一件被李县丞隐瞒的事实。” “……什么事实……” 孙二嫂紧张地看着我。 “齐知县的尸是先身亡再人为补上外伤真正死因不明。”我说。“殓工再三提醒详查可李县丞坚持完殓下葬不同意验看尸死因。” 没有官方许可。殓尸的人是无权解剖验看尸体的当然在那个时代就算有官方许可只要家人不同意仵作也不可以破坏尸体。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听了我的话。孙二嫂想想。狐疑道:“就算齐知县死因有蹊跷又如何?” “也就是说。凶人或许并非破城而入的北狄人。” “那怎么可能!”孙二嫂叫起来“他们明明杀了齐知县还把衙门里每个人地头都割掉沿路丢弃!”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轻声说:“你们真的有捡到齐知县的头么?” “……”孙二嫂别过脸说“只有樊师爷和一个门丁的……其他人的头到现在都没找到……乡亲集了点银两让人雕了个木头给各位罹难者安上这才算是有了个全尸。” 她恨恨地看着铜山关方向:“驻兵的只会鱼肉乡邻上阵时候派不到一点用场!” “孙家娘子不觉得奇怪么?”我说“大冬天北狄人骑兵队来抢的不应该是米粮和御寒物么?为什么结果是在衙门内外杀人抢劫然后扬长而去?” 孙二嫂目光闪了一下低头道:“我怎会知道……” 我继续说着:“关于齐知县的案子你只催了一次之后呢?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没有!”孙二嫂斩钉截铁“只不过是不想再为难大人而已!” “之前只是为难?” “……不是……” 她仓促地回答着呼吸更加紊乱。 “那是为什么?” “确实觉得齐大人死得惨……” “为何又不要求继续追查?” “小百姓说话哪里有用……” “本县待人无贵贱之分。” “……是所以……”她忍不住低叫一声哀求道“不要问了!下毒地人确实是我!县老爷你不要查齐知县的案子了!” “这不是你让查就查让歇着就放下的吧?”我冷然道“李县丞已经死了如今这是确凿地人命案!” “死了?”孙二嫂攥紧拳头颤抖道“就是我做的……请这样定案吧……” “你好像还不明白。”我索性把话挑明“对于齐云天我要开馆验尸!如果死的是他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衙门内的某人预先害死。如果棺材里不是他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诈死本县将会一一追究!” 孙二嫂眼里有水光了她抬手胡乱抹了一下愤然看着我:“县太爷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何必知会小女子!” “如果你知道齐云天躲在哪里尽早说出来。”我寒着脸“本县手上有他指使樊师爷造假的账册连同历年地情况核算他究竟贪了多少很容易查出来!”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是啊前知县齐云天舞弊瞒报巨款本官正是来查办此事地!”王郊微笑道。 第一百四十四节 蛇蝎再现! 嗯? 我瞪着他的脸就像他脸上多了个大洞一样。 都还没把账本交给他看呢他居然早就知道?竟然“正是来查办的”? 莫非他认为我那么没用连账目有问题都看不出来?其实我确实看不出隔行如隔山。但我不信一本真账一本假账放在王郊面前他就能分得清谁是谁? 孙二嫂的视线在我和王郊之间转了几个来回锁定王郊身上。 她说:“人都死了……翻旧账做什么?” 按照我的想法也是这样齐云天在台面上是已死的就算上面派人来查也追不回应该上缴的和应该库存的银钱。什么查实留案之类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对县民而言没有实际意义。 可是对州里来说交不上去税这就是大事了。齐云天称县里财政紧作出一年亏空的假账夏县缺交的钱会摊到各县头上。但考绩的结果却会直接影响州官的业绩。 查这笔钱的去向不管事实如何只要得出一个被贪污的结论那就可以给州官减轻责任。 因此御史的查访是必要的事实如何则不重要。 如果他没死呢? “无论死活责任一定要理清。”王郊道“对平民女子本官无必要多做解释。再提醒秦大人一句” 他转向我说:“追查凶徒也好着意徇私也罢请尽结案。此案关系到查帐一事的唯一证人李县丞是否定性为杀人灭口。就要看大人的调查结果了!” 我答道:“本县定是秉公办理。” 跟着王郊出了大牢我询问到:“前辈你真是来查这笔帐的?” 他看我一眼似乎想说莫非你怀疑缓缓开口道:“是。不过是接到有人密报说前任知县私扣县银万两以上。俱是藏在县衙内。如今其横死县库却无银两清点造账实在惹人怀疑。” 密报么? 会是谁呢。这明显是诬告我侵吞了赃款。 “从前任过世到本县接印大概有近两月时间衙门无主其中变数很多。银两不翼而飞追查起来就困难了。”我就事论事顺便替自己澄清“一县无要务归县丞处理只可惜李县丞惨遭不测。也没法再详细询问。” 王郊笑笑:“秦大人的意思是李县丞见财起意私下捣鬼?” “只是合理推测。”我低道“若说可疑何不怀疑齐知县其实未死正是他携款潜逃呢?” “天马行空啊秦大人!试问一名并未破绽地官吏为何要放弃大好前程。诈死埋名?”王郊说到这里闭上眼莞尔一笑。“正如大人所言无法说服下官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听说大人在京城破获奇案莫非也是恣意猜想潦草结案?” 他转身往西院走去笑道:“哈。真是。不奇也会生奇啊!” 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见他绊倒在门槛上。才吐了口恶气悻悻然去前面找阿青。 “秦斯。”阿青一见我便叫起来觉众衙役诧异的目光急忙改口“……秦大人。” “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我点了点堂上候着六名衙役个个手提棍子腰佩刀好像正整装待要出门做什么去一样。(..tw好看的小说) 阿青道:“咱们不是要给齐云天开棺验尸么?” “谁说要去了?”我笑笑挥手让大家把哨棍放回架子上。 阿青不解:“不是有说棺材里面的人并非齐云天么?” “一个无头尸你从哪里辨认他是不是呢?”我反问“他的身体有何印记瘢痕且莫说孙家娘子不肯告诉我就算她说得详详细细你认为几分真几分假?可信吗?敢信吗?” 跟着我从大堂转到户房阿青无奈道:“我就不明白了那孙二嫂不是跟你关系挺好嘛?如果不知道你是女流之辈我都担心人家想做你媳妇了!”我摊手:“关系好不好亲不亲不是从平常时候能看出的到了危急关头能舍命去保地才是要紧的人啊!” “你因为她关心齐云天所以就不信她?” “瞧你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我想了想说“应该讲是人与人交往总有点独占与排外地意识。比如张师爷吧他心里面就有别人不是全然听信于我所以我也不全然信赖他。不是我的我就不要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有别人?谁啊?”阿青越听越糊涂。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谁也许是他自己。所以啊!阿青我对你能这样掏心掏肺地说话对张师爷那就要悠着点对孙二嫂那更是台面修好了。”抽出要用的户薄我拍拍阿青的肩膀留他在房里自己想明白。 记得曾经听孙二嫂叫她店里的帮佣是叫的“二子”。 翻开户薄查看孙家在册的有一位老妇是孙二嫂的婆婆另外都死得没有别人了。 再查孙二嫂地娘家郝家有登记的人丁不少排行老二的按辈分而言有两人分别是与孙二嫂同父同母者一人整个家谱算下来同辈且排第二者一人。 此时有人轻轻叩门推门进来的正是那名先来求职的书吏他低声道:“大人草宕村户头重新清点入册已经做完了。” “辛苦先生了交给张师爷入库就好。”我低头继续往小本子上抄资料。 “张师爷不在去替李县丞守灵了要三天时日。” 哦对是我让张缇代表全县衙去意思意思的。因为县衙里其它人对李县丞没啥好感硬要去守的话只会大家都不愉快。 “那请先生放在这里吧。”我回答道“……还有一事先生是否也常光顾孙家小店?” “通常就在衙门搭伙有时候同房请客就盛情难却了。” 他所谓的同房自然就是曾经都避居在废旧宅院里地流放人。如今他们大都住在衙门的捕快房后面是通铺遮风避雨没问题。也有携家带口的只能拿着月钱出去佃房住。 人人都是为了生计辛苦。能行方便就做方便如果不是财政赤字大串我也想多点奖金。 我暗自笑笑问道:“既然偶有出入先生可见过孙家帮佣地模样?” “嗯二十来岁的晚生长得斯文说话得体动人。” 二十来岁那就是孙二嫂自家排行老二的那位了?“这么听来真不错是郝家老二?” “哦不此人不姓郝似乎姓孟很少露面好像都在后院做活。”书吏道“郝家的人两三天进城一次送豆子什么的吧。”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点了。” 我收拾好东西冲到隔壁店家一看手脚利索的衙役已经按规定将店面贴了封条旁边地小巷进去后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失望。 转身刚想离开突然在门后看到一排字。 一排简体字!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喔 这个字迹果然是孟章!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立刻飞也似地逃回衙门去。 他跟来了!孟章从京城跟到夏县来了!就在我眼皮底下阴笑着注视我地一举一动构思他的新游戏 对此我浑然不觉! 如果是他地话谁被毒死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死他就会得意万分! 但如果是他……这一次的设计就没有挑战性只是一个简单的作案逃离而已!所以 所以真凶另有其人? 不行!我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怎么了你脸色很差……”阿青跟进屋来替我倒了杯水。 接过茶水我有些不安地往房间阴暗角落里张望然后又看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阿青更加莫名:“怎么了啊?”他探手来摸摸我的额头。太多心了太多心了……他怎么可能真胆大到现在还留在城里? 我摇摇头镇定心神喝水。 谁知水面一晃赫然映出我头顶的屋梁上缠着一条蛇! “啊!” 第一百四十五节 真正的大麻烦! 他跟来了!孟章从京城跟到夏县来了!就在我眼皮底下阴笑着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构思他的新游戏 对此我浑然不觉! 如果是他的话谁被毒死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死他就会得意万分! 但如果是他……这一次的设计就没有挑战性只是一个简单的作案逃离而已!所以 所以真凶另有其人? 不行!我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怎么了你脸色很差……”阿青跟进屋来替我倒了杯水。 接过茶水我有些不安地往房间阴暗角落里张望然后又看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阿青更加莫名:“怎么了啊?”他探手来摸摸我的额头。 太多心了太多心了……他怎么可能真胆大到现在还留在城里? 我摇摇头镇定心神喝水。 谁知水面一晃赫然映出我头顶的屋梁上挂着一条蛇! “啊!” 我不想描述当时场面多么混乱更不会承认那条蛇只是缠在梁上讨吉利的布而已总之当晚我就没睡。一大早顶着熊猫眼收到报信说道教国宝呃不就是那个授二品的道教真人已经到州府了预计两天后到夏城让县官准备迎接。[..tw超多好看小说] 李县丞不在那就只有我了。 可是我现在忙着呢!刚安排别人调查出入孙家店的人还在烦恼找不到画工好的画匠把孟章的长相画出来全县通缉……王郊又在催命了……另外重新清查住民户籍造册的工作还有统计实用耕地等……也要在五月前完成啊…… 阿青自告奋勇:“要怎样迎接我去打点吧!” “食宿安排接待真人地最好也是修道的人……咱们县有什么名人不?”我转转笔杆。从架上抽出名薄翻找各位出家道人的度牒“县境内的道观好偏远真麻烦……” “就让他们住在客栈不行么?”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我回答着。指指名薄“想不到县里这么多人修道不满十龄的男童都有十几人。” 阿青摇摇头。说:“那算少了昙县的道观每年招二十道童呢!人家修道地也很辛苦才能挤进在册的名薄里每三年都要考试一回。不合格的就要取消在道观里修行地资格。我就不明白进去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喝酒玩牌他们到底是为了啥?” “呵修圣贤术是求学读长生经也是求学啊。(..tw无弹窗广告)” 何况能成为“正职”出家道人。是有工资拿的虽然在道教组织里面品级高了也不会有太多的薪水但就低级的学童而言修道与修儒收入是差不多的。 如果曹寰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拿尺子敲人吧? 会把在学府读书当作赚钱途径的人那个没出息的程度恐怕二十板子不够数…… 我瘪瘪嘴:“不聊这个了你先点几个面相过得去的。前往州府迎接真人一行。” 长得凶神恶煞地不行脸上有黥印的更不行。说起来咱们衙门里面也不尽是歪瓜裂枣来着社会各界代表都有。要良玉都能给你挖出来但猛一转头看过去就总是觉得长相恐怖的那几个太扎眼了…… “要知会江近海那边吗?”阿青提醒。 “要啊我写信告诉他们就是了。” 信上除了真人已到夏县还要不要提及孟章也在夏县的事情呢? 我提笔犹豫半晌还是写了上去。 提醒江近海小心而已。希望他不要以为这是我在跟他讲和求援才好。 谁知直到江近海从邻县抵达夏城。真人一行都还没到。 不止是道教真人连我们派出去迎接的差役都没回来。 正纳闷的时候。衙门外的木柱上被匕扎了封信传说中的绑票勒索! 我晕啊。 如果真人活着接回来我一定去好好烧香捐善款! “所以说了夏县与邻县之间地山地很危险!”王郊也是被山贼土匪惊吓过的人他正色道“秦大人请一定剿灭啊!” “本县会请求知州协力……”协个鬼力总不能就让夏县全衙门二十来个人出动去镇压山贼吧?肯定是州里出主力我们这边指点一下山贼窝在哪里就行了……“眼下要紧的是把被扣地大人救出来。” “他们要求多少钱?”江近海凑过来看信。 “五十万两……” “啊?”他和王郊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黄金。” “哦。” 从白银一跃变成金子我们反而不着急了。 因为着急也没用。 如果是五十万两银子也许我们还会想办法把这笔占国库一年收入十来个百分比的巨款给弄出来五十万黄金的话哈直接不用伤脑筋了放弃付款。 我戳江近海:“你准备了多少钱买地?” “最高五万”他瞥我“银票。” “才那么点?” “一块福地几百亩了不起了我可是按普通耕地的百倍价格准备的酬金!” 他说得也没错国家卖地使用权的时候一亩也就几两银子而已农耕用地和人头每年产生地税费高且杂这才是国家收入地大头。 “五十万两黄金啊……抢了县里全部银号也没这么多钱吧……” 这是知县说的话么要是让钱庄老板听见那怎么一个天崩地裂了得啊。 没办法我急忙写信到州府求助那边两天就来了回信:要钱没有要兵得等二十天现在都去支援邻州墨河王镇压乱军了调不过来。 “怎么办?”张缇和阿青跟我开小会。 “就算加上江近海地人也凑不齐五十……”我伤脑筋地挠挠桌子“山上寨子的情况不清楚据说按照出动的人数估计下来寨子里至少得一百五十人。有战斗力的在一百人以上。” “那没问题吧?”阿青道“我对付十个江近海那边的人每人对付两个还有……” 我卷起账本敲他的头:“你以为是拨算盘啊?” 你这边自以为厉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更强你自己计算个以一敌百搞不好对方可以一骑当千呢!都是事前没根据的乱推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节 谈判不专家 我拍拍桌面示意肃静了:“好吧现在来讨论最重要的环节。(..tw好看的小说)谁去跟山贼周旋?” 一时安静无声。 张缇拢起袖子扇扇风然后不太自在地回望我和阿青局促道:“都盯着这边做什么?” “你去啊!”“张大哥是最适合的人选嘛!” 阿青和我同时答道。 张缇震惊状后闪:“这项差事可是有性命危险的啊!你们两个小鬼头不要欺负大人!” “我们哪有在欺负张大哥了是很认真地把这项光荣使命托付给你呢!”我说。 “是啊难道你要让秦斯自己去?”阿青也帮腔。 张缇愤愤然指着阿青:“青少侠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是你自己去贼窝?你还会武功的说比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适合多了!” “我的口才没张师爷好啊!”阿青答得顺溜。 张缇看我一眼估计是也觉得不能责问为啥我不自己去于是他强烈建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小弟咱们贴榜出去招人揭怎么样?” 哈想得很美好可是不行。 “张大哥非常时期招来的人可信么?会不会其实与山贼一伙来观察咱们的态度?”我有条有理地分析“再者退一步说即使他身家清白愿意跑这趟。(..tw)你能放心让自己不了解地人去么?” 阿青搭腔道:“是啊。这可关系到人命!” “你们让我去我就不是人命嘛?”张缇抱着头嘀咕“到时候逼急了。我也投靠山贼去做个狗头军师总没问题!” “好主意”我趴在桌上“张大哥你不妨试试咱们从内部分化掉盘踞在山里的土匪就是大功一件啊!” 张缇委屈了:“真没良心。亏我还每天给你吃好喝好……” “好了好了不逗了”我笑道“张大哥。你愿不愿意去一句话。不行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虽然带笑。却是真正严肃地询问他地意愿如果他确实不敢或者不愿去绝不勉强。 而张缇沉默思考片刻点头。 “交给张某吧秦小弟尽可放心。”他说。 “张大哥。你要考虑好。”我提醒他。 “谁让你是我东家呢东家有难做师爷的自然鼎力相助别说是磨嘴皮子就算掉脑袋那也是一杯酒就上了。”张缇轻松地笑起来。 阿青摇摇头:“你说得好像上刑场。不吉利!”阿青的腰间是有刀的。^^ 子 ^^所以他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语。 张缇拍拍他的肩膀说:“比上刑场还要忐忑吧。后者好歹知道个死活地。是不?” 他的态度反而让我心里觉得有愧了。 我轻声道:“……不然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联系山寨吧托人送信什么总能……” 啪!张缇突然伸出双手在我眼前拍响吓了我一大跳。 他严肃得略有怒意地说:“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改。秦小弟你的备用办法太多了!瞧你平时说话总要有个转折递进就不能一口气说出来么?你再想想此法真的不可行?” 平心而论? “……我信张大哥地本事只要去的是你就没问题。” 张缇闻言满意地点头:“那就不要再说别地。” “好师爷这件事就全看你的了!”我也跟着点头“事成回来涨月钱!” “啊忙活一晚上终于听到句实在话!” 张缇出了我们一直送他到最临近县境的小镇上远远地看着他状似无事地四处晃荡游玩实则正寻找着山贼寨的耳目。 过了半天他终于与对方搭上线往山里去了。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悬起另一块更沉的。 “秦斯你说张师爷这趟会怎样?” “完好无损。”我玩着衣角“就是不知他会带回好消息呢……还是索性就不回来了。” “啊?” “弄砸了就不会回来。比如直接答应立刻送金子上山或者答应永远不攻打山贼寨等。”我笑笑“张师爷地急智大概就是这样没原则的我见识过。”所以让他去才安全至少他自己安全。 阿青看着我为难地想着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他说“为什么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却总也表现得这么……没信心?” “没自信吗?也许吧。” 世界上的事情确实是千头万绪变化诸多不能像网游一样一切归于程序熟悉程序的设置就等于明白如何掌握人生。 就算是对事成有九成把握却不能忽视那一成的失败更担心着无法估计的意外。 所谓可恶地墨菲定律总是时时刻刻提醒我它地存在。 这就是想得太多的坏处啊! 我喝着茶暗暗对自己说:这回真地是让张缇涉险了。不管他跟着我的理由多么牵强他没有害我的意思一直在以他认为正确的办法帮助我。如果他好好地回来一定要信任他真的把他当朋友。 “我啊没到这里来以前一直是个不讨好的人。”我对阿青道“也只有到了这里才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过。” 这、这、这一堆代词阿青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指夏县?”他纳闷道。 我摇摇头:“不是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不提了。” 早在意识还没有飞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生活的圈子是那么狭小无所事事以致玩网游几乎成为消磨生命的唯一方法。而在这儿我却从南到北无根漂流经过八九年时间完全变成了整日忙碌、争分夺秒的工作积极分子。 果然环境能改造人。 呼在这边的世界里我过得有意义有价值多了。 不过想太多会不会老得很快? “回忆过去就是衰老的开始喔……”我拍拍脸。 不经意间一瞥越过阿青的肩我似乎看到熟悉的人影晃过。我没看错吧?孟章?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似乎没注意到我孟章左右看看钻进镇上的钱庄里。 哼该不会这回轮到我好运降临逮住孟章治罪?一把拉起阿青我说:“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七节 没有师爷的下场 孟章进了钱庄从兜里取出一张银票道:“兑四两。[..tw超多好看小说]” 钱庄的伙计拿着银票看来看去纳闷地找来掌柜掌柜一见便拍伙计的头:“叫你不用心!这是年里新换的票子!州府总号新制的铜版!看这儿还有这儿!” 教训了伙计掌柜对孟章笑道:“爷您久候了坐坐坐。四两是吧?”把孟章让到里面看不见了。 顿了顿也许是孟章点头我又听见掌柜说:“瞧您见外的看票上盖的印是咱们银号专门给官爷提供方便用的记号啊!哪能真收您的票据呢?” 官爷? 什么意思? “里面到底是什么人?”阿青压低嗓门问我。 我摇摇头:“没空解释了先进去捉住他再说!” “好!” 没等我们进门里面突然传出杯子摔破的声响! 孟章从里间箭一般逃了出来! 他抬头猛然看见我们一怔紧接着有谁从我身后冲出撞得我完全稳不住身子往旁边跌倒阿青急忙扶住我。 埋伏在外面的人还不少四五个人闯进门朝着孟章扑去。 孟章立刻从窗户跳出没命地逃。 “抓住他!别让跑了!” 这个声音是江近海! 江近海从钱庄里屋冲出。突然看见我和阿青也像孟章一样愣住了。 “大人!”卫刚在旁催促。 江近海回过神来用不知是怨恨还是威胁地眼神狠瞪我一眼。厉声下令:“……追!要活的!” 咦? 我急忙问:“诶等等你们捉孟章……做……什么?”没等一句话问完江近海和他的手下早就一阵风般地呼啸而过转眼就不见踪影。 奇怪太奇怪了! 我绝对不相信江近海会设下埋伏专门替我解决孟章这个大麻烦。 那他是为什么要捉孟章呢?而且还是要活捉来着? 孟章手里持有只给官员地商家“优惠券”。那又是怎么回事? 如今正在生的事情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明白。除了静观其变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回到衙门才知道安漆村的几位长者等我多时了。我急忙换好衣服。再出来接待。 知县的薪俸比编修少工作却繁杂得多。真是郁闷。这回又是什么事情哪家跟哪家又吵架了? “各位请坐。” 我看着他们纹丝不动奇道:“怎么了?诸位老人家你们若不安坐做小辈的也只能陪痛罚站呢。” 老者彼此对视。由领头地捧出一个小锦袋郑重推到我面前。 望望桌上的袋子我还真的坐不下去了皱眉道:“请问这里面是什么?” “乡亲凑的一点心意……希望……希望……”老人家尴尬得说不下去另一人抬头替他说了出来“请秦大人让咱们把孙家娘子保出来吧!” 领头地连忙点头。.tw[]^^ 子 ^^诚恳地对我说:“是。是!小娘子性子泼辣了点。但老夫愿意以性命担保她不会杀人!绝对不会!” “她是老夫眼瞅着长大的。是园是扁乡里人都清楚!咱们实在舍不得她在牢里吃苦啊!” 哦原来是想用钱把涉杀人案地凶嫌保出去? “……孙二嫂在县牢里好吃好住请不用担心。”我保持微笑。 领头的老乡民又犯窘了回头看另外几人。 其中一矮小的老人忍不住出声说:“县太爷老夫也知道你的难处……平日里这种事情咱都是找师爷的可如今师爷不在啊!” “是啊是啊……你就看在这几张老脸份上……” 张缇是我专门开给习惯走后门者地通道但不代表凡事找他就一准没问题至少关押的犯人他是绝对不敢私自放出的。(什么你说我也曾经怂恿东宫私放人犯?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我的视线落在钱袋上伸手将它推往乡民面前:“唉这个请先收回吧。” “啊?”“村里人只能凑出这么多呀!请大人行个方便!”“砸锅卖铁了啊!” 嘘!别吵别吵非要把王郊也引来么? 到时候我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解释道:“几位老人家先孙二嫂犯的是人命案子请她配合查办她又拒绝协助。这样很难开释不是本县不给各位面子实在是孙二嫂不替本县行个方便哪!” 老乡民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拒绝。 “其次如果张师爷在旁提醒本县做地事哪一件是暗地里讹了大伙钱财地请尽管告诉本县!”我严肃道“衙门请师爷并不是为了养一条蛀虫!如果本县现他有不轨之处必定严惩不贷!” 当然这是台面话。 不过震慑力是强大的众人立刻不敢再提钱地事情收起钱袋。 领头者小心翼翼问:“那能不能让老夫见见孙家娘子?她婆婆又病了有事跟她商量。” “这也困难孙二嫂的人际方面还需要排查因此暂时不能接受探视。”我说“有要紧的话就请先告诉本县由本县转达吧!” 开玩笑要是让凶手或者那齐云天(如果他还活着)与孙二嫂串供案子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总之对方是想让孙二嫂顶罪而孙二嫂也心有觉悟可是我不答应! “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哪怕是大人在旁看着也好!” “实在抱歉此事牵连重大甚至有朝廷派下来的御史在场目睹案。本县肩上担子很沉不能轻忽。”说那么多其实就是考虑到哪怕我旁听也有可能出现听不出来的暗示等等。 因为孙二嫂主观愿望就是顶罪我这边可以说一个有力的支持者都没所以一滴水都不能漏过去! 再三的拒绝终于让乡亲着急担心得不行 他们居然唰地跪下了! “秦大人就让孙家娘子出来吧!” “真不是她干的啊!她没那胆子!” “就算现在缺胳膊少腿请行行好救救她吧!一个妇道人家还有婆婆要养大人行行好啊!” 哎呀都说了别嚷嚷! 下跪做什么又不是你们求我我就能放不然天底下还要什么法律啊全是人情了事! 我不是眼看别人跪地请求无动于衷的人要让我想电视上演的那样索性一起跪着说话我也办不到。于是就连忙扶了这个扶那个请各位老人都起身。 说实话我满担心他们来个“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还好这个时候不流行用长跪不起来威胁人扶了便哆哆嗦嗦地起了。 “本县可以对天誓孙二嫂在狱中安然无恙!”我也有点怒了对他们道“但是本县希望各位并不想把人逼到对天誓的程度!信得过本县的就请放心离开因为如今并非是本县迫使孙二嫂伏法乃是孙二嫂急于认罪而证物证人不足本县延缓刑讯暂时不判!” “啊?”大出所料的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一百四十八节 屋漏偏逢冰雹! “这这这到底是为什么?能否让老夫见孙家娘子一面劝说她不要做傻事!” 我摇头:“刚才已经说过因为要排查孙二嫂周围的人员暂时无法让各位与之相见。还请见谅了。” 再三请求无果乡亲们只好沮丧地离开。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们似乎担心屈打成招。”我对阿青说。 实际上若是想让她招随时可以不过真凶就逍遥法外了孟章只会更加得意。 我不是什么名侦探但一定要尽力而为。 “不用担心”阿青道“连御史方面的催促都扛下来了难道还怕几个老百姓?” “阿青你不明白的。” 被人齐刷刷跪下哀求却仍然必须拒绝的心情真是不好受。 “秦大人!”衙役在前面喊“山贼又有信来了!” 我跟阿青对视一眼果然张缇逃了么?真是唉算了。 接过信一看是张缇的字迹。 上面写的是山寨里有贵客不能轻易赎回去一定要知县秦晏亲自上山迎接。 “说什么笑话!”阿青立刻道“那不是多一个被绑的?” 信里还说张师爷(什么嘛?明明就是你自己写的当我对你笔迹没印象么?)到了山上以后。觉得环境不错要多留几日…… “更接近山上地云天奇景……” 读到这句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段文字貌似是说扣下张缇了。但又有张缇自己玩世不恭的语调在里面更重要地是最后这句话似乎是暗示什么? 阿青见我怔建议道:“这样吧我们放下不管等州府派兵来?” “不……”我摇头。“准备一下我俩也上山去。” “你还想增加被困的人数?” “你看这里。” 我把书信的末尾给阿青看上面盖了半个红彤彤的印章。 “这是什么字?”阿青是不认识字的更别提刻章的纹样。不过看这章地大小就该知道上面的东西份量也不轻。 为什么叠起信纸一角。只盖半个章? 因为这印上的另一半实在不能让别人看见! 现在信纸上只能认出“使督察”“子监”和“品”字要不是我对这大印再熟悉不过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另外一半是什么字! 皇绶一品太子监国使督察! 东宫啊! 你怎么也跑来了啊啊啊! 现在夏县是穷得揭不开锅要兵没兵要钱没钱。(..tw)^^君 堂 ^^又遇到连夜雨一件杀人案、一件绑票案御史守着查账江近海等着抢地。这么乱的时候东宫居然跑来掺和还给抓到山上去了! 我好想掀桌啊! “怎、怎么了?”阿青小心翼翼地问。 抬眼一看。衙役大哥们全部撤到离我十米远地地方。连阿青都闪到房柱后面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抓起了杯子作出要往地上砸的动作。 冷静。 镇静。 我要淡定…… “没事。”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 淡定个头!如果东宫现在出现于我面前没话说他肯定会被狠狠地咬一口! 我把杯子往桌上一拍:“阿青去准备干粮车马我们立刻出!” 拐进户房开箱子。所有钱都带上这是我最大地诚意了。顺便说我扛不动……还是得等阿青来搬。 回衙门还没吃顿饭呢就又上路了而且这回能不能再回来都难说。 管他呢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东宫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反正我们全都逃不掉干系。 阿青纳闷地回头看我。 “秦斯好难得见你这么激动这么大的……怒气?” “山贼在境内肆虐我却拿他们没办法因此而怒不行么?”我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确实情绪激动了难得出口的话这么大火气。用反问来回答阿青实在是让他被无端波及啊。 我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阿青道:“我是觉得这都不像秦斯的作风了如果平时地话你一定是要一拖再拖能不自己冒险就绝对躲在人后的嘛。” “阿青我没心思说笑。” “……喔。” 他有些失望地点头继续驾车往南去。 我们连夜又赶回现孟章的那个镇子等着山贼派人来接头。 难熬的几个时辰过去我脑袋里自然又想出好多个迂回救人的法子但都不敢保证东宫的安全。 敲敲头暗骂自己真地是到紧要关头就突然变笨现在也担心得吃不下东西。 “阿青你说江近海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那天追着你要抓地那人就离开了镇子后来也没回县城”阿青照实陈述又好奇地问“你们都要抓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逮住孟章孙家店地凶案就能破……” 江近海是我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虽然刚闹翻但好歹都是穿越者他不至于那么绝情才对。 可是现在上哪里找人去来不及了东宫在对方手里。 而且江近海……确实是曾对东宫不利的如果让他知道东宫在山寨里说不定会立刻想办法激怒山贼让他们撕票。 我想不出办法撑住额头心里还是有焦躁不安的悸动就像心脏下方被挖掉了一块悬着。 你说人的感情思考不都在大脑里么为什么出事的时候反应最明确的还是心? 阿青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你脸色很差进去休息吧我等在这里就好。” “不时辰马上就到了。” 约定的时间是今天日落时候眼看就是了我在茶楼上四处张望生怕遗漏了来引路的人。 日头一点点往山崖上镶嵌下去店铺打烊小贩收摊几十分钟之间街上人越来越少终于不见人影。 天色真的暗下来了可接头的人还没到。 我拉着阿青的袖子:“怎么回事错过了吗?还是有什么变故?”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再等等。”他安抚道。 为什么还是没人来? 我十指相交抵在额头前面对自己说看吧都是你不答应放孙二嫂所以也要尝尝担忧的滋味! 回去就放回去就放啊…… 第一百四十九节 比就比 我趴到了桌上。(..tw好看的小说) “怎么……还是进去休息好不好?”阿青小声道。自从知道我是女的他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勾肩搭背地亲近。 摇摇头我抬手按住腹部。 突然隐隐作痛不会刚好是这个时候吧……算起来应该还有好几天才对…… 此时坐在后桌的人轻手轻脚地过来:“二位爷借问是等着南巢山上来的客人吗?” “嗯?”阿青一愣。 我急忙答:“是的!” “请跟小的来吧。” 到山脚的时候天色全黑大概是凌晨光景我们跟着远处的一支火把亮光走引路的人也格外小心绕来绕去几次差点把我们给弄丢。 “这山寨是最近才声势大起来的听说就一两年。”阿青道“前年去年都是旱情严重前任知县拼了命上州府要赈灾银还是没得着落于是土匪寨子的人就多了起来。山寨跟山下村镇里的住民总是有着说不明的关系。” “这个我明白。” 可是齐云天上州府讨赈灾银? 我稍微有点怀疑他的人品所以不能全信。 “啊!”一分神踩到草丛里立刻绊倒。 “小心!山路很危险。” 阿青扶我起来我感到肚子又绞了一阵。但是没办法只能祈祷它千万别在要紧地时候给我痛个天昏地暗就好。 “手心都是汗?”阿青轻声道“平时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难得看到你慌得乱了阵脚。” “不是……”是那个要来了很痛…… “那个印究竟写的什么?” “没什么……”不要跟我说话了让我缓缓。 我不知道剩下地路是怎么走过去的总之一定比东宫连夜上姬山还辛苦。 这回真是托他的福了。如果有命回去我绝对要把东宫狠狠地骂一顿。 臭小子正事不做只知道添乱! 到了山寨口。天都快要亮开了隐约能看见寨子前面垦了几亩地种着些东西。寨子是拿原木竖立起来做栅栏的倒是很有原始美感。山贼在里面拉了很久的铁链才算把大门给拉起来。放我们进去。 这算怎么回事我可是按照约定时间在约定地点等待。然后很乖地跟着引路人上山的。 为啥山寨里地人都一副刚起床睡眠不足的样子洗漱的有穿着小褂收衣服穿的也有…… 难道土匪寨子不应该是刀光闪闪到处脏兮兮油腻腻都是些蓬头垢面满脸胡子地凶恶老大粗出没? 可恶。好歹敬业点也尊重一下县官嘛! “你们寨主呢?” 我问那领路的年轻人他挠挠头说:“等一下吧好像喝醉了还没醒。^^ 子 ^^我给你叫叫?” 说完他往大厅里钻了进去。留下我和阿青两人呆站在原地。 周围人来人往。生活气息浓重就跟《功夫》那包租婆地地界差不多的感觉。 可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不受重视啊?莫非我又穿越了? 此时。惨叫声突然响起:“不要!住手!” “张师爷的声音!”阿青顿时进入战斗状态径直往大屋后面冲了过去。 我跟着阿青闯进一间砖瓦小*平房吃惊地看见张缇…… 他正拿着锅铲指向一个缩在角落的小孩子气急败坏地吼:“叫你不准进你非要偷溜进来!你看你干的好事!想抵赖吗?你自己说这块面团上地黑手印是谁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你?” 小孩子被他骂得直哆嗦都快哭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走到张缇身后戳戳他的背:“喂。” “别烦我没看教训孩子吗?”他头也不回对小孩继续训到“从小不学好长大跟你老子一样当强盗啊?” “……”我继续戳他“喂喂张师爷!” 这个称呼让张缇一激灵他猛回头看到我又移转视线找到阿青再扫一遍围观群众终于决定露出笑脸:“唷东家早啊!” “不早了秦晏一宿没睡呢。”我微笑不过估计寒气很重“请你解释一下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 张缇眼珠转了转无辜道:“其实张某也是被逼无奈啊!在山寨里面不做事就没东西吃为了能活着等东家来接在下回去张某只好下厨维生了!”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在厨房里给山贼煮饭我是问这个寨子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辛苦张师爷了。” 压下火气我拍拍他的手臂顺便狠狠掐了一把。 人群见热闹看完了都失望(?)地散开此时刚刚领路的年轻人才挤进来连连叫:“哎那谁新来的寨主叫你去呢!” 谁是新来地啊? 我看看张缇他指着我。 黑线我可不是来报名做山贼是来赎人回去地好不好? 那山寨最高大的建筑是一座怎么看都属于废弃道观改建地神奇大堂中间放神仙像的地方改贴了民间的关二爷画像还点香供奉着。 前面是两扇屏风看不见上面的图了厚厚地披着虎皮。 那寨主就在屏风里面见我别说脸连个身影都透不过来。他的声音很古怪像是被人捏着脖子硬挤出来一样:“你就是夏县的县官?叫做秦晏的?” “晏是御赐请阁下不要随意称呼。”我跟你很熟么别随便叫人名字! 屏风后面的人怪笑两声道:“五十万两金子拿不出此事已经知会过本寨了。接受条件亲自上山你的诚意与勇气令本……本大王由衷佩服!不知才智是否也胜人一筹呢?” “自然不比得寨主英明否则就不是本县在下寨主在上了。” 对方哈哈哈得意地大笑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晏不愧是读书人!” “过奖情势所逼罢了。”我答道“索要数目过大只会惊动上级官府给贵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何不考虑酌情减少呢?” “哦?”对方说“这样看来秦晏是与本大王讨价还价来了?”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算老几啊真讨厌! “讨价还价岂敢?只是为了双方着想共拟一个适合的方案。” “……人在本寨作客如今秦晏你自己也在本寨地界凭什么与本大王商议呢?”对方冷笑。 “凭我是官你是贼你不想从本县这里得到官府方面的让步么?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兄弟着想如何?” 山寨主一怔:“你是指?” “接受招安如何?” 一言警醒堂上堂下的众山贼各个自有所思。 第一百五十节 山贼寨的大王 (抱歉上传时候与前面一章顺序反了只有题目不能改泪奔) “招安?哈哈哈哈!” 虎皮后面的山大王出一串装腔作调的怪笑高声道:“说得倒是有诚意可招安状在哪里呢?” “自然是还没有了。试想等本县这边陈情递上去招安状批下来那黄花菜也凉了哪里赶得及赎人呢?”我胸有成竹地继续道“寨主说得好秦某自己都在贵寨的地面上怎敢有所欺瞒。这样招安的事情有兴趣本县就去奏请一份来若是不愿咱们再谈。” “哈还说不是讨价还价?” “只是协商而已。人生在世谁愿故意与人为难呢?能平和解决双方得利就是最好了。” 这话说得旁听者也点头称是。 虎皮后面的人安静了一下突然说:“秦晏你话里的道理既实在又动听但真正要谈的却是一纸虚文。你平时都是这样与人相处?” 好锐利的人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虽然锋芒毕露但也看得出他与人周旋的经验太少其实不难对付。 而且他的声音刚才似乎没那么别扭了? “相处之道各人心里有一条准绳像秦某这样只能做一个七品芝麻官的自然是不能与寨主相提并论。^^ 子 ^^”意思是你还差得远。 “哈哈哈。总是动听地得好处!”山大王道“招安得看兄弟们的意思至于放人……你们带了多少银两?” “不多。三百出头。却也是秦某的全部积蓄。” 对方惊诧道:“到任两个月你才刮去三百?” “此言差矣是携自身家底数百两赴任只出不进。这回寨主赚饱本县可是连衙役地饭钱也没得着落呢!”这是实话我就留了几两垫底。估计回去要给衙役开月钱就只能先挪下次的税款了。 谁知对方不以为然:“说笑了!谁不知道夏县捞钱的法子多是吧齐师爷?” 齐师爷? 我一惊。只见旁侧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衣着是读书人的打扮羽扇轻摇。微笑道:“正是如此。” 该不会他就是…… 脑海中忽然闪过张缇信上的话更近云天?莫非就是指齐云天躲在山寨里? “做官之人暗地里捞地钱财难道会少吗?”齐师爷含笑望着我。但若我没看错他眼里的是憎恶。 喝他还有脸恨贪官污吏?自己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 “寨主有所不知这夏县被前任知县齐大人……”我瞥了齐师爷一眼“……经营得四面漏风本县接手。(..tw无弹窗广告)整治尚且不及。何来盈利?就算本县是个贪婪之辈那也得有银子可贪才成。对不对?” 话音刚落左手边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跳了起来:“臭小子不许说齐大人坏话!你懂个啥!” 齐师爷羽扇一摆:“二寨主暂息雷霆大家好生商议勿伤和气。” 官匪之间的和气啊这是怎样一个奇妙地存在? 沉默了好一会的寨主终于再次话:“招安之事且放一边。秦晏要人可以无金银也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众人哗然。 “大寨主不能放啊!”“放了肉票他们可就打上山来了!” 二寨主跳起来吼:“住口大寨主说了算!” 顿时悄然。 我也纳闷得很。 这位老大地大脑皮层怎么长的明显招安是最漂亮的橄榄枝(真假不论)他不接非得要刁难我? 我个人对他而言这么好玩啊? “哦?秦某好奇是怎样的本事?”好吧我陪你玩。 “齐师爷” “是。”姓齐的踱出来道“在座多是武夫论武斗对文士出身地秦大人不公论文争赋诗举对又怎有人能胜过当朝探花这可难办。”我说:“齐先生了解秦某不少嘛真令人受宠若惊。” 在夏县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知道我是考过殿试的好难得。 虎皮后面的人咳嗽一声:“既然如此就以三题做决每题胜出放一人怎样?” “倒是颇有趣味不知寨主为何要这样决定呢?” 那人被我一句话给问噎住了匆促道:“要你管答应是不答应一句话!” “当然不会拒绝!”我说“这要放的三人可包括书信上留印之人?” “嗯。” “那当朝二品大真人呢?” “也在其内。” “哦?第三人是?” “你自己!”寨主道“每放一人皆包括随同人等留在本寨实在太能吃喝不如就放他们下山罢了!” 最后才是我自己么?那可得努力点才行。 阿青在我身后说:“请问寨主如果答不出怎办?” “就请把人留下要杀要剐也是本寨内务了。” 阿青闻言立刻一把拉起我:“不行!这种赌注算什么?完全是你们给秦斯设下的陷阱!银两在这里要不要放人痛快点决定!” 虎皮后的人冷然:“哼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替秦晏决定?” “这与你无关!”阿青不甘示弱。“那本大王问秦晏。在你看来真人值多少银钱呢?” “一朝之宝地道教仙人于国家社稷益处良多此次前来夏县原本也是受本县所托于情于理倾尽家产保他老人家也不为过!” 对方沉默片刻又问:“那最后于信上留印之人在秦晏心中又值多少?”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无价之人。值得秦某舍命入贵寨讨还!” 阿青扯扯我地衣角悄声问:“到底是谁啊?” “嘘回去以后再告诉你。” 虎皮后面的人听了我地话嗓音又略微自然了一些道:“为何能舍命维护此人?” “他对我朝极为重要无可替代。” “只是如此?” “……”堂上那么多大老粗围观你想听啥?“此人虽然不算良善之辈对秦某却称得上一个真字。交人贵乎交心是为此可以舍命陪君子。” 对方沉默半晌郑重道:“秦晏本宫也这样认为。但是什么叫做不算良善之辈?” 我抬手扇风:“三公子已然露馅了还在装山大王么?” 第一百五十一节 不要扯着病人聊天 “啊!” 虎皮屏风后传来一声哀叫静默半晌只见东宫探出头可怜兮兮地说:“秦晏我可以解释……我也是被逼的……” “秦晏觉得三公子似乎乐在其中?” “那是错觉!”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爆青筋但精神一松懈下来腹部的剧痛就变得难以忍受。 东宫从屏风后面露脸一看到我的样子立刻叫起来:“你怎么了脸色……” 向身后伸手我让阿青借力扶一下对东宫咬牙挤出一句:“三公子可以借个地方让在下先休息不?” 我现在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只想缩成一团自己痛去别说揍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东宫顺着我的动作往前看便见到阿青。 他一皱眉低声道:“咦这小子不是……” 阿青乍见东宫很是思索了一阵直到扶着我进客房才猛然想起:“啊!那个山大王是皇宫里的嚣张小毛孩!” 喂喂东宫跟你差不多年纪好不好…… 东宫本是惴惴地跟在后面听见阿青脱口这样说立刻反击道:“什么嘛你自己不也是梁上宵小!还敢说快点把秦晏放开!” 阿青瞪东宫一眼把放在屋角的席子和被褥铺开让我躺下。 他问我:“这个家伙吵吵嚷嚷要不要赶出去?” “你赶我?”东宫怒道“这个寨子我都买下了。要赶也是你出去!秦晏留下!” “哼胡乱叫嚷就显得你有气势吗?”阿青鄙视他。 我看不下去这样没营养的争执出声道:“三公子。秦晏有话问你。” “啊?哦……” 被点名的东宫吓了一跳清清嗓子趾高气昂道:“叫那个小贼出去。我就跟你从头到尾详细地讲!否则你凭什么问我话?”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与我对峙片刻气弱了有些不安地跟我打商量:“让外人出去嘛……你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让人听见……” 我腹中痉挛着痛得正起劲连腰也一道难受起来索性不理东宫。 他不依拉着我地手说:“秦晏你最好了不要生气。” 别撒娇呀…… 没办法。我抬头对阿青吩咐道:“阿青麻烦你请张师爷来。这个病他知道怎么处理。” 阿青点头应声出去了。 “秦晏你听本宫说”东宫见机连忙俯身解释“一接到你的传书本宫担心得不行立刻带老真人动身前来父皇那边。传讯也是按程序都过一次宦官的手这事可大可小啊!” 他顿了顿问:“你有在听么?” 我没回答只眨眨眼。 太难受了谁管你说了什么。 东宫继续说到:“到你地夏县地界不知怎么突然就被大批山贼给抓了。这个丢脸啊。于是本宫想了法子……” 什么法子? 我抬眼看着他他得意道:“本宫拿出一百两金。把山寨整个买下了!” 我喷! “……从谁那里买?” “寨主啊就是现在的二寨主本宫答应等官兵来到以后给他个千总当当!秦晏你可不要提什么捉拿之类的事!”东宫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本宫亲自招安地乱民啊!哈哈哈!” 千总? 过分我跟着你一两年才混个七品芝麻官你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给人家六品武职太夸张了吧! 早知道我也落草为寇算了! 啊肚子痛! “说到这寨子里的齐师爷也是个有趣的人……”东宫正说得高兴见我又不吭声戳戳我的手心“喂秦晏你听本宫讲嘛!好久不见了都没人跟本宫聊天!” 我快痛死了还听你聊天? 东宫用手指抹抹我的掌心:“怎么……这样多汗?病得很厉害么?” 我有气无力地开口:“殿下不是还想考秦晏三道题么?” 他脸红了:“那只是……想看看秦晏和我到底谁比较聪明现在不说了你到底什么地方不舒服让我看看?” “不用。老毛病休息一下就能好……” 开玩笑你又不是大夫看什么看何况我能让你诊看么? 东宫严肃道:“腹痛是要认真诊治的不能讳疾忌医(你又不是大夫!)。听说兵部尚书就有腹痛的顽疾三回上朝就有一回不能到。私下里人人都说他过不了今年呢!” 你别咒我好不好? 东宫忧心地拖着我的手好像我有什么重症在身即将仆街一样。他小声道:“本宫这回是草率了点但看在是担心秦晏你地境况……” 你岂止是这回草率吧? 等等他是想说? 东宫继续说到:“原本好好带着人去夏县就行只是也怕因为擅自出京被秦晏你责备就听了别人的计策用这种办法……” “谁?” “齐师爷。他说若是先让你心急如焚再出乎意料地给一个惊喜本宫自然就不会被责怪了。所以……所以……”东宫低下头“本宫也没料到秦晏正在患病还劳动病人亲自上山……” 哼耍这种小把戏我才懒得理。 嘴一瘪东宫用细小得几乎听不见地声音道:“抱歉了对不住。” 哎呀他在向我道歉? 那个就算被耍得团团转也绝对不嘴软的东宫?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看得他脸上又一阵红别过头。 手上一紧东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对着墙(喂我在这边!)说:“秦晏你就称病随本宫回京吧小破烂地方的县职不要做了!” 夏县现在是我的任地什么叫做小破烂地方…… 本想哼一声可腹部的不适实在让我没力气鄙视别人我闭上眼继续不理他等缓过来再收拾这家伙。 见我不语东宫再接再厉:“即墨子音看你不顺眼不过别担心他也并非无理之人多相处一阵自然误会就散了对不对?” 误会? 东宫知道即墨君与我心里有芥蒂? 可我俩那不算误会吧虽然我对即墨君不反感但至少他是满讨厌我的。 “他跟殿下说了什么?”我担心即墨君把四姑娘跟我地关系告诉东宫。 “也没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东宫反过来宽慰我。 君子一诺千金看来即墨公子信守承诺将我赶到这偏僻乡野以后确实没透露什么给东宫知道。 我暗暗松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二节 齐知县的故事 “答应了吗?”东宫轻声问。 答应什么? 受疼痛困扰我有些吃力地回想对了他在等我点头要应承随他回京的要求来着。 这貌似并非第一次让我跟他回京了吧?上次是在姬山的时候…… 真是个任性的小孩。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更有任性的资本谁让他生于帝王家呢! “不行的殿下夏县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这又不是什么重病怎能就称病卸任了呢?” 他失望道:“难道你真的要做满三年?” “去东宫道别的时候不是殿下说三年的么?” “可是……”东宫沮丧地搬弄着指头“留本宫一人好无趣。” “不是有即墨大人么?” 东宫悻悻道:“有他在比本宫一人还无趣。” 我真想拍拍他的头知足吧!人家很认真讨好你的说还挑! 敲门声。 “张某进来咯?” 张缇在门口象征性地问了句掀开帘子踏入室内。他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不知啥东西。“情况已经听青少侠说过一遍。这碗趁热喝吧驱寒之后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我接过碗嗅嗅那刺激的汤水味道:“喔……” “究竟是什么病?”东宫担忧地抬头问张缇。[..tw超多好看小说] “这嘛……”张缇看看我嘴角一勾。 我心里大叫不妙明白他又要胡说八道了。急忙用力摇头。 张缇移开眼装作看不见对东宫煞有介事道:“秦大人得的是祖上传下的顽疾不好好将养地话。数十天便会作一次。” “那么严重?”东宫惊忙问我“怎么瞒着本……咳、怎么瞒着我。从来不提起呢?” 废话这能跟你一个大男生说么? 我苦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冷痛而已暖暖便好得多。何况只是痛又不会伤性命。” “骗人!看你好像随时都会倒还说性命没危险?”东宫不信伸手替我拭汗。 他还没碰到我的脸就被张缇抬袖隔开了。 张缇笑道:“三公子当心。这病忌触容易起红疹。” 我瞪他:你才给人一碰就起红疹呢! 东宫信以为真。点头又问我:“原来你每个月总有几天闭门不出就是这个原因?” “呃、嗯是地。” 好好一句话东宫说得纯良正直我怎么听着就特别心惊胆战呢? 果然是心虚不得啊。 我对他说:“放心吧。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两三天自然就会无事。”“总拖着是不行的啊!” “其实并不严重只是赶了一夜山路似乎受凉所以症状显得重了点。”我解释着。对张缇使眼色。他却掩嘴偷笑。我忍不住咳了一声:“张师爷这几天上山。你都没有话对本县说?” “啊!这个嘛……” 张缇见避不过退了两步随手撩起帘子露出站在外面的人。 “此人应该有话对东家讲才对。”他狡黠地笑笑。 被突然提出来亮相地是齐师爷。 也就是我怀疑其实即齐云天的那男子。 他进来泰然自若对我行了个礼再是对东宫(这个顺序很有问题)。我坐正也请他坐下东宫夹在我俩中间本应学着张缇一样直接离去他却硬撑着不动只是把席子拖到我这边。 倒像是幼稚的划清界限行为我暗笑。 齐师爷摇摇羽扇目光从我脸上移向东宫随后垂下静默。 我是很有耐心陪他耗一耗不过我旁边的人应该很快就会不耐烦地跳起来吧。 “请问齐师爷可是前任夏县知县齐云天?”于是由我先开口。 “正是不才。” 对方坦然的态度让我纳闷我略一思索便又问到:“那再请教齐大人为何抛弃锦绣前程诈死又为何落草为寇?” 齐师爷颔:“此事说来话长。” 东宫好奇地端坐一旁静听这穷乡僻壤的传奇。 那齐师爷原本是东边小国的读书人也不姓齐家道中落功名考不上去读到三十来岁时候终于挂个秀才名头好容易有了进试资格却又遇上天朝吞纳了该国以致功名作废。 再后来他便走了霉运屡试不中。实在不成了于是到祝州来投奔亲戚谁料亲戚一家早就迁移逃荒不知去向。他茫然莫说没有回乡的路费就连回乡以后怎样生活也无着落。 此时他偶然结识了山寨地兄弟就跟着一同上山讨活路。 到了寨里因为除了他以外无人能文所以大家称呼他做师爷很快他就成为了真正的山贼军师。 那个时候山贼寨还小得很二三十人平时种菜打猎听到风声就抢上一把滋润一时。 这种日子一直过到某天兄弟们救了个重伤者上山为止。 这名伤者是在大道上被滑坡地山石半掩的挖出来半日便亡故了。昔日穷秀才今天的师爷翻看死者包裹现对方原本正行往夏县任职是即将上任的夏县知县名叫齐云天。 他灵机一动冒名顶替之。 于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就正式改名叫齐云天了。 他并不知道一县父母官应该怎样做却是满心想着要做清官好官去的。上任三把火减地税加商税、增公储粮、削官吏开销烧出来不少麻烦还好前任留给他一名老执笔师爷、一位李县丞大概的事情都可以询问依赖。 走在路上便有乡民问好每天也是应酬不断推托都不及。 他觉得这才是自己向往地生活读圣贤书就是为了好好替百姓做事。 虽然有时候他也认为百姓并不是觉悟高尚的人比如减了地税和相关的税收加到经商者头上农人并不会长久地感激只会希望减得更多。若是不以强制手段征收甚至会给他公然抗税。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对自己的治理评价还是挺高的。 谁能告诉他县库的银两为何越来越少?从刚到时候地上万两逐渐变成一千出头在三百两地时候挣扎了一年第三年终于直线落成赤字。 他只是个读书人而且不精算学。 啃着馒头不眠不休趴在户房里算了三天三夜也没明白这账目是怎么出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三节 命案疑云再生 就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孙家小寡妇。那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为一分地的流失与邻家闹得面红耳赤在齐云天看来与其说是精干泼辣(这是褒义)不如说小心眼了。 但也多亏孙二嫂他才明白土地应该怎样丈量实际人口怎样估算得知师爷和李县丞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抽走银两的。 本来么读书人不事生产哪里懂这些道理。 新官上任哪怕是垂垂老矣也得从头学起何况齐云天才三十出头。 “于是你向朝廷禀报了师爷与县丞的作为?”我问。 齐师爷略有惊讶:“秦大人如何得知?” “斗胆臆测而已请继续讲述。” 接下来的故事正如我所料证实了老树盘根即使是八品县丞也有他的人际网。 齐云天的上报泥牛入海无消息于是他再次上书陈述这回批下来的是待查二字。他从第三年初夏等到初冬不见上面派人来查却等到了别处的消息。有交好的知县悄悄传书告知他上面要调人手查他的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 他自然立刻想到齐云天的身份莫非是被人识破? 齐云天的熟人若是出现他岂不立刻穿帮! 听到这里我插话:“其实是有御史来将要核查账簿此账目都是以齐大人身份拟的吧?” “啊!请莫称不才为大人。^^ 子 ^^担不起啊。当时没有想到是这层嫁祸而已因为心虚便觉得不能再假扮知县了……”齐师爷叹气道。“可怎能眼睁睁看着师爷与县丞逍遥法外?谁让不才本就是山贼出身呢?王法不能解决的事情且由侠士代劳吧!” 于是他联络山上地兄弟进入衙门替换掉原本的衙役。策划了那场破城血屠之案。 李县丞命大当日突然擅自出城前去镇上收税故避过一劫。 杀了师爷杀了狗眼看人低手贱要贿钱的门丁。齐云天把大牢里罪该万死地恶霸狂徒提出来不管对方是否上头有人保着一律换上衙役衣服直接当堂斩。那些心知是冤枉却一直碍于压力不能释放的囚犯便统统带上。入山进寨。 他仰头道:“早就想这样干了!” 我颔:“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齐师爷摇头:“惭愧惭愧……一泄私愤而已。若是为家国父老怎能弃夏县不顾自己回寨避祸?”他拱手低头。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所谓替天行道不外乎一泄公愤。^^ 子 ^^ 在我看来他的作法是大错特错先作为父母官应一日三省。多检讨、思量自己地不足而不是凡事都怪罪到别人身上别看他说得振振有辞正义浩然谁知实情如何呢?到现在是死无对证任他解说了。 “若是本县捉你回去治罪呢?”我问到。 “秦晏!”东宫轻声叫。 齐师爷俯身叩道:“冒名顶罪朝廷命官。已是死罪。甘愿伏法就戮!” 我笑起来:“哈哈哈三公子看得起的人。秦晏怎会动呢?快请起!” 东宫的年纪正是年少热血的时候他可不会管什么国法只在乎自己心里的公道。从他包庇张缇、包庇我就能看出这点。我可以在私下里责备他当着别人的面却是把他的决策和仁义捧得越高越好。 听到我对齐师爷宽容东宫放下心来扯着我直问腹部还痛不痛。 喝了姜汤以后身上热我本来是冷痛痛感自然就消减许多了。只是有东宫在不便抱个热水皮袋暖肚子而已。 齐云天想告辞却又被我叫住:“稍等齐先生请问孙家小店的人命与你是否有关?” 他一愣。 “就是李县丞李实文被毒杀地案子。”我提醒他。 他仇视的二人一是师爷二是李县丞县丞逃过年底一关这回很有可能也是齐云天做地了。 “这……”他为难到“其实无关!听闻秦大人追查得紧不才担心狱中的孙娘子却苦于无法派人联系……” “哦?” 不可能无关吧?不然孙二嫂那么惊慌是为什么? 齐师爷皱眉道:“就怕孙娘子误以为是不才所为一力顶罪啊!”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最近去过夏城?” “因为得知换了门丁便偷溜进去见孙娘子一面打听些县里的事务……”他为难地看我一眼低到“还请秦大人不要再放金老三的粮队过境了!他们那都是从边防驻军身上克扣的军粮啊!官兵无粮饷就又会扮作游散山贼抢夺百姓……” “齐先生不要忧心本县心里有数。”我答道。 东宫狐疑地看着我俩:“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军饷?” “此事稍候再谈”我对他安抚道“还是说回到齐先生的事情上请问先生你是几时进城呆了多久几时离开期间遇见何人?” 齐云天在命案前一天进城乔装打扮成孙二嫂娘家送黄豆来地人见了孙二嫂两人进后院。 后院里有一帮佣在忙着磨豆浆孙二嫂随口介绍两句带齐云天进屋细谈。 “那名帮佣长得什么模样?” “大概比不才高一寸长相斯文像是知书达理的人孙家娘子也夸他聪慧。”听起来确实是孟章? 我追问:“后来呢?” “孙娘子连连夸秦大人是个好官不才想着李县丞尚在县衙内却无力制裁心里难过于是并未留宿关城门前便离开了。”齐云天神情复杂地把脸偏到一边。 “走时可遇见谁?”能有人作证么? “没有……”齐师爷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一人同行!” “谁?” “孙家店姓孟的帮佣!”齐师爷说“记得他往门后画了些古怪的符号说是驱邪避祸的灵符随后便收拾东西与不才一同南下了到山脚的镇上才分道扬镳。” 我一惊不可能! 孟章那么早就离开城里了? 而且是与齐云天一起到达县境附近才分手? 装佐料地容器和调羹里面查过都没卤水而我们吃地佐料小碟不可能放一天才端上来肯定是刚调不过半个时辰到底是谁下毒? 第一百五十四节 追加线索! 该从投毒方法下手还是就投毒的可能人员分析呢? 案子生这么几天了我连这几样都没头绪。(..tw无弹窗广告)原本推测是齐云天怀恨报复李县丞和我(波及御史王郊)现在看来也错了。也就是说除了给孙二嫂定罪我暂时还没找出别的解决办法。 呃先回县衙再说吧总之我是不相信孙二嫂会投毒的。 东宫一路上缠着我要我保证不会翻脸不认人把他带下山的几十名山贼都给关起来。 就算我想抓也得有人手抓对不对? “那他们就给你做衙役怎样?”东宫突奇想。 我立刻摆手:“饶了在下吧!敝县穷啊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张嘴?” 再有钱也不敢养这群杀人放火都干过的强盗啊!做过一次就不会忌惮做二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什么时候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家老板给做掉再次上山逍遥快活去。 东宫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众人为难道:“那我要把这队人马带到哪里去……” “先进城吧相信一时半会他们也吃不垮三公子。” “这厢已经付了百两黄金呢!”他小声回嘴“再来就吃去回程的花销啦!” “对三公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别心疼了。” 反正按他大手大脚的习惯带多少钱出来迟早败光回去。百两黄金也相当于数千两的银子了收半年税才能赚到这么多呢(公款)。真是……唉好想让山贼把钱吐出来。 东宫带来这群山贼我担心地是他们在城里闹事。谁料不久以后他们能帮到大忙呢?此是后话。不提。 如今我急于处理的是孙二嫂的案子带了齐师爷回城让他俩见面。希望能令孙二嫂改口道出实情。 孙二嫂初见齐云天悲喜交加哭了好一阵子才静下来。再听了齐云天辩解地话不由呆愣半晌。 “……不是大人干的?”她惊疑地问。 齐云天坦然道:“齐某就算称不上君子也是堂堂正正之人怎么会做这种肆意报复的事!” 我在牢房外面旁听见他大言不惭。不禁轻咳。 见事情要败露炸城门、砸县库、大费周章来隐瞒真相地家伙。到底是谁?受人蒙骗便杀人报复的土匪行径又是谁做的呢? 齐云天收到我的暗示小抖了一下就事论事:“何况齐某早已离开县城有什么办法落毒?” “办法自然是有的像用中空的猪油丸啦盛过热蜡水的毒碗啦……” 齐师爷奇道:“说得那么玄奇。你有试过?”孙二嫂摇头:“没有都是听家里那帮佣提说的仅仅是神不知鬼不觉下毒地方法他就说了好多种。^^ 子 ^^还让我拿县衙里的人试手我试过在衙门炊房放泻药果然成功。” 汗。原来衙役们集体闹肚子不是吃了不干净地肉。而是孙二嫂下药啊! “啊!你练习下毒做什么?”齐师爷问的也正是我的疑惑。 孙二嫂责备地看了一眼齐师爷娇声到:“还不都是齐大人!诈死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害得人家好伤心怀疑是金老三派人暗害便心念着要替大人报仇啊!” “小娘子真不愧奇女子……”齐师爷拭汗“不过这种想法要不得秦大人明察秋毫你应当向他求助。” 于是轮到我拭汗:孙二嫂跟我告状也有一两个月了被我无限期拖延和敷衍该不会是因此才走上极端想要自己解决吧? 不过孙二嫂还是挺厚道的没讲我坏话只道:“不是的我原本也没这想法被孟兄弟一提醒游说不知怎地就心心念着无法忘却了……早知道金老三那天会来的话说不定我就……” 齐师爷也感慨:“嗯孟小兄弟确实是奇人。他劝说我再去埋伏伺机捉路过地达官贵人取而代之……” “忒缺德了吧?”孙二嫂小声道。齐师爷严肃点头:“是啊因此齐某严正拒绝!孟小兄弟便告辞独自离开了。” 原来如此孟章与他分道扬镳是因为没能说服齐云天实行他新的犯罪构思?哈。 我心里窃喜看齐云天的眼神也友善几分不过他与孙二嫂这含情脉脉地对视是怎么回事?喂喂看清楚这里不是你们家后院啊! 两人对视中就差没当着众人的面拉住双手了。 孙二嫂感动泪笑:“齐大人还是那么正直!” 我悻悻转头: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齐云天那都叫正直我是不是该青史留名了? 齐师爷赞许微笑:“孙娘子还是那么诚实!” 我喷:这个回答更绝! 你们给我差不多点!不要在牢里上演恶心戏目! 背转手我重重地咳嗽一声提醒齐师爷他该作的事。 “啊……孙娘子不才有话问你”齐师爷看了一眼我郑重补充到“是替秦大人问的。” 我瞪他:不必强调这个吧? 孙二嫂十分配合地回答:“齐大人请讲。” 依旧无视我看来我上回逼问她与齐云天地关系实在惹毛了这名女子她还在跟我怄气呢。 齐云天说:“请问那三份佐料是什么时候调配地经过哪些人的手上桌之前又是放在哪里?” 孙二嫂略一思索答道:“回大人因为从午后开始来小店地食客就会越来越多所以佐料都是提前配好一碟一碟地放在店堂里面。而点好的豆花则是直接连铁锅一道端出来放在外面的矮炉上底下加把木炭温热着。” 她再想想:“至于经过谁人的手那可就没有了都是小女子自己调配然后静置起来的。” “放在店堂内何处呢?”我问。 孙二嫂白我一眼不吭声。 我捅齐云天。 齐云天苦笑:“一般放在何处?” “进店门后的右处橱柜上下两层都会放置满碟子忙起来的时候往往还不够用呢!”孙二嫂道“不过那天时候尚早刚忙过了上午的一摊(老百姓每天只吃两餐)只来得及准备三碟佐料就进来了客人。” 哦?可我不记得当时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啊…… “那客人没点需要佐料碟的菜色?”问完这句我就觉得不该了人家从刚才起就不理我嘛! 不料这回孙二嫂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秦大人好记性怎么就忘记那人是谁了呢?” “哦?” “孙郝氏所指的应该是本官吧?”一个声音扬起王郊慢条斯理踱进县牢立在石阶上看着我们三人他的视线落在齐云天身上莞尔道“在下乃是御命巡务司薄史奉命巡察各县账务。不知这位持羽扇的先生是什么身份能与秦知县一同询责疑犯?” 乍听闻王郊就是巡务御史齐云天大惊失色! 第一百五十五节 黄雀不吃蝉? 啪地一声羽扇落地他惊慌地退后。.tw[] 唉这样做贼心虚怎么行呢?我弯腰拾起扇子递还给齐师爷:“先生车马劳顿你不妨回西院歇着吧。” “……喔好的!”齐云天顺着台阶下答应一声。 看向王郊我解释到:“二品真人莅临敝县这位是随行的测算先生擅长辨识真假证言。……尚未引见给王大人认识是本县失职见谅。” 王郊笑笑:“几日不见秦大人是去忙这事了?” 我回答:“是啊数日小别王大人气色好了许多呢!” “借君吉言。”御史注视着齐云天颇有怀疑之色“不知这位测算先生刚才问的问题与证言真假是否有关?” 齐师爷些许戒备:“大人的意思是?” “真是能测会算何不直接问她是否投毒?”王郊道“本官看你们所问的倒像是予疑犯辩解方便?” 他冷笑着啧了一声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直视向我说:“秦知县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案子百般拖延替犯人开脱是否太过了?” “王大人多虑本县不过求个公正罢了。”我泰然应答。 “呵公正与偏私也就毫厘之差而已!”王郊朗声大笑“不巧的是本官路过听到少许谈话这位测算先生与女犯关系匪浅。^^ 子 ^^你能否认吗?” 他抬手指向齐师爷:“屡屡听女犯称你齐大人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齐云天求助地看向我一声不吭。 想不到王郊这倒霉孩子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刻。还让别人这样难以招架。 坦诚好呢还是继续嘴硬? 我略作思考正要开口替齐师爷解围。突然看见一只手从王郊身后伸出缓慢而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大胆!谁敢对本官动手动脚……”王郊不悦地回头呆住了。 因为他看到东宫就在他背后! “齐先生确实是与我们一道前来夏城地怎么王御史还有什么怀疑?” 东宫傲慢地瞥他一眼擦身而过径直步下台阶走到我旁边。 他这句话也是文字游戏。是一同来夏城没错不过不是一起来夏县的。同行也不代表是同道嘛。 王郊认得东宫在京城的射礼会上他可是被东宫单独关照刺激得不轻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居然还能再次遇到阴魂不散地东宫…… 由此可见本命年确实要多多地烧香参拜喔! 惊吓过度王郊一时僵硬在门口动弹不得。^^君 堂 ^^等硬化一解除立刻手慌脚乱地扑下台阶急呼:“微臣……” 东宫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再用袖子遮住嘴轻描淡写道:“你敢继续叫就回家卖红薯去!” “呃、是是!” 这下轮到齐云天与孙二嫂惊讶了。面对突然的变故。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三公子……”齐云天怯生生地试探。“难道你不是二品真人家的三公子?” 我转过头去无语本朝地道士大多是出家人根本就不准娶妻生子的说。 东宫哼道:“家父可比道家真人品级高多了!” 他自己是一品监国至于皇上……皇帝是几品来着?其实我很想吐槽东宫他老爸明明就没品级嘛…… 不过他这样一咋呼唬住了两个不知真相的人齐云天惊得呆立而孙二嫂突然一激灵条件反射就喊:“民女冤枉啊!求大人替民女做主!” 我、东宫和齐云天立刻唰地一声盯着她。 “本县不是一直主张案子并非你犯的么……”干嘛突然跳起来喊冤?我无辜地嘟嘴。 齐云天也低声责怪:“孙娘子你在闹什么?” 孙二嫂想想啊了一声。 东宫搞不清楚状况左右看看咳嗽一声道:“放肆!秦晏的判决必然经过详尽调查既定你有罪喧哗何用?闭嘴!” 这回换孙二嫂、齐云天和王郊唰地将视线集中在东宫身上。 他觉得不自在挠挠脸:“都看着我做什么?” 我戳戳他小声提醒:“三公子还没结案呢!” “啊?哦!”东宫然脸红转而叱责孙二嫂“秦晏还没判呢你叫什么冤?真是莫名其妙!”他的强项就是明明刚出了糗却可以立刻作出一副“之前的事情完全没生过”的姿态来责问别人。 这貌似也是转移视线地好办法。 “一听说是大官家的公子不自觉地就……”孙二嫂跟着掉了。 我仰头无语:为什么有一种错觉:靠近东宫地人都会被他带得间歇性秀逗?(我?没有的事!) 东宫清清嗓子转向王郊:“你是好像挺眼熟嘛?”冥思苦想状。 得他的识人障碍症又作了。 我提示:“去年射礼大会上三公子不是见过王大人么?” “啊!王郊!”东宫立刻有了印象指着王御史欢呼起来“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他仿佛想起什么笑意骤停眉头一皱:“……就是曹少师举荐的王才子啊!”后来反咬曹寰一口结果被东宫和我欺负得离京到外面做巡务来着。 夹枪带棍的问话让王郊羞愧起来他垂着头回答:“正是下官……”“你是找秦晏麻烦的?”东宫地反应很直接也太直接了。 王郊急忙道:“昔日错事后悔还来不及怎会再对秦大人无礼?这回到夏县只是公务而已!” 我跟东宫解释是王郊要查咱县的账司薄的李县丞却意外去世王郊暂停工作等着我这边的凶案完结。 “原来如此!”东宫抱着手继续质问王郊“你为何一定要查夏县过去三年的账簿呢?” “这……其实是有人告说前任齐知县留了大量钱财在库不过没有入账而已如今去向何处一查便知。” 还能去哪里呢如果真有这么笔不翼而飞的银子不是被抢劫地人搬走就是被我或者县丞吞了呗!看王郊地神情就能知道是告我黑吃黑了。 在下是不介意吃点黑钱的啦但冤枉我就不好了。 “是谁人告呢?”东宫还是老样子人家打小报告他就总想着究竟是谁告密要揪出来报复。 王郊为难不语。 “说!” 叹了口气王郊道:“正是被害地县丞李实文!因此下官才猜测是遭人灭口死无对证!” 怎么现在上升到指控我唆使投毒了? 第一百五十六节 嗯,黄雀爱护蝉来着…… 他话里挑衅与警告的意味浓厚而我没吭声。 我想王郊好歹是在京里呆过的再怎么不会看人面也该知道东宫面前诽谤我是愚蠢的行为。识相的话他的下一句应该有转寰。 果不其然王郊紧接着对东宫道:“但巡务要是观察下官不敢妄下断言暗访得知秦大人正直亲民所带的少侠捕头古道热肠、师爷干练善思无论贫富县民对秦大人的评价皆是不低。” 这席话的意思是我当夹心饼干当得不错各阶层都有照顾到。 他继续说:“反观李实文民众怨言载道恨不除之而后快……” 东宫听得不耐烦挥挥手:“说重点!” “呃下官是怀疑李县丞贼喊捉贼污蔑构陷秦大人只可惜事到如今无法对质了。” 瞧他的业绩报告转得多生硬。 我暗笑。 东宫也笑:“辛苦了早知道王大人是这么一位明察秋毫的御史之才说什么我也得把你留在京里重用啊!” 那个别有用心的“早知道”使王郊大汗急忙低头:“不敢当!不敢当!” 不明白了吧?别以为东宫可以随便糊弄他第一印象竖立起来以后是根深蒂固要改观实在难于上青天。^^君 堂 ^^所以他对王郊的厌恶绝不可能几句好话就烟消云散。 王郊略略抬头小心地问:“不知……”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用原本的称呼。“不知殿下远道而来是为何事?” “游山玩水不可么?”东宫反问。 王郊又忙不迭地回答:“殉情山水之乐。陶冶情操当然是好事!如若提前知会一声祝州必定准备万全啊!” 别突然拿出十分抱歉的态度来好不好? 你又不是祝州地州官县官。我们这边怎么接待东宫是我们的事要你管! 我咳了一声道:“是啊有失远迎还让三公子受到惊吓秦晏罪过大了。” “哈哈都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东宫得意地转过头来。悄声问“那我吓到你没?” 我瞪他一眼。他立刻知趣地吐吐舌头不说了。 “张某道是人都去哪里了呢!原来在大牢!”张缇从县牢门口探进脑袋对我们笑笑“三公子食宿安排妥当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东宫点头:“也好秦知县同行吧我还有话单独问你。” “秦晏也一样。” 我地回答让东宫缩了缩脖子。 王郊尴尬地跟着我们一行人同去客栈。^^ 子 ^^当然孙二嫂还是先呆在牢里。 我边与东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回忆刚才问到的线索孙家店的案子凶手究竟是什么人怎样投毒地呢?询问一半被王郊打断。目前只知道当天在县城里乱逛着收集情报的王郊先进店里。那他有没有看到凶手呢? 要找到那个被孟章洗脑的凶手似乎也就只有孙二嫂和王郊这两条路了。 与王郊不熟。加上貌似有点敌意我一设想到询问他的情形就觉得颇有剑拔弩张兴师问罪的意味。 即使是私下打听估计他也会竖毛的吧? 夏城小就一家客栈这下子都被山寨人给包场了。 掌柜小二都躲在柜台后面大气不敢出见我来了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含泪迎上。 “县老爷啊!您看小店……”掌柜哭诉到。楼上楼下都是提刀拿棍满脸戾气的人简直就是在他店里开武林大会。 会长在这儿呢我瞥一眼东宫对店家说:“安心吧没事!这些人都是朝廷大官地食客对这位公子惟命是从!与其找本县不如跟他打商量。” 掌柜苦着脸问东宫:“小公子请问你们住几天?” “不好说。”东宫反问“怎么你想驱客?” “岂敢岂敢……” 东宫袖子一甩拖着我往楼上走自然有山贼来引路把我们送进留给东宫的客房。 门窗关好东宫回头问:“你到底拿了多少?” “什么?” “县库账面上地银两啊!” 我不悦:“连殿下也不信?” 东宫反倒安抚说:“呵什么信不信的这又不是啥大事拿就拿了不管那个御史怎么追查他还能翻天不成?” “殿下……”我没奈何地摇头“前任知县齐云天爱惜县民州府派下来的税务往往完不成要用县库的银子去抵一年下来就亏了许多。于是他的师爷知道他做不久便与县丞合计起来巧立名目刮钱县库与百姓双方的钱财皆吃到秦晏接手地时候县库早就是空空如也了!” 东宫歪着头看我。 “即是说哪怕在下有心捞点油水这县的状况也没银两能出!” 东宫纠结起眉毛了他狐疑到:“可本宫明明听即墨君说夏县是个富庶地方虽然人少地少但扼着从铜山关下中原的要道跑商行路的无不在此贡出巨款啊!于是我俩才给你争取到这个县职做呢!”我俩?这个词真刺耳。 我喝茶半是愠怒半是戏谑地说:“原来即墨大人眼里秦晏是雁过拔毛的贪官污吏?” “也不是这样讲总之别亏待自己天塌下来有本宫给你撑着呢!”东宫认真到。 “殿下的心意让人受宠若惊但是……”我摇头“请勿护短以致助长歪风邪气!” “本宫没有啊!” 我补充道:“不止是京外对你在京中和皇城中地友人也要像自律一样严格地要求品行!多少大官与皇亲国戚在看着您呢!” 东宫润润嘴唇小心地点头。 其实这席话是用来提醒他小心太子党地行事有东宫这样一个大咧咧的领导难保不出几名信以为真地小极品。做贪赃枉法的勾当自己出事是小连累东宫的声望那就郁闷了。 总地来讲我还是相信即墨君会注意到这些人他不是连我的小动作都憎恶得不行么? 不管是争宠排异也罢一心辅佐东宫也罢京里的事情我在这偏僻乡野是管不到的只能寄希望于即墨公子了。 “殿下要与我相谈的就是这个么?”你只是来关心我赚到多少钱?我不信。 “嗯……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东宫犹豫片刻道“你是否知道铜山军粮被偷运去帛阳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七节 又歪楼了 我一怔。[..tw超多好看小说] 军粮有被克扣偷运(明明是用商队正大光明地运好吧?)这情况我了解也打我眼前过去了两趟如今还有一队给阻在关口不让进县呢! 可是运去帛阳? 帛阳是帛阳长公主的汤沐邑原本只是县级地方封给公主以后行政区名称上升级成了属州(地位跟县差不多)。貌似地方比夏县大得多人口在五万上下不过……老实说我连它在地图的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那里的粮食价格很高么不然米粮送去帛阳做什么? 我琢磨了一下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帛阳是免赋税的吧?” “不以前是本宫上任以后改成了减免六成。” “为什么?” 东宫理直气壮道:“皇姑母(帛阳长公主)讨人厌!二十好几了还赖着不出嫁也不出家……” “她又没碍着殿下什么啊?” “才怪整天在静室里面不知道捣鼓些什么说不定做巫蛊咒着父皇呢!” 就算是老百姓家年长的女儿留在家中不出嫁也会遭人非议不过帛阳长公主的情况特殊她要想不被嫁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喂)就得自己努力才行。 看立场不同连我一向觉得可爱兼小白的东宫也会给她找麻烦。^^ 子 ^^ 于是说起来帛阳在宫中似乎孤立无援啊?没被赶出来应该是太后还算待见她吧? “与其在皇城里静修。不如找机会要求嫁给臣子算了……”我悄声嘀咕。 “嗯?”东宫转过头来“你唧唧咕咕说什么?” “没什么。” 东宫还在盯着我看他突然叫到:“等等!你额头上怎么了?” 额头? 我抬手摸了摸。没挂着什么奇怪的菜叶树皮之类嘛。 东宫用指头戳了戳我左眼往上一寸左右的地方:“有道疤以前可是没地!” 喔这是一个月前被人拿石子砸的。不是愈合得很好么我照镜子从没看到过疤痕的存在呢! “平时看不到你眼睛往左边看地时候额头上就出现伤痕了。”东宫比划给我看“这样长一条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遮住额头。 东宫认真地拎开我的爪子:“啊啊这怎么能算小事。东宫殿最好看的一张脸呀这不破相了么?”虽然从琼林宴开始就拒绝了他地邀请。但他还是把我当作东宫殿的舍人之一嘿嘿。 他态度很坚决:“不行回去以后本宫得让人给你送药来!” “那岂不是要让小县官惶恐一下了?”我打趣到说实话心里满得意的。 “你这么小心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被弄伤的?”东宫难得抓到机会责怪我不过貌似是小题大做了。我现在又不是什么妃嫔贵人。甚至身份就不是女子脸上多点伤疤也没啥大不了嘛。 我倒是有问必答一派十分配合乖顺的样子告诉他:“枢密使的人与乡民冲突我这不过是无辜被波及到而已。这就是请真人来的原因了” 东宫严肃道:“枢密使那边有什么人?” “吏部主事江源也就是以前在长州地时候想捉住殿下那位仁兄。”我毫不客气地抖落着。“他手上有内院给的征用文书。要不是秦晏这边死撑着不松口生祠早就建成了。” 啪地一声拍上桌。东宫怒道:“此人真是胆大妄为!枢密使只能签用于皇家地征用书什么时候有权征地给自己做祠堂了!” 我摸摸茶壶壶身还是热的于是倒茶:“……说是征地其实仍是靠买的……而且价格不错。”只是陈述事实江近海开出的价码蛮令人心动的说。 “你是想卖地补贴荷包?”东宫不赞同地质问。 怎么还把我往贪官污吏上想呢我瞥他说:“是补贴县库!” “哼哼别以为本宫不懂说县库紧张只是故意叫穷而已吧?” 其它县可能是但夏县绝对是真的穷得叮当响啊! 我抱怨到:“我刚到夏县地时候这里是怎样一个凄惨的光景殿下根本想不出吧?现在勉强好一些完全是靠乡绅捐献撑起来的。算一算年中完成既定赋税以后库里又不会剩几个钱了接下来还有夏秋的河工(水利)要补殿下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说起来还是东宫的错要不是他擅自跟即墨君合计着把我派到这里来我能想方设法捞钱糊口么? 跟别人不同的是其他县地县官可能是捞钱糊全家上下地口我却得负担全衙门的薪俸谁让各职地月钱是律法上明确列出的而夏县的收入却死活补不上这笔钱呢? 我已经尽量精兵简政了可到现在为止衙门的账面还是在吃人家的捐款(其实是敲诈来的……)。 “靠税银不行么?”东宫问。 一般的衙门完成赋税以后还能剩下不少填小金库来着可惜…… “夏县的税额不是给齐知县调低过么……”我无奈扶额“降低容易、提高难啊!秦晏不愿意背那骂名只好先硬撑着了。”前任造孽拍拍屁股闪人却留堆烂摊子给后人收拾。 关于财政的难题东宫自然也一窍不通他转移话题:不打岔了刚才说到哪里?” “运往帛阳的军粮。”我立刻提醒我俩聊天跑题跑得也真远。 目前我火烧眉毛的是孙家店的人命案而东宫此行关心的则是粮饷转运的真相。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一处显然只能由我配合他了。 东宫点头到:“嗯对本宫在京里接到消息便跟着真人微服前来打算探看一番。” “亲力亲为不是王者作风呢!”我小声说。 “……难得有机会出京透透气嘛何况是秦晏你自己写的救助信不重视的话本宫会被记恨的!”东宫从怀里取出我写的那份密函得意地晃了晃。 我嘟嘴:“在下可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哪。” “才怪一点小错都能翻来覆去念叨半天而且过了一两年也会突然提起这样谁还敢说秦晏行事潇洒?”东宫嬉皮笑脸“本宫被你记上的可不是一笔两笔呢!” 他还真有心了我悻悻地想。 第一百五十八节 总是忙得团团转 拉拉杂杂地神侃一通不经意便见门外的人影晃来晃去几度到门前抬手欲敲门又硬生生地放弃。 我指指门窗对东宫道:“有人久候了让他进来么?” “哎?可是没听见传报啊?” 你以为是皇城里么哪有那么周到的礼数?我答道:“应该是山寨的人吧。” 东宫喔了一声。 我见他不反对便起身去开门站得离房间老远以示恭敬的是齐云天齐师爷。他远远地行礼我点头招呼他进屋。 “齐师爷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东宫诧异地看着他。 啊我只注意到他是齐云天都没留神他的衣着是多么诡异。(你的认人方式才真是诡异!) 他一改山寨里的斯文装扮穿了青衣不戴冠只束还在领口套了一圈奇怪的围脖头巾。要说是冰天雪地出门还能讲得通如今的天气不该出现这种怪异配搭了啊。 齐师爷十分紧张地说:“刚看见几个老乡亲怕被认出来赶快换了套容易遮住脸的行头。喏!”他扯起头巾来把脑袋包得只剩双眼。 东宫哈哈大笑。 诈死的齐云天这趟重回夏县可不要吓出人命才好。 “有什么事吗?”我问齐师爷。“是有事报告大当家的”齐云天对东宫道“城里就一间客栈。下面来了十几个面生的人要投宿兄弟们不让进客正僵持着。” “咱们包下来了。还有什么好商量地?”东宫不在意地挥挥手。 “可据说是大官啊!”齐师爷拉下头巾说“好像是京城里面进了六部的官呢!来夏县买地的!” “江源!”“江近海!” 东宫和我脱口而出。 虽然对我说出地那个名字疑惑。东宫的反应还是快一些立刻叫起来:“赶出去别让他们踏进来一步!”他还记着江近海满大街逮他的事情呢! “是!” “且慢本县同去。”我起身叫住齐师爷转向东宫告辞。 东宫不情不愿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不过我这边也很急就不费时间猜他又想聊啥了。告辞告辞。 卫刚颇意外地看着我与齐云天一同下楼他想了想。惊喜到:“娘、呃不秦大人已回城了?莫非真人也在?” “答应你家庄主地事情怎敢不办到呢?人确实在夏城了。”我回答。一个月的期限真人是恰好赶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另选福祉卖给江近海了。 闻言卫刚松了口气:“如此大好。静待好消息了!” “别急着静待本县有话问你们庄主他人呢?” 卫刚转头:“在外面马车上。” 准确说是在马车外面了江近海一派闲散地身着常服坐在横板上见我出现他神色不变。淡然道:“怎么好似上哪里都能遇见你?” “夏县本就是我的地方。不奇怪吧。” 江近海冷冷地瞥我道:“既然人回城了。何时让真人选址?” “教老人家休息两日再谈如何?” “哼随你安排。” 他的神情疏离得不像话让我深刻地感觉这不过是在斗气而已。料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江近海也会有孩子气的时候我想笑场了。 不过因为我毕竟还不是那么冷眼的人终究没笑。 “既是有贵客入住那在下和兄弟们就去镇上借住了告辞。”江近海不悦地扭头。 我伸手按住缰绳道:“等等有话问你!” 江近海傲然回眸:“鄙人不一定答!” “……前些日子偶然撞见你带人围追孟章。”我说“捉到了么?” 冷哼一声江近海道:“他比泥鳅还滑全境通缉也拿他没办法怎么可能轻易就抓到?” 话语甫出马车地车身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我收手看着横木似乎又归于平静纹丝不动了莫非是我错觉? 回神我问:“海哥儿你是为何要逮他呢?” “与你无关。”江近海寒着脸“此外秦知县请注意不要再你啊我的立场已经改变别再故作亲近。” 我笑笑:“喔好吧江大人。” 望着他们一行离去我心里还是觉得奇怪江近海捉孟章做什么? 如果是以前让我自恋地以为是替我铲除一个心患也没问题但在今天醉香苑地案子结案足有半年多的今日他才开始追捕孟章未免太说不过去。 如果原因不是我又是什么呢?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是想活捉孟章这是为什么? 先前写过数次夏城是个小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底。我站在街上呆、不、是思考的时候阿青从衙门里出来左右张望径直往这边走一言不拖了我就回衙门去。 “又有案子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阿青头也不回:“张师爷给你煲了药汤趁热回去喝!” “我还有事进客栈……” “不行!”阿青怒瞪我“你还想抱着肚子痛得跟死人一样?” 什么叫做痛得跟死人一样死人哪里还会觉得疼痛……何况我这只是生理痛又不会真出人命…… 腹诽归腹诽面对再次被刺激到的阿青我还是免争执比较好。反正瞒他的事情多也不差这件就当作生理痛真地是顽疾吧! 刚踏进县衙我就有冲动扭头逃。 因为堂前站着几人都是披麻戴孝一副悲戚模样。张缇正忙着接待呢。 反正我也没穿官服便悄悄地沿着墙往里溜路过刑棍架后面听见戴孝的人哭着对张缇说什么还我家老爷公道云云。 哦哦人命!立刻冲回院子换官服准备敲梆子办公。 “先喝了姜片汤吧!”张缇跟着进来叫住我先拐去炊房端了姜汤“外面的人不急。” “怎会不急不是来告状的么?” 张缇乐了:“真是告状的话那就告到东家你头上了!” 啊?关我什么事? “人家是来催你快判案的啦!他们是李县丞地家属!” “诶?”为照顾到孙二嫂我一直拖一直拖却完全忘记李家还有苦主等着听判!可是现在才刚排除一人地嫌疑又捉不到孟章从哪里给他们找凶手出来呢? 比起这样完全开放式的凶案现场还是密室要好破解得多啊! 第一百五十九节 继续查案 应付过死者家属我累得不行回西院倒在屋里。(..tw好看的小说)果然哭哭啼啼的妇女小孩比什么都难缠。 啊不行我要振作! 振作精神就可以了于是继续倒在屋中间脑袋里思考着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县衙的日常、县务的日常有张缇安排众人处理我是可以很清闲。但是李县丞的案子不能再拖了必须全力调查解决不然孤儿寡母的压力还有王御史那边的压力实在都难以招架。 我毕竟不是那么厚颜的人可以面对人家义正辞严的指责而面不改色。 好吧就算面不改色那内心也是血崩的。 调查孙二嫂娘家人的结论除了最近一次是齐云天冒充她家人送货进城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她称作二子的那个正是在孙家小店帮佣的孟章没错。其它被查的人氏也与李县丞、我没有什么大仇。 从齐云天身上得到的消息则是孟章在案前一天便离开夏城。 也就是说如果这案子确实又是孟章教唆、设计的至少那个凶手必须在孟章离开之前与他接触过还应该是接触不止一次。否则他怎会知道凶手与李县丞和我有过节把脑筋动到人家头上去? 那么会不会是本城的商贾请人做的啊?我好像就得罪过这些笑面虎了。 即是说李县丞是被我连累? 苦得不像话的佐料谁能吃得下去呢不知孟章是怎样想。 但是谁知道恰好那个时候王郊问李县丞话于是出于礼貌李县丞还是咽下了这致命的一勺…… 好险我已经及时吐掉了。 更好险的是到李县丞腹部抽痛时为止王郊都没有碰有毒的佐料。他可是苦味盲完全尝不出异常来的。 莫非孟章地目标其实是王郊? 他们无冤无仇而且应该是互不相识吧?他只为了给我添麻烦看我焦头烂额么? 不不王郊到达夏县的时候很落魄孟章有什么可能知道是御史大人来了呢?直到孟章和齐云天离开夏城王郊都还在衙门后院里静养就连孙二嫂我也没透露她王郊的身份呀! 奇怪了孟章害他的动机呢? 我想起在镇上遇见孟章的时候。他是在兑银子拿的官票。这意味着什么? 他又是为何被江近海追拿呢? 孟章身上还有许多疑点让人猜不透前因后果。 而询问孙二嫂本人的结果。线索暂停在王郊身上明天还是要硬着头皮去问问王御史看他是否知道得比孙二嫂多。^^君 堂 ^^ “秦大人何时结案?”果然一见到我他打头就催促“本官留在夏县也有些时日了接下来还要去墨河王的封地呢!” 你去别的州转一圈回来。我搞不好就结案了。 “此案人命关天还是要慎重。”我敷衍道。 “人证物证俱在再拖延真要叫人怀疑秦大人的用心了!” “唉本县哪有什么用心就算有也是用在县民身上地怜悯之心。”我请他坐下。“想问王大人一事希望配合认真考虑再答。” 王郊不满地睨我倒是没耐心地点头了。 “请问命案当天王大人为何会出现在孙家店内呢?” 他不耐烦地敲敲桌面:“说过多次。是巡访城内走累了在那处歇脚!” “好的”我提笔记下“那么进店以后见到什么人呢?” “谁还记得那么清楚?”说归这样说王郊还是皱眉回忆了一下。道。“因为见着人少才进去的仿佛就那么一两个人。” “一两个?” “也许就一人吧!”御史大人说。“女店家在忙上忙下招呼了一声。” “她当时在做什么呢?” “不记得了。” “……”他记性真好按孙二嫂地供词当时应该是正在准备下午食客用的佐料也包括有毒的三碟“喔那么大人还记得佐料碟子放置在何处吗?” 王郊突然把脸转向一边道:“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会知道那小小的碟子会弄出命案。自然没注意了!” 那他进店里都注意了些什么啊? 女主人在忙着配佐料碟子就放在进门右手边的橱柜上王郊坐得又靠外当真是完全不在意即使看到也没留意? 我暗地里摇摇头继续问:“那王大人还记得陆续进来的人客么?” “不就是两个农人把菜放置在店门外面之后便来了李县丞与另外一位什么爷……” “金爷?” 他点头:“对这两人跟店主人起了口角眼看要闹大被秦大人调停了于是顺便邀请在孙家店用餐。然后进来的就是秦大人你以及几名衙役还有那位张师爷。”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叫停让孙二嫂一锭金子给金老三砸回去搞不好人命案子就不会生了。焉知非福焉知非福啊! 诶? 等等这么说来是临时起意的谋杀? 真地与孟章有关系么? 如果完全是两桩无关的事件却被我考虑复杂化了…… 只要剔除总想着完美犯罪的孟章这件案子就算是孙二嫂一时冲动杀人也没什么问题。而看见她急于替凶手顶罪我带着对孟章的主观臆测便深信不疑是孟章搞的鬼这样也太轻率了。 “秦大人?“王郊唤我回神。 “啊!”我急忙点头“请继续回忆。” “继续么?那就是秦大人把店包下没再进来别人原本食饭的农人也出去了。”王郊清晰地陈述着“女主人进去杀鸡熬煮先是上了数道菜再来便是豆花。只有三碗本官先取一碗再是秦大人你随后李县丞与金爷互相谦让由李县丞取走了最后一份。” “王大人好记性。” 与刚才的注意力和再现力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嘛。 王郊颇有得意之色道:“哈小意思。还记得秦大人你小尝一勺掩袖吐出李县丞则是全数咽下于是他很快便毒倒地。于黄昏时分不治身亡。” 我简直要为王郊地叙述细节鼓掌!他的观察力真是惊人连我没吃下毒物都留意到 实在…… 太异常了。 第一百六十节 馊主意 我一大早便冲进客栈问赖在席褥上的东宫:“去年射礼会上的时候三公子有没有透露秦晏的名字给王御史知道?” 东宫还没睡醒揉揉眼睛嘟哝道:“没有啊……好像没有……” “三公子你想清楚!我设计整垮王郊你还有没有告诉过别人?”见他头一仰眼闭上我不懈地摇晃着他“别睡啦日头高悬了!快想想啊!” “大胆……大胆……太放肆来人、拖出去……呜、让本宫再困一炷香时候嘛……” 东宫像没骨头一样又软倒了。 很想在他耳边吼一声曹少师来了不过还是作罢我气鼓鼓地坐在旁边等他睡醒。 你且好睡醒来就面对在下的兴师问罪吧! “没有!”东宫清醒以后十分肯定地回答“除了很亲近的人以外本宫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什么叫做除了很亲近的人以外? 我冒着青筋问:“亲近的人包括谁呢?” “这个嘛……”东宫认真回忆了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数不过来。 我直接点名:“有即墨大人么?” 他点头。 “……有嫡妃娘娘不?” 点头。 你不如直接说东宫的人谁不知道就行了! 东宫见我怒气濒临爆的样子小心地试探到:“怎么……王郊知道了?” “我不清楚他知道不知道但是……”我忍不住抱怨他“权贵至极如圣上也知道维护冒险告密的人让殿下百般纠缠也问不出人名可殿下却你这样不能令人安心他人如何全心全力为你效力?” 其实射礼会是我怂恿东宫行事得到好处的是我的恩师曹寰。(..tw好看的小说)并不能算是我替东宫策划了什么。 人一旦忿忿起来了谁还管那么多呢能混淆视听就放手去搅和才是王道。 在我心目中东宫应该无条件替我保密这才是令人最气愤的地方。 因为我与他立场相同都是维护曹少师当然他绝不会承认。 东宫并不知道我在怀疑王郊什么他伸手过来拍拍我:“放心放心啦王御史讨好本宫尚且来不及怎会有胆量报复你呢!多虑了吧!” 希望如此。 “何况。就算他记恨你那又怎样?”东宫安慰道“巡务芝麻大点官。除了给你政绩评个劣等还能如何?到时候本宫要提拔谁还用参考政绩不成?” “秦晏并不是来寻求殿下宽慰的。(..tw好看的小说)”我心存不满却也不能对他恶声恶气悻悻道“殿下早些告知的话我兴许就少走不少弯路!” 东宫满无辜地反问:“诶?什么弯路?” 跟他说也没用我叹了口气:“……无妨。反正现在也不算晚。”言罢起身。 “等等!” 袖子被拽住了。 我回头望着他这不还没告辞么?(不过下一句话应该就是了。)昨天聊也聊了许久他还有什么话没讲? “其实是……” 东宫欲言又止。 “什么其实是怎样?”我替他的言画出下划线让他往里面填好了再说出来。 “离开……离开京城地缘由啊。”他怪不好意思地说“老妖婆逼着本宫迎良娣没办法就逃出来。也不知往哪里去。于是追上真人一行跟着北上了。” 迎良娣是什么?这个词过我的认知范围让我摸不着头脑:“喔……” 东宫脸一红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吧现在的妃子也是老妖婆指给本宫的可那个时候本宫年纪小。没法推啊。而今不同了!” 他指着墙壁假想敌坚决道:“如今你想随便塞个蛮族女子给本宫那是办不到的!” 我眨眨眼大概明白他恼火的是什么事了。 算算看东宫娶我、呃不、娶那个假太子妃足足七八年的时日。假太子妃回宫有一年多了东宫与她好也好过。闹也闹过。十五六岁的皇太子只一个正妃貌似确实不太对劲。 想归想。我打量东宫突然冒出“这么个小毛孩娶什么二房啊”的念头于是说:“殿下不愿意的话与圣上商量应该可行吧?” “可行就奇怪了是父皇不愿意才推给本宫地好吧?”东宫老大不高兴地嘟嘴。 原来是北狄最大的一个部族想与我朝和亲公主们都还小就一个帛阳长公主年纪足够虽然在这个时代稍微有点龄但也是北狄人能接受的年龄。可她以已经在室出家修神仙道为由死活不愿意嫁到关外。 没办法那就让皇族地男子去娶吧人家也有适龄公主可以嫁到关内来的说。太后和众臣一听高兴啊这回就不是送大堆财物匠人和粮食陪嫁而是等着收北狄的毛皮牧产和优良战马了。 可听说要娶蛮族的女人皇上溜得比什么都快。 太后挑来选去就决定让东宫来迎娶那姑娘。东宫也不干推又推不掉怎么办呢?他决定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要先赞一句真现代的想法! 再骂一句有没有大脑? 还给我玩逃婚咧皇室结亲谁管他本人在不在啊?看来这个良娣他是娶定了不过逃避事实而已。“本宫才不想要呢!”东宫嘟哝着趴下。 唉这是身份所逼也是生活所逼但凡是受制于人的就永远由不得说想不想要不要而世上谁没有低头入屋檐的时候呢?可以忍就都忍吧。 我心里想着却没有这样告诉东宫。 相反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连自己也吃惊的话:“通往北狄人居住地关外处也就三个关口其中夏县附近的铜山关是到京城最近的。” “嗯?”东宫不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抬起头纳闷地看我。 我笑了笑说:“何不在三道关卡内设伏让送聘礼去关外的队伍神秘失踪呢?” 天啊这种影响两国关系破坏和平安定的点子不是我出的!可是…… “可是被觉了怎么办?” “墨河王那里不是正在闹叛乱么……”我继续说道“真怕追究起来咱们事先打听好下聘地队伍走哪条道派人假扮乱军将之逼散掠走财物怎样?” “好主意!”东宫攥拳。 一点都不好可是……可是东宫不愿娶外族的女子啊!我只是想帮助他而已。 嗯是的。 第一百六十一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东家你怎么了一回来就忙着打水洗脸?”张缇跟我进西院纳闷地伸手探探我的额头“没热啊怎么告诉过你别碰凉水你不听呢?” 我烦躁地看他一眼。(..tw) 天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给东宫出那个主意我从没想过要管那档子闲事的啊。 张缇想了想笑道:“好了好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张某先烧水给你暖暖进去休息一下吧。以后要是痛得更厉害可别怪张某没提醒了。” 我扯住他:“如果一个提议会使自己人得到好处。但害死无辜的人……” 张缇回头道:“怎么又开始女儿心性了?能得到益处就大胆去做过了这村不一定有这店。那无辜之人与你何干?” 他顿了顿问:“……受害的不是张某吧?” 我摇头。 于是他继续理直气壮:“各人自安天命要真是命数到了那也不是东家你一人之力就能翻覆他人的!” 我摆手:“歪理。算了你去热水。” 并不是希望他能讲什么来宽慰只是心里认为劫人家使节的队伍实在是缺德搞不好北狄公主娶进来以后东宫会喜欢她呢?就像假太子妃东宫声声地讨厌太后讨厌秦家后来不也是跟她处得好好的么? 可是我就看不惯他娶第二个啊! 假太子妃那是没办法谁让我这个本尊出走太久了呢秦家总得找个女孩来补缺吧? 良娣什么的根本就是让东宫娶妾了! 口胡!我怎能容忍?一夫一妻最高! 不管对这个老公有没有感情。就是不爽就是想从中作梗。反正东宫是我的爱怎么玩都是我的事别人不准再来掺和。 这才是我感到然地地方。 什么时候开始把东宫当作自家的了?明明是冲动莽撞地小孩子一个嘛还没揽过来呢就已经麻烦多多了。真要当作自己人来照顾。那不忧心死才怪! 捧起茶杯(特殊时期不宜喝茶姐妹们别学她)我喃喃道:“何况我可是前后加起来四十岁的老人家……” 江近海这句话刺中我的心那是非常之痛啊。 唉不想那么多先回头来看自己这边的麻烦事吧。 我目前怀疑的对象是王郊。动机或许有了作案地可能性也有但是毒物他从哪里得来呢? 卤水本是北方农家常见的东西可他光棍一条巡务各县上门讨卤水或者直接买盐卤都是令人生疑的吧? 要不从这条线索上追查? 沿着他行进的路线挨村挨户打听他有没有买盐卤或者卤水? 就算买了。他是用什么盛放的呢? 我拿着茶杯往袖子里塞如果是放进袖袋里只怕很容易被看出形状惹人怀疑。 不管是杯子还是碗没见他带到夏城来呀。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衣衫褴褛从哪里带那些东西?而且他进孙家店地时候。若是带着古怪的东西没道理孙二嫂无法察觉。 更重要的是就算王郊先入孙家店是做准备…… 李县丞接待金老三乃是张缇安排的谁也不可能事先知道李县丞会在路过的时候跟孙二嫂拌嘴从而引得金老三决定在小店吃饭。 更没有人能够预测我当时会恰好在衙门口。为阻止双方争执。做东请客入席。 也就是说我、李县丞、王郊这三人的三碟有毒的佐料。是在三方完全独立的行动下机缘巧合放置在我们面前地。恰好三碟或许真的只是恰好? 猜测王郊作案莫非是错误的方向?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果然假想能力虽重要可只靠猜测揣摩来办案是行不通的。 张缇提着灌好的水袋进来说:“怎么东家又遇到烦心事?” “无头绪啊。”我摇头“原本以为终于有了进展可仔细想想又要全部推翻。烦呀!”呵莫急莫急。” 我接过鹿皮水袋敷在肚子上跟张缇讲了自己的怀疑和矛盾之处。 他起身在房内踱了几步问:“怀疑御史的话东家苦于找不出毒物来源。假设是定孙二嫂为案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既然如此东家为何坚持她不是凶手呢?” “我并非坚持只不过由她地表现判断她并非真 “那依然是东家自己的看法不觉得对王御史不公么?” 我撇嘴开玩笑道:“为表公平顺便也怀疑一下张大哥好了。”说完我把桌上的卷宗展开观看不理他了。 张缇没趣地往门边去临了回头道:“这样吧张某替东家查一查。” “查什么?” “到时候自然知道。”他神秘地笑笑离开了。 涉案的人我问得差不多了张缇总不会是从王郊担任给事中(给事中官职名属于言官)的时候查起吧?如今我可再也经不起一个京城来回的耽搁就算他能查到人家在京城与孟章有来往时间上也…… 咦? 对喔这里还存在一个时间差。 王郊离开京城调来祝州任巡务御史是去年春末夏初孟章逃离京城地时间不详但也在秋季之后了。他潜伏在夏城一段时日离开地时候是命案前一天。而王郊抵达夏城的时间是命案前几日到命案那天早晨才第一次出衙门这么看来两人是没有接触地可能。 原来如此我忽略了关键的问题 这么一来另一个疑问也迎刃而解了! “阿青!” 我冲出门(抱着鹿皮袋?)叫来阿青让他立刻去几天前遇见孟章的镇上取回一样重要的物证。 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前脚刚遣走阿青后脚派到县境上设商卡的衙役回来了院里院外地找少年捕头。 现在御史就住后院里怎能让他们钻来钻去呢我拦下问:“什么事?跟本县说是一样的。” 其实有大事应该先报告我才对吧?算了反正他们就是比较信任阿青就像乡绅有事必然先找张缇一样。这样的民心分属本来就在我的计划内不奇怪。只是稍微有点伤心而已。 衙役大哥悄声道:“大人不好了!铜山关的驻军往东去了只留千余人马在铜山关内!” 诶? 守军五千多大半转移为什么?东边出了县境就是……莫非! “咱们县的商卡还有多少人?” “回大人的话连小的一共四名!” 我立刻下令:“返回商卡把阻在那里的粮车放过来!” “可大人!那是金老三的牛车队!”衙役急了跟我争起来“不能放行啊!” bsp;#ffoooo > 欢迎您访问爱书者,7x24小时不间断小说更新站! bord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