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山河之两宋》 序 靖康二年,由于大宋前后连续两位皇帝赵佶和赵桓父子的昏庸无能,在金人的铁蹄下,大宋的北方防线终于彻底崩溃。說閱讀盡在距离黄河南岸不足百里的大宋国都汴京城,在历经了近一年的守卫之后,终于沦陷于金人之手。 在第一次汴京解围之后,有识之士早已看出汴京注定会失陷,在外地有亲友可以投奔的人家,有不少已辗转离去。无亲可投、或是不忍离开故里的大宋臣民,只好忍受着亡国之痛,去苦熬那亡国奴的屈辱生活。 汴京城里遍布着腥血,到处飞舞着一些从未见过的小虫子,就算是刚过隆冬,气味也是难闻至极。横贯京师的数条河里都翻滚着已经腐烂的尸首,早已成了一条条死人河。 已是快到金人“宵禁”的时刻,一名大概有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文士手中提了一包零碎食物,踉跄踉跄走出了小酒馆,沿着早已冷清下来的清凉道观外墙走去。)走过那绵亘不尽的高墙时,他被一块小石头绊倒,看到那高出墙头数丈、却已经光秃秃的祈寿树,心头一阵酸楚,索性仰躺在路上不再起来。(..tw) 此时,一位身着文人服饰的瘦弱中年人,沿着墙边慢慢走了过来,看到前面躺着的青年一愣,随即走上前来。走到近前,看出是一名身着宋朝服饰的年轻文士,便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这位公子,不能在这里躺着,宵禁快到了,到时候金兵就会胡乱杀人,你会送命的。” “死就死吧,我才不在乎,你别来管我。”青年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回答。 “死哪有那么容易,活着总是好的。来,我扶你走。”那位中年人不由分说,把青年强行扶起,两人慢慢的沿着小路走到了大街上。 中年人停了下来,转身向青年问道:“小伙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清醒了一点的年青人看了看这位好心人,他深陷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光芒,人虽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却给人值得相信的感觉。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回答:“我住东城客栈,谢谢您了,我自己回去吧。” “宵禁的时间快到了,我也没办法回自己的住处,就到东城客栈暂住一晚,顺便送你一下。”中年人微笑着说道。 “这……抱歉,是我给先生添麻烦了。我叫何广义,字重心,还没请教先生姓名?” “贱名刘飞,乱世之中,理当互相帮助,何公子不必客气。” 两人摸黑走了不短的时间,总算在宵禁前到了位于背街的东城客栈。所有章节尽在 何广义让小二打开了房门并点上火烛,请刘飞进屋坐下,然后让小二送上茶水。 已经半夜,不知道世事巨变的鸟儿还在远处轻脆地鸣叫,一阵寂寞之感袭上心头,随即又是一阵亡国之痛。何广义不禁长叹了一声,忽闪的火苗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到墙上,不住的在摇摇晃晃。 刘飞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厥《一剪梅》:“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 刘飞索性把茶水倒在桌上墨盒里,将还没有彻底干透的墨化开,提笔将后两句改成了“来也恓凰,去也恓凰。”然后对何广义淡淡一笑,将笔放下:“看样子,我应该比你痴长几岁,这世事说不上通明,却还明白些事理。何兄弟,我不知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但如此的痛苦、烦恼也还是难以解脱,总不能永远苦恼下去。俗话说的好:借酒消愁,愁更愁。,你就算再难过,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应该想想未来。” “未来?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何广义阴沉着脸,回望外面黑沉沉的暮色,再次长叹一声:“国破山河碎、家毁人未亡,都只不过是在苛延残喘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事在人为,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那么多国破家亡的,日子总还是过了下去。”刘飞好心的劝解道。 “先生不明白,就算大宋尚在,我也是个被追捕的钦犯。” “看来,何兄弟身上有着难言之苦。”刘飞看着何广义那悲怆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有着难以排遣的苦痛,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痛苦并不能济事,便诚恳的说道:”如果能信任我的话,就对我,这样心里会好过些。” 看着刘飞脸上真诚的表情让人心头一暖,已经快被憋在心头的心事给憋疯了的何广义,终于下了决心。他从衣服的最里面取出了一张细绢,轻轻的展开,那细绢上画着一个身形窈窕的美丽女子,却与一般的仕女有所不同,眉眼中充满了刚毅和执着之色。 何广义呆呆的凝视着,热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打湿了自己的前襟,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沉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轻轻的递上了一块绢巾,何广义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接过绢巾擦了擦脸,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刘兄,我又走神了。” 细细看了看画并没有被泪水弄花,何广义才低沉的说道:“我曾为翰林画院供奉,受过朝廷恩待,后来因婚事触犯了权相蔡京,被迫亡命生涯。” 论坛 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1 第一节 何广义出身农家,师从大画家李唐,在恩师的进行教导下成为了一个丹青妙手。手机轻松阅读:整理宣和元年,他才十九岁,就因老师的推荐、也是因为他画鹤称旨、画功的确出众而入画科取士之列,被选入翰林画院外舍,成为一名画院的学生。一年后,又因一幅月季花图得到了天子赵佶的欣赏和褒奖,成为拥有官职的皇家御前供奉。 只是性情耿直、质朴的何广义为官数年,却未能学会”仰缅天颜,顺承君意”,还有着一腔热血。 当时,李唐弟子众多。在这些子弟中,李唐很器重何广义和另一位与他同样出身寒微的于节一,对年轻的何广义更看重一些,提出将自己的世交之女林虹许配给他,何广义当然很感激老师的恩情。 林虹小名”“虹姑”,出身书香门第,林家多人在朝为官,家族势力不低。而且林虹本人长得清秀迷人、精通诗画,也算是京中名媛,当然是难得的佳偶,不少青年才俊都在追求她。 与何广义相识后,林虹对他身上所有的质朴和热诚十分欣赏,也愿意与他结为连理。 何广义的师兄于节一比之保持着朴素的农家意识的何广义,更重视自己现在的一切,做梦都害怕有一天会丢官弃职,早就变得圆滑、世故,也更懂得逢迎之术。他在画技上很有一手,精通建筑设计,这也是李唐重视他的原因。 前几年,蔡相也就是奸相蔡京,曾不惜耗费全国人力为大宋皇帝赵佶皇帝大修宫院,于节一为其尽心尽力的的设计,其中最主要的延福宫采用了不少于节一献上的图纸,因此而受到蔡京的赏识,这使得他升为了御前供奉的头目,得意非凡。 为了保住自己现有的地位和层楼,于节一也看上了林虹,但林虹却不愿意理会他。后来,于节一发现林虹和何广义情真意切,而且经李唐做媒,正准备订下百年之好,顿时气愤不已整?5理 出于对何广义的嫉妒,于节一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林虹。 奸相蔡京的孙女蔡玉已有十九岁,因其从小受蔡京的宠爱,相貌平凡又娇贵自持。原本,蔡京希望能为最宠爱的孙女选择一个地位相当的好人家,但他们都不愿意迎娶这样跋扈的女子为媳。选婿多年都没个着落,眼看着年纪长大,终身却没有结果,蔡京和蔡玉也着急起来。 恰在此时,何广义的一幅荷花图又一次获得了皇帝赵佶的夸奖。引起了蔡相的注意,无奈的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便向于节一打听何广义的情况。 于节一明明知道何广义已经与林虹相爱,且老师也已经替何广义向林家提亲并获得了首肯,还是在蔡相面前夸赞何广义的才貌,并故意强调何广义并没有结婚。 蔡京立刻招来了李唐,命令他为自己的孙女作媒。 李唐胆小怕事,不敢拒绝,只得到林家告知蔡相已经看中何广义之事。 林家也不敢得罪权大势重的蔡京,无奈之下,只得退掉了刚刚订下的婚事。正沉浸在幸福中何广义和林虹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无情的棒打鸳鸯。 莫名其妙的何广义找到老师询问,才知道了蔡京打算招他为孙婿之事。直率的何广义在愤怒之下,丝毫没有考虑蔡京的权势,也没有听从老师的劝说,直接拒绝了蔡家的亲事。 蔡京原以为凭着自己大宋第一权贵之家的势力,绝对能够给出身贫寒的何广义一个好前程,招他一个小小的御前供奉画师为婿,可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但却没想到会被何广义断然回绝,从来不容人有半点反抗的蔡京,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心胸狭窄又狠毒的蔡京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敢削了自己脸面的小小画师,马上命人查找何广义的”罪状”,以施加报复。(看章节请到) 之前不久,因为得罪了而被免官的大宋朝廷七相之一赵挺之病故,蔡京以赵挺之为所谓的”元祐奸党”为由,追夺朝廷原来赐下的官位和赐物,并没收了赵家的全部家产。 赵挺之子媳赵明诚、李清照前来为父亲送终、收尸,却因为家产被夺而无法为父亲安葬。 李清照本是京中名媛,在京师汴京士林中的文学之名极著,为了安葬公公,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与夫婿一起抛头露面向京中好友借贷。 可是不少人因畏惧奸相蔡京、怕受牵连,而不敢借。 已经颇有名气的何广义,因为原本就与赵明诚夫妇是旧识,便慷慨解囊,给了赵氏夫妇一些资助。 这件平常小事,于节一当然也是知道的,当他了解到蔡京打算陷害何广义的时候,便告发何广义同情”元佑党人”,资助赵家人以抗议蔡相的狠毒。 朝廷中的党争当时已经白热化,沾上即是死路一条。闻听之后,勃然大怒的蔡京,立即给何广义扣上了个奸党的帽子,下令捉拿何广义。不料却有人走漏了风声,何广义跑掉了。 于节一本想着借奸臣蔡相之手,置何广义于死地,可却让人跑掉了。但他还是以为,何广义现在已经成了朝廷的钦犯,虹姑这下子会对何广义彻底死心了。 于是,于节一便请蔡京出面,要李唐帮忙求娶林虹。 李唐自然是不敢得罪蔡京,但也知道自己这位世交之女的个性,便让于节一自己去跟林虹谈。 熟料,林虹此时已经知道于节一的恶毒行径,更是厌恶他的为人,当面痛斥于节一并明确表白自己的忠贞不渝,以此断绝于节一的妄想。 于节一知道自己彻底没有了希望之后,对林虹心生恨意,决心要好好报复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子。所有章节尽在 当今天子赵佶是个自命风流之人,后宫早有佳丽三千,却还是喜欢沾花惹草,这就给了于节一机会。没多久,于节一便向蔡京告状,说何广义敢拒绝蔡家的亲事,是因为他与林虹有私情,并向蔡京讲述了林虹不肯屈服的个性,建议把林虹送入宫中,这只会让她痛苦一生,可以报复一下何广义。 没多久,利用陪皇帝赵佶游玩之机,蔡京特意介绍了林虹的才貌,向皇帝推荐虹姑入宫。 果然,皇帝赵佶很快就下了圣旨,诏林虹入宫为嫔。 虹姑被特旨调选进宫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待遇,不过是成为了皇帝赵佶后宫那数千嫔妃中的一个,苦熬着寂寞、无望的悲凉日子。 于节一知道消息后得意洋洋:自已得不到的,也绝不让何广义得到! 如今回忆起这件发生在五年前的事,何广义仍觉得心头揪成了一团。 在静夜中,何广义常常听得见自己的心在“嘭、嘭”作响。他也曾经幻想能和虹姑重见,但这希望太过渺茫。这些年来四处流浪,他竟不能远远望上一眼京师,更不用说是接近宫院。 听说汴京已经失陷后,他才结束了流亡生活,赶回汴京。 不少宫院的高墙已经崩塌,传说是金人干的好事,为了从宫中运出各种珍宝便拆除了部分宫墙。这也是金人故意为之,破坏部分宫院,是为了让百姓们不再敬畏大宋皇族,彻底毁灭大宋统治的基础。 但何广义却无法打听到虹姑的消息,只能是四顾茫然,盼望着能出现奇迹。 木梆声和锣鼓声从外面传了进来,那的人正在巡街,这声音使得何广义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安定的心更乱成一团无法理清的麻,他慢慢的端起一杯茶水,却放在嘴边没有饮。 “兴,百姓苦;亡,苦百姓。兴亡之间,百姓都是牺牲品,一样的凄苦无助。”刘飞看着他的举动,淡淡的叹息了一声:“好好休息吧,我相信,虹姑如果知道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必须打起精神。” 何广义向刘飞致谢,因客栈中已经没有了空房,两人素性就和衣躺在一张木榻上,又聊了一会儿,才安静的入睡。 半夜时分,有人重重的敲打木门,不等两人起床开门,木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几个人闯了进来。 两人起身一看,来的是几个金人的武士,外面还传来敲打房门的声音和一阵阵的惊叫。 凶神恶煞的金人不等他们下床,上来便一通猛拉硬拽,把他们从房中赶了出来。刘飞身体瘦弱,被金人猛力一推,险些摔倒,何广义赶紧扶住了他,两人互相搀扶着前行。 ,他们不断的看到有住店的客人被赶了出来,大部分还没能穿上衣服,在寒风中抱着衣服瑟瑟打抖,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店中的客人都被赶到了大堂之中,东城客栈的店东和伙计也已经被赶了出来,站在那里直打哆嗦。 一个三十多岁身着金人装束,脑后还悬挂着一条狗尾的人站在大堂正中,在陆续被驱赶出来的客人中扫视。等看到何广义和刘飞出来,他走上前来,拱了拱手:“师弟,数年不见,别来可好?” 何广义看到眼前恨到入骨的于节一,不顾一切想扑将上去。幸好身边的刘飞手快,看见后面几个执刀的金国武士已经都到了大堂,一把将何广义拉住了。 于节一也知道何广义见到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话,便抬手向一边的店家住房一指:“师弟,我们何不到里面一叙。” 何广义眼中冒火的盯着这个梦中也令他齿冷的无耻之徒,刘飞担心他闯祸、枉送性命,死死的拉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何广义才控制住自己,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刘飞,见刘飞轻轻点头,便跟着于节一进了房间,但于节一却没有将房门关上。 “于供奉!你现在已经是身领护卫的高官,还会怕我这个从来都是被你玩在掌心的小小画师吗?”何广义故意称呼这个已经作废的官职,是想挖苦这个没脸皮没人心的家伙 “师弟不要误会,我这也是没办法。”于节一见几个金人武士已经从酒柜里面翻出了酒菜,搬了椅子在房门口坐下对饮,只顾吃酒说笑,没再看着他们,便转头对何广义说道:“大金皇帝对中原文化极为渴慕,颁下了圣旨要不拘一格重用前朝人士。翰林画院的十几位副院办和班头逃的逃、走的走,就只余下我一个人,就不得不天天满街寻访过去的画师,不来也不行啊。” 何广义听了心中生厌,不想再理他,把头扭向一边。 刘飞看何广义的态度,知道他已经耐不住性子,便接过来问:“我听何兄弟说过,这些年他一直在浪迹天涯,不知何供奉如何得知他已经回到京师?还这么快的找了来?” 于节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人,看他的装束,似乎也是个文士。何广义的脾性自己非常的了解,与其相交的,不是有才华之人、便一定是有什么值得相交的地方,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刘飞,一介文士而已。” “莫不是这纸下方的诗句,就是你写的?”于节一从袖子里掏出半干半湿的宣纸一张。 何广义一看,正是自已和刘飞共写的那首厥《一剪梅》,已经被污水泡花了,但还勉强能看出字迹。 看来定是昨晚的大风将墨纸刮出窗外,却正好被于节一捡去,这才招来了于节一带着金人把客栈里的人全赶了起来。 论坛 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2 第二节 何广义皱起眉头,干脆直接问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请你进宫效命了。(..tw好看的小说):所有章节都是请到”于节一得意的一笑,故做神秘的凑近何广义身前:”虹姑还没有走,你进宫或许还能碰的上,我已经把消息告诉你了,去不去随便你。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去,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机,到时可不要后悔。” 听于节一这一说,何广义肯定是要往宫里走一走了,他正想向刘飞告辞,于节一却道:“刘先生既为文士,又写的如此一手好字,字画相通,画技想来也不错,何不一起同行?也可谋个好出身。” “无耻之徒,你怎敢打刘兄的主意?!难道,你害了我和虹姑还不够吗?”何广义立时激动起来,愤怒的吼道。 这下惊动了门口的几名金人武士,他们顿时奔了进来,拨出佩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何广义。 刘飞淡然一笑,拍拍何广义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我的几笔简陋字画只怕入不了于供奉的法眼,你既然要我前去,若是派不上用场,却不要怪我。” 于节一大喜,这几日为了完成金人的任务,他跑遍了汴京城。可惜,不少画师在围城的时候已经逃离了,他只找到了十几个人而已。 现在,金人所给的时限眼看就要到了,他也只好是半夜就出来找人,能多一个人是一个,反正金人也大都不懂得画技,只要这位刘先生不要把美人画成丑八怪就行。 不过短短数月,极尽世间繁华的帝苑——延福宫里已经显得很是荒凉,在幽暗灯光的映照下,假山艮岳上原先保留的奇花异石已是荡然无存。这”艮岳”本来是集全国的”花石纲”堆砌而成,原本十分的抢眼,现在却快变成了个高高的土堆。 刘飞忍不住想到,倘若当初的赵家皇帝能够把只顾着风花雪月的游乐心思,甚或是不要那样的胆小和懦弱,只知卑躬屈膝,稍有一点点人心,大宋的国土不会遭此大难,百姓也不至于如此的苦痛,这真是害人又害已! 何广义踩踏着枯木瓦砾,在前面急急的行走,刘飞看向身边的于节一:“于供奉,金人找这么多的画师来,怕不仅仅是打算重用前朝文士吧?他们要重用也应当是重用那些文学之士,怎么会好端端的重视起画师来?” “先生好敏锐的感觉,确是有原因的。[..tw超多好看小说]”于节一夸奖了刘飞一声,然后解释道:“这些时日在城里四处搜找画家,是为了给前朝的各级嫔妃绘像,供金人按等级尽快的把她们挑选分配。” 刘飞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前面的何广义,刻意压低了声音:“于供奉,你是他二人的旧交,明知他们的脾气。你用虹姑娘把何兄弟骗了来,万一见不到人,或是林小姐知道她的何郞被你骗来,闹出个什么麻烦事情,岂不是连你也牵累了进来?何况,你们毕竟也算是有故,你已经把他们害的够惨的了,还想要他们的命吗?” “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也是没办法。”于节一无奈的一摊手:“这次我真的不是想害他们,一是金人要的时间很紧,现在的画师根本不够用;二是虹姑也就在这一两天时间里就要排到顺序了。(看章节请到)我也是想到,虹姑一走,他们再无机会相见,给他们一个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罢了。” “若真是如此,于供奉倒正好是帮了自己又可以帮上别人,我倒是应该替何兄弟谢谢你的好心。”刘飞撇了他一眼,并没有斥骂于节一的无耻,只是淡然一笑:“人在世上,常常要去做一些无奈之事,无人可以例外。只希望供奉将来有一天能够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不要心中有愧!于供奉,我交浅言深,还望海涵。” 何广义和刘飞被引到了那座赵佶手书匾额的万春阁前。也不知是不是受大家沉重的心情影响,万春阁虽然还是灯火辉煌,但却显得是那样的孤苦伶仃,似乎也不复原先的气度。 万春阁高达五层,建在一处足有数丈、直上直下的崖壁顶端,是宫中最高的建筑。阁后面就是百尺绝壁,崖下是那大小足有七、八百方丈的”太液池”。这里也是游赏宫廷风光的最好去处,过去,只有高官贵戚经赏赐后才有进入此地的机会。 眼下,周围的草木都已经是光秃秃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粗野的笑声。 阁子后面的“太液池”在黑夜中似乎深不见底,万春阁凝着从水面上升起的萧瑟寒气,二楼正面走廊已经站满了持刀的金国武士。 三人走到门口,看见阁子的中央大厅里,已摆开了放着文房四宝和纸张的几十张案几。 先何广义他们已到的十多位画家正在奋笔,描画着坐在跟前的后宫妃嫔。)这些画家中,何广义认识的就有号称“御容画手”的名家刘思义,天才画师王希孟等人。 而那些已经成为战利品的无辜女子,一个个还是那样的楚楚动人,打扮的也是头饰华美、锦衣光鲜,却都是如同木头一船毫无生气,似乎早已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多久可怕的悲惨命运。 让何广义震惊的是,在阁子的内侧的一张几案后,几个金人武士看押着一个身着素色丝袍的中年人,那人一脸的漠然,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居然是大宋皇帝赵佶! 这个在位二十五年的大宋天子、以风流自居的太上皇、得意了几十年的赵老官家,至今享受的都是风花雪月,何曾有过如此惶惶不可终日的悲凉时刻。 由于画师不足,赵佶也得忍着无尽的羞辱,屈辱的来到这里,为他那些一辈子都“幸”不过来的美女,被他冷落的嫔妃们画像,把自己当初的禁糜奉献给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金人,来换取苟活的机会。事到如今,赵佶再也无脸穿上标志着他皇帝身份的龙袍吧?! 听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刚刚画完一批宫妃的画师们抬头向门口看来。 于节一先领着何广义进了阁内,刘思义与何广义在画院最为投契,这些年,就是他找机会暗中告知何广义有关虹姑的消息。看见一直流落在外的何广义突然出现在面前,刘思义全身一抖,将手中的笔失落在了桌上。 何广义不敢上前,只和刘思义互相交流着眼神,刘思义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却怕被金人发觉,立刻低下头去,用袍袖擦去。 王希孟倒如过去一般的不易动声色,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于节一将何广义引到一张案几前坐下,又走回门口引导立于门外的刘飞,不知为何,他对这位刘先生倒是有些好感,觉得刘飞是难得能理解自己的人。 当刘飞终于步入大厅的时候,不只是已经惊异过一次的刘思义,连刚才还保持着冷静的王希孟都将手上的笔失手掉在身上,衣服上留下了一大块的颜色,却没有半点查觉,只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更不要说其他画师,整个大厅里顿时静的如同无人之地一般。 赵老官家赵佶却一直没有抬头,只是低头呆在座位上,这个时候的他,除了完全按照金人的要求去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会有关心其它任何事的心思了。 刘飞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别人震惊的眼光,表现的倒是很自在,只抬起手向大家拱了拱,便在后面的窗户下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也发觉了大家异常的表现的何广义,惊讶的向刘思义看去,刚才还只是用目光和他会意的刘思义居然向他使劲摆了摆手,明显是叫他不要探问原由。何广义意识到陪同自己前来的这位刘飞先生只怕不简单,难道他是新进画院的画师吗?自己怎么未曾听说过如今大宋画坛又出了知名的画家? 何广义只有低头看了看案上的文房四宝,刚刚用手捻起一支湖羽,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阵迟顿、杂乱的脚步声,阁子里又被领进一群后宫低级嫔妃。 看到嫔妃们被推拥进来的时候,何广义全身都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抬头在她们之中寻找。他想要在她们中间一下子找到虹姑,但又觉得眼花燎乱,无法看清楚。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亮,灯光逐渐熄灭,负责此事的金人大将隈可方才登上了万春阁。此人擅长弓刀,却天生好色、喜欢美人。知道要处置大宋后宫美女之后,便向大金东路军元帅魏王斡离不(汉名完颜宗望)请求主持此事。 隈可进来之后,并没有让嫔妃们按以前的安排坐到画案前面,而是得意的在美女们的面前四摇八摆的踱起步来,摇头晃脑打量着一个又一个大宋美女。 嫔妃们大多数本能的低头躲避着隈可那灼人的眼光,隈可看女子们害怕的避开自己,不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抬手轻薄的拨动一名美女垂挂下来的发丝。那名女子给吓的全身直抖,但却不敢有半点抗拒。 气愤的何广义早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隈可手中,他不由自主地猛然站了起来。 何广义这猛然一立,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突出目标,因为先来的画师们早已知道隈可的恶行,一直就是低头闷坐,不敢得罪这个狂妄的粗汉。 于节一看到何广义的表现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何广义的身边,伸手把他压在座位上,低声说道:“我去帮你找虹姑过来,不要急,小心金人。” 隈可听到身后有案几撞击的声音,猛的转身,却看到于节一赔着笑脸迎了上来:“将军,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时间已经有些紧了。” 看到是这些天被恩准跟随在自己身后侍候,诚惶诚恐地随时准备答复问话的于节一,隈可也知道画师不足,只怕难以完成魏王斡离不交待的任务,便不再追究刚才之事,示意于节开始。 论坛 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3 第三节 于节一点头哈腰的看着隈可向一边走去,偷偷抹了一头的冷汗,这才开始分配嫔妃所有章节尽在麻木的失去了生气的嫔妃们,踟蹰着按于节一的指点慢慢前行。 悲愤难忍的何广义坐在几案后面,深深的低下了头,一阵极度的羞辱涌了上来,他并不准备动笔去画那些可怜的女子,随便金人怎么样吧。突然,何广义本能的感到有一道专注的目光射在他脸上,他惊讶的抬起了头。 林虹如同梦一般的来到了面前,她的脸上比何广义刻在心中的样子多了几丝皱纹,原本适中的身材也明显的消瘦下去,只有那双充满了真情的大眼睛里涌动着无悔的深情。 就这样相对而坐、深情的凝视,一切似乎都不再存在,永远都在流逝时间仿佛也在这里停住了脚步。那些幸福的时光、和一双情侣对美好未来的设想,就这样透过慢慢涌起的泪光在眼前回放。情难舍、义难忘,千言万语凝固在心头、在咽喉,无法倾述的无尽相思化成了纠缠着的视线,就这样的痴痴凝望。 趁似懂非懂的隈可正在一名画师身边仔细观看,于节一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看到那对情人无法解脱的样子,便快步走到何广义案前,关照地低声提醒:“千万倔不得,不要妄送了性命。” 何广义在与林虹深情凝视中被于节一惊动,猛然回过神儿来,却看到原本正在大宋皇帝赵佶面前评头论足、顺便占占美女的便宜的隈可,因被于节一的行动惊动,转身向这边走来。 于节一连忙迎了上去,想把隈可引开,何广义一笔未画,而且那倔强的个性他可是太了解了,深怕这两个情人闯出大祸连累了自己。现在,他可是觉得刘飞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实在后悔不该把何广义给搞来害自己。 这次,隈可却并没有理会于节一,他早已看到了林虹,她虽然已经不复妙龄,但从小的好教养培养出来的气质,却绝非是一般的庸脂俗粉所能够拥有的。 粗鲁的推开了于节一,隈可反而加快了脚步,身后的大红毛毡披风粗野地掠过几个画案,撞翻了了水盂和颜色盅儿,本来清洁的地面顿时成了花脸。 走到跟前的隈可首先绕着林虹走了一圈,他本来想对照着对面画师的画,低头却看到了一张白纸,火气立时上来,不管不顾的用力在案几上猛踢了一下。(..tw) 突然响起的巨大声音,把正在用心作画的画师们吓得一齐打了个哆嗦,好几位画师抖,正画着的仕女图也被一笔抹坏。 刚刚才醒悟过来的隈可恼怒得头上冒火,气冲冲的指向面前的何广义:“你这该死的南蛮子,居然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 已经难忍气愤的何广义猛然立起,掀翻了面前的几案,怒视着自己面前的隈可:“畜生的命令我当然不会听!” 隈可勃然大怒,伸直手便向着何广义身前抓去。 突然,林虹猛的扑到何广义身前,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何广义也反手紧紧将林虹抱住。 一刹那间,幸福充满了两个真情人的内心,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再无任何的遗憾和不甘,他们平静的等待着刀斧加身。 这对宋朝的男女竟如此大胆!隈可被如此炽烈的真情给惊呆了!这该不该算是藐视新朝?一时间,历经百战的隈可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考虑了一会儿,隈可命令武士将何广义、林虹押到阁子中央的空处,然后把赵佶叫了过来,指着他何广义:“这个人你认识吧?“ 看着已经被吓的开始发抖的赵老官家,何广义本不愿意理睬于他,但在金人的注视下,何广义却恭恭敬敬的向着赵佶深深一拜。他拜的不是赵家的皇帝,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大宋江山、大宋百姓! 隈可玩味的看着跪倒在赵佶面前的何广义,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示,却大喝一声:“赵佶,还不下跪,更待何时!” 一直低着头,连何广义向他一拜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的赵佶没有丝毫的犹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画师和嫔妃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提ち供 看到这一幕,隈可得意的转头看向何广义。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最后面的刘飞刚才也站了起来,但并没有随着大家跪下,只是立在那里冷眼旁观事态的进展。 又是愤怒又感到羞辱的何广义,突地转身立起,不再去理会这个无耻的赵佶。 “赵佶!你的臣民居然敢违抗命令,还不快快劝喻他归降大金,做一个大大的顺民。”隈可看到何广义的反应,随即恶作剧一般的对赵佶喝令。 赵佶害怕的全身明显的一哆嗦,还是没有抬起头,用极小的音声说道:“顺从了吧,新朝自会重用于你。(..tw好看的小说)” 有一天自己居然会面对这样一个怪异之极的场面,何广义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仰天一声长叹。 “来、来、来!在这里捐上残命一条,总好过亡国之奴永远屈膝。”返身直逼隈可跟前,何广义冷笑着对他勾勾手指:“国破家亡,还吝惜这无用的躯壳作甚?一腔热血就算化不得丹青,倒也不枉了做了一回人!” 隈可随手从武士手中夺过一把大刀,本想吓吓这个狂傲的画师,可看着何广义冷漠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大刀,脸上却毫无表情,一时愕然!哀求也罢、恐惧也罢,就算是拚命的反抗他都见过不少,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对利刃却不动声色的。 “万春阁下太液水,其间多少臣民泪?柔肠随郎去,朝夕梦君归!铁骨掩不住,热血化霓虹。极目出青岭,终振天下威!” 正在两人僵持之间,一声清脆悦耳的吟唱传来,大家顺声望去,居然是一直沉默以对的林虹。 初时并未听清歌词的隈可,正不知如何结束这样的僵局,见这倔强女子自愿献技,解了自己的难堪。(看章节请到)火气逐渐消散,便也乐得下台阶,转向林虹问道:“你刚才所唱是何词?” 林虹并未理会隈可,只是径自看向何广义,满脸的柔情:“何郎,你我此生相知已是福份,能不能相守已经不重要。我自作词曲、以表心意,你且记下,莫要忘了。” 何广义听林虹如此说,便走到旁边的案几边,提起一管羊毫:“虹姑,虽然不能相伴一生,我也已经知足,请吧!” 林虹抬手理了理云鬓,向全场巡视一圈,提高声音将刚才之词又唱了一遍。 词曲铿锵,只听众人气血翻腾,悲凉之情一扫而空。何广义更不待言,含着热泪将那厥词记将下来,字字用力、墨透纸背。 隈可开始尚未查觉,待听到后来,就算是他这个粗鄙无文之人,也听出这才觉出歌词中大有反金之意,这才惊觉自己被这心计很不一般的倔强女子给耍了。窘迫的他立时觉得全身热气腾腾,脑门上沁出无数细小的汗珠,又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直骂娘:这些宋人实在是奸诈。 林虹一曲歌了,向何广义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大喊一声:“何郎,我去也,珍重!” 随即,猛然冲向早已看好的一扇虚掩着的窗户,刚要纵身跳下,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臂膀:“虹姑娘,活着的确不易,但总会有希望,何苦寻死呢?” 何广义跟着急向窗边,想追随心上人而去,却见有人将她拦了下来,停住脚仔细一瞧,不是那位一直不动声色的刘飞,却又是那个?! 林虹挣扎了一下,但刘飞虽瘦,却是个男子,一条臂膀被他抓的死紧,根本无法挣脱,只有含着热泪回道:“先生,非我不知生命宝贵,但如若不死,却只能成为金人的玩物,生不如死。” “虹姑娘,凡事没有绝对,或许还有机会呢。”刘飞依然不肯放手,再次肯切的劝说道。 正在此时,阁下突然传来了一片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人正脚步匆匆的直奔上阁。所有人一愣,皆都向阁楼门口看去。 除林虹外,无人发现刘飞已经放开了手,轻手轻脚的退到了窗前。林虹惊讶的看着他的行动,他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说话。 一群金人士兵簇拥着两位身着光鲜的金朝王服之人登上阁来,为首的一人生得十分的威严,一进门便是顾盼生威;后面一位年轻的多,有着女真人特有的外部轮廓,显得很是英武,身上却带着一丝在金人身上难得一见的优雅。 隈可又是一呆,这两位王爷自攻克汴京之后便忙个不停,连前往御营向金主汇报之事亦由军师哈迷蚩代劳,怎会有时间来看宋人的美女?尤其是年轻的那位,平素为人极是严正,素来不好女色。心里虽然想不明白,却不敢待慢,立时迎上前去行礼:“魏王殿下、昌平王殿下,你们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消遣?” “消遣?”为首的那位王爷重复了一句,不觉得好笑,转头看向身边一名作汉人打扮的金人文官:“哈迷蚩军师,我可曾象隈可这样的悠闲过?” 那名金人文官也是一笑,对愣在跟前的隈可说道:“右卫偏将军,魏王和昌平王二位殿下是有要事前来,并非消遣。” 在场的宋朝画师们此时才明白,原来这位金人王爷便是此次攻宋的东路军主帅魏王斡离不,他在金人和宋人中的名声早已是如雷贯耳,被金人视为军神一般的敬仰,今天方才见到真容。昌平王兀术(汉名完颜宗弼)也曾经闻名,据说是魏王亲弟,也是金人中知名的年轻大将,甚得金主喜爱。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大金国如今最最炙手可热的王爷,突然跑来这美女成群的地方,会有什么要事? 昌平王兀术转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一名身穿金人服装的宋人说道:”张大人,请你找一下那位是否在此吧。” 他身后的那名宋人向他行礼之后,方才来到前面,扫视阁内一圈。 大家这才看出,这个人就是那个可恶的卖国贼张邦昌!不少人双拳不由得紧握起来,真想在他那得意洋洋的脸上来上一下。 张邦昌轻咳了一声,得意背着双手在人群中到处扫视。 除了不明真相的何广义,在场的画师们心都揪了起来,却是无法可想。 在阁中找了一会儿,张邦昌终于看见了他想要找的人,马上拨脚向窗前走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行动转到了窗前的刘飞身上。 等到了刘飞的跟前,张邦昌立定,向他深深一礼:”虞允文大人,好久不见了!” “什么?!”何广义猛的瞪大了眼睛,他在外地流浪的时候,也听说过那位敢于在黄河守军将领逃跑、军心已经溃散的情况下,未向朝廷请旨便自行领导余下的军队组织黄河防务,还打退了金人第一次进攻的中书舍人虞允文虞大人。 对这位一身浩然正气、以天下为先的志士,天下人都极为崇敬,何广义知道了之后也是扼腕叹息,恨不能有缘相见。 只可惜,虞大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因为未得朝廷旨意就自行领军的罪名,已经被贬往云南管制了。却没想到,这位自称刘飞的兄长,竟然就是名传天下的虞允文! 何广义恍然省悟,难怪刚才进来之时,所有的画师都是那样震惊的反应!他们一定都见过虞大人,突然看到本以为早已脱身的他也落到了金人的手中,自是惊异万分。 此时,于节一也吃了一惊,他倒是知道为何这里的画师大都认识虞允文,那是因为他被贬斥离京的时候,当时翰林画院的画师大部分前去相送过他。于节一没见过虞允文,是因为他知道朝廷已将其视作了罪人。以于节一的为人,自不会特地去送一个再也不可能重回朝廷的被贬官员。 却想不到,传说中极具风骨的虞允文,在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之后,居然还能平静的与自己交谈,并提醒自己今后要注意。一时间,于节一也陷入了茫然中。 论坛 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4 第四节 虞允文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冷笑一声:“张大人,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又升官了,前程无量啊。尐x?x說s?s箼5?” 当初,虞允文被太上皇赵佶下旨关入汴京府大牢之时,这个张邦昌就对他十分的恶毒。如果不是由于汴京臣民群情激愤,朝廷不允许对虞允文动大刑;如果没有清义道长、李纲大人和几位大人的庇护,再加上那些还有正义感的狱卒们,虞允文只怕早就会死在这个混蛋手里。如今,又是这个卖国贼将虞允文给供了出来。 “虞大人,您将来的前程只会比我更远大!当今天子可是下了旨意,一定要找到大人呢。”张邦昌弯下腰,陪着小心回答。以他的聪明,早就明白虞允文如果肯归顺金人,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自是不敢得罪于他,也希望虞允文能忘记原先和自己的那点恩怨,免得将来在金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是吗?这么说,我和张大人又要同殿为臣喽?倒是要大人多多提点呢。”虞允文脸上带着讥讽之色,但却向张邦昌面前走上了一步。 张邦昌只要虞允文肯随金人前去,自己好再立一功,也许就真的能登上金人答应的帝位了,根本没注意虞允文脸上讥讽的表情,连忙更加恭顺的答道:“我怎能与您相比,还望您将来多多提携才是。” 大宋的画师和嫔妃们呆立在一边,怔怔看着平静的在与张邦昌答话的虞允文,实在无法相信,这位敢上战场拚命的虞大人,居然如此容易就投降了金人!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难道,他已经对大宋完全失望了吗?大宋,就真的没有救了? “好说。)”此时的虞允文已经接近张邦昌的面前,张邦昌点头哈腰了好一番,累的够呛,刚刚放松身体、抬了一下腰,一个大耳括子就重重的落在了他脸上:“无耻之徒!” 虞允文虽是个文弱书生,可也毕竟是个男人,集中了全身力量的这一下大巴掌,打得张邦昌一头栽倒在地,鼻子出血、齿落唇破,半边脸肿的如同猪头一般,一叠连声“哎哟、哎哟”个不住。[..tw超多好看小说] 事情变化的太过突然,本来高兴的看着虞允文轻易屈服的金人顿时呆住,直等到张邦昌倒在地上惨叫不止,方才回过了神儿。 隈可立刻命令一边的金人武士:“抓住他!” 虞允文早在打倒张邦昌之后,就已经迅速后退,等金人武士冲到近前,他已经跳上了窗台,一只脚早已跨到了窗外,大喝一声:“别过来,否则我立刻跳下去。” 金人们顿时惊出了一身汗,这万春阁下就是百尺的悬壁,若是虞允文真的跳了下去,只怕连尸首都无法完整了。已经冲到跟前的金人武士立刻停住了脚步,围在窗前却不敢真的上去。 昌平王兀术马上大喊:“虞大人不必如此,我等并无恶意。” 虞允文虽然没有真个跳下去,却仍然跨坐在窗台之上,晃晃悠悠的,似乎立时就要翻下去一般。 兀术捏了一把冷汗,上前行了一礼,小心的说道:“虞大人,我家狼主对大人十分敬慕,极欲一见,我等特来相请大人前去。” “说的好听,你们不过是因为我偷走了赵家的宗谱,希望我能把它交出来,才会表现的如此有礼貌整?5理”虞允文冷笑道:“可惜,我已经把四大箱子宗谱全部倒进了东城的大明湖里,你们想要的话,自己去捞吧。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它只怕早就被泡糟了,不快点去的话,连个烂纸片也别想得到。” 之前几个月,虞允文被朝廷贬斥云南,不得不告别爱女虞水灵和朋友们南下。就在他和陪同他远行的神霄宫清义道长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接到了朝廷赦免他并要他回京的旨意。可他还没有来的及回京,朝廷就又再次下旨让他上路回去云南。 他没能走出多远,他在黄河岸边抗金时结识的几位江湖上的朋友就已经赶来,告知汴京被克、大宋灭亡的消息,这贬斥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虞允文重获自由之后,并没有远走,反而要一直护送他南下的清义道长和大家一起陪他回到了汴京,想看看现在汴京和宋金之间的局势究竟如何,也是为了找找自己已经托付给李纲大人照看的女儿。 他们潜入汴京后才发现,金兵南下的兵力并不是很多,防守漏洞极大。可汴京周围的大宋兵马由于大宋前后二帝的投降政策,完全给遣散了,一时也无法聚拢起来,想要调兵救出被俘的大宋君臣已经不太可能。 不过虞允文注意到,金人也许是崛起的太快,对于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还不是很明白。他们大部分在户部等钱粮集中的地方搜索,但对一些保存文件和卷宗的地方却并不太在意。 整个汴京的秩序也很是纷乱,不断的发生杀人、放火之类的事。 虞允文偷偷潜去李纲大人家,却发现他们已经早早的离开了汴京,他心中稍安,托付给他们的水灵一定也跟着走了,自己可以放心女儿的安全,却并不知道水灵并没有离京。(看章节请到) 随即,虞允文和清义道长带着朋友们摸到了宗庙保存赵氏宗谱的地方,偷走了宗谱。因为在逃离的时候被金人发觉,几个人只好分头逃跑。为了不连累清义道长,虞允文没有再去他那里,而是独自在汴京城中躲避追兵。 听了兀术和虞允文两人的对话,大家这才明白这位虞大人因何会突然出现在汴京。没人能够料到,在朝廷如此对待他之后,虞允文仍然怀着一颗拳拳忠心!众人皆感动的涕泣不已。 连跪在原地一直低着头的赵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灵魂受到震颤,身体也明显的一抖,突地抬起头,双目紧紧的盯着虞允文,嘴唇哆嗦着,却什么也没说。 魏王斡离不上前一步,恭敬的向虞允文一礼:“虞大人,赵家宗谱虽然重要,却远不及大人您值得我们费心思。知道大人已到汴京,我家狼主再三叮嘱一定要请到大人,希望大人能够答应前去见我家狼主。” 说完,魏王斡离不和昌平王兀术都眼巴巴的看着虞允文,深怕这位掘犟的虞大人一个冲动,就此了帐! 斡离不兄弟从当初得知,在黄河岸边战胜自己一方大军的居然是个文弱书生,就对这位虞允文虞大人十分的佩服,渴望能够有机会见上一面。 从大宋的降将嘴中了解到,虞允文竟因为擅自领军而被贬斥的时候,兄弟两个实在是无法明白,宋朝的皇帝怎么想的?面对家国将亡危局的时候,这种自毁长城的事还能做的出来!是不是脑袋有了问题? 虞允文和主持汴京第一次守城防务的李纲相继被宋廷贬斥,使得不少将领对朝廷离心离德、军心涣散,金兵第二次进攻汴京才会如此的容易。连那些已经背叛大宋的汉人将领对宋廷的做法都十分不满,直说大宋朝廷的脑袋给驴踢了! 魏王斡离不兄弟是金人中难得清醒之人,他们和狼主都清楚的知道,金人崛起太快,虽然如今连着灭掉了立国都超过百多年的大辽和大宋,但也隐藏着深刻的危机。 爬的高摔得会更重,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金人大多是武将,文士极少,懂得治理国家的人才更少的可怜,必须有更多的才绝之士为大金所用,才能保住如今的功业。而且,要想真正的控制住宋朝原来的疆域,就必须得到中原士族和汉人士大夫们的支持。 在大宋诸位大臣中,论才华、论名望,虞允文是兄弟俩人和自己的狼主最想得到的,当然不希望虞允文就这样自杀。 虞允文依然坐在窗台上,双脚不住的摆动,皱着眉头好象在思考着什么。 兄弟两人看的是提心吊胆,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把他拉下来,却不敢造次,直觉得今天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 终于,虞允文抬起头来,看向两位金人王爷:“去见你们狼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听到虞允文肯去见狼主,两人喜出望外,魏王斡离不马上回答:“请您明言,只要我能做到,绝不失信。” “好!”虞允顿的说道:“我要你们放掉现在在这里的所有女子和画师,让他们全部安全离开汴京!” 斡离不兄弟顿时一愣,意外的一齐看向虞允文,这个条件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 虞允文偷走赵家宗谱的时候,被认识他的大宋降人看见,金人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汴京。随即,金人在汴京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却一直没有找到他。 直到今天一大早,金兵搜查到东城客栈,从那里的人嘴里得知,一个形貌与虞允文十分相似的人,昨天半夜被寻找画师的人给带走了。 得到手下的报告,斡离不兄弟马上带上张邦昌赶到了万春阁,只希望能找到虞允文。 也就是说,虞允文应该在今早才来到这里,与这里的后宫女子和画师们大都不相识才对,真不明白为何虞允文会提这么个条件?! “相见即是有缘,我也只是同情这些身不由己的女子,给她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罢了。这些女子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些战利品而已,少几个美女,也不会影响你们的功业罢。”虞允文看到魏王和昌平王兄弟疑惑的表情,轻轻一叹:“只要两位殿下能够放大家离开,我就自愿随您去见你们家狼主。否则,你们就算抓住了我也没有用,我随时会找机会自尽。” 魏王考虑再三,觉得用二十几名女子去换一个良臣当然划算,点点头:“好,只要虞大人能够去见狼主,我一定放了他们。” “我相信殿下的诚意,既然答应了,那就请魏王殿下写下一道王令吧。”虞允文一偏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愣在那里的何广义跟前:“兄弟,请你把这里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一下,后宫妃子们和画师们分开。” 何广义这才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虞允文一眼,随即开始记录众人的姓名。不一会儿,二十六名女子和十七位画师的姓名全部记录完毕。 论坛 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5 第五节 何广义将名单递给虞允文,他拿到手中看了一下,随即走向还呆呆的跪在地上的赵佶,轻轻的伸手,将这位如今已经是只求保全自己性命的赵老官家从地上扶了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k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不明所以的赵佶愣愣的任他摆布,直到被虞允文扶回座位,方才慌乱的挣扎了一下。但虞允文的手依然按在赵佶的肩头上,虽然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却让赵佶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他茫然的看着身边的虞允文,不知该如何应对。 虞允文转身到了赵佶的面前,双腿一弯,居然跪在了赵佶的面前。不只旁观的众人有了一阵躁动,连赵佶也顿时冒出一头大汗,慌乱的想要站起来。 可虞允文却沉声喝道:“请陛下安坐受礼,罪臣还有话要说。” 赵佶腿一软,再次坐回座位上,怔怔的看向虞允文。 抬手将名单捧到赵佶的跟前,虞允文平静的开口:“陛下,大金魏王已经答应放过这些女子。但她们都是您的后妃,如果要回归民间的话,必须有陛下的放免诏书!请陛下在这名单上书写赦旨并用印,罪臣等永感大恩。” 赵佶没想到,虞允文现在还向自己下跪,竟然是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子!他担心的看看在一边旁观的金人,心中十分不安,生怕金人因此而恼怒。 大家看着赵佶那懦弱的表现,对这位赵老官家十分的鄙视,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如此的胆小怕事,一点都没有担当。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更不要说丢了一国之君的脸面。 “陛下,如今已是国破家亡,无论君臣都已经成了金人的俘虏,但君臣之礼不可废,您依然是我们大宋的君主,代表的是我大宋的万千臣民。”虞允文看着赵佶,将那记录了名单的细绢捧到赵佶的跟前,提高了声音喝道:“陛下过去所作所为,已经对不起天下的臣民。难道,还要在金人面前再丢我大宋朝廷的脸面,在煌煌史册上留下一个懦弱无用的名声吗?!” 赵佶听了这振聋发聩的话语,悚然一惊,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气血翻腾,不多的勇气一次被激发出来,颤抖着取过名单,迅速用红笔在上面批上了一个大大的“赦”字!然后还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并盖上了名章整?5理 虞允文恭敬的接回了名单,看着上面血红的“赦”字和赵佶的签名,心潮澎湃,眼睛也开始湿润,他强忍住涌上心头的酸楚,再次磕下头去:“谢陛下厚恩!” 旁观的大宋宫妃和画师们也都跪了下来,五体投地的齐声谢道:“谢陛下厚恩!” 赵佶的眼睛湿润了,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已然是国家灭亡的情况下,他难得一次激发出的勇气,居然能得到臣民们真心的感激。 这一瞬间,一生中从来没有过任何愧疚感的赵老官家,突然从心底里感到了十二万分的后悔!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他有幸再做一次皇帝,该怎样对待自己的臣民、怎样对待自己的国家! 只可惜,无法回转的命运,再也不会有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一直旁观的魏王兄弟和军师哈迷蚩对视一眼,心下骇然:让那些本来就有骨气的人有反抗的勇气并不很难,但虞允文居然能成功激发出如今只知道保命的赵佶的勇气,这个人实在太可怕! 之前,如果有人对这两个兄弟说:有一天他们会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们一定会觉得好笑,而且根本就不会信!但现在,对虞允文,不要说是兀术,连素来不是很重视汉人文士的斡离不都是势在必得,而且绝不会放手! 甚至,昌平王兀术已经将虞允文的归属,视作了大宋和金之间国家大势的代表。 虞允文站了起来,从斡离不手中接过他刚才写好的命令,转身面对林虹和何广义,微微一笑:“两位,我和陛下都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只能用这个旨意和王令作为你们新婚的礼物,收下吧。”随手将手上的旨意和命令全部递了过去。 何广义和林虹呜咽着跪了下来,后面众人也向着虞允文跪了下去。 虞允文连忙伸手想拉起两人,却没能拉动。 林虹哽咽着说道:“大人,您的大恩我们无法回报,只能施个礼。谢谢您救了我们姐妹!谢谢!” “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尽自己的所能而已。只要你们今后能过得好,我也就满足了。”虞允文一揖到地:“诸位,山水总相逢,后会有期!” 随后,虞允文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走出了万春阁! 被魏王斡离不兄弟软禁之后,虞允文倒是泰然处之,对于他们所提供的特殊待遇也从不拒绝。メち只因为身体不好,他几乎是足不出户,身边只有兀术派来照顾他的两名大宋御医何雨和刘适之相伴。 魏王兄弟和军师哈迷蚩有时前来探望,虞允文不仅不拒绝相见,还和他们相谈甚欢。 靖康二年三月六日,金主传下旨意,命令把大宋的二帝、后妃、宗室、臣子全部押送御营。但对虞允文却以礼相待,特旨请其同行前往御营。 负责押送大宋君臣的昌平王兀术原本十分担心,怕倔强的虞允文不肯随同二帝等同往金帝御营,谁知他并无异议,平静的接受了。 靖康二年三月七日,赵佶、赵恒二帝及大宋臣子等共计八百多人被押送着离开汴京。昌平王特地派人为虞允文准备了一辆大车,跟在押送宋朝君臣的大队之后。 当在宫门前汇集的大宋君臣开始出发的时候,闻讯而来的汴京百姓簇拥在路旁,个个心如刀割、悲痛难抑,不知不觉间泪已湿巾。先前人群里只闻低声的啜泣,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队伍快到南熏门的时候,路两旁的百姓已是哭声震天,难以抑制。 兀术幼弟阿鲁补现为偏将,跟在兀术身边历练,性子急躁,见百姓不顾金兵的威胁,痛哭相送自己原先的君主和大臣,顿时火冒三丈,正准备命护卫的兵士上前驱赶百姓,旁边的昌平王兀术却伸手拉住了他。 兀术幼弟阿鲁补吃惊的转头:“四哥,这些南蛮子着实可恼!您干嘛还不许我教训他们?” “我们对汴京的局势只不过是暂时控制的住,这城里毕竟有几十万的老百姓,万一激怒了他们,造起反来也不好处理。只要大宋君臣能安全到达御营就可以了,不必节外生枝。” “这……”阿鲁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听四哥的。” 虞允文半靠在车箱上,微合双目,听着外面震天的哭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陪在身边的两名御医动了动嘴唇,却没敢出声,只默默的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突然,在哭声中隐隐传来“虞大人……”的喊声整?5理 开始御医还当自己是听错了,谁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虞允文,却突地坐了起来,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去。 这时,四名年轻美丽的女子在何广义、刘思义、王希孟三名文士的陪同下,已经从人群中挤到了路边。 护卫的金兵着实奇怪,所有汴京城中的年轻女子早被金兵索取一空,此时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年轻貌美的女人出现? 七个人看见大车,一边向着大车迎了过来,一边还大声的叫着:“虞大人……虞大人……,是我们!” 虞允文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救出去的人还有没逃离汴京的。看到金兵已经拥上前去抓住了四名女子和三名文士,他立刻厉声喝止:“住手!放开他们。” 随即,虞允文不顾守在车旁的金兵阻拦,跳下车来。 这里的金兵虽然大都不认识他,但也知道这个大宋臣子是自己的狼主点名要的,昌平王早已吩咐了一定要以礼相待,自然不敢伤他,却也不肯放开几人。 一时间,双方在原地面对面僵持住了。 兀术和阿鲁补兄弟得到通报,迅速赶了过来。 看到这个情况,昌平王兀术心中暗暗叫苦:虞允文被他们抓获的消息,外界早已经知道,但金人对外宣称的是虞允文已经归顺。 现在,街道两边皆为大宋百姓,万一发生了冲突,虞允文并没有屈服的消息就会传扬开来,至少会让金人丢尽脸皮,更会影响到大宋军民的民心士气。 “先生,您身体不好,这里太过噪杂,您还是请上车休息去吧。”昌平王尽可能以温和的语气相劝道。 虞允文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指被金兵挟持着的七个人:“让你的人放开她们。” “放人!”昌平王兀术一挥手,金兵立刻放开了他们。 为首的虹姑向虞允文身前走了一步,再次被金兵拦住。 虞允文轻声一叹:“你们好不容易脱得牢笼,又何必自己跳进来?快走吧。” 林虹转身从同伴手中取过一个包裹,跪倒在地,身后的三名女子和三名文士也随即下跪,林虹将包裹恭敬的举过头顶:“虞大人,一同得救的姐妹大部分已经逃离了汴京。我们几个没走,是想等着送大人一程。知恩图报,是做人的道理。大人救我等性命、给我们自由,我们没别的可以回报。听说大人即将离开,我们只有给大人做了几件衣服,前来送大人远行。” 街道两边的百姓一阵子躁动,前几天,汴京城里都在传说虞允文已经投降金兵的消息,但不少百姓并不相信。 第十节 因为早在几个月前,虞允文大人就因为擅自主持军事、自行任官的罪名被贬斥云南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汴京?绝大部分人认为,是金人在故意的败坏虞大人的名声。 但现在,居然看见四名美貌女子前来相送这位被称为虞大人的中年人,京中百姓认识虞允文的人并不多,但名传天下的虞大人在朝中也只有那么一个。 难道,这位大人真的就是那位在百姓心中有着很高地位的虞允文大人?看金人的将领和士兵对他都是毕恭毕敬,难道他真的投降了金人?不少百姓心中都涌起了不安的感觉,窃窃私语的声音随即传开。 “唉……你们啦!”虞允文喟叹一声,示意金兵接过包裹:“快走吧,别再入罗网,否则,就辜负了我救你们的一片心意了。” 林虹他们向虞允文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起身。 此时,最接近他们的人群里又是一阵子躁动,一个大概只能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小小的身影猛的扑向了虞允文:“爹!” 金兵正打算阻拦,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虞允文却突然拨脚向那个孩子迎了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水灵,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水灵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父亲的脖子,眼泪哗哗直流,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无遮掩:“爹爹,我留在城里找在你,找了好久。” 虞允文摇摇头,抬手帮女儿擦去泪花:“傻孩子,你怎么不和李伯伯他们一家一起离开?留下来干什么?!”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和爹爹在一起!”小水灵执拗的说道。 “你……”虞允文知道女儿任性的脾气,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偷偷留在汴京,不知道现在李家人不见了水灵,要急成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水灵是从张叔夜大人家偷偷跑出来的。 心中不安的虞允文不由的生起气来,虎着脸喝道:“你怎么这样的任性!太不懂事!再这样,爹爹不认你了。林虹、广义,请你们帮我把她带走。” “是,虞大人,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水灵妹妹。” 林虹上前来拉水灵,可她死死的抓住父亲的衣摆,拚命的挣扎:“我不走、我不走……爹爹,别赶我走,我只有你了……” 虞允文心里一阵难过,可还是狠下心肠,用力掰开女儿的小手,把她推向林虹:“你给我滚!要再敢任性,我以后再也不认你!” 林虹刚刚扶住水灵,她却用力挣脱了虹姑的手,把小脸一抹:“爹爹不带上我,我就死在这里!” 说完,水灵转身就向路旁边的金兵冲过去,伸手想去抢士兵手里的武器。那名士兵给她吓了一跳,连忙推了小姑娘一把,水灵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一只手及时的拉住了水灵,正是昌平王兀术,他拉住水灵之后,微笑着转向虞允文:“先生,既然令爱不愿意离开您,何不带她一起上路?我相信狼主不会薄待先生,父女二人也可共享富贵。” 虞允文心中苦涩难言,原以为女儿早已离开汴京,有李家人照顾,不会有事。自己孤身一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如今……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昌平王自以为得计的笑脸,向女儿伸出了手。 水灵立时高兴起来,冲到父亲身边,依偎在他身边。 虞允文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强笑着说道:“傻丫头,既然你离不开父亲,我们父女就只有一同‘上路’了。” 随后,虞允文抱起女儿,转身向林虹他们回了一礼,头也不回了上了大车。 林虹姑他们眼看着父女两人离去,再次跪了下来:“虞大人,您走好!” 坐在车上的虞允文抚摸着爱女柔软的黑发,外面的嘈杂和纷乱似乎已经远去,他百感交集,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论坛 第二回 破天惊金宋合谋 幽云泪家破人亡1 第一节 自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建都汴京创立大宋以来,到大宋皇帝赵佶已经传承了八帝,享国已有一百七十多年。,尽在 与南边的大宋遥遥相对的大辽,自耶律阿保机称帝,建国也已经有近两百年。 自澶渊之盟之后,两国称兄道弟了一百多年,倒也算是和平相处。因为再无大的战事,两国的经济和文化都得到了不小的发展。尤其是大宋,由于商业发达,成为了当时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 可惜,盛世不久。不知是老天爷的玩笑,还是老天爷对辽、宋这两个以兄弟相称的国家都已经不满意,干脆让他们同一命运,成为了一对被大金灭亡的难兄难弟。 大宋皇帝赵佶和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仅以一年之差先后登基之后,大辽和大宋之后的命运简直就是如出一则,南北辉映、相映成趣:一样的君昏臣庸、自毁基业,分别断送了大辽朝与大宋皇朝;两个国家在被灭亡后,还都留下了没有割尽的尾巴。 要说区别,一是前后,辽先亡、宋跟着后面完蛋;二是被敌人俘虏的皇帝个数,辽只有一个天祚帝,宋是两个大宋皇帝赵佶和钦宗父子,也创了中国历史之”皇帝被俘最多”的记录;三就是两国留下的尾巴大小,辽的尾巴太小,西辽不过只占地数百里、人口十几万,大宋却是东南半壁江山、人口上千万。 大宋皇帝赵佶自登基以来,穷凶极欲、滥用民力,数次以奸臣蔡京为宰相,并重用童贯、王黼、杨戬、朱勔、李彦、高俅等奸臣、佞臣,而且整个朝廷上冗官无数,正事不干、互相扯皮。 朝廷上一个昏君赵佶再加一群贪官污吏,把个天下最富裕的大宋快折腾完了,境内先后爆发了多次起义和大规模的民变提ち供大宋朝可以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镇压和瓦解了这些动乱,渡过了一场又一场国内的政治危机,朝廷上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至于大辽那位小名”阿适”的天祚帝耶律延禧,自即位以后只干过一件好事,就是剪除了乙辛奸党。然后,就一味的田猎、游戏、享乐,不理朝政,比大宋大宋皇帝赵佶更加的变本加厉。皇帝昏庸,众臣则是勾心斗角、欺上瞒下,大辽天下官吏**、民不聊生,国势日渐衰颓,各地反抗不断。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从大宋建立时起就与其一直对持达一百多年的北方大国,曾经也是威名赫赫、不可一世的雄据北方的大契丹,虽然现在还拥有幅员万里的疆域、多达千万计的人口,却早已是今非昔比。 大辽的没落已露端倪,可惜它的统治者却还处在迷梦之中,根本不知道大辽早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老天爷似乎觉得,昏君和奸臣的配合还不足以把两个立国都有百年以上的大国推向灭亡的深渊,索性再加上一把力! 宋辽两国相继遭了大灾,灾情之严重、范围之广、时间之长都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大宋出现了长达半年有余的旱灾,遍及大宋一多半稻米产区。原本宋人并没有太过紧张,大宋的稻米产区大部分已经能够做到一年两熟或一年三熟,而且大宋朝廷和各地都有不少的存粮。只有一季粮食的损失,还不会引起朝野太大的恐慌。 但旱灾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半年多的时间里广大的产粮区大多一滴雨没下,已经影响到第二年的留种问题。xち不少地方饮水都有了困难,为了争夺水源,各地的流血冲突此起彼伏。 幸好,大宋朝廷总算还知道这样严重的旱灾如果处置不当,是要激起大规模的民变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至少还做出了一些与民共度时艰的对策。 奸相蔡京因此罢相,朝廷也拨下粮款开始救灾。皇帝赵佶总算还知道祈祷上天,并下旨减少部分赋税。虽然,减去的赋税大多进了贪官的腰包,下发的粮款也很少能给到灾民手中,但朝廷坚持救灾的态度至少可以让小民安心。对于善良的百姓来说,只要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虽然此次旱灾使得大宋大伤元气,但至少保住了自己大部分臣民,只要给它一些时间,生命力顽强的宋人还是能熬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大辽的灾情比之大宋还要严重的多,时间之长,范围之广、各种天灾的种类之齐全,世所罕见。可怕的冰冻和风暴席卷了大辽的大部分领土,长达两、三年的时间里寒潮、干旱、大风轮着上,北方牧草不生、南方庄稼不长,处处都在闹粮荒。 辽国占地辽阔,子民百姓种族繁多,南部幽云十六州的汉民多种田,北方草原上的契丹人和奚人大多放牧,至于那些人口较少的小部族人则是干什么的都有。更主要的是,辽国还保留着奴隶制度的尾巴,不少人口控制在各个部族的手中,各个民族的生活、生产方式都有很大不同之处。 辽国平时对地方的治理就是一件超麻烦的事,地方官吏常常是随着各地的风俗习惯而管理,没有什么一定之规。 除幽云十六州以定居农耕的汉人为主,上缴的赋税尚可保证,其它地方有的收供献、有的收钱粮、还有以工、以兵代替赋税的,再加上全国种粮的人口仍然过少,粮食积贮本来就困难,全国除幽云地区以外,一般没多少存粮。 此次灾荒一起,在幽云地区的存粮用完之后,辽民的情况可以个”惨”字也难以尽言。 比起还做个祈天、消减宫中饮食样子的大宋皇帝赵佶来说,荒唐的辽天祚帝可以说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是我行我素,根本懒得处理政务,每日只知享乐、游玩,甚至还到处将民田划作游猎之地,导致无数良田荒芜、百姓逃亡。 皇帝这样子不顾黎民,官府自然也不会管百姓死活,救济是根本不用想了,要钱、要粮、要赋税、要奴隶,要、要、要…… 从上到下,皇帝、贪官、酷吏苛索无度,百姓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哪里有钱粮来交税?因此,辽国境内处处民情激愤,反抗此起彼伏,已是大变将生之势。 此时,大宋唯一比辽幸运的,是大宋周边除辽之外,并没有能够对它构成绝对威胁的势力存在,而西北部小小的西夏最多能够制造一些麻烦,但还不足以威胁大宋的基业。 但辽却没大宋好命,辽的北方是中原人所说的诸胡,也就是各个少数民族。他们往往精通骑射、英勇善战,辽正处于上升期的时候还可以震摄他们,一旦辽国衰弱,它也会成为诸胡的口中之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新近在辽东崛起的以完颜阿骨打为首的女真部落。 女真人分布在幽云以北的东北一带,部分女真人受驻留地辽国官吏管治,俗称熟女真或被称为系辽女真,他们已经完全认同自己是辽民;再往北边在辽境边缘生活,只听所谓辽国天使指令的为生女真。 近年来,生女真中势力较强、素以勇猛著称的完颜部渐渐统一生女真各部,形成了部落联盟,实力见长。 随着辽的衰落,完颜部反辽之意已经日渐显露无疑,辽国有识之士多以为忧,只有辽国皇帝却蒙然无知,只怕荒唐的辽天祚帝知道了也没这个兴趣去过问。 大宋政和五年十一月,女真完颜部建国号为“金”,年号收国,定都黄龙府。 当年,在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金人迎击御驾亲征的辽天祚帝所带领的七十多万辽军,金辽双方在护布达岗一带决战。 完颜阿骨打仅以两万金人铁骑直击辽中军,辽军大败、尸横遍野,天祚帝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居然弃军而逃,一昼夜狂奔五百里直逃入长春州,金军乘胜侵占大辽治下辽阳等五十四州。 此战之后,素有“女真满万,天下无敌”之美誉的金军收拢了所有的女真部落,兵力猛增至十万余骑,辽国却再也组织不起大规模的抵抗。仅仅两年的时间,自辽河以北、以东及西南一带,已经尽入大金版图,辽朝历年在边地州城储备多年的粮饷,也都为金人取得。 辽国距离最后灭亡的时日,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大宋宣和二年二月间,金辽和谈,金提出和议和的条件:辽册封金帝为大金大圣大明皇帝,称金为兄,每年输银绢二十五万两、匹,割辽东、长春两路之地。辽决定册阿骨打为东怀国皇帝,除天祚帝不愿意称阿骨打为兄,其它条件都为辽所接受。 但大金断然拒绝了辽国提出的和议条件,分三路大举进攻辽朝上京。 在得知北方女真族兴起、开始威胁辽朝统治之后,好大喜功的大宋皇帝赵佶还起了要和女真人合作,收复幽云十六州,以建立不世功业的念头。 宋人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幽云十六州,来历却也不凡。 幽云十六州以辽国现在的五京之南京(又称燕京)为首,大宋称它为”幽州”。 春秋燕国已有封邑在此,汉人从这个时期便开始在这里居住、生活,也创造了一个富裕的北方大州。而且交通南北东西,货物繁盛,早已成为能和江南之地相比美的富庶之地。 汉时置幽州,以备北方军务。此后,幽州就成为中原的北边重镇,始终占据着北方极重要的战略位置,虎视北疆各胡族数百年之久。正因为上述原因,此处成为汉人抵抗外族侵略和掠夺的百战之地,民风素来彪悍。 直到后晋石敬瑭卖国求荣,将幽云十六州拱手送给了契丹人。从此,中原北边再也无险可守,诸胡得以肆意驰骋黄河以北的广阔大地,能够轻易进逼到黄河岸边,直接威胁中原腹地,兵锋压得中原汉人抬不起头来。 无耻的石敬瑭永远被后人唾骂,整个是卖国的典型。 但已经过去了一百九十多年,幽云十六州却仍旧在辽国的手中。现在辽国即将完蛋,有了收回幽云的机会,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也难怪大宋皇帝赵佶心痒难忍。 这次历来保守的大宋朝廷倒是积极了许多,在大多数大宋君臣看来,收复幽云重地,不仅可以完成长久以来历代皇帝的愿望,同时还可以控制北方险峻之地,以防卫女真南下的危险,增强大宋同女真抗衡的实力。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超出国力的奢望,带来的是亡国之痛。大宋军队软弱的战斗力由此完全暴露在女真人的面前,这种行为简直就成了引狼入室,使大宋王朝面临覆灭的命运。 论坛 第二回 破天惊金宋合谋 幽云泪家破人亡2 第二节 此时,大宋朝里有“联金灭辽”、“联辽抗金”、“坐观金、辽相斗”三派,简“联金派”、“联辽派”、“坐观派”,正斗的激烈 大宋朝廷里“联金派”中最坚决的是人称“媪相”的内侍童贯,他深受皇帝宠幸,以内监之身主持大宋军务。(..tw好看的小说)章节请到)在出使辽朝之时,童贯偷偷收容投奔大宋的辽南院大臣马植,一直坚持尽早同女真结盟、联袂攻辽。 而最拥有实权的人物――蔡京也认为大宋应趁此天赠良机,收复幽云十六州,而后据守险关守,以防万一女真灭辽,成为中原的祸患。后来虽然蔡京去相,继任的王黼同样的支持收复幽云。 在“联金”一派看来,收复幽云重地,不仅可以完成长久以来历代皇帝的愿望,同时还可以控制北方险峻之地,制止女真南下的危险,增强大宋同女真抗衡的实力。 得知金人再次大举进攻辽朝,已经派出使节多次与金接触,并希望能够联袂攻辽的大宋朝廷迅速遣使赴金。 宣和二年五月,金宋双方在已经被金攻克的辽上京达成了《上京协议》,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宋金联袂夹攻辽国;宋收回燕京故地,并将原来对辽朝的岁币转献给金国。 在大宋已经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签定如此委屈求全的协议,使得金人确定了大宋外强中干的实际情况,埋下了灭宋的伏笔。 位于幽云十六州首府燕京城郊外的郑家庄,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人聚族而居的村落。 村子周围是肥沃的田地,村子的外围是枣树和梨树林,村边还有一条清澈的河水流过。村中大概有数百户人家,村民的居所围绕着位于村子正中的祠堂。所有章节都是请到鸡犬之声相闻,十分的安祥平和。 一辆马车驶进了村口,村中之人一看就知道是来了外客,大车很快来到村长郑老爷的府门前,郑老爷一家早已经迎了出来。 郑家大少爷郑业迎上刚刚从车上跳下的一名青年文士,用力拍拍他的肩头,大声笑道:“彬甫兄,你一向腿懒,我接连几次派人去请你,你都不愿意动,这次怎么会有兴致出来了?” “阿业,你怎么连礼都不叙,就这样的没礼貌!”后面走上来的郑老爷看到郑业的表现,顿时板起脸,不客气的喝斥着自己的大儿子。 “晚辈虞允文同,携家人见过伯父和各位郑家长辈,”那名青年文士看到郑老爷和几位长辈也迎了出来,连忙带着妻儿上前向行礼:“此来匆忙,打扰诸位了。” 郑老爷笑着摇摇头,客气的回答:“你我两家是世交,又是姻亲,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是阿业太没礼貌,得罪贵客了。” “公公倒是不用管他,反正兄长与阿业十年同窗,早就习惯了。我还是先请嫂嫂和侄儿进去休息的好。”站在一边郑业的妻子郑虞氏,此时迎上来微笑着说道。 “还是媳妇说的是,都挤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都进去,这可不是我郑家迎客的礼!”郑老爷点点头,对门口的人喝道。 郑大少爷不敢和自己的父亲犟嘴,只是笑着拉住虞允文往里走:“彬甫兄,这次你可要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否则我可不答应。” “这回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了,得在这里跟你混些日子。” “出什么事了?”郑大少爷惊讶的问道。 “现在还没什么,只是这平静的生活很快就会被打破了。)我此来,一是为了躲避兵灾;二,也是为了告诉你们一声,准备应对将来的巨大变故。” 等全家大小都来厮见过了,大厅中只余下了郑氏能够做主的郑老爷父子和郑氏的几位长辈。郑老爷问道:“虞家侄子,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让你这样急急的南下避灾?” 虞允文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郑老爷:“老伯,你们听说过金人南下的事没有?” “听说了,说是他们已经打下了上京,正准备南下。不过,离我们应该还远的很。”一位郑家长辈回答,然后无奈的耸耸肩头:“反正谁来给谁纳粮,这不是我们小民可以管的事情。” “只怕我们没办法安稳的等待金人灭掉大辽,然后再做顺民。”虞允文摇摇头:“别的情况我不知道,但知道因为上京军民拚死抵抗,城破之后,金人干脆来了个屠城!我的一位学友的家人就在上京,全家被害。金人手段惨酷,大辽诸地因前面的大灾,金人搜括不到什么,而幽云十六州是大辽中最富裕的地方之一,我听说留守燕京的燕王耶律淳已经决定死守,正在招集败军和各个部族的军队,兵事一起,到时候我们想顺利的做顺民也不得。” “这可怎么办?难道一起等死吗?”郑家诸人听说,着急的探问。 “倒也不是彻底的绝望,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说金人已经和大宋约定,共同进攻辽。灭辽之后,燕京故地,即幽云十六州的南部七州归宋。” “什么?!”郑家众人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都惊呆了。 首先明白过来的郑业,兴奋的马上伸手抓住虞允文的胳膊:“兄长,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这里要回归大宋?” “我这是从一位学友那里听来的,如今幽云十六州的几个大城里都在传说,内容不尽相同,但南部七州将回归大宋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xち” “太好了!盼了百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归中原,不用再当二等公民了。”郑家人皆觉得庆幸,能够归宋,总比被迫投顺残暴的金人要好些。 “所以我才举家南下,投奔伯父和阿业,免得被金人将家都给毁灭了。现在的麻烦是大辽留守耶律淳,他决定死守幽云十六州,如果战事不能尽快结束,这里也会遭到兵灾。这样,我会去找学友们打听消息,叫村民们平时也小心一点,没事不要外出,免得被乱兵给杀了。” “说的是,只怕辽人得知宋金决定全力攻辽,会认为大宋背盟,连累我等幽云汉人。” “这话要看怎么说,在辽人看来,的确是大宋违背双方盟约,居然借金人入侵之机,在背后捅了辽一刀子;但在宋人看来,从‘澶渊之盟’以来,辽都是压在宋身上的一个大石头,宋以叔礼事辽,虽然后来改成了兄弟相称,还要向辽交纳岁币。自汉唐至今,何曾有过这样的盟友?这不过是给了大宋一个报仇的好机会而已。最后的结果,要看大家的实力。”虞允文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摇摇头,提醒大家:“我们幽云汉人,在大辽境内已经生活了将近二百年,但在所有的蛮人眼中,仍然是汉族之人,只怕金人也不会有什么例外,还是要靠我等小心,自保为上。” “虞侄儿说的有理,这里现在也开始乱了,是应该小心一些。告诉大家注意,不要让外人轻易进入庄,等知道现今的情况再说。”郑老爷最后做了总结,告诫自己的家人。 过了两天,当辽兵从村外呼啸而过的时候,虞允文和郑业站在自家的楼上,看着辽人的骑兵不断的在周围活动。 郑业不由得叹气:“原以为我们能在家里等待大宋收拢我们就好,却没想到来的还是这些蛮人,难道耶律淳认为凭他手上这点力量,真的能守住幽云吗?!真希望宋军能早点到来,我们也可以早点安稳。” “按学友告知我金宋双方议定的范围,我们这里应该是属于大宋的,我想大宋最终会攻克燕京,把幽云十六州的南七州收拢到手里吧。”虞允文看了看外面仍然不见首尾的辽兵,然后拉着妹夫下楼:“不必再看了,反正看也看不走他们。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下得楼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们的方向跳了起来,虞允文一伸手,一个娇小的身体抱了个满怀:“舅舅,表哥欺负我。” 旁边的郑业扳起脸喝斥:“水灵,怎么如此不懂事!快从舅舅身上下来。” 郑水灵,郑业的小女儿,虞允文的外甥女,一个活泼、调皮的小姑娘。反正家里人和新来的舅舅、舅母都十分的喜爱她,她才不怕爹爹凶自己:“舅舅,表哥欺负人,你帮我教训他。” “表哥敢欺负你?是你欺负他吧。”郑业才不会相信这个小调皮的话,伸手把她从虞允文怀里抱了下来:“我和舅舅还有话说,自己玩儿去。” “坏爹爹!你们不管,我去找舅妈说。”小水灵一跺脚,向他们做了个怪脸儿,立马转身跑远了。 “你儿女双全,水灵这样的活泼可爱,还真是有福气了。”虞允文笑着对郑业说道。 “福气?我看是霉气吧。这个小丫头,都快把我给折腾疯了。”郑业开玩笑的回答:“要是你喜欢她,我把她送给你做女儿或者儿媳妇都行” “定娃娃亲?如果我家的小义知道,怕是要恨死我这个父亲了,他都快把你家的水灵当成恶魔了。”虞允文打趣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对郑业说道:“我的好友马林马继嗣在燕京留守府任幕僚,我去找他,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可以判断一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也好,省得大家搞不清楚状况,整天提心吊胆的,我与虞兄同行。”郑业随即答应了下来。 二人向郑老爷和虞家人告辞,郑业不免又要嘱咐自己的宝贝女儿水灵不要再淘气,之后,两人便结伴往燕京而来。 燕京周围这段时间已经纷乱不已,被打散的辽兵、各个部族的部兵,甚至还有来自幽云地区的汉人豪强们组织的队伍,乱成了一团,路上并不安全。 虞允文二人带着数名家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燕京城。他们打尖的时候,听了城里人的议论才知道,辽国的形势已经是急转直下,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虞允文的至友马林见到虞允文和郑业十分高兴,他与虞允文是师兄弟,而且十分投契。只是虞允文没什么功利之心,看到大辽君臣昏乱、国势渐微,不想再出仕辽朝,归家种田;再加上马家因出了个南逃的原南院大臣马植,使得马家在朝中的实力大大受损,他也无力挽留虞允文,二人方才分手。 如今这燕京府里事务烦杂、纷乱,虞允文的本领他是知道的,正好可做个好帮手,看到两位连襟一起到来,自是开心。 双方相见之后,马林引他们来到自己的住处,告诉了虞允文他们一个令人大家高兴的消息:宋朝此时正积极准备北上攻辽,以收复幽云地区,皇帝已下诏以收复幽云、恢复旧地,讨伐无道为名对辽国宣战。大宋原负责对西夏作战的指挥者、枢密副使童贯,已经率十五万宋军从京师出发;皇帝赵佶另以种师道为都统制,负责节制各路宋军,宋辽之间的大战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 所以,马林劝他们暂时留在燕京,以观战事结果。 论坛 第二回 破天惊金宋合谋 幽云泪家破人亡3 第三节 此时,昏庸的辽天祚帝不仅不准备重新振作,挽救自己的国家,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嬉游无度;不纳谏言,杀妃杀子;宠信宵小,排斥忠良,弄得众叛亲离。(..tw好看的小说)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天祚帝不思御敌,独创“捉迷藏战法”:金军打来,就上马逃跑;金人不来,依旧享乐。还很是得意的对臣子宣称,反正辽国国土广大,有的是地方可以跑,实在不行还可以跑到别国去,有了随身携带的金银珠宝,也不失富贵。说白了,就是保住自己即可,至于大辽的国土,拱手相让给金人也就是了。 立国已有两百余年的大辽,全毁在了这个全无人心和责任的“阿适”手里。 现在,大辽北方四京都已经被金军攻陷,天祚帝逃往云中夹山后,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以辽朝南院大臣李处温、宗室耶律大石、辽将萧干等为首,眼看着大好河山沦丧在金人的铁蹄下,为了挽回辽国的最后的希望,已经在燕京拥立南京留守燕王耶律淳为天锡帝,遥尊天祚帝为太上皇。 至此,辽国仅余的力量被一分为二,彻底灭亡的命运已经是无可挽回,燕京小朝廷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燕王耶律淳即位后,立刻遣使赴汴京,通告大宋:免除以往宋给辽的岁币,愿与宋朝结为战时同盟,共同抗击金人的入侵。 此时,宋朝已经知道辽国必亡,暗地里正同金人商议结盟一事,底子硬的很。而且,大宋早就准备好好要算计一下辽国。对辽国使节当然极为冷淡、敷衍了事,对辽的请求一拖再拖,不予答复。 宣和四年六月,也就在虞允文和郑业到达燕京后不久,大宋使节也来到了燕京,给了还怀有希望的天锡帝耶律淳君臣重重一击:大宋皇帝赵佶以“解民于倒悬”自居,派使节前来劝降! 愤怒的辽天锡帝断然拒绝了大宋所谓的“好意”,大宋随即便在两国相交的边境上出榜,招抚幽云百姓归降,并承诺将以子民相待。xち 大宋的榜文给了绝望中的幽云人以希望,在面临金和宋两面夹击的态势下,不少靠近边境的幽云汉人都举家逃入宋境,以求得安稳度日。 也有很多幽云十六州北部的百姓,因为看到金人残酷的征伐手段,为了保全性命南下逃到南七州的境内,整个幽云十六州已经全部乱了套。 大宋在边境上的种种挑衅行为,终于激怒了天锡帝耶律淳。原本想着息事宁人、不再多竖一敌的他,命大将耶律大石、萧干领军,开始收拢败兵、扩充军队,在宋辽边境做好了迎战宋军的准备。 大宋朝野此时倒是信心百倍,却没有想到辽、宋双方交手之后,宋军的表现实在是不争气,连战皆北,一路之上留下的尸骨随处可见。 这也不是奇怪的事,自从宋朝建立,武人的社会地位已经低到等同于贱民,“好男不当兵”早已成为社会的共识,而朝廷根本就是疏于训练,军队的素质极其低下。 就这样,军队居然还常常成为朝廷收容无生计的贫苦人与无业游民的地方,朝廷一遇上什么天灾**,就会把人拚命的往军队里塞;除此之外,另一类士兵最常见的来源就是充军的刑徒。大宋的军费虽多,却都花在了养人头上。 再加上大宋的军事指挥体制是“兵无常兵、将无常将”,尤其是高层的将领几乎没有多少带兵的经验,指挥者经常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文人、高官子弟。 于是乎,整个大宋军备松驰、指挥不力,军队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本来大宋是指望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说服辽天锡帝投降,以免得自己的军队出洋相,可惜最终未能达成目的。 得知此战辽军获胜的消息,马林等俱都一惊,总不至辽国还有苟延残喘之机?幽云十六州又将何去何从?现在,燕京的局势可以说是扑朔迷离。 似乎是不想大辽再有机会的老天,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宋一手:辽天锡帝耶律淳突然莫名其妙的病故。内部出了重大变故的辽军只得停止追击,若不是如此,宋军会败得更加难看。 天锡帝耶律淳突然病故,他的皇后萧氏摄政,因天锡帝无子,她刻意隐瞒了天锡帝耶律淳去世的消息,在没有与大臣商议的情况下,便自行迎立天祚帝之子秦王为帝。 天祚帝可以说是葬送大辽的罪魁祸首,立他的儿子为帝,臣民们的心里根本不服气。 没过多久,马家在朝中之人得知消息,萧后以交通宋人之罪,处死了与其意见不和大臣李处温。 李处温拥有幽云汉人和奚人的双重血脉,在朝中很得敬重,其虽立张主投向大宋,但对辽国一直忠心耿耿,提议投降也只是为了保住大辽的最后一丝血脉而已。 如此轻率的举动,加之萧后平日就歧视幽云汉人,使得汉人与奚人更加重了同契丹人之间的隔阂。更主要的是,在辽国臣子从幽云费了好大力气才拼凑起来的辽军中,大部分为汉族与奚族士兵,随时有可能发生哗变。 躲在夹山深处惶惶不可终日的辽天祚帝,此时却又不甘“寂寞”,扬言要亲自率军来燕京平叛,讨伐萧后和燕京小朝廷。尐x?x說s?s箼5?虽然天祚帝是昏君,但他毕竟是辽正统的皇帝,在已经汉化的故辽疆域内,影响力仍然很大。 鉴于燕京如此纷乱的政局,聪明一点儿的人都知道,辽朝的最后灭亡的时刻已指日可待。 反正,幽云十六州并非大辽故地,不想陪着辽国殉葬、送掉自己命的人多的是,大部分人也不会真的非要为大辽尽忠到底。 没多久,郭药师献涿州、高凤献易州城相继降宋。 大宋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连得两州,并打开了通往燕京的大门。为给其他还没有投降的各州做个榜样,大宋皇帝赵佶重赏降将,还将燕京所属六州,一一重新赐名。 随即,大宋在涿州、易州两州布置重兵,很明显会再次北上,直取燕京。 这下,呆在燕京城中的马林、虞允文等人都以为燕京必将为宋攻克,郑业担心家人安危,随即向马林等人告辞,想回去叫家里人做好应付乱军的准备。马林和虞允文当然同意,他们还当和金兵攻上京一样,对百姓威胁最大的是被打乱的败军。 此时,大宋听从降将郭药师的建议,认为辽国小朝廷已经是内忧外困、人心惶惶、兵力空虚,有机可趁。大将刘延庆起兵十万,郭药师为向导并参赞军务,再度伐辽。 郭药师的建议的确没错,但他实在是高估了宋军的战斗力,就算现在辽人已经面临灭国,宋军也讨不了好! 此战之中,郭药师倒是表现神勇,亲率精兵六千偷入燕京,包围了辽皇宫。 辽萧皇后虽然主政的本事并不是很高,但却为人刚毅、果绝,亲自领兵死守皇宫,并派人完全冲出重围向耶律大石和萧干求援。 辽大将萧干率三千精兵回援,与宋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结果再次出人意料,占有绝对优势的十万宋军再次败北,溃不成军。 辽国此战虽获全胜,但战后仍然具表向大宋请和。 宋军攻燕京失败后的第五天,马林偷偷的把与自己交好的几位同伴叫到一起,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马林的族叔,即十二年前奔宋的原辽朝南院大臣马植,十分得皇帝赵佶的宠信,现已被宋朝皇帝赐名为赵良嗣,为大宋延庆殿学士,正是负责与金和谈的主持之人! 由于此次和谈关系重大,宋金在灭辽之后的关系和今后这个天下的格局都与谈判结果有关,故赵良嗣十分重视。他考虑到自己离开大辽已有十多年,对辽的了解怕是有些过时,特致书给家族中的几位有识之人,其中就包括他最信任和喜爱的马林,为他找寻可以用作借鉴的高士。 马林希望虞允文他们能答应自己帮助赵良嗣,既是为自己挣个好出身,也是为了幽云汉人着想,能够进入大宋朝堂的幽云汉人越多,幽云汉人的地位就越会受重视。 没几天,大宋一方又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金人已经应大宋之邀,派兵南下进攻按原来和议约定由宋人收复的燕京等地。在燕京被攻克后,宋金即将就战后事务进行再次和谈。 虞允文听到金兵再次南下的消息,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紧盯着马林问道:“是谁提出邀请金军替北宋攻打燕京的?如何做这种不智之事?!” “不清楚,不外乎是主持军务的几位,彬甫此为何意?”马林不解的问道。 “诸位难道不知道辽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要最后一击就可以把它打倒了吗?”虞允文着急的说道,看同伴们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干脆把话挑明了:“辽国之所以在获胜后还向宋朝上表请和,不是因为主政之人还念着两国的关系,全都是因为辽已经面临着宋金两国的夹击,就算现在它能够取得再多的胜利,除非是消灭金和宋两个国家的主要兵力,否则根本难以改变其最终灭亡的命运。大宋虽然两次伐辽都失败了,但也极大的消耗了辽军兵力,现在辽很可能已拿不出像样的兵力用于防守。在这种情况下把金人拉进来,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不会有什么好处。更主要的是,一个主子总比两个要好服侍一些,多出一个、还是素来残酷暴虐的金人,我们幽云百姓只怕要吃苦头了。” “这,邀请已经发出,来不及收回了,只不过给金人一些好处罢了。”马林摇摇头,并没有多注意虞允文的话。 虞允文有些急了,大声说道:“继嗣,你想过没有,现在大宋一定没有把宋军大败的情况告知金人。如果金人南下,你以为能隐瞒的了吗?不要太小看金人了,他们外貌粗俗、内心精细,不是好对付的。大辽立国两百年,却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被金人给逼到了亡国的地步!通向金人故地的重要关隘如果被金人控制的话,幽云就失去了北方的屏障,大宋收回幽云南部七州又有什么用?!” “彬甫,你的担心的确有道理。但大宋旧规是文武分制,我族叔虽然受宠,但也不能干预军务,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告诉族叔,让他尽量影响大宋朝廷的决定。”马林虽然听进了虞允文的话,但他已经无法改变现在的局势,只能说去试试看。 “晚了,只要金兵进入燕京,大宋就会在和谈之时立于一个非常不利的地位。”虞允文低声说道:“继嗣,我还是先回郑家庄去吧,我担心他们的安全。” “彬甫,不要这样,你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帮我族叔一把,对大宋和我幽云汉人更加有利。现在你回去,也只是陪着家里人等待结果而已。”马林再三挽留,虞允文才终于答应留了下来,等等看。 论坛 第二回 破天惊金宋合谋 幽云泪家破人亡4 第四节 南下的金军未受到任何抵抗,不久之后,辽大臣康公弼、左启弓代表辽小朝廷奉表请降,金兵轻易的进入燕京,至此,辽国五京均被金朝掌握。: 金人轻松的“攻下”了燕京,而大宋却根本轻松不起来,朝廷上下全忙着打嘴仗、互相责难。在如今优势尽失的局面下,想通过谈判要回燕京和幽云,大宋已经是头痛至极。 这些时候,金宋双方的使节频繁来往于大金和大宋之间。 金人进入燕京之后,算是彻底看透了大宋的软弱可欺,在谈判中不住的层层加码,不仅索要岁币、岁帛,还要向宋朝索取每年燕京的赋税。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些苛刻的条件,大宋皇帝赵佶最后居然全都同意了。赵良嗣作为和谈专使赴燕京的时候,身上就是背了这么一个任务。 这天,虞允文正在看郑业从郑家庄送来的家书,信中说虽然最近乱兵多了些,但守卫的庄丁还算好,庄里总算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不知这样的乱局何时是个头?! 虞允文合起书信,不由的叹息一声:本来可以很容易就解决的燕京之事,居然给无用的大宋朝廷搞成了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马林走了进来,硬拉着他出去活动、活动,他无法拒绝,只得相随。谁知,马林左拐、右拐了半天,把他带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虞允文意外的看向他,马林却上前推开了正屋的门,低声说道:有一个人想见见你,请进去吧。 看马林神神秘秘的样子,虞允文没有再问,抬脚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有些阴暗,他只看到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着长袍、连头也被罩在其中的人。所有章节都是请到那人见他进来,声音低沉的说道:“来者可是虞允文虞秀才?请坐。” “谢谢,请问您应该就是马林的族叔马植,现宋朝和谈使节赵良嗣大人了吧?!”虞允文的话虽然是在询问,但结尾却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肯定。 “虞秀才因何如此的肯定,老夫就是赵良嗣?” “马兄已经说过,赵大人作为大宋使节,要想圆满完成谈判的任务,就必须了解现在幽云的情况。[..tw超多好看小说]而之前我对马兄说的话,大人一定非常疑惑,先来见我问个清楚并不是不可能的。还有,能够利用马家的势力,在此时进入燕京而不被金人发现的,也只有大人您了。我说对了吧?!” “虞贤侄果然厉害,难怪继嗣在我跟前再三举荐于你。”那人将头罩放了下来,他大概有五十来岁,面目清瘦,像貌与马林的确有相似之处:“其它的话也不必说了,我来的确是为了此次和谈,想听听贤侄的意见。有什么话,贤侄不防直说,老夫听的进去,绝不会以言罪人。” “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反正现在幽云局势已经是够糟糕的了,也只能指望您和大宋能审时度势,救救我幽云百姓了。”虞允文无奈的苦笑。 赵良嗣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金人已经明确表示愿意将燕京还给大宋,退出幽云十六州的南七州了。局势难道真有有那么严重吗?” “赵大人,您和金人谈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您认为金人难道真的那样好相于吗?”虞允文反问了一句,看赵良嗣没有回答,便接着说道:“金人定会借这个时机敲诈大宋,索取金银钱帛,这也还罢了。但我想问大人一句,大宋的底线是什么?是只要能讨回燕京,还是为了巩固北方的边防?或者只是为了自己的功业?” “这个……”赵良嗣难以回答。 大宋皇帝赵佶的意思很清楚,只要能讨回燕京,能让皇帝完成收复幽云的宏愿,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付!但收回幽云以后该怎样?只怕任何人都说不清楚。 虞允文看赵良嗣为难,就知道稀里糊涂的宋廷上下,连收回幽云之后该如何安排都没有认真的考虑,暗自叹了口气:“如果是为了讨回幽云、巩固边防,就必须保证幽云现在的繁荣。幽云旧地美丽富饶、人烟繁盛,在辽足够充辽收入的二分之一。燕京之人原本生活安定、富足,不愿意生活在战争之中,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能保证入宋之后,幽云之人生活一如既往、甚至能有更好的生活和待遇,如何能收幽云世族和百姓之心?又如何应验大宋早已发出的榜文?又怎能让边防稳固?请大人三思。(..tw无弹窗广告)” “虞贤侄说的有道理,只是,朝廷对收回幽云之后该如何处置,还没有一个定论。我自会将此中利害上报,希望朝廷能了解现今幽云的情况,好好打算。”赵良嗣考虑了一下,然后同意了虞允文的说法,但他毕竟只是个使节,收复幽云之后的国策不是他能决定的。 “大人,保持幽云现今的稳定是重中之重!不要怪我说话太直,大人也是幽云之人,应当知道,如今的幽云早已成为各族的混居之所。幽云汉人也大多受各族的影响,对辽的认同已经加强,所谓‘大宋背盟’一说盛行即是明证。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归向大宋。如果大宋的处置稍有不妥之处,只怕会失去幽云民心。到那时,大宋就是想据有幽云,又怎么可能呢?!” 虞允文看赵良嗣仍在犹豫,知道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向大宋朝廷进谏,干脆下了一剂猛药:“赵大人,你想过没有,如果燕京虽被宋收回,但却无法控制的住,到时会引来金人的睽视。)现在金人对宋军的战斗力已经十分了解,极度轻视大宋军队的实力。如果金人毁约甚或有进一步的举动,一旦情况有变,您和马家会是个什么结果?!只怕,最终的结局不会很好吧。” 赵良嗣顿时一惊,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虞允文,心中不断的打着小鼓,最终开口道:“我明白贤侄的意思了,请放心,我必会为保住幽云而尽全力。” 金宋双方有关幽云十六州最后划界的谈判,终于在燕京开始。 在金人的一味索求之下,赵良嗣虽不想同意,但皇帝赵佶自己就是步步退缩、委曲求全,他一个使节又能怎样? 大宋已经答应的事也就算了,谁知大宋皇帝赵佶又想增加一点内容,讨回因为搞错了幽云地理而不小心被自己放弃的西京,正好给金人敲竹杠的机会。 早就摸清了大宋对幽云极度渴望的金人,来了个狮子口大开。这也怪不得人家,你自己把竹杠送到别人跟前,人家不敲不是傻子吗!何况还是精明过头的金人,不敲白不敲、敲了不白敲! 被折磨得快疯掉的大宋使节们,总算是满足了金人的全部要求,达成了交还幽云十六州大部分州县的协议。这其中,只有战略要地平州除外,此地是控制女真旧地进入中原的通道,外表粗豪、内心细致的金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 谁知,在随后交割燕京和幽云诸地的过程中,金人又别出心裁的大玩新鲜花样,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大肆折腾,宋金双方交割燕京的日子是一拖再拖。 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神要还是个魔神,那就更加的可怕。 宋使赵良嗣和负责交接的宋臣已经被折磨的精疲力竭,头发、胡子都快被金人给折腾白了。 最后,金人提出了索要原大辽常胜军的要求,理由是常胜军大多为奚族士兵,按双方的协议应归金人。 大宋已经视战斗力最强的常胜军郭药师为北部边防的依仗,死活不肯答应。倒也不是很奇怪,以现在宋军的实力,谁也不相信他们能守的住幽云这个民风彪悍之地。 金在这一点上却不肯退让,双方一时陷于僵局。 看大宋态度坚决,没兴趣再拖下去的金人又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用燕京路六州二十四县的百姓代替常胜军,把人掳走,抄没的田产、财物、玉帛正好可以作为对金人的赔偿。 这样,金人既可以得到人口,还可以将燕京附近、幽云这片最富裕的地方抢掠一尽。对这块富裕之地上的财富,金人已经是渴望日久,不愿就这样空手而归。 大宋收复幽云诸州,本来是想完成统一之愿、保境安民。可现在对大宋朝廷而言,只要达成了百多年来的目标,根本管不得那许多,更顾不了无辜的幽云百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金军早走一天,大宋人等就早踏实一天。 最终双方达成了统一,金人是人也要、钱也要,但可以不要幽云;大宋是我只要幽云的土地,其它的金人尽可以拿去。 虽然经数位明白事理的大臣力争,赵良嗣也向朝廷提出了异议,详述了虞允文对他所言的话,但大宋朝廷对金人的建议还是全盘接受、没有任何异议。 这样的结果,着实出乎赵良嗣的意外!他没想到,大宋竟然会轻易放弃了幽云汉人。 赵良嗣隐居大宋十来年,都是在和大宋的朝臣们交往;而且,由于他的地位特殊,对大宋收复幽云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并没有机会深刻领悟到,大宋从朝廷到民间对幽云汉人那种根深地固的不信任和排斥!这种认识上的偏差,导致了赵良嗣无法在与金人打交道的时候把握时机。 大宋虽然一直以幽云的“解放者”自居,但从未真的把幽云汉人视作自己的“赤子”,对幽云汉人一直有着深深的戒心,将他们大都视为“蛮人”。虽然在和金人定下协议之时,约定过汉人归宋,可是一有机会,大宋就毫不犹豫的出买了幽云汉人。 朝廷如此做法,是希望金人最好能够把幽云百姓席卷一空,反正汉人能生能养,人没了,从南方迁移百姓前来,一可以解决大宋人口澎涨的问题,二也可以解决大宋一直以来所担心的幽云汉人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便于大宋彻底控制幽云地区,一举两得。 这样一来,金宋两国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可以说是正好各取所需,却把幽云十六州的百姓给害惨了。 金人北撤之时下令,凡幽云十六州所属之地,除最早归顺宋朝、也就是不在金人控制之下的涿、易二州以外,其它各州百姓必须随同北撤,否则毁家灭族,毫不宽待。 繁荣富庶为“北方之冠”的燕京、乃至大部分幽云地区,顿时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浩劫之中。 在马林处等着听消息的虞允文,知道金宋双方协议内容的时候,金兵北撤行动已经展开,并开始封锁燕京。 虞允文怒火中烧,冲到马林的居室,一把抓住马林的脖领子:“马林,你族叔这是定的什么协议?!出卖幽云百姓,如此做为,安敢希求平安?就不怕遭到上天的报应吗?” 马林也很无奈,他也是才知道这个协议的内容,已经挽回不了大局。大宋朝廷现在只想着能收回幽云的土地,也许对他们来说,这里的百姓全被金人掳走了才好:“彬甫,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搞成这个样子。依我看,我们还是快去郑家庄,把郑业一家和嫂嫂他们全都接来,先保住大家的性命再说。” “好吧,只太不安全,要多带些人上路。”虞允文担心自己家人和郑家人的安全,也着急的想回去。 论坛 第二回 破天惊金宋合谋 幽云泪家破人亡5 第五节 虞允文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燕京出来所有章节都是请到上路之后,亲眼看到沿途的村庄大都已经被金人毁掉,幽云的茫茫大地已是百姓流散、一片狼籍。 等虞允文他们赶到郑家庄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村子的上方冒出了烟火,很明显他们来晚了,郑家庄已经被金人毁灭,村子的外围只剩下了一片冒着烟的断瓦残橼,里面的大火已经快要熄灭,但焦糊味和腥臭的血腥味遍布周围,熏的人头昏脑涨,直欲呕吐。 村口躺着几名看得出是负责守卫的青壮年村民,不过他们的头颅都已经离开了身体,身上的伤口都来自身后,是从背后被人袭击而死的。 虞允文不管不顾地拨脚向村内冲了过去,马林在后面叫了他几声,见他根本不予理睬,只好吩咐身边的人注意周围情况,然后追在他后面走进了村子。 村庄道路上满都是村民的尸体,似乎全村人在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一瞬间就已经被砍倒了,满眼所见片血红,碎肉、散乱的筋骨、还有那些满地的残肢断臂,就算自负见多识广的马林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些小孩子的尸体,有被烤的半焦的、有被割掉首级的、有被摔破了脑袋的,在一双双已经失神的眼睛里,充满着茫然和不解。 甚至在快到村子中央的时候,马林他们还在路边发现了几名**女子的尸体,她们不是被破腹挖心、就是只余下了半个身躯,但原本娇美、柔软的身体上都一样是累累伤痕,或美丽、或清秀的脸也已经全都扭曲,充满凄绝的表情。 强行压抑自己心中的不适和不安,马林带人向前搜索,希望尽快找到虞允文。 没多久,一声厉吼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很快冲进了郑家祠堂里。 祠堂倒是没有着火,还保持着完整,但里面却似乎被血液给洗过了一般,满眼都是血红,地上到处躺满了无头的尸体。 虞允文正半跪在在尸体堆的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没有了头颅的小男孩,他的腿前面躺着一具无头女尸,他双目发直,没了任何反应。 马林心中一惊,没有看到尸体之前,他还有幻想,希望虞允文的家人已经脱险,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看章节请到)他也只能叹了口气,示意自己的手下在尸体中翻找郑业,看看能不能找到。 找了一会儿,马林的手下果然找到了郑业,当然不是从脸上认出来的,头都没有了,只是从衣服和身材上看出来像他的。和郑业在一起的一堆尸体,应该就是郑家人了。 马林摇摇头,示意自己的手下在村外挖个大坑,把郑家庄的人全埋了,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躺在这里烂掉,这也是活着的人们能够为他们做的唯一的事了。(..tw好看的小说) 一直到忙了晚上,虞允文还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马林曾试着劝说他,但他并没有给予回应。 一名马林的手下翻动一具少*妇的尸体时,突然大叫起来:“这里还有一个全的,咦?她还活着!” 大家拥了上去,那是个全身都被血给染的通红的小女孩,最多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她被一名少*妇给压在了身体下面,再加上旁边几具尸体的遮挡,幸免于难。现在,她惊恐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马林叫手下人安静下来,不要惊吓了小女孩,轻声细语的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女孩的身体缩的更加厉害,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只留下了惊惧。 马林没办法,只好过去拉拉虞允文:“彬甫,这里有个小女孩儿,你来看看认不认得她?!” 虞允文还是没什么反应,依然是那样呆呆的,没有答话。 小女孩小心的抬起头,却一眼看到了虞允文,立刻大叫起来,声音尖利的连站在她身边的人都禁不住捂住了耳朵:“舅舅……爹爹、娘……死了……爹爹、娘……舅舅……死了……” “水灵……”一直都好象傻掉了没反应的虞允文,突然回过了神儿来,抬起头向小女孩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女孩依然尖利的叫着,伸出了被鲜血染的通红的小手,拚命的伸向虞允文:“爹爹……娘……死了……爹爹……娘……死了……” “水灵!”虞允文猛然站立起来,冲到女孩子的身边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下巴不停的在孩子的头上揉搓:“水灵,我的孩子、好孩子……” 安葬了郑家庄的一干人之后,马林又拉着虞允文返回了燕京,他已经无处可去。メち 眼看着家毁人亡,虞允文大病了一场,回到燕京几天之后,他才能下床行动。 被救出来的郑水灵也病了一场,不断的发高烧、说胡话,在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虞允文,似乎害怕一旦离开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一样。 马林心中有愧,觉得很是对不起虞允文和郑业,可幽云地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好好照顾虞允文和水灵了。 等虞允文身体见好,马林劝说他与自己一同南下,前往大宋都城汴京。 为大宋朝廷献计献策、呕心沥血的赵良嗣,虽然未能按虞允文的建议保住幽云,但却对他的才智极为欣赏,特地向马林强调:要他劝说虞允文也跟随幽云官员们南下,以得到一个好出身。 虞允文听了马林的述说,再看了赵良嗣给他的信,震惊的抬头看向马林:“按你所说,是不是凡我幽云官员,无论大小等级都要全部更换,大宋难道就不怕幽云的士人寒心吗?” 马林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族叔也再三向宋廷申明了幽云的特殊情况,可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所有原幽云的地方官员必须前往汴京,由宋廷另行指派他人。当然,入京的官员可以得到升迁。” “好个大宋,先是用幽云汉人换取常胜军,任金人残杀,然后强夺被自己出卖的百姓田地财产。现在居然还振振有词的不信任幽云汉人,官员全部轮换。幽云之官年俸远不及宋人丰厚,只怕有不少官员将会因此无法履职。”虞允文的不满与失望显而易见,他用力握住手中赵良嗣的书信,骨节都发白了:“这就是我们日思夜盼的回归之路?!天可怜见。” “彬甫,不是我为族叔说话。大宋如此对待幽云百姓的确让人心寒,但总比金人的抢掠和屠杀来的好。而且,安抚使王安中大人已经紧急申报朝廷要求救援,朝廷也已经知道事态严重,决定竭尽全力援助幽云。我们前往汴京,是为了表达幽云汉人对朝廷的忠诚,这样,幽云百姓才有可能更快的被大宋所接受。” 马林看向虞允文,顿的说道:“近二百年的隔膜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需要我们大家一同去努力。如今,幽云已经无法自主,不靠向大宋,就得靠向金人。金人嗜血好杀、勇悍**,只图金帛子女,对我中原文化肆意毁坏,望彬甫三思。” 虞允文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半天不再出声。 马林也没有再劝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房间。由于大宋朝廷对幽云各州官员和世族催的很紧,他得尽快安排行程。 自从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已经过去了一百九十年,除平州以外的幽云百姓总算回归中原的怀抱,大宋已经将燕京改为燕山府,作为幽云十六州的首府。 但是,在宋金两国互相配合的侵夺之下,幽云百姓已经是无家可归、一贫如洗。 大宋为保住常胜军,眼睁睁看着女真人在幽云地区大肆掠夺,就算是超出了约定范围也不提出异议。甚至,常胜军和部分大宋官员还参与了对幽云百姓的掠夺,将幽云人变为奴婢,没收他们的财产,以充实已经空虚的大宋官产! 如此回归,给幽云带来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由于大宋默许了金军在移交幽云前的劫掠与破坏,金军撤走之后,燕山府及幽云十六州各地已是一片残破,不复当年之盛景。府库皆空,余粮告罄,建筑毁坏,城池崩溃。 整个幽云是满目疮痍、流民遍野,到处尽是行乞街头、啼饥号寒、嗷嗷待哺的饥民。更可怕的是,由于金人临去时的抢掠,幽云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夏季刚过,无数尸体腐烂,疫病流行,百姓们家破人亡、朝不保夕。 无处安身的饥民涌向宋朝军营就食,沿途之上,饿蜉遍地。 宋军自己也是口粮有限,难以应付如此多的百姓,只得将这些流民疏散,分别安置在附近州县。但各州县也是刚遭天灾、又来**,没有余财供养流民。 当初辽朝遭遇大灾之时,幽云各地因为本身以种植粮食为主,受到的冲击最小,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可现如今,在“粮荒”的冲击下,人心惶惶。不少地方已经是盗贼四出,比辽在时还要混乱不堪。 过了一段时间,马林他们听说大宋朝廷此次救灾还算上心,已经开始从临近幽云十六州的各地紧急调拨粮食,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幽云地区,赈济饥民,以帮助幽云百姓渡过难关。 但大宋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荒唐的大宋天子赵佶居然特地挑选了部分皇宫里的珍宝运到燕山府,向幽云百姓夸耀大宋的富强。 虞允文终于答应随马林一起南下汴京,此时的他虽然对大宋已经完全失望,最后还是选择与马林同行南下。 原因嘛,一是如马林所说,幽云地区在如今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自立,投向金人不如选择大宋,为幽云百姓计,在大宋朝廷中多一个从政之人要多一分力量;二也是为了水灵,自从被他们从尸堆里救出来以后,水灵只喊他“爹爹”,而且常常在梦中惊醒。为了不给他增加负担,聪明的小女孩从不对他提起郑家庄的惨案,但却是一刻也不肯离开他。虞允文想,如果能将水灵远远的带离幽云,也许她就不会再回想那惨痛的往事,有可能恢复原来活泼、可爱的样子。 没有多久,大宋又在幽云十六州执行了一项荒唐的政策:“盐法”。幽云之地所产之盐质优价廉,辽国官盐价格也十分便宜。大宋却在收复幽云之后实行宋法“食盐権买”,将幽云的盐价与全国盐价等同,搞得幽云一地盐价飞升。 幽云士民被金人抢掠后仅余的钱粮,也被大宋搜括一尽。 常胜军从为首的郭药师到底下的小兵多为奚人,自持对大宋有功,将不少幽云百姓变成了奴隶,而且任意羞辱汉民,甚至于随意杀害也无从过问。大宋为了安抚他们,又把被金人强行掳走的百姓田产大部给了常胜军。 后来,大宋因担心常胜军及郭药师不受约束、过于恣横,为了牵制他们,另创以已经回归大宋的幽云汉人为主的“义胜军”,并以宋将李嗣本、耿守忠为帅。 但对这支完全是由幽云汉人组成的军队,不只是大宋朝廷根本不重视他们,宋人百姓常常还当面骂其为“番人”。义胜军的士兵和将领对大宋根本没有任何归属感,甚至对大宋含恨在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常胜军在在金兵南下之后背叛,大宋的将领竟以常胜军已叛、义胜军也不可信为由,要将正在与金人作战的义胜军全数调回处死,被大宋逼到绝路上的义胜军最终选择了彻底背叛。 救济幽云还不到一年,由于宋朝也是大灾刚过,后面又连着与辽作战,库存的粮食有限,所有粮库全部搬空。 最后的储备粮不能轻易调用,在宰相王黼的建议下,皇帝赵佶干脆强行下令百姓缴纳“燕山免夫钱”,借援助幽云的名义搜刮天下。 长年的战争早已让大宋百姓不堪重负,如今朝廷再次穷搜,惹得四海结怨,叫苦连天!这也导致了宋人深恨幽云,把朝廷的横征暴敛全都怪到了幽云百姓头上,在已有的隔阂上又是雪上加霜。 大宋民间对幽云汉人素来就有轻视之心,不外是幽云之民身为汉人,却甘心为北胡趋使,首鼠两端。 幽云一带已经与中原分割近二百年,受同居的胡族影响,无论生活习惯和礼仪都与南方汉人有很大的不同,不少宋人干脆就把他们当成了异类,直接等同于北方诸胡一样的“虏”。 大宋对已经南迁的幽云汉人,也没能做到如告示上所说的那样视同“子民”,称其为“投附人”,根本不承认他们汉人的身份。不仅朝廷和地方官员的救济没有到位,对他们的困难视而不见,甚至故意将其打散安置,深怕他们在得知了宋朝内部的虚实之后逃去,出卖大宋。不少百姓都经常欺负南下的幽云汉人,甚至故意当面羞辱他们。 宋人对幽云汉人的长期偏见和不信任,导致大宋朝廷和百姓的作出种种令人费解的行为,使幽云汉人和大宋人等的矛盾日益尖锐。 可怜的幽云汉人,在北方被诸胡认为是汉族,并非同类;可在南方,他们又被认为是胡人,根本不被自己的同族所接受。不少心中一直念着要回归中原的幽云汉人,开始出现了迷茫、甚至是绝望,导致不少幽云之人对大宋失去了信心。 金人借机将他们尽掳幽云之民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大宋的头上,将他们在幽云十六州的行为全都说成是大宋要求的,不少幽云之人因此深恨大宋。这导致了金兵南下之时,稍对幽云之地作出善意的表示,便有不少幽云之民立时投靠金人。 但也有很多幽云汉人还是认为自己是汉人,金人不可能真的把汉人当自己人,不愿意归顺大金;有的则是记住了毁家灭室的血海深仇,不少幽云人都起兵反抗,幽云十六州的抗金起义接连不断,风起云涌。 从此,幽云十六州的汉人百姓不再是铁板一块,有了分别。 论坛 第三回 汴京城歌舞升平 忧国事义士同心1 第一节 汴京城周围达五十多里,外城有城门十五座,五丈河与汴京河从东至西流经市区。說閱讀盡在章节请到)在宣和年间,就是一般时候,汴京这个大宋都城由于地处中原腹地,交通上四通八达,也是物流繁盛、交易兴旺,早已取代了长安与洛阳成为了大家心目中最向往的城市 由于京都集中了大宋最有钱的人和家族,民众购买力旺盛,而且因为大宋对臣民管束最为放松,并不禁止大家寻求快乐,所以宋人喜欢夜游、休闲。受这种风气的影响,在市场上不仅吃喝玩乐等等应有尽有,城中大量的酒肆瓦市不避风雪寒暑,通宵营业直至天明,汴京堪称不夜城。 虞允文怀抱着已经睡着的虞水灵,与马林坐在马车上,看着正渐渐接近的宏伟城池,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金人表面上粗毫不文,但却是有勇有谋、粗中有细,正所谓外豪爽而内有机谋,有时,他们心思之缜密是其他人无法想像的。金人轻易取得燕京之后,宋军的实力已为金人所尽知,以金人做事的风格,未必不会有借大势继而灭亡大宋的想法吧?! 进入城门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这和大宋商业发达、管制较松有很大关系。 虞允文抬头观看着,只见城门有三重之多,里面还有瓮城,道路宽阔。 马林见他在观察城门,笑着介绍道:“汴京城略呈正方形,这是外城,现在这上面共有水旱门二十个,其中水门七个,每个门的防御基本如此。只有正对内城城门的四个有门四重,多了一重,可称为当世第一大城。” 看虞允文神色凄然,并未立即答话,马林知他又在想宋金之间的大势,出口劝道:“彬甫,不要多想了,我们路上所讨论的内容,我已经书面告知了族叔,他会呈告朝廷的。メち你和水灵还是先好好休息,也看看这汴京的风光。等朝见完了之后,朝廷自会有任命下来。” “多谢继嗣兄,我只是在想,如果金兵南下,我们又能做什么?”虞允文苦滞的一笑,轻轻抚摸着水灵的头发:“幽云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tw好看的小说)” 看到马林不自然的表情,虞允文安慰的拍拍他的手:“继嗣兄,我知道你也尽了力,你和赵大人都不是决策之人,无法做主。我不是在怪你们,只是希望不要重蹈覆辙。” “我也是,如果金兵真的南下,我马家只怕立刻就是覆顶之灾,我明白这里的干系!”马林看着已经睡熟了的虞水灵,轻声的问:“水灵还是晚上常常惊醒吗?有没有稍微好一些?” 虞允文摇摇头,脸色凝重:“还是老样子,只怕金兵毁庄的时候就是晚上,她还没有完全从惊恐里恢复过来” “好在已经到了汴京,这里名医众多,一定能找到可以医治水灵的人。” “谢谢!继嗣兄,劳烦你了。”虞允文真诚的向马林道谢。 郑家庄彻底毁灭,虞允文已经是身无旁物、一无所有,这,都是马林在照顾他们父女。如果没有马林的帮助,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能在幽云如今的情势下保住自己和女儿。光是自己倒也算了,可女儿水灵却是郑业和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肉,决不能让她也受苦。 “我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待会儿你先到我叔父家的别院住下,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先想办法给水灵治病。” 到了外城住地,大家一阵忙乱,把行李都安放好。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原本马林打算立刻就前去见族叔的,但听家人言讲,因为又有金使前来,这也是金朝自建立以来第一次派出使节专程祝贺皇帝赵佶的圣诞之日,所以朝廷甚为重视,赵良嗣当然就不得休息了。 当年,赵良嗣投奔大宋之时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安排好家人的出路。他的正室因为大辽怀疑他投了宋,多次到家中查问,惊惧而亡。后来,赵良嗣又没有继娶,家中无女主人,倒省却了马林还要去拜见姑母之礼。 于是,在稍事休息之后,马林便陪着虞允文开始寻访良医。[..tw超多好看小说]医生倒是找了不少,大多也只是老生常谈,什么要静心、什么要寄情于山水之间,气的马林差点骂人,水灵才多大?如何寄情于山水? 各种各样的药物也吃了不少,水灵从来都不说苦,直接咽下,都已经吃药吃到看到都想吐的地步,却还是不见成效。 派来照顾他们仆人看到水灵样子,可怜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喝这许多的苦药,给他们提了一个建议:既然水灵是受了惊吓,何不到城里著名的大相国寺求求佛爷,拜个平安符来也许还管用一些。 虞允文本来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但听说那大相国寺是汴京城里第一形胜之地,而且周围也是汴京城中的商业中心,也许到了那里,水灵会有兴趣,心情好了,或许就会影响到精神和睡眼。马林也听说过大相国寺的名气,自然是一百个赞成。 第二天一大早,马林和虞允文带着水灵就往大相国寺而来。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边商铺林立,种类繁多,有售卖丝绸的、做家俱的等等林林总总,大街两边商家的叫卖不绝于耳,锣鼓声、讨价还价之声吵嚷不止。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被商家吸引,有的进店,有的驻足观望、评头论足,商家则更加使出全力招徕顾客。 这些各色店铺中最多的还是那些被宋人称之为“杂嚼”的各种小吃店,天南海北的小吃林琅满目、不一而足。 水灵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色,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开始露出了惊奇的表情,眼睛更是滴溜溜的盯在那些小吃上面。 马林不觉好笑,这还真是孩子的特色,想要就好。结果,只要水灵眼,马林立刻下车买了回来。 路还没走多少,水灵手上已经捧上了一堆各色小食物。 虞允文忍不住对马林说道:“她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能吃的下多少东西,不要浪费钱了。” “怕什么,又不是你花钱。再说,她吃不完,不还有你和我吗?!汴京的食物倒真的不算贵,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送你房子我是送不起,但送小水灵吃的还不在话下。”马林不以为然的开了句玩笑话,随手拍拍水灵的小脸蛋。出乎他的预料,原来他一伸手就会本能的避开的水灵,这次居然没有让开,而是任他碰到了自己。 虞允文和马林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自从出事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允许除虞允文以外的人碰她呢!水灵能够不避让别人的碰触,就是进步。 马林不由的嘀咕:“早知道用食物就能治好她,我们找那么多医生、吃那么多药干什么?!买药的钱全拿来买吃的,都可以把水灵埋起来了。” 阵阵宏亮的钟声不时传来,随着钟声渐渐清晰,车子已经来到了红砖碧瓦的大相国寺门前。高出寺墙的金顶大殿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辉。 庙门前的广场,则是散布着各种摊贩,还有不少杂耍、唱曲、耍把势的江湖艺人,不时传来声声叫好,叫卖声、呼喊卖声嘶力竭的吵成一片。 六扇大红色的庙门大敞着,欢迎着四方香客,寺内香烟袅绕,禅歌声声入耳。熙熙攘攘的善男信女,在禅音佛唱之中,虔诚的向佛祖祷告,祈求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 到了这种地方,就是虞允文全然不信,也随大流求上一支平安签,送上几两银子的香火钱。 正事办完,马林和虞允文就带着水灵在庙中随喜,也就是观赏、游览寺院的风景。水灵好奇的四下观望,但一只手仍然抓着虞允文的衣角不肯放开。 虞允文心里清楚,水灵这还是出于本能的害怕,这才紧紧拉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水灵和马林一起在庙中闲逛。 到了寺庙后面的放生池,池中有无数色彩鲜艳的小鱼在四处游动,这都是信徒们从寺僧手中买来又放生在这里的。 虞允文素来觉得这种“放生”实在是可笑之极,既要放生,又何必把小鱼抓来?只怕捕获过程中死去的鱼远远超过被放生的鱼了吧,正所谓:“我无害鱼意,鱼却因我亡”了! 但现在看水灵眼巴巴的看着旁边僧人手中的小鱼,知道她想放生,虞允文便按她的意思买了几条,让她亲手放到水池里。 看水灵将小鱼放掉之后,一本正经的合掌默祝,虞允文忍不住问道:“水灵,你在祈福吗?” “不是,我是想让鱼儿帮我传个信” “传信?传给谁啊?” “传给我娘,”水灵抬起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虞允文,一脸认真的说道:“娘说过,放生池里的小鱼是能给阴间的人传信的,活着的人只要把话告诉它们,它们就会传到阴间去。爹,娘说的对吗?” “娘说的对!”虞允文蹲下来抱住水灵,忍住涌上来的泪水,轻声问道:“你要这几条小鱼是想让它们告诉娘你会过的好,是不是?” “嗯,我还要告诉爹爹、爷爷和哥哥,还有舅母、小义哥哥,还有小叔、小婶,还有……还有……水灵的轻脆的声音里,突然间带上了哭腔:爹,我想不起来还要告诉谁了,我把他们给忘了!” “水灵,不是你想不起来了,以后会想起来的。现在就不要想了,看小鱼要游走了,送信去了。”虞允文小心的把水灵转向放生池,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马林在一边用力握紧了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跑了半天的路,水灵也累了,他们把水灵送到寺僧专供客人休息的禅房里,她能好好睡一觉,也许精神就会好的多。 虞允文和马林坐在禅房前的石桌边,马林沉着脸,低声说道:“彬甫,看着水灵这个样子,我心里实在不好受。你说,金兵真的会南下吗?” “我不敢说金兵是不是一定会南下,但这一次收复幽云,大宋真的做错了。”虞允文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轻声说道:“实际上,大宋若想收复幽云,根本没那个必要去跟女真人结盟。” “没必要?”马林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彬甫,你也看到了大宋军队低过头了的战斗力,不和女真人结盟,大宋根本无力独自攻克幽云。” 论坛 第三回 汴京城歌舞升平 忧国事义士同心2 第二节 “结盟不过是让女真人看到了大宋真正的弱点,而不是大宋只有这么一点儿实力,这就是我最终同意和你同来汴京的原因。.tw[]說閱讀,盡在章节请到)”虞允文喝了一口茶,面色平静的说道:“我无法接受金人的残酷和狠毒,更不赞同他们对平民百姓的做法。在战场上,不择手段当然可以,因为战场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对待反叛者,手段毒辣一些也可以理解,因为那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对待平民,采取屠杀和灭绝的手段,就太过分了。战国争雄的时候,诸候国之间为了争霸,往往有意屠杀对方的青年人,白起屠赵便是如此,但白起却因此落下了骂名,连被秦王赐死都没多少人同情于他。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赵军已经放下武器,杀俘不祥吗?这就是人和畜生的区别,何况,就是野兽,吃饱了也不会再乱杀无辜的。但金人却从来都是大肆杀掠,把儿童挑在枪尖上游戏。何其狠毒?甚至比野兽更加不如。大宋如今引狼入室,结果会如何?可惜身在梦中而不自知。” “说的有理!”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小院的门口响了起来。 两人一愣,了过去,门口站着一位大概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头带文士巾,面容端正,身着宋人常穿的圆领长袍、腰系丝带,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一名外貌与他有些相似,但明显要年轻一些的文士,身后还有一名身着深褐色家人服的仆人。 那人见两人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便笑着走了进来:“在下汴京李纲,字伯纪,刚才听两位谈论起金宋局势,心中甚喜,不觉偷听了一会儿,抱歉!” 李纲随即一拱手,表示歉意。 两人见对方气宇不凡,而且说话客气,连忙回礼,连连说不必客气。 这也和大宋的风气有关,宋朝善待士人,从未禁止士林中人议论国事,至于有功名之人还可以上书言事,从不以言罪人整?5理要是还在大辽时,二人之语被他人听见,不吓个半死才怪。 四人重新叙礼坐下,李纲听二人口音与汴京人别有不同,探问之下方才知道他们来自幽云。跟在李纲身边的年轻人是李纲的侄儿,名李节,亦是大宋太学出身的文士,他骤然听闻虞马二人来历,脸上就有些瞧不起人的神色。 马林和虞允文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历经过生死,在刀口浪尖上打过滚的。他们和赵良嗣身份不同,自南下以来,接触的普通宋人多了,也领教了一般宋人对幽云百姓的态度,渐渐明白大宋为何会如此对待幽云汉人大致原因。 马林性子有些急,立时就有些不快。 虞允文倒是并没有把李节放在心上,他反倒觉得这个自称李纲的中年人很有些意思,听说了他们是来自幽云的士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依然故我。 李纲也发现了自己侄儿的表现不对劲,他也在心中叹了口气,宋人对幽云汉人的歧视已经根深地固,想要改变的确很难。但如今幽云十六州已经回归中原,如果还象以往那样对待幽云百姓,还能指望一旦情形有变,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忠于大宋吗?!收复容易,想保住却十分的艰难。 朝中有识之士都在努力改变大宋臣民对幽云汉人歧视的状况,眼下这些南下述职的幽云官员和前来准备选官的幽云士子,就是沟通幽云百姓和大宋臣民的最好桥梁。 虽然心中在不断的思考,但李纲仍然笑道:“听两位的对话,似乎对幽云和北方局势十分了解,不知可否对在下、二?” 马林心中有气,抢着说道:“不劳动问,我们不过是偏远之地的无知之徒,怎敢在汴京士人面前大放獗词,岂不是自不量力?” 李纲苦笑了一下,还没答话,旁边的李节却火了,大声说道:“你怎能如此对家叔说话,甚无礼貌!” 李纲皱了皱眉头,正想斥责自己的侄子,谁知房间里面却传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爹爹!” 虞允文连忙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向房内跑了进去,连告一声罪都不曾想到。(看章节请到) 李节更是不满,低声嘀咕:“好个没礼貌的北方蛮子,如此的无礼。” 这下,马林的火再也压不住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是你们偷听了我和虞兄的对话,自己找上门来的。如今吵醒了我家侄女,还在这里嘀嘀咕咕!我们是北方蛮子,受不了你们南方士人的规据,请两位自便吧。.tw[]” 说完,马林也怒气冲冲的进了房间,干脆不奉陪了。 李纲看到马林也气跑了,不由的埋怨自己的侄儿:“我早跟你说过,幽云之民亦是大宋赤子,你怎的就是记不住?!” 李节不服气的回道:“叔叔,你不必过于认真。似他们这么小肚鸡肠,会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大话罢了。什么吵醒了自家侄女,我看只怕是带了个妇人,不敢让人知道罢。” 李纲听了他的言语,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改变一下自己这个侄儿的错误认识,一旁前来添水的僧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一边上水一边好心的劝说道:“这位官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位小姐的确甚是可怜,让人怜惜的很。” “哦,小师父知道他们的事?”李纲笑着问道,同时,仆人把一小块银子放在石桌上。 僧人的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这样豪爽的香客是僧家最愿意接待的,一边把银子落袋一边解释:“刚刚我在放生池边听了他们对话方才知道,里面那位小女孩是在金人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好好的一个**子、上千口人丁,就余下了虞先生和女儿两个人。直到现在,小姑娘还是睡不安稳。今天,虞先生就是和好友一起来为女儿祈福,希望佛祖保佑她平安。天可怜见的,愿佛祖保佑那孩子能平安长大、遇难呈祥。” 李节沉默下来,他没想到这些只在到过的事,居然就出现在身边。 李纲轻轻叹了口气,看自己侄子懊悔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知错了:“节儿,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你看不起幽云汉人忠心大辽,认为他们都是软骨头。但你想过没有,幽云汉人在幽云十六州刚被契丹占去的时候,曾经反抗过多少时日?死了多少百姓?在异族的铁蹄之下,身家性命尚且难保,难道都要死完了才算忠贞不二吗?孔夫子也未曾如此要求小民守节罢。” “李先生能这样明白幽云汉人的苦处,足见先生是明白事理之人。刚才我兄弟一时性急,失礼了。”虞允文抱着已经醒了的水灵走了出来。 水灵猛然见到生人,不由自主的向父亲怀里躲了躲。 李纲看水灵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被恐吓过度的后遗症,心中替小姑娘难过,但脸上仍然笑着回答:“不必如此客气,刚才是我侄儿不懂礼数,慢待了二位。这就是你女儿吧?好可爱的小姑娘。” 虞允文低头对怀里的水灵说道:“水灵,来,叫李伯伯。” “李伯伯。”水灵虽然害怕,但还是听父亲的话,小声的叫了一声。 “乖孩子,”李纲点点头,然后问道:“令爱真的很乖巧,虞先生难道不想令爱如常人一样,不再为过去所困扰吗?” “李先生是听僧人说的吧?”虞允文抱着水灵坐了下来,摇摇头:“自到汴京之后,我一直在找寻名医。直到对医术失望,这才来佛寺求助,还能有什么方法?请李先生教我。” “到神霄宫找清义道长。” 马林心中还是不太愿意与李纲叔侄交谈,不过是为了水灵强自忍耐,听到这里忍不住来了一句:“找和尚没用,找道士就会有用了吗?” “清义道长和其他道士不同,从不搞那些神怪骗人,只讲究道家的修身养性修行之法,清心明义、道法自然。”李纲并未对马林的不敬有什么不愉快的表示,依然微笑着说道:“为了令爱,虞先生何妨一试。不过,清义道长素来不喜与外人多作交往,你可以说是李伯纪介绍你前往的,他自然会接待于你。” “多谢指点。”虞允文并没有多问李纲什么,该他知道的时候答案自然会出来。 当然,因为水灵醒了,李纲和他们也谈不起来了,只有拱手相别,李纲告诉他们自己住在内城“三和里”,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去做客。 等虞允文他们走的看不见人了,李节这才奇怪的问道:“叔叔,你与清义道长是至交,很少介绍外人去打扰他的修行,为何今天特别宽待这两人?难道仅仅是觉得那个小姑娘可怜吗?” “你的感觉倒是很准,不错,我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李纲转身向另一边慢慢走去,一边说道:“我大宋如今表面上十分的富强、繁荣,实际忧外患,尤其金人最让人担心。幽云之人对金人比我们更加了解,而且也更清楚现在所面临的状况。我听刚才那位虞先生所言,振聋发聩、理清义明,是有识之士,这才有意结交。我实在是忧心国事,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是,叔父,我懂了。” 看天色尚早,想早日治愈水灵的虞允文和马林两个干脆赶往城东神霄宫。到了宫门才发现,这道观居然比大相国寺更加宏伟,占地极为广阔。观中供奉三清神像,信徒不绝于道,香火似乎比大相国寺还要繁盛。 马林忍不住说道:“看来,大宋皇帝信奉道教倒真是用心呢,这神霄宫快赶上皇宫了。” “继嗣兄还是注意一点,我们可是在人家的门口,有事要求人家呢。”虞允文劝了一句。 进入观内,只见大殿层层,香火鼎盛,俨然一座巍峨的宫殿。 在旁人的指点下,他们走了好半天,才来到道士们修行的后宫和前廷隔墙处。 虞允文走到中门前,对门口负责接引的小道士说道:“小师傅,请帮我们引见一位道长。” 小道士还了一礼:“不知施主要见哪位前辈?” “清义道长。” “这……清义道长平素不见外客,两位只怕白来了。”小道士摇摇头。 “请道长通禀一声,就说李伯纪介绍来的。”马林**来说了一句,见小道士犹豫着不愿意进去,便将一块银子塞在他手中。 谁知,素来看到银子就高兴的出家人,反倒是正经起来:“这银子却是不敢要,我就帮两位通禀一声吧。若是道长见你们,是你们的造化;若是不见,也不必着恼,怨怪小道便是。”说完,转身进了大门。 “咦?是这神霄宫的确道法超然,还是有别的蹊跷之”马林惊讶的说道。 “二位相公好不晓事!”旁边的一位道童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屑之色,冲口就堵了一句:“二位既是来求见我家清义道长,难道不知道道长是清静之人?若是知道我观中弟子在外面招摇,必会不快。” 一边的另一个小道童白了他们一眼,低声对同伴说道,说是“低声”,那声音却足可以让两人听个明白:“听他们的口音,必是那些没见识的北方蛮子,不必与他们多说。” 论坛 第三回 汴京城歌舞升平 忧国事义士同心3 第三节 马林顿时冒火,可看到一边精神已经有些不好的虞水灵,心中却软了下来。,尽在x?s!时至今日,虽然虞允文再三说不怪罪与他,但他始终无法在郑家庄被金人毁灭一事上释然,以至将水灵康复看成了赎罪的机会,自不会因为与道童的口角,让水灵失去获得救治的希望,只是憋着一口气虎着脸站在一旁。 虞允文看在眼中,以他的聪明,那里不明白马林的心意,甚是感激好兄弟的至诚。 不过,也不用他们争竟什么,等了不长时间,刚才入内的小道士已经快步走了出来,向他们打了个稽首:“二位相公,道长请你们话。” 进入神霄宫后宫,小道士带着他们左拐右拐,才来到一座小院子门口,向他们行了一礼:“二位官人,清义道长在此清修,就是我观中人等也轻易见他不得,还请二位官人自己进去便了。” 进了院门,二人不由的齐齐一惊:好一座清雅的庭院,进门便是修竹一片。过了竹丛,眼前是一片荷花池,波光闪闪,粉色的荷花在叶中不断的摇摆不定。荷花池对面则是一座由翠竹搭成的竹舍,周边还挂着淡绿色的细纱,轻风吹过,细纱飘动,加上不断飘散的香烟袅绕,恍然如梦。 “好一座清修之所,不知是道观、还是富贵人家的花园?”马林又忍不住多嘴了。 可这回不等虞允文开口劝他,竹舍里一个十分清幽的声音已经接了下来:“这位相公说的甚是,这里的确是精致了些。但我道家之义,讲的就是天地合一,管他什么地方,也是修行之所。” “嗯?!”虞允文和马林惊讶地对视了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位清义道长只怕是不简单。他们所站的位置尚在荷花池这边,相距对岸足有五、六丈之远,还有风声过耳,这位道长居然能够听清楚马林压低了声音对虞允文说的话! “道长请见谅,我兄弟也只是有感而发,并非有意针对道长。”老规据,马林闯祸、虞允文扛着,他当然得开口解释了,何况这还关系到水灵。 竹舍里传来的还是那样清幽的声音:“不必致歉,这位相公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如今天下,想听歌功颂德容易,想听实话,难!还请两位相公进来吧。” 两人又是一样的意外,听口气,这位一直隐居清修的道长似乎对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不了解。 听说,大宋当今的天子、那位荒唐皇帝是个道家信徒,甚至还找道士封了自己一个“教主道君皇帝”的称号,恨不能皇帝不做、去做道士,这道士自然也处于大宋朝廷之上。难道这位清义道长也是如此?可他又为何隐居清修呢? 不过心中虽有疑惑,人都已经来了,再怎么也不能放弃水灵得治的希望,进去看看再说。 二人举步进了竹舍,只见十尺见方的竹舍里,正中一几和几只蒲团、一个小茶炉,旁边一些矮柜而已。几上燃着一支檀香,旁边是几册卷着的书卷,再就是笔墨纸砚,和一边的茶杯了。 一位看不出有多大年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长正盘膝坐在几案的旁边,见二人抱着水灵进来,抬手指了指一边的茶炉和茶杯:“二位相公请自便吧,这里没什么规据,只依本心即可。” 两人坐了下来,水灵经过这半天劳累,却又有些昏昏欲睡,虞允文轻声问道:“道长,此处可能可供小女休息之所?” “令爱在这里愿睡便睡,不必守什么礼节,至于休息之所,便只有这竹舍一处。”清义道长头也不抬的回答,手往一边一指:“让令爱睡在那边窗下,柜子里有薄被,自己取了给她盖上即可。)” “这?我们在这里说话,会吵到她的。她本身就睡不安稳,这样如何能睡的下去?”马林疑惑的问道。 “只要相公小声一些,她如何睡不稳?”清义道长还是那样的淡然,只是取了几案上的一杯茶水,慢慢的品了一口,然后才说道:“过于执着,反会成为执念!二位好象也很累了,何防也休息一下?!” “多谢道长指点!”虞允文不再询问,便把水灵放下,取了被子给她盖上,看她已经沉沉入睡,便回到几案前坐下,索性端起一杯茶来细品。 马林在一边疑惑的看了看他们,也不再说话,慢条斯理的跟着品起茶来。 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其中只有一个小道童送了一些点心进来。看清义道长拿起点心就吃,虞允文和马林也不客气,跟着把肚子填饱。 直到水灵突然有些躁动不安,开始挣扎,虞允文一惊,正想过去唤醒她,对面的清义道长却突然伸手将他拉住:“这便是二位相公前来求助的原因吧?稍安勿躁,看看再说。” 此时水灵挣扎的更加厉害,脸上不断的涌出汗水,发出了低低的呻吟。虞允文焦急的看向清义道长,却见他从几案下面取出一支形状别致的香来,点燃了伸到水灵鼻子下面,没一会儿,水灵便又安稳的睡了下去。 看水灵很快的安稳下来,二人全都一喜,谁知旁边的清义道长却言道:“这不过是安魂香,小姑娘只是在昏睡,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还是请两位相公把她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说说吧。” 马林现在对清义道长佩服的五体投地,马上把水灵成了这样的原因说了一遍,然后问道:“道长如何知道我侄女是因为这个原因前来求助?” “这并不是很难,说穿了一钱不值。刚才传话之人早已告知我,你们一共是三个人。以小姑娘的年龄,到一个新的地方一定会兴奋异常,就是胆小之人也会四处偷望,此乃少年心性。”清义道长还是那样淡然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被郑家庄的惨事搅动自己的心情,平静的回答:“但二位相公一进来,我便发现小姑娘已经昏昏欲睡,如此岂不是怪事?我当然会想到她精神不好,应该不是水土不服、就是吃不好、睡不好。可看她的样子并不是清瘦的很,又不象是水土不服或吃不好。那余下的当然就是睡不好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会有让她睡不好的心事?必有重大变故。” “道长既知我女儿的病因,还请您援手,好好医治她。”之前的医生根本说不清楚水灵到底如何成为现在这样,清义道长刚一见人,便能够断定病因,至少这医道上自是高手。虞允文眼看水灵有得救的希望,再也无法如前一样的平稳,着急的问道。 “若是如相公这般,难!”清义道长立刻就泼了他一头冷水。 虞允文一愣,马林抢过了话头:“却是为何?” “看这位父亲的脸色,黄中带灰,怕是大病初愈吧?”清义道长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而且还是变故之后,因家人被害而病?” “的确如此,”马林回了一句,接着问道:“这和水灵得病有关系吗?” “大凡人会因为重大变故而导致精神上出问题,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大变初起,便从此精神失常,这种情况有的会好,但大部分终身难愈,成为痼疾;二是初始无事,而后情况变化导致病情突然发作,这种情况能不能好,要视种种情况而定。一般人将其全部称为疯魔之症,在我道家眼中,不过都是未能顺应天理人情所至。” 清义道长大概解释了一下,淡淡一笑:“以小姑娘的年龄,得病便很难好转。从她现在的病情来看,得病时间并不是很久,按你们所说,她平日尚能正常生活,只是睡后不安,也不是很重。很可能出事之时,她还正常,后来才变成这般模样。这个年龄的孩子,还不能完全明白生死究竟是什么样的惨事,只怕是有人加强了她的感觉。这恐怕就是你的一场大病,使得孩子无法释然,纠结于心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这也是聪慧的孩子常常会有的病症,平时她应该很乖巧懂事,不要你们烦吧?” “水灵确实聪慧过人,可乖巧懂事却是从出事之后才是这样。”虞允文想起过去活泼好动的水灵,心中难过,哑着嗓子回答:“原本的她,调皮捣蛋,让人很是头痛,却十分讨人喜欢。” “这就对了,聪明的孩子会比同年纪的更早明白亲人的重要。一家人只余下了你和她,你又大病一场,她当然会害怕你会离她而去。”清义道长此时方才显出一些同情的神色,谓然叹道:“看你重病,她自然不想你再为她操心,会把自己的心思给压在心里。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排解的地方,当然会憋出病来。” “既然道长能剖析的如此明白,那这治疗之法……” “顺其自然而已,郑家庄之事虽惨,却是上天的安排,而且已经过去,相公又何必耿耿于怀?放开了,小姑娘自然也会解脱。” “如此血海深仇,哪能说放就放?”马林握紧了双拳,眼里冒着火花,愤恨的说道。 “你时刻记在心里,难道就能报仇雪恨吗?别无他用,不过是徒增困扰而已。”清义道长漠然的回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相公难道打算就这样生活在仇恨里十年吗?!那还不如找金人拚命,死了倒也能彻底解脱。” “这……”两人默然的对视一眼,何止是郑家庄一个村子,那幽云之人飘落的无数血泪,难道为了水灵,都要从此这样放下了? “幽云汉人已沦落胡人之手近两百年,血海深仇何止千万?难道只有两位相公知道仇恨吗?”清义道长突然大声喝道:“似你们如此无法开解的心态,又如何能平息仇怨、化解干戈?莫不是也要视大宋为仇?这天下哪里还有你们容身之所?又何必救这孩子?不如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二人竦然一惊,以两人的智慧,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昧于心伤,难以自拨而已。如今被清义道长当头断喝,如醍鹕贯顶一般,猛然清醒过来。 虞允文恭恭敬敬的起立,马林也跟着站了起来,向清义道长深深一拜:“多谢道长开解迷津,我等的确是执着了!今后但凭道长安排,不复他念。” 清义道长淡淡一笑,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二位相公过誉了,贫道不过是就事论事而。两位自是聪明人,应当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财’的道理。请坐吧,我说过这里没什么礼节、规据的。二位相公不妨就在这里多住几日,等小姑娘见好,再行离开就是。” “多谢道长厚意!”二人致谢后,再次坐下。 马林猛的一拍头:“哎呀,我们在此小住倒也无妨,但我得回去对仆人说一声,免得我家族叔有急事找寻我们。” “你家族叔应该就是赵良嗣赵大人吧?”清义道长问了一句,看马林吃惊的表情,仍是淡淡一笑:“你口音本来自幽云,又是马姓。这大宋现今来自幽云的马姓大族,除了赵大人的亲族,还有何人?不必担心,我派人去府上告知一声即可,赵大人自不会怪罪你等。” 二人连忙再次致谢,心中却都想到:这位道长果真不简单,连赵良嗣都要给他面子,却不知道他在朝中究竟是何地位?! 论坛 第三回 汴京城歌舞升平 忧国事义士同心4 第四节 就这样,虞允文和马林在神霄宫住了下来,清义道长并没有刻意的去给虞水灵做什么治疗,而是由着她在观中到处嘻戏,并让虞允文和马林尽管看书、休息,不要多管她。:5$5整?5理随着时日的过去,水灵的情况有了明显的改善,渐渐的不再非要缠在虞允文身边,只是还不敢离的太远。 虞允文在心中暗喜的同时,总算是放下心来,在清义道长这里休息,也翻看道长的藏书。让他和马林惊讶的是,清义道长这里藏之丰富,世所罕见:诸子百家、经史百籍,甚至军事著作也十分的齐全,甚至还有不少名人的亲笔评点、专著。 在这里,再和清义道长谈谈讲讲、逗逗水灵、下下棋,日子倒也过的愉快。 这天,他们又在谈论书中的一些典故,突然听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客人来了,怎么没人迎接一下?!” 清义道长头也不抬,直接回了一句:“客人你还算不上,自己滚进来也就是了。” 两人一愣,清义道长和他们已经相处了近十天,关系融洽,但平日还是很有礼貌的。今天居然会对人如此回话,看来来人和他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对方朗笑一声:“好你个清义,如此对待老朋友,不怕我扭头就走吗?”说着话,人已经来到了门前,原来是他们在大相国寺见过的李纲,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李纲走到几案前,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点手叫过后面的两个小孩:“佩云、长风,来,见过清义道长、虞叔叔和马叔叔。” 两个孩子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三个大人见礼,水灵依在父亲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两个同龄人。 虞允文也笑着叫水灵上前见过李伯伯,然后给三个孩子做了介绍。 李纲带来的女孩是他最小的侄女,名叫李佩云,今年十三岁;男孩是他的外甥,名叫魏长风,今年才十二岁,都比水灵大。 让李纲带两个孩子过来,是清义道长的意思,他认为孩子们之间比大人好相处,只要水灵能和同龄人玩在一起,渐渐的就会忘记痛苦,恢复到正常的状态。(..tw无弹窗广告) 清义道长看三个孩子已经互相认识,便让他们自己出去玩,只要不离开神霄宫后院,就不会出什么事。三个孩子开心的跑了出去,对活泼好动的小孩子们来说,站在一边规规据据的陪大人说话,才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 看着水灵和两个小朋友一起跑过了荷花池,李纲笑了:“虞先生,看来令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喜可贺。” 虞允文正想开口谢谢李纲的帮助,清义道长却抢过了话头:“行了,你是不是想虞相公谢你啊?多大点儿事,用不着这么记挂着吧?又着了皮相。” “只有在我面前,清义老道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让你们看笑话了。”看到虞允文和马林惊讶的表情,李纲只好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然后不客气的堵了回去:“着皮相的是你吧?老道。” “……” 看这两个老朋友互相嘲讽了半天,旁观的虞允文和马林只好见怪不怪,直接无视。 终于,李纲又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个看客,转头一看,两个人已经一人捧了本书,在一边做起学问来了。他禁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看来很适应老道这里的生活嘛。什么书呢?” “《山河志》。” “《兵论》。” “有意思,两个儒生看的居然都是兵书。”李纲想起了上次被打断的话头,问道:“上次我刚听你们说了个开头,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对于宋金结盟,你们究竟是怎么看的?” “李先生为何如此关心我们的看法?”马林奇怪的问道:“以大宋士子们浓烈的学术氛围和参政**,李兄应该不缺乏提供意见的对象啊。” “这里的士人太不了解北方的情况,脱离实际,说句不好听的话,根本就是飞扬浮躁、不知所云。”李纲沉声说道,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盯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诚恳的说道:“两位兄弟,大宋表面上十分富强,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危机四伏,不早做打算的话,不要说开疆拓土,只怕会有亡国之危。只可惜,明白人太少,不止一人说我是危言耸听。(..tw无弹窗广告)我是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只有了解了如今的情况,才有可能做好应对的准备,望两位不悋赐教。” 说到正事,清义道长也恢复了淡雅的风范,不再和李纲逗嘴取乐,他开口解释:“李纲李大人曾为朝廷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后因忧心国事,上书当今天子,提醒朝廷现在大宋所面临的内忧外患,被当今认为不合时宜,而被贬谪至南剑州沙县。直到此次收回幽云之后,他刚刚被召回朝,现任太常少卿。” “原来如此,李大人是如今朝廷中难得的清醒之人,失敬了。”虞允文向李纲拱了拱手,表示敬佩之意。 “不必如此讲究虚礼,我们一见如故,就以兄弟相称反而来的亲近。”李纲冲虞允文摇摇头,然后看着他说道:“那一日,我回去之后,就去查了吏部上报的来自幽云、即将任命的官员名册。メち这才发现,彬甫弟在幽云和议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弊端,这才是真正的清醒之人,望彬甫弟教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虞允文收敛笑容,向李纲点点头,神情冷峻、语出惊人:“我认为,大宋同女真人密切接触以探听他们的虚实,这当然是好事。但和金结盟,根本是走了一个昏着,反而会害死自己的。” “为何如此说?”清义道长略显诧异地看向虞允文,他还真不明白虞允文的意思。 在经历了幽云一战之后,大家都认为大宋根本没有独自收复幽云的实力,和金联盟是势在必然之举,这也是为什么主持签定和议的赵良嗣如此得朝廷器重的原因!甚至,不少人都已经不太记起赵良嗣不仅是幽云汉人、还是为人们所轻视的叛逆之人。 “宋、金签订‘海上之盟’无非是想对辽构成夹击的态势,可女真与契丹,早已势成水火,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尤其是大宋伐辽之时,辽主力早被金军牵制住,甚至消灭的差不多了。宋早就已经借了金军之力,夹攻之势已然构成。还有结盟的必要吗?更何况,还是在大宋委曲求全的情况下,双方才达成了协议,这才叫‘多此一举’!” “‘结盟’一事,历史上并不少见,最著名的要数战国时期六国结盟对付秦国,那是因为秦实力远远超过了六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不结盟,六国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无法与秦抗横。而且六国都在秦的东面,只有联合起来西进,才能共同对付秦国。但金和大宋不一样,双方本来就分别位于辽的北方和南面,正好把辽夹在了中间,这样的态势,只要双方在军事行动上通告一下、不要互相拆台,联不联盟并不会影响对辽作战的效果。” 虞允文皱着眉头,略带不满的解说自己的意思:“当时,宋不结盟反而会更具灵活性,旁观辽、金打的死去活来,自身暂时处于战争之外,这是对大宋非常有利的态势,可以等着渔人得利的最好时机。结盟大金,就不能随自己的意志选择最好的开战时机,而必须同金方约定夹攻的曰期,使大宋伐辽的行动受制于他人,丧失回旋余地。” “但大宋的军队实力太差,没有金的介入,只怕无法打下幽云。”清义道长仔细消化了虞允文说的话之后,挑了挑眉头,直接指向了问题的另一个关键所在——不是金帮忙的话,大宋能从辽人手中收回幽云吗? “大宋只是事先没有安排好自己的行动,并不是宋军已经羸弱到不堪一战的地步。”虞允文听了清义道长的问话,摇摇头:“就以投入幽云战场的陕西军来说,在对辽战争打响之前,它已经打了多少仗了?战西夏、打叛逆,从西到东、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它何曾消停过一时?再强的军队也会被拖垮了。它的战斗力不强,有什么奇怪的!” “可叛逆和西夏都不能不打啊,”清义道长听他这样说,立刻反驳:“不打,大宋不能安定,又如何与辽开战?” “叛逆不打当然不行,否则坐视他们壮大,内部不安定,这仗也打不好。但也不必要非得把陕西军调过去啊。先让其他军队过去,围住叛逆,等对辽战争结束,再彻底清剿叛逆也来的及。”虞允文摇摇头,大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西夏则根本不该打!” “为什么不能打西夏?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宋在西夏手里死了多少人?!”令虞允文和马林没想到的是,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清义道长居然会因为虞允文的一句话激动的叫了起来,脸涨的通红,愤怒的盯着虞允文,好似他要再说一句“不能打西夏”就要扑上来似的。 “不要这个样子,虞兄弟也只是在讲自己的见解,你冷静一点。”李纲轻轻捋了捋颔下的长髯,沉声说道:“让虞兄弟讲下去,道理不讲不明。” 清义道长总算安定下来,却还是气呼呼的表情。 虞允文惊讶的看了李纲一眼,李纲冲他摇摇头:“你接着说。” “西夏国小力微、人口极少,根本不足以对大宋造成致命的威胁。如果没有辽的保护,大宋早把它给拿下了。辽一旦灭亡,西夏还拿什么来和大宋对抗?宋夏战争打了四年,处于胶着状态,把大宋拖的精疲力尽。十几万军队战死在西部,导致陕西军元气大伤,战斗力锐减。紧接着又是打叛逆,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让他们如何恢复?军事上准备不足,对辽战争打成这样有什么奇怪的。” 竹舍内陷入一阵静默之中,众人都在仔细思考虞允文的这番话。 过了一会儿,李纲才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既然大宋早已定下准备利用金辽交战的时机收复幽云的策略,那就应该以此为重,早做准备。至于西夏,现在根本就不该管它,只要紧守边界,让它折腾。等灭掉大辽,它没了靠山,我再来找它算帐,无论是灭掉西夏、还是留它一条活路,那就任大宋安排了。何必急着和西夏算帐,结果却拖垮了自己,这不是犯湖涂,是什么?!” 西夏个小小的部族,在得到大宋帮助的情况下才逐渐发展起来,可最后却靠向大辽,反过来对付宋朝。相比较之下,宋人对西夏的仇恨更甚于大辽,所以,一旦西夏挑衅,宋就很难冷静的分析得失。再加上,徽宗赵佶那随心所欲的个性,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会仔细考虑。 而虞允文则是冷眼旁观着四个国家之间的交锋,一直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在分析事情的来源,自然可以透过种种假象,准确无误地抓住本质。他现在的分析,实在是没有理由能够推翻。 论坛 第三回 汴京城歌舞升平 忧国事义士同心5 第五节 “你是说,因为宋夏之战,导致了大宋在对辽作战时的败绩,并不是因为军队的实力不足?”清义道长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表情、声音颤抖,此事关系重大,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tw好看的小说)k “的确如此,这是大宋最错的一次决策,没有进行慎重的考虑,浪费了军备和兵力,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实在是令人惋惜。” 虞允文的话音刚落,清义道长就猛然站了起来,虞允文一呆,赶紧问道:“道长,您这是……” “我出去一下,你们继续。”清义道长嗓音嘶哑,似乎有些慌慌张张的,脚步踉跄的冲了出去。 马林惊异的看向李纲:“李兄,道长怎么了?为何如此表现?” “宋夏之战,清义道长出了大力。他平时并不会参与朝中之事,但当时,他出面说服了陛下,这才有了这场长达四年的战争。”李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表情沉肃地低声说道:“之前,已经不少有识之士都认识到此战的弊病,议论纷纷,他已经很不安了。如今,你的话让他彻底明白自己做错了,他当然会受不了。” “糟糕!怎么会这样?!”虞允文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不安的说道:“我真不该当着道长的面这么说,这实在是……” “不,有些事,挑明了反而好。痛苦一时,总比一生难安要强过许多。”李纲仰天长叹一声,目光深邃:“你们不知道,西夏是清义心中的一个结,不解开的话,他永远都无法解脱,修行不过是虚妄。” 清义道长原本是大宋名相韩琦的外孙,名叫孙业,曾是大宋的熙河大都护。他在出家之前一直都在西部边境对西夏作战,可以说与西夏有着血海深仇。 后来,大宋在平夏城之战获胜,之后迫于辽的压力,仍然将俘虏还给西夏,并处死了所谓“擅自开战”的平夏城防御使李则林来向辽交代。 与李则林并没有直接关系的孙业,出于对西部边军的士气和未来战事的考虑,再三向朝廷陈述平夏城之战,并为李则林求情,但还是没能保住他一条命。x?s! 此后,对朝廷彻底绝望的孙业辞去了军职,并出家做了道士,离开西北边境四处云游。直到十五年前,他才回到了汴京,此时,清义道长已经成为了知名的道家大师。 因为朝廷尊崇道家,也因为清义道长的姑母是先帝的贵妃,他对朝廷的影响力自然不小。 对西夏的仇恨深深的埋在清义道长的心底,怎样也无法忘怀,这才使他在四年前朝廷讨论是否对夏作战的时候,会出手帮了他本来十分的讨厌的童贯。 “国仇家恨,如何能忘、又如何排解?难怪道长会如此的不理智。”虞允文听完了李纲的介绍,长叹一声:“我们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是你,该如何安排这段时间战争的前后顺序?”李纲追问道。 “三个步骤:安抚西夏、接触女真;完善军备、稳定内部;夺回幽云、强化边防。”虞允文略一思索,脸色变的肃然起来,正色道:“定下收复幽云之议,最先做的就是应该努力缓和与西夏之间的紧张关系,平定西北的危险,这样才能将精锐从西北抽出。同时可以与女真多接触,但不与其结盟;对辽明示大宋一定遵守协议,以慢其心。 下一步应该集中军队主力,未雨绸缪、养精蓄锐、完善军备、强化战斗力。对内则是逐步废除苛政,安抚民心、调动民意,让百姓对开战不持反感,使得大家能够劲儿往一起使。 对外交往的时候,应当达到让大宋置身事外的最终目的,从而使自身战、守、和都保留相当大的回旋余地,静观辽金局势之变化,蓄势而发。一旦出现有利局面,对辽的军事行动必顺是雷霆一击,不能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注重以军事打击,但还是要辅以攻心、策反手段,双管齐下,先求胜而后攻心,以促其分化,这样比较稳妥,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宋的利益。メち” 虞允文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解释道:“以上计划不可能一蹴而就,想要完全做到,至少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精心准备。这样,在收复幽云之后,可以屏护大宋本土,防患于未然之时,全力应对金国崛起后的最坏局面,也就是金兵南下攻宋。虽然前面的已经不可能改变,现在开始准备犹未不晚,但朝廷……” 在将他自己的见解一一道出之后,虞允文便收住了话头,并没有进一步说明该如何影响朝廷的政策方向。因为一个他还不是很了解现今大宋朝中的情况,另一个也是他就算得到授予的官位,也最多不过是个闲官,不可能参与朝中的中枢决策,说也无用。 “咳,朝廷至今根本就没有想到金人可能南下的事,他们还正在忙着庆贺收复幽云呢。”李纲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还打算出去祭天、给自己上尊号,哪还有心情管金人的事。自己本身就没守约,却把金和大宋之间的关系寄托在和约之上,怎能求得真正的安全?!” 虞允文和马林两人相视无语,如此没有心肝的君臣,叫他们还能说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宋就这样完蛋了吗?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投金呢,也许还可以保得郑家庄安全,不至于如今这样的凄惶。 “事情还没到最终绝望的时候,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李大人,今天如何就这样轻易的没有了信心?”清义道长的声音响了起来。 虞允文和马林连忙站起来迎候,虞允文不好意思的说道:“道长,刚才我实在是……” “不用抱歉,我还应该谢谢你呢。”清义道长已经恢复了平时洒脱的样子,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重新坐在李纲的身边,淡淡的笑了笑:“说人容易说已难!我说你们过于记着仇恨,是着了皮相,可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道这次好像是想明白了,真的解脱了凡尘俗事,我该对你道一声喜了。”李纲仔细观察了清义道长一会儿,笑着拱了拱手。(看章节请到) “难得你这个老倔头能道一声贺,我是不是该兴奋的流泪以对啊?”清义道长不以为然的白了李纲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这句话好像是你对我说的吧?难道你自己反而忘记了?” “道兄教训的是,我记住了。”李纲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一颤,毅然抬头:“为了大宋和千万百姓,我绝不放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坚持到底!” 水灵终于完全恢复了正常,和以前一样的调皮、捣蛋,甚至有些变本加厉。当然,李纲大人家的两个倒霉孩子可真是叫苦连天,被这个疯丫头欺负惨了。 为了水灵着想,虞允文特意请清义道长收水灵做了俗家弟子,挂名在神霄宫。 好在水灵虽然调皮,却明白事理,反而让人觉得她皮的可爱、而不是讨厌。因为心疼水灵,大家对她自然十分的疼爱,不要说清义道长和李纲了,就连赵良嗣见过她之后,也非常喜欢这个聪颖过人的淘气丫头。 有了这么多人为她撑腰,虞允文不要说是管教水灵,连说一句重话,都有人护着,实在是哭笑不得。 自和李纲深谈之后没多久,赵良嗣便派人来叫他们回去,朝廷的任官决定很快就要下来了。 此时,朝中新、旧两党仍然在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朝中臣子也被他们强行分成了两派,非此即彼。现在,蔡京去相,操控着朝政的是旧党,以丞相王黻为首。 赵良嗣是童贯带回大宋的,而且在朝廷议定对外方针的时候,站在蔡京等新党一边。马林自然是不必说,他是赵良嗣的族侄,也是马家未来的继承人,当然属于新党。 有意思的是虞允文,他本来是跟着马林来到汴京的,理所应当是和马林在新党一派。但朝廷封官的时候,却是属于所谓“旧党”一派的李纲当然,李纲是没兴趣管什么新党、旧党之分的),将郑家庄一事说成了是虞允文为大宋效力,被金人得知,才导致金血洗村庄,打动了皇帝赵佶,为他讨得特殊的荣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纲这样做,也是希望虞允文能早点进入朝廷的决策层,将来可以帮的上自己。 虞允文从白身一跃成为正五品中书舍人,升官速度快得令人吃惊,官位还超过了带他来的马林,自然而然被直接划到了“旧党”范围里。 赵良嗣却并未生气,他反而对虞允文和马林能够被李纲等人接受而高兴。以赵良嗣为官多年的经验,要想在大宋朝廷有所成就,在士林中的名望和关系必不可少。自己是从大辽投身而来,马林过来之时也可以算是“空降”,根本不可能再走大宋士人最常出道的“科举”之路。 就算将来马林的政绩再高,也不会为大部分士人所理会,只能依靠皇帝的宠幸,这实在是在建一个空中楼阁,一旦失去帝宠,马家就会大祸临头。只有让士林中人真正的接受了马林他们,在不杀士大夫的赵宋,就算没有了帝宠,马家也会有再起的一天。 当然,马林和李纲他们的关系自然不能被蔡京他们知道,否则,以蔡京不容人的秉性,已经下台且敏感过度的他,只怕会立刻对付赵良嗣和马家。 好在中间有个清义道长,这可是连蔡京也不得不卖面子的人,此事当然就被揭过。就是以后马林还是常常和虞允文一起出入神霄宫,蔡京也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示,反而对马林能接近清义道长十分满意。 这个老道士在宫中影响甚大,可以说是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不亏曾经是边关大将。当年的孙贵妃虽然不是皇后,却保护、教养过当今天子赵佶,以皇帝念旧的性格来说,在贵妃过世之后,陛下就把对贵妃的感激之心全放在了孙家人身上。 清义道长本身又是著名的道家宗师,在道门之中地位崇高,这几点加起来,他的地位自然非常稳固。 何况,当初清义道长帮过新党,这香火之情蔡京可是不会忘记的。这倒不是这个老奸巨滑的奸相有什么感恩之心,这点他连荒唐皇帝都不如,而是他认为可以借这件事和清义道长搞好关系。 可惜,清义道长根本对他们是不加理会,反而和李纲等人关系良好,蔡京一党头疼不已。 如今,马林能借给水灵治病为由接近清义道长,自然在关键时刻也能影响到他,蔡京他们当然高兴,恨不得马林能天天陪着老道,看住他才好,如果能说服他为蔡京的复相出力,那就算喜出望外了。 正当大宋在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时候,辽与金两个国家的军事较量到了最后关头,辽朝覆灭的日子到了。 大宋皇帝赵佶的“盟兄”辽天祚帝,已经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金将斡里衍率精骑千里追袭,再也逃不了的耶律延禧乖乖的做了金军的俘虏。 被押解至黄龙府后,金人废除了天祚帝的帝号,降为滨海王,结束了耶律延禧作为辽朝末代帝王的荒唐生涯。 依然忠实于辽朝的大辽名将、宗室耶律大石率部西走,后来在极西之地建立了西辽,契丹人的势力从此被彻底驱逐出北方,金朝已经取得了辽金战争的完全胜利。 在从大宋归国的金使,还有来往于南北的商人口中,大宋是一个布满财富的天宫一样的神秘之地,金人被那些大宋富贵荣华的传说吸引的忘记了一切。 开初,女真人只是羡慕宋人的好命。在辽金开战后,金兵主力无遐他顾。在辽朝没有灭亡、天祚帝没有被他们擒获之前,金人不会有这个可能同宋朝彻底闹翻,为自身再树一敌,或是有染指大宋的意思。 可现在,大金人不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自然而然的,注意力很快转向了那个传说中迷人、富裕的南方。只不过,这种关注对宋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对充满了自信的女真人而言,南方的宋王朝那没用的军队根本就不构成威胁。 只是,出于对大宋这个威名赫赫的中华大国,刚刚立国不久的金人还有着一些尊重,一时还没有想到干脆收拾掉它。 论坛 第四回 幽云变风雨欲来 寒人心义士陨命1 第一节 大宋从建立之日起,为了保证皇权稳固,在官员的任命和职司上采用了权力制横的办法:一个官员的身份被分成官、职和差遣,官可以领取俸禄,却无实权;“职”才是实际的职务这就造成了宋代非常庞大的、只拿钱不干活的官僚队伍,如此大量的冗官造成了大宋朝廷的财政窘迫。[..tw超多好看小说] 以文官中地位最高的宰相为例,“相”有七个,是宰相与执政的统称,正副宰相也有五人,一起组成了朝廷最高级别的中枢。各个“相”的职权和地位都不尽相同,却又对政务都有发言和建议之权,往往政见也各不相同,互相牵制,便于皇帝控制朝政。 以上制度最大的坏处,就是如果皇帝昏庸,有奸臣当道,可以把自己的同党全部提上来位例中枢,蒙蔽皇帝、控制朝政。 奸相蔡京一党便是如此,他在相位上的时候将自己的一大批党羽都提拨上来,七相中几乎全是他的人。就算同党之内有争斗、就算蔡京也倒台了,朝政还是控制在蔡京一**党的手中。 这些所谓的大宋重臣们,只会忙着进行政争,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现任的丞相王黼,就是蔡京提拨上来的,又挤掉了了蔡京任相。自持复燕云有大功而专权自恣、狂傲自大,居然敢公然定价受贿卖官。 不多久,王黼还头脑发热,想废掉与自己不合的太子赵桓,改立比较受宠的皇帝次子郓王赵楷。如此狂妄自大的疯狂举动,在注重儒家伦理道德的大宋,自然引发了大部分朝臣的不满。 自太子亲信御史中丞何粟弹劾王黻开始,当权大臣都被卷入了这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漩涡中,老奸相蔡京为了重新上台掌权,也开始兴风作浪。这一次朝廷争斗的结果,是自不量力的王黻在一片责骂声中,灰溜溜的下了台、滚蛋了事。 之后,荒唐的道君皇帝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去打理朝政,便以“甚合朕心为由”,又一次启用已经年近八旬的老蔡京为相。 要蔡京打理政事?“老掉牙”的蔡老头已经是老眼眼花、没有精神,一天到晚是昏昏欲睡,根本已经是老糊涂了。 除蔡京幼子蔡絛因尚了宋徽宗的茂德帝姬,成了当朝驸马,除了给蔡家平添了不少政治资本外,按大宋的规据不能参与政务外,蔡京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乘此良机操纵权柄,欺上瞒下,蔡氏一门的窝里斗好戏就此上演。 蔡氏一党也给蔡家的主子拖下了水,各扶各的互相掐了起来,在大宋政坛上翻云覆雨,把个朝廷搞的是乌烟瘴气。 这样一来,炙手可热、显赫一时蔡家衙内们同室操戈、不顾人伦,大水冲了龙王庙的热闹,让天下人看的是解气,却终于把当今天子也给惹火了,立刻下令蔡绦、蔡攸停职反省,并派出童贯上门暗示蔡京交权。 受了笨蛋儿子拖累的蔡京悲愤难平,呼天抢地、老泪纵横,不对,是涕泪交流才对,看在童贯眼中是恶心之极。这位自诩为“大宋第一名将”、带兵多年的内相,自是看不惯蔡京老成这样还把着权力不放的丑样子,实在比挥之不去的虫子还恶心! 童贯便不再对蔡京客气,直接告诉蔡京,现在他自请离职还能留个脸面,要是不自觉,虽然小命没有问题,但可要小心自己的家族。) 自知失去帝心、无可奈何的蔡太师蔡元长再也没有了弄权的机会,只能以年老为由上书,请求至仕。他还真是好命,现在离职,正好躲开了金兵南下。虽然因罪被贬岭南,途中死于潭州,却算得上是得以善终。 不过,这个时候的蔡京还根本不清楚自己有多幸运,正在怨恨难平的时候,为了报复,他安排仍然留在任上的爪牙们兴风弄雨,把整个朝廷搅的是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就在这样的朝廷内斗中,终于迎来了宣和六年,燕云回归后的第一个正月。汴京的大小街巷又是一番热闹之极的景象,灯笼早早的挂了起来,各种手制的绢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鞭炮、锣鼓响成一片。 对大宋君臣来说,每年的正月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从正月开始的前三天,朝廷就要安排祭祀和年结之礼,也就是为上一年度作总结,向天祈祷下一年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新年初始,也就是除夕和正月初一相交的时刻,大宋宗庙和各家寺院、道观的钟声齐鸣,宣告新年的来临。当然,大宋宗庙的钟声是由当今天子亲手敲响的。 直到正月十五开始的上元灯会结束,大宋的城镇乡村才会恢复正常的生活。这段时间里,除了必须维持朝廷运转的官吏,维护治安的衙役,还有各地正等着挣大钱的商家,其余人众全部休息,在家过年。 整个大宋可以说是官民同乐,全国老少离家外出,各个城池城门大开,城中各处张灯结彩,大概除了汴京的禁宫和各地的官衙、军营以外,大众都可以随意游玩。 虞允文父女在汴京并没有什么亲人,除了马林和赵良嗣叔侄、李纲他们以外,平素虞允文都很少和别人来往。尐x?x說s?s箼5? 这也是因为大宋臣民对燕云汉人的歧视并没有什么好转,连虞允文身为朝廷的正五品官员,在自己的官衙里也常常受到同事们的排斥。如果不是李纲大人在士林中的名望很高,又明显表现出对虞允文的照顾和爱护,他的日子会更难过,当然更不用说与其他官员正常交往。 再加上虞允文不喜张扬的个性,平素除了对着知交好友和亲人,基本上都是沉默少语,也很少主动和人打交道,反正他这个中书舍人也不过是个干吃俸禄的闲官。 今年新年,本来李纲大人和马林叔侄都曾来邀请过虞允文父女到自己家去过年,但虞允文都没有答应。因为他觉得无论自己去谁家,都不太合适,毕竟涉及到了两党之争,自己又何必让大家为难呢。干脆,他带着水灵来到了神霄宫,陪清义道长过年。 大宋承平曰久,虽然如今苛捐杂税甚多,但大宋商业发达、外贸昌盛,百姓的收入仍然为各国之冠,生活优裕。 汴京城里的中产之家甚多,手里闲钱并不少,喜好游玩和娱乐。百姓们一过完正月前三天,就忍不住扶老携幼纷纷出动,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都穿上自己最好的服饰。甚至连汴京城周围数百里内的百姓们,也都齐聚京城,欢庆佳节。 汴京城内和周围的各个名胜之地,如神霄宫、大相国寺、开宝寺、仁王寺、玉津园、玉仙观、剑客庙,铁佛寺、独乐冈等等都聚满了来此游玩的人。 寺庙、道观便是制作各种小点心布施给台下和寺门前的信众,谓之“散缘”,为了求得来年的福气,香客们都争先恐后的争抢,人越多、就标志着寺院来年的香火越红火。 各大酒楼和各个食品店也摆开擂台,制作精美的食物供游客们品尝、赏析,而且也有不少厨师互相竞争、比赛,整个汴京城里就象是开了流水席,足够从街头吃到街尾的。 所以,汴京城内有十五之前不动火的风俗,不仅是因为年前准备的食物甚多,也是因为众多寺院和道观的布施,还有各大酒楼举行的品食活动,京城中人吃到正月十五还有的多。 各家寺院和道观还有一个胜事,都于此时举行传道的法会,往往聘请众多高僧、名道上台说法,甚至还会安排各个流派的僧家、道士互相辩论,讲述各自的理论、见解,比比道行的高深,还给观众们提问的机会。台下听得入耳,便喝彩连连,得胜者不仅能够得到名望,还可以晋升名位;听众认为说的不好,甚至会把台上布道之人给哄下去,失意者不仅会失去脸面,甚至有可能从此被打入另册,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正月十五日夜,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正式开始,整个汴京城之后会连续数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苑如天上宫阙一般金碧辉煌。 以虞允的五品中书舍人,在京官之中只能算是未等,根本没有资格与皇帝和重臣们高居观灯台之上。本来,赵良嗣、李纲、清义道长他们都邀请虞允文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起看灯,但虞允文不想引人注目,于是他便抱上水灵,和百姓们一直挤到汴京河对岸,等着看灯亮的盛景。 马林现在的官位还不及虞允文高,虽然可以与叔父同坐,但他反正也不愿意和那些高官们应酬。而且从任官以来,两个好朋友相聚的机会反而少了许多,只能在清义道长那里才能碰面,干脆也和虞允文挤在一起。 李节这段时间经过与他们的相处,认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与他们已经成为了好友,现在正陪着他们,给还不熟悉汴京的他俩指路。 至于宣德楼上文武百官如何朝贺官家,怎样的夸耀盛世,君臣之间如何、如何融洽,和这三位躲在下面的小官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开封府一声令下,全城近百万盏花灯次递亮起,大小、高低、星罗棋布,不一而足,一个偌大都城被灯火辉映的明晃耀目。整个京城一片惊呼之声,百姓们欢呼雀跃、指点观看。 汴京河上最吸引人的放灯仪式也开始了,无数小小的粉色荷花灯,星星点点的从上游顺流而下,就如同天上银河降下凡间。此时,汴京城中所有的河流之上都飘起了无数的彩灯,祈求来年五谷丰登、吉祥如意。 如果有人从天上观看,整个汴京早已成为星辰密布的天庭一般。 “好个大宋,如此的辉煌、灿烂,盛名之下无虚言,古人诚不欺我。”马林不由的发出的感慨, “如此辉煌的一切,能持续多久呢?”虞允文看着这举城欢腾的热闹场景,今天晚上想必整个大宋都是如此吧?!这样富有、昌盛的国家,为什么就不能把精力放一些在军事上。没有了国家,如此的繁花盛景不都成了空中楼阁,一起完蛋了吗?! “我朝自建立以来,轻视武人,军队早已成为了朝廷养废物的地方。这样下来个百年,军队怎么还能有战斗力?!”一边的李节摇摇头,叹了口气:“更要命的是文官早已把压制武将当成了忠于国家,越是功高、越是有才的武将,越会倒霉、乃至送掉性命,当年的狄青将军便是明证。在这样的氛围下,哪个武将敢为国效命?敢立下大功?但求无过罢了。也只有童贯,身为内宦,又得陛下信任,才敢自行其事,但他又没有太大的军事才能,又导致了幽云的大败。” 论坛 第四回 幽云变风雨欲来 寒人心义士陨命2 第二节 “说真的,我还真是想不通大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杀士大夫,却对武将如此的刻毒,太祖本人还是武将出身呢x?s!不怕外敌入侵的时候,武将全部倒反、出卖自己的国家吗?”马林过去看到大宋的史籍时,就想不明白宋朝的君臣究竟是何主意?难道打算把武将全逼得造反吗?现在,身在大宋,自己也成为了宋臣的一员,却更加的想不通。 李节无奈的笑笑,大概介绍了一下,宋朝为了防止武将拥兵,不听朝廷命令,甚至叛乱,把军权给分开了:枢密院调兵、三衙管兵,有事的时候皇帝临时派将统领统兵。太尉只是一个名义上武官中最高的职务,一般只是虚职。而且不允许武将任高级主官,武将必须在文官、甚至是宦官的压制和掌控之下。 所以,朝廷的军队效率低下不说,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将领谋反是不可能了,军队也就成为一盘散沙,没有了战斗力,打败仗也就不必奇怪。 “我想,正是因为太祖以武将掌军,才有可能黄袍加身、成为一国之君。这样得来的帝位,他又怎么可能信任武将?杯酒释兵权,早已明记在了煌煌史册之上。”虞允文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杂艺表演开始了,我们好好看演出吧。” 此时,天街上百戏上演、奇巧百端,歌舞乐声相杂、互相争胜。各个重臣府上的家伎舞女也开始为大家免费演出,你方唱罢我登场,四处萧鼓大作、丝竹婉转,热闹无比。 京城百姓惊呼、欢叫声此起彼伏,在一旁大饱眼福,人潮来去、欢腾无比。 而且,为了祈福国泰民安和庆贺幽云回归,皇帝赵佶特命:“观灯百姓,不问富贵贫贱,老少尊卑,皆到端门下,赐御酒一杯。” 无数百姓听到诏令之后,当然都想一粘天恩,挤挤捱捱,一齐往端门而来。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还好汴京府早已准备妥当,安排诸多衙役在一边指挥,方才没有搞出事来。 李节笑着指给他们看各家的演出,评点新人、口味管弦,也不忘了提醒他们观赏那些美丽动人的少女。 大宋风尚开放,这样的时机,少女们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佩带多少不一、大大小小的灯球,美艳不可方物。 “这些女子倒都是落落大方,不落俗形,恍恍然若凌波仙子,不亏为大宋人物。”马林看年轻男女互相追赶、嘻戏,觉得甚为有趣,笑着说道。 “这马叔就不知道了,大宋婚姻对门第要求不高,一旦能够被哪家贵公子看上了,就可以一步登天,连带着家人也会有好处,这是姑娘们寻找联姻对象的最好时机。”李节也笑着指点着告诉他们,然后捉狭的挤挤眼睛:“两位叔叔现在身边孤单,都还没有妻室,干脆在这些美女中挑选一个,到时候让我叔父做媒,帮你们提亲如何?” “得、得、得,节小子你可别害我,我今日没得罪你吧?”马林连连摇手,马上拒绝。 “马叔你就不要管了,赵良嗣赵大人正在为他寻找合适的贵家小姐,准备联姻呢。”虞允文也觉得的好笑:“至于我,暂时还没这个心情,李兄的媒是做不成了。” 一直热闹到半夜,一长串红色纱球灯笼挑起在半空,大家都知道这是御驾回宫的信息,街上的百戏演出停止,渐渐安静下来。 三声击杖声响过之后,殿前护驾诸卫排开銮驾,皇帝回宫,百姓在街边跪送。(看章节请到) 随后,宣德楼四周的数十万盏灯慢慢熄灭,百姓们渐渐散去,到其他地方接着观灯、玩耍。 元夕佳节此后进入了高氵朝,无数缤纷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绚烂的华灯将会通宵达旦,整个汴京城早已成为了梦幻之城。 正月过后,幽云那边又出了事。战略重地平州的主官――身为幽云汉人的原辽平州军节度副使张觉,投金后被金人任命为南京留守,掌管平州、营州、滦州。但张觉依然心念汉人,对金人心存疑虑,结果在自己的下属和路过平州被押送北上的幽云汉人的支持下,宣布反金,投向大宋。 张觉的使者、谋士李石到达汴京请求内附,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宋朝廷和士林都陷入了该不该接受张觉的投靠、以及如果接受又如何应对金人的争执中。 平州内的辽东走廊,连接女真人故地辽东和幽云,其中的山海关是大金志在必得的战略要地。天子赵佶为了控制大金进入中原,有意接受张觉反金归宋的行为。朝廷中的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重臣们,不是明哲保身、就是糊涂透顶,大多逢迎上意,没有人站出来反对皇帝引火烧身的举动。 赵良嗣急了,以他对女真人的了解,认为这个化外民族绝对不好惹,性如虎狼、又狡诈万分。他深知两国之约已经明确禁止在对方境内招降纳叛,大宋如果收纳张觉,是大宋先违约背盟,女真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已经无法沉住气的赵良嗣,不仅自己极力上表反对朝廷介入金朝内乱,并通过马林将他的意见传达给了虞允文,请李纲等人出面帮助自己,说服朝廷立斩李石,将头颅送回大金,以表示大宋的诚意。 皇帝还没能被说服,但已经罢相回到家中、由于身体原因被道君皇帝特许暂不离京的蔡京,发现了赵良嗣居然主动和李纲联合上书反对皇帝的做法,这回可算是找到了他所认为的、暗中害他的人。x?s! 只顾发泄怨气的蔡京,根本就没有考虑赵良嗣为什么要如此激烈的反对收纳张觉、甚至冒着被同党认为是叛徒的危险,只是想报复自己的仇人,让自己的同党故意与赵良嗣作对。蔡京的同党甚至在皇帝跟前进言,诋毁赵良嗣是收了金人的贿赂,不愿意皇帝再立下盖世之功。 稀里糊涂的天子赵佶果然听信了蔡京一党的谗言,根本对赵良嗣的忠言不予理睬,接受了张觉的内附,将张觉的手下改为泰宁军,并加封其为泰宁军节度使,总管三州的兵马。 赵佶对自己能够轻易控制平州要害还很是得意,他就没有考虑到强盛的金国不是没落的辽,一旦激怒了大金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李节陪着虞允文从李纲的府上出来,慢慢的沿着街道往前走,两人现在都没有说话的兴趣。刚刚他们才从李纲那里知道,朝廷已经决定了接受张觉的内附,还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此做后果。 三个年轻文士迎面走来,看到李节,便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一个文士立刻拱拱手,笑着开口打招呼:“孝节兄,好久不见。” “太常兄,你这是准备去哪里?”李节也笑着和对方答话,顺便拱手还礼。 “我们准备去金明池聚会,高兄他们已经过去了。孝节兄,好久没有在谈诗论文了,你当初可是我们太学中的论辩高手,你也一起来吧。” 位于京师的太学和国子监是大宋优秀士子汇粹之地,由于大宋风气开放,思想活跃的年青士子们在学习之余常常讨论实务、评论官吏,乃至军国大事,还真有当年大汉时期太学的遗风。 当然,在这里面能够因为辩论而被称赞的,水平也绝对不会差。 “这……”李节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虞允文:“我这里还有朋友,不方便,下次吧。” 虞允文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贤侄,现在没事了,你去吧,我自己回去。” “这位文士何不一起前去?大家不过是以文会友,是一群士林之人结交英材的聚会罢了。” “这不太合适,我并不是太学或者国子监的学生,也不是大宋的贡生,”还没等李节想到该如何回答,虞允文已经淡然的说道,不等对方开口,他干脆直接把话挑明:“我来自幽云,即所谓的‘北方蛮子’,只怕没有资格参加你们的聚会,还是不去为好。” “阁下是不是文士?或者干脆就是大宋的官员?”旁边两名文士显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面前的张公子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而是直接问道。 “我现在是中书舍人,一个闲官。” “阁下应该就是虞允文虞大人了,在下张行华张太常,见过虞大人。”张公子听了虞允文的自我介绍,立刻向他行礼如仪。 虞允文甚觉意外,这汴京城里认识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少,就算加上自己的同事,估计也不会超过一百个,这位张行华公子应该没有照过面,他怎么会认识自己?虞允文扭头看了看李节,可李节却向他摇了摇头,摊了摊手做了个不明白的姿势。 对面的张行华看到他们两个的表现,笑了起来:“虞大人,你的事不是孝节兄告知我的。,是您的同僚刘文全大人对我提到过您。他是我家的世交,对您可是很佩服的。至于您是不是幽云人,我觉得和参加聚会没有什么关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幽云汉人。虞大人,请原谅我刚刚见面就多嘴多舌,但我觉得,想要让大家接受幽云汉人,还是应该和大家多接触为好,还是一起去吧。” 为张行华的真诚所动,虞允文终于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参加这个聚会,他也想借此机会,般的大宋士子是怎样看待朝廷最近的举措。 一路走、一路交谈,经张行华自我介绍,虞允文才知道,张行华是大宋主管军队调动和指挥的枢密院副长官――同知枢密院事张叔夜的孙子,为人洒脱,在太学士中很有威信。另两位同行的文士也都是太学士、官家子弟,宋太文,字同节;曹义,字守文,在太学中十分活跃。 金明池是汴京城里著名的名胜之地,也是京城人士最喜欢的聚会之所,这座江南风味浓郁的园林占地足有近百公顷的面积,亭台楼阁充斥其中,树林花草无数。金明池中分成了九个独立的庭院,以方便客人们在此聚会、行宴。 现在,位于左侧的流香园里随处可见身穿文士长衫、头带文士帽的士子,正这儿一堆、那儿一群的在高谈阔论。 看到张行华一行进了大门,就有不少士子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四名士子都忙着还礼应答。 虞允文看着这些风华正茂的大宋年青士子,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学习的时候,可惜,那时的大辽管制甚严,除了关系默契的至友,谁都不敢在一起谈论国事,以免祸从口出。从这点来说,大宋还真不亏是人文汇粹之地。 穿过十多个庭院,他们才来到了流香园的院子里,这里十分宽敞,人也聚的最多。此时,一名文士正在中间发表着高见,神采飞扬。 张行华把他们带到院子旁边一个石桌边,笑着说道:“今天本来是要会文,可听他们讨论的内容,近的国事。现在,我们先坐下,听一下他们怎么说。” 论坛 第四回 幽云变风雨欲来 寒人心义士陨命3 第三节 刚才的那位文士此时刚刚结束了他的发言,旁边一人高声接口:“今上自登基以来,虽然内政多有失误之处,但边关捷报频传,对西夏、对辽作战都是连战皆捷。(..tw好看的小说)尽在所有章节都是请到现已收复幽云十六州,创下不世功业,理应锐意进取,将中原全部收归我朝。朝廷决定接受张觉的内附,也是出于此意,诸位在这里夸夸其谈、肆意批评,又有何宜。” “此为持国之论!” “确有道理!” “有理!” …… 院中诸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大多出言赞同。 “不知军国国家大事需要谨慎、小心,却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什么大话,左右都是书生意气,荒谬!”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立时打断了士子们兴奋的应和之声。 所有人皆是一惊,齐刷刷的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却是来自院子后面的一个石桌边,那里坐着三名士子,这话就是坐在中间的那名士子说的。 “费行云,你也不过是个太学学子罢了,又懂得什么国家大计!”一名文士愤愤不平的抗声反驳:“想那金人不过是些蛮人,素来持勇斗狠而已,大辽之败是金人遇上辽朝天灾,得了个大便宜而已。我大宋国力强盛,怎能由着金人指使。何况,那张觉之叛,是金人自己处事不当、苛待汉民所至,并非我朝挑动。平州之人愿意回归中原,我朝容留幽云汉人有何不可?同族同宗,理当收容,难道要让他们自生自灭不成?” “同族同宗?要真是如此,‘北方蛮子’此语又从何而来”费行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跺,冷着脸讥讽:“自家之事自家知,什么‘大宋国力强盛、天下无敌’,不过是骗骗人的把戏。所有章节尽在若真的国力强盛到可以招降他国臣民叛逆,而不必在乎别国反应的地步,那当初为何又要金人帮着攻下燕京?那岂不是多此一举?!总不至于我们的大臣们觉得自己得的好处太多,要给金人多分肉汤,我等只吃骨头就可以了吧?!” 费行云轻蔑的表情和毫不留情的挖苦,根本就没把在场的士人放在眼里。(..tw)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些士子大多是各地的才俊之士,平日价自视甚高,常常以未来的“国之栋梁”自诩,哪能受的了别人公开的蔑视!整个庭院之中顿时沸反连天,众士子们七嘴八舌,纷纷要那个费行云把话说个明白,不要在这里虚言诓骗。 与费行云同桌的士子原本只是在一边听着众人争辩,可现在听大家的话越说越难听,最年轻的那个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面前的众多士子画了一圈:“诸位,费兄之语确有不当之处,但诸位也都是我大宋士林之人,这礼仪风范乃我文士修养,如何此等没了形象?!” “虽然文士修养确乎重要,只是费行云如此大话连天,轻视我等,不说个明白,怎能让人服气?!许公子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令尊大人亦在幽云任职,如何会为这看不起我大宋的狂生出头?” “费兄之话乃是良药苦口,虽不好听,却是实话。”那位许公子相貌清秀、举止文雅,举手投足之间很有气度:“现今局势,能有一战之力的国家只有金和我大宋,只是金以武立国,自崛起以来,何曾停止过征战?我大宋却以文为尊,承平日久,虽然边境一直以来战事不断,但国家和百姓又何曾经历过大战?” 略停了停,许公子继续说道“‘海上之盟’中已经明文约定,宋金不得收容对方的叛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张觉反金虽然是事出有因,但在两国已有盟约的情况下,大宋还接受张觉内附,是大宋理亏。圣人曾有明训:‘信义为重’!难道文风鼎盛,素来自认为是礼仪之邦的大宋,反倒可以随意背盟、不讲信义吗?” “金宋盟约只限于联合对辽作战之时,战事结束之后,两国并没有再次签订新的和议,如何能延续到如今?许公子所说,只怕太过书生气了。”一名文士长笑一声,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随即起立,背着双手,慢慢踱到场地中央:“朝中反对收容张觉之人,不过是担心激怒了金人,引来外敌入侵而已。金人与大宋联合攻辽,是因为其兵力不足,时至今日,金人也只有不足二十万的兵力,可我大宋却拥有二百万大军。就算是金人当真南侵,十个打一个也是绰绰有余,怕金人何来?” 看大家皆屏声静气地倾听,那名文士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都有些飘飘然欲成神仙之态起来,提高声音继续说道:“再说,想那金人不过是未开化的野蛮人,以我大宋之博大文化,到时也可以礼服之,让他们明白礼仪之重,倒也可以宣传圣人教化。” 虞允文听的摇头不已,难怪李纲大人说这些文士大都是空谈而已,看来的确不错。 同桌之人看他摇头,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他们几个平时也会讨论国事,再加上李节和张行华因家中长辈在朝中地位不低,而且算是明白人,自不会如这些不通实务的文士们一样无知。尐x?x說s?s箼5? “朝廷应该任阁下为赴金特使,以圣人之言教化金人,若真能成此大业,不唯我大宋军民感谢阁下厚恩,也可以留下一个盖世传奇。”听到这里,本来已经没兴趣和这些笨蛋理论的费行云实在忍不住了,面带鄙夷的冲那人拱了拱手。 那人倒也不是太笨,很快反应过来费行云是在挖苦自己,气的脸色通红,手向费行云一指:“你这无知狂生,难道懂得该如何应对如今的局势?还是又能有什么策略能帮的上朝廷?只会在这里刻薄人罢了。” 我不敢说自己有什么救国的大策略,但至少对金和宋之间的局势总算略知一二,还不算无知。费行云素来我行我素,虽然看出在场士子对自己大多露出鄙夷之色,却也根本不放在心上,面色如常:“军事一道,非人多就能取胜。不过是几年前辽人与金护布达岗之战,参战金人仅两万骑兵,辽军却有七十万之多,双方兵力差距之大,远过刚才这位仁兄所言,结果却是金人获胜。不要忘了,那些辽军并非杂军,其中还有辽国最精锐的皮室军,乃是辽主亲领的近卫,无论战斗力还是装备都称得上万中选一,却败在金人手下。金人生于北方穷山恶水之间,犹如虎狼,只会尊敬强者。可宋军在幽云一战,却是败在了由败军和刚刚入伍的辽人士卒组成的辽军手中,羸弱到不堪入目的地步,与金军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请问这位相公,人多到底有什么用?徒增他人的功业罢了。” 众士子都是面面相觑,他们终日诵经习卷,虽有一腔热血,但对实际的政务就已经不甚了了,更不要说素来被宋人轻视的军事。见费行云说的如此清楚明了,虽不服这狂生把本朝贬的一钱不值,但大宋传统许人说话,哪怕说的再难听也不会有人上纲上线。若只是将他骂上一顿,不仅是显得大家说不过他,而且有辱斯文。 “费相公此话也有些道理,可惜只说对了一部分,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与虞允文他们座位相对的一席上,有一名文士再次接了上来。 看到那名年龄稍长的文士开口指出费行云的不足之处,不少人心中暗自窃喜,都齐齐安静下来,等着听他细说:“此次宋军攻辽表现确实不佳,但确实事出有因,实在是对辽之战开始之前,宋军一直没能得到很好的休息,故此影响到了战斗力,并不是宋军真的到了如此没用的地步。” “请问阁下姓什名谁、官居何职?”费行云听了对方的话顿时一愕,看来开口说话的这位文士似乎对金辽之战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一些,应该不是普通学子,只怕是朝廷命官,立刻拱手施礼询问。 “在下秦桧字会之,政和五年进士,现为御史中丞。”那名文士向费行云略拱了拱手,聊作答礼,然后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即转入正题:“从西夏开战以来,大宋军队就没有过稍长一点时间进行休息,能坚持作战已是不易,这也是官家并未斥责的原因。至于这幽云之事,若是开始就不与辽交战,坐观金辽之争,紧守疆界、自修德政,方为良法,只是此话说来已晚。现在,金人大势已成,我大宋相对他们的确处于弱势。平州地处要害之处,官家容留张觉和平州军民,也是为了控制此处,以确保我大宋的安全。至于下一步,朝廷自会支持平州抵抗金人,也算是为我大宋的北方屏障,此为天子高瞻远瞩的谋划,诸位不可不明,以免错解了官家爱护臣民的一片苦心。” “这秦桧好像对金辽之间的事很是了解,也很有些思想,但怎么会认为不该收回幽云的?”李节本来听得出神,但等听完秦桧的话,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低声向张行华问道。 “这并不奇怪,孝节兄不知,这秦桧乃是当初所谓‘坐观派’的头儿郑居中的侄女婿,他也是靠了郑相才升迁甚快,当然要和郑相站在一起了。”张行华笑着解释,然后对虞允文说道:“我听刘文全大人说过,虞大人虽然甚少言语,但每一次开口却必有真知卓见,今天何不发表一下您的见解?也让大家领悟一下幽云士人的风采,免得一些不识好歹、只知自傲的笨蛋在那里兀自出丑而不自知。” 张行华此言一出,旁边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虞允文,李节已从自己叔父那里听到他不止一次的夸赞虞允文的才华,却无缘亲耳听到过;那两人则是少年心性,也是大宋文士的特色,喜欢看人争辩,既然虞允文见识不低,自然也想听上一听。 虞允文却是苦笑,自南下以来,他已经很清楚的了解到宋人对幽云汉人的排斥心态,对宋人、尤其是宋人士子那没来由的自信也领教了不止一次。既是因为他不愿意太过张扬,过于引人注目;也是因为以现在宋人的心态来说,就算把对金人南下的担忧说的再清楚,很多人也不会愿意相信,他实在不想多嘴多舌,徒惹不快。 李节看到虞允文脸上无奈的表情,知道自己这位虞叔叔只怕是不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太过招摇,很显然又是因为他的出身。他也能够理解,因为前不久自己何尝不是有些看不起幽云之人,于是出声为虞允文解围道:“非是虞叔不愿与南方文士深交相谈,只是太常兄和列位都是明白人,看看今天这里坐着的所谓文士,有几个能对幽云汉人以礼相待?就算虞叔说的再有道理,他们当成耳旁风都是好的,要是被他们来个冷嘲热讽,岂不是自讨气受?!还是下次找个时间,我们自己人聚会再深谈的好。” 他们正在这边低声交谈,猛的听到一个高的有些炸耳的声音:“秦大人关于宋军战斗力的解释未学之人倒是赞同,但刚才所说不该收回幽云之事,未学却是不敢苟同了。” 论坛 第四回 幽云变风雨欲来 寒人心义士陨命4 第四节 虞允文一听对方口音,便知道开口之人一定是幽云的同乡,心中不由的担心起来,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这位胆大的同乡稍有失语之处,只怕会自取其辱。(..tw无弹窗广告),尽在便抬头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看上去还有些年幼的少年文士。 那少年见大家都向他看来,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方才开口道:“当时辽朝败亡已成必然,金人据有大辽土地之后,雄居幽云,虎视大宋。万一起了窥伺之心,大宋又如何躲的开?而且,之前女真人靠的是打猎和掠夺为生,到时必成大宋祸患,我不犯人、人未必不会犯我。对女真人来说,放弃掠夺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既要开口论辩,却连名也不通一声,还真是不明礼仪的胡地之人。”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冷的挖苦道,院子里立时响起一阵窃笑。 那名幽云少年被人如此抢白,登时有些挂不住脸,本来白净的面皮涨的通红:“刚刚众人辩论之时大部分没有通名,为何偏偏要我先通报姓名?” “我们都是汴京学子,互相早就认识,自不必多此一举,反倒是一些来自远方胡地的若不通名,我们怎知你是阿猫、还是阿狗?!”刚才开口的那人露出一脸鄙薄之色,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使劲摇头。 全院士人十之**齐声爆出哄笑,那少年气的全身直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满院的笑声刚刚停歇,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张相公,你认识这个是阿猫还是阿狗吗?” 全场士人一愣,齐齐向声音传出之处望了过去,只见开口之人是在太学学子中颇有名气的张行华身边的一名文士,他的手正指着刚才挖苦幽云少年的那个尖酸刻薄的家伙。 张行华故意仔细看了看那人,然后板着脸摇摇头:“虞大人说什么话来,我怎么可能认识阿猫或阿狗,更不会认识只会狂吠的了。” 全场顿时静的听不到一点儿声音,那人被两人挖苦的面红耳赤,立时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张行华他们桌前:“张相公,我敬你是汴京学子中的名士,如何却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好不识远近。” “张相公不过说了实话而已。何况,是阁下自己说不认识的就是阿猫、阿狗,我只不过是用了你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吗?”虞允文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等对方反驳,他抬手向秦桧他们那里一指:“刚刚费相公也不认识御史中丞秦大人,不知这位相公是认为秦大人是阿猫、还是阿狗啊?” “你!”那人没想到虞允文的词锋会如此的犀利,一时慌了神儿,但话不可不说、道理不可不辩,急急的解释:“我没说汴京人是阿猫、阿狗,只有幽云人才是阿猫、阿狗……” “啪!”虞允文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猛然站起,居然把那人给吓了一跳,顿时住嘴,呆呆的看着愤怒的虞允文。 虞允文冷冷的在院中扫视了一圈,看到那名少年感激的眼神,也看到了院中众人惊讶的表情,心中有数,此人应该就是看不起幽云汉人那些士子的代表,今天如果不把他们的气焰压下去,指不定还会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身为文士,居然狂妄自大,不守朝廷律令、天子旨意,好大的胆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何敢含血喷人?!”那人顿时急了,脸上青筋直冒,大声吼道。 虽然大宋对士子宽待,可不遵朝廷律令是多大的罪名,那可是破家之祸啊。 “身为士子,将来也会投身科举,为朝廷效力,如何不知道官家旨意?!”虞允文哪里会为那人的行为所动,他已是横下了一条心,要拿这种只知狂妄的无能之人做个榜样,省得再有人不知进退、没事找事,一番话把对方吓的亡魂皆冒:“朝廷早在去年幽云回归之前就有明令传缴天下,视我幽云百姓为赤子,再无分别。)你却口口声声把我幽云人当成‘阿猫、阿狗’,如此公然违抗朝廷之令,非悖逆之人而不为!阁下胆子倒是不小。” “你、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那人气急败坏的几乎将手指戳到了虞允文的脸上。虞允文在汴京已经居住了快有一年,口音大有改变,不是熟悉他的人,已经听不出来他来自幽云了,这个文士当然也不知道当面挖苦自己的人就是幽云汉人,没有防备之下吃了个大亏不说,还给气的快说不出话来了:“幽云之人本就不值得信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你怎敢在此地为他们张目?!” “御史中丞秦大人,您是朝廷命官,请您解说一下,朝廷是说幽云之人不能信吗?”虞允文根本不理睬快被自己给气疯了的那个笨蛋,而是抬头看向对面的秦桧,淡淡的问道。(..tw) 御史中丞秦桧原本在一边听着双方的争辩,看着那个笨到家了的笨蛋直摇头,心说就算幽云之人真的不值得相信,朝廷也不可能就这么公开的说啊!这个笨家伙,给人玩死了还不知道,这下他的名声可是彻底完蛋了,却没想到虞允文连秦桧自己都给随口带上了。 “朝廷从来都是视幽云之人为赤子,与南方宋人一体对待,并无差别。再说,若幽云之人不可信,朝廷又怎会接受张觉内附?这位相公之话太过了,以后不可如此。”秦桧一边在心里佩服这位虞大人的口才,一边开口解释,顺便还帮了那个笨蛋一把,大家不过是在口舌上争论一下,用不着搞出什么不可收拾之事来:“大宋地域广阔,差别甚大,过去亦常有京师人等看不起外省之人的、也有这省人看不起那省人的,不过是些愚民之为而已。(看章节请到)诸位相公既是学子,就应明辨事理,如何做这种蠢事?!” “多谢秦大人的解说。”虞允文向秦桧略一拱手表示感谢,心里明白,这位秦大人升官速度不慢,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有个郑相相助,自身也很是圆滑,这番话端的是滴水不漏,轻易把不奉朝廷律令的罪名化于无形,两面讨好。 “不知大人名姓?所居何官?”秦桧对这位口锋锐利的虞大人很是欣赏,这才是能者风范,将他人玩于掌上而不自知,实在是高手,故拱手行礼、主动探问,意欲结交。 “下官虞允文,字彬甫,现为中书舍人。”虞允文拱手还礼,淡淡的回答。 哪知对面的秦桧听了之后,立刻起身走到他们桌子跟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礼,正色道:“原来是朝廷明令嘉奖的收复幽云功臣虞允文大人,下官失敬了。今日能够相见,足慰平生,不知下官能否请大人到时一聚?” 虞允文见秦桧客气非常,当然也马上起身还礼:“秦大人客气了,既然您有此好意,下官自当从命。” “既然如此,反正今日左右无事,我们找个地方自去饮酒聊天如何?”秦桧马上进一步相邀。 “这……恭敬不如从命,秦大人请。”虞允文实在不明白这秦桧因何如此客气,要说是因为自己曾受过明令嘉奖,他才不信呢。 虞允文到大宋任职不久,与外人甚少交往,当然想不到其中的原由。 秦桧如此热情,一个是因为虞允文崛起甚快,又甚得大宋名臣李纲的信任和爱护,将来未必不能位列中枢,现在做个感情投资也无妨;第二却是因为虞允文与清义道长交好,这样的事在朝廷中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就是不想通过虞允文与清义道长结交的,和他打好关系,至少可以保证万一有事,清义道长自会手下留情,不过是做官人的小心;三嘛,才是因为欣赏虞允文的才干,与俊杰之士交往,也是文人的禀性。 虞允文这边四人,再加上秦桧同行的一个朋友一起离开了流香园。张行华等人现在对虞允文是佩服之至,对他夸赞不已。 刚刚走出门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虞大人,请留步” 大家一愣,转身看去,原来就是刚刚虞允文帮过的那名幽云少年,他走上前来深施一礼:“多谢虞大人相助之恩,学生特来致谢。” “不必客气,我也是幽云汉人,同乡之间理当相助,不过是举‘口’之劳而已。”虞允文客气的回了一礼,笑着回答。 同行之人顿时失笑,这虞允文不仅词锋锐利无比,还如此的诙谐幽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在下张义,泰宁军节度使张觉之子。”那位少年起头便做了个自我介绍。 大家一愣,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儿还正在讨论张觉内附之事,他的儿子就站在跟前了。 虞允文顿时明白,只怕这位张公子并不仅仅是来致谢的,也应该有其他目的:“张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我初来宋地,人生地不熟,如今能见到同乡,欣喜异常。想与大人结交,不知大人可否答应?”张义眼露渴望之色,自他南来之后,因大宋朝野对张觉内附之事争议颇大,他也只好在驿馆中闷坐。虽然现在朝廷已经做了决定,但宋人对幽云人的歧视,也使得他无法与人交往,早就快被憋死了。如今难得有机会遇上同乡,还是一位才智之士,当然顿起结交之心。 “既是同乡,相交当然可以,只是今天……”虞允文转头看了看一边的秦桧诸人,自己反正是个闲官,与张觉家人交往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麻烦,但秦桧二人皆为在职官员,只怕会有所顾虑。 秦桧天生一个玲珑心,如何不知道虞允文担心的是什么,但他倒也不怕,张觉内附已成定局,多结交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谁知将来张觉能做到什么地位:“张公子既然是虞大人同乡,大家一起聚聚便是,请公子同行如何?” “多谢了。”张义向诸人作了环揖,大家一起找地方谈心去也。 大金很快得到了平州叛乱的消息,朝野震惊,失去了平州,大金也就失去了南下的通道,如何不着急上火。 此时,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已经去世一年多,新继位的金太宗吴乞买(汉名完颜晟)为金太祖亲弟。 按女真人的习惯,继承人必须上战场显示自己的能力,他自然也是从军多年的大金名将,建功立业的雄心,他并不比自己的哥哥完颜阿骨打少多少。 金主吴乞买立刻下诏布置讨伐张觉,随即发出缴文,告知平州军民,声称“今只坐首恶,余并释之”,保证只要军民投顺,决不追究平州军民。 但此时的平州不仅仅是原平州的居民,还有从幽云南部被劫掠北上的百姓,他们已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恨透了金人的狠毒,会被金人欺骗的并不是所有的幽云汉人。 大金很快以原锦州守将阇母带兵先期进剿平州,大将斡离不也亲率金军精锐骑兵星夜进发,直奔平州。 平州军民此时上下同心,在泰宁军节度使张觉的率领下加强战备,早已做好的与金人对抗的准备。 大战开始,平州军先在外围故意败退,然后依托平州境内多变的地形,层层阻击金军。 经平州与金军双方多日激战,金军前锋大败,被迫退回锦州,平州危机暂解。 论坛 第四回 幽云变风雨欲来 寒人心义士陨命5 第五节 泰宁军节度使张觉初胜之后,立刻向大宋朝廷告捷尐x?x說s?s箼5? 大宋天子赵佶大喜过望,觉得自己能力排众议,实在是魄力非凡,马上下诏赐予张觉敕书锆命,大大加封张觉及其部下,并犒赏平州军民。(..tw)还赋诗寄平州》:“首赴勤王役,功成业敬天。平州名立地,喜泪化成川。永作归宋想,哪怕地处远。中兴须再举,寄语慰心泉。” 整个平州都沉浸在战胜金人的兴奋与喜悦之中,在初胜的情况下根本没考虑到金人还会有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对金人可能的偷袭毫无戒备。 张觉本身是个文人,因辽亡之时的混乱方才能领一州兵马;投金后,也是因为金人崛起太快,没有足够的官员,才封他为南京留守,掌管平、营、滦三州军政大事,他本身并无太高的军事素养,在大胜的喜悦中疏忽了对金人再次进攻的防备。 就在此时,率骑兵曰夜兼程的金军大将斡离不已经到达平州外围,潜迹至张觉所驻的营州城外,乘着夜色以迅猛之势发动了突然袭击。 猝不及防之下,平州军训练不足的弊病显露无遗,立时溃散,金军轻松攻陷营州,并俘获张觉家人。 张觉孤身突围之后,仓皇西逃于郭药师军中,然后被常胜军送往燕山府藏匿。 金军遂移师围攻平、滦两州,滦州守将张忠嗣和张敦固献滦州降金,并将平州叛乱说成是大宋暗中煽动所至。 金人又在此时抓获了南逃的大宋天使,得到了大宋天子赐予张觉的御笔金花笺手诏和敕书诏命,手诏中还有大宋皇帝赵佶所书“吾将与汝灭女真”之语。 金人这才知道宋人违约背盟的行径,震怒的金主吴乞买恨的咬牙切齿,坚定了攻宋的决心。 气愤之下,金军重兵围困平州城。 为尽快解决平州叛乱,斡离不遣张敦固与金使入平州劝降,结果平州军民群情激奋,打动了前来劝降的张敦固,他毅然带领平州军民继续抗击金兵。 差点儿给坚强不屈的平州人气疯了的斡离不,调集重兵将平州死死围住。 半年后,平州军民死战到底,无人能够生还,平州城被斡离不荑为平地。 在镇压了平州反金起义之后,金人派特使前往燕山府,要求交出平州反叛的领导者张觉。 宣抚使王安中自知事关重大,紧急上报朝廷请示处置。 大宋天子赵佶不知是出于维护自己的尊严、还是真的在意张觉的忠心,下旨要宣抚使王安中将张觉妥善隐藏。然后,偷偷搜寻与张觉相貌酷之人,将其人头送交金人以了结此事。 但金人所派的密谍早就找到了真正的张觉,金人立刻指责宋人欺哄自己,这个人头是假的,并指出张觉早已改名。威胁说如果不交出张觉,他们将打下燕京自己来搜。 大宋偷鸡不着,反给金人抓住了小辫子,更加坐实了金人所认为的大宋不可信的认识。 愤怒之极的金人随即遣使大宋,严厉谴责宋朝违约、背信等等无耻行径,并要求大宋立刻交出张觉,否则金人决不肯善罢甘休。 这下,在对外关系中多次失信弃义的宋人再也无法抵赖,束手无策。整个朝廷乱成了一锅粥,只知互相指责、甚至漫骂。 被金人的威胁吓慌了手脚的天子赵佶自知理亏,从支持张觉反金归宋的坚决,一下又变成了提心吊胆,深怕金人借机发难。 事到临头,不敢承担背约责任的大宋朝廷,在金朝强大的压力和兵锋的威胁下,早就忘记了平州军民所付出的重大牺牲和惨痛代价,也把当初对张觉的奖赏抛在了脑后。 张觉最终被他一心一意向往着的朝廷杀害,他的头颅连着两个一起逃亡到大宋的儿子一起,被大宋朝廷献给金人以求平安。メち 这下,金人又有了展现自己机敏和智慧的良机。 接到张觉的人头,金人立刻将人头传视整个幽云地区,宣扬大宋的背恩弃义,并明确表示此事是因大宋而起,故“罪不及其余”,除张觉一人外,连他的家人都不会受到追究。 张觉被大宋朝廷出卖并杀害的消息一经传出,不止在归降大宋的原辽将士中,就连在幽云地区都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军民群情激愤。 不少人为张觉举哀,痛哭流涕,恨透了大宋的寡恩和无情,幽云大地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悲愤之中。 常胜军郭药师过去就与张觉十分友好,知道了张觉遇害的消息,气急了的郭药师冲到燕山府府衙,忿忿不平地指着宣抚使王安中破口大骂。 绝望的宣抚使王安中劳累了半天,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早已心力憔悴,对下属的质问和斥责无颜相对。面对着幽云军民上下人心瓦解、怨气冲天的局面,王安中自知幽云已经不复为大宋所有,逐向朝廷上书,辞官而去。 听到张觉遇害的消息,本来已经深居简出、度曰如年的赵良嗣彻底的绝望了,他瘫倒在地号啕大哭:“完了、完了,我马家休矣!” 利用前往神霄宫敬神的机会,赵良嗣拉着马林求见清义道长和虞允文,哀求他们、也请他们传告李纲大人,如果有一天马家大祸临头,请他们想办法保住马林,给马家留一后根。至于他自己,只能等着金兵南下的时候,为朝廷做替罪羊了。 清义道长和虞允文都向赵良嗣大人保证一定会保护马家,请他放心。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赵良嗣的绝望不是没有道理,以朝廷做事的方法来说,到金兵真的入侵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忘记赵良嗣大人曾经坚决反对收容张觉一事,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赵良嗣的头上。 不只是他们,所有有识之士心里都非常清楚,这次大宋的愚蠢做法给了金人最好的借口,大金的南下已经成为了必然会发生的事,只是朝廷至今还在梦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看章节请到) 最勇猛的金人大将粘罕(汉名完颜宗翰)是大金早期最英勇善战的名将,也是女真人最早的“战神”级别的人物,深得两代金主的信任。在渴望建功立业、或其它种种愿望促成的、坚决要求立刻进攻大宋的人中,粘罕最是积极。他与宋军在幽云一战中打过交道,对于宋军的战斗力极其轻视。 张觉一事尚未平定,粘罕已经在在反叛大宋、投奔金人的原驻守易州常胜军将领韩民义的帮助下,将大宋外强中干的特点全部分析给金主听,并且进言大宋现在有实力的军队不多,根本是不堪一战。 魏王斡离不是金人最知名的将领之一,在金人将领中的地位已经基本与粘罕持平。他利用与金主的亲近关系,在吴乞买面前力陈大宋既然能够背叛自己多年的盟国,也未必不会背叛刚刚结盟几年的大金!现在,大宋已经背叛了宋金两国刚刚达成的盟约,这种素来喜欢背信弃义国家根本不值得相信,应该先下手为强,干脆把大宋收拾掉,免得有一天它也向大金捅上背后一刀。 斡离不如此下功夫的劝说金主,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他的爱妻——辽朝金辇公主的原故。 金辇公主是辽天祚帝的女儿,当初是辽为了与金合议,送到大金和亲的。当时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根本没打算和辽和谈,自然也不会留意辽朝的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直接把她丢给了刚刚立下功劳的爱子斡离不,随他怎么处理。但这位公主很幸运,斡离不很喜欢她,将公主立为正妻。 到了大金不几年,金辇公主就听说了辽灭亡的消息。 悲愤之下,金辇公主不敢把这个仇记在大金的头上,也根本不承认是自己父皇的荒唐导致了国家的灭亡,而是认为大宋在大契丹背后插上一刀的小人举动,才是辽这么快的灭亡的原因。虽然自己的父皇和母妃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她还是从心底里恨透了大宋:我们辽完蛋了,你们大宋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为报之亡国之仇,金辇公主不只是不断的用女儿家的柔情似水来打动丈夫斡离不;而且,还利用了她身为辽的公主和魏王正妃的机遇。 大金初建,很多礼仪、规据都仅是草草而制。金辇公主从小生长在宫庭,熟悉宫庭礼仪,大金的宫中妃嫔和皇室便常向她征询一些关于礼仪方面的事。金辇公主就利用了宫中人的信任,故意向后宫妃嫔介绍大宋是多么的富有、美好,勾引起金人对宋的羡慕和向往。 原辽降将耶律余堵最得金主的四皇侄,也就是大金昌平王兀术的欣赏,被调到兀术的手下任职。他十分熟悉幽云之人与宋之间的隔阂,向金人断言幽云之人不可能帮助大宋抵抗,金人能够轻易打到黄河岸边。 为表示对新朝的忠诚之心,耶律余堵鼓动如簧之舌,卖力的说服兀术。并且,耶律余堵也借用在兀术身边,能够接触到大金军事上层的机会,不住的散布宋人易攻的论调。 大金内部主张南侵的意见占了上风,完全成了一边倒,金主吴乞买已经被主张攻宋的将领们给打动了。只是直到现在,大金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也是他最喜欢的侄儿昌平王兀术依然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一直十分宠爱并信重兀术的吴乞买,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做事严谨的风格,他不开口,一定有他的考虑,故此一时还下不了开战的决心。 为了说服自己的四弟,斡离不和金辇公主在家中设宴相请兀术,并邀请了诸多力主攻宋的将领陪同。 在听了众将的叫嚣之后,一直沉默的兀术只提出了两个问题:一,粮草,大金和辽的大战刚刚结束,之前辽境内又多年大灾,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持;二,兵力,大宋和辽不同的是,它的绝对人口数量远远超过了辽和金合起来的总数。如果,金侵宋之后,大宋在面临灭国的危险下,有可能采取全民总动员的方式,那样,宋的兵力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一个打一个,大宋士兵绝对不是金兵的对手,那我三个打一个、或者五个、甚或十个打一个总可以了吧?在这两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金国侵宋根本没有胜算,所冒的风险过大。 听了兀术的分析之后,大部分将领被他堵的无言可对,此时,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就是斡离不和兀术兄弟最信任的军师哈迷蚩。他喜欢中原文化,是金人中难得的熟悉中原典籍,并能够用汉语进行写作的人。 在辽灭亡后,哈迷蚩就一直在收集大宋的资料,现在,他已经得出了攻宋并不是很困难的结论,决定说服兀术。 哈迷蚩当众分析了现在大宋的情况,着重说明了宋朝在位的天子赵佶并不比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好多少,也是个糊涂、昏庸的皇帝。大宋对武将极度的不信任,也轻视军人,百姓视当兵为耻,这和大金完全是两码事,进行全民总动员根本就不可能。 至于粮草,大宋虽然也遭了灾,但现在差不多已经恢复了,金兵南下可以在宋境内解决粮秣问题。 最后,哈迷蚩提出了“剖腹挖心”的战略方案,简单点说,就是利用大金强大的骑兵,直接深入宋境,攻克大宋都城汴京,一举擒获大宋的皇帝和朝廷重臣,这样,就算大宋还有实力反抗,也会投鼠忌器、难予发挥了。 兀术听从了哈迷蚩的建议,他还有另一个深层的考虑:女真人不事生产,靠打猎和掠夺为生。过去,女真人最多的时候,兵力也不过数千。如今,金朝建立,光骑兵就有十万之众。这些军队都是打仗打出瘾头来的,让他们解甲归田,只怕反而会弄出事端,导致朝廷不稳。还不如用大宋来练练手,反正就算灭不了宋,以金军强悍的战斗力来说,也吃不了大亏。 既然大金的军方已经统一了攻宋的战略,金主当然下定了南侵的决心,下诏成立侵宋作战指挥部,开始灭宋前的战备。 大金侵宋的准备已经提上日程,甚至连战略都已经商定,整个国家的军事机器开始了全面运转,大宋已经面临了生死存亡的境地。 论坛 第五回 保国家何惜自身 好儿郞理当奋起1 第一节 从宣和六年到宣和七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金一直在秘密集结重兵并调往宋金边境,到了宣和七年的下半年,金军在边境地带的军事调动更加频繁,准备参与南侵的各族骑兵都已经基本到位。k章节请到) 此时,金兵开始搜刮壮丁、筹集粮草,甚至侵入了幽云十六州的范围进行掠夺,与金交界的各州府驻军都与金人发生了多次冲突。 边境各州县将金军调动异常的情况都报到了燕京,新任燕山宣抚使蔡靖一边要求常胜军出动驱赶金人,一边将现在的军情汇总后飞报朝廷,请朝廷提高警觉,认真对待金兵集结的军报。 金人已经在磨刀霍霍,准备杀大宋这头已经养的肥到流油的大肥猪了,可大宋朝廷根本就没有把金兵南不南下放在心上。 皇帝赵佶以为交出了张觉父子就万事大吉,他现在正在享受着名妓李师师的风情和美貌,过着自己“赵公子”那快乐似神仙的好日子呢。 至于中枢的宰臣们,也只知应和、奉承赵佶,甚至把皇帝成是“微服私访民间冷暖”,哪还有那个心思去管金人的行动。 负责军事的枢密院主官大都是文官,对报上来的军情,可以说是有的看、没的懂,从这些杂乱的情报中找出真正需要的内容,还真不是从来没有过带兵经验的秀才们能够胜任的。 就算有枢密院和兵部里有明眼人看出了问题,可他们大都是普通文臣,无法进入中枢,连提醒朝廷注意的渠道都没有,干着急没办法! 而最应该对金人南下提高警惕、也就是手里掌握着北方军事大权的太尉童贯,现在却正在耍小性子。 当年,宋太宗为收复幽云十六州并提高士气,下过一道旨意,大意是收回幽云的功臣可封王。所有章节尽在童贯自认为收复幽云是他一手策划,封王原是跑不掉了。 谁知,众文臣大都认为武官封王有违朝廷历来的规据,更何况童贯还是内监!若不是皇帝赵佶的恩宠,太监如何能带领大军?一个五体不全的太监封王?大宋可丢不起这个脸。 正好,收复的幽云地区还不是全部,少了一个平州,文臣们就以此为由,将皇帝赵佶准备封赏的旨意给拖了下来。 皇帝赵佶见朝廷官员大多反对封童贯为王,也知道这事阻力太大,便好言安慰了童贯几句,把此事就给放下了。 这下,满心欢喜的童贯给兜头泼了一头一脸的凉水,气的手脚冰凉。可他又不敢和皇帝赵佶理论,便撂了挑子,故意消极怠工。虽然人还在太原城督军,但对下面上报的金军可疑动向置若罔闻,根本不加理睬。 对北方军事负有主管之责的童贯都是如此,更不要说下面的将领了。尤其是原辽朝刚刚投宋不久的兵将们,他们不是不明白金兵即将南下,而是随他去!什么加强战备、整顿军队全都放在了脑后:朝廷都不管,我们管他们干什么?!搞不好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值得。 就在大宋上下把掌握自己命运的最后机会都彻底放弃的时候,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已经来临!虎视眈眈的大金终于开始了南下灭宋的行动,灾难降临到了无辜的大宋百姓头上。 宣和七年十一月,金太宗正式下旨,以宋人背盟、金人讨伐不义的名义,大军分两路南下攻宋。 奉金主旨意,皇叔斜也(汉名完颜杲)出任兵马大元帅,总领各军,留在上京,协助金主掌控全局。 斡离不为东路军元帅、兀术为副元帅,统一指挥六万东路军,为主攻部队。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并在平州建枢密院,以刘彦宗主院事,且为汉军都统,作为东路军第二梯队跟进作战。进军路线,是由平州进取燕山府,而后进攻汴京。 金主吴乞买亲领大金御林军――龙翔军随斡离不、兀术兄弟御驾亲征,为东路军后备。 粘罕为西路军元帅,统一指挥六万西路军,主要任务是牵制和接应。完颜希尹为右监军兼先锋经略使,指挥西路军先遣纵队。建枢密院于云中,时立爱主院事。进军路线是从云中府进攻太原府。 两路完成预定战略计划后,在黄河岸边汇集,合力攻击大宋都城――汴京。 此时,大宋在幽云的兵力有二十五、六万人,燕山府驻军十一万,这其中还包括了战斗力最强的郭药师常胜军一万人。其它的十四万人分在了四个城池中守卫。 但是,从燕山府到四镇、再到黄河岸边,广大的平原上宋军毫不设防,几乎处处都有漏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幽云平原平整而广阔,是金人骑兵驰骋的好地方。大宋没有多少骑兵,更不要说是精锐,在这样的平原地带根本没办法与金人野战,只好守城了。可大宋这样的守城法,以金人骑兵的快速和迅猛,基本上可以很轻松的把幽云给分割开来。 现在幽云的官员中,童贯身为太尉,不仅是军事主官,而且负责的就是北部边境的防务。可他一听到金兵南下,就吓的逃回了汴京,丢掉了幽云的军事指挥权。 其他大宋派来的文官根本不懂军事,只能依靠常胜军郭药师指挥整个幽云战事。但前面张觉的遭遇,早已让本来只是因势降宋的郭药师寒了心,要他为大宋死战,又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一直认为幽云之人不值得相信的皇帝赵佶,却对郭药师这个连汉人也不是的幽云人“信任”的有些过度,在他已经明白表现出对大宋离心离德的情况下,只是设立了一个义胜军牵制》 在金军南下前,已经明知郭药师不可靠的朝廷,不仅没有撤掉郭药师的职务,甚至都没有派出得力的将领接管幽云地区的指挥权。(看章节请到) 不出意料,斡离不东路大军刚刚围住燕山府,郭药师便立刻绑了燕山宣抚使兼知府蔡靖、转运使吕颐浩出降,燕山府陷落。 金人进城后,金主吴乞买就停留在这里,并将它再次改回原名――燕京。 郭药师的投降,不仅仅是出卖了燕山府和幽云十六州,更主要的是,由于朝廷和原太尉童贯对他的过于信任,郭药师对大宋边防的军事布置十分熟悉和了解。 有了郭药师的指引,金东路军遂长驱直入,宋军不战而溃,一路之上基本没有遇到任何象样的抵抗,短短一月已经是兵临黄河,直面大宋本土。 大宋在面临战争的时候,居然如此的儿戏,连一个可靠的得力将领都没有派出,这让轻易攻下燕山府并兵临黄河的斡离不兄弟实在是想不明白,但对金人却是好事。 金人大军南下讨宋的消息一传到汴京城,朝廷上下立刻乱作一团,有的建议皇帝南下避敌、有的建议遣使大金谢罪。但李纲等主战派坚决反对朝廷南迁,要求派兵援救幽云,至少要把金兵挡在黄河以北。 赵佶勉强接受了李纲等人的建议,下罪已诏,革除了多项弊政,并命令全军军队勤王。 面对外敌胆小如鼠的皇帝赵佶却丝毫没有坚守汴京的决心,为了逃命,在几位大臣的强烈要求下,赵佶被迫下旨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太子赵桓,也就是历史上那位宋钦宗。然后,就携带着部分妃嫔和宗室逃离了汴京城。 本来,比自己父皇还要胆小、懦弱的赵桓也想逃跑,但被主战的大臣们给拦住了。这也是,金兵还没打到京城呢,皇帝倒是先跑路了,让臣民们如何有信心守住自己的京师? 在主战大臣和汴京城军民们的坚决要求下,赵桓终于答应派禁军前去幽云增援,这就需要负责军队调动的枢密院准备相应的计划,皇帝让他们先拿出一个章程来,这可要了枢密院的命了! 本来,枢密院中以文官为主,精通军事的就不多。原本还有一个可以咨询的太尉童贯,可他临阵脱逃,,导致幽云宋军大部溃散或是投降,心中也明白自己作为军事主官,对如此不利的战事只怕要担上很大干系,一急之下,已经重病在床,怕是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其他将领历来被文官排斥,中枢之中居然没一个懂军事的武官,任一帮文人在那里胡来。 结果,光制订调动计划、选择合适的军队,枢密院就足足忙了个十多天。刚刚作出的计划,就被负责军队的日常管理和训练的两司三衙给驳回来了,因为禁军还分布在各个军营之中,到了现在都还没能收拢,无兵可调! 这下,不只朝廷重臣,连稀里糊涂的小皇帝赵桓也急了。 俗话说“八十万禁军”,国家养兵千日,就是用在这种外敌入侵的时刻,如何到了要用的时候,就无法调动了? 谁知,两司三衙理由还很充分,一番话把君臣人等给堵的无话可说:因为缺少军饷,前段时间大灾之年军队里收容的灾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安置好,训练就更加谈不上。也因为亢兵太多,钱都花在养活人头上了,军备几乎为零。 让这些所谓的“禁军”上战场,还是和凶残的大金骑兵对阵,一触即溃还是好的呢,纯粹是给人家送军功去的。 就在大宋朝廷的争吵中,金人东路军已经打到了黄河岸边,虎视大宋。 麻了爪的大宋君臣之下慌了神儿,为了振奋士气、民心,胆小如鼠的赵桓在贬斥了蔡京等奸臣之后,勉强把一些军队调到了黄河渡口上。 经历过大战的宋将本就不多,而且大都畏敌如虎、逡巡不前,被朝廷申斥之后才领兵到了黄河岸边。 为了抚慰将士,让他们能够真心的为保卫朝廷而战,朝廷在诸多无正职的闲官中选择了一批年青文官,派到守卫黄河沿线各个渡口的宋军中宣抚,以促使将士们保家卫国。 虞允文也被挑中,和带队的左谏议大夫王卫、五位同僚一起,前往离汴京最近的孟津渡口劳军。离京之前,虞允文将爱女水灵交给了清义道长,免得别人管不住她。 从汴京出发的时候,大多数宣抚官员都是满脸的愁容,现在战况不明,但白痴也知道大宋面临着危机。他们都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黄河失守,只怕宣抚的官员都回不来了。 孟津渡口离汴京只有不足百里,很快就能抵达。 同行的中书舍人刘文全很佩服虞允文的才华,出发之后,他干脆就跟在虞允文的身边,一路讨教。 哪想到,离孟津渡口还有三、四十里的时候,大家已经看到不少士兵三五成群的散布在路边,有的手边连武器都没有。 吃惊的宣抚官员们停住了脚,左谏议大夫王卫命自己的从人上前询问:“你们是哪里的士兵?因何在此闲坐?” “我们是侍卫马军都虞侯王权的部下,因为王将军前几天说要向朝廷请旨,自行离去。我们没人指挥,又不愿意就这样散去,只好在此地呆等。”一名士兵答道。 啊?! 前来劳军的官员面面相觑、全部傻掉了,战争将至,主将却跑了,这渡口还怎样守? 几名官员全聚到了一起,左谏议大夫王卫急的直搓手:“这便如何是好?万一金人此时渡江,我等休矣!” 论坛 第五回 保国家何惜自身 好儿郞理当奋起2 第二节 虞允文的表现却非常冷静,招手把刚才答话的士兵叫了过来,连问了几个问题:“我来问你,现在这里还有多少兵力?大部分在何处?谁在领导余下的部队?对岸来了多少金兵?对岸渡口是否有船?有多少?” 那名士兵惊讶的打量了一下这位身着文官官服的官员,没想到这些文官中居然会有懂军事的人,这几个问题的确问到了点子上:“大人,我们现在只剩下了大约一万八千多人,都在渡口左近5$5整?5理虽然没了指挥的人,但大家都不愿意就这样逃走,现在由几名副将和偏将带领,他们都在渡口边上。至于金兵,至少在五万左右,都是骑兵。渡船早被我们藏了起来,但金人前几天一直在到处搜拢渔船,似乎已经有十几艘了。” “王大人,我们不能就这样回报朝廷,至少要搞清楚这里的情况已经有多严重。”虞允文转头对左谏议大夫王卫说道。 王卫虽然想就此返回汴京,但看周围的官员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知道他们支持虞允文的说法,只好答应前往孟津渡口。 在那几名士兵的引导下,他们很快来到了渡口旁边的房舍之中,几名还没有逃跑的将领正在这里。只是,在现在兵力严重不足、士气全无的情况下,他们也无能为力。 左谏议大夫王卫看到这种情形,知道要是金兵现在杀来,自己也得马上完蛋,恨不能立刻逃回汴京,大概说了几句抚慰的话,就打算转身离去。 虞允文起身拦住了他:“王大人,孟津渡口距离汴京太近,如果失守,金兵当天即可直达京师,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它不管。” “我们还能怎样?朝廷是让我等前来劳军的,而且我们都是文官,无一人有对敌的经验,根本派不上用场。不如早点返回汴京,将这里的状况告知朝廷,早些派大将前来方为上策。” “只怕来不及了,金人已经收集到了数十艘船,随时可能渡河,哪还等的及我们返京报警?”虞允文肯切的劝说道。 似乎是打算证明他的担心一般,一名士兵直冲了进来:“报!金人开始渡河了。)” 王卫登时吓的腿一软,一**坐在椅子上,身体直抖。旁边几名文臣也吓的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些官员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几名将领都站了起来,偏将杜仲将手一挥,对几名官员道:“我等拚上一死和金人拚了,能不能守住,要看天意。诸位大人,请回吧。” “要是连死都不怕,这渡口还有可能守住。(..tw无弹窗广告)”虞允文接口,然后对杜仲说道:“现在还没有到必须去死的时候,将军又何必绝望。” “我是束手无策了,难道大人还有办法吗?”杜仲看着虞允文苦笑,心说就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从军多年都已经没了办法,你一个文弱书生,总不至于比我们这些经年的军人还识兵?这可不是纸上谈兵的时候。 虞允文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提问,只是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宽阔的河面:“金人现在有多少船?一次能过来多少人?水面宽度是多少?流速如何?船只横渡黄河来回一次需要多少时间?请将军告诉我。” “现在金人已经有三只中型渡船、十只渔船,每次可以渡过四、五十人;水面宽达十里,流速中等,横渡一个来回得三刻左右的时间。”杜仲虽然奇怪,但还是回答了虞允文的问题。 虞允文又回到桌边,仔细看了看渡口附近的地图:“还好,还来的及。杜将军,想要打败金人的话,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还未等吃惊的杜仲回答,中书舍人刘文全已经惊讶的抢过了话头:“虞兄,难道你要自己擅自指挥军队作战?朝廷一旦追究起来,这后果……” “刘兄,谢谢你的提醒。可如今我如果不承担起指挥的责任,万一渡口失守,大宋还有机会吗?”虞允文脸上出现了悲愤的表情,他的手向北方一指:“我不知道我擅自领兵会有什么结果,但我知道,金人一旦渡过黄河,无数的汉人百姓会是个什么结果!幽云的血还没有干透,我不能看着汴京百姓再流血。只要能保住大宋、保住汉家的无数百姓,我就算落的个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好怕的!” “虞允文,你擅自领兵,视同谋反,朝廷不会放过你的!”刚才还被吓瘫在座位里的左谏议大夫王卫听到“擅自领兵”这四个字,就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立刻跳了起来,指着虞允文大叫大嚷。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谋不谋反不是现在该讨论的事,”虞允文才不会把这个胆小鬼的话放在心上,他冷冰冰的堵了回去:“要是我战死了,朝廷根本无法追究;要是我战败了,汴京城陷落,没有了朝廷,你们又如何追究?要是我胜了,到那个时候再说吧,有的是时间来讨论是非曲直。还是请王大人自己回京吧,至于该如何对朝廷说,那是你王大人的事,虞某人没兴趣过问。” “你……”王卫给他气的转身出了房门,看来是想立刻返回汴京告状了。(..tw) “大人,只要您愿意指挥我们打金兵,我们所有将士全听大人的调遣,决无二话。”杜仲见虞允文为了打败金人,连“谋反”这么大的罪名都不放在心上,已经冰凉的心头不觉一热,双手抱拳:“请大人分派任务。” “既然虞兄有以死报国的决心,我等也不会怕死,我愿意留下和虞兄一起抗击金人、并肩作战。”刘文全和另外两名同行的同僚也都向虞允文抱拳,以示决心。 “谢谢大家的信任,但刘兄必须快些赶回汴京。” “为什么?”刘文全莫明其妙的追问。 “时间!我在这里擅自领兵,毕竟不是朝廷的任命。如果朝廷在中途用他人将我换走,是可信之将还好,要再来一个王权怎么办?”虞允文解释道:“冬天就要到了,黄河很快会结冰,那时黄河天堑就成了通途,金人就可以大举南下。这里离汴京太近。要想把金人挡在黄河以北,我需要时间。所以,我请刘兄回京,请求主战的大臣们想办法拖住朝廷的行动,一定要给我抵抗金兵的时间。最少也要三个月,越长越好,只要能到黄河开冻的时候,我们就会有一年的时间来应对金兵的入侵,请刘兄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 虞允文向刘文全深施一礼,刘文全慌忙把他扶住:“虞兄尽请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随即,刘文全立刻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在王卫的前面回到了汴京,想办法联系志同道合的同伴,全力保住虞允文的指挥权整?5理 孟津渡口的形状有点象个大喇叭,从河道方向向岸边渐渐收拢,在渡口前方的河道里有一道沙堤,正好拦在了渡口和河道之间。 进入渡口的水道就是在沙堤中间开出来的,这样,无论有多大的风浪,只要进入了沙堤,船只就不再受到影响。 在岸边有一排停船的木台,岸边有数十里见方的平地,然后就是向上隆起的山丘。这也是孟津渡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美誉的由来,只要有人在渡口后面的山丘上守卫,哪怕你登上了河岸,在击败守军之前,休想离开岸边。 按照虞允文的命令,本来守在渡口上的宋军此时全都撤退到了渡口的山丘后面。 一万多名宋军除了打探金兵动向的,全都聚集在离渡口只有不到五里的一个山坳里,他们已经听说了一名前来劳军的文官居然主动承担起了指挥的重任。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大家既佩服这位文官的勇气,也有些心里发虚,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有没有指挥大军作战、乃至取得最后胜利的能力。 虞允文带着另外两名主动留下的同僚和几名将领一起登上了山坡的半腰,看着下面正在交头接耳的士兵,他也明白,要士兵们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指挥,的确也太困难了一些:“诸位,请听我一言。” 士兵们渐渐安静下来,全看着这位身形单薄的中年人,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来自幽云,不只是亲眼看到过金人的残暴,就是我自己的家人也都死在了金人的手中。血海深仇,刻骨难忘!”说到这里,虞允文想起了郑家庄的惨状,想起了遍布幽云的血泪,声音开始哽咽,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今天,我在这里擅自领兵,不是为了立功受奖,也不是想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是不希望幽云的悲剧在大宋重演,不想看到大宋尸横遍野。诸位的家人也都在大宋,国家、国家,国没了,家还能保的住吗?” 一名身躯粗壮的士兵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虞大人,您不必多说了,我们已经知道您是主动承担指挥责任的,我们相信你!我们没有逃走,就是希望打败金人,请您指挥我们吧。” “是啊,您就带着我们与金人决一死战吧。” “死就死了,老子也要多杀几个金人。” ……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呼喊着,散布在山坡下的军队沸腾起来。 虞允文强忍住泪水,向下面的众将士弯腰行了个大礼:“谢谢大家的信任,我必将以死相报,杀金人、佑我国家!” “杀金人、佑我国家!” “杀金人、佑我国家!” “杀金人、佑我国家!” 惊天动地的呼喊似乎要冲破蓝天,久久方才平息。 虞允文指着身边的两名同僚给大家介绍:“年轻一点的是宇文虚中,年长的是林义南,都是朝廷的中书舍人,这两位也和我一样,自愿留下来为国而战,以后他们就是参军知事,负责军备和后勤。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诸位听各位将军的安排行事。” 江对岸的金军除原先基本没有损失的六万东路军外,又加上了原幽云地区投降的一些兵马,兵力此时已经达到了七万多人。金军主要是骑兵,军营相连,绵延数十里。 金军东路军主帅魏王斡离不此时正召集了下属,研究渡过黄河的策略。 大将述黑抢先开口:“王爷,这有何难?我们已经有十几条船了,开将过去便是。那些胆小的宋人只会逃跑,能济的甚事。” “确实如此,那些宋人只知逃命,哪有半点血性。”旁边的六部路军帅挞懒摇了摇手中的军报,一脸的轻蔑之色:“对面的孟津渡口守将王权已经逃命去了,现在对岸守军早已乱成了一团糟,这个时候正好渡河。” “只是,我们的船都太小,若是渡河,开始的时候人数过少,有可能给宋人可乘之机。”副元帅昌平王兀术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副元帅也太小心了些,我们人再少,也比宋人厉害,怕他们作甚。”述黑才不会把懦弱的宋人放在眼中,大声说道。 还没等兀术再说什么,一名金兵探马来到帐前、单膝着地:“报!对面渡口的宋军撤退,现在已经看不到人了,我等还在追查他们跑到何处去了。” “哈哈,好胆小的宋人。我们还没过河,他们倒都跑掉了,真是无趣。”挞懒大笑,起立向斡离不和兀术兄弟一拱手:“两位王爷,我们快点渡河吧,莫要让他们跑了,到时追起来还要费些气力。” “既然如此,前锋开始渡河,过河后要多多收拢渡船,明天一早主力过河。”斡离不立刻下令,然后和兀术对视一眼,实在是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一边的兀术对无能的宋人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儿了,妄自小心了半天,这宋人居然如此的不济事,这仗也打得没了气力。 第二天,斡离不带着兀术等金军大将和幕僚站在黄河岸边,看着停靠在河里的六艘能装两、三百人的大型渡船装人马。这是昨天过河的六百前锋花了半天时间找来的,每艘船上还有四、五个船工。 大船的旁边还有一些小船,按这个情况看,渡过黄河已经不成问题。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黄河就会结冰,到时大军可直接从河面上穿过去。 大大小小的船来回跑了三趟,眼看已经到了中午,已经有了五千多金兵渡过了黄河。 看着再次的船队已经快到了中游,斡离不对身边的人说道:“看来,今天前锋部队就能全部渡完。真希望黄河能够早日上冻,大军就可以直接南下。” 一边的郭药师陪笑着接口:“岸边已经有了碎冰,应该快到时间……” 他的话没完,对岸却突然鼓躁起来,随即听到了对面传来击鼓、鸣金之声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 还未等这边的人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到了中游的船队开始乱了起来,不一会儿,一艘艘大小船只开始沉入了河里。 论坛 第五回 保国家何惜自身 好儿郞理当奋起3 第三节 “糟糕!”斡离不心里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手机轻松阅读:整理5$5整?5理 金人来自北方,不善操舟和游泳,在这黄河之上,一旦有意外发生,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到现在,对岸和河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人还是没搞明白。 黄河岸边,虞允文正在巡视刚刚结束战斗的渡口,过河的五千多金兵已经全部被消灭。 虞允文知道,虽然将士们愿意听自己的号令,但对岸是兵力远超自己的金兵主力。 “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在前期金人横扫幽云之战中被发挥到了极致。如果不能激起宋军必胜的信心,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就更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当他发现金兵已经打算渡河之后,干脆命令放弃渡口,让他们渡过河来,还故意让人宣扬王权逃跑的事,并留下六只大船和一些小船、还奉送船工给金人。 这样,知道守将已经逃掉的金人根本没把宋军的一万多人放在眼里,开始大摇大摆的渡河。渡过来的金人也是大大咧咧的,没带马匹,只在山丘附近搜索了一下,没发现宋军踪迹,就以为宋人已经逃远了,连探子都没有多派几个,光在忙着找船。 等南岸的金人已经有了五千多人,虞允文立刻下令宋军行动,但不是让宋兵直接冲上去,而是用悄悄搬上山丘顶端和沙堤的百多具神臂弩先招待他们。 擅长马上作战的金兵没有了马就如同没有了双脚,本来战斗力就大打折扣,又不会游水,再加上孟津渡口独特的口袋地形,给神臂弩在那样狭小的地方两面夹击、一通狂射,躲都没办法躲,大部分倒在了血泊中。 宋军再冲上去一通狂砍,金兵全部了帐。 送给金人的船早已被船工们做了手脚,船底都凿了洞,只是用塞子封住。(看章节请到)等岸响,船工们把塞子一扯,船迅速下沉,河上的近两千金兵也都喂了鱼虾。船工们却从水里游到远处,再回到到南岸来。 金军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已经吃了虞允文一个大亏,损失了七千多人,还都是金人本族的铁骑。 这可是自金人起兵以来,在一场战斗之中最大的损失,心疼的金营将领直跳脚。 这一战打掉了七千多金兵,打疼了金人、也打出了宋军的勇气,这下大宋军民士气大振。 这里已经是大宋的本土,当地百姓知道宋军在黄河岸边抵抗金军入侵,全都赶来参战,为宋军指路,帮忙运送给养和武器,有不少青壮年直接参加了对金人的袭击。 黄河两岸靠近幽云,多年来民间习武风气使然,老百姓里的武功好手也不在少数。虽不至民皆兵,但搞不好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普通百姓,摸出刀子甚至是农具,上来就是一下。 金人是防不胜防,这下他们也体会到了人民战争的厉害。 虞允文感慨百姓们抗金的热情,奋笔疾书《过黄河》,以纪念英勇的百姓:山河今尚在,峰火人烟无。壮哉黄河守,冤哉幽云屠。苍天如可问,非是赤子孤。百姓诚依旧,忠心休叹无。 宋军利用自己一方对黄河两岸的熟悉,一到了晚上,一会儿过来摸掉金人的岗哨、一会儿又在马食里下毒,再不给金人放上一把火。 金兵出来追击的人多,宋军就四散逃跑,反正沟渠甚多,利用晚上往里面一躲,保证金人找不到;人少了,宋军就把他们消灭掉,搅的金人不得安生。 斡离不气的半死,自己从随同父皇阿骨打起兵以来,还是第一次打这种窝囊仗。敌人的主将是谁都不知道,却被对方**于股掌之中,实在是可恼!!! 可金人最要命的,就是不熟悉周围的地理环境,半夜里路都不认识,想追击对方都没办法。 金人的后勤粮草是从燕京一带送来,现在完全陷入了大宋军民的包围之中,常常不是被人把粮食给抢了、就是给毁了,金人是头痛无比,却又拿这些人没办法想。 最后,斡离不下了决心,用重兵护送粮草,不再试探渡河。等天冷下来了,黄河结冰之后一举突破,看到时候宋人拿什么来阻挡我大金铁骑! 此时,大宋朝廷里已经吵成了一塌糊涂,对于虞允文擅自领兵之事,跳的最高的是原蔡党那一窝子还没有去职的爪牙。他们又弹劾、又是在外放言,上串下跳,坚决要求立刻将虞允文捉拿、严惩,拚命的显示他们是多么的忠心。 实际上,这些奸佞之臣如此指斥、打击虞允文,不过是想借这个由头夺回被主战派大臣掌握的大权。 至于李纲这些当政的主战派,在得到刘文全的回报之后,立刻明白保住虞允文指挥权对大宋安危的重要性,看到蔡党要拿虞允文开刀,抱成一团拚命的保奏。 赵小官家赵桓被臣子们给吵昏了头,他不是个明白人,又胆小怕事,素来懦弱无用,遇上这等军国大事就犯糊涂。 赵恒的皇后朱氏却能够明辩事理,知道必须支持主战派大臣们抵抗金人入侵。可大宋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不能直接向皇帝进言。恰好,身为国舅的朱义因自己的姐姐欠安宁而入内请安,皇后便以此事相托。 朱义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把虞允文换下来,黄河防线只怕会很快崩溃,也很赞同姐姐的意见。而且,他事先已经受了李纲等主战派的托请,要他进言皇帝,相机保住虞允文,知道民心向背的朱义自然会出手相助。 但朱义也不想公开得罪蔡党,于是,便在进见天子赵桓的时候出了个主意:放任不管,等仗打完了再说。(看章节请到) 缺乏判断力和决断能力的赵小官家觉得朱义这个“拖”的主意着实不错,也就采纳了。 等到孟津渡口大捷的消息传到汴京,百姓欢腾、庆贺,朝廷也安了不少心。 小皇帝当然个字“拖”!保也罢、处分也罢,反正天天的哼哼哈哈,就是不做决定,既不封赏、也不追究虞允文的罪名,更不会去管臣子们在下面折腾。 至于枢密院给虞允文送军需、送武器、送粮食,赵小官家就当不知道,装糊涂,大宋朝廷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危险的平横。 经过多日的汇集,虞允文手下已经有近四万兵力。只可惜都是步兵,如果黄河结冰,金兵从对岸直泻而下,只怕还是挡不住。 心中忧虑的虞允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自信和平静,现在他是宋军的主心骨,危急关头决不能让大家丧失信心。至于朝廷的政争,他已经没那个兴趣去理睬了,只要在打败金人之前,朝廷不撤掉自己的指挥权就可以。 这段时间,从京师、从内地来了不少参军的人士,有士人、有武将,也有不少本领高强的民间武术好手,虞允文一齐收下,妥善安排在军中。 这天,京师又来了两个人,指名要见虞允文本人。 结果,虞允文一见到人,就给他们吓了一跳:“水灵、贤弟!” 虞水灵看到父亲,立刻高兴的跳到父亲身上,伸手紧紧的抱住他,才不管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爹爹,我好想你哦。” 旁边的人看到原来是虞大人的家人和孩子来了,便各自散去,让他们好好团聚。 “义弟,你怎么会来的?”虞允文十分惊讶。他倒不是奇怪水灵会跑了来,以这个小调皮的作风,她要是不闹出事来才怪。他奇怪的是张义居然会来到前线。 当初由于两人相交甚欢,不久就结为义兄弟。当朝廷决定将张氏父子送给金国的时候,幸好清义道长事先得知了这个消息,及时告知了他们。于是,大家便让张义诈死埋名,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这之后,张义就留在了清义道长为他安排的一个隐藏的处所,等时间再长一些,没人留意此事了,清义道长自会安排他去南方,却没想到他会跑到前线来。 “虞大哥,我来是想参战。” “你要参与打金人?为什么?你难道不恨大宋的薄情寡义了吗?”虞允文奇怪的问道,他可还记得张义在得知父亲被害的时候,那副悲愤和仇恨的模样。 “我是对大宋有怨气,但我更恨金人。”张义红了眼圈,低声说道:“大哥,您也是幽云汉人,应该知道幽云汉人的痛。我才不相信金人会真的放过我的家人,这不过是他们为了收拢人心的示好举动,等用不着我们的时候,张家不会活下来一个人。是金人逼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报仇!请大哥答应我。”他猛的跪在了地上。 “唉,兄弟,不是我不给你报仇的机会,如今张家只有你一个人了,万一……” 虞允文伸手要拉他起来,可张义却跪着不动,他抬起头看着虞允文:“大哥,不能为父亲和家人报仇,我活着干什么?请您答应我。您知道,我从小习武,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好吧,既然你这样坚决,就留下吧,你文武双全,应该能帮的上我。”虞允文把张义拉了起来,想了想:“不行,你不能再用张义这个名字,万一被人发现你是张觉大人的儿子,会有危险的。这样吧,你改名叫张文,你无字,我再给你起个‘伯英’为字,如何?” “全凭大哥安排。”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宋金双方都在等待着最后决战的时刻,因为天寒地冻,无法再在野外埋伏,宋军的小活动也渐渐的少了下来。 此时,斡离不终于从大宋北上求和的使臣嘴中得知:对岸自已的对手,居然是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弱书生! 斡离不大大吃了一惊,立时派人了解对面之人的身份来历,等搞清楚虞允文是幽云汉人的时候,自觉机会来了,马上修书一封,派人送给虞允文:虞允文大人,你虽然是个文士,却是个真正的英雄豪杰,本王很欣赏你的才干和忠诚。大宋不会在意你的忠心,更没有抗击到底的勇气和信心,已经派出了使节求和。一旦战事了结,你擅自领兵必遭杀身之祸。本王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位忠臣落到如此结果,所以拒绝了和议。你如果能投身我大金,当可一展雄才,本王必将虚左位以师礼相待。切切! 接到斡离不手书的虞允文将此信给张文看过,张文沉着脸,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兄。这里的人都以为他是虞允文的亲属,并没有怀疑他的来历:“大哥,你真的想明白了?斡离不说的有道理,战事结束,大哥只怕没有好结果。” “你要我投降金人吗?”虞允文随手将信纸丢到了一边,点了点信纸:“这位王爷身边好象还有汉人的文士,一笔字写的不错。” “大哥,我不是要你投降金人,你不会这样做,我也不会。但,我真的担心你的结果,我不想看到你……” 张文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虞允文一抬手制止住了,他站起来走到张文的跟前,将手放在他肩上:“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看到我也和你父亲一样,被自己忠心的国家给出卖。我也恨大宋的无情,但我们是汉人,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兄弟,我不要求你将来非要忠于大宋,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你是汉人,永远不能做汉奸!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永远不做汉奸!” “我答应你,大哥。我以张家祖宗的名义发誓,无论发生任何事,我决不做汉奸!会为汉人奋斗一生。” “好兄弟,我是尽人事、由天命,至于以后会怎么样,管他呢。”虞允文拍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斡离不兄弟都是大金名将,这场大战我们还真的小心应付才是。” “大哥,我永远跟着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论坛 第五回 保国家何惜自身 好儿郞理当奋起4 第四节 魏王斡离不看信送过去了几天都没有什么回音,明白虞允文根本不打算投降. 于是,斡离不让大宋求和使节到燕京去,面见停留在那里的金主吴乞买。手机轻松阅读:整理5$5整?5理不过,以他对自己这位也是挺好战的二叔的了解,在没有击败虞允文之前,尤其是在虞允文绝对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无法战胜,叔叔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和议。 果然,没多久斡离不就接到了金主的旨意,只有一个字:“战!” 这段时间,黄河上的冰已经结了起来,慢慢的随着变冷的天气在一天天的增厚。 宋军这个时候也有了举动,天天用大型投石车在沿黄河能够让金军的骑兵登陆的河岸上下,足有四、五十里的距离上不间断的在投掷大大小小的石头和纸包。 石头是不断的砸穿冰面落进河里,把冰打成了筛子一般。而那些纸包一落下来就摔的粉碎,里面是一种被磨的细细的黑色粉未和一些沙子混和在一起。 开始金人看着很是莫明其妙,但前面虞允文的行为实在让斡离不他们害怕,所以立刻找了人来,识别这黑色的粉未都是些什么东西。 认识的人告诉他们,这是一种细煤灰,是用来化冰的,但一般都只是春天的时候,为了让黄河里的冰排尽快的化开,以免造成洪水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现在是冬天,这细煤灰当然也就没了用处,只是被冻在了厚厚的冰层里,把冰面搞成了深浅不一的大花脸。 斡离不兄弟实在想不透这虞允文是在干什么,但现在金人想换地方过河也不行。黄河岸边土质松软,有的地方还有高出河面数丈的土崖,金人又是以骑兵为主,只能从渡口过河。 这段黄河岸边都是山岭,渡口不多,要是绕路的话,不知道又要走多久,粮食只怕会不够用。反正这煤灰是大部分落在了冰面上和冰层里,就算宋人点火,它也烧不了多久。 等冰面被冻的十分结实之后,冰面上了落了至少有一、两寸的煤灰,被风一刮,吹的到处都是,黄河两岸、包括岸边数百丈宽度的地面都被这种煤灰覆盖。 此时,宋军抛出来的石头现在已经无法再击穿冰面,只是在冰面上凿出了一个一个的坑。 宋军这时扔上来的东西又有了变化,增加了一些尖利的小石头和三角刺铁,这是在准备阻拦金人骑兵过河了。这倒是有些麻烦,这些小东西对马蹄的伤害极大,它们又都落在了煤灰里,看都看不见,想让开也十分的费力。 斡离不心里这个气啊,心说这个虞允文是个文士吗?简直是个无赖,这种赖皮的方法也用的出来。 可要是派人去清理,宋军只要看到金人走上冰面就是一阵大型巨箭,那箭足有人的大腿粗,以它的射程,足可以射过黄河三分之一的宽度。不过,这只是一些小节上的问题,最多是刚开始的时候能阻碍一下骑兵的行动,但等大队骑兵冲上去的时候,这些小东西也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终于,经下面的金兵打开冰面检查,现在黄河的冰面已经有接近三尺的厚度,绝对能承受的了骑兵的快速通过,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靖康元年一月的一天,天气干冷而晴朗。 这天一早,斡离不准备了手下最精锐的两万多骑兵,要一举突破孟津渡口、击败虞允文。(看章节请到) 在冬天早晨清冷的晨雾中,号角声响彻在半空,金军骑兵组成一个个方阵,一队队依次排列在黄河岸边的山坡上,准备利用山坡的坡度加快冲锋的速度。 对岸的宋军阵地却没有任何反应,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 斡离不可不会认为对方已经逃跑,他骑着自己的爱马,在众多将领的陪同下,立在一个高坡的顶端,冷冷的观察着对岸。 太阳渐渐的升上了高空,清晨的雾气散去,但宋军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随着一声号角的响起,排列在最前面的骑兵开始加速,万马奔腾、那可怕的冲击力震动着土地,连着黄河似乎都被这可怕的气势所震摄,害怕的抖动起来。 金人的骑兵前锋已经冲上了黄河的冰面,很快就冲过了三分之二的宽度,可宋军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斡离不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宋军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他们已经逃走了吗? 等金兵已经接近河岸的时候,宋军终于有了反应,神臂弩射出了一波一波的长箭,连巨箭也开始不断的发射。 看着自己的骑兵渐渐的逼近岸边,就算神臂弩也阻挡不住金人的攻击了,但斡离不却越来越觉得不安,好象自己疏忽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此时,金军前锋已经到达对岸,但并没有停顿,很快冲过了岸边的山岗。 斡离不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这个时候是犹豫不得的,他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金军大队开始冲击。尐x?x說s?s箼5? 眼看着金军的骑兵大队已经越过了黄河的中间线,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兀术向半空一指:“看,那是什么?” 半空中宋军投出的一个个如同人头大小的土罐子重重的摔碎在冰面上,里面流出的是一种十分浓稠的黑油,它很快在冰面上流淌开来。 有金军的马不小心踏在上面,顿时摔倒,虽然造成了一时的小混乱,但这并不能制止大部分骑兵的前进。 随着那一批装着黑油的土罐子的,宋军抛出的是冒着烟的“霹雳炮”。 一落在冰面上,霹雳炮就炸了开来,顿时冰面上的黑油和煤灰都燃烧起来,整个黄河上一片污烟瘴气,刺鼻的味道呛的岸边的人直流眼泪、咳个不住。 这东西金人倒也不是陌生,看辽人用过,大概知道霹雳炮是装有火药、硫磺、石灰的厚纸管,能够散出毒物伤人。虽然宋军一下了抛出了数千个,但好象已经不可能改变金兵攻下孟津渡口的结局了,这虞允文难道就那么一点儿能力吗? 哈迷蚩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这霹雳炮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让人如此难过?” 陪在旁边的大将实古乃担心的问道:“这样的大火会不会把冰面给烧化了?” “这怎么可能?这是冬天,冰面已经有至少三尺的厚度,这样的火要烧多久才能把冰面给烧化?”哈迷蚩立刻说道,然后他指了指黄河:“充其量是把面上的一层给烧化了,这么冷的天,过不了多久就又冻起来了,倒是前面的骑兵不要让马匹被这些烟和火给吓着了就行。” 现在,宋军抛出来的东西又有了变化,这回是一个个的巨大石头,分散开来落在冰面上,骑兵左右穿插着躲避这些巨石。 “宋军既然准备了石弹,为何开始不用?现在大队已经过了中游,不是太晚了吗?而且虽然石头很大,但这么少,最多能在冰面个坑,能起什么用?不如用小一点的、多来几个。”另一位大将完颜活女莫明其妙的问道。 可他的话音刚落,冰层下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非常沉闷的声音,就好象是隔着大山听山那边传来的雷声,斡离不一时没有听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正打算仔细的倾听,冰面上却传来一声“噼咔”! 生活在北方已久的金人,立刻就听出这是冰面开裂的声音。山坡上的人顿时面如土色、灵魂皆冒,可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的眼前,本来还算平坦的冰面跷了起来,一块块的冰开始碎裂开,冰上的骑兵慌乱的想返身冲回岸边,但却无法比冰面破裂的速度更快…… 久久,黄河北岸依然是保持着安静,除了黄河那永不停息的流水声,呆立在岸边的金兵什么都听不到了,连已经冲上对岸的金人骑兵在被宋军的巨箭和“霹雳炮”一通乱射乱砸之后,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对岸的宋军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声,震动了黄河两岸。 呆立的金人们这才回过神儿来,有腿脚发软的一**就坐在地上,其他人则是一步也挪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流淌着的黄河,大脑中对神灵的畏惧浮上心头,难道是神的惩罚吗…… 斡离不喉头发干,大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嘶哑着嗓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河……突然开河了,在冬天开河了!我们已经上了冰面的将士,全……完了……”哈迷蚩依然呆呆的看着奔腾不息的黄河。 “难道真的是天罚吗?苍天不允许我们灭掉大宋?”兀术的双拳紧紧的握了起来,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也没有注意,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于信奉上天的金人来说,天罚是最可怕的警告。 “撤兵!”没多久,斡离不就果断的下了命令,在军心已乱的情况下,多留一刻都是危险,他才不会傻傻的以为虞允文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斡离不还真的猜准了,这,宋人就如同附骨之蛆,拚命的纠缠不止。直到把他们送出了近百里,都接近了燕京,这才退去。 由于东路军的败退,花了两个多月也没能攻下太原城的西路军也不敢在宋境久留,退回了幽云休整。 东路军还没有到的了燕京,斡离不和兀术兄弟就接到了金主吴乞买的旨意,旨意之中对他们是大加申斥,并命令自己的亲军——龙翔军前来,将二人关到了城外的原辽朝行宫之中。 东路军的将士们十分震惊,皆欲向金主求情,但吴乞买却没有让他们进城,而是下令东路军暂在城外驻扎,等候发落。 直到斡离不兄弟被关入行宫的第二天晚上,金主才来到了行宫召见他们,二人只能向吴乞买低头请罪。 吴乞买看着低头跪在面前的斡离不兄弟久久不语。不要说自己这两个侄儿从军以来,大小数百战,从来没有过如此大败,就是金人自己也从来没败的这样惨:七万多大金精锐骑兵,损失超过了一半,这是个什么概念?金辽之战打了十年,金人骑兵总共也损失了不到两万! 论坛 第五回 保国家何惜自身 好儿郞理当奋起5 第五节 终于,吴乞买挥挥手赶走了所有的侍从,走下座位将兄弟两个扶了起来,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坐在宝座的台阶上,当年金人还没有起兵的时候,他们叔侄几个常常这样并肩而坐,讨论武功、战略。k尐x?x說s?s箼5? 两兄弟给叔叔吓了一跳,连忙想站起来,却被叔叔给按住了:“不要起来,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谈谈心了。你们的父皇、我哥哥曾经也对我说过,自从大金建立,当初那融洽的兄弟、父子亲情被礼仪阻隔的太久了。” “叔叔,对不起,我……” 斡离不刚开口就被吴乞买给打断了:“不要说了,我已经知道,不要说你们俩个,就算是我亲征也一样会败!” 看到兄弟俩意外的表情,吴乞买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塞在斡离不手里:“你看看吧!” “怎么会这样?!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罚。”看完了手中的东西,斡离不惊讶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叔叔:“如果这个消息能早一点送到我手里,我们这回就不会败的这样惨。” “是啊,汉人说过一句老话‘城池都是从里面破的’,我们女真人也有一句话‘败家的都是自己人’,说的都是一个道理。自从先帝阿骨打走后,女真人不再象他还在的时候那样团结,我辜负了他的重托。”吴乞买阴沉着脸,将纸抽了回来,又递给了兀术:“这东西前天才到了我的手里,但我已经来不及送给你们了,是有人故意拖延了它的传送。宋人内部的奸细出卖了他们的人,我们内部的叛徒却帮助了宋人,好啊,我们倒是在这方面和宋人打了个平手。” “叔叔,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这些人一直这样乱来,女真人会灭族的!汉人的优势就是人多,我们根本比不了。”兀术看完了手中的东西,着急的对吴乞买说道。 “我那两个笨蛋儿子自视甚高,却并没有什么真本领,本就对我宠信你们几个兄弟不服,只怕会借机生事。尐x?x說s?s箼5?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吴乞买心里有数,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尤其是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小群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朕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本不想动手,但他们逼的朕不得不下狠手,女真人绝对不能因为他们这些自私的人而败落。” “叔叔,请您吩咐,我们兄弟定当效命。”斡离不和兀术同时向吴乞买下跪,郑重起誓。 追击金兵的宋军此时已经收拢回去,虞允文也过了黄河,因为参与追击的不只是他的部下,还包括其他几名宋将的手下。几名负责黄河一线守卫的将领正在一直坚守的太原汇聚。 太原自从金兵南下已来,成为了一座孤城,大将王禀坚守太原,终于坚持到了宋军反击的时刻。 现在,太原守备府里欢声笑语、热闹无比,参与此战的将领和官员们济济一堂,共同庆贺胜利。 老将宗泽端着酒杯走到虞允文面前,深深一礼。 虞允文赶紧站了起来,伸手相扶:“老将军,您这是干什么?我受不起。” “虞大人,国家养我们这些军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结果却让你一个儒生成就了盖世奇功,我们羞愧啊。”宗泽端着酒杯,强压着心头的激动,转头对大堂里的众将喊道:“来,我们为虞大人进酒,谢虞大人。” “我等共同敬大人一杯,请!”众将全体起立,向虞允文郑重行礼。 “大家不要这样,我受不起。”虞允文连忙还了一个团揖,然后直起身体,感慨的说道:“诸位将军都从军多年,为国家立下了无数战功,我此次不过是侥幸得胜,如何与诸位相比。” “大人这话可就太客气了,”一名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偏将激动的涨红了脸,大声说道:“大人能成就这样的盖世奇功,是大人为国为民的一片真心所至,我等敬佩还来不及呢。)” “岳鹏举,来,给大人敬酒。”宗泽点手把那名年轻偏将叫了过来,笑着向虞允文介绍:“这是岳飞岳鹏举,以军功升任偏将,他对您可是敬佩的很呢。” “不敢当,请。”两人对饮一杯,虞允文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酒量不行,要是这样喝下去,估计没多久就得倒了,出了丑,大家可不要笑我。” 整个大堂顿时爆出哄笑,这位虞大人虽然是个文人,但性子直爽,甚好相处,也没有什么看不起武将的表现,很得众将的敬重,一向儒雅的他难得有出糟的时候,众将自是觉得好笑。 宗泽带来的副将吴起隆笑着说道:“虞大人,你要不想喝酒,就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起用煤灰和石头来破坏冰面的?我们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啊,”虞允文更不好意思了,看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他说,他只好无奈的笑道:“这个主意,刚开始还是我女儿水灵,在回汴京之前无意之中玩出来的。” “?” 原来,虞允文一直为黄河快要结冰而烦恼,可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 这天,水灵拿了一块薄木板来,要他帮忙把它折断。他因为心中烦闷,就没有管水灵,让她自己出去玩。 过了一段时间,他有事出门的时候,却看到水灵已经在拿着分开的木板在玩了。被折断的木板边缘不很整齐,不象是用刀子或剪子分开的。 虞允文奇怪的问水灵怎么做到的,水灵又拿来一块薄木板,用一个小凿子在中间凿出了一排小洞,然后用力一扳,木板从小洞那里断成了两截。 这下虞允文恍然大悟,猛的想起来,在幽云的时候,冬天冰面虽然结的很厚,但一般都会有冰眼。一旦冰面从冰眼那里开始断裂,哪怕是再厚的冰也会断开,甚至整个水面的冰层会在不长的时间里彻底的崩溃。而且,越是结的不均匀的冰,就越容易断开。 黄河的冰不可能一直结到底,有活水的冰层也不会结的很均匀,再加上金人的骑兵肯定要在上面冲锋,那可怕的冲击力和重量,相当于有一双大手去折断冰层,这个方法很可能奏效。 确定了要制造更多的冰眼,并让冰面厚薄不均的方法以使冰面断开的目的,他就沿着这个方向去想。以他多年在北方生活的经验,水中杂质越多,冰就越不结实。 可上述方法都不能确定将冰面给搞碎,因为黄河结冰可没办法象水灵扳木板一样,在一条线上用力扳的。 于是,虞允文召集了自己的下属和渡口里的一些老船工商议。老船工们告诉了他黄河常年所使用的用煤灰开河的方法,以及使用黑油在冰面上烧开洞来钓鱼。 于是,大家就想到了用煤灰和沙子在黄河结冰的时候不断的扔上去,然后再用石头不断的打破冰面,这都是为了让冰充满杂质,没办法冻结实,制造更多的冰眼,也可以使冰厚薄不一样。 但这两年气候十分寒冷,按黄河边上的老人们说,黄河结冰的厚度有时甚至能超过数尺,上述方法还是不能保证一定能破坏冰层。 此时,枢密院不仅送来了武器,还送来了一些储存多年的震天雷、霹雳炮等一大堆火器。 这下提醒了负责后勤的中书舍人宇文虚中,他想起来自己在枢密院的火器名录中,曾经看到过的一种可以在水中爆炸的火器,威力还不小,可以炸穿船底。 于是,虞允文又向枢密院紧急要求调拨这种水下火器和工匠,枢密院为了保住黄河沿线,现在他要什么都是二话不说,马上供应了近千只。 这种名叫“水底龙王炮”的火器,有些象水中的震天雷,只是为了防水,在外面套了一层“牛脬”,也就是牛的膀胱,再以羊肠包住引火线。临战时,将它绑在木板上,用石头坠入水中,点燃引火线之后顺流放下,绑缚的线烧断之后,就可以从水底浮起爆炸。 看到工匠们带来的水底龙王炮,虞允文和大家一起研究,把它改装了一下,因为它必须从上游飘流到金人过河的地方再爆炸,引火线能不能防水是最重要的事。 最后,大家制出了一种大型的石棉套,石棉这东西也叫火棉,不怕火烧、也不怕水浸。用石棉做外套、竹子编框架,做成一个半人高的外层包装。每个石棉套里能够固定十个水底龙王炮,大概在水里飘个二十里左右的距离,石棉层不会漏水,水底龙王炮可以大部分起爆成功,大家还给它们起了一个名字:“巨无霸龙王炮”。 到现在,搞开冰面、消灭金人骑兵,并破坏金人南下行动的作战计划基本完成了。 黑油可以飘在水面上燃烧,不会为水浇灭,它在冰面上燃烧所散发出来的浓烟可以挡住视线,让人无法发现冰面已经开始裂开,免得金人跑了。而且,黑油也可以烧化冰面,使冰面受热不均,增加裂缝。 用巨石轰击冰面,一是为了让金人以为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二是为了砸开冰面,多多的增加裂缝。另外,和煤灰、黑油的使用目的相同,就是为了挡住金人的视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注意到在上游放水底龙王炮的宋军。 临战的时候,宋军一口气从上游砸开冰面丢下去至少三十个巨无霸龙王炮,大部分在预定的地点炸了开来。 金人骑兵那巨大的冲击力和加在一起可怕的重量,已经使得本来就没能冻结实的冰面布满了细小裂缝;而巨石的轰击,则是把这些细小裂缝扩大;还有从上游放下来的巨无霸龙王炮,更是完全毁掉了冰层下面的基础。 再厚的冰层也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上下冲击,数十里的冰终于在一时间完全崩塌,金人这才吃了一个大亏。 为了达到如今的效果,虞允文不得不再次向枢密院请求帮助,让他们帮忙给调集了上千架抛石车,近八千斤煤灰,一千多斤黑油和近千斤制造巨无霸龙王炮的材料。也正是因为如此,金人的密探从枢密院得到了虞允文的清单,要不是金人自己内部出了问题,只怕还没有达不到如此好的效果。 “哈,原来是这样,搞不好,金人现在还以为是老天爷在制止他们南侵。”诸将全都兴奋了笑了起来。 宗泽佩服的直点头,竖起大姆指:“真不愧是虞大人,连女儿也能有助战事,厉害、厉害。” “本来就是,水灵到了孟津渡口,深得大家的喜爱,而且也提高了士气。将士们看虞大人敢把女儿都接来,当然有战胜金人的信心了。”一边的副将时俊笑了起来,想起调皮可爱的水灵,开心的介绍:“当初,虞大人还怪义弟张将军不该由着水灵的性子胡闹,把她悄悄的带到战场上来,但要是张将军不带她来,大人也许还想不到用这种怪招呢。” 大家全都大笑起来,虞允文苦着脸摇摇头:“老弟,拜托你要是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小丫头,可千万不能把这事告诉她。要不,她一得意,又要把尾巴跷到天上去了,到那个时候,我和我兄弟可就要倒大霉了。” “看来,虞大人的女儿很活泼嘛。”王禀将军忍住笑问道。 “活泼?还不如说是淘气,水灵绝对有把圣人都给折磨疯的本事,到了黄河岸边不到一个月,熟悉她的人没一个不怕她恶作剧的。”时俊夸张的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水灵是个女孩子,要不,以她的聪明才智,把那些恶作剧用在金人身上,他们一定会被那个小丫头给逼疯了。” 一语成谚,宗泽没想到、时俊也没想到,后来的虞水灵的确是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全用在了金人身上,也的确快把金人给逼疯了,不只是有助战事,而成为了大宋的女中豪杰——中兴之臣中的两位女性重臣之一。 论坛 第六回 遭贬斥父女分别 困汴京金兵南下1 第一节 时间很快到了靖康元年三月,老皇帝赵佶,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在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之后,已经回到了汴京 没多久,又从金人那里传来了同意和谈的消息,原本主政的主和派大臣开始失势。(..tw好看的小说) 朝廷传旨,命令汇聚起来的宋军各回驻地,就连宗泽老将军的部下,也被调离了一大部分,以赏功之名派往别处。其中副将岳飞等将领也奉令分散,率兵驻守各地。 虞允文立时意识到,朝廷很快就会对他和孟津渡口的宋军做出处置。 这天,虞允文带上了张义,以外出巡视为由,悄悄约宗泽老将军会面。 宗泽老将军一见面就笑着问道:“彬甫,你有什么事要这样偷偷来见我?莫不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今天请老将军来,我是有要事相求。这是我的义弟张文,字伯英,上回他负责领兵,没到太原,你们闻名而没见过面。”虞允文叹了一口气,招手叫过身后的张文:“来,义弟,见过宗老将军。以后,我要是出了事,你就跟着老将军吧。” 宗泽看着张文上来向自己深深一礼,吃惊的问道:“彬甫,你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现在还没有出事,但以后一定会出。您没忘记我是擅自领兵的吧?!朝廷决不会放任不管。”虞允文伤感的回答,他摇摇头:“一旦朝廷旨意下达,我只怕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必须提前为自己的部下找寻出路,我不想连累他们。尤其是张文,他原名张义,是张觉大人的儿子,张大人一家就留了他一个人。” “如果朝廷真的要处罚你,我们一定会上书为你辩冤,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付一个救了国家的功臣啊整?5理张觉大人之事,朝廷已误,岂能再误!”宗泽愤愤不平,认真的说道。 “朝廷的事是说不准的,我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可能上。再说,金人那边的情况也让人不安,只怕宋金之间还会有大战。”对朝廷已经有所了解的虞允文,可不敢相信那些所谓的“忠臣”会突然改变。这大宋轻视军人、排斥战功的传统已经有了上百年,指望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还真是傻了呢。何况,他还是违反朝廷的规据,私自带兵,这对于皇帝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事。 “金人已经提出和谈,还会有什么不妥吗?”宗泽有些想不明白。 金人崛起太快,横空出世至今也不过十来年。兵就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嘛!不要说宗泽,就是整个大宋朝廷,对金人了解还是不多,自然无法判断金人的行动。 “问题是魏王斡离不被免职之后还被软禁了,这正常吗?斡离不兄弟历来是绝对忠于吴乞买的,想让人认为他已经不信任斡离不,吴乞买就把斡离不的兵权给收走,可惜做的有些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虞允文冷笑了一声:“如果真的到了必须软禁斡离不的程度,那如何不对斡离不亲弟兀术采取控制措施?不要忘了,女真人几乎是人人皆兵,以斡离不兄弟手下部民的实力来说,足可以改变现在女真人之间的力量对比。兀术仅被训斥而没有继续关押,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良好,吴乞买就不怕兀术反叛?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吴乞买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女真人之中也有派系争斗?”宗泽不解的问道,在大宋人眼中,女真人历来很是团结,似乎并没有什么小团体。 “他们之间的争斗只怕比我们汉人还要厉害些,女真人原本并不是一个部族,虽然通称女真,但他们各个部族之间区别是很大的。所有章节尽在我在外求学的时候,就听人提到过女真人之间的杀戮,对女真人来说,这很正常,直到被阿骨打统一之后,才没有发生过女真人的内哄。而此次斡离不兵败,应该是给了一些女真人找事的机会,吴乞买恐怕是想借用这个时机彻底消灭反叛者,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虞允文将金人内部的情况分析给宗泽听,然后惋惜的摇头不止:“要是朝廷有进取之心,现在乘女真内乱的机会,出兵收复幽云是最好的时机。可惜了!” 宗泽也沉默了,朝廷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这些只会争权夺利的大臣,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不搞到大宋亡国就算好的。 “如果金主吴乞买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了女真内部,他会不想报复吗?为了应付金人的再度南侵,我手下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两万精锐,不能被朝中的那帮只知道折腾自己人的奸佞给拆散。正好,您的手下将领也大部分被调离了,我让张义领兵,杜仲、时俊为副,还有两位军中参事宇文虚中和林义南,今后就把他们托付给您了。”虞允文深深的向宗泽一礼:“拜托了,老将军!” 宗泽一把扶住了他,慨然应诺:“彬甫,你放心,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毁了你的心血,也决不会让人伤害张义。” 第二节 黄河岸边的大胜,使得本来已经紧张到极点的汴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百姓们都在传扬虞允文虞大人的美名。听说朝廷已经下诏让虞大人还京,据说还会有大大的封赏,百姓都在等着见见这位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 虞水灵得知父亲就要回来,兴奋的叽叽喳喳在清义道长耳边说个不停,一会儿要给父亲准备这个、一会儿又要准备那个,开心的忙个不住。x?s! 清义道长微笑着看着水灵忙来忙去,心中感慨,自己本来就是朝中的边关守将,从小学习兵书,自认水平还不错,结果还不如虞允文一个文弱书生,实在是让人脸红啊。 正在两人在开心的忙乱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且是直直的冲了进来。 清义道长惊讶的直起身,他这里怎么会有人敢如此无礼?! 没等清义道长喝问,马林已经冲进了竹舍,看到水灵和道长,他呆立在那里,脸色惨白,但没有开口说话。 清义道长好笑的问道:“你小子闯了什么祸,需要跑到我这里来躲避?” “彬甫被抓了。”马林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总算说出了这一句。 “你说谁被抓了?”清义道长听了他的话,立刻反问了一句,那颗心立刻狂跳起来,千万不要是真的…… “彬甫被抓了,已经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马林又重复了一句,突然跪在清义道长跟前:“道长,我求求您,想办法救救彬甫吧,水灵不能没有父亲啊!” 此时的太学里,兴奋的学子正在讨论这场古今少有的大战,尤其是和虞允文见过面的学子们更是把他那夺人的风采挂在嘴边。 张行华他们几个已经乐的合不拢嘴,把李节也强拉了过来,正在商量等虞大人回来之后,由他们做东请虞大人父女一起赴宴的事。李节是劝他们千万不要把水灵也带上,否则,他们的宴席只怕是玩儿完了。 此时,外面冲进一个人来,人还没到房子里,声音却已经传遍了整个院子:“出事了,出大事了!虞允文虞大人出事了!” 张行华他们惊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涌到了院子里,这时,听到那人喊声的太学生们已经挤满了整个院子。 大家一看,冲进来的是许浩,上次在金明池聚会也和虞允文碰过面的,他满脸是汗,看到大家都涌了出来,焦急的大喊:“虞允文大人被诏令罢官下狱,现在已经被押到大理寺大牢里去了。” “这怎么可能?” “你开玩笑的吧?” “好好的,朝廷干嘛要把虞大人关起来啊?” ……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但基本上都不相信许浩的话。 也难怪大家,刚刚经历过差点亡国的险境,朝廷就算不能从此振作,总不会自毁长城、杀害功臣吧?! “哎呀,我怎么敢用这种事来开玩笑!我疯了才会这样做。”许浩急的一跺脚,大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刚刚我从城外回来,走到城门的时候就听见百姓在议论纷纷,都在说虞允文大人才被押解回京的事。我一听也急了,就跑到大理寺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大理寺守卫森严,远比平时要严密的多。还有很多百姓现在还围在大理寺外面,等着听消息呢,我这才跑回来报信的。” “该死!”脾气急躁的费行云一拳砸在墙上,愤怒的脸都扭曲了:“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如此朝廷,如此大宋,不亡国就没有天理了!” “完了,真的完了,这样的荒唐事也干的出来,这个天下没指望了。”旁边的一名学子也无奈的仰天长叹。 “大家先不要这样悲观,”李节还保持着冷静,他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不知道朝廷为何会下这样的荒唐旨意,但一定事先没有经过台阁审议,否则我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稍有一点脑袋的人,都不会赞同在这个时候伤害虞大人。我看,家里有人在朝中任职的学子们都回家去,请他们上书,一定要保住虞大人。至于家里无人作官的,则是多写一些传单、请愿书,联络京城百姓给朝廷施加压力。这样,至少可以暂时保住虞大人的平安,然后才好想办法救人。” “李兄说的对,就这样办。” 虞允文下狱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汴京城都轰动了,百姓们群情激奋,破口大骂朝中的奸臣。 大理寺被围的水泄不通,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无数奏章雪片一样的飞往宫中,几乎可以把荒唐的赵小官家给埋起来,把赵小官家吓的躲在后宫不出来,心中暗暗叫苦:这回还真不是他干的好事,而是他的父皇――太上皇赵佶。 太上皇当初逃跑前被臣子们逼着传位给太子,心里恨的牙痒痒的,只是他又不能以这个理由来找主战派臣子的麻烦。 回来之后,气还没平的太上皇又发现,赵小官家居然把自己信用的臣子免去了不少,气的大发雷霆,指着赵小官家大骂不孝子孙。 赵小官家赵桓自小就懦弱的很,看父皇如此暴怒,把自己才是皇帝的事全给忘了,只会哆嗦着请罪。 当赵佶知道虞允文擅自领兵的事之后,觉着这下可逮着臣子的把柄了,立刻要赵小官家赵桓传旨把虞允文抓起来严办。 小皇帝赵桓只要父皇不再冲着自己发火,什么都答应下来,立刻下旨将虞允文捉拿回京治罪,甚至都没有经过廷议。 虞允文就这样成了钦犯,还被关进了他刚刚保住的大宋的天牢! 论坛 第六回 遭贬斥父女分别 困汴京金兵南下2 第三节 外面的风波并没有惊扰进了大牢的虞允文,这样的结局也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至于最后朝廷会如何处置他,他倒也猜不出来。尽在毕竟他只在大宋当了不到两年的臣子,还搞不清楚大宋朝廷会怎样做。应该不至于送掉命吧?之前的大宋从不杀士大夫,这是大宋的祖训。但也不一定,张觉不是已经被杀了吗?可这个决定的权力并不是掌握在他手中,虞允文也没那个心情去担心。 这几个月兢兢业业的如履薄冰,虞允文也累了,他不想再多做什么推测,干脆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没多久,一个狱卒慌慌张张的溜到牢门前,低声道:“虞大人,大理寺少卿张邦昌来了,您千万小心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然后匆忙离去。 虞允文并没有睁开眼睛,这个张邦昌,他在此次奉诏劳军前在朝堂上见过一面。之前,也听说过他的名声,不过是个无耻的佞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怕的。 很快,牢门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几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虞大人好悠闲啊!”一个让人听着就不舒服的声音,阴阴的响了起来。 虞允文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四品大红官袍的中年人,正是那个张邦昌:“原来是大理寺少卿张大人,这里应该是你的管地吧,不知大人这么快的来见我这个钦犯,为了何事?” “虞大人,你擅自领兵,违反朝廷律令,罪在不赦!”张邦昌倒背着双手,沉着脸,还是那样阴阴的声音:“现在还有何分辨之词吗?” “没有,这都是真的。”虞允文干脆的承认了,反正这事人尽皆知,否认也没用。 “那你认罪伏法了?”张邦昌又紧逼上一句,心里直嘀咕:不是说这个家伙尖牙利齿,难对付的很吗?怎么这么快就老实了?! “认罪?伏法?”虞允文好笑的问道:“张大人,请问我该认什么罪?伏什么法?是认不该救国的罪、还是违了不该打败金人的法?” “好你个虞允文,果然是尖牙利齿!怎么,觉着自己有功,还想向朝廷邀功请赏啊?”张邦昌听了,只觉着这个虞允文还真的是不好对付,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黑沟,眼看着那火苗直往上冒。 “我可没这个想法,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也轮不到我来想。”虞允文淡淡的回答,看来这个张邦昌是有什么目的,明显是想在自己身上打坏主意,肯定没好事:“张大人,我想你也很忙,有什么话请你明说吧,不必和我打哑迷。我能帮就帮,不能帮你也不用浪费时间。” “你倒是很直接,好!干脆。”张邦昌逼进虞允文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很简单,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你不但不会有事,还可以凭着这次的功劳升官,如何?” 虞允文看了他一眼,果然!这个张邦昌是在代他们这一窝子混蛋传话,他们想害的人,不用多想也能猜的到:“如果我不说呢?张大人,你是不是打算大刑伺候?’ ‘当然不会,你虞大人现在在民间的威望极高,若是你死在这里、或是出去的时候身上有伤,本官只怕会被那些暴民剥皮!我哪敢有这样的念头,虞大人尽管放心。”张邦昌阴森森的回答,然后冷冷一笑:“不过,本官想请虞大人享受一下睡不了觉的感觉,那会非常的有意思。” “这我倒是从来没有试过,张大人还真是有心了。”虞允文依然平静的回答,然后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后,等我坚持不了的时候,你张大人不用我说,只要用它们在供词上一按就可以了,更简单、更方便,张大人也不用为难了。所有章节尽在” “人说虞大人聪明过人,看来是没错,可惜,你再聪明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张邦昌毫不脸红的回答,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一张纸:“到时候,只怕没人会相信你虞大人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你还不如现在就招供比较好。你可以少吃些苦头,本官也可以省点儿事,大家方便。” “如果我现在就毁了这些手指,你又如何用它们去陷害他人?!”虞允文不想再和这个无耻的家伙废话,冷冷的把双手的十个指头反手全压在墙上,看着张邦昌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贪图富贵吗?我连命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几根手指?!” “你……” 正在此时,一个清幽的声音在监舍的外面响了起来:“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和手指,可还有人会在乎。” 牢里的人都惊讶的望过去,只见清义道长手里拎着一只食盒,出现在监舍的外面。 张邦昌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这个老道士和虞允文的关系,朝中没人不知道,他这样急急的来逼虞允文,就是担心这老道士知道了会捣乱,结果还是没来的及。 清义道长走了进来,冷冷的对张邦昌说道:“张大人,你就算是帮着自己的主子,也要懂些分寸。如果虞大人出了个好歹,你小心自己的人头不保。给我滚!” 张邦昌咬咬牙,却不敢惹急了清义道长,只得带着手下人离去。 第四节 看着张邦昌滚远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才从拐角的地方灵活的钻出来,冲进来张开双手扑到虞允文怀里,:“爹!” “水灵?!”虞允文看了看满脸是泪的水灵,然后抬头看看正在支使狱卒搬桌子、搬凳子,然后把带来的食盒摆开的清义道长。(看章节请到) 清义道长一边摆食物,一边回答:“你这个调皮女儿,我也管不住,只好把她带来了。” 等把食物在狱卒搬来的小桌子上全都放好,清义道长挥手让他们下去,这才在虞允文身边坐下:“反正,我也是来陪你坐牢的,看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这怎么能使得,您岁数大了……” “少说那些废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道家何处不可修行?!再说,我要是呆在外面,还不得被你女儿吵死,当然就只有进来陪你了。”清义道长才不让他说出什么感激或拒绝的话,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可不是来陪你等死的。李纲大人他们正在尽全力救你,而且,百姓们现在已经是愤怒之极,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后果可难讲的很。” “实话跟你说,我能进的来,还是老官家已经给汴京军民的激愤吓坏了,让郑太后出面请我来的,就怕你想不开,出了什么事,真的闹出大麻烦来。”清义道长向外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宗老将军派人来传话,虽然你留下的那些兵马被朝廷解散,但张义他们早就到了宗老将军那里,已经安顿好了。宗老将军担心有人找张义的麻烦,又给他改名叫张俊,在老将军那里先当个校尉容身。等将来事情过了,没人再注意他们,老将军自会好好安排,让你放心。” “这就好,可怜贤弟这已经是第二次改名了,希望有一天他能恢复自己的本名,为张觉父子争回应得的一切。”虞允文想到被大宋朝廷出卖了的张氏一家,有些伤感的说道。 “不要管张义了,想想你自己吧,这次,就是官家杀不了你,也绝不会允许你再留在汴京。以你现在在汴京军民中的威望,睡着了他们也会害怕的。对你来说,很可能就是贬斥远州,编管蛮夷之地,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清义道长摇摇头,心里难过,这大宋的皇帝怎么都有杀害、贬斥良将功臣的习惯?无辜被害之人,在大宋的史书上已经是连篇累牍。到了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皇帝不仅不改,反而是变本加厉,简直是不把大宋给折腾亡了不甘心。 “无所谓,道长不必为我难过,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是非曲直终有公论,至于结果,我不想管,随他们去吧。”虞允文平静的回答,看了看怀里的水灵,轻抚着她的后背:“只是,到时候得找人帮我照顾水灵,她还小,不能再长途跋涉。” “才不要,爹,我要跟着你。”水灵不依的抱着父亲撒娇,就是不肯离开。 “这孩子……”虞允文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清义道长:“道长,赵良嗣大人他们家情况怎么样了?马林呢?他没有事吧?” “不出赵大人所料,金兵一南下,他就成了替罪羊,连同马林一起被贬到郴州去了。”清义道长对朝廷的做法实在是没法接受,可又无能为力,只能是叹息着摇头,看到虞允文脸上担心的表情,安慰他道:“不过,你可以放心,现在的郴州府府尹是李纲大人提拨的,李大人已经给他写了信,要他一定照顾好赵大人叔侄。等过段时间,政局安定之后,再想办法把他们保回来。” “还好,赵叔虽力主与金和议,但至少他是为了大宋。张觉内附的危险,他也早已提醒过朝廷,是朝廷没有听他的良言相劝,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到他一个人头上。”虞允文也叹了口气,这个大宋朝廷还真是……混蛋到了极点,忠于他们?有的时候想想看还真是觉得自己够傻的。可如果让他再次选择,他还是不会选凶残的金人。 二选一!不忠于大宋也得忠,这还真的是让人觉得很无奈。 “现在,就看与金人议和的情况,朝廷已经下决心多给钱帛。议和能早点结束,你的案子就能早点得出个结果来。”清义道长把现在朝中的情况告诉虞允文,好让他安心。 可虞允文却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朝廷不会是认为只要和议成功,金兵就不会再次南下?想的美。” “你先不要管这事儿了,等你的案子有了结果再说其他的。” 终于,春暖花开的时节,金宋和议有了结果,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及附属土地给金,并给金以大量的金银珠玉。 在狱中的虞允文得知大宋决定割三镇之后,顿时无语,真不知道朝廷是不是又在犯白痴病! 太原、中山、河间三镇构成一个品字形,正好挡在汴京的正面。金要南下进攻汴京,就必须拿下三镇,否则后路随时可能被截断。上一次大战中,就是因为太原的死守,导致了金西路军无法按时赶到黄河岸边与东路军会合,大大减轻了黄河防线正面的压力。 如今,金人要求割三镇,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很明显是准备再次南下,先借用和谈的机会拨除前进路上这三颗必须除去的钉子。大宋朝廷居然还就轻易拱手把它们让了出去,金人连攻都不用攻了,他们的铁骑这下可以直接打到黄河岸边,大宋的京师危险了! 可现在朝廷根本不可能听取虞允文的意见,他也只能谓叹而已。 和议达成之后,正如清义道长猜测的那样,朝廷以虞允文“擅行军事,不听朝旨。”为由将他免职;但又以“于国尚算有功”,擢情处置,贬云南为的县丞,并由当地官府编管,即刻上路、不得迟缓。 论坛 第六回 遭贬斥父女分别 困汴京金兵南下3 第五节 汴京城外十里坡,诸太学学子们在此地等着,昨天朝旨一下,他们就约好了要来送虞允文虞大人。(..tw好看的小说)kx?s!张行华等跷首盼望,一直从清晨等到半晌午也不见人影,但从汴京城南门通往这里的官道上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 费行云开始有些耐不住性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难道虞大人已经离开了?” “应该不可能,朝廷贬官总要给被贬官员与家属话别的机会,不会直接押走的。再说,昨天虞大人还在大牢里,我们今天从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怎么可能错过了。”张行华回答了他的问话,然后劝道:“费兄不要着急,耐住点性子,只怕是送的人太多,虞大人不可能来的很快。” 正在此时,远处一人一马向这个方向急驰而来,许浩搭起手棚仔细辩认,脸上出现了喜色:“那不是李兄吗?他赶过来,就证明虞大人还没有出城。” 李节到了跟前,从马上跳了下来,张行华上前问道:“孝节兄,虞大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还要不短的时间,汴京城百姓从大理寺大牢的门口一直排到了城外,现在虞叔已经是寸步难行。”李节喘了口气,这才回答了张行华的问话,然后四处看了一下,说道:“我叔父他们一会儿就到,你们帮忙空块大点儿的地方出来,几位大人要在这里和虞叔话别。” “行,我们马上办。” 直到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被恋恋不舍的百姓们簇拥着的虞允文和虞水灵才终于来到了十里坡,几位属于主战派的大臣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半天。 看到虞允文父女到达,李纲他们迎了上去:“彬甫,你受苦了。” “受苦倒没怎么受,就当是休息了。倒是清义道长跟着当了这么久的囚徒,不知修行出了什么?!”虞允文向几位大人拱拱手,笑着回答。 跟在他身后,牵着虞水灵的清义道长稍稍撇了撇嘴角:“修行?当然是修行出了‘囚’之道,困于囚室而思天下,还能有什么!” 清义道长已经带上了自己的两名最得意的弟子,准备陪虞允文一起前往云南,照老道的说法,哪里不是修行?反正他是陪同到底了。清义道长这么做,也是担心那些奸佞之徒派人去暗杀虞允文,这种事情他们可是干过不少,根本不值得信任。 “我怎么听这‘囚之道’不象是道长修行的结果?”李纲有些奇怪的问道。 清义道长向虞允文一指:“是他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牢,坐出来的结果,你问他吧。” 李纲请他们入席之后,同知枢密院事张叔夜心中焦急,立刻追问:“彬甫,对现在这种情况,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在黄河一战中,就是张叔夜抗住了投降派的压力,以自己同知枢密院事的身份给虞允文提供了大量的武器、粮草,保证了虞允文手下军队的后勤供应。现在,宋金虽然和议,但有识之士面对狠毒、狡诈的金人,根本就无法安心。 虞允文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问道:“我确实很担心现在的情况,金人一定会再次南下,但太原三镇落到了金人手中,汴京失掉了外围最坚固的防护之地,金人可以直接打到黄河岸边。稍有不慎,就是兵临城下的局面,到那个时候,汴京城能坚持的了吗?” “我们担心的也正是这点!可官家坚持要与金和议,连条约的内容我们事先都不知道,想阻拦都没办法。”李纲叹息着,然后向虞允文正色说道:“彬甫,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局势到了多严重的地步,我们都会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国家和百姓。你对女真人更加了解,请你帮忙分析一下,他们什么时候会南下进攻大宋?” “现在大金内斗的情况如何?有没有确切的消息?” “据传来的消息称,金主吴乞买已经被迫下旨封原女真族老祭祀兀室为‘神王’,并在金上京为其修建宫室。” “斡离不、兀术兄弟在干什么?还有粘罕,他们又在何处?” “斡离不还是被囚禁在燕山府,据说被关在原辽朝的城北行宫里,金主亲领的龙翔军看着,外人无法接近。粘罕去接受太原了,当初他就是在这里被挡住的,一定要亲自去接收。至于兀术,他的行踪不定,好象在月前因为应对不能称金主吴乞买之意,被赶回女真老营去思过了,现在没有他新的消息。”张叔夜把宋朝从金人那里搜集来的情报介绍了一遍。 “只怕,兀术出现之时,就是金主吴乞买反击兀室等人之日!”虞允文听了大金现在的情况,倒是很佩服吴乞买的心胸,以他身为大金名将、而后登上皇帝那至高无上地位的经历,居然能忍辱负重,向逼宫之人低头,实在是不容易。 看来,这位大金皇帝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大宋有难了。 “怎么说?”李纲追问道。 第六节 大宋虽然和金早早的接触,但只是为了和金共同对付辽朝,对冒然崛起的金朝一直持十分轻视的态度,所收集的有关金的资料都只是泛泛。尐x?x說s?s箼5?之后,虽然宋、金接壤,但朝中对金一直都是在看不起、害怕这两个极端之间跳来跳去。 和金打过多次交道,对他们有所了解的赵良嗣虽然多次提醒朝廷,但大多数臣子根本听不进去。 李纲等虽然也想了解金的情况,但又碍于党争,无法和敌对一派的赵良嗣交往。等赵良嗣倒霉之后,已经来不及了解大金的情况了。导致现在他们只知道大致的情况,再深入就什么都不知道,想早做打算都没办法。 虞允文早在燕京时,就帮助马林整理有关辽和金的情报,为赵良嗣叔侄出谋划策。在大宋现在的朝廷中,除了赵良嗣叔侄,也就是虞允文最清楚金朝的内幕。 “粘罕被称为大金‘军神’,性格狂傲,见着金主都从不跪拜,甚至为了金主吴乞买动用军费修殿堂一事,亲自动过自己的皇帝。” “打皇帝,你开玩笑的吧?”几位大臣全都吃惊的看着虞允文,直觉得他在说笑话。 “现在我有心情开这种玩笑吗?粘罕和金主吴乞买还隔着一层,他是阿骨打的哥哥、原国相撒改长子,血缘上不及斡离不兄弟和金主亲近。按金人兄终弟及的传统,他也没有接任大金皇位的可能。”虞允文淡淡的回答,然后继续介绍:“以粘罕现在的地位,谁当皇帝对他都没有影响。而如果是兀室一派获得胜利,由于与他几乎齐名的斡离不必然倒台,他反而有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所以,在女真内斗的情况下,金主吴乞买不敢相信他会为自己死战,只能把他打发出来接受宋割给金的城池,免得在动手的时候增加变数。” 虞允文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陷入了思考。 “金主自己的两个儿子太不成气,至今不能独立领兵。而且以金人兄弟相继的传统,他们没有染指皇位的可能,只要他们的父皇下了决心,虽不至于送命,却又可能从此被赶出朝廷,再也无法对朝政施加什么影响力。而吴乞买本人从军多年,个性也十分的刚毅、坚定,并不容易为亲情所困。”这大金的体制与习惯和宋朝差别太大,不要说李纲他们能不能理解,自己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何尝也不是很明白金人这种兄弟关系反而胜过亲子的传统。虞允文此时又停了一会儿,等李纲他们消化一下。 等了一会儿,虞允文才又继续说道:“斡离不兄弟从小与叔叔吴乞买一起,跟着父亲上战场,尤其是兀术,他可以说是吴乞买一手**来的,绝对忠实于金主吴乞买。吴乞买也十分信任他们,连金主自己的儿子也没法相提并论。只要他们还在,就没人敢真的谋反,充其量是争权夺利。而且,斡离不在金人中的影响力仅次于粘罕,想把他彻底打倒也很难。这回南侵,金主就故意没有按过去粘罕为主、斡离不为副的带兵传统,而是让斡离不与粘罕分开,各自领兵,这就是为了让斡离不有胜过粘罕的机会。虽然斡离不打了败仗,但粘罕也没能获胜,只是没有败而已。所以,反对者也只敢逼着金主撤他的职,却不敢公开杀了他。金主以自己的亲军——龙翔军看着他,何尝不是怕别人对他暗地下手。至于兀术……” 虞允文冷笑了一声,看向正仔细听他分析金人情况的众位大臣:“他很可能是继斡离不和粘罕之后最优秀的金人将领。这话是金主吴乞买在完颜部落起兵之前,还是女真人各族中一个不起眼小部落的时候说的。至于吴乞买会这样说的原因,是因为兀术才14岁时的一件事。他当时带了一群由还没成年的完颜部落子弟,跟着自己的父亲历练。一个来参见他父亲阿骨打的奚族首领,因为兀术长的太清秀,有点象个漂亮的女孩子,无意中嘲笑了他几句。结果,兀术怀恨在心,利用那个奚族首领返回自己部族的机会,带着一群小孩子在路上的树林里设伏,居然把对方的三百近卫给打的七零八落。奚族人也是马上民族,首领的近卫战斗力不弱,可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阿骨打为了维护与奚族人的同盟关系,只好处罚自己的儿子,吴乞买出面为他说情,并把他要到了自己的手下。从此,兀术开始上战场打仗,直至今天。” “这个兀术还真的很厉害,这么小就会用计,这在喜欢用勇力的金人中倒是很少见。”一边的枢密副都承旨张所很是惊讶,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问道:“我在和金人交接原辽西京的时候,曾经见过兀术一面,虽然未及深谈,但觉得他是金人中难得的温和之人,待人礼貌,并无一般金人那种骄狂之气。却没想到,他会因别人的几句嘲笑而偷袭,送掉他人性命。” “这才是他的厉害之处,外表温和,内里却十分的果决,手段很是残忍。跟着叔父几年之后,他好象是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少年时的狂躁和轻率,但却变得十分勇猛。”虞允文摇摇头,对张所说道:“您不知道他在当年护布达岗之战的时候,曾经作为前锋的一名中级将领,率两千骑兵直入辽中军,呼喝着来回冲击,辽最精锐的皮室军居然无人能挡其锋。战后,他的部下仅余百人,阿骨打从他身上亲手拨下十余支箭矢,称他为我家‘勇儿’!能得阿骨打亲口赞一个‘勇’字的,在女真人中又有几个?他参与攻打上京之战,攻入城中之后,因辽人的反抗激烈,兀术没有向阿骨打请旨,便直接下令放火烧毁了上京南城,无数辽人死难,我这才留意到他。” “这个兀术看来是不能小看,他居然如此的狠毒和胆大妄为,”张叔夜张大人有些意外,立刻追问道:“难道金人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厉害吗?不会提防他吗?” 论坛 第六回 遭贬斥父女分别 困汴京金兵南下4 第七节 “女真人讲求实际,敬佩的是实力,从他能够担任斡离不的副手,还没有人提出异议来看,至少军中相信他能力的人还不少。而兀术一直被掩盖在其兄长斡离不的光芒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也不会主动的表露什么。象兀室等人大多并不参与战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他。”虞允文解释了一下,然后强调:“在女真内乱的时候,兀术突然失去了踪迹,这事绝对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兀术一定是去找援军了。现在金主吴乞买外驻在燕山府,兀室的人和金主身边的实力虽然有一定的差距,但金主不动手,恐怕是因为他没有绝对的把握,顺利消灭兀室还不损害大金的实力,才故意采取‘慢其心、缓其行’的战略。兀术就是利用这个缓冲的时间,回去找帮手的,我认为一旦他返回,就代表着金主的实力绝对压过了兀室,金人的内乱就该有个结果了。” “为何兀室不可能获胜?”李纲也**来问道:“他可是女真的宗教领袖,信徒不少,未必不能获胜。要是他最后获胜,金人内乱应该会持续的时间久一些。” “如果完颜族仍然是个小部族,获胜的一定是兀室,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虞允文先给出了一个定论,然后才解释:“兀室现在在女真人中的地位,是阿骨打为了一统女真故意抬起来的,过去,他也不过只是完颜一族的小小萨满巫师而已。所以,阿骨打还在的时候,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稍有不满,阿骨打一定会把他彻底打倒,让他再也翻不了身。金主吴乞买之所以把他带着南征,只怕也是担心自己一离开,他就会作怪。如果,这次不是斡离不和粘罕都没能获胜,尤其是斡离不大败而归,他根本没有跳出来的机会。他虽然有信徒,但手上却没有兵,只有一些野心家和他在一起。一旦金主手中有了绝对胜过他的力量,他就败定了。 诸位大人,只要金人的内斗一分出胜负,他们南下的时间就快到了。请诸位一定要注意、小心,切切不可马虎。现在,金人想打到汴京不过才数日的路程,随时有可能前来,千万不可以过去的老经验来判断金人的行动。”虞允文肯切的对面前的众位大臣们说道,然后站起来一抱拳:“千山万水,我会在远方为你们祝祷,希望天佑大宋,能顺利的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彬甫请放心,我们会注意的,”几位大人也都起立还礼,李纲代大家向虞允文深施一礼:“彬甫好走,祝你一路平安。我们一定想办法保住汴京,尽早让你回来。” “谢谢诸位大人的热诚,我心领了。”虞允文把水灵拉到李纲的面前:“李兄,水灵年岁还小,不能跟我远赴云南,还请李兄帮我照看她。” “彬甫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水灵,等你回来。”李纲大人伸手想拉过水灵。 可小姑娘哭闹着扭动着身体,左闪右避的想躲开李纲的手:“不嘛,我要和爹爹在一起,我不要留在京里。” “水灵,听话。爹爹很快就能回来了,你在京里等我,”虞允文蹲下来拍拍女儿的脸蛋,帮她擦掉眼泪,看小姑娘嘟着小嘴,还是不愿意留下,干脆故意板着脸吓唬她:“要不爹爹要生气了。” “爹,不要生我的气,我听话,你一定要回来接我。”水灵看父亲扳起了脸,怕父亲真的生自己的气,哽咽着点头答应。 “爹爹答应水灵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好好听李伯伯一家的话,不要淘气,记住了?”看水灵点点头,虞允文将她交到李纲手里。然后站了起来,转身向着围拢在四周的太学学子和百姓们作了个大揖。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喊声:“彬甫,等等!” 大家定睛望过去,来的是御史中丞秦桧。 秦桧满头大汗,快马奔来,到了跟前急急的翻身下马:“彬甫,我知道消息已经太晚,好不容易才赶到了。” “会之兄,你能赶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虞允文知道,秦桧前段时间奉命到山东查案子,能够赶回来送自己,只怕是连赶了几天的路,心中十分感动。 “我没办法帮你鸣冤,可送你远行还是可以。)”秦桧从身后的侍从手中取过一个包裹,双手奉上:“彬甫,我知道你没多少余财,远行千里,不能没有盘缠,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收下!” “这,会之兄,我不能收。”虞允文一愣,随即摇头推辞。他不愿意连累大家,早已回绝了不少人的好意,自然也不想秦桧被牵连进来。 “拿着,我再没钱,也比你好一些。”秦桧把包裹硬是塞在虞允文手里,看他还想还回来,恼火的板起了脸:“彬甫,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给我收下。这点担当我还有,不至于如此的没用。你不肯收下,就把它给我扔了,我决不会收回来!” “是啊,彬甫,收下吧,你在路上、到了云南都需要钱。”李纲等人也在一旁劝说虞允文。 旁观的太学生们倒是很佩服这位御史中丞秦大人的胆量和勇气,虽然政见不同,但就凭今天的作为,至少秦桧还算得上个好男儿!让人心生敬意。 “会之兄,谢谢!”虞允文终于收下了包裹,深深的向众人一礼:“谢谢大家前来相送,请大家帮助诸位大人,保住汴京,保住我大宋。诸位请回去吧,我这便起程了,后会有期。” “请大人放心,我们会的,祝您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第八节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大金的内斗终于有了结果。 不出虞允文所料,已经被策立为“国师”的兀室应金主吴乞买之邀,出燕山府为战死的金军士兵祈福。 仪式正在进行的时候,兀术率精兵突然出现,将兀室一派的人全部擒获。吴乞买下旨让一直被关押的斡离不官复原职,并重新掌控东路军,在安排好了燕山府的一切,这才要正在太原的粘罕回燕山府。 粘罕回到燕山府之后,金主很快做出了决定,下旨以兀室不敬神灵之罪,免去他刚刚得到不久的“国师”之职,其女真祭司的身份也从此消除,女真人神权和政权的争斗终于决出了胜负。(看章节请到) 内斗结束之后,金主吴乞买壮士断腕,将自己参与了此次争斗的二子的官职全部罢免,并赶回女真人旧地守卫祖灵之地,不得命令不许离开驻地一步。 金主吴乞买如此果决,震摄了大金上下,从此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女真人再次团结成一体。 得到女真内斗结束的消息,张叔夜、李纲等人意识到大金很可能会再度南下,上书朝廷,要求尽早备战。 但平庸的赵小官家赵桓根本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和经验,对忠臣们的良言也听不进去,对总是在他耳边吵吵防备金人、准备打仗的这些主战大臣厌烦的要命,反而亲近原蔡党的一些佞臣。 不过,金人可不会管大宋朝廷内部的斗争,他们知道了也只会叫好。九月,做了充足准备的金人再度南侵。 东路金兵由于上次在黄河岸边吃了没船的大亏,此次早已准备好的数十艘大船,大军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自黄河北岸南渡,汴京城已危在旦夕。 此时,汴京城军民眼见国破家亡的惨剧已近在眼前,在太学学子陈东、张行华、费行云等人的率领下,来到皇宫前聚会,上书朝廷要求皇帝重用李纲等主战派主持军国大政,并诏回已经被贬斥出京的虞允文。 懦弱的赵桓见汴京军民已是群情激愤,如不答应,只怕会激起民变,不得已才同意原任太常少卿的李纲为兵部侍郎,传旨召回虞允文。随即又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并授亲征行营使,兼任御营京城四壁守御使,与吴敏等主战大臣共同负责守成重任,部署京城的防御。 李纲领命后,以为皇帝已经下了坚守的决心,便去和几位大臣汇聚,商量守城的事宜。 谁知第二天一早,还没到入朝的时间,突然有护卫皇宫的军官来报,说有人看见皇帝的车架都已准备妥当,所有后宫妃嫔也收拾好了,似乎是想逃跑。 李纲大急,连忙叫上几位主战派大臣赶往皇宫。 此时,赵小官家赵桓的车驾正准备出发,却被李纲等人强行拦下。 李纲拦在皇帝的乘舆前面,大声对皇帝说道:“陛下现在出逃,万一被金人知道,在野外大宋的兵马根本难与金人精锐的骑兵争锋,陛下就会成为金人的俘虏。” 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的赵小官家给李纲说的面红耳赤,不敢强行离开,只好推说:“是禁军想离开汴京,不是我的意思。” 李纲等虽然知道皇帝这是在推卸责任,但谁又能和他争议?!只得追问道:“禁军大部分士卒的家人都还在城中,就算现在他们愿意南下,万一他们中途反悔,不愿再随陛下南下,谁来保护您?当年唐明皇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陛下不可不查。” 赵恒心中害怕,深怕李纲所说成为现实,闭口不言。 见赵小官家口风松动,李纲便转到队伍的前面,大声问禁军将士:“你们现在是想死守京师,还是愿意扈从陛下出巡?” 将士们实际上并不愿意丢下京师逃走,这城里还有他们的家人骨肉,听李纲这样问,便齐声回答:“我等皆愿意死守汴京!有死而已。” 赵桓见士卒们皆愿留下,自然也不敢再强迫他们随自己逃跑,只得下令留在宫中。 李纲和副手吴敏为振奋士气,和李纲一起拉着赵小官家赵桓登上皇宫正门宣德门,向已经聚集到门楼前的百官和将士们宣布固守,并以皇帝的名义,下令勉励城中军民。 将士们感激流涕,都高呼万岁,向皇帝行礼拜祝,下决心保卫汴京。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重建汴京城之时,由于前面的五代十国时期经常发生国都被围,最后导致国家灭亡的故事,所以十分重视汴京的防御。 在建设汴京之时特地在城墙上设计了多处专用于守卫的墉堞、楼橹等,城墙也曲折、蜿延。汴京城的防御为当时之冠,多年来朝廷一直重视对汴京城的维修,防御能力大大加强。 蔡京当政之时,认为汴京城外形太不美观,反正大宋承平日久,要那么强的防御干什么?!将大部分防御设施破坏,并将城墙多处改直,完全破坏了城墙的防御功能。 而且,由于改建的钱粮常常无法及时到位,已经修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墙还没完工,几处城门甚至连大门也没有装上,外面的壕沟和护城河也只挖了一半。进入汴京城的河道为了美观起见,居然连拦阻船只闯关的铁栏也没装上。 很多人根本没有信心能守住汴京,其中就包括两位大宋君主,赵恒恨不能立刻南逃,但再次遭到了主战派大臣的坚决反对。 在李纲的主持下,京师军民开始积极备战,修筑、加强防御工程。 李纲将城外数十万民房全部拆除,以免成为金兵攻城的掩护和用来制作攻城武器。百姓们也知道情势危急,主动配合宋军进行坚壁清野。撤回城中的百姓按年龄组成保甲,清查奸细,并随时准备支援宋军作战。 金人的骑兵实在厉害,宋军与其野战只有一个字“败”!也只能依托汴京城的城防了。 张叔夜等主战派大臣下令调集精兵强将,原驻守于黄河岸边的数万士卒退回汴京,李纲将他们进行整编,日日操练,准备应战。然后,张叔夜又下令汴京城周围能赶来的各种军队,包括禁军、厢军、保甲兵都在内,全部收拢于城内,准备守卫城墙。 原来和虞允文共同对敌的中书舍人宇文虚中和林义南、偏将杜仲,因为正好奉宗泽老将军之命回京上报金人动向,也加入了汴京城的守卫。一直负责后勤的宇文虚中和林义南,则是把虞允文在黄河岸边使用和改进的一些武器的图形交给枢密院,让他们尽快准备。 在汴京军民全力以赴的准备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城头上各种防御设施和用于防守的器具就备下了无数,大的有敌楼、火炮、床子弩等,小的有长钩、叉木、砖石、檑木等等不一而足,以及以火油为主的火攻器具,至于改进版的各种霹雳炮、震天雷、水底龙王炮更是多不胜数,那些守城的各种物资则是堆满了城中的空地。 论坛 第六回 遭贬斥父女分别 困汴京金兵南下5 第九节 靖康元年十月初七,围城的金东路军正式开始攻城提ち供 最早遭到攻击的是宣泽门,此门是汴京河入城之所,旁边还有一个供船只出入的门洞,是个水陆两用城门。[..tw超多好看小说]由于城墙尚未完工,宣泽门的正门只安装了一层木质城门。如此明显出现漏洞的防卫,自然也就成了金人攻击的首选。 李纲得知金兵开始攻击,便留张叔夜守着指挥中心,自己带上侄子李节到宣泽门率军抵抗。 金兵用数十艘小船坐上数百人,沿汴京河顺流而下,准备进攻水门。 城下沿河岸已经事先埋伏了一千多宋兵,他们先是点燃藏于河底的水底龙王炮,一家伙报销了七、八只小船。然后,宋兵冲上去用长钩勾住余下的几只船,用弓弩一通乱射,消灭了船上的金兵。 挨了当头一棒的金军大将银术可当然不服气,立刻让人在木筏上堆木材烧火,再顺流放下,准备焚烧水道上的城门。结果被城头上扔下来的石头砸中,沉到了水里。 李纲见金人盯住了汴京河水道,为了不让他们再利用河水的冲击进攻城门,干脆命人到已经被贬出京的奸相蔡京的家中,把蔡京后院那座仅次于皇宫的假山给拆了,将石头运到城头上,把石头顺着城墙扔进河里,填死了靠近城墙的数里河道,堵住了金兵进攻的路线。 这一来一住,就过了一天。 第二天,火冒三丈的金兵开始分兵进攻酸枣、陈桥、封邱、卫州、开远、通天等各处城门,因城下壕沟没能修筑完善,这几个城门的壕沟都没有贯通,导致金人骑兵可以直接冲到城下。 金人以骑兵冲击,宋军以弓箭及火器相抗,各门全都是战况异常激烈。汴京城里响起数次警报声,但金兵最后都被打退,双方激战到半夜才各自收兵。 宋军将领除留下值班的,都奉令来到位于东城的御营,商议作战方略。メち 李纲询问各门守卫的情况,得知不过才两天的时间,已经死伤了近万将士,助战的百姓也有两千多人的伤亡。 众将一时默然,汴京城现今只有八万多士卒,照这样伤亡下去,不一定能坚持到援军赶来。 李纲见将领大都没有说话,知道他们是担心无法坚守,正想劝导几句,却见新任开远门防御使杜仲一脸的轻松,并没有太着急的表现:“杜将军,你似乎并不担心汴京的战况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要照这样下去,金人根本没机会攻克汴京。”杜仲轻松的回答。 “哦?为何这样肯定?”李纲很是惊讶。 诸将也紧盯着杜仲,以这两天的战况来说,金人明显占优,杜仲为何如此有把握? “金人来的全是骑兵,也没准备大型攻城器械,否则他们早就应该用上了。用骑兵攻汴京这样的坚城,是认为我们太没用?还是金人太过于轻敌?”杜仲冷笑,然后一摆手:“我还记得当初虞大人刚到孟津渡口的时候说的话,既然有必死之心,那还怕什么?金人少一个,我们就多一份胜算。何况,如今汴京城里还有百万大宋百姓,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 “说的好!既然连死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李纲激动的赞了一句,然后对诸将说道:“现在,我们留在这里的,都是为了国家和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血性男儿。请大家努力,一定要守住汴京,这才对的起养育我们的大宋百姓。” “是,末将等遵命!” “末将还有一计,请李大人斟琢。”杜仲等众将归于平静,向李纲拱手言道。 “请杜将军明言。” “我防守的开远门左右两侧,都有过去修建的突门数十,其通向城墙外的通道幸而没有被堵塞,外面的一层城砖也保存完整。メち以我之见,明日金兵攻城之时,一旦骑兵冲击无效,他们一定会下马进攻城墙。我到时率数千将士隐于突门之内,等金人下马之后突然袭击。金人认为我军懦弱无用,不敢出城与其野战,必然懈怠无备,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定能奏奇效。”杜仲介绍了自己的想法,看着李纲:“只是我兵力不足,此计不仅要数千出城作战的勇士,还要准备守城的士兵,我们一旦冲了出去,就必须立刻用巨石将突门填死,方才能保证城墙的安全。请大人安排兵力,助我成功。” “只是,万一被金人缠住,你们如何退回?”李纲考虑了一下,认为此计有可能成功,但担心出城将士的安危。对方可是以骑兵为主,快速的反击是骑兵的长项,稍有不慎,出去的将士就回不来了。 “我手下有当初虞大人在黄河边收下的一百多名江湖人,他们都是高手,一人能对付至少六、七名金兵。我们可用最快的速度穿插到攻城的金兵之后,然后向城门方向突击。大人您可以在城头上增加火炮、床子弩和抛射类的火器,等我们穿插结束,就往我等后面猛射。等金人反应过来,我等已经退回城中了。当然,如果我们真的被金人缠住,大人切记不可开城门,免得汴京被金人攻下。” “这……实在太危险了。”李纲犹豫不决,这不仅是因为杜仲乃虞允文**来的将领,更主要的是杜仲是现在汴京城各将领中难得的有实战经验的,他的胜败很可能影响到整个京师的士气。 “大人,为了国家,杜仲何惜自身。”杜仲起立向李纲抱拳一礼:“当初,我们可都答应过虞大人,一定要保住汴京,等他回来。若汴京被克,我等哪还有脸去见为了大宋百姓不顾自身的虞大人!请大人答应我。” “既然这样,我亲率将士为将军做接应。” 第十节 第二天,正在攻城的金兵被突然从城墙两侧冲出的宋军给拦腰截断了。(看章节请到) 挡在包围圈外面还没从突然受袭的惊诧中反应过来的金兵,兜头就挨了城头下射下的无数巨箭和炮弹,被打的抱头鼠窜。后面正在压阵的金军大将斡鲁立刻率近卫骑兵上前支援,却被城头上的各种远程武器射的人仰马翻,根本无法靠近城墙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出城的宋军在消灭了城下数千金兵之后,退入了城中。 等得到消息,马上赶来增援的兀术连宋军的人影儿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地下遗留的宋人将士和金兵的尸体。 听着城头上宋军呼喝笑骂的声音,斡鲁垂头丧气的上前向副帅请罪,兀术用马鞭向城头上一指:“面的将旗,乃是原来在黄河边战胜我军的虞允文手下将领杜仲的旗号,你怎么敢如此的疏忽,导致失利、乱我军心!” 斡鲁搭拉着脑袋,不敢争辩。 兀术看他丧气的样子,突而一笑:“斡鲁,我派郭药师助你,他熟知宋人守城的方法,且制做了不少攻城器械。你要好好与他配合,若再有此种失利,小心军法。” “请副元帅放心,若我还不能攻下城墙,我自会向两位王爷请罪。”斡鲁心中感激,抱拳向兀术发誓。 “少说大话,攻下城墙再说。”兀术随即打马而去。 李纲见杜仲回到城头,便下城离去,其它各门战况激烈,他必须坐阵中枢,随时增援。 没时间休息的杜仲回到城头,观察金兵动向。此时,他看到金兵阵中突然出现了十几架抛石车,心中一紧,立刻命令自己的部下:“金军也有了抛石车,小心!” 果然,没多久,巨大的石头向城头抛了过来。宋军一阵紧张,却见石头歪歪斜斜的飞了一段,却落在了城下。 原来,金兵之前甚少使用这种大型的攻城器械,本就不会操纵。郭药师临时制作的抛石车过于简陋,也不好操作,汴京城墙高达数十丈,扔出来的巨石大都落在了城墙脚下,撞在城墙上的也没造成什么损害。 看到金兵的抛石技术如此差劲,城头之上的宋军俱都嘻笑讥讽,杜仲命令自己这面城墙上的抛石器也发射巨石,并让士兵大喊:“金兵听了,你们的技术太差,我们给你们做个示范,别忘记了磕头谢师” 从城头上飞出的巨石直接落到了金兵阵中,将金人那些简陋的抛石车砸的七零八落,气得金兵直骂娘,反大涨了宋军士气。 被气的冒火的郭药师等到晚上,组织自己的常胜军在城墙下面挖掘地道,反正这座城门前面没有壕沟。哪知道杜仲等人早在城墙下安装了竹筒“地听”,他们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 等常胜军快挖到城墙脚下的时候,杜仲乘夜派人从城墙上吊下,在地道上钻了个口子,将火油等倒入地道,一把火不仅烧死了数千常胜军士兵,也毁掉了地道。 挖地道的同时,郭药师也制作了用于冲城的大型吕公车,传说此车为战国时期的吕公初创,故得此名。此车以粗大的圆木制成,外蒙牛皮,下面是并排的轮子,以马匹拖拉。高有五层。最上层与城墙平齐,可乘数百人,各层中都有射手向城墙上射箭,掩护它前进。 看着吕公车渐渐接近城墙,宋军士卒以火箭等阻拦,但没有奏效,都有些慌乱。 此时,杜仲的副将马括建议:“此物以木制成,一定怕火。将浸透了黑油的棉团绑在强驽箭头上,只要射穿牛皮,就能够烧掉它。” “有道理。”杜仲立刻命手下按他的主意反击。 等巨箭将牛皮射成筛子的时候,吕公车已经接近城墙。正面防守的宋军冒着金兵的箭雨从城垛后面突然起立,将一大锅烧的滚烫的黑油倒在牛皮上,结果干燥的牛皮燃起大火,将整个吕公车烧毁。 汴京城如今已经在金兵的猛攻下坚持了一月之久,金兵接近,守城军民就用火油、砖石、檑木等招待;金兵退远,远程武器,如弓弩、抛石车、火炮等就派上了用场。金兵多次登上城头,却都被守军打退。 大宋皇帝最精锐的亲兵值班禁卫,在城上的战斗激烈的时候,也选出了近千名神射手前来助战,李纲将他们安排在几个在金兵狂攻下已经岌岌可危的城门上。 看到代表皇家侍卫的飞鹰标志和号旗,汴京军民士气大振。内值班禁卫的神射手名不虚传,每一次弓响,应声就会倒下一名金兵,守城军民欢呼不止,齐声叫好。 连一部分江湖人士也前来助战,他们在杜仲的组织下,和原来来自虞允文手下的江湖义勇队合编,组成了数支小队伍,经常在金兵没有防备的时候偷出城墙,杀死站哨的金人士卒。有时,战况激烈的时候,他们为了保住城头,也会冲出城外,直取金人指挥作战的将领。 就连金军主帅斡离不,也在前来督战的时候被一个摸到附近的江湖义勇队勇士用毒镖射中了右臂。 虽然那名勇士被斡离不的护卫乱刀砍死,但受了伤的斡离不也只好把指挥大权交给了兀术,回去休养,使得金人的士气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当然,这些江湖队的成员死伤也极为惨重,到战事结束,能活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 城头上战况激烈,不要说被征召的工匠和大夫,无数普通百姓也前来助战,青壮年男子担负起了送粮、送武器的活计。 大宋民风开放,从不禁止女子出门,面临战争,女人们也负责起了救助伤员的后勤工作。 城墙内侧全是帮忙的百姓,虽然,金兵的箭和抛上来的石头常常射死、射伤助战的百姓,但却无人后退。 论坛 第七回 求投降斥退贤良 毁长城北宋灭亡1 第一节 自从虞水灵留在李纲大人家之后,知道的人都常常来探望她,尤其是与虞允文交好的几位朋友,包括李节、秦桧和几位太学学生5$5整?5理但除了李纲大人,其它人根本管不了这个调皮的小丫头。好在水灵很懂事,平时也不会给李大人一家添麻烦。 但现在,李纲大人负责守城,天天忙的不可开交,自然是没时间管虞水灵这个小淘气。 小姑娘乘机从家里跑了出来,在各个城头上窜来窜去,尤其喜欢到认识的杜仲这里来。杜仲每次一见到她,就要人送她下城去,可又没时间总看着她,刚送下去没一会儿,小姑娘又跑上了城头。 战斗的间隔,水灵帮受伤的士兵裹伤,金兵攻城的时候,甚至站在能够的到城垛口的地方拿起小石块往下砸,帮着大人守城。 渐渐的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个胆大的女孩子是虞允文大人的爱女,对这个聪明的小丫头十分喜爱,虞水灵简直快成了守城将士眼中的“福星”。 小姑娘一上城,将士们的士气就有明显的上升,搞得李纲他们哭笑不得,拿她实在没办法,又没办法赶她回家。 虞水灵还利用自己是神霄宫的记名弟子,而且与诸位道长相熟悉的便利,请神霄宫出面号召城中的僧道出家人帮助守军救治伤员,制作种种食物,提供药物。 各个道观和寺庙已经了解到了金人的残暴,害怕大金攻克汴京之后屠城,也都愿意提供各种帮助,甚至派出门下弟子前往城墙下帮忙。 之后,小姑娘还带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李佩云和魏长风一起,组织起了一群十多岁半大不大的孩子,帮着大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孩子们的行为也感动了汴京军民,被人们称为“孩儿军”。)宋军士气大涨,连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报国守家,大宋怎么会没有希望?守不住汴京城,不要说对不起百姓,也对不起这些可爱的孩子。 不过,这汴京城中除了坚决抵抗的军民,还有那些总是喜欢捣乱的家伙。 这天,李纲正在和几位幕僚研究如何调配守城的将士,突然一名士兵冲到了门口,急冲冲向他们行了一礼:“李大人,请您快到景阳门去看看吧,那边出事了。” “怎么回事?”李纲疑惑的问道。景阳门外面有护城河,金兵无法直接攻击城墙,所以不是很紧急。守卫的将领——五泰军节度使何灌水平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咳,李大人,原来蔡相的公子、当朝驸马蔡絛不许士兵放箭,现在城头上已经乱成一团了。” “该死!这么紧急的时刻,他没事捣什么乱!”一边的林义南气的骂道。 李纲无奈,只得让大家继续研究,自己则是带上几名手下,前往景阳门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蔡京在听说金兵南下之后,既是为了自己一家的安全,又害怕被牵连,所以偷偷逃出汴京。赵小官家赵桓即位后,因为士子们上书力陈蔡京的罪行,蔡京全家被贬岭南。又是惊又是怕的蔡老头,终于没能熬过路上的风霜雪雨,在途中病死于潭州。 他的小儿子当朝驸马蔡絛,因为自己妻子、太上皇爱女茂德帝姬(帝姬就是公主,宋朝对皇帝女儿、姐妹的封号)的原故,没有受到牵连,留在了京师之中。 汴京攻防战开始之后,赵小官家在朝臣们的要求下,为了表示皇家死战的态度,要求在京居住的宗室担任守城将领的副职。这只是一种坚守的表示,大部分宗室虽然任了职,但却没有前来城门守卫,最多只是让家人帮忙送些食物和用具。) 殊不知,前两天景阳门的守将何灌因为被射伤,在城门上坚持到现在,实在需要休息。正好蔡絛亲自带了人来送食物,他见何灌脸色苍白,主动要求接替。何灌将军见他语出至诚,也实在是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便跟他说好了,自己下去休息一个时辰,他暂时代理一下,但不可更改城头上的防守。 见蔡絛信誓旦旦的答应,何灌将军便下城去了。 谁知,金兵没多久便开始向城墙进攻。蔡絛倒是没把腿吓软,但比他腿被吓软了还糟糕。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蔡絛看到士兵向城外不断的施放床子弩、射箭,大部分都射空了,觉得简直是在浪费。立刻号令景阳门所有守军,金兵不接近不得浪费箭支,如果再浪费一律处斩。(..tw) 这叫守卫的将士还怎么还击?!城头上密集的箭雨顿时稀少下来。 金兵立刻发现城头上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的机会如何不抓住。金人马上加强的对景阳门的攻势,很快调集了过护城河用的木板和用于填河的砖石、黄土,迅速开始填埋护城河。 看着金人在下面快速的填河,守卫的将士急了,与蔡絛争辩。谁知他不加理会,还得意的宣称这是谋定而后动,要把金人放近了再好好收拾。 没了办法的守军只好下城将何灌将军叫起,并派人向李纲报告,让他们来治这个混蛋。 李纲听了事情的过程,给蔡絛气的说不出话来!这蔡家还真是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说,这种紧急的时刻,你乱搞什么,送掉了自己的小命也就算了,还要让整个汴京城给你陪葬,简直不是个东西。 第二节 还没等李纲带人靠近城墙,就听见城外一阵阵的喊杀声、战鼓声响成了一团。) 李纲等人上了城头才知道,何灌将军被人叫醒后立刻跑到城头上,看见金人已经快将护城河给填好了,一急之下,率人冲出城门,现在正城下与金人激战。李纲大人上来之前,蔡絛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早已吓的逃回家中去了。 李纲现在也没时间找混蛋蔡絛算帐,先想办法救人要紧。 仔细观察了城下的情况,李纲心头就是一沉,下面的金兵已经调集了近万士卒,将何灌将军所带的数千人围在了当中,正在厮杀。城头上的远程武器虽然拚命的射击,想让城下的宋军突围,但金人越来越多,被围宋军不断的倒下,已经没可能回的来了。 何灌将军及其所部最终全部战死在护城河边,金人直逼城下,运上了云梯准备抢登城头;有的金人推上了冲车,向城门冲击。 李纲立刻下令死守,然后把自己身边仅余的三千后备队也给调了上来,连一些正在城墙下的百姓也冲上城头助战。 金人新造的冲车上面蒙着厚厚的牛皮,还浇上了水,箭射不进、火也无法点燃它。说来让人生气,这冲车还是一些新投降的宋将教会金人的,之前的金人哪里会制造这些东西! 很快,在车内金兵的推动下,进入了城门洞里面,开始砸门。城门洞里构成了一个死角,火炮等已经无法射到它,虽然可以通过城门两边的射窗射箭,但根本射不透牛皮。 眼看金人威胁城门,数百名宋军身上缠着浸透了黑油的布条,自己组成敢死队,从城头以绳缒下。一起点燃了自己的身体之后,扑到门洞里金人的冲车之上。 大火将城门洞完全笼罩在其中,冲车终被焚毁,数百宋军和金人一起完蛋。 城头上的宋军也拚命的用擂木、石块往城下乱砸,也有的撒下石灰、投掷毒罐,可金人仍然在疯狂的冲击着城头。有数百金兵已经登上了城头。 身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的姚平仲将军立刻带自己的亲卫冲了上去,部分前来助战的武僧和道士、江湖人士也冲上去与金兵厮杀。此时,近百名宋军突然同时向城下扔下了震天雷,城墙下响成了片,烟火直冲云宵。 激战到天色变暗,金人死伤数千人,实在无法坚持,这才后退。 保住了景阳门,李纲安排好守卫,回到城内就去找蔡絛算帐。 谁知,蔡絛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已经和茂德帝姬一起进宫去求太上皇救命了。 等李纲来到皇宫大门,赵小官家赵桓传下旨意,说太上皇已经训戒过蔡絛,并要赵小官家免去蔡絛之罪,而赵小官家也已经答应,传话让李纲不要再追究蔡絛。 李纲给这两个不懂军事,简直是不知好歹的父子皇帝气的够受,要不是他们是自己的君主,根本就不想再理他们。李纲立刻上书皇帝,说明赏罚不明难以服众,蔡絛之罪、罪在不赦。如不处分,会让军民离心,请求皇帝为大宋江山着想,一定要依法惩办蔡絛。 赵小官家赵桓没了办法,只好自己去见太上皇,求赵佶将蔡絛交给李纲处置。太上皇被逼无奈,只好交出蔡絛,觉得丢了自己的面子,心里恨死了为国为民的忠臣李纲。 因为金人攻城甚急,李纲没时间再管蔡絛的事,只将他关进了大理寺狱,准备守城成功之后处置。却没想到,他不久就被免去官职,再也没机会处置蔡絛。 李纲等主战派大臣和汴京军民对大宋是忠心耿耿,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虽然抗金的战事还算是顺利,可是胆小、怯懦的赵小官家赵桓却根本就没有守土、卫国之心。他一心妥协退让,幻想金兵得到了钱帛之物后就会撤退。 在主张议和的大臣李邦彦、张邦昌等人的支持下,为了不让守城的军民发现,赵桓悄悄的派李棁、郑望之潜出城墙,前往金营,并许诺增岁币三、五百万两,犒军银三、五百万两都可以,还命他们带去黄金一万两和酒果等,送给金人元帅斡离不。 金人众将领见汴京军民十分顽强,汴京一时难以攻克,也很担心自己的兵力不足,攻不下汴京反而折损了太多的兵力,正在苦恼,却在此时接到了宋朝赵小官家求和的要求。 身为主帅的斡离不便再次施展“以和议佐攻战”的策略,同意大宋的求和之请,向大宋狮子大开口提:要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等各万匹、绢帛百万匹。还要以亲王和大宋丞相作人质,以保证协议的履行。 李棁、郑望之等回城复命,为相的主和派李邦彦、张邦昌等主张接受金人的全部要求,让他们先退兵再说。 畏敌如虎的赵小官家赵桓急忙召集众臣,假惺惺的告知大家他不忍心看到无辜百姓送命,为百姓计决定与金人和谈,商量派谁为使者去金营正式议和。 李纲被皇帝从城头上召了回来,原本以为是商量守城之事,却意外的听说皇帝已经派人去过城外金人军营求和,差点儿没给懦弱无能的皇帝气死。坚决不同意在这种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与金军议和,要求抗战到底,决不能辜负无数军民的心血。并建议理当借和谈之机拖延时日,等待大兵四集,再打败金人。要和谈,等金兵被打退了之后再谈! 因李纲气愤之下不顾礼仪、言辞激烈。赵小官家勃然大怒,以李纲“违逆君父”的罪名,下旨罢免李纲担任的行营使一职,同时以和议将成、无需再战为由废掉李纲主持的亲征御营司。 罢免李纲之后,赵小官家再和众臣商议派人质之事。 论坛 第七回 求投降斥退贤良 毁长城北宋灭亡2 第三节 当时,赵桓异母弟康王赵构也在朝中,听得金人要求以亲王为质,便主动请求出使金营。說閱讀,盡在 皇帝赵桓因父皇喜欢幼弟,怕太上皇担忧过度,而且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算不错,出于对赵构安全的担心,执意不许。 大宋有一个比较好的传统,那就是虽然亲王和宗室往往不能参与政务,但地位崇高,皇家也讲亲情。除了开国的两位皇帝有“灯下斧影”的千古之迷,宋太宗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基逼迫兄长之子以外,其他各代虽然也发生过争位之事,但却都没有造成很恶劣的后果。大部分做到了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比起其它朝代应该是好多了。 赵佶父子也继承了这个传统,互相之间感情还算是不错的,赵桓对自己的异母弟很是疼爱,不愿意赵构去金营为质。 赵构此时还算是有担当,再次肯求赵小官家:“金人兵临城下,势大难制,如今定要亲王以为人质。臣为皇子亲王,多年受国家奉养,岂能在这国难当头之时顾惜自身!社稷为重,天下为重,为宗社计,臣愿前往金营为质。” 赵小官家无奈,只得派康王构为军前计议使,并命令宰相张邦昌为副使,出使金营,并嘱咐他们将李纲去职一事通报给金人,藉以向金人表示其议和、投降的巨大决心。 看到大宋朝廷果然如约送来亲王和宰相为质,又听到了李纲去职的消息,不知是什么感受的兀术只说了一句:“大金攻宋,成就不世伟业,最大的功臣应是大宋皇帝,而非我大金众将。” 李纲被免职的消息再一次震惊了整个汴京城,现在金兵仍然围城未退,双方还在进行攻守之战,在这种情况下免去主持战事的李纲职务,皇帝简直是疯了! 最早得到消息的太学学子在陈东、张行华、费行云等人的带领下,再次来到宣德门,投书要求皇帝重新任命李纲主持战事,并要求罢免张和议的李邦彦、张邦昌等人。 可是,铁了心要投降的赵小官家赵桓竟下令内值禁卫抓捕太学学子。但刚刚从城头上下来的禁卫们不愿意伤害这些为国为民的太学学子,只是拦在宫门之前,并没有动手。 此时,无数百姓听到消息已经赶来,数十万人围聚在皇宫之外,坚决支持太学学子们的要求,并请求皇帝接见,否则军民决不罢休。.tw[] 在赵小官家拒绝接见宫城外的军民之后,愤怒到不计后果的百姓砸碎宫门前的登闻鼓,冲开宫门,打死、打伤拦阻的宦官几十人。 内值禁卫在一边旁观,并未插手,百姓们自然也没有伤及他们。 正好百官散朝,还不知道皇宫外面出事的李邦彦从宫中出来,被认识他的人看到,百姓们一拥而上,向他扔出一堆乱石,将他打的头破血流。其他几名主和大臣,被吓的躲在宫中不敢露面。直到皇帝答应接见几位太学学子领袖,听取大家的意见,百姓们才放过了被打的半死的李邦彦。 被逼的没了办法的赵小官家因等不到金人的答复,心里也害怕金人再次大举攻城,只好再次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行营使,却没有恢复亲征御营司的设置。他哪里想的到,是守城的军民将从城外金营归来的和议使节偷偷处死,所以他才未能接到金人的答复。 这时,由于金军未能得到赵家皇帝对和议条件的按时回复,攻城更急。 李纲的副手姚平仲将军,为了振奋士气,决意率本部兵马借夜色偷袭兀术的军营。 哪知,姚平仲的行动被李邦彦得知,为了表示与金人谈判的“诚意”,也是为了报复汴京百姓打伤他,居然派出自己的家人潜出城外,将姚平仲袭营的消息告知兀术。 兀术得到姚平仲来袭的消息后大喜,姚平仲此人是一员悍将,在宋军中威望很高,如果能将他杀死或擒获,对宋军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立刻安排了一个巨大的陷井。所有章节尽在 是夜,姚平仲率本部四千多人偷偷以绳索吊下城墙,没想到,正当最后一批士卒挂在城墙中间之时,对面的金营却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灯笼、火把,把城墙下照得如天明一般。兀术一声令下,事先准备好的八千名弓箭手分三批不断的放箭。 猝不及防之下,四千多宋军在第一轮就倒下了大部分,等箭雨过后,能够站立的还不足千人。 已经重伤的姚平仲率剩下的士卒向金人冲了过去,却又被数轮箭雨射倒在地。 城上的宋军还没反应过来,战事已经结束,姚平仲所部无一能够生还。(..tw好看的小说) 兀术获胜后,立刻责问两个宋朝人质:大宋还想不想和谈?!是不是想亡国啊? 康王赵构这个时候的胆子倒是还不算太小,来了个不理不睬,闭目不答。 无耻的张邦昌居然给声色俱厉的兀术吓哭了,精明过人的兀术看出此人是个软骨头,便赶走赵构,又抚慰了张邦昌几句,让张邦昌回城之后,帮助金人拿下汴京,张邦昌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 金人割下姚平仲的首级传示汴京城,威胁如不立刻投降就将屠城! 但悲愤的汴京军民全城举哀,为战死的将士送行。却对金人的威胁根本不予以理会,决心抗战到底。 金人眼见汴京城的防守仍然很是坚固,守城器械准备充分,军民斗志昂扬,担心自己的人伤亡过重。而且,外围的宋朝各路三十多万勤王大军已陆续赶到,勤王之兵已经渐渐汇集京师附近。 其中,河北、河东路制置使——名将种道师部,在得到勤王之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急进,沿途大张榜文,宣称“种少保领西兵百万来”,恐吓不知内情的金人。现已经沿黄河一线展开,眼看就要切断孤军深入的东路军后路。 第四节 哈迷蚩建议:靠已有的胜利,已经能够压迫宋朝赵小官家接受和议,为何不充分利用他没用的个性,再度收取大量金银为议和条件先行撤兵。 反正宋朝皇帝自毁长城的本事远强过管理国家的本领,就像对付虞允文一样,到时自会把李纲赶走,把汴京城防全给毁了,何必非要自己去攻克,白白折上许多士卒性命?! 于是,金人再次派出和谈使节,这次是军师哈迷蚩。在卖国贼张邦昌的引导下,哈迷蚩终于见到了赵小官家。 在随后的谈判中,哈迷蚩对宋朝赵家皇帝胆小、害怕战争的心理把握的十分清楚,利用宋朝皇帝急于和谈、结束战争的心态,将火候拿捏到了极佳的位置。 经双方商谈,大金把开战的责任全部推给了大宋,这也不能算错,开战的初始原因的确是因为大宋皇帝赵恒违约。金人要宋朝向金赔罪,承诺决不再违背大金的意思,以叔相称金主,赔偿大量的金银之物。 赵小官家赵桓现在只想着金人能够尽快的离开,满口答应了所有条件,努力的搜括各个府库的库存,终于达到了金人要的数目。 之后,拿到宋朝和议诏书和赔偿金银的斡离不撤围,汴京城终于转危为安。 汴京城战事结束,惯于卸磨杀驴的大宋皇帝开始秋后算帐,数位主战的大臣因为各种原因去职。 赵小官家赵桓还下旨不许虞允文回京,要其依旧前往云南编管。 但由于李纲的功绩和在汴京军民中的威望,赵小官家暂时还不敢轻易的动他。可没过多久,赵小官家就有了赶走李纲的机会。 京师的战事虽然暂时结束,但黄河以北和以东的战事却还在进行。金人西路军正在围攻汴京外围防线的河阳。 原防守太原的王禀因朝廷将太原割给了金人,被迫率军撤退到河阳,为了保卫汴京的外围拚命守城。粘罕率五万多精兵已经攻城近两个月,河阳守军精疲力竭,已经接近城破的最后时刻。 本来以李纲等人的建议,要么将已经抵达的三十多万勤王大军大部援助河阳,一次性打退粘罕的西路军;要么干脆放弃河阳,大军死守黄河沿岸,防备金人再次攻宋。 可是,赵小官家根本不相信金兵还会再次南下,认为金人既然答应了和议条件,自然不会再来。他却忘记了,大宋朝廷自己就是个常常违反盟约、欺骗盟国的主。 国家之间以实力为重,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证盟约,你没有实力的时候,哪有信义可言?! 金兵撤退之时,老将种师道曾向皇帝请求,领本部兵马追击,赵桓不许。 哪个的意见也没听,赵小官家赵恒就直接下旨,以重兵屯集在京师附近,消耗粮草和物资为由,将勤王大军全部拆散,赶他们回各自的驻地。 老将种师道因忧国忧民而病倒,被迫上书请求去职,皇帝乘机以救援河阳为由,任命李纲为河东、河北两路宣抚使以接替种师道,借机强行把他赶出朝廷。 李纲开始意识到是有人在故意排挤他,不愿就职,便对赵小官家陈述:“臣是个文弱书生,并不懂得战场指挥,这次却担任军队的统帅,万一失机,会有误国事。” 但赵桓就是不准,李纲这才明白是皇帝要赶自己走,如果坚持不离开朝廷,怕有不测之祸,李纲只有受命出兵。 临走之前,李纲又向皇帝请求,下拨军需银绢钱各百万,但朝廷最后只给了他二十万。 将军杜仲担心李纲等人的安全,自请随行。 小皇帝乐得主战之人全部滚蛋,立刻同意,顺便把原亲征御营司的那些幕僚也一起赶出了京城,逼着一群文官上了前线。 等李纲到任后,便招来士卒、百姓进行训练,修整武器、兵甲,做迎战的准备。可赵小官家又对他什么都进行限制,下诏解散他招来的将士。甚至派出太监监军,架空李纲,使他的宣抚使徒具空名,没有了节制手下军队的权利。 最后,在李纲准备援助河阳之时,朝廷故意不给他充足的兵力,只给了一万二千人。这些人还续续赶到战场,却又下令催促他尽快驰援河阳,还让监军的太监强迫李纲亲自出征。 李纲是个文官,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而且权力被架空,无法指挥军队。 结果,李纲所部被占有绝对优势的金军击败,三万主力被消灭殆尽。李纲在随他赴任的杜仲将军的拚死保护之下,仅以身免,从战场上脱身。 可怜杜仲将军、还有那些参与守卫京师的幕僚们,守汴京的功劳还没有被朝廷认可,什么封赏都没有,却因为赵桓的胡闹,白白的搭上一条性命,还落了一个“无能丧师”的名声。 河阳因粮尽援绝,不久被攻破,粘罕劝诱守将王禀投降。王禀宁死不降,直接回复:“以死报国,头可断、腰不可屈!” 王禀被金兵乱箭穿身而亡,其部属都战死城中。 赵小官家听到河阳失守的消息,立刻以李纲“专主战议,逡巡不前、丧地失师”为由,将李纲免职、夺其兵权,先贬斥建昌军看管。还没等他走到一半,赵桓随后又下旨意,将李纲转夔州安置,无赦旨不得回朝。 赵小官家赵桓保家卫国没本事,玩起忠臣来倒是本领不小,一着接着一着,硬是把李纲给折腾惨了。而且专一破坏他的名声,简直是想把他逼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好在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皇帝越是折腾李纲,百姓就越认为他是大大的忠臣。 虽然李纲在河阳战败,但他的威望不降反而一直上升,这点皇帝也没办法,只好把李纲赶的远远的,免得他又在皇帝的耳朵边吵吵着准备打仗。 论坛 第七回 求投降斥退贤良 毁长城北宋灭亡3 第五节 由于李纲大人被赶出京师,一家人当然就得跟着离京。說閱讀盡在虞水灵却执意要留在汴京城等待父亲回来,李夫人再三劝解,执拗的小水灵就是不肯和他们一起离开。 没了办法的李夫人,只好把水灵托付给了尚未被撤掉职务的张叔夜张大人,请他代为照顾水灵。 此时的汴京早已是混乱不已,除了荒唐皇帝和那些奸佞之外,聪明一点的都意识到金兵如果再次南下,城破、国亡的结局就在眼前。有能力的都纷纷离城逃命,几个月的时间,汴京城中就少了数十万百姓。 李佩云和魏长风的家人也决定南下避过兵灾,三个好朋友只有洒泪而别,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 金兵来的时候迅速,撤回黄河北岸之时却是慢的出奇,在黄河岸边磨磨蹭蹭,一直撤了快两个月,还没有撤完。 宋朝君臣只求平安渡日,也不敢前去催促。 等到靖康元年十二月中旬,大金西路军在攻克河阳之后,分兵横扫黄河沿岸,很快渡过了黄河。 金兵的东路军见勤王大军已经离开汴京了较远的距离,一时无法返回,而且西路军已经逼近汴京,便撕毁和约,再次南侵。斡离不集重兵一举攻克河北重镇真定府,摆出了打算灭亡大宋的样子。 直到金兵再次南侵,赵小官家赵桓还是一心只想投降,唐恪、耿南仲等主和派乘机排挤主战派。 听信谗言的赵桓罢免吴敏、徐处仁、许翰等主战大臣,将他们全部贬斥离朝,起用唐恪为相。主战派被基本排斥一空,只有张叔夜等老臣暂留京城,也没有了职权,只能在家呆着,连上朝的权利都被剥夺。 老将种师道听说朝中变故,悲愤之下病故,其部下全部溃散,汴京又失掉一个强援。所有章节尽在 主和派终于完全控制了大宋朝廷,君臣们这下不怕有人再提议对金作战了,一心一意等待金军到来后求和。根本没有认真安排战备。 金军未遇太大的抵抗,便顺利向东京汴梁前进。 金主吴乞买的龙翔军暂时没有渡过黄河,而是留在真定府守卫金兵后路。 到十二月底,金军的东西两路大军已经顺利会师汴京城下,再次强攻。这次可是容易的多了,城里的兵力有限、士气低糜,近半百姓逃亡。 丧失了斗志、也没有了指挥的宋军根本就没能守几天,汴京的外城就被金兵轻易攻破。 赵小官家在金兵兵临城下之际倒是想起了李纲,他也需要一个主心骨,立刻下旨要李纲回京,任命他为资政殿大学士、领汴京府事,也就是让李纲当了汴京的知府。 可等在贬斥、迁移路上的李纲接到任命,大宋已经灭亡,赵小官家赵桓也已经和父皇一起被掳到大金去了。 不愿做亡国奴的汴京百姓抗金意志坚定,求战的情绪高涨,根本不打算顺从赵小官家放弃抵抗、自动投降的旨意,坚决要求进行巷战。而且,在还留在汴京的主战派各位将领和坚决抗战的官员的指挥下,退守城内的军民已经安排好了进行巷战。 可优柔寡断的赵小官家赵桓一味地妥协退让,根本就没有坚决抗战的信心,对金人屯兵城下怕的要命,再次玩起了议和的把戏,派出丞相何栗和齐王赵栩去金营屈膝求和。 这个时候,粘罕率军驻扎在汴京西南五里的皇帝进行郊祭时所住的的斋宫青城宫里,斡离不则是驻扎在东北方向的刘家寺。斡离不和粘罕两人实际上并不打算现在进城,他们只是派兵占领了外城的城墙,以免金兵死伤太多。メち金人太少,没办法和大宋拚人海战术。 早已把赵桓这个没用的大宋皇帝给吃透了的金人故伎重施,不仅板起脸斥责大宋派兵援助何阳的“违约”行为,狮子大开口的要钱要物,还“请求”太上皇亲自来金营谈判割地赔款之事。 为了骗赵佶前来,粘罕故意对丞相何栗说道:“我们不想灭宋,自古就有南北之分,今之所议,在割地而已。”,说白了,就是我们再次攻击汴京,不过是想要河北之地。大宋把土地和金钱给我们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不要。至于“请求”太上皇亲自到金营来,不过是因为担心臣子无法决定和谈的内容,而且上次是亲王为质,大宋军民还是坚持抗战,根本不顾及亲王性命。这次要赵佶亲自前来商谈,就可以早日完成和谈的计划,金兵也可以早点撤退回国。 无奈的何栗百般请求,但金人不仅不同意改变他们的要求,而且还把齐王赵栩给扣下做人质。何栗只好一个人回报一老一小两位糊涂皇帝,说明所谓的“请求”,实际上是金人的强制命令,不去不行。 太上皇赵佶早给吓的目瞪口呆、浑身打战,哪有前往金营的胆子?赵桓迫不得已,只好对与何栗同来的金使韩常称太上皇受惊过度、疾病缠身为由,请求由自己代为前往。 韩常开始还不同意,直到大宋君臣拿出金银珠宝送他,这才勉强同意。 第六节 第二天,战战兢兢的小皇帝赵桓带了多名忠心耿耿、愿意陪他的大臣,在隆冬的季节里步行前往粘罕的军营,连车也不敢乘。 小皇帝如此懦弱的行为让金人确认了宋朝皇帝的无能,自然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大宋君臣。 张邦昌也在随行的大臣中,但他可不是因为对大宋的忠心,而是金使韩常告诉他,斡离不要他前去相见,是有事要找他帮忙,等大宋灭亡之后,自会有天大的好处给他。)张邦昌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哪里会把国家和百姓放在心上,只要自己能得到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拿来卖。 赵桓君臣大多是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的,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到了青城宫外面。 哪知斡离不、粘罕根本不理睬他们,一直让赵恒君臣在冰天雪地里站着,饿的肚皮贴到了后背。 小皇帝赵桓打小以来,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享受,何时吃过这种苦头!但是已经被金人吓得毛骨悚然的赵小官家,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直站到了下午,金人这才派人把他们领到一个小房间里,要他们立刻同意以黄河为界,将原属宋地的所有黄河以北领土全部划归金朝。 早被吓破了胆的赵桓不敢违背金人的要求,反正也是来投降的,那张皇帝的脸是不可能要的了。 按金人的要求,赵恒马上写下了投降诏书,派出耿南仲割河东地,聂昌割河北地,传令河北河东,命令军民人等立刻打开城门迎接金军,不要再留念宋朝。 结果,河北、河东军民坚守家园,根本不理会赵桓的诏书。河东杀死了聂昌和随同前来收取土地的金人官员,耿南仲得到消息立刻出逃。到相州后,耿南仲诈称奉帝命来督促河北援救京师,方才逃过一命。 折腾了好长时间,金军仅得到石州一处,其他州县仍然是坚决抵抗。 金人又提出要大宋献上降表,赵小官家赶紧令跟来的大臣写下降表,君臣们反复斟酌,奴颜媚骨地向金俯首称臣、乞求宽恕,深怕金人不满。 可是前来验收的兀术却还是不满意,挑三拣四,非说大宋君臣没有投降的诚意,是在敷衍。 迫于无奈,赵桓只好厚着脸皮向兀术哀求:“大宋已经自知有错,这降表的确出于真心,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昌平王殿下就不必计较了吧?” 谁知,兀术一句话差点把赵桓君臣给羞的钻到地下去:“若是贵国能修兵养武、谨守疆界,我们小小的金国又怎么敢计较呢?” 无奈,跟来的大臣中文采最好的孙觌,花了一天的时间连改了四遍,降表里极尽卑膝求饶之态,就差恶心人了。孙觌回到汴京后就气的病倒,以后再不愿意写任何东西。 乱七八糟的折腾了大宋君臣一整天,粘罕和斡离不根本没有见赵桓君臣的面。 眼看天色已晚,粘罕还下令把他们关到青城宫西院里的几间,并派出金兵严密把守。 正值冬天里最冷的时日,天寒地冻,金人却连食物也不给赵桓君臣提供,更不用说是被褥了。 失去自由的赵桓君臣除了要忍饥挨饿,晚上也被冻的根本无法入睡。心如刀割的君臣只能互相依靠着取暖,就是忍不住哭泣也得低声,否则外面守着的金兵一定会乱骂。 在赵桓君臣啼饥号寒、苦熬时日的时候,因为全力卖国,张邦昌却得到了金人的特别礼遇。 粘罕和斡离不、兀术兄弟设宴相待,向张邦昌询问彻底摧毁大宋的方法:“张大人,如果你能帮助大金控制住宋境,到时自有你天大的好处。我等自会上奏我家狼主,封你为中原的皇帝,让你也面南背北一回,还可以传之子孙。” 张邦昌喜出望外、心花怒放,感激涕淋的连忙下拜称谢。 斡离不叫他起来,然后问道:“如今汴京城里还是反抗之声不绝于耳,搞不好会有大变,如之奈何?” “这并不是很难,”张邦昌得到意外之喜,卖起国来更加的不遗余力,狠毒的在心里计划了一番,然后提议:“几位王爷可以抓住赵佶父子不放,他二人皆是昏君、胆小鬼,早已被天兵给吓破了胆子。搜刮汴京之事,可以让他们去做,到时宋人反会恨死赵家小儿,正好可以让臣民对赵氏彻底失望,这样天朝便可以轻易控制大宋旧地、收拢民心了。” 粘罕、斡离不和兀术三人面面相觑,心说好个奸佞之徒,如此恶毒的主意也能想的出来,却是正好派上用场。 兀术突然想起一人,马上追问道:“那个在黄河岸边战胜大金兵马的虞允文现在何处?听说赵桓已经下旨让他回京,何时可以回来?” “他?回不来了。” “为何?” “天兵上一次撤离之后,赵桓怕主战之人在他耳边啰嗦,已经下旨要虞允文仍然赴云南编管,他如何还能回京?!” “这个无用的昏君!实是可恼。”粘罕听了之后,将酒杯重重的跺在桌上,拍着桌子大声怒骂:“天下就是有了这些荒唐的皇帝,才会有无数可叹可悲之事。” “堂兄不要只顾着恼,这对我等反是好事。”兀术看张邦昌被突然暴怒的粘罕给吓了一跳,脸色变得刷白,心中自是鄙视这个无耻的奸臣,但还是笑着出言劝道:“如果不是赵家的两个皇帝都是昏君,我们怎能在这汴京城下快活饮酒,如何能成如此空前绝后的功业?!一下抓到两个皇帝,估计不仅是前无古人,只怕也会是后无来者了。” “四弟说的有理,我们应该庆幸才是,若不是这两个天下少有的笨蛋皇帝,我等不只是没机会在此处饮酒,只怕伤亡惨重也无法轻易攻克大宋京师。”斡离不也笑着接口,然后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被那个宋朝的江湖人镖之后,伤口并不是很大,却因解不了毒,总也无法合拢,常常又痒又痛的,实在很是难过:“可惜了,若是虞允文在汴京,就算少要些金银之物,也得把他搞到手。这人实在是个难得的良将,如能让他归顺,想必控制起大宋之人来就更容易些。” 论坛 第七回 求投降斥退贤良 毁长城北宋灭亡4 第七节 张邦昌见三位大金王爷都对虞允文推崇备致,对这个无耻的家伙来说,才不会觉得脸红或不好意思。尽在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也凑趣的笑道:“说起虞允文来,前段时间守城之时,还有一件和他有关的事,很是有意思。” “哦,什么事?”果然,三位王爷都表现的很感兴趣,斡离不马上追问。 “那虞允文有一个女儿,好象是叫什么水灵的,大概才有十一、二岁吧。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胆大,不仅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跑到了城头上帮忙,还找了一帮子小孩儿,搞了个什么‘孩儿军’,给守军打气。她和‘孩儿军’在汴京城里颇受人欢迎,很有些名气,汴京城中认识她的人不少。还有说书人给她编了‘美少女勇卫京城’的话本,四处传唱、称颂不已。” “真是一对英勇的父女!果是家传风范,不愧是名将之女。”兀术感慨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个小姑娘现在何处?是否还在城中?” “不在了。虞允文临上路之时,把她托付给了李纲照顾。如今,李纲被贬,一家人早已离京,她应该是跟着走了。”张邦昌现在觉得很是惋惜,看金人的样子,很想得到虞允文。如果水灵还留在京师,倒可以把她献上,也许能逼迫虞允文自投罗网,可惜! 但张邦昌却没想到,水灵根本没走,现在还在张叔夜大人的家中。但张大人也意识到金人一定会找虞允文父女,只是他以为金人一定会报复虞大人,所以把水灵藏匿起来,不许任何人说出水灵在自己家的事。而且,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如这个无耻之徒一般出卖虞水灵。 等几人计议已定,斡离不等给张邦昌在后宫安排了住处,并选了两名大宋美女侍候。 张邦昌感恩戴德,再三发誓,定会将大宋彻底的卖给金人,以报大金的知遇之恩、识人之德。 看着张邦昌消失在通向后宫的门里,已经憋了半天的粘罕怒“哼”一声,指着他的背影大骂:“如此奸佞之徒,老子真想活剥了他的皮!什么东西。” “堂兄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厌恶这种出卖自家祖宗的叛逆之人,自是看不惯他,可这种人物才对我们有用。”兀术转回头劝说粘罕:“若没有了他们,我们无法轻易控制大宋。所有章节尽在堂兄还是忍住些性子,好歹把汴京之事办完,以后自会有机会收拾他。” “我是没那个耐性和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打交道!以后就丢给你了,不要让他再来见我,否则我定会忍不住杀了他。”粘罕还是不愿意再应付张邦昌,悻悻然的抱怨:“若让我选,倒是宁可与虞允文那样的人打交道,就算被他骂了,心里也舒服。” “堂兄这是英雄重英雄之心,可惜,那个虞允文未必会明白。见了你,怕是不会有好脸色。可惜啊,我们就是想被他骂也不得。”兀术笑着回了一句。 正在觉得无缘得见虞允文而感到遗憾的兀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他和虞允文不仅有见面的机会,而且还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金朝君臣被虞允文当众骂的无地自容。连那个胆大妄为的虞水灵,也和他相处了不短的时日。 不只是兀术兄弟,连他们的子孙也和虞氏一门纠缠了何止一世,直到一方彻底失败才告终结。 一错眼就看到粘罕转身向外走去,兀术奇怪的问道:“堂兄哪里去?” “睡觉!下面的事你们兄弟处理吧,我没那个精神理会,要是需要打仗再来找我。”粘罕头也不回,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兀术不觉好笑,自己这个堂兄什么都好,就是不耐烦处理这些政治上的事,过于直率。若他能再有这个心思,只怕大金的实力就要控制在他一人之手了,这对皇叔和自己这一系来说,反是好事。 想到这里,兀术一转头,却看到兄长斡离不正皱着眉头,在使劲的搓自己的胳膊:“兄长,你的伤口又在痒了?还是不要执拗,快些回去休息吧。” “嗯,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斡离不觉得头也开始犯昏,便不再坚持,转身离去。 兀术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马上甩甩头,把这种可怕的念头赶了出去。 自从上次被那个宋朝的江湖人伤到之后,斡离不的身体就渐渐不是很好,只是他为人刚毅,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让人看出来,才坚持到现在。兀术只能希望这里的事情尽快结束,可以让兄长尽早返回上京休养。 第二天,降表好不容易是通过了,金人又有了新的花样,向着北方设下香案,令赵桓君臣向北拜祝金主吴乞买,为大金皇帝歌功颂德,以尽身为臣下和侄子的礼节,还命令小皇帝赵桓自己宣读降表。 风雪交加之际,赵桓君臣被冻了一夜,早已手脚发麻,饿着肚子被金人趋赶着行礼。一群金人士兵在一边围观,故意百般挑剔,一遍一遍、没完没了。 受尽**的大宋君臣,也只能偷偷流泪,却不敢有半点反抗。 投降仪式进行了一天,直到晚上金人还不满足,再次提出要太上皇前来,再搞一回仪式。 大惊失色的赵桓还有孝心,不忍心让父皇来吃这种苦头,只得苦苦恳求,几乎要向金人下跪,他们这才不再坚持。[..tw超多好看小说] 但金人又提出要求,让赵桓命令正在赶来的各路勤王大军停止向汴京前进,并解散汴京城内外那些自发组织起来准备抵抗的百姓,如若臣民不肯不听从,就要大宋朝廷进行镇压。 赵桓都立时一一听命,并写下了旨意。 虽然小皇帝赵恒如此的奴颜媚骨,乞求金人的怜悯,可早已摸透了大宋底细的金人还是把他们君臣扣押。 从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下沦为阶下之囚,赵桓度日如年,却又不敢求告金人,深怕惹怒了他们,后果堪虑。 好不容易见到了粘罕一面,赵桓便向他哀求,希望他能同情自己,让君臣能够回去。 本来就讨厌他们父子的粘罕见到他这个窝囊的样子,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斥,赵桓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求一声。 在此期间,宋朝的官员们多次来使请求金人放回自己的皇帝,金人已经听了张邦昌的建议,根本不加理睬。金使韩常还对大宋臣子们笑说皇帝过的太舒服了,自己不愿意回来。 大宋的臣子们明知这是在胡说八道,但哪敢抗议:皇帝在人家手里,还能怎样,只能是强颜欢笑的向金人继续哀告。所有章节尽在 金人又声称大宋皇帝已经答应的金银布帛数目不备齐,便不放还赵桓。 大宋朝廷闻讯,因府库全空,只得想办法搜刮民间。 折腾了数日,金人这才觉得心满意足,总算是同意赵桓君臣返回。 第八节 心中悲痛难抑的赵桓君臣,互相搀扶着前行,低声抽泣不止。 还没有到城门,就远远的看到,以张叔夜等几位大臣为首,有不少惦记着他的臣子和百姓正在门前苦苦相盼。 见到自己的君主终于回来,臣民们迎上前行礼,一直拚命压仰着屈辱和羞愤的赵恒再也坚持不住,也顾不得皇帝的金面,在臣民们的面前嚎啕大哭。 也是满腔心酸和悲愤的臣民们,也都陪着自己的皇帝落泪。 无论赵桓是不是昏君,再怎么说他还是大宋的君主,被儒家学说浸透的灵魂的大宋臣民还会有君辱臣死的想法。 君臣相对痛哭了半天,几位臣子方才上前再三劝说,让赵桓君臣先上车回去。 坐上銮驾的赵桓一路还是哭泣不止,等进了皇宫,太上皇早已在宫内等着,一家子人相抱着痛哭,如同隔世重见。 宫外更是哭声震天,全城都愁云惨淡,无论是官员百姓都意识到了亡国之惨,只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难熬,无人能安稳度日。 金军看汴京军民在朝廷的要求下,不再有组织的进行反抗,便开始大量进入汴京城,大肆搜括朝廷和宫中的府库。 不知足的金人闯进居民家中,抢掠金银钱帛。而且大肆烧杀掳掠,奸**女,无恶不作。 入城第一天金兵就抢走美女一千余人,光好色的斡离不一人就得到了几十名美女。 汴京城军民实在难以忍受金人的勒索和随意杀戮,自动组织起来,打造兵器、分派任务,准备武装反抗金人的压迫。 可早就答应决不允许百姓反抗的朝廷,却急忙出榜禁止百姓的做法,然后又故意说要给大家自卫的武器,将为首的数名百姓诱捕,前后处死十七名领头之人,并将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 把汴京城几乎抢空的金人又派出使节漫天要价,向大宋朝廷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美女六千人。 可怜大宋朝廷却不敢真的就地还钱,汴京上次被围,府库所存已经基本用完,根本不足以支付金人勒索。 为了凑齐这些财物和女孩,已经被吓的半死、再也没胆子和金人相争的赵桓下旨:所有的权贵、富室、商人、平民都要出资“犒军”,要各级官吏在城中搜刮。 这些应对外敌无能,欺负起自己人来却是横行无忌的官吏,真是连地皮都括下去了一层,比金人自己来搜索要能干的多了。他们公开抢夺民间财帛,宗室、国戚之家也不能幸免,就连贫民、僧道、工匠、娼妓、俳优等人,也在搜刮之列。但金银仍无法够数。 上次围城已经被搜括了一次,大宋就算是再有钱,也经不住如此的掠夺。由于无法及时收集足够的金银,负责的大臣被处死、被杖责,百姓不堪逼迫,投河、上吊者一时甚多,汴京城内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宋臣到金营交割金银的时候,还要受傲慢无礼的金人官员的气,他们仗着自己的战胜方,故意百般羞辱大宋臣子,大臣们也只得忍气吞声。 送出城的金银财帛太多,金人没那么多的车马运走,又来索要骡马、车辆。 可大宋本身就缺少马匹,费了半天力气才得到了七千多匹。不要说骡马了,京师里连牛和驴子都快见不到了,不少大臣家里的马匹也被抢走,只好步行出去办事、上朝,正好让这些四肢不勤的懒人练练脚,到时候被押往大金的时候,还有力气走远路。 大臣们总算有些家产,还好一些,无辜的百姓却更加遭了殃。 被掳掠一空的汴京军民无衣食,连猫、狗这些小动物都被吃尽,饿急了的百姓吞食观音土和墙角的泥土,因为消化不了,不少百姓被活活撑死。 偏偏恶毒的老天爷又来欺负人,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饥寒交迫的军民被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到了后来,甚至有抢吃活人的情况发生。横躺街头的死尸无法及时处理,又导致了疫病流行。 整个汴京死尸满地、号哭声震天,原来富庶为天下之最的汴京城,此时已经变成了地狱。 没几天,金人又来使节,强索少女一千五百人。 小皇帝赵桓现在只知道拚命奉承金人,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一些无耻的官员为金人做帮凶,竟闯入贵戚、官员和百姓家中找寻少女。 连躲藏在张叔夜大人家的虞水灵,也得和张大人的两个孙女一起把脸涂成黑碳,装扮成男孩来躲避搜查少女的官吏。 被要去的少女中有很多人不愿受金人**,还没有离开汴京就自杀了不少。金人要一千五百人,只怕死了一倍都不止。 在金人规定的时限内无法凑够数目,赵桓无奈,只得让自己宫中的妃子去添人头,在这个时候,为了保命的赵小官家也顾不得皇帝的面子了。 连赵小官家赵桓的姐妹,帝姬共二十一人,全部被金人指名要走,其中也包括那位已经出嫁给蔡絛的茂德帝姬。也不知道,在这种连皇帝的女儿也难保自身时候,那对平日骄贵自傲的小夫妻知不知道后悔?! 没过多久,金人又来使节,先是要康王赵构亲自赴真定府见金主吴乞买送降表,被吓怕了的赵佶父子赶忙答应。以康王为首、王云为副使,几名臣子陪同一起北上。 因为索要的金银无法按时湊齐,生气的金人威胁要再次派兵进城抢掠。见大宋君臣还是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又提出来要美女无数。只要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送给金人玩乐,有些女子本已生病、或被饿的体虚,官吏便将她们乔装打扮,全部送给金人,连宗室、皇族家的女子也无法幸免。 不少女子被送去之后,没多久就死在金人手里,家人能领回一具尸体已是万幸。 此时,金兵再度入城,甚至进入了皇宫,将皇帝一家都看了起来。除了两位皇后以外,其他后妃都被迫登记造册,准备全部分给金人将领。 面对如此羞辱,赵氏父子仍然不敢有半点不满的表现,任金人随心所欲。 为了搜括汴京中的金银财物,金人又示意张邦昌设市场,以高价粮食换取百姓手中仅余的财物。 也就在这个时候,虞允文偷偷回到了京师。 论坛 第七回 求投降斥退贤良 毁长城北宋灭亡5 第九节 此时,本来已经被赵小官家赶离汴京,准备返回驻地的陕西军得知京师失守,立刻反身准备回援章节请到) 粘罕率大军西进,把陕西军给堵在了潼关一线,双方激战旬日,互有胜负。 金主吴乞买担心斡离不兵力不足,随即从真定府率领龙翔军来到汴京城外。虽然斡离不劝吴乞买进驻真城宫,但吴乞买却不愿意被宋人的懦弱和荣华给粘染了,只将御营设立在真城宫外。 然后,吴乞买下令金人再次大举进入汴京。这下可好,所有在他们眼中有价值的东西一捞硕尽,无数礼器、仪仗、乐器、宝玺、舆服、法物、礼器、浑天仪,连百戏所用服装道具,各种图书典籍,全被金人抢劫一空。 靖康二年三月六日,金主吴乞买传下旨意,命令把大宋的二帝、后妃、宗室、臣子全部押送御营,宋朝的灭亡已经是近在眼前。 被押解上路的大宋君臣大多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之人,又是天寒地冻之时,这些曾经的贵人们号哭不止。虽然金主的御营离汴京也不过只有十多里路,但他们一直走到天晚时分,总算到了金主吴乞买的御营门前。 昌平王兀术等先入内缴旨,守卫御营的金国御林军――龙翔军士卒看到大宋君臣已到,不值勤的齐来观看南朝皇帝、宗室、臣子。围观的士兵一脸轻蔑,向着他们指指点点,口中只说是昏君、佞臣,羞得二帝和大臣们抬不起头。 虞允文的大车则是直接被赶到了御营的里面,金主早已将一顶大帐打扫干净,以待能臣。 父女俩刚刚歇了一会儿,昌平王兀术就带着几名宋人宫女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端着衣服、配饰的数名仆从。他上前先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先生,我家狼主得知先生已到,十分高兴,特派这几名宫女照顾先生起居。所有章节都是请到请先生在这里稍歇片刻,沐浴更衣。等晚上参加欢宴时,我家狼主再为先生举酒接风。” 虞允文微微颔首,兀术大喜过望,随即告辞。 虞水灵看着兀术离去,立时撅起了小嘴:“爹爹,你真的要投靠金人吗?他们可是杀死我们一家人的凶手!我恨死他们了。” “傻丫头,你总不会连爹爹都不相信了吧?”看水灵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虞允文微微一笑,把她抱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好孩子,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靖康二年三月七日晚,金人御营大帐。 此大帐原为辽国皇帝所有,被金人夺来之后占用。大帐方圆超过百丈,内里可容千人。黑色的牦牛皮毛为庐顶,帐前竖立着代表金朝皇帝的金黄色长飘带。 大帐四周侍立着一队队金人武士,威严挺立。外面则是铺天盖地的金人铁骑,杀气纵横,号角声余音不绝! 金主吴乞买在御营大帐中大开盛宴,庆贺灭宋战争大获全胜。 所有随金主南征的重臣、将领除必须负责守卫的以外,余者全部出席,数百名金国臣子依次分列左右,济济一堂。 只有魏王斡离不因身体不适,留在自己营中休养,没有前来赴宴。 虞允文也按时赴宴,他牵着水灵进得大帐,却立而不跪。 金主看他进来,立刻主动起身相迎:“虞先生,朕早就盼望能与先生一会,得听教诲。如今得偿所愿,幸甚也。” 听了金主之话,虞允文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出声答话。(看章节请到) 他如此行为,惹恼了旁边一人,那人猛然起立大喝:“兀那南方蛮子,我家狼主如此尊敬于你,是天大的恩遇!你居然敢如此倨傲,实在无礼之至!” “娄室,不得对先生无礼!”金主立即喝止,然后向虞允文致歉:“先生不要往心里去,娄室是个直性子,非独对先生如此。平日里,除我之外,连我的几位兄弟、侄儿他也是常顶撞的。四皇侄,还不快请虞先生入席。” 昌平王兀术连忙上前引路:“先生请。” 娄室被金主喝住,悻悻然落座,看到兀术居然将虞允文父女引至左首第一个座位上,不由得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狼主为何对这个文弱书生如此重视?他屡次杀伤我方兵将,阻我大计,今被擒来,居然还得到如此的礼遇!难道,杀我们的人反倒杀出功劳来了?!” 他身边一人早已听见,凑近他低声说道:“千万不可如此说,若被狼主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于你!” 娄室转头一看,原来是斡离不和兀术兄弟的军师哈迷蚩,此次灭宋的大功臣。(..tw无弹窗广告)他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真的太过无礼,直接斥骂哈迷蚩太过没用,只是板着脸问道:“军师为何如此说?莫不是汉人的书读多了,把汉人的小胆也学来了?” “娄室将军,虞允文在大宋虽然只是个小官,但在民间威望甚高,颇得民心。如果能够收服于他,大宋军民的民心土气会大受打击。”哈迷蚩知道娄室不过是个粗人,性子过于直率,说话虽然难听,却很服理,好心的劝说道:“何况,此人之能天下少有。凡欲得天下者,少不了才智之士相助。狼主如此厚待于他,是为了我大金的将来,将军身为驸马,理应明白狼主的一片苦心。” “多谢军师提点,我自不会违背狼主的旨意。(看章节请到)”娄室性子虽然粗率,但还能明白哈迷蚩出言劝解是为了自己好,虽然还不太明白金主的深意,素来忠实于金主的他还是向军师致谢,先将一口气忍了下来。 第十节 酒过三巡,金主命令身边的传承官:“将两个南朝皇帝和他们的臣民全部带上来,且让大家看看,这亡国的君臣是何等形容!” 大宋臣子们被赶到帐外等候,赵佶、赵恒二帝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的被金人赶入大帐。 看到两边金朝臣子在冲着他们指指戳戳、口口声声“亡国昏君”,二帝早已羞的无地自容,只拚命低下头,哆哆嗦嗦的立在帐门边上。 吴乞买高居首位,看着全身打抖的大宋二帝,冷笑道:“你二人自毁长城之时,可曾想到过会有今日之羞辱吗?” 当面遭到金主如此斥责,赵佶、赵恒二帝吓得一身冷汗,低眉垂首、不敢有半句分辨。 吴乞买见此二人虽为皇帝,却如此的懦弱无用,顿觉其形象可憎,丢了皇帝的脸面! 这也难怪吴乞买,大金以武立国,自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以下,金朝皇室和宗室成员哪一个不是身先士卒,以军功为傲。就是金主本人,继承帝位之前也是不避刀兵,在战场上拚杀出来的,何曾见过如此无用、懦弱的皇帝! 吴乞买厌弃的白了这两个废物一眼,问左右道:“诸位说说,对这种昏庸无用之人该如何处置?” 一名文臣起身行礼:“狼主,宋国赵佶、赵恒父子虽身为皇帝,却不能护佑万民,反宠幸奸徒、滥用国力、残民以逞,甚至残害忠良,自毁祖宗基业,理应废为庶人,永远囚禁。” 吴乞买点头,随后对传承官吩咐:“且将二人龙袍扒去,给他们留一件小衣遮羞便是。” 赵佶、赵恒二帝顿时慌作一团,苦苦哀求,金人不但不听,反而拥上数个侍卫就是一通乱抓乱扯,当众羞辱。 大帐里的金朝君臣子看着这父子两个挣扎哀求,形象难看,平日里的皇帝威严全无,齐声哈哈大笑,直把两个可怜的南朝皇帝,当做了玩杂耍的猴子一般戏弄取乐! 大帐外边距离较近的太上皇后、皇后及众后妃、宗室们眼看金人如此污辱自家君主,全都齐齐落泪,却无一个敢上前保护自家主子。 宋朝一般大臣距大帐的位置稍远,等排在前面的吏部侍郎李若水等人看见金人无礼,二帝的龙袍早已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性情耿直的李若水不觉心中大怒,推开金兵猛冲上前,伸手便来撕扯开围着两位君主的传承官。其他大臣刚要跟过来,却是被刚刚反应过来的金兵给拦住了。 见那些传承官根本不理会自己,李若水一怒之下,伸手便向自己前面一人的脸用力抓了下去。那人冷不防被抓了一把,脸上鲜血淋淋,大叫一声退了开来。旁边几人也给吓了一跳,停住了手。 李若水连忙冲到二帝面前,伸开两臂护住自己的君主,就如同想在鹰爪下保护自己小鸡的老母鸡一般。 吴乞买没想到,不被金人看的上的大宋臣子中还有血性之人,愣了一下,方才问道:“这是何人?” 昌平王起身恭立,回答道:“狼主,这位是吏部侍郎李若水,是个大忠臣。望狼主体谅他的忠心,多加宽宥!” 金主听闻是位忠臣,便道:“既然如此,不与他计较便是,且叫他下去吧。” 在一旁待命的传承官连忙上前,想将李若水拖将下去,可他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奋力摔开拉他的金人,直指着金主大骂:“你们这些个不知天理的蛮子、野人,把大宋天子如此**!一群狗辈、畜生。终有一天,我大宋将士必把你这些猪狗杀个干干净净,方能出今日的恶气!” 吴乞买本不想理他,可李若水不住的破口大骂,猪狗、畜生骂个无休无止。他终于恼羞成怒,勃然道:“我只是礼敬忠臣,你倒是给鼻子上脸,没完没了的。来人,把他的舌头割掉,轰了下去。” 兀术闻言大惊,他心中对大宋这些百劫余生、忠贞不二的大臣素有好感,也知道如果想要征服大宋,这些忠臣、能臣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对象。而这位李若水原本就是仕林中的宗师,很得天下士子们的敬重,若是杀了他,只怕士子们会更加痛恨金朝。 他连忙上前,凑近金主道:“狼主,请息雷霆之怒。李若水不过是个死硬的老秀才而已,最多把他关起来就是了,不必与他着气。” “也罢,且听你一言,把他给我拖出去。”吴乞买对自己这个在金人中难得明白的四皇侄最是信任,也知道他是为了大金对宋朝之地的统治,才会为这个老家伙求情,当然就给了兀术面子。 哪知,李若水根本不领兀术的情,只是大骂:“金狗!你把我李若水看做什么人了?!老夫岂肯受畜生的恩!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拚得一死,还好过做个亡国奴。” “好你个李若水!昌平王好心为你求情,你却如此不领好意!既然想死,朕且成全了你。”吴乞买再也忍不住怒火,抓起桌上的酒杯砸了过去,将李若水打得头破血流,随即喝令道:“把这个老家伙拖将下去,碎尸万段!” 旁边的传承官随即冲上来,抓住李若水向外拖去,李若水拚命挣扎,仍是骂不绝口。 “等等!”一个声音拦住了正向外走的众人。 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直未曾开口的虞允文。 论坛 第八回 斥金人义正词严 痛别离忠臣归天1 第一节 金主吴乞买立刻挥手制止了那些金人,和颜悦色的问道:“先生有何言教我?” “我只是想劝劝李大人,不要做无谓之事。k提ち供”虞允文淡淡的回答,随即对李若水劝道:“李大人,现在你就算是骂死在这里,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而已。此时之辱不过是小事,今后难熬的日子还在后面,不必如此的冲动。何不留待有用之身等待时日,将来也许还能为天下尽一份力,好过现在就这样白白死了,不值得。” “好一个为国为民的虞大人!老夫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忠良之臣,现在却早早的侍奉了新主,”李若水不屑的冲着虞允文“呸”了一声,怒道:“你这佞臣,自去效忠你的畜生主子,怎么还有这个面皮来说我?!” 金人闻得李若水如此斥骂虞允文,全部相顾失笑。虞允文被俘的原委,他们已经从昌平王那里得知。虽然不少人并不赞成金主对虞允文的特别待遇,但还是很佩服这个文弱书生的胆识和忠诚。都觉得李若水一介腐儒,不过只会骂人而已,怎配与虞允文相提并论! 自取其辱还不自知,这大宋的君臣怎么都一个德行?难怪会轻易的亡国了。 看金国君臣都带着一脸的蔑视看向自己,李若水更加火冒三丈,指着虞允文骂道:“你这个无……” 一句话还没有骂完,后面却有人轻轻的扯他的袍袖,李若水一愣,转身一看,却是一脸羞愧的赵佶。 李若水还以为老皇帝是担心再次惹怒了金人:“陛下不必担忧,如今国破家亡,老臣又何惜自身,还请陛下不要拦阻。” 赵佶闻言更加羞愧,吭哧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李卿,不要错怪虞卿家了,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忠义。所有章节都是请到是朕听信奸臣谗言,以致今日得到此种报应!” 李若水愣住了:“虞允文投身新主,陛下怎么还在为他说话?” 旁边的赵恒虽然胆小,但心中疑惑难解,亦是壮起胆子问道:“父皇,您为何要如此说?” “虞先生会在汴京,是为了保护你们大宋的赵家宗室!”昌平王兀术这时才开口解释,他轻蔑的看着赵佶、赵恒父子和下面的宋室人等:“先生为国尽忠,救了尔等性命和大宋江山,却被两个无耻的昏君贬斥到云南。汴京被克,先生原本已经得脱牢笼,却不顾自身安危,毅然返回。他冒险潜入宗庙,偷走宗室名谱,并将之全部毁去,救活赵氏族人无数。今天,我们只抓到这点儿宗室,皆是先生之功。不是先生未对你们尽忠,是你们赵家对不起先生!” 除了事先已经知道真相的赵佶,不仅是李若水、连大帐内外的大宋君臣都全部傻眼,这可真是不可能想得到的事。这位平素沉默寡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才是真正的铁血男儿! “虞大人,是老夫太过无礼了,我在这里向你陪罪!”李若水羞的满脸通红,向着虞允文深深一礼:“我自认是忠良之臣,却只会动动嘴皮子!对照大人所为,老夫实在是汗颜,无面目相对。” “李大人,不必如此,我也是最后为国家尽一份心力而已。大人既知自己的不足,还是保住性命,以图将来的好。”虞允文依然保持着平静,他轻轻一叹,转头对赵佶道:“陛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您当初能够任用忠良之臣,大宋何至于有今日之祸,以至百姓有国亡家破之苦。xち” 赵佶低声回答:“朕已知昨日之非,只是太晚了。连累先帝、祸及百姓,皆朕之过。” “倒也不晚,总比陛下一生都无法清醒要好!陛下之过,至少可以警戒来者。”虞允文劝了赵佶一句,然后转头对金主说道:“狼主如此礼待一个大宋弃臣,无非是想收拢大宋民心,最终能够永得大宋之地,我没有说错吧?” “先生之言甚是。想大金起于北方苦寒之地,族人都是强悍勇猛、不畏艰苦,灭辽灭宋。如今,我大金国势蒸蒸日上,尽显新朝气象。以先生大才,若能归我大金,得展鸿图之志,留芳百世,岂不是我国之幸,亦是先生之幸。”吴乞买马上开口接道,满脸企盼的看向虞允文。 听了金主的话,下面的大宋君臣这才明白虞允文还没有归顺金人,前面金人的种种作派,也只不过是金人为了收买他而尽心相待而已。 下面不少臣子心中都暗自想道:没想到,被宋人视为蛮夷之人的金朝皇帝,也懂得收买人心。面临如此破格相待,对大宋已经尽了自己的忠义,而且早已被大宋朝廷免官甚至贬斥远地的虞允文,只怕无法轻易拒绝这样的优厚待遇吧? 第二节 “说实在的,我对大宋并不需要多么的忠心,因为大宋早就已经对我不起。”沉默了好一会儿,虞允文终于开口说道,但他的第一句话可以说是石破天惊,又把金宋两国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看着诸人震惊的表情,虞允文淡淡的提醒:“诸位难道都忘记了我来自何处了吗?我出身在幽云十六州中的妫州,既所谓的‘北方蛮子’幽云汉人。” 看着大帐里众人那脸上千变万化的精彩表情,虞允文依旧保持着淡然的语气:“不要说在灭辽之前,大宋实际上长期视幽云汉人为异类,采取的是不信任的态度。xち就说在此次灭辽之时,宋金协商的时候,幽云十六州传言宋得幽云南部七州。我幽云汉人得知消息,都是欢心鼓舞,庆幸终于得归中原,无数汉人南下逃到南部七州,幽云北九州为之一空,我也是在此时率全家南下,投奔住在燕京城外的妹夫。可结果呢?我们等到的是什么?等到的是出卖和背叛!” “那些逃入宋境的幽云汉人,本来是因为大宋朝廷的旨意才会渡河南下、投奔大宋,可所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歧视和排挤,大宋朝廷何时善待过我们?金人两次南下,黄河沿岸不止一个宋军守将下令杀死城内所有幽云汉人,理由居然是为了防止他们做金人的奸细!在大宋臣民们的心中,幽云汉人已经不是汉人!”虞允文稍稍停顿,声音中开始夹杂着隐含的愤怒:“一百九十五年刻骨铭心的盼望,幽云汉人冤死无数、眼泪哭干,盼来的是歧视、是抢掠!” 注视着无地自容的大宋君臣,他的声音开始高昂起来:“可怜我幽云汉人,何曾把自己当成过外族人?写汉字、说汉话,着汉族服饰、守汉家礼仪、敬汉人祖宗。在大辽,我们是二等公民,不被信任;到了大宋,我们还是不被视为百姓,一样的排斥、歧视!幽云汉人究竟做了什么孽?为何要遭受如此不幸?当年,汉族朝廷无力保家卫国,丢失幽云十六州。如今终得回归,小民百姓却受到如此对待。大宋朝廷值此国破家亡之际,不能保护百姓,反过来要求原大宋境内小民尽忠,已经太过苛求;更不要说是从未得到半点恩义的幽云汉人,如此厚颜索取百姓们的忠心,总不至是大宋的国风留存吧?” 大宋君臣心中羞愧、相视无语,皆尽黯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虞允文所说的话。幽云十六州的情况,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清楚,现在如果要睁着眼说瞎话,倒还都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金主吴乞买看大宋君臣都被虞允文骂的开不了口,心中暗自得意,出言劝道:“先生不必太过悲伤,我大金如今掌控幽云十六州,自当善待百姓、休养生息,请尽管放心。” “善待百姓、休养生息?”虞允文斜睨着金主,脸上出现了一抹冷笑:“和大宋合谋,劫夺幽云人口、钱粮,除涿、易二州早已归宋,幸免于难外,其它州大多是城池被毁、要害皆平,这倒也算了,宋金皆是一样。可是,你们随后将幽云十六州金银财产一扫而光,无数官民、子女席卷而去,百姓沦为奴婢。凡不肯随同北迁者一律毁家、杀尽!以上皆有你们大金的文书和通令,这可不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吧?” “这……”金人的君臣心里在说,这是个什么人哪?怎么谁都骂?大宋君臣骂完了,现在又开始骂我们了!不会是骂顺嘴了吧? “先生请不必生气,这是下面的人太过凶暴,以后我们自会管束自己的将士。”昌平王兀术看大帐里冷了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相劝。不少金人将领在得知他们要收服在黄河岸边打败自己的虞允文之后,都是坚决反对,被金主吴乞买强制压了下去。如果虞允文再这样骂下去,以后反对的人会更多,也就失去了收服他的意义。 “晚了!幽云十六州在大辽治下有数千万人,可现在还余下了多少?十室九空,灾难深重!我的家人也死在你们的刀下。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之后,你们以为杀完了人、把刀子上的血擦干抹尽,就可以简单的把过去抛在脑后了吗?”虞允文冷冷的说道,他扫视四周的金人君臣,看到的全是愤怒、恼火和咬牙切齿。 虞允文冷笑着抬手,指点在座金人臣子们脸上的表情,对大金君臣直呼其名:“吴乞买、兀术、哈迷蚩,你们几个算是个聪明人,在你们自己人身上,你们看到哪怕是半点内疚、自责或是羞愧了吗?大宋是对不起我们幽云人,但我们在大宋治下,虽然没有了财产,至少大部分人还能够保住性命。今天,大宋君臣总算还知道羞愧,比起你们的死不悔改要强的多!” 说到这里,虞允文停住了话头,稍稍休息了一下。从当年家人遇害,他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黄河岸边的数月,劳心劳力,紧接着又是下狱。在狱中虽未受刑,又得到了狱卒们的照顾,但还是很伤身体。 再加上这几个月来的滇沛流离,早在被斡离不和兀术软禁之时,虞允文已经常常需要卧床休息了:“幽云汉人与游牧各族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也变得剽悍尚武,这点也算是‘胡化’的一种吧。有杀戮就会有反抗!幽云十六州自辽亡之后,反金之势高涨、风起云涌,并不是难忘辽国,而是对你们血腥手段的最好回答。” 既是一腔怒气、也是有满心的话不吐不快,今天虞允文才能坚持到现在:“我们汉人只有一点永远比你们蛮族之人强,就是我们能生能养!五代十国,汉人十中难存其一,可百多年之后,仍然是汉人的人数最多。有本事,你们就把这天下几千万的汉人全部屠杀干净!只要留下一人,你们终究还是比不过我们! 幽云汉人等了一百九十多年,才等到重回中原的机会,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终归会有实现的希望,我们等的起。就算我等不到了,但我们的子子孙孙会一直等下去,直等到我们愿望的最终实现!” 水灵在一边看到父亲脸色苍白,额头上开始冒出的大滴汗珠,担心的抬手为父亲擦去汗水,然后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 论坛 第八回 斥金人义正词严 痛别离忠臣归天2 第三节 “我回来不是为了向皇帝尽忠,我毁掉宋室的宗谱也不是为了让人感激我,或是称颂我的功绩章节请到)我只是为了保留大宋一脉!”虞允文低头向水灵笑了一下,抬起回头继续说道:“大宋享国已近一百七十年,如今仍然没有尽失民心,民心在、则大宋仍有希望!我留下那些宗室,就是想给大宋、也是给百姓一个机会。(..tw无弹窗广告)只要大宋赵氏的血脉没有最终断绝,只要他们之中,还有一个能够奋发图强,大宋就亡不了!” 虞允文说到这里,豁然起身,冷冷的扫视着四周惊呆了的大金君臣,瘦的骨头都已经显露出来的脸上,现出了胜利的笑容:“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赵家宗谱还在,它并没有被我毁掉。而且不只是宗谱,还有历代君主的实录、户部官员保留下来的部分国帐,已经由送我回汴京的朋友们偷运出去。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以便他们有时间逃远。如今,我拖延时间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我也没必要再和你们做戏,恕不奉陪了!” 说完,虞允文用力扯掉身上的华服,水灵也跟着父亲把外面的绸缎衣服脱下来,父女两个,在外衣的里面还穿着自己的旧布衣。 “还给你们,我没兴趣穿这些染了无数百姓血泪的衣物。孩子,我们走!”虞允文将衣服和饰物丢在酒桌上,拉着女儿的手,毫不迟疑的跨过低矮的酒桌。 呆愣的金人直到这时才回过味来,大将述黑顿时火起,冲到外面夺过守卫的大刀,转身拦在虞允文父女的跟前,将刀尖指向虞允文的额头正中:“该死的南蛮子!我家狼主何等的看重于你,竟敢如此的无礼!好胆!” 虞允文停住了脚,水灵紧张的抱住父亲的大腿,担心的看看自己的父亲,又扭头愤恨地盯着对面的大汉。 “有本事你就一刀把我杀掉,用不着这样吓唬人,我又不是被吓大的。”虞允文还是那样的平静,声音里不见丝毫的颤抖:“拜魏王和昌平王二位所赐,如今汴京城内人人皆知我虞允文成了大金的顺民。(..tw好看的小说)如果我死在这里,倒还可以为百姓再竖起一个可歌可泣的榜样,我还要谢谢阁下的好意呢。” “呃……” 现在轮到金人集体无语了,这个虞允文简直是可恶透顶!看来,他今天前来赴宴纯粹是不安好心,根本就是来气人的。 述黑也给这个狂妄的虞允文气的说不出话来,可对一个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威胁还真的没什么用。 束手无措的述黑无意中低头看见恨恨的盯着他的虞水灵,马上一把把水灵从虞允文身边扯了过去,将刀子横在小姑娘娇嫩、纤细的脖子上:“虞允文,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要看着自己爱女就这样为了你的愚忠送命吗?” 虽然早有这个思想准备,但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落在这个凶残的家伙手里,还是心中如同被揪住一般的疼痛,正准备冲上去夺回爱女,可旁边上来几名传承官,强行扯住了他,病弱已久的他哪里能挣脱的开。 虞水灵虽然聪慧、胆大,但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刚刚被凶神恶煞的述黑强行扯离父亲的身边、又把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过去的恐怖情景一下涌了上来,吓的脸色惨白、差点哭了出来,带着哭腔大喊:“爹爹!” 下面的大宋君臣一阵躁动,尤其是站在大帐里的李若水立刻便想冲过来,可也被冲过来的传承官给制住了。 “水灵,我的好女儿……”强忍住胸中翻腾的血气,虞允文看着被吓白了脸的水灵,轻声细语的说道:“原来,爹爹是希望,你能跟着李伯伯一家早点离开,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有一天能够成家立业、相夫教子提ち供可如今,我们父女只有共赴黄泉,和已经先到地下的一家人团聚了,你不怪爹爹没能保护你吧?” 原本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父亲的虞水灵,如今听到父亲如此说,勇敢的抬起头,盯住父亲的眼睛:“我不怕,也不会怪爹爹。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无论你到哪里,我也会跟到哪里,我决不会离开你的。”随即,小姑娘转过头对着述黑大喊:“大坏蛋,你把我和爹爹都杀了吧,我们父女死也要死在一起。” “好孩子!我为你骄傲。”虞允文欣慰的笑了笑,可刚刚放松了一下精神,心口上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血气顿时涌了上来,他猛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慢慢的软倒下去…… “爹!!!”虞水灵发出了一声凄厉刺耳的大喊,未等述黑有所反应,她狠狠的一口咬在述黑的手腕上,述黑痛的大叫一声,奋力将小姑娘甩了出去。 虞水灵被他这一挥,嘴里还咬着撕下来的一块血肉,重重的摔在地上,头上碰出了血,可她丝毫没理会自己的伤势,一骨碌爬起身来,吐掉嘴里的肉皮,冲到了父亲身边。 此时,一直旁观的昌平王兀术已经蹲在虞允文的身边,开始检查他的情况。 实际上,刚才述黑拦住虞允文的时候,兀术就想出来阻拦述黑,但金主却向他示意,让他不要干涉。 金主本来是想试试虞允文到底是真的不怕死、还只不过是逞英雄而已,却没有想到,述黑会拿虞水灵逼迫虞允文,而虞允文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无法支持的地步。 看着虞允文倒下去,不要说兀术,就是金主吴乞买本人也十分后悔。x?s!他们还想收服虞允文,当然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更不想因为虞水灵的原因彻底得罪他。 第四节 虞水灵冲过来就低下头拚命的撞在兀术身上,兀术没有留意,居然被她撞得身体一歪,险些倒在地上。 小女孩抱住父亲的头,冲着他大喊:“不许碰我爹爹!你们这些凶手、杀人恶魔。” “水灵,你父亲病的不轻,不让医生给他看病,他会死的。”兀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这样泼辣,无奈之下,只能轻声的劝说状若疯狂的小姑娘。 “不用你管!死就死了吧,我爹不要你们来猫哭老鼠。”水灵愤怒的瞪着他,大声吼道:“反正我一家都被你们杀死了,再多我们父女俩也不算个什么,你现在就杀了我们吧,来啊!来……” 兀术无奈的和吴乞买对视一眼,伸手把虞水灵强行抱住,几个传承官上前把虞允文移到担架上,然后抬起担架,护着虞允文向着给他们安排的帐篷院走去。 兀术抱着水灵跟在后面,小姑娘拚命的在兀术怀里拳打脚踢,凄厉的叫声响了一路,渐渐远去…… 吴乞买也再没有兴趣理会大宋诸人,只是传旨:“等待远行事宜安顿妥当,将赵佶父子及二后押送五国城。其余众人,宗室、大臣尽皆北上,送上京会宁府等待处置。” 宣布散宴后,金主吴乞买亲自前往虞允文父女的住所探望,确定虞允文的身体状况,并命令医官们好生照看,不得有半点疏漏、失误之处,否则定杀不饶。 大宋灭亡后,金人终于按事先的承诺,册封一向主和的卖国贼张邦昌为皇帝,并确立国号“大楚”,建立起了傀儡政权,以控制大宋的土地。 这其中还有个笑话,金人为了表示自己对大宋的土地没有野心,让留在汴京的宋臣推举一个新的皇帝出来。结果,宋臣推举了数次,都是赵家的宗室。 恼火的金人把不肯屈服的宋臣全部罢斥,然后立了张邦昌。 时任御史中丞的秦桧,冒死向金人上书,坚决要求在赵宗室中“择贤而立”。 上书的秦桧本来并不在押送上京的名单中,可看了他的上书的金主吴乞买很欣赏他的风骨,干脆下令将他也抓来,这下秦桧逃不掉了,连妻子王氏一起被赶着上了路。 在扶植张邦昌政权的同时,金人再次进入汴京搜刮金银,可城里早已被搜刮数次,金银之物已尽,金人知道再也无法得到更多的金银,只好作罢。 过了没几天,金主得到军报,康王赵构现已经在河北现身,正积极调动军队,欲断其大军退路。 原来奉令北上和谈的赵构等人走到半路,正遇上前来救援的宗泽老将军。听到康王是被迫前去见金主吴乞买求和,宗泽气的大骂王云是卖国奸细,随行的张俊愤怒之下把王云杀死。然后,宗泽等力劝赵构不要再往北走,免得白白送掉性命。 开始康王赵构还担心如果自己不按金人的要求去做,会累及父兄。 此时,却传来了张邦昌称帝的消息,于是赵构明白金人必要灭亡大宋,自己北上也没有用处,便依宗泽之言留在相州。 原本是前来割河东给金人的耿南仲来到相州,见宗泽军抗金情绪高涨,干脆假传圣旨,以赵桓的名义封康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要其入援汴京。耿南仲倒反而因此成了大宋的中兴名臣,实是让人可笑。 宋朝战斗力颇强的陕西军之前虽未能及时入援汴京,但现在已经打破金西路军的封锁,进逼汴京外围防线。 大金立国不久,就征战十年灭掉辽国,没能休生养息又再次与大宋交手,国力十分有限。而且,金人不善种粮,粮食奇缺,根本就经不起长期战争的消耗。 金人在制做南侵的计划时,是利用自己骑兵占绝对优势的机动能力来设计的。 如今金兵虽然一举擒获大宋二帝,直接摧毁了宋国的中央政府,战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得到了几乎是完美的实现。但金人只有九万骑兵打到了汴京,而且粘罕已经带走了三万多骑兵去阻截陕西军东进。 为了保住大军后路的安全,金兵又分出两万余人在沿途城镇守卫,现在留在汴京附近的机动兵力仅不足四万,还要分出部分军队押送宋人和搜括到的财物北上。 金主召集了自己的亲信手下再三商量,大家都担心自家的兵力不足,想要守住城池和交通要道,还是要靠步兵才行。 大宋比辽的疆域还要小一些,但人口众多,远胜辽国。虽然有了这样的好机会,金人又建立了名为“大楚”的张邦昌傀儡政权,可大金还是无法对已经失去了中央政府的原大宋的广大地区,实行有效的统治。 更主要的,是北方的反抗大潮已经是压下葫芦起了瓢,一浪高过一浪,就是没有准备断他们后路的宋军,这些广泛分布的抗金义军,也已经让守卫各地的金兵手忙脚乱、无法兼顾,现在的局势已是越来越危险。 因此,金人最终决定撤军。在撤退时前,金主下令尽量毁掉汴京城防,烧毁房屋无数,并对汴京周围的百姓进行了大屠杀,以彻底摧毁宋朝在汴京周围的统治基础。 金兵所到之处,无数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宋朝素来最重视的统治中心、所谓的京师重地,方圆数百里已成鬼域。直到宗泽老将军率军驻守,汴京才稍微有了人气。 论坛 第八回 斥金人义正词严 痛别离忠臣归天3 第五节 靖康二年四月一日,金人带上掳掠而来的大宋朝廷及民间的各种礼器、文物、图籍和巨额金银财宝后,分两路撤退。說閱讀盡在5$5整?5理 一路由斡离不带队,金主随行,拥有兵力三万多人,其中还有实力最为强劲的金朝御林军龙翔军。他们带上了包括赵佶、郑皇后及妃嫔、皇室的直系亲属在内的众人,及被驱掳的工匠等男女老少十数万人,当日出发,押着六千余辆大车,沿滑州一线北上,这条线路要安全一些。 另一路由昌平王兀术和完颜宗辅两人领队,兵力只有一万余人,押送包括赵恒、朱皇后、赵恒三子、部分远支宗室及张叔夜、李若水、孙傅、秦桧等数十名始终不肯屈服的官员,虞允文父女也在其中。此路线沿途宋军和义军活动频繁,护送的金兵必须十分的小心,否则难免损失。 为了不让随后追来的宋军发现自己的行踪,两路金兵干脆搞了个坚壁清野,将沿途遇上的大宋百姓一并驱赶着北上,并将路过的所有城镇、村寨全部焚毁。 金兵所过之处留下遍地尸体,到处是燃烧着的大火,无数百姓扶老携幼、一片哭声,被赶着前行。 自从三月七日在夜宴上痛骂金国君臣之后,虞允文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高烧不退、常常昏睡不醒。经过数位大宋御医和虞水灵的精心照料,才勉强维持现状。 昌平王兀术和军师哈迷蚩都十分担心他的病情,一日之内数次探望,连魏王斡离不和金主吴乞买也来探问过几次,可虞允文的病情却总是不见好转。 现在金兵已经准备北归,御医们虽然再三向金主和魏王兄弟强调,虞允文根本无法长途行军,强行上路很可能会送掉他的性命。但以虞允文在大宋军民中的威望和他如今的功业,金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留下他,那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最后,一直昏睡着的虞允文被放置在一架马车里,由女儿水灵和一直陪伴他的两位御医何雨、刘适之陪同,踏上了随昌平王兀术撤退的路程。 赵恒等人被迫随同金人一起出发,由金兵监押着,一路凄凄惶惶的北行。xち不但沿途受尽风霜之苦,而且金兵根本不把他们当人对待,常常故意进行侮辱,对天号哭也会被呵斥,连多哭一声也不行。 宿营之时,金兵将赵恒父子四人手足绑在一起,并排推倒,以防他们趁夜色逃跑。(..tw好看的小说)不要说这些从小锦衣玉食、根本没吃过什么苦头的皇帝和皇子们根本难以入眠,夜间如厕也成为奢望。两位还在年少的小殿下,因为身上总是无法干净,皮肤多处溃烂,整夜哭泣不止。 至于朱皇后和数十位后妃、百多名宗室中的贵族女子,则是受尽了金兵的欺负。明知脚小的女子们行路艰难,金兵故意夺去她们的鞋子,让她们光脚前行。只要有人落单,就会被金兵**,不少女子自尽。 数十位被押送北上的臣子因为大都文弱,行路艰难,一旦落后就会被金兵毒打。待到四月十日终于到达巩县黄河渡口的时候,只余下李若水、张叔夜、孙傅、秦桧、孙觌、韩铁华六人尚在,破衣烂衫,形容憔瘁。 由于船少人多,只能分批过河,赵恒君臣被看押在一处破败的庭院之中,互相依靠着稍事休息。 赵恒三子郯王是朱皇后亲生,年纪尚幼,因一路之上缺衣少食,皮肤烂的一块一块,身体极度虚弱,现在已经昏迷不醒。 朱皇后抱着郯王,看他发着高烧、不断的说胡话。身为一国之后的母亲,眼睁睁看着爱子渐渐死去,却无能为力,悲愤难抑、低声哭泣。赵恒看到妻儿如此悲惨,不觉五脏俱焚、凄然泪下。 一同被看押的诸臣看帝后、皇子们如此,全都相对落泪。 孙傅偷眼看见看押他们的金兵正在一边聊天,便低声劝道:两位陛下不必如此伤心难过,活着虽难,总还有希望。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一定能熬的过去。 赵恒满脸凄然,小声回答:卿家不要劝我了,这是我的过错,却累及妻儿、臣民,我现在早已是悔不当初! 众臣听赵恒如此说法,一时间都长吁短叹、悲愤不已。xち 此时,一个少女从院门前走过,秦桧毕竟稍稍年轻一些,眼睛很尖,仔细看了一下,心中一喜,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虞侄女,请等一下。 门口走过的果然是虞水灵,她和何雨、刘适之两位御医一起,沿途细心照顾着父亲,这几日虞允文的病况才稍稍见好。 今天黄河水势太大,昌平王兀术担心虞允文虚弱的身体经不住过河时的颠簸,安排他们先住下,第二天再过黄河。安顿好了之后,水灵便被昌平王兀术叫去,给了她一些珍贵的药物。 水灵虽不愿意理他,但父亲的身体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便冷着脸收了下来。当然,她是根本不会对兀术说谢谢的。 兀术早已习惯了她冷颜相对,倒也不会介意她的态度,反而很喜欢这个倔犟的小丫头,命令身边的侍卫送她回去。 刚刚走过这个破旧的院子门口,听到有人叫她,虞水灵便回头看向院中,她一眼便看到挤在一起的宋朝君臣。只是赵恒等人已经面无人色,她一时倒没看出是谁来,但看到那些人身上虽然都穿着破衣烂衫,却明显是大宋的服饰,立刻转身走了进来。一路行来,金人将他们父女和其他大宋君臣分开,他们也不知道有谁和自己一路,上路以来,已经好几天见不到一个同胞了。 旁边护送她的侍卫一愣,可这个坏脾气的嚣张丫头实在是要命,对金人将士们从来是不假颜色,动辄斥骂。偏偏他们的主子昌平王兀术十分疼爱她,不许任何人对她无礼。所以,虽然侍卫们觉得虞水灵闯进看押大宋君臣的院子有些不妥,却也不敢强行阻拦。 第六节 走近坐在地上的众人,虞水灵方才看出竟然是李若水等人,连忙跑到他们跟前:诸位长辈怎么会在这里?还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恒悲从中来,涕泣不语,秦桧看看他,方才轻声答道:郯王已经病危,侄女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救救他吧,他还是个孩子。(看章节请到) 虞水灵看向躺在朱皇后怀中、昏迷不醒的郯王,立刻上前为他把脉。仔细看过之后,虞水灵双眉紧皱,一脸阴沉之色。 朱皇后焦急的追问:虞姑娘,皇儿是不是没救了?你告诉我好吗。 不是,他只是饿坏了,烂了的地方又有些肿胀,身体过于虚弱而已。虞水灵回答了朱皇后一句,随即反问道:他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难道金人没有给你们吃的东西吗? 陛下和我等自从北上以来,早已受尽屈辱折磨,偏又遇上风雨不断,老天也故意折腾我们。李若水悲恸难平,嘶哑着声音说道:随行之人饿殍满地、惨不堪言,我等同行的数位大人已经死在半路之上,只余下我们几个。陛下他们更不用说,一路之上,连吃顿饱饭也成为奢求。 虽然早就知道,被迫北上的大宋君臣不会有好日子过,但虞水灵怎么也没想到,金人会如此**他们。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她猛的站起身来: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和用的,再带些药物来。郯王的安危包在我身上,不会有事的。 赵恒众人面露喜色,大家都知道金人对虞允文父女十分优待,他们那里会有药物和食品。能够得到虞水灵的帮助,就有了熬过这段颠沛流离苦日子的希望。 跟着虞水灵的侍卫为难了,他们拦在小姑娘的跟前不肯让开。为首的侍卫低声说道:虞小姐,对你们父女进行优待,是我家狼主和大王的意思。但狼主并没有吩咐如此对待赵恒诸人,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免得我家大王和我等难做。 我管你们难做不难做,我们父女也是宋人,怎能不管自家的君主、长辈?!虞水灵双手叉腰,毫不退缩,张口就把对方堵了回去:要是你们的主子想搞死他们,尽管拿刀来砍便是,何必如此苦苦折磨。你们给我让开! 看面前的侍卫依然挡着,不肯让路,虞水灵心上的火头立刻就冲上了来:好啊!你们居然敢拦我的道!我倒是要去问问你们那些所谓的好主子们,这就是他们的好心?!不让开,就先把我杀了吧! 看着虞水灵开始发飚,侍卫们无奈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来了!自从北上以来,这个泼辣的小丫头只要是有半点不能随她的心意,便会如此撒泼一番。 自家的主子心疼她,她一吵闹,便会在尽可能的范围里让步,倒使得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已经练成了自己的绝招。一般女人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小丫头倒是不会,可她的连骂、带吵、最后闹更厉害。闹到后来,如果达不到目的,小丫头一定会去找自己的主子算帐!这就更加的糟糕,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这些下属们。 今天这事,就算闹到了自家主子跟前,大王也不会和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自己反倒可能被骂一顿。反正狼主和大王也不想现在就杀了赵恒君臣,让虞水灵帮帮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不再坚持,让开了道路。 虞水灵倒也不为已甚,也是因为要快点回去取药来,便不再理睬金人的狗腿们,迅速跑出了小院子。 在赵恒众人的盼望中,很快虞水灵就返了回来,后面还跟着御医刘适之,两人手中都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到了跟前,刘适之开始为郯王诊治,虞水灵却把包裹都打开,里面除了食物,还有一些衣服,水灵甚至还细心的为朱皇后带了一些清洁的用品来。 水灵一边把衣服和食物分发给众人,一边说道:大家尽管吃、用,金人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不用白不用,反正都是他们当强盗抢来的脏物,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旁边跟着她的昌平王侍卫苦笑连连,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留口德,也不知道她这是跟谁学的?还真不亏是虞允文的女儿,连骂人都不用带脏字的。 赵恒早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道谢:虞姑娘,我赵家对不起你们父女,可如今却受你们如此恩惠,我实在是无以回报…… 您不要这样说,现在我们同是落难之人,理当互相扶助。水灵摇摇头,轻声的劝说赵恒:我爹爹说过,活着是难,有时比寻死还要难!但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陛下曾经是大宋的君主,理应成为沦落金国的臣民表率,不论到何时也不要忘记这点。 谢谢,朕不会忘记你今天的话。赵恒感激的回答,随即他想了起来,轻声问道:虞卿家的病情是否好一些了?有没有清醒过来? 水灵的脸色暗淡了下来,轻轻摇头:爹爹的情况时好时坏,前两天清醒了一点,昨天又开始昏睡,直到现在还没能醒来。 此时,守在郯王身边的朱皇后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虔诚信奉佛祖的朱皇后双手合什,为虞允文祈祷:但愿佛祖保佑虞大人吉人天象,早日康复。 谢谢娘娘的好意,有这么多的人为父亲祝福,他会好起来的。虞水灵礼貌的向朱皇后致谢,拉着皇后起身:娘娘,您的衣服也很脏了,我们到房子里面去换一下,顺便做一下清洁。 侍卫们犹豫着互相看看,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监视,既怕她们逃跑,又怕这位坏脾气的小姐再次发火。 一个侍卫试探着跟了一步,果然,小丫头立刻火冒三丈、头上都快冒烟了,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你们这些个没脸皮的混蛋!娘娘不过是打算换一身衣服而已,还想着偷看怎么的?一群肮脏的臭胚子。 侍卫们被骂得哭笑不得,只好留在院中等候,想想看,虞水灵不可能离开父亲,朱皇后一个弱女子,也跑不远,不看着也罢,免得又被小丫头骂个狗血喷头。 朱皇后看着噤若寒蝉的侍卫们,不觉有些好笑:这个嚣张丫头的日子倒是过的不错,看来这些倒霉的侍卫早就被她骂怕了,没一个敢惹火她的! 论坛 第八回 斥金人义正词严 痛别离忠臣归天4 第七节 到了房里,朱皇后刚刚换好了衣服,虞水灵便偷偷的把一个小布袋塞在她的手里,往外面小心的看了看,低声说道:娘娘,这里面是一些人参片、灵芝片,还有几颗珍珠,您小心的藏好以后有个什么万一,也许还能救人一命。 朱皇后紧紧握住手中救命的布袋,流着泪伸手将虞水灵抱入怀里:谢谢你,好孩子,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们父女的大恩大德! 不必道谢,我们都是蒙难之人。水灵小声回答,然后站直了身体,提高声音说道:刘伯伯应该已经为郯王诊治完毕了,我先回去,父亲那里离不了人,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虞水灵言而有信,从此常常前来探望众人,有了她的照看和帮助,也是害怕这位嚣张跋扈的虞氏小小姐那没治了的坏脾气,押送的金兵也不敢再胡乱欺负赵恒等人,大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三天后,一群人终于过了黄河,离开了大宋的疆土,众人都十分伤感。 在苦难的日子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虞允文的身体似乎日渐好转,居然能够下地走上几步了。 赵恒君臣有时看到水灵在宿营后,会和两位御医扶着虞允文出来走走,庆幸忠良有救,也为他们父女由衷的感到高兴。 一路之上,也有不少零星的宋军和义军前来袭击金兵,不少被裹胁的大宋百姓都趁机逃走。但赵恒君臣被看押的实在太过严密,未能得到逃跑的机会。 宗泽老将军得知二帝和臣子们都被裹胁着北上,立刻带兵追赶,原计划在金人之前抢渡黄河,切断金人退路,将二帝截回。可惜原答应共同行动的各地宋军行动迟缓,导致宗泽兵力不足,又缺少给养,最后没能追上。 跟随宗泽老将军一起追击金人的张俊,在得知虞允文父女也被金人带走之后,跪在黄河岸边号哭不止。 张邦昌的大楚政权在金人走后,因担心受到宋军的进攻,迁都原大宋南京。因不得人心,张邦昌为帝才一个月,就遭到唾弃,被众人给骂下了台。张邦昌只得请原赵佶被废的孟皇后入宫,并尊其为宋太后,张邦昌自任执政。 孟皇后入宫后,立刻派人去济州迎接康王赵构,并劝其登基,大宋由此复辟,改元建炎,此事被后世称为建炎中兴,赵构封孟皇后为隆佑太后。 新天子赵构因为见过金主吴乞买的人都说他长得和当年的宋太祖十分相像,是宋太祖回来要夺回自己的江山了。为了表示大宋皇室不绝、并抵消金人的传言,也是因为自己的妻室儿女都被金人掳走,便按臣子们的意见,收养了两名宋太祖的远支后代:15岁的赵昚、赵琢为义子。 也许是老天保佑大宋,当年赵构又得亲生皇子赵莆,大家都庆幸大宋后继有人。 张邦昌朝贺新帝,向赵构称臣,赵构先是封他为太保。因众臣子坚决反对,赵构又将张邦昌赶出朝廷。 后来,被虞允文虞大人救出的何广义和林虹他们来到了南京,向朝廷上书,证实了张邦昌出卖虞允文之事。臣民纷纷上书要求诛杀张邦昌,以报忠臣,天子赵构随即下旨将张邦昌毒杀,一代巨奸终于没得好下场。 四月二十二日,金兵大队通过太和岭,这是一座高达数百米、而且道路曲折的大山。山间的细长山谷是北上的必经之路,两边悬崖峭壁,十分容易设伏。 为了防止赵恒等人借机逃跑,赵恒父子四人都被紧紧绑在马背上,朱皇后和几名宗室也被锁在一个大车的车箱里。宋室大臣们则是步行,虞允文父女和两位御医还是坐在马车之上,相伴几位大人前进。 果不其然,通过山谷的一天之内,数起宋人前来袭击,碎石、箭雨漫天飞舞,金人不堪其扰,只是闷头加紧前进。 将近天黑之时,大宋君臣方才通过山谷,北面山口外都是密林,一条大路从树林中穿过。他们从山谷中出来,没能走出多远,树林深处突然射出连天箭雨,猝不及防之下,看押他们的金兵顿时乱了套,四处找地方躲避。 见机不可失,御医何雨一下举起药箱将驾车的金兵打倒在地,另一位御医刘适之本身便会驾御马车,立刻抢到车辕之上,开始策马狂奔。因为正在躲树林中射出来的箭雨,金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无法追击,他们竟然就这样逃远。 随行的六位大臣中,只有李若水、孙傅和韩铁华因为年老或者不小心扭了脚,正坐在马车上,也随着一齐逃了出来。 大家一直狂奔到深夜,拉车的马口吐白沫,看来很快就要无法支撑,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御医何雨都将虞允文抱在怀里,以免狂奔的马车过于颠簸,伤着他。 现在,何雨觉得怀里的虞允文呼吸急促、身体发烫,他小心的点起一支烛火,看到虞允文脸色惨白,头豆大的汗珠,已经昏了过去。 知道这的狂奔,让虞允文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何雨随即吩咐众人:虞大人情况不太好,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下。大家四下看看,能不能确定这是哪里,找个破庙也好。不过,千万不要点火,也不要走的太远,现在金兵一定在四处搜索我们,稍有不慎,我等又会重新落入金人之手了。 大家点头,随即分开来四处查看。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孙傅摸了回来:何大人,前面大概四、五里的地方有个小村子,里面好象没有人。你们先去那里,找个地方休息吧,我在这里等大家。 第八节 到了村里,何雨他们找到一座还算完好的屋子住了进去。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的人都在这里汇集。 何雨在帮虞允文治疗,刘适之则是为扭了脚的韩铁华和孙傅处理伤脚。 安顿好虞允文,何雨轻轻退到了套间的外屋。 李若水小声问道:虞大人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危险? 暂时还没有,只是虞大人经不住再次这样的奔逃了,会要了他的命的。何雨黯然的说道。 大家都默默无语,不知该如何开口。虞允文先前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他根本无法再快速的逃走。现在拉车的马也不行了,可又不能丢下他,一时间,所有人都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金兵随时可能找来。何雨果断的开了口,他对面前的三位大臣说道:三位大人,我和刘大人是虞大人的医生,水灵也无法离开自己的父亲,我们四个人一起走。你们快些离去吧,不要被金人尽。 这不行!孙傅马上拒绝,他向里屋指了指,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也是文弱之人,要带一个病势沉重的病人和一个小女孩儿,怎么逃走?我们留下,还可以帮帮忙。 孙大人,你们也不是身体十分强健的人,留下也没什么用处。虞大人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难道要留下白白送死吗?能走一个是一个,众位大人还是留下有用之身,回去之后报效朝廷的才是。刘适之也开口劝说诸位同僚。 见三位长辈皆都沉默不语,明显不愿意就此离去,虞水灵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们的面前。 三人吃了一惊,连忙打算将她拉起来,可水灵执意不肯,韩铁华急的直搓双手:水灵,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我们受不起。 诸位伯伯、叔叔,请听我说,水灵抬起头来看着三人,眼含热泪:我爹的情况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不能让你们也为了他死在这里。爹爹说过,只要还有人思念大宋、为它效力,大宋就不会亡!请叔伯们为了大宋的天下和百姓,早早回宋廷去罢,我替爹爹求你们了! 好吧!水灵,我们听你的,你起来。李若水最终点了头,伸手把水灵拉了起来:好孩子,我们先走一步了。如果,你们能够回到大宋,千万不要忘记来找我们!切切!!! 放心吧,只要我们能够重回大宋,一定会去找叔伯们的。水灵含着热泪,拚命的点头。 三人走到里间的门口,向依然昏睡在床上的虞允文深施一礼,再次向何雨、刘适之、虞水灵三人告别,然后拿上两位御医快速为他们收拾好的小包裹,黯然离去。此一别,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看着三人离去,何雨对刘适之说道:刘兄,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金兵跟着马蹄印很快就会追来的。你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背上虞大人,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刘适之点点头,迅速出门。何雨则是开始将一个床单撕开,做成绳子,准备把虞允文绑在自己背上。 没过多久,刘适之拿了个包裹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何雨惊讶的问道:怎么就带这么一点东西?其它的呢? 我把它们埋在院子后面的大树下了,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回来取。刘适之解释道,他拍拍桌上的包裹:水灵还小,走不了多远,我还要准备背她,不能带太多的东西。 我没那么没用!水灵不高兴的抱怨:刘伯伯,你太小看我了。 水灵当然有用了,金兵都怕你这个嚣张的虞氏小小姐。刘适之逗了她一句,然后对何雨说道:来,我帮你先背上虞大人。 等把虞允文在何雨身上绑好,三个人走到村子口,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马虽然比刚才好了一些,但还是全身发抖,只怕不能拉这么多人。 刘适之把自己手上的包裹塞在虞水灵的怀里,跳上了马车。 何雨吃惊的问:刘兄,你这是…… 马车留在这里,金兵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是步行离开的,还是逃不远。哪怕最后虞大人还是死在路上,也不能让再他落到金人的手里。刘适之平静的回答,在黑暗中,何雨和水灵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拉起了马缰:我一个人驾马车离开,能跑的远一些,帮你们引开追兵,你们也许就可以逃回大宋。何雨,好好照顾虞大人和水灵,再见! 说完,刘适之一抖缰绳,马车冲了出去。 刘伯伯…… 刘兄,走好! 何雨和水灵顿时泪如雨下,他们很清楚,刘适之已经放弃了活命的机会,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 驾车奔驰的刘适之心情十分平静,他出身于一个医生世家,因医术高超被选为御医。但因为他没有后台,为官十多年还是个普通的御医。在汴京的时候,他就对敢于以天下为先、率军打退金兵的虞允文十分钦佩。 汴京失陷之后,刘适之居然因为高超的医术被金人选中,照顾身体不好的虞允文。能够在自己最尊敬的虞大人身边数月,得以亲眼看着一对英勇的父女的忠肝义胆、无所畏惧,他已经满足了。如今,还可以为保护虞大人和他的爱女献身,刘适之觉得死而无憾! 刘适之为了不让金兵发现何雨他们已经不在车上,早已搬了一些石头放在车箱里,他驾着马车故意在广阔的乡间兜圈子,好把追兵搞糊涂,让何雨他们能逃的远一些。 不过,金兵大多是骑兵,到中午的时候,还是追上了他。刘适之驾的马车最后被逼到了一个悬崖边上,金兵将马车包围了起来,但却没有冲上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没多久,几匹快马奔上了山坡,金兵们让开,来的是昌平王兀术和军师哈迷蚩。兀术策马来到金兵阵前,看着马车摇摇头:虞先生,你就算不想投降我大金,也不用逃跑啊,我们兄弟和我家狼主都不会强迫你的。这样奔逃,你的身体受不了,还连累水灵吃苦,何必呢?! 刘适之明白了,金兵还没有发现虞允文他们已经逃走,他故意不说破,冷笑了一声:兀术,如果你们不是想虞大人投降,为何要对一个对你们深怀敌意的人如此优待?!你们金人没这么好心吧!虞大人不会回金营去。如果你们真的对大人敬重,就放我们离开。 兀术无奈的摇摇头,抬手示意旁边的手下上前控制马车。谁知,刘适之用力一抖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猛然向前冲去。 不要啊!兀术的脸色立时变得刷白,大声制止,冲上前的金兵也想拦住马车,可马车的巨大的惯性哪里能轻易停住。 轰! 马车从悬崖顶上摔落下去,顿时粉身碎骨。 兀术无力的垂下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虞允文、还有这些宋人,为何宁可死,也要为那个已经烂到底的大宋陪葬! 论坛 第八回 斥金人义正词严 痛别离忠臣归天5 第九节 半个时辰后,奉命绕道下到崖底查看的金兵将领,来到坐在山脚下等待消息的兀术跟前。,尽在 怎么样?虞先生是不是已经……兀术低着头,声音低沉的问道。 大王,车里只有那个大宋刘姓御医一个人的尸体!没有其他人。 什么……兀术惊异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将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虞先生父女都不在马车上? 是,大王。虞允文父女、还有那些大宋的臣子,他们几人只怕早就逃远了。这个该死的刘御医是故意在拖延时间,骗的我们好惨!金人将领愤愤不平的说道。 好一个大宋御医!哈迷蚩不由的感慨:难怪大宋在没有了皇帝的情况下,还能不亡国,这些忠贞之士才是大宋真正的依靠。大王,不能让虞允文逃回大宋,他的影响力太大,能力太强,一人可抵万军。康王赵构已经在大宋的南京登基称帝,虞允文如果在这个时候返回,会让宋人团结一心,对我们非常不利。 军师言之有理!可惜,如此良臣却不是我大金臣子,太可惜了。兀术叹息一声,随即传令:以我王令金牌号令所有将士和大楚皇帝,搜捕虞氏父女,如果找到他们,尽量不要伤害,把他们抓回来。但……兀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令:如果他们已经快入宋境或是不肯回来,将他们……处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回到宋朝提ち供 是,遵令。 另外,让人为这个刘御医好好安葬。对这样一位忠臣,理应给他应得的尊敬。 何雨和虞水灵也没能逃的了多远,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背着病人的医生,又是步行,走不了多快,只走出去了大概二、三十里路。此时,他们在一个山村的村口,看到立着的碑文,才知道已经到了大名府的一个的村子。 这个叫吴村的山村里已经没有人了,村民不是逃走就是被金兵杀害。可虞允文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他们只能在一个村民家中住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一直昏迷的虞允文才苏醒了一小会儿。 何雨和水灵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在这里又没有什么好条件,他们都意识到,虞允文的时间只怕是不多了,现在也只是拖着而已。 四月二十九日中午,虞允文再次清醒,这次他的精神好象恢复了不少,支撑着要坐起来。 何雨和水灵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他这是回光返照,小心的把他扶起来,靠在土坑的坑头上。 看着两人通红的眼睛和难以忍住的泪水,虞允文反而笑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吧?那也不用哭嘛。怎么没看到刘先生? 刘伯伯为了救我们,已经……水灵流着泪,小声的回答。) 是我连累了他。虞允文叹息了一声,看何雨正打算说什么,吃力的抬了抬手:不要说什么了,我明白他的心意,也懂你的心。水灵,你过来。 爹……水灵靠在父亲身边,摸着父亲已经瘦到皮包骨的胳膊,泪水不断的淌了下来。 水灵,别哭了。听爹说……虞允文喘了口气,轻声说道:爹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tw无弹窗广告)水灵,回大宋去吧,去找李纲伯伯,他们一家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爹,我要陪着你…… 不行!你还小,路还长。听爹的话,回到大宋以后,就过个普通人的日子,不要再这样滇沛流离。虞允文看女儿固执的扭着脖子,不肯答应自己,顿时急了起来:听话!你不会想让爹走的不安心吧?你……话没说完,他猛烈的咳了起来…… 何雨赶忙轻轻虞允文拍拍后背,用眼色示意水灵不要在父亲最后的时间里,还要违背他的心意。 水灵看着父亲因为喘不过气来、涨的通红的脸色,实在不忍心他再这样,终于违心的点了点头。 虞允文这才放下心来,他再也坚持不住,重新躺了下去。) 随后,虞允文看向何雨:何先生,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何雨明白他的意思:大人是想我把水灵送回大宋吧? 是。我只想她能过正常女子的生活,嫁个好丈夫,生很多孩子。水灵太任性,她还小,不明白对于一个女孩子,现在这样的生活太艰难了,也很难让大家认同。我担心她今后的日子,会很难熬,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虞允文一脸焦急,紧紧的盯着何雨。 请大人放心,我一定把水灵送回去。何雨看着虞允文渴望的眼神,郑重的承诺道。 谢谢!谢谢你和刘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是无法报答了。何雨、水灵……虞允文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声音开始低了下去,他的眼神也开始涣散,但依然坚持着说下去:我现在……要先去见地下的人了……我会在阴间为你们祝福的,希望你们……过……的……好…… 终于,虞允文的双眼闭了起来,抓着水灵的手也慢慢的松开,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爹! 虞大人! 两人扑倒在虞允文的身上,痛哭失声…… 虞允文,这位出生于辽治下幽云十六州的文弱书生,却以自己的军事才能为人们所熟知,并以过人的胆识和无尽的勇气,最终成为了人们心目中永远的英雄和榜样。他病故的时候,年仅39岁。 由于不知道虞允文逃离金营之后的确切消息,大宋军民一直盼着有一天他能重新回到朝廷,能再次指挥宋军作战。 直到十年后,大宋朝廷才最终知道他早已不在人世,追封他为忠义郡王,并在宗庙旁边立忠义庙,永远纪念这位伟大的传奇人物。 第十节 虞水灵和何雨在村中找了半天,才总算找到了几块薄木板,勉强给虞允文做了副棺木,将他的遗体收殓。 然后两人合力,在靠近山脚下的地方挖了个坑,安葬了虞允文。由于担心金兵发现他的墓地,甚至没敢给他立坟头。 为父亲守墓三天之后,水灵准备离开了,她重重向着父亲的墓磕了个头,然后注视着父亲的墓,低声说道:爹,女儿要请你原谅,你最后的要求,我做不到! 水灵,你这是…… 何叔叔,爹不在了,我已经是一个人。我还有什么可以在乎、可以顾忌的。虞水灵仍然看着父亲的墓:我不会去做什么贤妻良母,连对爹爹最后的承诺也可以违背,我还会在意别人的评价吗?!我要报仇雪恨,我要向金兵讨还血债! 你是这样打算的?何雨愣了一下,好心劝说:水灵,你是个女儿家,打打杀杀这种事是男人干的。虞大人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也是怕你受苦,你还是听他的话吧。 不!我一定要报仇!何叔叔,请您不要再劝我了。水灵紧握着自己的双拳,坚定的说道。 好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只好不遵守诺言了。 虞水灵意外的看向何雨:何叔叔,你…… 你去报仇雪恨,我留下陪伴虞大人!何雨凄然的一笑,指了指平平的墓地:这里太不显眼,而且附近也找不到人,时间长了,会找不到地方的。不能就这样让虞大人孤独的躺在这里,我陪着他,等你回来看他的时候,至少可以找到我。 可是,何叔叔,你在大宋应该还有家人吧?他们也会盼着你回去的。 家?!没有了。我家人都在汴京,如今那里早就成了鬼域,我还会有家吗?何雨苦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到哪里都一样,我不如留下,你走吧。 何叔叔……水灵看了何雨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站起来深深的向他行了个大礼:谢谢你,何叔叔。等大宋光复幽云十六州的时候,我会回来为父亲迁葬,请相信我。 好!孩子,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一定等着你回来。 论坛 第一回 弃中原新君偏安 戏金兵女中豪杰1 第一节 靖康二年七月三十日,经过数月的长途跋涉,赵佶、赵恒二帝先后抵达大金首都上京所有章节都是请到父子见面之后,抱头痛哭。.tw[] 眼看随行的妃嫔、宗室、宫人、臣子不少都惨死在北上的途中,眼见得身边的人日渐凋零,赵佶十分的伤感。 随行北上的大臣在见过赵佶、赵恒二帝之后,便被金人赶走,并看押到各处。 赵佶见众臣之中并没有虞允文,心中有些不安,低声问赵恒:“虞卿家没在里面,难道他已经……” 赵恒看监押他们的金人只待在门口,并没进来,这才低声回答:“虞卿父女在途中已经逃走了。金人搜索了很久,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很可能他们已经返回了大宋。” “这就好、这就好。希望虞卿父女能平安无事,早日回归,以后整顿国事,能够起兵来救我父子回去。”赵佶连连点头,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他却没想到,如果继位的皇帝和过去的他一样混蛋,不亡国都是好的,重振山河是根本不用想了。 第二天,金主吴乞买命令赵佶、赵恒、郑氏和朱氏两位皇后、皇子、宗室,还有被押来的全部宋臣,身披羊皮,前往金人祖庙献俘,跪拜太祖庙,行“牵羊礼”。 宋人中所有女子都被迫坦胸赤背、一件背甲遮羞,下身只有短裙护体,只有二后得到了稍长一些的衣服。 前往金人神庙的途中,金朝官员、百姓齐聚路边观看,围观者竟达到三十万人以上,这在人口不多的上京还真创了个记录。 看到旁观着甚众,在异族京城中的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宋室妃嫔、贵妇上身半裸,只用双臂挡住身体,羞的拚命低下头去。 金人们一齐哄笑,指点叫骂,极尽羞辱之能事。大宋君臣悲愤难忍,掩面匆匆前行。 神庙献俘之后,二帝及男女宋俘重至乾元殿拜谒金太宗。金主吴乞买封宋徽宗为昏德公,钦宗为重昏侯。 除二后外,有名号的后妃自高宗赵构生母韦贤妃以下,共三百多名被金人送往洗衣院,供金主和宗室、重臣消遣,如同娼妓提ち供这也是因为南宋现今的抵抗日趋激烈,金人以此表示对宋朝的侮辱。 金人如此恶毒和野蛮,使骨子里十分刚强的朱皇后感到极度愤怒,选择了以死抗争,回到住处便偷偷自缢,被人发现后救活。 守在朱后身边的赵恒难过的劝说她忍耐,个性刚强也是朱皇后甚得赵恒欢心的原因。此时,这位素来懦弱的赵小官家是多么希望,刚强的妻子能够和自己一起坚持下去,等到终可归国的一天。 谁知,朱后却断然拒绝,她将虞水灵留下的小布袋交到赵恒手中,嘱咐他好好保存。并对赵恒说道:“官家还记得当初水灵之言吧?你我身为帝后,理当成为臣民表率。如今,金人如此羞辱我等,如果身为皇家之人还要忍,苟且偷生,只会被那些野蛮人看不起!官家,我们还有幼子要照顾,还有老父、老母要奉养,你不能死。我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必须捍卫我等的尊严,请官家不要制止我。” 赵恒抱住朱后痛哭失声,两人紧紧相拥,这是他们成为结发夫妻以来,第一次根本没有在意任何礼仪,只是默默的拥抱在一起。 到了半夜,朱后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向赵恒告别:“官家保重,妾身先行一步了。” 随后,朱皇后毅然投水自尽。 赵恒看着她决然的走向院中的池塘,不敢高声,只是难过的擦着眼泪。 朱皇后的刚烈行为,在她死后得到了金人的褒奖。金主特地下诏,称赞她的节义,追封她为“靖康郡贞节夫人”,并为她按皇后礼仪隆重治丧。 十月二十六日,二帝被金人迁往韩州安置。金人将韩州城内女真住户全部迁出,只供二帝等二千余宋俘居住,并发给口粮田四十五顷,让他们自己耕种,以自给自足。 这还是昌平王兀术出于对虞允文和朱皇后等大宋忠贞君臣的欣赏及敬重,特地要求负责监管的粘罕等人不可像虐待辽天祚帝那样对待大宋二帝。粘罕等人才格外开恩,没有故意污辱二帝及随从居住的大宋宗室和大臣,只是任他们自生自灭整?5理 朱皇后留下的小布袋后来成了大家救命的宝贝,二帝和身边的人在金国的日子里,这些人参片、灵芝片救过他们不止一次。 虽然珍贵的药物终有用完的一天,但小布袋一直保存在赵恒手中,成为了支持被扣留在金国的君臣们的精神支柱。 直到赵构的生母韦太后,也就是赵老官家赵佶的韦贤妃归宋,才由赵恒在韦太后前来向赵小官家赵桓辞行的时候,将小布袋交给韦太后带回大宋,请太后交还虞水灵的手中。已经相继过世的赵老官家、郑皇后和朱皇后的灵柩也同时返回大宋,归葬皇陵。 小布袋也成了大宋皇室不忘虞允文父女恩义的纪念信物,直到虞水灵过世,它才最终被供奉在大宋宗庙的侧殿里,成为了纪念那段悲惨历史、教育皇室后人不忘过去的实物教材。 金兵撤退之时,刚刚与西路军汇合,魏王斡离不就病倒了,不断的发着高烧。(..tw无弹窗广告)金主吴乞买大急,让刚刚与他们汇合的粘罕领兵,指挥大军撤退,自己则是亲自陪同斡离不回上京医治。 没多久,斡离不因毒伤发作,情况急转直下,成天昏迷不醒。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金主下诏寻求良医,可是却无人能解奇毒。此时,一些投降金人的宋人将领这才说出,伤及斡离不的那个江湖人也是虞允文的部下,属于虞允文组成的江湖义勇队。 大金君臣一时间只能是无语,这个虞允文实在是太厉害了些,硬是废了大金的两位军神之一。按吴乞买的说法,就是灭宋也不能抵消斡离不亡故的损失。 斡离不在床榻病卧数月后,终于不治身亡,金主下令谥号为桓肃,为其罢朝十日,命其子齐承继王位。 第二节 最可怜的是那些被斡离不抢夺而来的大宋女子,本来就是被**的对象,只是迫于斡离不的强势,才不得不随他。如今斡离不突然亡故,悲痛难仰的兀术兄弟上奏吴乞买,这些女子是战利品,不可被他人染指。 金主吴乞买深以为然,下旨自魏王妃辽朝金辇公主以下,凡未生育子女的斡离不后妃全部陪葬,更不要说魏王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令人既可怜又可笑的是魏王妃、原辽朝的金辇公主。本来,她挑唆金人侵宋,是为了报灭国之仇,却因其太过张扬,招致了斡离不亲弟――昌平王兀术的反感,认为此种女子不守妇道、不识礼仪、搅家不良,乃是败家的祸根! 但斡离不在时,因兄长甚喜金辇公主,兀术碍于兄弟情义,隐忍不言。 如今,斡离不离世,金辇公主身为魏王妃,本可以不陪葬王陵。但兀术却向金主吴乞买进言,陈说金辇公主为大辽公主,从她煽动南侵一事来看,公主将辽看的太重。她是魏王正妻,并无所出。可魏王子尚年幼,手下部民要由嫡母代为掌管。万一金辇公主有谋叛之意,不只是连累斡离不后人,也会给大金造成天大的麻烦。 金主吴乞买本来对金辇公主陪不陪葬并没什么在意的,觉得不过是一介女子,有甚可注意的。可听了兀术之话,觉得他考虑的很有道理,立刻下旨,命令金辇公主一并陪葬魏王。 公主哀哭求饶不得,只能饮药而死,临死之前以恶言毒语诅咒兀术兄弟,愿大金早日灭亡! 兀术对她临死诅咒的回答,是立刻命人将因公主的原因才得以存活的辽天祚帝萧贵妃,也就是公主生母抓来一并处决,让她们母女一起到地底下去喊冤告状。 照兀术如此行径来看,他不过是借这近千无辜女子和内侍的命,来发泻亲兄骤然亡故的痛苦。若他真的相信死者有灵,怎会让自己的兄长处于一群仇深似海的冤鬼之中,永远不得安生! 也有人言,兀术此番行为,不过是借亲兄之死将可能在将来唆使侄儿反对自己的人全部除掉,以便自己掌控父皇阿骨打名下军政合一的部众“猛安谋克”,将最强大的力量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这话也有些道理。 完颜氏人虽少,但部民大多在朝中为将,按部民必须服从自己主人的传统,对女真部民来说,就算是主人谋反,他们也必须跟随,否则会落得一个被人耻笑、甚至无处容身的结局。 依阿骨打生前所建立的女真人旧例,从他那一代的三兄弟开始,他们所属部民永远归他们的后人所有,这是阿骨打的制横之策,以免皇帝太过强势,伤及完颜氏的根本;这样也使得部民力量分散,无人能利用战斗力过于强悍的完颜氏部民谋反。 “猛安谋克”是非常严格的父子世袭,兀术这一代之中,只要斡离不还在,就无人能动摇他主掌阿骨打“猛安谋克”的地位,但他也必须分给兀术和另两名兄弟一部分部民。 现在斡离不过世,阿骨打一系的猛安谋克依承继顺序,后面主管的便是他的儿子。由于三子年幼,未成*人之前先由兀术代管;一旦斡离不的三子成*人,兀术就得将“猛安谋克”还给自己的侄儿。无论兀术能坐到什么样的地位,都必须遵守完颜氏传统。 但现如今,兀术将斡离不身边亲近之贴身人,除三子外全部处死,只留下了猛安谋克的部民而已。没有了亲近之人的帮助和教导,斡离不三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那个雄心和力量与兀术争竞。 事情的发展倒也验证了上述说法,无论兀术是有心、还是无意,从此阿骨打的“猛安谋克”部民就掌握在他一人手中。他过世之后,其子孛迭(汉名完颜亨)继承他的位置掌控“猛安谋克”部民。大金最强的力量自此牢牢的掌握在兀术一家的手中,也成为了他的后人夺取大金皇位的助力。 在大宋南京登基的皇帝赵构,继位之后的表现开始还让人看到了“中兴”希望:先是起用主战派中威望最高的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也就是宰相,又令宗泽知汴京府兼汴京留守,领兵进驻汴京,并下令召集天下兵马。 李纲坚持抗战,一回朝就提出了“抗金建国十条建议”,坚决要求皇帝严惩汉奸,破格任用抗战将士,改革军制等。 李纲的建议是好,便可惜皇帝赵构根本就没有实施的打算。 也许正是使臣子互相牵制的家风遗存,或许是皇帝赵构此时已经不再准备恢复山河。 在任用李纲的同时,天子赵构又任用了著名的主和派黄潜善为中书侍郎,参赞政务;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掌军队调动之权。 此二人坚持金人势大、不可抗横的意见,主张放弃中原,将宋的势力退过长江,割剧东南,说白了还是以土地、金钱奉献给金人以求和。而且,主和一派还在皇帝面前抵毁李纲过于刚直犯主,不可为相。 在金兵入侵之后,原宋朝领土和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因为金人的好杀、残暴纷纷自动组织抗金武装,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在得到了李纲所任命的河北招抚使张所、河东经制使傅亮的指挥和领导之后,更是踊跃响应,整个北地的抗金力量早已成为燎原之势。 对于原宋地和幽云十六州的抗金义军,主和、主战两派的态度也是截然相反。主和派深怕北地百姓的反抗引来金兵再次南下,要求皇帝下令将抗金义军全部解散,不许百姓自行抵抗金人,只能是大宋军队才能与金军交战,并将抗金义军全部视为“盗贼”。 宗泽老将军听到这个说法,给这些混蛋气乐了:“金兵打来的时候不许百姓抵抗,要等正规宋军前来;等宋军赶到,人不是都被金兵给杀光了吗?” 主战派则是支持百姓自发的反金起义,尤其是宗泽,利用自己独守汴京之势,用尽全力帮助周围的抗金义军,并将不少义军收在自己的麾下。 这个时候,当今天子赵构的态度已经明显发生了转变,他选择了南逃,而不是坚守中原大地。随即任命黄潜善为相,与李纲并列。然后听信主和派之言,命令罢去刚刚设立的招抚、经制两司,将张所、傅亮二人免职。 没多久,赵构以李纲“**、无礼”为由,罢去李纲相位,转迁为观文殿大学士。 消息传出,南京沸腾,太学和国子监诸多学子再次联名上书,要求赵构依民心还都汴京,罢免黄、汪等主和派,并任用李纲等主战派。 但皇帝赵构打破了从大宋建立以来“不以言论罪人”的惯例,将太学学子此时在南京的领头人陈东、欧阳澈、曹义全部处斩,强行压制了民间的反对浪潮。 不久,不敢再面对金人兵锋、也无恢复之志的赵构,迫不急待的于建炎元年南下,在张俊的护卫下,由商丘退往泗州,然后退到了扬州,并将扬州立为“陪都”。 论坛 第一回 弃中原新君偏安 戏金兵女中豪杰2 第三节 金朝得到高宗南逃的消息,于十二月再次向中原大举进兵。k所有章节尽在 中原的百姓却不愿意被金人奴役,无数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加入了波澜壮阔的抗金起义之中。黄河南北、燕山左近遍布着抗金义军,搞得金人无法安定,几路金军都被留守的宋军和抗金义军阻挡,有的还被打了回去。 宗泽老将军为汴京留守,在天子赵构放弃中原南逃之后,仍然率兵留下坚守。宗泽将军的部下人才济济,包括岳飞等后世的名将。他们按宗老将军的安排,分守汴京附近的州县、城镇,与活跃在附近的义军密切配合,依山河筑垒防守。不仅使得金军无法轻易南下追击高宗,而且也恢复了不少旧宋故地,抗金形势十分的有利。百姓对坚持抗金的宗泽十分尊敬,称其为“宗爷爷”。 南逃的大宋朝廷不但不支持宗泽,反而在第二年正月诬指义军遂假勤王之名,公为聚寇之患,下诏勒令抗金义军全部解散。 宗泽气愤难平,上疏要求天子和朝廷收回成命,但皇帝赵构理都不理。 可惜,无论老将军和坚守汴京的军民如何的坚贞不屈,如何的忠诚不二,也换不回当今天子的抗金决心。黄潜善、汪伯彦等主和派胡说宗泽老将军发了狂,根本不加理会。 建炎二年七月,宗泽老将军因忧愤成疾病故,临终连呼“过河、过河、过河!”。 宗泽老将军病故后,岳飞等部继续留守汴京附近地区,抗击金军。 天子赵构又派来了枢密直学士杜充为汴京留守,此人胆小怕事,却又喜欢胡作妄为,将宗泽在汴京周围的防务全部破坏一空。他禀承朝中主和派的意思,用尽击宗泽的部下,连岳云的职务也被罢免,大部分的义军也被其强行遣散。 著名抗金义军“八字军”,因将士们都在脸上刺上“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而得名。尐x?x說s?s箼5?其首领王彦因曾经被大宋任命为河北招抚司都统制。为挽救北方的抗金队伍,亲自前往“行都”扬州面见天子赵构,力陈利害,却被朝廷扣留,逼迫他交出“八字军”。 当时,还在行都的张俊对北方义军甚是同情,利用天子对自己的信任为王彦说情,并向朝廷请求,将八字军留在了自己麾下,总算是保住了这支抗金的力量。 得知宗泽病故,而且汴京的防卫已经被杜充所破坏,为了彻底消灭对自己南下后路的威胁,夺得对西京河南府的控制,大将娄室率西路军、粘罕领东路军、中路金军以昌平王兀术为帅,向南宋控制下的陕西、河南、山东等地区发起全面进攻,企图以中路军实施主要突击,在另两路军策应下,攻破西京。 为了阻挡金兵的进攻,杜充居然在黄河李固渡西决决口,再无约束的黄河水直冲入南清河,再由淮水入海,不再从古道流淌,给后人造成了无穷的灾难。 此时的大宋朝廷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担心金人真的南下进攻淮河以南地区,这才又重新任命了部分官员、将领。 西京守城军民在刚刚任镇抚使兼知河南府岳飞将军的指挥下,依城固守、顽强抗击,才使得金军东西呼应,三路并进的计划未能全部实现。 此时,大宋援军已经日夜兼程赶来战场。名将韩世忠领西路军,刚刚因护从皇帝而名声在外张俊领东路,很快在黄河南北的广阔区域内与金兵战成一团。 由于黄河以北的许多州府此时仍在宋军的控制之下,在金兵后路上的抗金义军又不断给金军以打击,金军有后顾之忧。加上害怕已经赶来的援军和各地义军联合,南北夹击,西路和东路金兵遂先后退兵,避开了宋军。 只有中路的昌平王兀术实力雄厚,坐拥精兵数万,离金人控制地区较近,这附近的义军也较少,不怕后路被断,留下与固守西京的岳飞所部在西京河南府西北方向交战,双方各有胜负,相互僵持。 岳飞率军与金人对持多时,少将军岳云年少英武,金人十分头痛,却无人能战胜他。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这一日,兀术和阿鲁补兄弟在大帐之中闲坐,阿鲁补十分头痛,开口说道:“四哥,这赵家的气运未免太好,虞允文消失无踪,现在又来了岳飞、韩世忠、张俊等人,再加上那个岳云武艺高强,我等俱不是对手,该当如何?” 兀术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我也想不出法子,这岳氏父子着实讨厌,收服不了、也无法战胜,头痛啊!” 此时,外面却有一人接口道:“二位大王不必着恼,我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们了。” 二王急忙看去,从大帐门口进来的却是军师哈迷蚩。 阿鲁补十分意外,戏谑道:“军师前些时候束手无策,如今怎么有办法了?不会是去帐中蒙头大睡,梦里得来的计谋吧?” “殿下休要取笑,我确实是有办法了。[..tw超多好看小说]”哈迷蚩知道阿鲁补的个性,喜欢玩笑,若不制止,他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军师,你有什么好主意,快快讲来。”兀术着急的追问。 “大王,您把我们女真人老本事给忘了吗?”哈迷蚩微微一笑,故作神秘。 “不要如此的神神秘秘,若不快讲,吃我一顿排头。”阿鲁补素知哈迷蚩喜欢学汉人一样遮掩,不耐烦的摧促。 第四节 “过去,我们女真猎人围捕老熊的时候,最喜欢用什么方法?”哈迷蚩才不怕他的威胁,依旧不慌不忙的问道。 “猎熊?自然是毒箭了。”兀术思索了一下,随口答道。随即,他猛然一怔,大声叫道:“你是想用毒箭” “大王说对了!”哈迷蚩脸上出现了阴狠的表情,恨恨言道:“岳云武功太高,我们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我思虑再三,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再讲什么风范不风范。所有章节都是请到战场上本就应该不择手段。我大宋军神——魏王斡离不也是因中了宋人的毒药,才不幸过早亡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用。” “可是,一般的毒宋人只怕也能解,不会有太大用处。”阿鲁补摇摇头,惋惜的叹气。 “若是用上宋人能解的毒,这还算是个计谋吗?”哈迷蚩对阿鲁补的话嗤之以鼻,他得意的说道:“我自想到此计,便在军营中寻找做过猎人的女真人。果然,我找到了一位家传为老猎手的士兵,他家有祖传毒药,是用数十种有毒的药物炼制而成,解药也十分难得,宋人根本没有解开的可能。” “好!不愧是我大金最聪明的人。”兀术高兴的夸奖了哈迷蚩一句,然后传令让那名士兵前来:“如此计成功,除去岳云,军师是为首功。” “大王客气了,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金人在战场边的树林中设下圈套,故意引诱岳云追杀到此。 岳云一进树林,便被毒箭射中,他感到肩头上的伤口一阵发麻,立时意识到不好,只怕箭头上有毒。坚持着冲出树林,看到前来接应的余化龙、杨虎二将,岳云便昏倒在马下。 二将吓坏了,打退的金人的追击之后,护送岳云回到西京的军营之中。 岳将军得知爱子受伤,连忙迎了出来,看到被抬回来的岳云已经昏死过去,脸色变作了青色,嘴唇发白,肩上流出的已是黑血。岳将军虽然担心,但为了稳定军心,却故做镇定,只吩咐将岳云送回后堂,然后找军中医官前来为少将军诊治。 听说少将军受伤昏迷,营中大小将官皆来慰问,岳将军向众将致谢。 一名医官此时从后堂走来,满脸的紧张和焦急,来到岳将军面前,行礼之后便说道:“将军,少将军的情况很是不好,他所中之毒我等无法可解。” “什么?!”岳将军这一惊非同小可。 众将也是大惊失色,连声向医官问道:“怎么会的?难道你们身为医官,连毒也解不了吗?” “我等无能,请将军治罪。”医官十分羞愧,跪倒在地向岳将军请罪。 “大夫不必如此,这天下毒物甚多,你等不能尽识也不为怪。”岳将军强忍心中的焦急,温言安慰医官并请他起来,然后问道:“你们可曾想到什么办法?” “天下奇人甚多,未必没有人能够解毒。我等可以暂时稳住少将军伤势,还请将军尽快发下将令悬赏,或能找到治疗之法。” “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连着过去了十来天,并无一人前来应榜,岳云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好。 这天,医官们禀告岳将军,如果在三天内不能找到解毒之法,他们也无法再稳住岳云的伤势。 此时,就连一直表现的十分沉着的岳将军也已经开始绝望,他在百忙中抽出了时间,尽量陪在岳云身边。 看着爱子灰白的面色,岳将军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儿子自从出世,就没有得到过一天父爱。来到父亲的身边,也只是上阵打仗,父子之间平时很少交流。这既是因为岳将军实在太忙,也是因为岳云为父亲着想,不愿别人认为自己是靠着父亲才能得到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平素除参与战事之外,很少单独与父亲相处。如今,他时日已是不多,就算自己陪在他身边,可怜岳云也已经无法感觉的到了。 大将张宪与岳云年龄相仿,相处的如同自家兄弟一般。尤其岳云代他求取自己的妹妹——岳家瓶小姐为妻,岳将军已经首肯,二人成了真正的亲眷。现在看到岳云已经垂危,岳将军如此难过,自己却无法帮忙,难以克制悲愤的情绪,原本想带兵去冲击金营,大将牛皋也大叫着要陪他一起去为岳云报仇,却被众将给强行拦住。 众将虽然拦住了张宪和牛皋发疯,但看到岳云很可能不治,也十分难过:岳云年轻有为,为人却十分的平和,从不以自己的本领和军功傲人,对军中人等都是以礼相待。 如今,看着年纪尚轻的岳云即将过世,大家也只能尽量多做些事情,让岳将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在爱子身边。 这段时间,金人不断的攻城,想借宋军慌乱之机攻下西京,却都被众将士打退,将西京守的如铁桶一般。 这天晚上,医官再次报告,如果再找不到救治的办法,岳云只怕无法度过今夜。 岳将军和张宪都守在一直昏迷的岳云身边,要送他最后一程。 夜已深了,位于西京北部的军营中无人睡的着,众军士都在等消息,心里还在祷告上天保佑岳将军和岳云。 众将也都聚集在大堂之中,虽然人数众多,但气氛沉重,没有一丝声音,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刻。 突然,负责守卫军营大门的一名校尉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大帐,单腿跪在地上:“禀告诸位将军,门口来了一名年轻医士,自称能医治少将军。” “真的?”众将一时之间全都愣住了,在已经绝望的情况下突然听说有了希望,谁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诸葛英老成一些,最早反应过来,问士兵道:“那人的确说能医治少将军吗?” 士兵回禀说是:“那个年轻人说他有医术在身,须见到少将军才能确定是否能够医治。” “这……”诸葛英愣了一下。 旁边牛皋性子最冲,立时火起道:“直娘贼,怎敢来此处欺哄?!若不能医治,却让我等妄自高兴。” 公孙先生在一边摇头,开口劝解:“牛将军此言差矣,且莫只管着恼,天下能人甚多,或许这位兄弟确有医国之手。我倒觉得不妨让他个试,左右现在已经绝望,万一他有这个能力,少将军岂非绝处逢生了吗?” 众将见公孙先生如此说,平时知他见识广博,都服他的才智,而且大家都希望岳云能够有生机,便命人将那位年轻医士请来。 论坛 第一回 弃中原新君偏安 戏金兵女中豪杰3 第五节 等见到了人,所有人都在心中直打小鼓,心说这哪里是个年轻人,分明是个少年!他能有医国之术吗?不过,现在已经是急病乱投医,只要有一线希望也必须一试。所有章节尽在 不过,这位布衣少年似乎也不是一般人物,在这么多历经血战、气势不凡的将官包围之中,却还是那样从容,并无半点不安的表现,连礼都不行,只是直接问道:“病人现在何处?” 牛皋看那少年的表现,又恼了,大骂:“好个无礼的混小子,进得营来,如何不守规据,连个礼也不行?” “我来是救人,非是来行礼的。”那少年连脸色都没变,好象牛皋不是在冲他吼叫一般:“你们还想不想救人?若是再拖下去,就算有救也给你们拖死了。” 牛皋给这傲气的小子气的跳了起来,顿时举起的拳头:“好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看牛爷爷教训你。” “不得冲动!”一边的汤怀拉住了牛皋:“这位小哥说的有理,少将军情况已是不好,还是请小哥先去救人。” “这狂傲小子怎么可能有好医术,定是来骗钱的。”牛皋兀自不服,在一边嘀嘀咕咕。 被几位将领带着刚向后堂走了两步的少年医师听闻,顿时立住了脚,转头看向牛皋,冷笑一声:“好一员大将,只会乱怀疑人。我且与你赌上一赌:若我不能救得少将军,任你打杀便了;若我救的了少将军,你得向我磕头赔罪!” 众将一呆,心说这个少年好狂的口气!而且,能在狂暴的牛皋面前还这样冷静,的确不是凡品。 牛皋立时不服气的堵了少年一句:“若你真能救得我家侄儿,莫说磕头,你杀了我都行;可你要是救不了人,我定要尔的狗命!” 少年只哼了一声,没再理睬牛皋,回头向内走去。 看到少年走远,众将全都埋怨牛皋:“你这粗汉,好不识道理。xち少将军现在已是情况危急,你和那少年只管争个什么?治病救人本就不是能够保证的,只要人家尽了心,你好端端的打啊、杀啊的,就是岳将军知道,也必会责怪你又在胡闹。” “先不要说这些了,我们且一起进去,看少将军是否还有救。”公孙先生在一边说道。 诸将都道有理,全向后堂拥了过来,反正岳将军的家人并不在此,也不怕误闯内室。 待来到内室的门外,却见岳将军和张宪都站在门口等着。一问才知道,那小哥说要为岳云检查,人太多会影响他,除军中医官外,连岳将军也被赶了出来。 “我就说这个小子不是好人,哪有连自己的父亲也赶出来的道理?”牛皋立时大叫起来。 “不要如此胡说,天下奇士往往有自己的习惯和个性,不可因此小视了人家。他能来医治云儿,即是有心了。”岳将军虽然现在心情紧张,但还是制止了牛皋的无礼:“我们先到大堂坐着等候先生消息吧。” 过了快一刻钟,那少年终于回到大堂,还是没有下跪行礼,只是抬手向上首的岳将军唱了个诺。 岳将军倒并没介意,起身还礼:“先生不必客气,请坐。” 等少年坐下,岳将军才问道:“我等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郑灵。”少年简短回答,之后对岳将军言道:“少将军情况虽然严重,但还不是不可救治,我已用金针之法将他的伤势稳住。” “多谢郑先生!小儿若真能得救,先生就是我岳家的大恩人,岳飞将永记先生之恩。”岳将军听说爱子有救,激动的向郑灵至谢。 众将也都面露喜色,坐在牛皋身后的张保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牛爷,你惨了,少将军有救,你就得磕头赔罪!” “少将军还未救过来,怎知那小子不是在吹牛?”牛皋此时还在嘴硬,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安分,既是希望岳云早日得救,又不想向这个狂小子磕头,为难的很呢! 此时,郑灵又说道:“将军,少将军虽然可以得救,但按常规医治,他的手臂就会废掉,很可能以后再无法上战场。” “能保住小儿性命已是万幸,不敢再指望更多了。”岳飞虽然也很为儿子难过,但总比把命丢了的好。 “我有方法可以保住少将军的臂膀,只是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送掉他的性命,而且少将军需要长时间静养。所以我不敢擅专,要请将军定夺。” “什么办法?” “少将军所中之侵入经脉,时间太长,右手臂已经麻了多日,所以他的手臂很可能会被废掉。想要保住手臂,就必须以毒攻毒。我将用多种毒物和药物配好,用金针封住**道,然后将少将军放在大缸中和药液一起小火慢熬,可以活血化瘀,将毒和污血一起给逼出来。(..tw)只是此法风险太大,少将军已昏迷多日,身体虚弱,万一他承受不了,可能连命都会送掉。” 众人呆住了,第一次听说还有拿人来活煮的!所有人都看向岳将军。 岳将军思索了一下,下了决心:“郑先生,小儿从小习武,就是想为国家效力,若从此无法再上战场,他活着也没意思。还请先生用此法,尽量保住他的手臂。” “请将军放心,我定当尽力。” 这之后的三天,郑灵守在岳云身边不眠不休,他调整药物、变换针法,时刻观察着他的情况,军营中的医官也在旁边轮班帮忙。 岳将军也曾前去劝说郑灵休息,但郑灵却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不能离开岳云半步。 终于,到第三天的下午,岳云肩头的伤口开始流出鲜红色的血来。郑灵面露喜色,只对身边的医官说了一声:“少将军已经脱离危险,没有大碍了。我先去休息一下,下面你们搞吧。” 走出内室没几步,郑灵便昏倒在地。 医官们一边按照郑灵事先吩咐的方法,为岳云清理伤口、洗去药液;一边把郑灵送到旁边的卧室里休息;一边立刻派人去通知岳将军这个好消息。x?s! 岳将军和众将听说岳云已然脱险,兴奋的无以复加,营中军士也开始欢呼。 第六节 众将一起向岳将军道贺之后,岳将军问道:“怎么不见郑先生?本帅还想向他致谢呢。” “先生过度劳累,现在已经昏睡,将军要道谢得等他醒来。” “多亏了郑先生,为云儿累到如此地步,我实在是不安。”岳将军感慨道。 “将军不必如此,我想郑先生也是为了保住忠良,为了我大宋。”公孙先生出口劝了一句,随即他想起当天的事来,忍不住笑道:“只是,牛将军要向这个‘狂傲小子’磕头赔罪,怕是更不自在吧。” “怎么回事?”岳将军当天并不在现场,自是不知道大嘴巴牛皋又闯祸了。 众将想起当日的情况,开怀大笑,牛皋羞的黑脸都快成了猪肝。 诸葛英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把当时的情况向岳将军作了解释。 岳将军听了之后,不由得埋怨牛皋:“我说了你多少次,你怎么总是不听?总也看不起文士、得罪贤良,这回我可不会帮你圆场。” “冲着那小子救了大侄子,我给他磕头也不亏。”牛皋看大家都在笑话他,红着脸大声说道。 可这个时候,一名医官又走了进来,向岳将军行礼后,却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说吧。” “将军,那郑先生……”医官犹豫了一下,终于将话说完:“是个女子。” “是个女子……啊?”不要说岳将军,在场的所有人都成了木头,呆在原地。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女子的?”公孙先生问道,心说那位“郑灵”行为举止看上去根本不似个女孩子,连自己这个老江湖都被她给瞒过了。 “刚才她昏倒之后,我们把她送进卧室休息,担心她的身体,这才为她把脉。结果却发现她竟是阴脉,的确是个女子,还是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子。” “好个奇女子!居然能有如此气度、如此坚忍,实在是天下少有。”公孙先生佩服的狠,不由的称赞不已。 “哈哈,牛爷,你素来看不起妇人,现在,却得向一名少女下跪,这可算是老天给你的报应了。”一边的高宠立时笑了出来,忍不住借机挖苦牛皋。 旁边的众将听了,全都大笑起来,不住的取笑着老牛。 可怜的牛皋,他哪里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岳将军为了给这个粗鲁的家伙一次深刻的教训,让他以后再不敢如此胡来,索性不加劝阻,任凭众将取笑于他。 这事传开之后,合营将士都在等着看老牛的好戏。谁让这个家伙平素性子不好,常常乱发脾气,除了岳将军本人,受过牛皋气的人何止一、二。这回总算是逮着机会,出口恶气也好。 第二天将近中午,郑灵方才醒来,知道消息的岳将军和众将全都前去探望。 等大家到郑灵所住卧室之时,她已经将自己收拾好,正在等着众人。 岳将军进帐之后,就立刻向站起来迎候的郑灵行了个大礼:“郑姑娘,你为救我家云儿,累到如此地步,本人十分感激。请受我一礼!” “将军不必如此客气,”郑灵马上向岳将军和众将万福,还了个大礼:“岳家忠良保家卫国,天下人尽皆敬佩,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姑娘的救命之恩,岳飞不会忘记。”岳将军肯切的说道。 “将军不要再这样谢我了,还是考虑一下,找个合适的地方给少将军休养的好。”郑灵见岳将军再三感谢,干脆提起岳云休养之事,把话题引开:“少将军身体虚弱,不能远行,留在军营中太过嘈杂,也不适合休养。离此地大概五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少阳山,山顶上有一个玄天道观。观主过去与我有过交往,是个慈善之人,少将军可以到那里暂住,等伤养好了再回军营。” “姑娘既然说那里好,应该不会有错,派哪位医官陪云儿去好呢?” 岳将军同意了郑灵的建议,然后问医官们何人合适陪伴岳云。 郑灵主动把陪同的活给揽了过来:“还是我陪少将军去吧,我一人足可以照顾少将军。军中医官本来不多,还是让他们留下的好。” “这样又要劳烦郑姑娘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医家自有父母心,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否则郑灵倒是会很不安了。” 商议定了前往少阳山的方法,郑灵准备前去看一下岳云恢复的情况。岳将军陪着她刚刚出房门口,就看到牛皋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郑灵意外的看向岳将军,岳将军笑了起来,这个粗汉却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牛将军当日得罪郑姑娘,依约特来赔罪。” “这个,当日我也有不对之处,太过狂傲。这不过是口舌之争而已,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受得了一员大将的礼。”郑灵的脸腾的红透,扭捏的回答。 “诶,说话算数。牛皋既自己说输了便愿意磕头,哪能不办到呢?我岳家军里可没有说了话不算的人。” 跪在地下的牛皋抬起头来,盯着郑灵:“郑姑娘,我牛皋是个粗人,净闯祸。您救了我侄儿,给您磕头不冤枉,请您受我的大礼,原谅我当日的无礼取闹。”然后,重重的磕了下去。 郑灵急忙上前去扯他起来,却怎么也扯不动,只好救助的转头看向岳将军。 岳将军笑了起来,这才挥手命牛皋站起身来。 这回的事给了牛皋一个大教训,军营中连士兵也敢笑话他,从此他再也不敢乱来,很少再闯祸了。岳将军常常笑着说,郑灵是牛皋天生的克星,一来就制住了这头狂牛。 论坛 第一回 弃中原新君偏安 戏金兵女中豪杰4 第七节 建炎元年四月底,郑灵陪着岳云已经来玄天道观住了两月有余,在她的照顾下,岳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能够下地活动5$5整?5理 岳云很感激郑灵救了自己性命,也感激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来了没多久,在岳云得知郑灵的家人已经全部被金兵杀害,她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之后,两人就开始以兄妹相称。 但岳云却不知道,这位“郑灵”就是虞允文大人的爱女,早已名传天下的奇女子虞水灵。她离开父亲葬身之处后,便来到这附近与金人作对。 这天上午,岳云又在住的小院里开始练武,这也是郑灵的安排,让他活动筋骨,可以恢复的快些。 只是身体这次亏的厉害,练习了小半个时辰,岳云已经开始喘气。 郑灵让他休息一会儿,正为他擦汗,一名士兵冲了进来:“少将军、郑姑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 “金兵已到山下二十里左近,正在整理队伍,怕是很快就会攻山。” “金兵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岳云顿觉意外,这地方距离战场很远,金兵来的蹊跷。 郑灵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说道:“兄长不必多想,我等还是先到观主那里,等待打探的消息为是。” “灵妹说的是,我们先去见观主吧。” 原来,自从岳云受伤后,金人认定他决无幸理。所有章节尽在 本想借着岳将军心痛爱子之机,将西京守卫打破,但宋军防卫甚严,金军多次进攻都没有得手。 过了一个多月,见宋军仍未给岳云发丧,金人十分的奇怪。昌平王兀术派出探子再三打听,才得知岳云被人给救了,现正在城外的玄天道观休养。 兀术立刻命令手下大将薛豹率三千兵马前来捉拿岳云,这才引出了一场奇女子戏耍金兵的好戏来! 岳云、郑灵正一边在观门前观察着山下,一边与观主商议。 虽不知道金人如何晓得岳云在此养伤的,但现在情况确实危急。岳云身体尚未恢复,身边也只有校尉何立带领的亲兵一百多人,观中也只有道人数十名,都不会武艺。 观主心中焦急,咬牙道:“少将军,你带自己的部下快快离开,不要被金兵给发现了,我尽量拖住他们。” “这怎么行?!若金兵找不到我,定不会与你们干休,连累诸位,我于心何忍。”岳云立刻拒绝了观主的提议。 “少将军是我大宋的忠良,我们不过是些出家人,没什么重要,还请少将军快点离开吧。” “观主,少将军现在离开,只怕也躲不过金人的追踪。还不如利用这里的地形和金人拚了的好。只是,此战之后,观主和徒弟们就得逃走,否则金人必不会放过你们。”郑灵经再三思索,开口对岳云和观主说道。 “郑姑娘如果能够打败金兵,我们就算放弃玄天观也值得,不知该如何做?” “少阳山虽然不是很高,但山坡上遍布怪石,树木茂盛、杂草丛生,是个天然的陷井,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好好的招待一下金人?”郑灵指点着山坡上的山林,冷笑一声:“他们只知道这里宋人不会太多,否则也不会公然在二十里外停了下来,他们领头的将领明显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好啊,我就给他上一课,告诉他轻敌是多么可怕的错误!观主,我需要你的徒弟为少将军的部下带路。” “请姑娘尽管指挥,我们当尽力配合。” 薛豹此时正在观察着远处的少阳山和山顶密林中隐隐约约露出了房顶的玄天观,抬起马鞭对部下道:“山上宋人只有一百多个,需小心他们逃了,待会儿上山得行动迅速,不可放过他们。(..tw无弹窗广告)万一大营中的宋人知道他们的少将军危急,定会派兵来援,一定要在宋军大队到来前拿下岳云。” “将军请放心,我们这里有三千多人,对付一百多个宋兵,容易的很,那岳云逃不了。等抓到他,看我等怎么收拾这个小子!”准备攻山的金人千户在那里摩拳擦掌,这该死的岳云实在是讨厌的紧!杀了无数兄弟,这回可算是有报仇的良机了,定不会让那个小子好过。 整顿好了队伍,金兵开始登山。 这少阳山虽然不高,但林深树密、怪石嶙峻,只有中间一条可容二人并行的小路可以上山。 大队金兵沿着小路开始爬上山去,刚爬了三分之一,前面传来一阵隆隆之声。前面开路的金兵抬头看去,山顶上滚落下无数大小石头,金兵给吓的狂叫不止,可在这狭窄的山路上,根本无处躲藏。メち无数金兵惨叫着被石头打倒。 等乱石滚过,薛豹一检查,至少有三百多士兵被打死打伤,火冒三丈,大骂:“该死的南蛮子,居然敢伤我如此多的手下,我必不与尔等干休。继续从树林中登山,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什么技俩!” 第八节 从树林中登山,虽然不怕有乱石砸下,但树下杂草丛生,金兵常常被拌住脚,体力消耗甚大,金兵只能是喘着粗气努力向上。 爬了一会儿,有金兵无意中抬头,看到树上挂了一些黑乎乎的圆东西,奇怪的问道:“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不等金兵们看懂那是什么,其中一个黑东西突然冒起一点烟来,随即从里面飞了一群马蜂! 很快,可树上挂着的所有黑东西全破掉了,里面飞出无数马蜂。 已经被闷了半天,早就发狂的马蜂“嗡嗡”着向树下的金兵扑了过来,金兵们惨叫着躲避,有的还抽出刀子,可在树林里无法快速奔跑,这个东西根本避不开,刀也不起作用。有的金兵就这样被活活蛰死。 刚刚被马蜂袭击完,惊魂未定的金兵还未能喘上一口气,脚下又传来“咝咝”声,有金兵低头一看,脚下居然出现了一条条的蛇!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蜈蚣、蝎子之类的毒虫。 此时,密林深处射来一阵阵箭雨,金兵又要躲避箭雨,又要让开脚下的毒蛇、毒虫,一片惨叫,不时有金兵从树林中滚落山下。 好不容易,金兵才退出密林,回到山脚之下。薛豹收拢队伍、安抚好士兵之后,一点人数,这个气啊!就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部下只余下了两千一百多人,也就是说,有九百多部下留在了树林里。 山上的宋军看到金兵狼狈的退下山去,欢呼雀跃。岳云看着身边的郑灵,一脸的佩服:“我从小学习兵书战策,从军以来也算是胜多负少。但象灵妹这样,只靠一些石头、虫子、毒蛇,金兵还没照面就损失惨重,实在是难得之至,厉害!” 郑灵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自得的表现,她一边向下仔细观察金兵的动向,一边说道:“兄长不要这样称赞我,这只是医生的本事,也怪金兵自己太过轻敌而已。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山下稍做整顿,一会儿定然会再次上山。大家注意,别忘记自己的负责的事情,招待金兵的盛宴还没完呢。” 校尉何立笑着应道:“姑娘请放心,大家都等着看金兵倒霉呢,再来一次,他们今天就别想上山来了,更不要说抓人。” “前去求救的人晚上就能够到达大营,明天援军就会赶来。只要守到明早,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大家努力吧。” 金兵整顿好之后,终于再次开始登山。这次,他们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轻敌,做好了护卫的准备。 躲在树林里看着金兵往上爬的宋军,看着他们那紧张的样儿,忍不住偷笑:“看他们给吓的那个熊样子,保护的再严密也没用。” “大家小心,不要误了郑姑娘的命令,否则军法无情。”负责指挥的校尉何立低声喝住议论的士兵,顺带提醒了一声。 “何校尉,您老就放心吧,金兵再能想,也想不到我们打算怎么对付他们,没个跑。”宋军士兵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但还是认真的盯住了正在向上爬的金人。 这次,金兵们总算安全登上了半山腰。薛豹有些不解,宋军不会就刚才那点儿手段吧?好象不对劲儿啊! 此时,树林里突然开始出现了白色的雾,慢慢的向周围扩散,而且还不止一处。 金兵正惊异的看着这莫明其妙出现的大雾,那雾已经飘到了他们中间。 一闻到雾的气味,所有接触到的金兵全都觉得恶心、想吐,眼睛刺痛,开始拚命的咳嗽。 薛豹大惊失色,狂吼道:“快快撤退,这雾里有毒!” 慌乱的金兵还没回过神儿来,宋军倒是再次用箭雨回答了他。这下,金兵又只好连滚带爬的退回山下,得,只余下一千六百多人了。 薛豹气的全身打抖,还没和宋军照面,自己的手下就少了一半,这该死的岳云! 天色渐晚,金兵不敢再强行上山,只好铺开摊子、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行攻山。 舒舒服服的休息?想都别想,我们这位郑灵大小姐玩儿金人的本事可大着呢,不会让他们太快活了。 结果,她让宋军把道观里的各种乐器全都扛到了金营的外面,一个晚上敲锣打鼓,闹个不停。 金人给他们折腾的头昏脑涨,追出营去,人少了被宋人消灭,人多了宋军全跑光了。 第二天早,金营中个个都是眼圈发黑、脚下发浮。 论坛 第一回 弃中原新君偏安 戏金兵女中豪杰5 第九节 等吃完早饭,薛豹刚刚命令收拾好东西,就有探马来报:“将军,宋军的援兵已经到了前方十里,领兵大将是将军汤怀、副将张明提ち供” 原来,赶回宋营救援的士兵,在昨天天刚擦黑就到了已经前移的岳将军大营。 大家得知金人发兵捉拿岳云,十分着急,都向岳将军讨令前来相救。 岳将军因汤怀是自己的老兄弟,平素稳重、干练,派他来救援应该不会有事,所以,让汤怀带领副将张明及两千兵马前来。 两军摆开阵式对垒,宋军这边观察了一下对面,皆都疑惑不解。 副将张明忍不住问报信的士兵:“你不是说金兵有三千人吗?这哪里有那么多?最多也不过一千多而已。” “这……,小人不知,我出发的时候确实有三千人,想是已经上山去了。” “且休说嘴,上前叫阵便是。”汤怀担心岳云的安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提马来到阵前:“对面金兵听了,我乃岳将军帐下大将汤怀,来救我家少将军,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谁知,汤怀说完之后,金兵并未答话、也未迎战,只是在原地团团打转。 副将张明来到汤怀身边,低声道:“将军,情况不对,你看他们……” 此时,有些金兵已经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向一边猛冲过去。 宋军想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皆是呆看,直到远远的传来股臭不可闻的味道,这才恍然大悟:“哦,金兵都在拉肚子!” 这不过是郑灵利用晚上金兵被他们折腾的精疲力尽之时,派人摸进金营,将泻药洒在米面里的后果。尐x?x說s?s箼5? 金兵的阵式此时早已乱套,有的往旁边跑去拉肚子,有的在原地捂住肚子强忍。 薛豹看对面的宋军已经冲将过来,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得带着百多名还能支撑的手下逃掉了。 看到金兵们什么也不顾,只管处理自己肚子里那点货物,宋军全部笑的东倒西歪。仗倒打得轻松,可收拾俘虏却花了半天的时间,直等到金兵们大都拉的几乎虚脱,这才捂着鼻子把他们全部收拢起来。 薛豹狼狈的逃回金营,兀术大怒:“该死的废物点心!岳云手下仅带了百多人,你有三千部下,居然败的如此之惨,实实可恼也。” 薛豹哭丧着脸,哀告道:“是小将无能,那岳云着实厉害,小将着了他的道了。” 兀术喝退薛豹,兀自苦恼不已。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将居然是败在了一名少女手下,大概会被郑灵给气疯了。 岳云他们将观主及门下弟子送走,和汤怀一起回到西京大营见岳将军。 岳将军早已得报,三千金兵全军覆没,等汤怀、张明、岳云三人入帐交令时,微笑着夸奖道:“汤贤弟果然厉害,轻易打败了金兵。” “将军夸奖错人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汤怀行完礼之后,轻松的笑道:“我还是得了旁人的便宜,白捞了个大功劳。” “那一定是岳云的本领了!真不亏是岳家后代。(看章节请到)”一边的诸葛英接口夸道。 “也不是我,指挥此战的另有其人。金人连我们的面都没能见到,就败的一塌糊涂了,我哪有那样的计谋!”岳云红着脸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解释:“是灵妹,就是郑灵指挥了此战。” “啊?”满帐的将领皆惊,这可是意想不到的答案。 公孙先生急急的追问:“少将军,你是说,是那位女医师郑灵姑娘指挥的?我的天啦,连我都没这个能耐,她是怎么做到的?好个奇女子。” “郑姑娘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进来?她人呢?”岳将军也吃了一惊,心中暗暗称奇,随即问道。 “我们刚进大营,就见到后方送来的药物,灵妹说她身边所备的成药已经快用完了,去选合用的药了,过会儿才能来见父帅。” 此时,士兵前来报道:“河北义军统领何凤、王英、吉青前来拜见将军。” “来的好快啊,快快有请。” 岳将军亲自率人迎出军营大门,双方见过礼,回大堂坐下,岳将军开口问道:“几位统领今日因何事来此?” 何凤拱手笑道:“我等在黄河两岸一直与金兵周旋,得知将军与他们在西京交战,特地前来助阵。” “多谢诸位厚义了。义军在那样坚苦的环境下能坚持抗金,实属不易,我代表朝廷向你们致谢!”岳将军带领手下起身,向诸位义军统领行礼。 三位统领慌忙还礼:“将军不要如此,身为大宋子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提ち供” 双方重新落座,吉青笑道:“我们前来西京大营的途中,听说岳将军了胜仗,可喜可贺。” “这回可不是我们的人打胜的,而是一名女医生。汤怀说道:一仗消灭了金兵三千,我们的人无阵亡,只有几人受了轻伤,实在是厉害。” “女医生?!”三名统领一呆,互相对视了一眼,王英开口追问:“不知她姓甚名谁?” 帐中诸人都注意对方的反应,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但问题不能不答,岳云便开口答道:“她叫郑灵。” 哪知三人一听,全部大笑,何凤抚掌道:“原来是她!这就不奇怪了,金人吃过她多少亏也!” 这下又一次大出乎宋营众人意外,岳将军吃惊的问道:“三位统领知道郑灵?” “何止知道,”吉青笑着说道:“郑灵姑娘在我们河北、直至黄河两岸救人性命无数,可是有活菩萨之称的。” 第十节 看众人意外的表情,何凤笑了:“她大概又是什么也没告诉你们吧?不知郑姑娘怎么到了你们大营的?” “我儿岳云被金人毒箭射伤,是郑姑娘前来相救,才得以活命。后来,郑姑娘陪云儿到少阳山玄天观休养,这一仗就是因为金人到少阳山捉拿我儿,这才打起来的。”岳将军大概介绍了一下战事的情况,然后问道:“莫非,郑姑娘也是你们义军中的人吗?” “是也不是,她不属于任何一支义军,却得到河北、直至黄河两岸所有抗金人士的信任和普通百姓的爱戴。” 何凤先是回答了岳将军的提问,然后才仔细介绍道:“一年多前,郑灵姑娘不知从何处来到附近。当时,一支义军处于金兵的包围中,缺医少药,情况十分危险。是郑姑娘组织起百姓,为义军送来药物和粮食,帮助义军突围。在这之后,她就留在了河北。” 吉青继续说道:“郑姑娘不仅为义军和百姓治病医伤,还把医术传给了不少人,救人性命。而且,利用百姓们对她的爱戴,组织百姓帮助义军。有时,还会出手指挥我们作战。不瞒将军说,这河北、直至黄河两岸方圆五、六百里的范围里,郑姑娘就是抗金的领袖,数支义军和所有百姓都会为她效死力。此次我们会来,还是郑姑娘传下了命令,要我们尽快赶来的。” “那金人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任她折腾?”公孙先生惊讶的追问。他在军中负责情报,对金人的残酷认识最深。 不要说这位郑姑娘本身就是个厉害角色,就冲她在百姓中的影响力,金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她,怎会任她造反而不采取措施?! “怎会不知!金人恨她入骨,早就发下命令,悬赏万两白银要买‘郑灵’的人头。可百姓们怎么会让金人伤害他们心中的女菩萨,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保护她的。”何风又把话头接了回去:“再说,金人只知道抗金领袖郑灵是个已有四、五十岁、精通医术的中年文士,直到如今不知道郑灵是个年轻女子,到哪里去抓她?!” “这也是郑灵自己的安排?” “当然,既是为了不让金人知道她的真正形容,也是因为郑灵不喜向人表露她的功业,从不对人提起她所做的事。我们知道的这些情况,还是听别人说的,她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我们也不清楚。”王英感慨道:“郑姑娘是我们所知道的最伟大的英雄人物,却还是那样的谦和,难怪会得到大家的爱戴。” “好一位奇女子,真让男儿脸红啊。”岳将军点点头,也不禁发出感慨:“如果人人都能象郑姑娘一样,大宋何愁不能振兴,直捣黄龙又何足道也。” 这时,郑灵已经找好了想要的药物,来到大帐见诸位将领。 岳将军闻报,连忙亲自起身出迎,热情的把她接了进来:“郑姑娘,你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本帅事先不知,对姑娘太过失礼了。” “那是我该做的,也是靠大家的帮助,将军又何必在意。”郑灵只是淡然一笑,向三位义军统领福了一福:“诸位叔父,那些事是你们说的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不用总挂在嘴上。” “哪能不挂在嘴边上,”三人向郑灵还礼后,何风说道:“姑娘的恩德我们无以回报,只有传扬你的功业、永远不忘了。” “无需多说,诸位来的倒是时候。如今金兵在此与岳将军对持,是个好时机,义军可以在他们的后方闹上一闹,看他们该如何处置。”郑灵轻轻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等他们坚持不住后撤的时候,想要全胜想必也不会太难。” “郑姑娘言之有理,我们来商量一下该如何安排此战。” 没多久,兀术等人就被身后突然增加了数倍的抗金的义军,给闹的头昏脑涨,自知无法战胜岳飞,只好退兵。 正当岳飞收拢军队准备追击的时候,却没想到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几乎震倒了所有人:行都扬州被克,大宋天子赵构失踪! 论坛 第二回 赞军机得偿所愿 再议和难复中原 第一节 自宋建炎二年十一月退到“行都”扬州之后,天子赵构似乎是想补偿自己从靖康元年就开始的磨难,一直沉湎于酒色之中,不理朝政,把一切都交给了主和派黄潜善、汪伯彦打理。手机轻松阅读:整理x?s! 黄潜善、汪伯彦等人则是拚命的压制主战派,对金兵可能南下侵略根本不做一点防备。 为了不让天子赵构听到一点点坚持与金人作战的意见,黄、汪甚至以救援汴京为名,将因护送天子南逃而甚得其信重的将领张俊,还有他的三万多精锐部下也给赶了出去。 宋建炎三年二月,攻西京东路军的金军都元帅粘罕,刚刚收兵回去没多久,敏锐的发现大宋所谓的“行都”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进行守卫,完全是不设防的状态,断然决定转向进攻维扬一线。 张俊发现了粘罕的新动向,可要命的是粘罕大部为骑兵,在平原上作战,比只有一千多骑兵的宋军快了几十倍,阻挡不了的情况下只得飞马向扬州告急,但专权的黄、汪对他的告急文书根本不加理会。 在金兵已经距扬州仅仅数十里路之时,发觉情况不对的张俊率自己的亲兵已经返回了扬州,眼看情势危急,只好不顾君臣之礼,直接闯入了赵构的行宫。 在宫中搜了一圈,张俊迎面遇上了听到声音前来查问的内侍邝询,他们二人在相州就已经相识。 邝询看到张俊手提宝剑、带着百多名亲兵深夜闯入宫中,顿时吓了一跳:“张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 “陛下和太后在哪里?”张俊着急的追问,看邝询还有些莫明其妙的看着自己,急的一跺脚:“快快告知陛下和太后,金兵南侵,距此处已经不足五十里,就要打来了。城中守军不足一万,根本守不住,我急忙赶回来,就是为了护送陛下他们逃走。” “啊?”邝询这才回过劲来,一边慌乱的领着张俊往里走,一边回答:“这里还是不太安全,宫室又太小,太后带着三位皇子,已经往健康去了。只有陛下,现在还在后宫安睡。” “这就好,太后他们不在,我们也少了些担待。”张俊果断的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搜集宫中的马匹,然后跟着邝询来到了内庭。 天子赵构刚刚召幸过两名美女,睡的正香,却被人急吼吼的叫醒,十分的不快。可等他听到金人已经到了城外数十里,立时吓的双腿打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俊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许多,让内侍快些为赵构更衣,并将自己身上的网子甲脱下,让赵构穿上。连叫其他人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匆匆忙忙的带了内侍邝询和康履、听了消息来宫中报信的御营都统制王渊等人,君臣一行人骑马从南门离开扬州,连夜往南方向奔逃而去。 主政的黄潜善和汪伯彦,此时正邀了一帮子自己这一派的官员,在听高僧说法。张俊深夜闯入城中自然也惊动了扬州的守军,金人已至的消息随即传开,满城炸开了锅,这二人也在慌乱中仓惶南逃。 由于扬州小朝廷君臣都慌七慌忙的逃命,没有任何官员、将领组织起军民进行抵抗,金人一至,城池陷落,大宋国库中刚刚收集的一些积蓄和文书都被金人席卷一空。 扬州百姓在逃跑的时候自相践踏、死者甚众,在金人到来之后,又是一番屠杀和抢掠,并将整个扬州城完全焚毁,方才扬长而去,史称“维扬之变”。 正在北方抗击金人的几路大军都有所斩获,抗金局面大好,正打算追击逃跑的金兵、收复失地,却没想到朝廷里的大臣如此无用,导致大宋老巢被抄。而且从维扬一线南下的金兵正在后面拚命的追击赵构君臣,另一路则是沿长江搜索先期前往健康的隆祐孟太后和三位大宋皇子,情势危急。 几路大军只得放弃已经得来的良好局面,退守江淮,并围追堵截粘罕大军,紧急救援皇帝和皇室成员。 岳飞被迫放弃坚守了数年的西京,率军南下救援,何凤、王英和吉青所部义军也加入了岳飞的军队,兵力扩充到三万多人。岳帅得知郑灵已无家人,便主动提出收她为义女,改名岳灵,并留在军营中参赞军机,此刻也随同岳帅父子南下救援。 据军报所知,本已经退去的兀术利用骑兵的快速运动能力和大宋因行都被攻克而导致的慌乱,已经冲破了沿路宋军的阻截,兵临长江马家渡。 前期逃到长江南面的原汴京留守、枢密直学士杜充被朝廷紧急任命为江、淮宣抚使,负责长江沿线的防守,可此人根本没做任何防守的准备,连刚刚赶来守卫的宋军都没有进行整编。 在数日前,兀术已经收集民船强渡长江,大破沿江宋军后,逼近健康。 而大宋隆佑太后,也就是定策有功的孟氏太后正和三位皇子在健康暂住! 第二节 等岳帅的援军渡过长江,才知道健康府府尹陈邦光、节度留后李锐已经迎降,隆佑太后携三位皇子在臣子的保护下逃往南方,暂时没有消息。 刚刚被任命为“尚书右丞”的杜充已退守真州,兀术一招降,其人立刻降金。 给金人已经吓破了胆的大宋天子赵构,一听说兀术已经带兵前来,已经攻陷山东登、莱、密等州,就从刚停驻不到三天的镇江逃到常州。 随即,听说金兵又攻克健康,杜充投降,对杜充十分信任的天子赵构十分难过,好几天吃不下饭。也正因为此事,天子埋下了对领兵之人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兀术渡江后,天子赵构马上再次拚命南逃,整个儿成了逃跑皇帝。在前面逃跑,兀术在后面紧追不舍,跨越江河,轻破关隘,可谓无坚不摧。 赵构逃一地,金兵破一城,比起当年的大辽天祚帝来也不遑多让。 宋军各地的防线都很快崩溃,金军如入无人之境,跟在赵构的后面连续攻下杭州、越州、明州、定海。 跟在赵构后面追击的兀术率军进驻杭州,为了不给赵构以喘息的机会,命先锋阿里、浦卢浑率4千轻骑继续追袭。兵未发,兀术已闻赵构在金兵前锋逼近定海时,采纳了宰相吕颐浩的建议乘船下海,漂泊到温州避难。 金军前锋立刻乘搜刮来的渔船追袭,但在途中遇到大风浪,由于不习水战,被和州防御使张公裕乘大风率领船队将金军船只冲散。 等风浪过后,金军方才收拢了船队,但赵构君臣已经远去,追之不及。而且,和州防御使张公裕的战船还在周围打转,随时准备偷袭。 不得已,金军前锋只得退回陆地,大肆掳掠大批财富后北还杭州。 此次大战,金人自称为“搜山检海”,兀术领兵追击赵构君臣,一路跨跃无数山川大江,一往无前、战无不克。可谓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逢城必破。 江南大宋驻军近六十万,在兀术的十多万骑兵面前望风披糜,竟无一处可战之兵。 就连名将张俊也在拦截兀术时战败,被迫追随天子赵构南逃。其他如韩世忠等人也没能拦住兀术,也被迫相继撤兵,以避锋芒。 因为此战,兀术越过粘罕一跃成为大金第一名将,金主吴乞买特旨封其为“平宋第一名将”。 好不容易从金兵的猛追中逃到温州的赵构,刚刚喘了口气,却又在朝野的激愤中,被迫罢免宠臣黄潜善和汪伯彦,改任原尚书右丞朱胜非为侍中,随同南奔的都统制王渊为枢密副使负责枢密院军事。 现在已经是面临国破家亡的险境,再想如以前那样压制武将的地位、并限制武将参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因国事危急,经参知政事范宗尹建议在宋金交战地区的民间组织的指挥者都可以封为镇抚使,并归据守当地的武将指挥,适当提高武将的品级,并可授予过去只授给文官的高级兼职。 这样,使得一直在前线作战的武将终于取代的文官对军事力量的指挥。 随即,为了改善宋军的整体作战能力,朝廷又将淮南、京东西、湖南北各路合并后分为军镇,地方财政除茶盐之外,其它归军镇的驻军所用,以支付军费。从此被大宋朝野一直轻视的武将,终于可以正式掌握军队,宋军的战斗力大大提高,整体抗金形式也有所好转。 护从赵构南奔的张俊以为赵构经历此场大难之后,能够振作精神、以图重振大业,趁此机会向他提出“权都建康,渐图恢复”的建议。 天子赵构虽然表面夸奖,封张俊为尚书礼部侍郎兼任江淮节度使,让其前往湖州一带设立指挥机构,负责统一指挥江南之战,却将他变相赶出了朝廷。 统制官苗傅和刘正彦护从隆祐太后及三位皇子由健康逃出,随后辙转来到温州,谁知主政的王渊对他们二人本来就素无好感,只将他们邑从的功劳记为二等,苗傅和刘正彦十分怨愤。 朝中改任武将之时,苗傅和刘正彦二人自认为一定能得到节度使的高官,但又没能得到,自觉功大赏薄而怀恨在心。 宋建炎三年三月,苗傅和刘正彦发动兵变,杀了王渊,随即率兵包围温州行宫。 当今天子赵构惊惧无比,无奈之下哀求隆祐太后前往行宫门楼上劝二人退兵。 苗、刘二人对太后倒还是很有礼貌,但依旧不肯退兵,先是要求将曾经羞辱过他们的内侍康履交出,并当场在宫门外斩杀。二人随即又提出罢去一些刚刚赐封的官员,并以天子赵构继位不正,靖康陛下仍在为由指责赵构篡位。 最后,苗、刘二人又以赵构不能守卫自己的国家、丧权失地的理由坚决要求立三岁的皇太子赵旉为帝,由隆祐太后垂帘。隆祐太后以自己为妇人、携三岁幼儿掌政会被金人耻笑为由,断然拒绝。 但苗傅和刘正彦态度坚决,为了逼迫赵构退位,甚至火焚行宫正门。 被逼无奈之下,赵构只得被迫退位,立赵旉为帝,隆祐太后垂帘。 新帝登基后,苗傅被封为武当军节度使,刘正彦被封为武成军节度使,共同执掌朝政。 第三节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大多数臣民认为在国家面临兵灾的情况下内乱是自取灭国之道,反对苗傅和刘正彦的行为。 当时,名将韩世忠的妻室梁红玉正在温州,时任江东制置使吕颐浩和尚书礼部侍郎张浚密谋,以隆祐太后的名义召请梁红玉入宫,恳请其前往韩世忠处报信,约张俊、刘光世等共同派兵偷袭。 苗傅和刘正彦战败出走,不久被杀,赵构复位,皇子赵旉在此次政变中受了惊吓,不久病故。 当今天子赵构在兵变平息后论功行赏,吕颐浩以中书侍郎衔为相,张浚知枢密院事,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皆为枢密副使,掌一方军政大权。 此次苗、刘之变不仅导致了天子赵构失去地位、受尽羞辱,而且还害死了他唯一的亲子赵旉。虽然赵旉被追封为元懿太子,但天子赵构依然无法释然,那种朝不保昔的绝望让他从此难忘,对于武将干政变得十分的敏感。 本来就害怕金人,在投降和坚决抗金的两条路上不断的摇摆的赵构,终于在文官系统大臣不能过于重用武将的多次进言下,重新退回到了大宋歧视武将、压制军功的老路上。 但由于战况紧急,赵构和依旧歧视武将的大部分文官暂时还不敢动手对付那些功劳极大的将领,只得等待时机再下手,至少也要等国家的局势稳定之后,才可以卸磨杀驴的。 金兵大规模渡江之后,由于其在宋境之中疯狂的烧、杀、掳掠,激起了百姓的反抗。 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大江南北、北方中原的百姓乘金军兵力不足、后方空虚的机会,组织起无数的小股义军,自发的抵抗金人的侵略。 金军无时无刻都不得安宁,多次遭到打击,深感孤军深入的危险。 宋建炎四年初,一直坚持侵宋、进入宋地最深的兀术眼看各路宋军集结,无法稳固的控制江南地区,被迫退兵回到建康,准备北上,同时将掠得的物品络绎不绝北运。 在苗、刘内乱期间,岳飞父子率军进攻金军,数战数捷,威震大江南北。因军功,岳飞被任命为淮南宣抚司右军编制使,归入枢密副使、兼任江淮节度使张俊麾下。 得知兀术所部前锋已至六安,岳飞率所部追击北撤金军。在静安镇遇上了兀术的后卫部队,因情况紧急,来不及等到张俊的命令,岳飞将军所部主动向敌军发动出其不意的猛攻,金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如此强悍的宋军,被打的落荒而逃。 权建康通判钱需拒不降金,建康失陷后组织起乡兵坚持抵抗金人。看到有宋军攻击静安镇,钱需率乡兵从金兵的身后突然杀出,主动配合宋军的进攻。两军形成夹攻之势,金兵大败。宋军不断的追杀,于清水亭、牛头山连战皆胜,金兵尸横遍野、损失惨重,宋军缴获金兵辎重无数。 由于岳云和岳灵兄妹在长江沿线的义军配合下,率军封锁江面。 被岳家军给打怕了的金兵,一看到“岳”字大旗就变得慌乱,根本不敢应战。兀术被迫向镇江方向撤退,企图由镇江渡江,经大运河北归。 名将韩世忠在苗、刘内乱结束之后,向天子赵构奏请于长江上伏兵截击北归的金兵,赵构准奏,他随即率水军八千余人赶到了长江一线。 接到岳飞将军通告之后,韩世忠得知金人准备渡江撤军,抢先控制了镇江左近的有利地形,严密封锁各个渡口。在当地百姓的引导下,韩将军用破船塞死了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口,彻底切断了金军的退路。 宋金双方水军在金山脚下相遇并展开激战,韩世忠亲率大型艨艟百余只迎战金军,其妻梁红玉亲自擂鼓,白天以旗号、夜晚以灯笼作为信号指挥水师。在这一对英勇夫妻的激励下,宋军士气高涨,击败金军舟师,将十万兀术大军挡在了江南。 当晚,兀术遣使韩世忠军营,愿意将其掠夺的全部财物送给韩世忠,买一条生路渡江北归。 韩世忠当即严词拒绝,并言道:“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以相全。”随后,将金使双耳割下,表示其抗金到底的决心。 兀术见韩世忠意志坚决,又无力冲破宋军的堵截,只得沿江上行,另寻渡江的机会。 韩世忠发现兀术沿江而上之后,也率军紧追其后,双方在长江两岸且战且行。终于,在当地百姓的指引下,韩世忠大军将金军赶进了离建康七十多里的黄天荡中。 得知兀术被困的挞懒,派遣移刺古部接应兀术北撤,来到江对岸也被韩世忠阻击,无法与兀术会合。 韩世忠所部将兀术包围在黄天荡中长达48日,金军屡战不胜。 岳帅所部也赶到附近,出兵搅闹金兵后方,使得达懒不敢全力救援被困金军。 兀术所部粮草此时完全断绝,几乎绝望。 此时,军师哈迷蚩建议出巨金在四周悬赏突围的方法,结果一名当地李姓的秀才为重金所诱,向兀术献策开凿干枯多年的老鹳河故道突围。 兀术率军一夜打通30里河道,冲出黄天荡,悄悄率船队迂回至长江上游。 胆大心细的兀术,在交战中早已发现宋军的艨艟体型较大,速度快、冲击力强,但其行动全靠风的驱动,无风时难以行驶。于是,他乘韩世忠军尚未发现其已经突围的有利时机,利用当夜晴而无风的天气,在小船上堆起柴火冲击宋军船队,纵火烧毁大部分宋军船只,韩世忠所部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大败。 兀术与移刺古随即率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岳云所部,但被岳云率军击退。 此时,岳飞已经带兵来援,兀术不敢再停留,遂率军北撤。 在金军北渡的过程中,岳家军不断地追击、纠缠金军,使得金人心有余悸,从此不敢轻易渡江南下。 第四节 此时,已经出兵北上的大宋名将张俊、刘琦和吴玢等几路兵马,又在富平将北归的兀术重重包围。 兀术大怒,亲自率身着重甲的精锐骑兵奋勇冲杀,结果刘琦所部首先崩溃,宋军包围圈被破,兀术追杀数十里。但是战后,兀术所部骑兵仅余不足五万人,仅富平一战兀术手下的骑兵就少了足足近万。 女真人少,如此惨重的代价让金人哀鸿遍野、痛不欲生。 因为彻底消灭宋朝的目标最终未能实现,金人为了更好的控制中原之地,金太宗吴乞买在粘罕和挞懒二人的共同推荐下,决定册封原济南府知府、降臣刘豫为“大齐皇帝”,以降金的原大宋太原知府张孝纯为相。 这个政权在历史上被称为“伪齐”,称金为“父”,两年后都城迁到东京,统治区域为中原及陕西的一部分。 但由于伪齐政权从建立时就是一个怪胎,是个不能自主的傀儡政权,不仅从建立之日起就追随金人南下侵宋,而且也无法摆脱金人的控制,大金在它领域里的战略要地都驻扎军队,因此从来没有真正的获得过治下的民心。 此时,因为多年的战争导致百姓难以生活,再加上宋军溃兵乘机四处劫掠,不少地方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十室九空。 地方官吏还秉承朝廷旨意,以抗金为由大肆收括,民不聊生。已经活不下去的百姓只得起来反抗,各地的民变和起义此起彼伏。 外敌稍退,宰相、中书侍郎吕颐浩向朝廷建议“先平内寇,后可以御外侮”。随即,当今天子下旨,把大将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等部,都调至各地平定“内寇”。 因岳云与巩家小姐、张宪与岳家瓶小姐都定婚日久,岳飞将军恐征战经年,耽误了孩子们的青春年华,这也是一个父亲的爱子之心。便在大军起程时命岳云、张宪、岳灵三人返回故里汤阴县,为二人完婚。 为何要岳灵同行?这也是岳飞将军的关心之意,他见岳灵已经年纪渐长,觉得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应该早日成家,便暗中写信给自己的母亲和夫人,让她们选择良家子弟,为岳灵也成个家。(看章节请到) 岳灵陪两位兄长返回汤阴,来到岳家之后,甚得一家人的喜爱,岳夫人便把自己身边已经带熟了的丫环景儿派给了岳灵,让她照顾二小姐。 景儿今年已经十四,比岳灵小三岁,是个孤儿,在战场上被岳帅救下,后送回汤阴由岳太夫人养大,对岳家是忠心耿耿。跟了二小姐岳灵之后,对岳灵也是十分的忠心,岳灵也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姐妹。 原本岳太夫人与岳夫人打算尽快给岳灵早日完婚,因在战火连天的时候,一般女子早在十五、六岁就已经结婚,岳灵可算是大的了。 但没想到,岳云、张宪完婚不足三月,岳太夫人就病倒了,虽然晚辈们请医问药,但太夫人还是在一个月后病故。 按礼制,岳灵虽然只是义女,也必须为祖母守孝一年,她的婚事只好拖了下来。 岳飞也暂时离职返回岳家庄,依制为母亲守孝。 三个月,后因为起义形势越发严重,岳飞在连继接到数道军令之后,只得提前重新回到军中,岳云和张宪也同时返回。 岳夫人不忍心岳灵一个弱女子再上战场,执意将她留在身边。谁知,却无意中救了岳氏一家老小。 次年,也就是宋绍兴元年,岳飞重归军旅之后,连续剿灭李成、张用等溃军、游寇,升任清远军节度使。然后,又率军镇压了称雄洞庭湖地区的杨么,但并未按朝廷旨意将杨么所部赶尽杀绝,而是进行了收编,“岳家军”一下增加了五万多精兵强将,实力大增。 由于“岳家军”无论在对金抗战,还是对内平定叛变的过程中英勇善战,甚少失利,在各将领中脱颖而出,和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并列“中兴名将”。 以上中兴四将所部,再加上吴玠将军所领宋军,共有以武将为统帅的五支宋军主力,他们在从未停止的战争中不断扩充自身的实力,已经占到了大宋军队的半壁江山。 虽然这些名将对大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从无持权自侍的情况发生,但从来就不怎么相信武将忠诚的文官集团和当今天子赵构就是对武将存在猜忌,已经开始设法谋夺武将的兵权。 宋绍兴二年初,天子赵构再三考虑之后,没有接受主战派提出的在更北的地方定都的决定,定都杭州,并将其升为临安府。 随后,以左仆射吕颐浩出任镇江军抚司,督军江淮、两浙、荆湖各路军事开始,在文官集团的支持下,大宋天子赵构重收兵权提上日程。 为了确定各路兵马对朝廷的忠心程度,天子赵构要求各位统帅借宋金双方暂时停战、大宋境内也安定下来的时机,前往京师临安,岳帅也奉命回临安述职。 第五节 宋绍兴二年初,天子赵构再三考虑之后,没有接受主战派提出的在更北的地方定都的决定,定都杭州,并将其升为临安府。随后,以左仆射吕颐浩出任镇江军抚司,督军江淮、两浙、荆湖各路军事开始,在文官集团的支持下,大宋天子赵构重收兵权提上日程。 为了确定各路兵马对朝廷的忠心程度,天子赵构要求各位统帅借宋金双方暂时停战、大宋境内也安定下来的时机,前往京师临安,岳帅也奉命回临安述职。 召见了诸位抵京的统帅之后,忠诚、正直,又带点儿天真的岳飞最得天子赵构的欣赏,再加上他本人的军功,赵构特地下旨,赐岳家军正式番号:神武后军,并亲笔题写战旗为“精忠岳飞”,同时赐下最高的赏银两千两。在岳飞留临安期间,赵构还多次单独召见并赐宴,以示恩宠。 对天子赵构的特别礼遇,岳飞感激涕零,发誓以身相报。只是他出身平民,靠军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对政治的阴暗面没任何了解和避忌。 性格刚正、为官清廉的岳飞颇得军心,平素也礼重士大夫,在民间威望崇高,人称“岳帅”。而且岳飞性子过于直率,对朝廷很多举措都直斥其非,对不少只知偏安的臣子也是不留情面。 不少文臣都觉得他过于骄横,暗中要求朝廷约束岳飞,连与他一样是中兴名将的张俊、刘光世也向天子进言,赏功可以,但不可过于放纵岳飞。 在天子一次单独召见问对的时候,乘着君臣相谈欢恰,一切为了朝廷着想的岳帅,突然提出了早定皇位接班人的建议。 这在历代王朝的政治中,原也是正常之事。天子赵构如今已经接近五十,按正常人的寿命,已是天年将近,不早立诸君,万一天子驾崩,如今的大宋根本经不起折腾。岳帅身为朝廷重臣,提议早立太子,也是在尽大臣的责任。 天子赵构心中却很是不舒服,立刻变了脸色,不客气的说了句:“非予所能为也”,意思是说这种事不是你所应当干预的,把岳帅的建议当面给驳了回去。 直率、质朴,又忠心不二的岳帅根本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个手握重兵在外带兵的将军“越职言事”,已经犯了赵家皇权的大忌,再次在密奏中又提到这个极敏感的问题。 此时,天子赵构因为自己亲生子被兵变吓死,他也因为当初的惊吓,得了不能人道(现在叫“阳痿”)的毛病,不得不加力培养两个养子。但赵构还是不甘心,还在想尽办法医治,总还希望能再生一个亲生的出来。 在岳飞的两次上奏中,天子赵构看到的不是忠心,而是野心和不值得信任。朝中重臣得知此事后,都认为岳飞过于狂傲,不明臣礼、不知进退,向天子进言不可不防。 岳帅原本是为了国家的安定着想,反而招致了天子和朝廷的疑忌。 可岳飞此时仍然自觉问心无愧,无论是对同僚、下属,还是对其他高官,常常是直言相对,还对前来探望的众臣说出“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的话来。 此后,岳帅对天子赵构也是多次直言进谏,先公然上书建议早立太子,以安天下之心,再次触犯了天子的忌讳;后又反对朝中议和的讨论,坚决要求北进中原、迎回二帝。 本来对岳飞十分信任和赏识的赵构开始疑惧他的忠心,出于赵构对武将干政的敏感和防范,再加上岳飞的行为和言谈,早已显示出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在天子赵构的眼中,野心、雄心根本无法分辨的清楚,也许,天子根本就不想分辨。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御史中丞秦桧来到临安,他自称是从金人手中逃出,其妻王氏也随同从金人手中返回。 因当年他是因为不肯屈服于金人而被掳走,在他过去的好友右相范宗尹进呈秦桧代拟的求和国书后,得到了天子赵构的接见,并很快被任命为礼部尚书。 此事在朝中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因从金人那里逃出之人中途遇害者甚多,就连与虞允文一起逃出金人手中的几位宋臣,只有李若水和孙傅归宋,其他人至今查无音讯。同秦桧一起被俘的人只有秦桧一人独回,而且逃亡路线长达数千里,中途要爬山涉水,居然能连妻子王氏一并带回,不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天子赵构却并没在意这些议论,依然对秦桧信任有加,是因为秦桧带来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坚决的“求和”,也就是一心一意的与金人达成妥协,哪怕是投降也在所不惜。这是现在朝廷中的这些臣子不可能给他的,他们再媚侍君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在臣民都群情激昂的情况下,提议投降。 早已一心投降、偏安南方的天子赵构见过秦桧之后十分高兴,曾对人言:“又得一佳士也”。 在得到赵构的赏识之后,秦桧旋即升任参知政事为副相,而推荐他的范宗尹却被赵构罢相。之后,秦桧经天子赵构同意,设“修政局”,并亲自主持,准备修改大宋的各种体制,以建立新朝气象。 在秦桧的支持下,天子命边境上的宋军“不得擅犯齐界”,并派宋使韩肖胄等去金朝求和。 诸相之一的吕颐浩恰在此时回朝覆命,他与秦桧有很多政见不和,在朝中与秦桧发生了争执。吕颐浩曾为天子赵构之师,颇得天子敬重,他的意见,天子不可能完全不听。 看出天子赵构的态度有所松动,中书舍人孙大鼎借朝廷,要求追查秦桧是金人内奸的传说。 第六节 秦桧既是迎合天子赵构,力主和议,也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抛出他一直谋划的所谓轰动天下的国策:要想天下再无战事,就得放弃中原,“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南人归南”,就是原籍淮河以南的原大宋臣民全部归宋,但此事的决定权在金人那里,由不得宋朝;“北人归北”,就是原籍淮河以北的臣民全部离开大宋,河北人还给金人、中原人送给伪齐。 秦桧所谓的国策实际上是在抄金人的冷饭,这个建议还是过去金人提出来的,现在秦桧不过是重复了一遍、又进行了改头换面而已。 现在大宋朝廷、军队的组成*人员,大多来自北方,有不少军队都是原大宋的军队南撤下来的。メち如果照“北人归北”,等于把不愿降金的大部分宋朝臣民强行送回北方,自毁长城不说,还不如自行放弃抵抗大金来的干脆。 秦桧的“国策”不仅引起了臣民们的强烈反对,也招致了天子赵构的不满,因为赵构出身于汴京,按地域划分,也是秦桧所说的“北人”! 气的天子在朝廷上,当着众臣的面质问秦桧:朕该到哪里? 恰在此时,使节韩肖胄回朝,以为大势已成的金人派出使节李永寿随同来到临安,提议和谈:要大宋同意归还伪齐被俘虏的兵将,把长江以北的地方全部划给伪齐,并将所有“北人”全部遣返给大金。 如此无理苛求,激起了朝野的怒火。 监察御史黄龟年上书弹劾秦桧“植党专权”、“与金人勾连、毁我朝廷”等罪名,为天子赵构所信任的左相吕颐浩也揭露秦桧的奸邪,其他人也不断的上书弹劾秦桧。 随即,被气到了的天子赵构也不再给秦桧留机会,命令时任兵部侍郎綦崈礼起草诏书,大力谴责秦桧,罢免其右相之位,并公开明示“永不再用”! 此时,天子赵构因为地位尚且不算稳固,还害怕主战派的压力,及天下军民的求战**,还不敢真的一心求和。 秦桧遭到当头一击,看到自己卖国投降一时很难做到,只得按下野心,躲在家里等待时机,以图将来东山再起。 宋绍兴二年四月,伪齐成立之后,刘豫为了表示对金的忠心,在组建了军队之后,就开始寻找向金朝表示忠心的时机。 此时,由金人派至伪齐的任职的原大宋奉先军节度使王永福,因曾经在岳飞的老家河南任职,知道如今如日方中的岳飞家人仍然还住在原籍,而汤阴县现离宋、齐交界只有不足百里。于是,他向刘豫建议,以少量兵马摸过边界潜入岳家庄,捉拿岳飞家人送交大金。 此消息被金军驻伪齐的头领、金经略使、元帅监军完颜希尹得知,派自己的部下南路军帅实古乃和统制迪古补率金兵精锐多人,再加上伪齐军都统马五手下1200余人侵袭岳家庄。 自从宋金交战以来,因中原成为了百战之地,再加上大宋军队经常被金人打得一溃千里,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靠近边境上的村庄和城镇都组织了乡兵,本时训练、放哨,战时集合抗金。汤阴离边境不远,常有金军来滋扰,当然也不例外。 岳帅所部捷报频传,岳家在当地也成为了极受人尊重的大家族。岳家庄现在已有居民千户,人口近万,也组建了护庄的乡兵。 岳帅诸子中只有岳云随在身边,其他三子岳雷、岳霆、岳霖尚小,还在原籍,平日里也是勤练武功,苦学战略,意欲将来为收复中原出力。 岳灵比岳帅亲生女儿瓶小姐小两岁,比三子都大,平日与他们相处甚欢。因为岳灵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战斗经验丰富,也经常指导三位义弟训练乡兵。 这一日,岳雷、岳霆、岳震和岳灵正在岳家庄外的校场上训练乡兵,一骑突然急冲而至:“三位公子、灵小姐,有急报!” 岳帅第二子岳雷此时年仅十五岁,却已是十分的稳重,见报并没有惊慌,而是接过对方递上来的书信。 原来,负责守卫边境的宋军虽然没能发现金齐联军进入宋境之事,但这都有各地的乡兵进行联防,明桩暗哨密布,金齐联军深入三十多里后即被一处暗哨发现。 在暗哨将消息传出后不久,与岳家庄联防的几处边境上的村庄都确认了金齐联军的方向是冲着岳家庄而来,便立刻派人前来报信。 看完急报,岳雷将它交给岳灵:“二姐,情况紧急,是不是让母亲、大姐和庄中老弱妇嬬先躲避一下?” “只怕来不及了!”岳灵迅速扫了一眼急报的内容,然后肯定的说道:“金齐联军都是骑兵,离本庄也只有不足五十里,就算联防的乡兵能够阻挠一时,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们也应该抵达。老弱行动不便,走不了多远,在平原上无处躲藏,反而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那怎么办?”旁边的四公子岳震性子较急,马上抢着问道。 “让祖母带着庄民都躲到岳家祠堂里去。岳义大叔,”岳灵向旁边侍立的岳府老官家岳义吩咐:“一,按事先安排好的保甲准备守卫祠堂;二,立刻派人通知汤阴县,并传告附近城镇、乡村,金人和伪齐兵入侵,请他们速速派兵援救。” “是,二小姐。”岳义立刻前去安排报信的人,及庄民退入岳家祠堂和守卫。 “二弟,让所有乡兵集合,准备保护庄子。”岳灵冷笑一声,撇了撇嘴:“连兀术的精兵强将在我手下都讨不了好,就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想好事,等着倒霉吧。遇姐,算你们运气不好!” 第七节 此时的金齐联军已经陷入了各村镇乡兵的阻击中。虽然乡兵的实力并不是特别强,但他们都人,可以充分利用地形和地貌,金齐联军被他们搔扰的够呛。 统制迪古补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抱怨:“这些该死的南蛮子!居然这样讨厌,搅扰个不息,抓又抓不住。” 伪齐军都统马五在一旁陪着笑脸:“统制有所不知,此地民风素来彪悍,原本就刁民甚多,如今宋朝又无力管束他们,自然就有了不少乡兵。” 南路军帅实古乃一直板着脸,现在听到二人的对话,老大的不耐烦,出言喝止他们:“不要啰嗦,先赶路要紧。只要到得岳家庄,将岳家老小抓住,自然是大功一件。若是山阴县城里的宋军得到了消息,定会赶来援助,我等必须快点行动。” 直过了有大半个时辰,金齐联军终于来到了岳家庄外的一条小河的对岸。 岳家庄占地范围不小,庄中大概有近千户人家,正中是岳家祠堂,高耸的房脊在庄外都看的清清楚楚。一条穿过庄子中间的大路将整个村庄和树林劈成两半。清清的水渠环绕庄外,在水渠里面建有一道大概有数米高的庄墙。 现在因为是初春,庄子周围是平整的农田里还是空白一片,庄外的树林也是光秃秃的。 整个村庄十分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也看不到什么人在庄墙上守卫。只是庄墙的脚下到水渠边足足有近一丈宽的空间里,堆满了长着利刺的酸枣枝子,杂七杂八的细枝指向天空。只有向着北面庄门有六尺宽的大道上没有堆树枝。 “看来,岳家庄已经有了防备。”伪齐军都统马五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手往庄墙下面一指:“看看这些酸枣枝,马匹根本没办法从它们中间通过,而且互相纠结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才砍下来不久,也没法点火将它们烧光。但不知道为何这岳家庄会在北门前留下如此宽的通道,难道他们想让我们直接进攻庄门不成?” “且休多虑,”南路军帅实古乃撇了一眼庄墙,翻了翻白眼:“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汉子,如何胜的了我们的精锐骑兵?怕他们做甚。迪古补,叫你的手下先派个两、三百人,从北门冲上去,一试便知。” “是!” 没多久,金齐联军处号角声响起,一支大约有两百多人马的金人骑兵开始从直通北门的桥上开始冲锋。急促的马蹄敲打着地面,将地上踢的尘土飞扬。 岳家庄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任由骑士冲开了虚掩着的北门,一股旋风一般的直撞进庄内。 “好!”在河道这边的金齐联军大声叫好,可此时,岳家庄的北门却迅速的关闭! 金齐联军大惊失色。 一阵嘈杂之后,岳家庄内又再次归于平静,除了庄墙上可以不时的看到有灰尘涌起外,似乎刚才冲入庄内的骑兵就此消失了一般。 “该死的岳家人!到底使了什么诡计,两百多骑兵居然没能搞出多大动静!”伪齐军都统马五忍不住骂道,但心里却冒出了一股子寒气。 这个时候的岳家庄里面却是热闹非凡。 乡兵们早在庄民们撤入祠堂之后,就按岳灵的吩咐,在庄子中间的大道上横七竖八的拉上了近千道绊马索,并在大道上开挖了数百个只有一尺深、一尺直径的圆形陷马坑。 按岳灵的吩咐,部分乡兵隐藏在庄墙的垛口后面,部分乡兵则是藏在了沿大道的两边房屋之间。然后大开北门,等着金军和齐军上勾。 按岳灵的预计,没听说有金人的高级将领在伪齐任职,所以来的不可能是级别很高的金人将领,应该没有多少战略层面上的谋略。前面各个村庄的乡兵所进行的阻击会让他们非常小心,不会轻易的全部冲入庄内,只会先派出前锋部队来试探一下,等他们冲进来,再收拾他们。 果然,等金军的骑兵一冲进北门,岳霆带着旁边的乡兵马上把北门关紧,然后在门里堆上了几十袋泥土,把门给堵死。岳雷则是带着大道两边的乡兵立刻拉紧绊马索,金兵拉马不及,不是被绊马索、就是被陷马坑给绊倒,顿时人仰马翻、嘶叫不止。 不等余下的金兵反应过来,一边的房顶上一袋子一袋子的混了石灰的细土不断的倒了下来,搞的整个大街上乌烟瘴气,迷住了金兵的眼睛。 等金兵已经反抗无力,旁边隐藏的乡兵冲了出来,一顿刀枪相加,所有金兵很快了帐。 此时,岳灵和岳震已经带领乡兵上了庄墙,外面的金齐联军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渡过小河,小心的接近了村庄。 岳震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嘀咕:“快点儿啊,我都急死了,不用这么小心吧。” “别着急,他们可是骑兵,如果真的一起冲锋的话,北门承受不住他们几下冲击。”岳灵淡淡的提醒了他一句,然后向旁边的乡兵吩咐:“告诉大家隐蔽好,不要被对方发现了,金人的箭法还是很不错的。” 第八节 等金齐联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接近庄墙,几十个庄民自制的震天雷从庄墙上滚落下来,将他们炸的叽哇乱叫、抱头鼠窜。 这下可把指挥的实古乃给气坏了,立刻下令全部上马,准备全力冲击庄墙的北门。 看到所有的金齐联军已经在上马,岳灵马上吩咐乡兵们将准备好的柴捆一捆一捆的甩到庄墙的外面。等金齐联军刚刚开始冲锋的时候,一下扔出十几支火把,地上几十捆木柴顿时烧了起来。 开始金齐联军并没有太重视这些柴禾捆,毕竟这么一点儿木柴想拦住快速的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却没想到,岳灵让人在柴禾的里面捆入了干透了的红辣椒,而且浸透了黑油。被火一烧,辣椒烟和黑油的臭味布满了庄墙上下。 乡兵们早就准备好的护鼻的湿毛巾,可金齐联军猝不及防之下,冲锋的骑兵在这么短的距离里根本无法刹的住,顿时被浓烈的辣椒烟呛的咳嗽不止、眼睛通红,连马也受不了,“嘶溜溜……”地扯着脖子嘶叫,队伍一阵大乱。 金齐联军虽然拚命的向北门冲击,可刚才似乎非常脆弱的北门现在已经被泥土袋子给堵的死死的,一大堆金齐联军士兵一时间无法冲开大门,都挤在了门口。庄墙上再次扔下了几十个震天雷,而且还射出了一阵箭雨,虽然精度差了点儿,但在六尺的宽度上挤了两千多骑兵,再差的精度也能射倒不少人马,金齐联军的冲锋再一次垮了下来。 就这样,双方一个时辰内在北门交战了几个回合,金齐联军连庄门都没能进的了,气的三个将领差点趴下。 正当他们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庄墙上突然传出了欢呼的声音,后面的金齐联军安排的探马也冲了回来。 原来,汤阴县的四千大宋驻军已经赶到,附近了乡兵也来了数万援军。 无奈的金齐联军不敢再停留下去,只好退兵。这里毕竟是大宋的领土,再多来一些大宋军民,不但抓不住岳家人,连他们也走不了了。 岳家庄一战,一千一百多乡兵战胜了近三千金齐联军的精锐骑兵,杀死杀伤七百多,自身伤亡不足五十人,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迹。 赶来救援岳家庄的宋军将领和各处乡兵首领战后得知,指挥此战的居然是岳帅义女岳灵,一位不过才十七岁的少女,齐声夸赞。不少年轻人对岳灵是心生爱慕,一时间岳家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把岳夫人给累的够呛。 此时,战场上传来消息,回到军中、已升任镇南军承宣使、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的岳帅正准备收复战略重地襄阳,而后北进中原。 岳灵想起自己在父亲墓前的誓言,向岳夫人辞行,要前往军中效力。虽然岳夫人再三阻拦,却拗不过固执的岳灵,再想到岳灵医术高超,如果军中再有人受伤,根本无人能比岳灵的技术,只得不再阻拦,命管家岳义送二小姐和景儿前往岳帅军中。 经过数月的跋涉,岳灵主仆终于来到岳帅营中。 岳帅看到岳灵既意外又高兴,虽然不忍心再让一个女子上战场,但岳灵的性子固执的很,他根本劝不住。再加上岳云等人都为岳灵求情,军中也实在是需要岳灵的医术和谋略,最后终于同意岳灵留下。 大家听说了岳家庄之战的经过,都觉得好笑:齐人那些笨蛋,遇上岳灵当然只有败退一途了,这还真没什么悬念。但大家都在担心岳家人今后的安全,岳灵说明岳家人已经全部迁居汤阴县城,大家这才放心。 绍兴二年六月,高宗以左、右仆射兼知枢密院事赵鼎、张浚二相监各路兵马,在张浚的负责下相继展开了一系列加强文臣控兵、削夺武将兵权的行动。 右相张浚是坚决的抗金派,但他却有着大宋文臣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从内心里不信任武将的忠诚。自觉自己也很有军事才干,便随后亲赴江淮一线查看战况,回朝后提出“北伐、恢复中原”的建议,然后调防各军,形成北伐之大势。 想法是好,但张浚过于心急、处置不慎,还打算借北伐之势消减武将对军队的控制,故连续两次上书朝廷,要求罢免本身能力和军队实力都是“中兴名将”中最弱的刘光世。 左仆射兼知枢密院事赵鼎认为不可太过性急,反对张浚的做法,因说服不了赵构君臣,只得辞相。 刘光世字平叔,创立了大宋五大主力之一的“淮西军”,现任司检校太保、三京招抚处置使,因军功封荣国公。虽是将门之子,但此人实际上胆小怕事,其好财、好色,积蓄了大量的钱财,为将的指挥能力和战略水平却只是一般,一遇上金人常常是一溃千里。 曾经有面对金兵数百,刘光世所部近万却被击溃的记录。他手下的几万大军只会欺侮百姓,骚扰地方,一时朝野上下对其多有责难。 谁知,他对面的伪齐将领比他还不如,一触即溃,他反倒成就了“抗齐第一功臣”的荣耀。 这么一个人,自命文武全才的张浚张相爷自然是瞧他不起,第一个先用他开刀。 第九节 刘光世在政治上并不是白痴,应该说,他的出身造就了他敏锐的政治嗅觉。从一开始听到朝廷新举措的风声,刘光世就知道朝廷已经对武将疑忌日重,正好他此时也厌倦了艰苦的军旅生涯,便就坡下驴,自动称病求归。 刘光世这一主动交权,正中天子赵构和那帮子所谓的忠心文臣们的下怀,本来就怕将领们一旦坐大不好收拾,这刘光世一自觉,去掉了了一大块心病。 为了表示对刘光世行为的赏识,朝廷拜其为“少师”,赵构还特地赏给他一大堆珍宝古玩。 刘光世大为高兴,大大方方的交出了兵权,回家养老去了。 趁此良机,天子赵构一是再次准备和议之事,二是进一步试图削夺地方上将领的兵权,积极扩充朝廷直领的禁军,以平衡地方势力。 此时的天子赵构,还算是比较相信岳飞的忠诚和指挥能力,想让岳飞暂时接管淮西军。诏书直接下达给岳帅,并要岳飞担起“将雪国家之耻,拯海内之穷”的重任,一时间把岳帅感动的发誓将以死相报! 谁知,朝中重臣们知道之后,一起反对。反对的理由都是一个:祖宗家法! 平时势不两立的主战和主和两派,在限制武将的权力上竟空前一致!要求确保大宋以文制武的传统,防止武将坐大,威胁皇权的稳固。 当时,已经担任左相的张浚提出:不能将兵权放在一个人手中,一旦他立下盖世之功业,就有可能会尾大不掉,威摄君主。说白了,就是带兵的将军们都是靠不住的,他们全都是潜在的危险人物。 如此强有力的反对理由,立刻被天子听了进去,随即下诏,取消了前令。 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岳帅挨了当头一棒,一气之下没和下属商量,就擅自上书辞去本兼各职,耍了下脾气。 虽然在岳灵和身边的诸位谋士的劝解下,岳帅又上书表示接受朝廷的安排,天子赵构也下旨抚慰,但天子对岳帅的忠心却大打折扣,再加上前面岳帅要求立太子之事,岳帅从此失去了天子的信任。 张浚在罢免刘光世之后,意欲自己控制淮西军,命自己的老部下王德前去担任统兵大将之职。 刘光世手下大都是骄兵悍将,军纪很差,打仗不行,欺负老百姓还可以,更没有如同岳家军“忠君报国”的思想。 因为根本不服王德,刘光世部将郦琼居然率四万淮西军投奔伪齐,朝野十分震惧。 一时间,地方各军都对朝廷的处置十分不满,甚至上奏质问,军队和朝廷的关系变得极为紧张,张浚被迫承担自己过于急躁的后果,引咎辞去相位。 天子赵构此时已经认为地方上的武将势力骄纵难制,已非朝廷所能掌控,削夺他们兵权之事只能慢行,再次任命了稳重的赵鼎为左相。 岳帅在此前后连续上疏,指斥张浚的行为是自毁长城,并建议收复襄阳、恢复中原,得到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支持。 虽然天子赵构迫于压力,不得不同意岳飞出兵,但这只是为了用抗金来缓和地方各军将领同朝廷的紧张关系,并不是真心想要恢复中原。 此时,天子赵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兄长赵桓返回,当年在孟太后与僚属们讨论赵构继位事宜的时候,就有在场的宗室赵仲琮等对赵构即帝位持有异议。 不少人认为靖康陛下赵桓仍在,而且还有三子存活,国不可有二主。要求康王赵构不称“皇帝”,也不宜更改年号,而应该穿淡黄色衣服称摄政,代行皇权。等赵桓去世之后,他再正式登基不迟。 这还多亏了孟太后的坚持,她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执意立了赵构为帝,这也是天子赵构为何对孟太后极为尊重的原因。 而且,虞允文当年的话并没有错,大宋的宗室也有前赴后继起兵反抗金人侵略的,其中有部分也有称帝的行为。 更主要的是除赵构外,也并不是没有具有皇室直系血统的亲王出逃成功。 太上皇赵佶的第十八子、赵构之异母兄弟信王赵榛后来成功逃出金人魔掌,还成为了抗金义军首领,带领一支足有万人的义军抗击金兵,横行于黄河以北,在原幽云地区很有名望。 此时,信王赵榛所领的义军、大部分宗室的部下还在坚持抗金。 他们大都是认为康王赵构继皇帝位是名不正、言不顺,尤其是性情耿直的信王,对赵构放弃大宋故地南逃的行为十分不满,认为他是丢了祖宗的脸面,根本不承认赵构的正统性,而是明确表示支持靖康陛下复位。 天下人,尤其是士林中人出于对儒教宗法制度的遵从,符合这些宗室的人也不少。就是现在的大宋治下,也有不少人上书朝廷,要求拉回靖康陛下赵佶,恢复大宋的正统。 为了牵制大宋,金人还故意不断的放出谣言,算在宋的北方故地拥立靖康天子赵佶为帝,再支持赵佶一统南方“小宋”朝廷。 金人甚至还放还了靖康陛下的长子,他回来之后,有不少人提出要立他为新天子,赵构不怕才怪! 岳灵虽然年轻,却有过了父亲被贬、李纲伯父被皇帝陷害,还有更多的忠臣被赵家皇帝贬斥、甚至出卖的惨痛经历,对朝廷本身就有疑虑。 而且,岳灵出身于忠君意识极淡薄的幽云,又受父亲虞允文的言传身教,对大宋皇帝的行为有着很深刻的认识。 现在,她看到朝廷意欲收回兵权的种种举措,意识到朝廷已经在疑忌军中将领,因此对父帅的种种行为极其担心,坚决反对他直言上谏,害怕朝廷根本不相信父帅的忠心,再来一次陷害忠良的恶行。 直率、忠心的岳飞根本没有想到,天子赵构从来无意全面收复中原故地,而他的主张已经成为了赵构心中最大的隐忧,反而训斥岳灵怀疑朝廷和天子的好心,有失臣道。 相处融洽的父女两个第一次有了争执,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第十节 中原战场上,宋、齐间不断发生小规模战事,金军有部分前来支援。 金齐联军在淮东、淮西连续被挫败,大金为了保住伪齐,再次派出以昌平王兀术为首的援军。兀术没有直接增援,而是移兵大宋空虚之处,一举攻克襄阳、颍昌,威胁大宋腹地。 在这样不利的开局下,天子赵构不得不同意岳帅出兵。但为了防止岳飞不听朝廷安排,天子命司农少卿李若虚赶来,特地事先以枢密院的名义限制战事规模,言明只是有条件同意岳飞北伐:明确规定岳飞不得进军黄河以北。 岳帅接受了镇南军承宣使、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兼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等本兼各职的新任命,却并没有把朝廷的限制放在心上,提出“直捣黄龙、迎回二帝”的主张。认为大宋各部主力已经出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若虚被岳帅说服,主动了承担“矫诏之罪”,赞成岳帅放手大干一场。 北伐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襄阳进发,岳帅命令部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得到了百姓们的拥带和支持。 只用数月时间,岳家军便完全按照战前预定的作战方案,击败了兀术的大军,全面收复了襄阳六郡,把长江中游的战略支点又重新夺了回来。 大捷的消息上报朝廷,京师临安、整个大宋都欢庆胜利。 天子立刻下旨升岳飞为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命其统辖襄阳府各路兵马,不久又策封岳飞为武昌开国侯,开府仪同三司。 之前,得到作为臣子的最高荣誉开府仪同三司一品高官的荣誉,只有刘光世、韩世忠两个中兴名将。 此时的岳飞还没满四十,九年时间从一个刚刚入伍的士兵到建节封侯,从大宋开国以来是第一个。但直上青云的岳帅根本没把功劳和名利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仍是乘胜彻底打败金人、收复中原、复我河山。 在众将为其举行的庆功宴席上,感慨万千的岳飞即兴挥毫,写下了名传天下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灵因为此战中的谋划之功,虽然是名女子,不能得到朝廷的封号,但也得到了大量的赐物。她看着兴奋难禁的父帅和岳家军众将,心里沉甸甸的。 现在岳帅功高爵显,以大宋历来猜忌武将的作风,早已是天子和文官们的眼中钉! 宋太祖当年夺位的行为就是谋反,不过是成者为王而已。 从建国以来,大宋或许是由于自身得位不正的原故,其猜忌武将早已成为一贯的传统,无论是天子还是臣子,无一不同。 当年宋仁宗时的狄青将军虽然有大功于国,仍被贬黜斥,最终因臣子不断的上书,说其跋扈、骄横无行,没多久就因惊惧过度抑郁而终。 狄青在被贬离京之时,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招来如此大祸,便向当时的宰相之一的文彦博探问。 文彦博与其关系还算不错,便直接回答:“无他,朝廷疑尔。” 说的好啊!轻松之极的“无他”,无需半点遮掩的“疑尔”,这就是大宋君主和文臣们,对待功勋卓著的将领最真实的心态。 在这样的传统下,无论军中将领是忠还是不忠、是叛还是不叛,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朝廷疑忌,将领就会是死路一条! 功劳越大、为人越好,死的越快。 狄青只有一点还算好,死了以后得到了荣封,不至于死的不干净还连累家人。 不过,这也许也是因为他算是很识相的,死的比较快,省了大宋君主和文臣们继续为他操心,而且死前也没敢叫屈,大宋朝廷理该嘉奖。 可父帅却丝毫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不明白大宋根本容不下功高卓著的将领,更容不下如他一样有着雄心壮志的名将,只是心心念念陛下的恩遇。 自在险境而不自知,又如何能得到保全呢? 看到岳灵郁郁寡欢的表现,岳帅还以为是自己开战前的训斥有些过分了,在百忙之余,还让人去为岳灵买一些她爱吃的零食来宽慰她,却不知道岳灵是在为他担忧。 此时,位于中路的顺昌被金人围困,名将刘锜率原“八字军”坚守,并向朝廷告急。 朝廷立刻下令张俊率中护军救援,韩世忠取宿州,岳飞派骑兵到周围诸州相机策应,以钳制金军主力,为顺昌解围。 张俊、韩世忠依令率军全部出动,只有岳家军因岳帅目疾发作未能治愈又患寒嗽之症,没有立刻行动,朝廷立刻再次下旨催促。 岳帅便命前军统制张宪、游奕军统制姚政先率背嵬军、游奕军骑兵北上,但朝廷仍然下旨要岳家军火速北上救急。 但岳帅与自己的僚属们对军情认真分析后认为,顺昌有宋军近两万、金军三万余人,刘锜所部战斗力颇强,又是据坚城而守,顺昌失守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张俊与韩世忠都已经出兵,而岳家军张宪、姚政所部战斗力也不差,救援顺昌绰绰有余。所以,应该乘金兵的注意力被顺昌吸引的时候,集中主力向中原腹心地区进攻。 岳灵得知了父帅和僚属们的决定,十分的不安,以军事战略来说,他们的计划并没有错,但却违背了朝廷救援的旨意。 更主要的是,顺昌“八字军”的统领王彦不只是抗金名将,还曾经是岳帅刚入伍时的顶头上司。 只是,王彦与岳帅关系不仅不好,双方还有旧怨!岳帅当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请张所大人安排,最后调到了宗泽老将军手下。 在朝廷明令救援的情况下,岳帅不亲自弛援,会让人误会父帅有什么不好的居心。 但她的提醒,却并没有被父帅所采纳,直率的岳帅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将者理应按战场局势按排作战方法,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论坛 第四回 汇豪杰共保临安 卫家国军民同心 第一节 可虞允文不是已经病故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这就得从虞水灵身上说起了。手机轻松阅读: 回到唐家的虞水灵并没有沉浸在个人的不幸中,她仍然关心着金宋之间的消息。看到坻报中金国政变、金人的行动变化,非常担心一场大战已经近在咫尺,可朝廷所做的准备居然是从淮河流域撤兵!把缓冲地带完全丢给了金人,使得金人的兵锋可以直逼长江防线,实在是荒唐透顶。 而且,天子赵构在杀害岳飞的同时,为了加强朝廷对军队的控制,把战斗力较强的五路兵马全部拆开来,并在打乱后分散到各地驻防,将各级将领撤的撤、换的换。没有了这些百战出来的强悍军队和善战的将领们,万一金兵打过长江,就靠现在这些兵,能抵挡的了吗? 出于担心,虞水灵没再留在山阴唐府,而是带上景儿,两人装扮成了男子,前往临安。可是,她刚刚走到临安边上的永江镇的时候,金兵已经渡江并迅速攻占了健康,随后向临安扑了过来。 天子赵构逃跑之后,整个临安附近已经乱成了一团糟,稍有战斗力的部队都被赵构作为护卫给带走了。现在,临安只留下了一些杂牌军和从前线刚刚败退的残兵败将,根本无力守住城池。 看着这种混乱的情况,虞水灵终于下了决心,她不能眼看着大宋的京师再次失陷,不能看着汴京的悲剧在临安重演。于是,她叫来了景儿,把自己的身世合盘托出。 景儿听完小姐的介绍,顿时惊的呆掉了,虞大人父女的故事早已传扬天下,谁不佩服他们的忠肝义胆。没想到,这几年朝夕相处的小姐,居然就年纪已经名传天下的虞水灵。 水灵看着呆愣的景儿,摇摇头:爹爹早已过世,可现在为了保住临安,我必须冒用他的名字。景儿,你肯帮我吗? 小姐,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为了小姐,要我去死都行。 傻丫头,我干嘛要你死啊。水灵笑了笑,仔细观察了景儿的面相:还好,我们脸盘长的差别不是很大,你冒充我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小姐,干嘛要我冒充你啊?景儿不解的问道。 我要扮演我爹,而大家都知道我们父女是不会分开的。要是我爹出现了,却没有了我,别人会相信吗?而且,我爹已经有快十年没露面了,必须有个我陪着他。 可小姐,你精通医术,我只会个皮毛,万一被别人拆穿了怎么办? 我会帮助你的,反正我们父女一直都会随影随形,不会分开。而且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医术水平有多高,最多是知道我会照顾人而已。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把话编的圆满,要骗人首先自己要能够相信才行。 绍兴四年八月十六日,临安皇宫的大殿上,气氛压仰。 虽然大殿上足足有上百人,但却没有一丝声响,刚刚接手城防的太尉李纲大人才把临安现在的状况介绍完毕。要兵无兵、要将无将、要粮无粮,临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请太子殿下放心,老臣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李纲忍不住咳了一声,他现在也已经有五十岁,多年的宦海沉浮,使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如果不是临安实在找不出可以统筹全局的将领,他也不会再出来执掌兵权的。如今,只有拚了这把老骨头了。 李卿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了。太子赵昚连忙解劝。他的心里也十分的不安,身为养子、还是皇帝的收养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君主的养子,他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候,临安的局势却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时刻。做为监国的皇太子,他也只有下决心和临安共存亡了。 正在这个时候,宫门前突然有了一阵躁动,等大殿上的君臣们发现情况有异常的时候,外面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彻了皇宫,然后向整个临安扩展开去。 不等惊讶的君臣派人出去查看,激动到不能自制的传唤小黄门已经冲到了大殿门口,一进门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还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太子赵昚惊讶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虞……虞……虞允文大人已经到了宫门口,正在请求殿下接见。小黄门吭吭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旁边的门下侍郎李若水年纪虽大,但手脚还很灵活,首先冲到小黄门的身边,一把扯住他追问:你说的是真的?虞大人回朝了? 是,他和女儿刚刚到宫门口,现在正在外面等候传见。 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虚礼!太子高兴的一挥手:还不快快请他进来。 第二节 当虞允文由女儿虞水灵扶着出现在大殿台阶上的时候,迎出大殿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明显苍老了很多,早已不复年轻时的俊逸和潇洒,头发花白、肤色暗淡,脸上已是皱纹遍布;背已经有些驼,腿脚也不是很灵便,但那种稳重、脱俗的感觉还在。 不等他们走上大殿,太子赵昚已经抢上前去,扶住了虞允文的另一只胳膊:“虞卿,你让我们好等啊。” “殿下,您这是……让我汗颜了。”虞允文小心的避开了一点点,声音嘶哑的回答。 太子一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因为此时大臣们已经拥了过来。 寒喧过后,大家很快回到了大殿之中,太子马上让人给虞允文搬了一张椅子来。虞允文告罪后,这才坐了下来。 “彬甫,你们父女既然早就安全脱身,为何不早点回朝?让我们好找。”中书侍郎李若水还和以前一样的直率,一开口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我也是没办法,当初虽然脱身成功,但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根本无法行动。刘适之刘大人为了救我而牺牲,只有何先生和水灵一直陪伴着我,在一个偏避的小山村里隐藏了下来。”虞允文并没介意李若水的话,依然淡淡的笑着说道,他拍拍自己的腿:“直到去年我才能下地走动,然后就准备返回大宋。何先生因为身体原因,没能跟着我们回来,只有我和水灵悄悄的往宋境摸。进入宋境以后,看到朝廷在撤守长江沿岸,我们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自然不敢轻易露面。直到我们来到临安城,才知道了现在的情况,马上就来见诸位了。现在的情况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镇江被围,援军无望,外围防线已经失守定了。现在金兵已经分兵,以一部分兵力继续攻取建康城周围各战略要点。”李纲大人的副手,留守守备刘师勇将军介绍着现在的局势,他叹了口气:“兀术已兵临镇江城下,水师集结战船三千余艘正在准备和金兵一战。只是,金兵从两年前就一直重用降将,我朝原来对金兵的水师优势已经丧失,此战结果难料。万一战败,会直接威胁到临安的安全,整个局势已经是岌岌可危。” “我们手上还有多少兵力?后勤如何?” “现在,临安附近成建制的军队只有大概九到十万人,败军和原厢军大概尚有二十万,只是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也大部分没有武器。各级将官已经不全,没有能够指挥大战的高级将领,只有十六名副将和偏将。至于军用物资,倒是还有六个仓库,但到底有什么,我们还没清点出来。现在临安城中,除了本地百姓外,还有逃来的难民,总计有两百四十多万人,其中青壮年只有一成。城里还有粮食七十多万担,只够临安城三个多月的使用。” 听到这里,虞允文陷入了沉思,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如今的局面,大家都已经束手无策,虞允文已经是大家最后的希望。 终于,虞允文抬起了头,脸上出现了坚定的神色:“无论情况有多危急,我们只能死守临安。临安一失,大宋军民抗金的信心会大受打击,大宋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他慢慢站了起来,转向太子:“殿下,如果您信任我的话,请把全部的指挥权交给我。在守卫临安期间,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任何人都不得违抗我的将令!包括殿下在内。” “我怎么可能不信任您呢,我将全力配合您。”太子毫不犹豫,果断的回答,然后他从身边取过高宗留下的上方宝剑,双手捧着走到虞允文的面前:“虞卿,临安和大宋就拜托你了!” 虞允文弯腰接过上方宝剑:“谢谢殿下的信任,我将尽全力守住临安,保卫大宋江山和天下臣民。” 随后,虞允文转向诸位大臣:“诸公,太子既然将守卫的重任交给了我,就请大家全力配合,为国家和百姓效命。” 不只是诸位大臣,连大殿内外的侍卫和宦官在内,所有的人一起向虞允文躬身行礼:“请虞大人放心,我们将戮力同心、共保社稷、生死不惧。メち” “谢谢诸公了,时间已经来不及,我也不客气了。现在,听我的命令……” 第三节 太子立刻以监国的身份下令:封虞允文为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左相)、太子太师、观文殿大学士,同时还兼任太尉,主持全面军政事务、并统领天下兵马。也就是说,现在太子为了保证抗金的胜利,违反了大宋朝廷历来的制横之策,将军政大权全部集中到了虞允文一人之手。 此时,临安城周边的百姓和军队已经知道了虞允文出现并负责临安守卫的消息,士气高涨。在大家的心中,虞允文早已成为了南宋军民的偶像,也是大宋不败的象征,他的出现使得本已绝望的军民立时振奋,有了和金人决战的勇气和决心。 为保都城,虞允文立刻下令对现有的军队进行整编。在整编中,由于将领不足,允许士兵自行推选中下级军官。同时,命由外围撤回的张杰、魏勇、孙义等将领,在镇江方向配合水师反击金兵,为临安的防务安排争取更多的时间。 此后,虞允文派出命人前往各地求援,要求江北、江南各地组织援军救援临安,并以太子的名义承诺军功从优。最后,他又采取了一些调整防务的措施,重新安排了临安外围各要点的军队布置,干脆放弃了外围的据点,将战略防御的重点退移至临安城,并加强了城墙上的防御设施。 虞允文下令将临安城里的百姓按青壮男子、青壮妇女、老弱的顺序编成保甲,明确告知百姓:他将死守临安,就算金兵屠城也不会有丝毫动摇,留在城中的军民只能与城池共存亡;如果不愿意死守的军民,可以在金兵围城之前离开。 结果,金兵围城前的一个多月内,只有不到二十万百姓离城,大部分愿意留下死守临安。 当然,虞允文也不会忘记,按当年在黄河边守卫时的方法,将有特别能力的人挑选出来,另行组队。武功高强者按当年的组织方法再次组成队伍,“江湖义勇队”又一次出现临安城。(..tw好看的小说) 另外,虞允文组织了临安城的两百多万百姓,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挖地运动:把临安左近五、六十里的范围、大概有半米深的地面给挖的乱七八糟,利用河川沼泽,修了很多纵横交错的深沟,百姓们叫这为“地下长城”。 按虞允文的说法,反正宋军大部分是步兵和水师,走路、钻沟就可以了;而金兵却是以骑兵见长,马匹在这样的地面上行动将受到很大限制。把临安附近挖成这个样子,看金人的骑兵如何行动?!挖出的土正好用来修筑防御工事,顺便还可以翻翻地,第二年可以多打些粮食,一举多得。 实在不行的时候,就用水把地面和深沟泡烂,冬天的临安附近不会太冷,水面只会结很薄的一层冰。金兵大部分是北方人,在这样泥泞的地面上,薄冰也会造成麻烦,看他们怎么打仗! 杭州湾里也拉上了拦江铁索,航道里沉下了很多大船,还在沉船上绑上了许多水底龙王炮,以免金兵水师从海上进攻临安。 临安城在被定为京师之后,反省了汴京防守失败原因的大臣们,在临安的城池整修中,注重了防御的设置。外城和内城的城墙都十分结实,而且高大、厚重。 战前,虞允文将外城的百姓尽量移入内城,连皇宫、官衙、部分大臣府坻也腾出来让百姓居住。随后让民工在外城中按照自己的设计拆除临近城墙的部分建筑,赶修多层城墙,把整个临安外城改成了一个由同心圆城墙组成的多层防卫体系,并把拆除下来的砖瓦运进了内城,按他的设计在改建内城。 好在百姓们都知道,一旦临安失守,他们都将面临死亡的威胁,也是在虞允文的感召下,所以,对虞允文的行动十分支持,不少住在外城的百姓不等民工动手,就自行拆掉了自家的房屋。而且不少百姓虽然不明白虞允文的安排,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仍然按照他的要求按时完成了内城的改造。 而且,虞允文从现在起就开始实行粮食管制,而且让百姓把能吃的东西尽量收集,连城外的现在还有的野菜和蕨根之类的也全部被腌成了咸菜,至于那些小动物之类的则更不用说。这里是江南,物产丰富,就这样,在金兵围城前的一个多月里,军民们共收集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食物达五百六十多万斤,大大缓解了粮食不足的问题。 在临安战备期间,虞允文只有一件事让大家难以接受。那就是他在得知奸相蔡京的女婿——人称“梁中书”的、中书侍郎梁世杰正在临安居住,便立刻登门请他出山管理后勤事务。 梁世杰是蔡京一党的铁杆,因其曾经担任过“中书侍郎”一职而被大家称为“梁中书”。当年蔡氏倒台后,他也被罢免回家。虞允文竟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授予他户部尚书左丞之职,很多人都难以理解、更无法接受。直率的李若水在虞允文面前甚至发了火,坚决不同意请梁中书出山。 虞允文却很是平静,向大家解释:梁中书虽是蔡党骨干,但身为朝廷六相之一,却是难得的精通实务的人,负责过当年西夏之战和灭辽时的后勤。而且,他在蔡党中并没有血债。如今,临安已经面临危险,后勤一事至关重要,必须有个得力的人来主持。在临安的大臣中,梁中合适的人选。 可虞允文再三解释,固执的李若水还是无法理解,他只好下了死命令,要求大家必须配合梁中书,否则军令从事,这才没人再敢公开反对。 第四节 此后,南宋水师在长江和金兵多次交战,互有胜负,阻止了金兵继续前进,声势大振。 但军中出现的内奸,却将水师战船相连、无法轻易解开的情况出卖给了金兵。 没多久,金兵统帅兀术乘风施放火箭,焚烧宋军战船,宋军战舰的木樯纷纷起火。以铁索联在一起的战船,一时间根本拆解不开,被大火烧毁大部。水师统帅李京在突围途中战死,水师全军覆没。 右路军娄室、阿鲁补于十月十三日攻占战略要地独松关。 十月十五日,左路军宗维进占许浦。此后宗维亲率一部从海上登陆,抵进盐官并劝降守军,临安后路被断绝。 镇江城下,金宋双方已经激战近月。 从9月16日开始,百计施尽的越国王兀术只得督军猛攻镇江,他亲临城东指挥作战,命原大辽降将耶律已胁迫当地百姓运土堆台,垒得与城头一样高。 然后,金兵在台上架上弩炮,向城中昼夜投掷大石块,很快摧毁了视线中的全部防御工事。 十八日,兀术命令部下开始攻城,士卒用牛马皮和厚木板挡住城上射下来的箭矢和石块,金兵架云梯,前军带着帅旗率先登城,其他金兵将士在帅旗引领下也大呼而上,很快便占领城头。 镇江通判陈奕受伤后不肯下去,在城墙上与诸将士一起浴血奋战,但终因寡不敌众,英勇战死,金兵相继攻破镇江各门。 知州王躞在城破后,率残部转入巷战,城中百姓也拿起了长茅、大刀,甚至是木棍和石块在各处据屋抵抗,顽强抗击金兵,老人、妇女和儿童也加入了反抗的行列。连城内各个寺院的和尚和道观的道士们,也选出青壮组成了800僧道兵,高举“降魔”大旗,在城中与金兵厮杀。 双方在镇江城中的拉锯战居然了十二天,镇江军民在内无粮草、外无救援的情况下,宁死不屈、坚决抗争,为临安的备战争取了时间。 兀术气急败坏,威胁镇江军民,如不立刻投降他将下令屠城! 镇江军民宁可被屠戮一尽,也不愿成为金人的奴仆,以更加猛烈的抵抗作为答复。 最后,无计可施的兀术下了狠心,在镇江外城放火,又发火箭焚烧内城建筑,使镇江城陷入一片烟火之中,一时之间大火浓烟弥漫全城。 整个镇江城死尸遍地,大部分军民被活活烧死,只有不足百人逃出镇江。 金兵中路大军在围城一月之后,终于攻破镇江,如愿拔除了临安外围的主要障碍,宋都临安的外围防线随之解体,前往临安的通路已经洞开。 无锡、平江的南宋守军在抵抗数天后,城池陷落。 11月18日,金人三路大军最终会师临安东北皋亭山脚下,兵临临安城下。 看到眼前遍布的浮土和深沟,金人虽然觉得平整土地有些麻烦,但也想不出宋人费这么大力气,搞这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合围临安的当天晚上,金兵就领教到了深沟的威力。 不少宋军小队居然埋伏在了沟沿上早已挖好的藏兵洞里,到了深夜,数千名宋军从沟里摸进了金人的军营,乘着夜色和大风,开始在金人的营地里放火。 一个晚上的混战,等被烧的焦头烂额的金人好不容易才稳定住局面,所有的宋军小队全部溜了个干净,居然无一人战亡。金兵却死了数千个,不少营帐和军粮也被烧毁,气得金人够呛。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天一亮,金人便开始搜索营地周围的深沟,想把隐藏的宋军全赶出来。可是,宋军临走前又在沟底放了水,在烂泥里埋下了不少机关,又有千多名金兵死在了搜索过程中。 越国王兀术在周围终于安定下来之后,带上自己的部下,登上皋亭山半山腰,远望着宏伟的临安城。 看着山脚下被挖的十分松软的土地,和忙忙碌碌正在填平周围深沟的士兵,阿鲁补火冒冒的骂道:“这个该死的虞允文!他居然让人把好好的地面给挖成了这个样子。连我们宿营还要先把土地夯实,实在可恼。” “好个虞允文,往往在无意中就会使出精妙的一着。这挖地算不上什么稀奇,可用在这里,却让我们很难对付。被挖松了的浮土之中,还撒下了铁三角和尖利的小石块、小竹钉,不少战马和士兵被刺伤了脚。深沟里也埋下了种种机关,我们的士兵根本下不去。”哈迷蚩苦笑着说道,他抬起马鞭向前方一指:“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上没办法行动,宋军却可以在深沟里面四处乱钻,随时偷袭我们。尤其是靠近城墙下,那些已经形成细小格子的深沟,我们不要说填平它们有没有那么多的土和时间,而且也会把士兵累倒。就是想把深沟的分布搞个清楚,所用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我们当初真的应该把虞允文父女都杀了才对,省得留下他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述黑在一边小声嘀咕,他摸着自己左手腕上的疤,不由得想起了虞水灵那个凶丫头的利牙。 “不!我从不后悔当初礼待于他。能够和这样一个对手交战,才是我等最得意的事。”兀术感慨的说道,他远望临安城墙,豪情万丈:“想我女真人,从起事以来,何曾怕过什么人!‘女真满万不可敌。’是天下人给我们的赞誉。虞允文已经成为宋人不败的象征,杀了他只会留下一个传说,但战胜他,却可以彻底摧毁宋人的信心。希望诸位将军能以大金为重,全力与宋人决战!” “大王所言在理!”一边的宗维立刻出言支持,他向临安城指了指,冷笑一声:“大宋朝廷最擅长的就是自毁长城,只要我们能打败虞允文一次,赵构就又会想法和谈,最多再来一个岳飞就是了。” 第五节 在金人观望临安城的时候,宰相虞允文陪着太子,和大部分大臣一起来到了对着皋亭山的城头上。 看着远方的金人正在忙忙蹈蹈的夯实地面,大家都觉得有趣,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守将孟珙指着被整的灰头土脸的金兵笑道:“还是虞相厉害,一招‘挖地’,就把金人搞的如此狼狈,已胜过十万精兵。等他们来到城下,怕是还要些时日,而我们不过是多用了些劳力而已。” “的确,刚开始虞相要百姓挖地的时候,大多数人还不是很理解,现在看来,这一招实在是绝妙。”李若水笑了起来,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看着金兵现在的状况,再听听百姓们的欢呼,实在是没法让人心情不愉快。现在,金人只怕是在跳着脚,大骂奸猾透顶的虞允文!” 城头上的人全都大笑起来,太子感慨道:“难怪金人会那样的害怕虞卿返朝,实在是您太过厉害,金人怕极了您的计谋。” “太子殿下、众位臣工都不要过于夸奖我了,这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能够有这样的奇效,是百姓们的努力,周围数十里路宽度的地面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挖成这样,百姓们受累了。”虞允文谦逊的回答,他仔细看了看远处的金兵,淡淡的说道:“金人大军已经汇集,临安被完全包围。他们不会轻易撤军的,我们要准备苦战。” “愿听大人号令!” 连太子和大臣们在内,城头上的所有军民齐声回应。[..tw超多好看小说] 那些深沟并没能难住越国王兀术多久,没到三天,他就下令金军将临安周围的没能逃掉的大宋百姓全部抓来,一下子弄来了七、八十万人。 然后,金军在百姓们的一条手臂上绑起绳子,将几十个串成一串,逼着他们运土填沟。不少百姓因为反抗被杀,或是被金人毒打致死,临安城下,未等两军交战就已是一片血海尸山。 愤怒的临安军民在城头上喝骂,但想出城营救百姓的宋军却被金军箭雨封锁,无法实施援救。 好在,临安军民挖的深沟实在太多,金军花了近半个月时间,才填平了九座城门前宽达数十米的深沟,压实了地面。 越国王兀术出于对虞允文的欣赏,也是不想进攻这样一座做好了血战准备的坚城,便首先派人到城下劝降,许诺如果临安投降,他绝不追究过往之事,将以王爵封赏,也保证不伤害临安军民。 得知兀术派人劝降的虞允文根本没有让金军使者进城,来到城头直接回答:我不是张邦昌,别说是王爷,就是封我做皇帝,我也没兴趣给你们当傀儡。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也不想让人在后面戳我的脊梁骨。 虞允文的话,引起了旁听军民的一阵笑声。 随即,不甘心的兀术又派出大宋的降将前来劝降。 看着下面的身着金军将领服饰的人,虞允文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这个人他不仅是认识,而且非常熟悉:来的居然是黄河边抗金时的副将时俊! 时俊当年跟着张俊到了宗泽老将军的手下,后来以军功升任处置使,并负责应天府的守卫。在大宋各军被迫放弃淮河以北、南下救援天子赵构的时候,他留守应天府。 后来,应天府被金人攻破之后,时俊率军退到了淮河以南,组织义军继续抗金,在大宋朝野的名声不弱。 宋金和议之后,时俊的部下被收编、军职也被朝廷解除,从此再无消息。 谁知道,时俊竟然是投降了金人,而且因为他是虞允文旧部,很得兀术的器重,立下了不少功劳。此次攻宋,也跟着兀术的大军来到了临安。 看到虞允文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时俊羞愧的低下头,单膝着地:“未将时俊,见过虞大人。” “不敢,将军如今已经是大金高官,本相哪还敢受你的礼。”虞允文压下了内心的震惊和酸痛,冷冷的拒绝了时俊的敬礼。 “虞大人,我知道您无法原谅我投降金人,但我降金的确是事出有因。”时俊抬起头,冲着城头大声喊道:“虞大人,你知不知道,杜仲将军他们已经全都不在了!当初黄河边的人,只有我和宇文大人还活着。我们为了大宋抛家弃子、不顾生死,可大宋朝廷是怎么对待我们的?难道,我们都要为朝廷全部尽忠,才能算是忠臣吗?” “我从未要求你们必须为大宋献出生命,这点连我也没做到。”虞允文的脸上现出了黯然的表情,轻轻摇摇头,但话语一转,指着时俊冷冷的质问:“你对大宋朝廷不满,难道就忘了自己是个汉人、能够背叛自己的祖宗了吗?看看你自己,就算你现在穿着金人的服装,可你还是个汉人。你身边倒下的百姓,都是你的同族,是曾经生你养你的父老乡亲!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倒下,还有什么脸还站在这里!” “大人,我一直记着您的话,一直在坚持抗金。可大宋不仅是收编我的部队,还要暗中除掉曾经追随过您的人,我是被他们逼的没办法,才投降了金人。您为大宋做的再多也没用,等危机一过,那个惯于杀害忠良的昏君赵构能放过您吗?您忘了当年的牢狱之灾了吗?还有韩世忠将军、岳帅的下场,您难道都忘了吗?” “大宋朝廷是干了不少荒唐事,我也很恨他们的无情无义,恨他们的愚蠢。但我绝不会投降金人,绝不会去和一帮子杀人狂、滥杀无度的恶魔为伍,你不必劝我。” “大人……” “不必再说,人各有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从今天起,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虞允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时俊的话,再不理睬城下的时俊,转身打算离去。 第六节 时俊没再劝说下去,他看着城头上虞允文的背影,慢慢的站了起来,猛的抽出了佩剑:“虞大人,时俊对不起你的教诲,不敢再活在这个世上,拜别了!” 长剑横过咽喉,鲜血迸出,时俊壮硕的身体向后栽倒在地上。 “时叔叔!”虞水灵大喊了一声,扑倒在城垛口上哭了出来。 虞允文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转回身,他紧紧的闭起了双眼,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旁边的众将士默默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劝。 抬手抹去了眼泪,虞允文低声说了一句:“水灵,不必哭了,他走了也好,回去吧。”随即再无留恋,大步走下了城头。 兀术没想到虞允文的影响力会如此之大!已经对大宋绝望,在归顺金人之后还立下了军功的时俊,居然会因为虞允文的斥责而自戕。 劝降不成,反而打击了自己人的士气。兀术只得无可奈何的命人将时俊抬回去安葬。也不再派人做无用功,开始狂攻临安城。 经过两个多月的苦战,临安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外城大部分失守,金军正在疯狂的进攻内城城墙。尐x?x說s?s箼5? 在前面的外城攻防之战中,那些在战前按虞允文的命令,临时修建起来的同心圆城墙虽然不是很高、很宽,却给金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每一圈城墙都得付出一、两万金兵的代价。金军已经是损失惨重,近十二万兵力全部葬送在临安外城的争夺之战中。 宋军如今也只留下不足十二万人,其他的都是由百姓组成的义军,伤亡惨重世所罕见。但临安军民全力同心,誓不低头,还在城墙上挂上了对联:“与其求饶生,宁可血战死。” 外围已经赶来增援京师的宋军已经有了近十万人,他们虽然不成编制,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却不断的袭击金军,骚扰金军的后路。 金军只得分出十多万兵力,由宗维率领,和这些宋军作战,以保证攻城金军后路的安全。 这天一大早,金人就全力狂攻内城永盛门。此门是内城十六门之一,十分高大、设有三道城门,但在被金人狂攻了数日之后,外面的一层门和中间的铁闸门都已经被破,只有最内层厚达两尺多的木门还没有被破坏。 给临安军民的激烈抵抗气疯了的越国王兀术下令,今天必须攻克永盛门。 从早晨激战到中午,又从中午激战到下午,负责守卫永盛门的将领已经换了三个,守门的士兵也已经倒下了近万人。木制的城门终于被烧毁,可宋军早已在门洞里面堆上了足足三千多斤的泥土,金军无法进的来。 城门两边的城墙在金军重型攻城武器的轰击下,已经摇摇欲坠。天将黄昏,左面有近三丈宽、十尺高的城墙终于再也经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轰然一声倒了下来,在城墙外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陡坡:内城终于破了! 金人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鼓骚而上,此时,从破口处涌出一群光着上身、头绑红色发带的宋军敢死队和金人战在一处。 没一会儿,破口外尸横遍野、碎砖烂石上溅满了血迹。 在城外数十丈处督战的金大帅兀术看到破口处的激战,立刻命令自己亲领的决胜军补上去,决胜军由女真人、辽人、和奚人组成,凶悍异常,是金人步兵中最强的一支。它本来就是兀术在上一次金宋大战之后,从数十万金军中挑选强者,训练出来专为在破城、野战中对付宋军最强悍的重甲步兵的。 决胜军的大旗一出现在破口处,金人立时士气大震,嗷嗷叫着往上冲,拦截的宋军已经坚持不住,步步后退。 正在危急时刻,城内的临安军民突然发出一阵疯狂欢叫,往城门方向传来。很快,随着欢声临近,城墙上下大宋军民欢声一片,一面大旗出现在城头上,高高飘扬。已经后退的宋军气势大振,重新又反扑过来,居然将金人又压下了城头。 兀术看着城头上那杆“虞”字帅旗,脸色变得铁青,抬手指着城头上面那个立在大旗下面、隐隐约约的身影,咬着牙顿的吩咐:“来人,给我射死他。” 听到永盛门战况危急的虞允文不顾太子和众臣的阻拦,和女儿虞水灵带上自己的卫队和留在宫中的一千内值班禁卫精锐,赶到了永盛门城头督战。 看到虞允文亲自前来,已经疲惫和绝望的军民再次振作,无数百姓欢呼着追随在他的身后,向着城头冲了过去。 虞允文不理睬将领们苦劝他注意安全,直直的挺立在帅旗之下,双目向着城外金军帅旗的位置仔细观察。 他清楚的知道,以越国王兀术的个性和为人,一定会在接近城头的地方督战。当旁边的孙义将军再次上前相劝的时候,虞允文向下面一指:“看到没有,兀术一定在他的王旗前方督战。冷月河,你过来。” 侍立在旁的虞相亲卫统领、也身为江湖义勇队队长的冷月河,立刻上前向他抱拳一礼:“虞相!”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人袭击兀术,死伤不论。” “遵命!” 第七节 临安外城由于宋军的改建和前面的战事,已经是满地碎砖乱瓦。奉兀术之命准备杀死虞允文的金兵,好不容易才清理了一条通道,将巨大的攻城车推到离城墙十来丈的位置。 由于临安内城城墙比外城的还要高出近两丈,从攻城车上仰射距离过大,普通弓箭根本不行,金人拿来的是最大的脚驽,这种驽弓本来是宋人发明的,能够射出七、八十丈的距离,威力巨大。金人在多次攻宋的战争中俘获了不少宋人工匠,这才掌握了这种巨驽的制作方法。 发现金军攻城车逼近,宋军拚命的向它射箭、投掷火药罐和丢大石头,金军也调来了不少弓箭手进行保护。 在地面和车上弓箭手的保护下,负责射击的驽手瞄准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发射。 正在城头上观察的一名虞相近卫看到了金人驽手瞄准的方向,猛的一闪身,挡在了虞相的前面。巨型驽箭射穿了这名忠勇的近卫,又射入了虞相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一并带倒在地。 看着虞相和近卫一起倒在地上,左近的人都惊呆了。虞水灵尖叫一声冲了过来,伸手双手去拉倒在地上的两人,除了护旗手,旁边的人也都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扶着坐起来。 近卫已经牺牲,虞相因为他的掩护而幸免于难,但巨大的驽箭却将两人给串在了一起。 孙义将军拨出自己的佩剑将驽箭砍断,才将近卫移开。等大家看到虞相的伤情,都倒吸了口凉气。 驽箭射中的是虞相右胸偏肩头的位置,粗大的巨箭在他的胸口上穿出了一个足足有小孩子拳头大小的洞,他已经昏了过去。现在,因为驽箭还插在伤口里,只有少量血液流了下来。 虞水灵颤抖着手,小心的抓住虞相背后的箭身,用力拨了一下,却没能拨动。 由于拨箭时引发的巨痛,虞相呻吟了一声,总算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孙义将军正扶着他,水灵满脸是泪的在查看他的伤口,身边还围着一圈将士,正在焦急的看着他。 虞允文咬着牙,用力想站起来,却带动了伤口的疼痛,又倒在孙义将军的身上。 水灵慌忙的把手放在他身上:“小……父亲,你伤的太重,不能乱动。” “扶我起来,”看大家犹豫着没有行动,虞允文急了,努力提高声音:“再不扶我站起来,会影响军心……城门失守,临安就没救了。快!” 孙义将军无奈,只得再次拨剑将露出虞相身后的部分驽箭砍断,和水灵一起用力将虞相扶着站了起来。 刚才因为虞相倒下已经有些慌乱的军民,看到虞相又一次立在了城头上,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无数人向着破口冲了上去。 金军本来高涨的气势受挫,一时又被压下去了不少,居然被冲上来的临安军民给赶下了城头。 在城下督战的兀术看到虞允文倒了下去,还以为这下他再也活不了了,如此残酷的攻城战终于可以结束。谁知没多久,这个麻烦之极的家伙居然又一次站了起来。 兀术一气之下拨步上前,准备亲自领兵攻城,决不能再被宋军给打下去。 兀术这一冲动,使得他身边原本十分周密的保护圈出现了漏洞。 已经扮成金兵、潜近他身边的江湖义勇队成员,终于等到了机会!冷月河一声呼哨,几名高手从一边的金兵中突然冲向了兀术。 根本没想到在这样的攻城战中,居然会在金人的大后方出现宋军的兀术护卫一时惊慌失措,使得他们又冲近了一些。 兀术大怒:当初就是这些江湖义勇队成员杀害了自己的兄长斡离不,现在又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兀术也带着身边的近卫迎了上去,双方战成了一团。 只是兀术没想到,能够成为虞允文身边的卫队统制和江湖义勇队队长双料领导的冷月河,怎么会是个只会逞勇斗狠的莽夫?! 冷月河很清楚,以他带来的这几个人,想在现在的局面下杀死兀术,是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冲上来的队员只是诱饵,冷月河早带着一人摸到了后面的兀术王旗下面,很顺利的偷袭成功,将王旗给砍倒了,王旗边的护卫也给他们全部杀掉。 城头上的宋军立刻发现兀术的王旗倒了下去,兴奋的叫了起来:“兀术死了、兀术死了!” 正在和宋军拚命争夺城头破口的金兵听到宋人欢声雷动,慌乱的回头,却发现兀术的王旗的确不见了!在双方都已经是精疲力竭、全靠着一股土气支持的情况下,这一下子就导致了金兵的军心立刻动摇,再也坚持不下去,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正在和那些江湖义勇队纠缠的兀术,此时听到了城头上临安军民的欢呼,这才发现上的冷月河的恶当!当即气的七窍生烟、头上直冒火星。 可是,金兵的土气再也没办法挽回,战局已定。兀术只能下令身边的护卫围剿这些可恶的江湖义勇队成员,来出口恶气了! 随冷月河出击的江湖义勇队成员大部牺牲,只有偷袭兀术王旗的冷月河和他的同伴李生义活了下来,但已经受了伤的他们,也无法从金兵重重的包围圈中冲回内城,便偷偷摸出了临安城。直至大宋援军赶到,临安解围之后,以为他们已经全部牺牲的临安军民才知道他俩居然活了下来。 感慨万千的太子为他们的勇气所动,为江湖义勇队题诗:“千年战场尽忠地,一代从容就义人。热血洒尽群雄泪,英灵犹照临安春。” 战后,太子为江湖义勇队向朝廷请封,天子赵构下旨,赐江湖义勇队“至勇”战旗,从此江湖义勇队改名至勇军,成为宋军中一支独特而又强悍的队伍,冷月河成为了第一任统帅。 第八节 激战过后的内城城头上,临安军民正在拚命的修倒塌了的城墙,连一些半大的孩子也在城下帮着大人们递砖头、瓦块。不少军民感慨,当年名传天下的汴京“孩儿军”,又出现在了临安,大宋不屈的精神又有了传承之人。 受了重伤的虞相,则是很快被送回了皇宫里的临时住所。 太子他们现在正着急的等在虞相的卧室外面,水灵正在为他裹伤。刚才请来的临安名医都被虞允文拒之门外,哭笑不得的太子和众臣说服不了虞相,只好随他自己高兴。 只有原城外显庆观的观主长风道长闻讯赶来,虞相才同意他帮着水灵给自己治疗。后来,虞相解释是他习惯了水灵的医治,而长风道长是已经过世的老朋友——长清首长的长徒,其他人的接触他受不了。 足足等了快半个时辰,水灵才从里面端着一盘血水走了出来:“太子殿下、诸位长辈,父亲请大家进去。” 脸上已经全无血色的虞允文靠在床头上,长风道长正守在他身边。看到太子他们进来,虞允文稍稍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并没有说话。 太子在床前坐了下来,心痛的埋怨:“虞卿,下次你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冒险了,这次实在是太过侥幸。万一你真的出了事,这临安不仅守不住,大宋中兴又能停靠何人?!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任性。” “殿下,你这话太过了吧……”虞允文努力的开口,才说了半句话就停了下来,稍作喘息之后才又接着说道:“我一个人能顶多大的用?临安之战能坚持到如今,靠的是万千大宋军民。只要军心、民意还在,大宋就亡不了!殿下……” 一口气说了几句话,伤口的巨痛使得虞允文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只得停了下来。 太子见虞允文已经坚持不了,心痛无比,连忙接下了话头:“虞卿,我明白你的意思。请放心,下面的防守有我们,你安心养伤吧。” 才缓过劲的虞允文淡淡的笑了笑,低声回答:“殿下,今天兀术吃了大亏,明天他会发狂的,我在外城最后的布置可以准备用上了。至于怎么起用,刘师勇将军,你负责安排,这已经是临安最后的一着,切切小心从事。如果失败,临安只怕是守不到援军赶来了。” 刘师勇将军上前抱拳,斩钉截铁的回答:“请虞相放心,若是失败,刘某这颗头颅也不用留了!当自斩以谢天下。” 看虞允文的脸上又冒出了汗珠,太子连忙起身把他扶着睡倒:“虞卿,别再管这管那的了,好好的养伤,我们先走了。” 这天晚上,内城的上空升起了几百盏足有数尺半径的孔明灯,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分的显眼。 升到空中的孔明灯慢慢的随着微风向外飘了出去,虽然金军用箭开始射击这些孔明灯,但有的已经飘的很高,根本够不到,只能看着几十盏飘出了外城城墙。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城外金军大营听到从东北方向传来了一声闷响,好象是个巨大的震天雷爆炸的声音。不少被惊醒的金兵很是莫明其妙,宋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引爆震天雷干什么?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奇怪了,金军的探马拚命的打马跑了回来,脸色已经被吓的刷白:“报!紧急军报!” 自从外城被破之后,越国王兀术为了尽快攻破内城,已经移驻城内,负责城外军营的是宗维。他出了自己的大帐,大声喝问:“怎么回事?快说!” 探马连滚带爬的到了他的跟前,单脚着地,向东北方向一指:“将军,大事不好!宋军将钱塘江大堤给炸开了,洪水已经向这边冲过来了。” 宗维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心里这个恨啊!这该死的虞允文,居然不顾外面还有自己的援军,炸毁江堤。立刻下令:“快快拨营,退入城内避开洪水。” 金军一通忙乱,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的东西都运进城内。不到半刻钟,视线里就升起了一股大水冲起来的烟尘。 大水直冲而过,很快淹没了留在城外的金军大营,也冲进了临安城池之中。结果,临安城和周围近百里地面都被洪水淹没。 只是,临安四周是水乡,河道、沟渠众多,水根本存不住太多,大水一冲而过,金军随后派出军队将被炸开的口子给堵上了。 临安城外面除那些被挖开的深沟里有水,其它地方基本没有积水,外城里积水最深的地方才一尺多深,浅的地方也不过才没过脚面。 可是,金人却给这场大水快气死了:临安城外早就被宋人挖的乱七八糟,外城也布满了碎砖、泥土,被水一泡,地下的泥泞足有一、两尺厚;那些深沟里也全部积了水,金军骑兵的行动受到了很大影响。而且,泥水汤给冷风一吹,很快结起了一层薄冰,站在里面的金兵给冻的直打哆嗦。 更不要说,存在军营里的粮草大部分被水给泡糟了,金人的帐篷、军服、被褥也大多被水泡的透湿。而且,在这样湿冷的地方,想砍伐干柴升火都不容易,树木也全是湿的。 想晒干它们?江南的冬天最大的特色就是又湿又冷,太阳难得能露面。来自北方的金人原本就不是很习惯这种气候,本来就因为水土不服有不少生病的,现在可好,更多了。 第九节 内城的大宋军民,倒是并没受什么影响。昨夜宋军早就通知了百姓:大水要来了,大家小心一些。 而且,这场水对内城本来也没什么,一来,内城的地势普遍比外城高,而且昨夜军民们早就把城门下面给堵起来了,进来的水本来就不是很多;二来嘛,是虞相早就想到了这点,事先吩咐大家把东西架的高高的,基本没有被泡坏的;三嘛,是原来运进内城的砖石早就把一些怕水的地方给垫高了。最多,只是一些百姓的鞋子被泡湿了,换一双就是。 在城头上守卫的军民看到金人狼狈的样子,大声笑骂,气的军帅突拈带人攻城,却轻易的被打了回来,宋人还不客气的泼了他们一身的水,把他们冻的够呛。 这个时候,外围的大宋援军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们事先就接到了负责炸堤的宋军的通知,早转移了。 而且,这一天又有不少援军赶到,更主要的是,原本被朝廷派到外面去收拢军队的名将韩世忠,也带着他聚集来的三万多兵马,赶到了离临安只有四十多里的玉林镇,在那里设立了军营。 临安城周围散乱的大宋援军有了统一的指挥,对金人的威胁骤然加大,韩世忠已经在安排宋军守卫战略要地,准备断金军的后路。 兀术和自己的部下无奈的看着已经千创百孔的内城,在如今金军士气低糜的情况下,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再也没有攻克它的可能。随着大宋援军的赶到,只怕金军自身会面临被反包围的危险。 越国王兀术还真不亏是现在金人中最优秀的将领,在确认已经不可能攻克临安内城的情况下,果断下令撤退,使得宋军没有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临安在被围三个多月之后,终于解围。 此战,临安军民付出了外城全部被毁、三十多万军民战死的代价。而金军则是付出了近十四万的伤亡,但全是精锐,又一次创造了代价惨重的新纪录。 而且,经过此战,外城几近全毁的临安,暂时无法再做为都城使用。 接到太子上疏的天子赵构下令,将他现在临时驻邑之地温州设为“陪都”,等临安整修完毕再将朝廷迁回。 金兵退去之后,韩世忠将军入城见过太子和虞相,随即领命,做为“江南路宣抚使兼诸军制置使”,负责组织对金军的反击,率军离开了临安。 临安城里的百姓也在金军解围后,大部分被安置到周围没有被破坏的府县之中。 在战前被虞允文不计前嫌给打动的梁中书,的确没有辜负虞允文所望,不仅在任职之后勤恳小心,而且还让自己的儿孙参与了临安的防御。 年过七旬的梁中书,在临安之战中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由于过度劳累,临安之战还未能结束,梁中书就累死在岗位上。好在他事先安排了可靠的人接替自己的职务,才没有因为他的突然故世而影响后勤供给。 太子感于梁中书真诚的悔悟之心,战后上奏天子赵构,赐其谥号“忠敬”,并追封其为“太师”。 随着绍兴五年春天的到来,虞允文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能够自由行动之后,他再也不肯躺在床上养伤,而是又开始参与处置军政要事。 这天,虞允文正在与太子、诸位大臣及将领在皇宫里议事,一名小校入内,向他们报告:“太子殿下、虞相,河南、河北诸路招讨使张俊在外求见。” 所有人都是一怔:张俊来的好快啊! 此人经历复杂,为人也让大家捉摸不透。他本为抗金名将,骁勇善战、多立战功,金人惧之。身为天子赵构的拥立之臣,张俊多次救驾,却从不居功自傲。而且不谋权柄,在朝廷收取兵权之时,丝毫不以自身为念,主动提出要削弱边将权柄,以免强枝弱干,并很快交出了手上的重兵。 因此,张俊深得皇帝赵构的信任,大概皇帝唯一不会忌惮的武将就是他了。可是,张俊却与秦桧等结为一党,支持和议。这倒是不说了,也是因为皇帝就是如此想法,也不能全怪他。 但在参与朝廷收取兵权的时候,张俊扮演了急先锋的角色,意欲夺取韩世忠的兵马,也因此与岳帅和韩世忠将军交恶。 后来,在岳飞谋反一案中,虽非张俊直接动手,但岳帅之婿张宪将军被捕入狱,就是他在之前保下的一名岳家军叛将举报的。而且,他在这之后,附合秦桧给岳帅定的罪名,支持朝廷对岳家军进行清洗。故此,大家都将张俊视作秦桧同党,也导致了他的声誉急剧下降。 不过,张俊现在赶来见太子和虞允文也并不奇怪,太子奉旨监国,任命他为带兵北进、策应江南战事。他是现任的河南、河北诸路招讨使,手下有数万精兵。如今战事告一段落,他当然要来复命。 再说,前段时间张俊领军渡长江北上,威胁金军后路,一度攻占亳州,若不是金人调集精兵挡住了他的进攻,他还能更加深入。张俊的行动,也从侧面帮助了正面战场,算是有功于国。 看众臣都看向自己和虞相,太子吩咐:“既然来了,就请张将军进来相见。” 出乎大家所料的是,虞允文却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请太子见谅,为臣不想见他,先行回避。” “虞卿,我知道以你的为人,一定会鄙视张俊的做法。但他毕竟是我朝中兴名将,若要北伐,他手下兵力不可轻忽,还请虞卿勉为其难,见他一见。”看到虞允文的行为,太子实在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一般情况下,以虞允文大度的个性和为朝廷不计自身的行为方式,不会不顾朝政,仅仅因为个人好恶排斥他人。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太子考虑到张俊的身份,还是好言相劝。 谁知,从来涵养极好、善听人言的虞允文却并未接受太子的劝告,皱了下眉头:“说不见就不见。如果张俊问起我来,就请太子代我问他一句,问问他还有没有脸来见我!” 说完,虞允文转身就走,对身后太子的呼唤理都不理。 看到虞允文这种从来没有过的举动,大家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想:在外界的传说中,张俊似乎出于虞允文门下,而且与他的关系极为密切。 让人奇怪的是,张俊本人对此却闭口不言,从来没承认、也没否认过。但从张俊的之前的行为看来,并不是如此,虞允文当年**来的人哪有如此行径的! 难道说,张俊出自虞允文门下的事,居然是真的?虞允文不肯见他,是因为他与秦桧结为一党陷害他人,觉得丢了自己的脸? 第十节 无奈的太子只好先请张俊进来。 向太子行过礼之后,没等坐下,张俊就开始扫视众臣,大家看着他的表现,心中有数,干脆等他探问。 在众臣中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张俊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不知虞相现在何处?” “虞相已经回去休息了,将军只怕见不到他。”太子心说,这位太尉兼宰相可真会给我出难题!这叫我怎么说才好。直接原话传达,只怕张俊非给他气昏了不可。 “怎会的?是不是虞相拒绝见我?”张俊听了太子的解释,先是一呆,然后立刻追问。 “这个……”太子斟酌着言词,正想着该怎样说才不太难听,张俊却再次追问:“他是不是不想见我?还是认为我不配再见他?”他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声音也颤抖起来,那样子就如同一个等待着死刑判决的囚犯。 太子心一横,反正再想也没用,总归得说清楚吧:“我不知道,但虞相让我代问将军一句……问问你还有没有脸来去见他?” 张俊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腿一软,一**跌在坐位上,脸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的滚落,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他真的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 大家看他的表现,终于确认传言为真!只怕张俊与虞允文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只是,如果说虞允文不提及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因为厌恶张俊的行为;为何张俊本人也从不提起?能与虞允文关系密切,那是多大的荣耀,总不至于怕秦桧知道吧?可秦桧却是把他与虞允文之间的至友关系挂在嘴边上的,天天在那里碎碎念。怪了! 太子看张俊痛苦不堪的表情,不由的有些同情,正想出言相劝,张俊却抬头看向太子,眼睛已经红了:“殿下,虞相住在何处?我要登门谢罪。” “呃……”太子心说,自从岳帅出事以来,多少人在背地里骂张俊,又有多少人当面挖苦也好、讽刺也罢,张俊却从没有任何反应,冷面相对。如今虞允文只是拒绝相见,他就成了这个样子,这虞卿还真是厉害:“将军远途到来,何不先休息一下,等本宫去劝说虞相之后,再请见不迟。” “末将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张俊的脸色比起刚才要稍稍好了一些,但仍然是一脸的失落,低声回答:“虞相为人刚直、率真,从来没有稍加变更,尤其对亲近之人要求更严。我若是不尽快向他请罪,他永远都不会再认我。真的落得像时俊一样,被他讨厌一辈子的话,我生不如死。” “我之前之所以从未向人提过我与虞相的关系,是因为彬甫大哥父女失踪,我没能帮上他们,十分愧悔,当然无颜面提起当年之事。”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张俊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蠡,顿:“彬甫大哥是我义兄,张俊能有今天,全出自大哥的教导和提拨,他是我的再生父母!” “……” 现在,太子正坐在虞相所住小院子的书房里,无奈的看着书桌对面正在看书的虞允文。 为了防止虞允文还是固执己见,太子特地陪同张俊前来求见,可虞允文还是执意不肯,张俊就在院中跪下了,虞允文还是没答应见他。 这兄弟两个还真是一对拧人,一个不见、一个是非要见,就把太子殿下夹在中间难做了,他头疼无比,但还得出言解劝:“虞卿,张将军并未背叛汉人,也算是没违背当初的承诺,你还是见他一见吧。” ,听张俊大概讲述了当年之事(当然,还是不敢提自己是张觉之子的事),太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张俊虽然参与了陷害岳帅,却并不算背叛承诺。他一直信守诺言,全力参与抗金,在中兴四名将中名列第三,仅在岳飞和韩世忠之下,他可比这两个人年青的太多了,这个名誉也是他用命拚回来的。 虞水灵送上茶来,看太子在给自己使眼色,凑近太子耳边,小声的太子说道:“父亲不见张将军是有原因的,见了不如不见的好,太子殿下就不要让父亲为难了。” 对面的虞允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眼看向两个人,放缓了声音:“我不是不想见他,而是见他为了什么?难道要我当面指责他的不是?他在乎我,我又何尝不在乎他。人海飘零、物是人非,当年的同伴、朋友大都没了踪迹。好不容易有了各自的消息,我只是不想与他当面争吵、伤了感情,不如不见的好。” “虞卿,怎么可能永远不见呢?除非你们中有一个人放弃为朝廷效力,从此离开,但这实在是太可惜了。”太子听了虞允文的话,觉得还有可能,满脸希冀的再次劝说。 “……” 虞允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太子有话,就请他进来吧。不过,他进来之后,你们回避一下,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当然可以。”太子一喜,立刻答应,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出去叫张俊。他还以为虞允文是不想旁人听他们兄弟吵架,或是想给两人都留点儿面子,不让旁人看到素来温和的虞允文骂人。 水灵看着太子离去,立刻凑到虞允文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他是秦桧同党,又是你义叔,一定认识你的,万一……” “没有万一,你放心吧,张叔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绝计不会出卖我!这个把握我还有。” 论坛 第五回 布大局百姓为重 明忠义岳帅出山3 第五节 “我……”太子心中何尝是真的不明白此中的关碍,只是天性善良、对天子充满感激和敬慕之情的他,又如何能下决心去欺骗,甚至违背自己的父皇。手机轻松阅读:整理所有章节尽在 “殿下,虞相之言有理啊!为了天下苍生,请殿下勉为其难。若能匡扶朝政,收复我大宋河山,殿下再尽孝心也未尝不可。”一边的史浩自然是了解太子的心结,看虞相已经将太子说动,也出口劝说道。 看太子还是没有明确的表示,虞允文“虎的”站了起来。 太子惊讶的抬头看着他,虞允文冷冷的说道:“殿下,我虞允文对的起你们赵氏皇家,也对的起天下百姓了。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不想再来一次。请太子允许我们父女离开,以保全性命。” “虞卿,请千万不要这样,我知错了。”太子连忙起身拦住虞允文,然后恭敬的问道:“请虞卿说一下,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置。” “还是由张所大人上奏保举的好,反正岳帅原本就出自张大人门下,这样也不会令秦桧怀疑。至于岳帅因何又活了过来,就让长风道长他们解释吧,反正他们早已准备好了秦桧万一知道之后的安排。太子保举一下,也就是了,不要让秦桧他们的神经太过敏。”虞允文早就想了好了如何安排岳帅出山的事,直接全盘托出。 最后,虞允文又仔细想了一下,对大家说道:“我还可以安一下陛下之心,以我的名义上奏:就说岳帅多日没有带兵,岳家军又已经解散,暂时无处安置,就让他先位列在张俊、韩世忠之下。让陛下以为我和岳帅之间并无什么瓜葛,为了保住义弟张俊,还有可能会刻意压制岳帅的影响力,照金宋之战的现状,陛下应该会答应岳帅重新出山。メち” “咳,虞相,”一边的李若水听了他的安排,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打趣虞允文:“过去的你刚毅、率真,从不参与政争,如今玩起这朝堂之上的游戏来也很是厉害的嘛。要是被别人知道,禀性率真、刚直的虞允文也会玩这种阴谋诡计,只怕会被你给吓死。(..tw好看的小说)” “我劝说太子必须为了我大宋天下考虑,放弃一些善良、纯孝之心,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不让忠臣再度无辜丧命,不让大宋天下就此断送,我就算化身罗刹也在所不惜!一点点虚名又何足道已。” 虞允文平静的回了李若水一句,看大家都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淡淡一笑,故意眨眨眼睛:“凭什么只有那些奸佞之臣可以胡乱害人,我就不能害他们?反正我‘大宋第一忠臣’的名声早就已经定下来了,除非我投降金人,那些家伙想破坏也难,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诸位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只能看着我快乐的暗中害人了。不过,能在暗中害害那些奸臣,害完了他们还不知道,想想看还真得意啊。” 大家失声而笑,虞允文总是这样照顾他人的感受,难怪接触过的他的人都愿意为他校死力。 没多久,大宋朝廷传出了两个惊人的消息:一个是岳飞父子并没有死,经陛下同意,已经前往太子驻地庐州,准备重回军伍。第二个消息是,现在众臣中地位最高的虞允文虞相,以岳飞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带兵为由,上奏天子,先让其负责操练集合来的新兵,暂时列于张俊之下。 这两个消息一传开,不少人都是有喜有忧:喜的是,岳帅出山,大宋更有战胜金人的把握;忧的是,虞相的上奏,使得大家认识到,从虞相出现以来,一直非常团结的主战派中也出现了不同的派系,让人实在是担心将来的朝局。)只是在这种金人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这种想法只是被压在大家心中,不敢说出来而已。 等岳帅的事情告一段落,也正好是大战的间隔,这段时间宋金两方都在调整自己的部署,准备新一轮的大战。看到虞相身体明显差了许多,有时甚至咳出血来。心急如焚的太子这下再也不由着虞相任性了,硬逼着虞允文休养,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第六节 江南的春天总是那样的烟雨蒙胧,细细的雨丝不断的在飘落。(..tw) 才休息了一天的虞允文父女步入太子庭院,在内侍的引导下向书房走去,远远的听到太子略带兴奋的声音:“好词!不亏为词名传天下的陆游。” “虞允文”心中不自觉的一跳,夫妻分别已一年有余,自己转战大江南北,音讯断绝。却没想到今日却在太子口中再次听到了他的名字:他,还好吗? 听到通报,正在与太子少师、太常卿史浩讨论诗词的太子赶忙迎了出来,看着虞允文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带上些埋怨的口气:“虞卿,不是让你休息的吗?又跑出来做什么?” “我动惯了,闲不住,不如出来走走。”虞允文淡然的回答,大家寒喧了几句,走进书房坐了下来:“太子和史大人正在读诗词吗?不知又有何新作?” “今天难得有空,在看新送来的陆游陆务观的新词,缠绵绯侧、委惋凄绝,让人不忍卒读。”太子将桌上的宣纸递了过来:“虞卿,你也看看这难得的好词。” “我也听人提起过:陆游之作往往大气、雄浑,少有百转柔肠之音。xち能有让太子评为‘缠绵绯侧、委惋凄绝’的词,倒还真是少见,我是要仔细品鉴一番。”虞允文接过词稿。 印入眼中的是一阙《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依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往事成功的压在心底,却被这词给勾了起来。 “错,错,错!” 到底是谁的错?是悔不当初,一开始就不该相识相知,还是他后悔“不敢逆尊者意”而最终“送妇归”的无情? 无法知道,但那若有若无、总是萦绕于心的隐痛,又一次浮上了心头,是那样的鲜明和无奈。 “虞卿!” 一声轻轻的呼唤,使沉浸在无法自拨的凄楚中的“虞允文”惊醒过来,茫然的抬头,对上的是对面讶然、担忧的关爱眼神,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样的陌生:“虞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谢太子的关心,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虞允文无力的苦笑:“好一个陆游,居然勾起了我对家人的思念。‘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再想、再难忘,却无法倾述,也只能是‘春依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是啊,如此深入人心的悲戚,真让人百感交集、难以名状,难怪虞卿也为它所动。只是不知,此词中那美妙的人儿,是否也知音了?!”太子并没有再深究下去。 以太子的聪明,早就发现虞允文身上有难解的秘密。只是出于对这位生死于共的同伴那发自内心的信重和敬爱,他不愿也不想去探究那些无法言说的一切。时间到了,该说的虞允文自然会说。 美妙的人儿?是在说自己吧,如何不知音?不到一年的恩爱,却充满了美满与幸福,那柔情密意是那么的让人心醉,不曾磨灭,却又是难以追寻。想到这里,“虞允文”再次陷入了茫然。 一边的景儿担忧的看着自家的小姐,只是太子他们皆在,无法劝解。 “这词是陆游难忘原配,寄情托意所作,词作一成,便哄传了大江南北。可惜啊,所有的恩情都比不上岁月的流逝,佳人已去,如此绝唱,却也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美好岁月,只能是对一往情深的回忆和纪念了。”史大人摇摇头,为这一阙让人心醉的好词所托无人而叹挽:“造化弄人,一对恩爱夫妻最后落的个劳燕纷飞,使人徒增世事变幻之叹。” “恩师此话何意?你怎么知道恩情已逝、夫妻难和?”太子听到自己的老师这样说,当然对这阙绝妙之词相关的情事在意,立刻追问道。 听到“原配”二字,“虞允文”心中一沉:难道他背叛盟誓,已经另娶了别家女子?! “陆游与他原配,也就是唐仲俊大人的女儿唐婉,本来就是姑表亲,当初为她拒绝纳娶侍妾之事人尽皆知。结为连理之后,夫妻恩爱,也算是一段佳话。可惜,二人八字不合,遇上灾年要避灾劫,唐婉便回了娘家避祸,陆游外出游学。后来,金兵入侵,两人便从此失去了联系。” “如此说来,不过是夫妻暂时分别,如何又有锦书难托、恩情难再之叹?” “双方因为战乱而导致消息断绝,唐仲俊大人在世的时候,因双方无法联系的上,担心唐婉从此没了依靠,就安排女儿改嫁他人。陆游听说了妻子改嫁的消息,也另娶王家小姐,恩爱永断了。”情意已绝,史大人也只能慨叹一番造化弄人而已。 “什么时候小姐改嫁了?根本是在胡说八道!”猛然听到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一直担心着小姐终身的景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说道:“他自己背叛盟誓、另娶他人,不要还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 “水灵,不得无礼!史大人也不过说了他得到的消息,陆游是否真的背弃盟誓,还不是很清楚。”听到陆游再娶王氏,虞允文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只是出口制止了激动的虞水灵。 “虞相似乎也知道陆游的事?”史大人十分意外,陆游赴临安求官之时,虞允文尚未还朝;战乱一起,陆游便返回了江阴,两人从来没有会过面,应该不会知道陆游的私事。 “水灵,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事先知道陆游的事吗?”太子又觉得怪异了,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内幕? 景儿一惊,猛的回过味儿来,看到对面的太子和史大人惊讶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激动之下差点露馅儿,赶紧改口:“唐大人临去前把小姐托付给父亲,就是希望父亲能照顾唐小姐。现在,陆游另娶,唐小姐该怎么办?” “我还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了,当时唐大人已经伤的很重,没能说多少。”提到义父,虞允文不由的想起他临去前那愧疚的表情,自己不为婆婆所容,义父是多么的心痛和无奈,这又怎么是他的错?! 人已逝,情也逝了,义父在地下是否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唐大人是把女儿唐婉托付给我,要我帮忙照顾一下,其它的没来的及多说。但至少,当时唐大人应该没有安排唐小姐改嫁。否则,她已经有了夫家、有了依靠,唐大人又何必请我照顾。” 论坛 第五回 布大局百姓为重 明忠义岳帅出山4 第七节 “难怪水灵会这样激动,唐卿为国捐躯还不到半年,如果唐婉在此时改嫁,那就有损孝道,为人所不耻。(..tw无弹窗广告)說閱讀盡在xち”太子这下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按照传统和礼法,父母亡故必须守丧三年,这期间都不得婚嫁。现在是战争期间,为了增加人口,朝廷早下过旨意,将守丧之期改为了一年。但如果真的是唐婉在孝期未满就改嫁,那会被人斥骂、终身难安,甚至由于违背礼法而导致婚姻失效,被官府强制离异。 “这就怪了!如果唐小姐并没有改嫁之举,那这个消息是哪里来的?好好的一对恩爱夫妻,搞成现在这种尴尬局面。”史大人也十分的奇怪,这个消息来的蹊跷。 如果唐婉没有改嫁,陆游此时另娶正妻就有违朝廷律令和礼法:一是,唐家小姐是原配,朝廷明令官员和百姓都只能有一名正室,原配还在,再娶正妻就是违律。二是,双方婚姻关系没有正式解除之前,陆游身为唐大人之婿,岳父亡故也应以半子身份守丧一年,在唐大人的丧期里娶妻,又违了礼法。 “一定又是陆老夫人干的好事!编谎话骗人,好把唐小姐赶出门。她怎么这么恶毒?!太过分了。”景儿愤愤不平的说道。 “好了,水灵,你这也只是猜测。陆老夫人毕竟是长辈,也是唐大人的妹妹,不要乱说。”“虞允文”再次制止了愤怒的景儿。 “父亲,词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景儿伸手拿过了词稿,向上面一指:“‘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说的不正是这个意思吗?有山盟海誓在,他为什么无法传信?还是怕自己的母亲,根本不敢找寻自己的妻子。” “怎么回事?陆老夫人不是唐小姐的亲姑母吗?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赶走自己的嫡亲侄女?”太子不解的追问。 “陆游之母不知为何就是不喜儿媳,这让唐大人也很是无奈。尐x?x說s?s箼5?他拜托我照顾唐婉,就是担心姑侄两个难以相处。”“虞允文”还是那样的淡定,只是摇摇头:“就‘词’论‘词’也就算了,不要再多想!” “虞相果然文采出众,就‘词’论‘词’!妙语传天下,让人实在难以忘怀。”史大人对虞允文往往口出名言倒是佩服的很,他的用词听着怪异,却往往发人深思,早已被不少人称为“虞氏语录”而传扬于世。只是那些老古板常常是受不了虞允文乱改经典,颇有报怨之意,只是因为他地位超然,拿他没办法而已。 “我们还不清楚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要乱猜了。现在也没时间理会,等战事结束,我再去陆家搞清楚吧。太子和史大人暂时还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把事情搞的更加复杂。”“虞允文”慢慢的站了起来,平静的给事情做了一个结论。然后向太子轻施一礼:“我回去休息,这就先告辞了。” 风雨飘摇,房间里独坐的,是和这凄风凄雨一样冰冷彻骨的虞允文,不,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唐婉,是真实的虞水灵。 夜深了,她还坐在桌边,默默的看着自己一笔一画默写下的《钗头凤》,每一笔都如同刻在自己的心上,留下的只有痛! 他的一音一笑、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点点滴滴都还在她的心上。一载的离愁,原来只是虚假,深情就如同风中落叶一般经不起风云的变换,如此轻易飘散。好一场悠悠春梦,当初沉醉春风、心意相通,如今是心痛、还是心碎? 当年父亲过世、孤女无归处,虽然是痛断肝肠,却充满着斗志和信心。可现今,这痴心化无的痛,却是那样的无边无际;连泪都没有了,可撕心裂肺的仍然是痛、痛、痛! 心碎的只有她一个人吗?他是否也曾心碎?既然是“东风恶,欢情薄”,又何必再说什么“一怀愁绪”?既然是愁绪难解,为何你会放弃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 题上这一阙《钗头凤》,是为了表白你的心?还是为了说明你的无可奈何?“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是在责怪我背了盟约、忘了深情?不过是一年,就已经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就是你对我的一往情深? 新人笑、旧人泪,古已有之。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却没想到,自以为看透了这人世的百态,绝不会沉溺于儿女私情的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一个会为薄情男心痛,一个早就明白会被遗弃却还抱着幻想的傻女人!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身上有着的是光荣的印迹,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刚强女子不悔的付出;心上留下的却是刻骨铭心的伤口,是一个血和泪流的无助弃妇泣血的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痴心不改?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你?是谁的错?谁来告诉我,我,又该去问谁? 景儿呆坐在走廊上,看着夜色中那盏不断在冷风中摇晃的灯,双手使劲绞着手中的丝帕,心痛却又是无奈。 小姐的心现在一定已经是粉粉碎了,谁又能把它再收拢起来?她从心底里开始恨那个没用又无情的陆游!好一个深情不变的三公子,你这样对待小姐,就不怕有一天会被天下人唾骂吗? “水灵。”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门的方向传来。 景儿一愣,赶忙起立迎候:“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雨这么大,天也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太子一边把身上的雨蓑取下交给后面的侍卫,并示意他们在门口的雨檐下等候,一边沿着走廊走了过来:“虞卿还没休息?” “这……” “刚刚我听人禀报,说虞卿又没吃什么东西,到现在也还没有安睡,就过来看看。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太子看着纸窗上晃动着的灯光,脸上深有忧色:“虞卿这段时间的身体很是不好,我实在是忧虑,只是想来和他说几句话,让他宽宽心而已。” 第八节 “殿下,我父亲只是睡不着,没什么事。”虞水灵自然不敢让太子进屋,以小姐现在的状态来看,太子一见到她就得穿帮。 “要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应该不难,反正现在山阴早已收复,让山阴府查问一下不就行了。或者干脆把陆游找来,事情就会一目了然。”太子看着景儿惊呆了的表现,平静的说道:“水灵,我知道你是为了虞卿好,不会怪你。但如果他总是这样,会伤身体的。我不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该我知道,相信虞卿一定会说出来。让我跟他说几句,他听不听,我都不会再过问。” “父亲,太子来了。”景儿不好再阻拦下去,只能在通告一声之后,站在那里看着太子向小姐的房间走过去。 房间里并无任何动静,景儿正在揪心,却见太子在房门前停了下来,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只是在门上轻轻敲了敲:“虞卿,我知道你没睡着,只有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走。” 深吸了一口气,太子顿的说道:“从一开始见面,我就把你当成了良师益友,我不会追问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再苦了自己。虞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直说。就算是搭上我的命,也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请相信我!请你休息吧,大业未成,你我身上的责任重大,为了这个国家和天下的百姓,无论如何请保重自己。” 太子说完,向着房门深深一礼,再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转身离去。 景儿看着他走出院门,心里有着莫名的感动:太子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吧?可他却什么也不提,既不追问、也没有做任何的防范,还是如过去一样的信任小姐。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景儿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他不是太子,也许小姐和他在一起,反而会幸福吧?! 房中的虞水灵听到了太子的话,心里更加的酸痛难解,无法遏止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为什么你不能也这样信任我?我的付出在你眼中就那样的浅薄吗?原来,我还是会流泪的。 景儿小心的走进了房屋,看见小姐依然端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词稿。她走到小姐身边,轻轻摇摇小姐的肩膀:“小姐,别再难过了,他不值得你这样为他伤心。” “景儿,原来我还能流泪,我原以为,父亲走的时候会是我最后一次落泪呢。”虞水灵脸上依然在流泪,却已经带着笑容,轻柔的说道。 “小姐,你不要这样,如果三位老爷知道你过的这么苦,都会伤心的。”景儿的声音开始哽咽,她伸手抱住了小姐的肩头,低声饮泣。 “会哭是好事,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哭过了。”虞水灵拍拍她的手,淡淡的说道:“景儿,我从小就不爱哭,哭过多少次,只怕用手指都能数的过来。现在我才知道,女人还是应该学会哭的。” “小姐,别说了……” “傻丫头,你叫我不要伤心、难过,你怎么比我还不如?”虞水灵把她拉到身前,抬手擦掉她的泪水:“傻妹妹,义母叫你照顾我,你这样子却得我照顾你了。放心吧,我不会再为那个男人伤心、难过,他无情、我无义。算了吧,既然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给前段时间的连续大败气疯了的金主合剌再度下令,从北方集结重兵,金军七十多万分兵四路再度攻宋,再次迅速攻占陕西、河南境内大部州县。 张俊所率宋军陷入了金军的包围之中,双方纠缠在一起,打了个你死我活。其它各地的宋军也开始反击金军的进攻,整个长江北面是烽火处处,战事异常紧张。 正在庐州驻邑的太子行在,也就是金宋之战的中枢,这段时间忙乱成了一团,更不要说以太子和虞允文为首的战事指挥中心了。 身体还没恢复的虞允文被太子赶出了忙乱的行在,到了容城组建后勤基地。 岳帅一归,这大战就将进入最后的决战,后勤为重中之重,不可马虎,但组织后勤至少要比负责指挥军事的太子行在轻松一些。 等接到太子的通知,知道岳帅离庐州还有五十多里,虞允文安排好各项事务之后,起程返回庐州。 虞允文派人拦截岳帅父子,并派人请太子、李若水、张所、唐义则、肖则等太子行在最核心的五人,共计九人,约定齐聚城外玄天观,商讨今后主战派的行动计划和朝廷大计。 然后,虞允文让自己的属下从大路返回,却带着几名护卫和水灵一齐,快马加鞭从小路到达庐州近郊。 太子和岳帅等已经先到了玄天观,说起虞相让岳帅父子出山的谋划,让双方都惊讶万分的是,岳帅父子在临安居然没见过虞允文!这就和虞相自己所言对不上了,怪事! 大家正在奇怪,侍卫来报:“虞相已经到了,请见太子,并请太子将所有侍卫和随从遣走,他有要事相商。” “太好了!快请虞卿进来。”太子心说,我还真的好好的问问虞卿这是怎么一回事?虞卿的秘密已经是越来越多,都快要影响到今后的行动,再不问也不行了。 大家听到院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吩咐道:“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不得接近后殿,否则,杀无赦!” “?” 大家的脑海里立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虞相为人宽和,之前他只在临安之战中用过“杀无赦!”这样的命令。看来,今天虞相请大家前来,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与众人相商。 论坛 第五回 布大局百姓为重 明忠义岳帅出山5 第九节 门开了,虞允文父女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给太子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来,虞卿、水灵,见过岳帅父子。” “虞允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面对从她进来就已呆掉的岳帅父子,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女儿岳灵,见过父帅、兄长。” “虞水灵”也在她身后跪下:“小婢景儿,见过老爷和少帅。” 太子和众臣全都震惊的猛的站了起来,虽然事先早已料到虞允文身上一定有天大的秘密,可这也太吓人了一些! 太子惊异的追问:“虞卿,你是岳帅的女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要冒名虞允文大人?你和虞允文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虞允文”慢慢的起立,然后掏出丝帕,将脸上的化妆擦去,露出了女子的娇嫩面容:“殿下,虞允文大人是我父亲,我是他的女儿虞水灵,也是岳帅的义女岳灵。冒名我父是为了保住临安,实在是迫不得已,请殿下原谅我的欺骗。” 随后,虞水灵主仆又向太子跪下请罪。 太子呆了一下,立刻抢上一步,将虞水灵扶了起来:“虞卿,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保住大宋的天下,不会怪你的,快快起来。” 水灵站了起来,太子这才意识到他还扶着水灵的胳膊,不好意思的赶紧放手,一时有些尴尬。 李若水大人心里开始不安,抢着问道:“水灵,我听说过岳灵的事,你在岳帅身边已经有数年,那你父亲呢?他在哪儿?” “我父亲在您走了之后的第三天,就已经病故了,他没能熬到回归大宋。现在,他的坟墓还在幽云十六州大名府的一个偏辟之地,御医何雨大人还留在那里为我父亲守墓。”水灵黯然的回答。 证实了虞允文真的早已过世,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哀伤之中,没人再开口说话。尐x?x說s?s箼5? “大家还是不要难过了,我父亲虽然亡故,可是,他如果能看到大宋军民前仆后继的为国而战,在九泉下也会欣慰的。”水灵调整了一下心情,出声安慰大家,然后说道:“要为我父亲悲伤,还是等我们完成大业之后吧。现在,必须解决好我的事,否则,又要给那些奸臣以害人的机会了。” “说的是,大家还是收拢一下心情,想一下以后的安排吧。”太子最先恢复过来,立刻对众人说道,然后请大家入座。 水灵坐在了父帅的身边,太子也叫景儿也坐下来:“你也是为国家立下大功的人,就不要再以奴婢自居了,我看虞卿也从不把你当成奴婢,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好姐妹,还是一起坐下吧。(..tw)” “殿下,你好象知道水灵是个女孩儿家?”张所奇怪的问道。 虞水灵扮的虞允文在气质和行为上实在是太像,熟悉他们父女的人都没能认的出来,就不要说没见过他们的人了,更无人怀疑“虞允文”是个女子。但听太子的口气,似乎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是啊,还是太子精细。临安之战结束之后,殿下告诉我虞允文大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女儿,那名女中豪杰虞水灵扮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太子之师史浩现在可真是佩服太子的眼光,也很是安慰,有徒如此,为师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殿下,我自认扮演的还很像,你是怎么发觉我是个女儿家的?”虞水灵更是意外,难怪太子自从临安之战后就特别的照顾自己,他居然早就已经发现了! “虞卿扮演的虞允文大人的确不错,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如同你父亲再世,否则也不可能骗的了那么多见过你们父女的人了。”太子笑着回答,然后不好意思的搔搔自己的头:“我会发现你不是虞大人的秘密,一个是你执意不让别人为你治伤,另一个也是因为离你太近。” “什么意思?我可是没有女孩儿家带耳环、擦香粉的习惯,你离的再近也没有用。)”水灵更不明白了,睁大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等着太子解释。 “你的脸是化妆的不错,没人会留意你的长相和虞允文大人有什么区别,但是……”太子更扭捏了,脸红的通透,小声说道:“你却忘记了自己的脖子!” “脖子?我的脖子怎么了?”水灵还是没明白,旁边的景儿却突然反应过来,“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姐,你的脖子忘了化妆,太嫩了一些!哪有都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有你这样白嫩、细腻的脖子的,早就应该皱起皮来了。” “啊?!真是的,我怎么会想到有人会注意我的脖子。殿下,你平日里眼睛都看哪儿去了?”水灵又是羞又是恼,脸涨的通红,不由的大发娇嗔。 “不是我故意要看的,是离你近的时候太多……”太子顿时慌了,连忙摇手解释,话还没说完,看到水灵更加气恼的脸色,更是慌了神儿:“哎呀,我不是……我是说……我……” 大家看着两个平日从来都是冷静、从容的人,这会儿全是面红耳赤的样子,顿时爆出大笑之声,两个人这才回过神儿来,羞的抬不起头。 史浩大人大笑着解劝道:“殿下,你还是不要解释了,这种事情,越描越难看。” 听了他的解劝,大家再次爆笑出声。 第十节 好不容易笑声才停歇下来,李若水大人笑着说道:“岳灵的事,我们大家也都清楚,只是不知道岳灵就是水灵。反正我们在这些方面都不如你,干脆,水灵,你看看这事该如何处置为好?” 羞恼的水灵这时方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神态,可还是白了太子一眼,让旁人看到又差点儿笑出来,好不容易才强行压住:“绝不能让秦桧他们知道我和父帅的关系,否则他们一定会立刻想办法对付我们,甚至会使手段废掉太子。如果太子被废,我们所做的一切又都白费了!只怕,又会有不少忠臣良将枉送性命。x?s!” “说的是,虞卿有什么想法,我照做就是。”太子实在是很佩服水灵,一个年轻女子,对朝廷的黑暗看的如此透彻,不仅随时保护自己,居然还考虑到朝廷的反应,故意制造抗金一派表面上的争斗,让父皇在“虞允文”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的时候,还是信任有加,实在是有够厉害的。 “就请太子上书,说岳帅发现我是女子,建议朝廷不能容纳一个女人在朝,念在我总算是对大宋有功,将我斥退还乡也就是了!”虞水灵说的轻松,却又把大家吓了一跳。 “灵儿,你这是干什么?怕人家不骂你父帅是个混蛋是不是?”岳帅虽然知道女儿聪明过人,做事历来是谋划在前,可这个主意也太阴损了一些,要是传扬出去,自己可没脸出去见人了。 水灵这样安排却有着充分的理由,她平静的详细解释:“父帅,先前张叔的行为,已经让大家认为是他故意在害你们,双方早已结下了深仇。而我上次的上奏,也让大家认为我为了义叔张俊将军会故意压制你们。再加上,我父亲在大宋朝野声望之高无人能比,只要他的名声尚在,中兴名臣就必然以他为首,我这个女儿沾他的光,自然也会在抗金人士中有着非常高的地位。这样一来,也必然会威胁父帅您中兴名将第一的地位。对秦桧那帮子喜欢以恶意度人的坏蛋来说,这几个理由已经足以让他们相信,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共存的可能。” 看大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水灵加重了语气,诚恳的说道:“父帅,是您提出要将我斥退,比任何人都能让那些奸臣确信:我们不可能合起伙儿来对付他们。虽然您会暂时让人斥骂,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敬佩你的大义凛然。想当年,我父亲为了让清义道长他们逃走,故意对金人的优待不作任何拒绝,任凭金人玷污他的声誉,连我这个女儿在开始的时候,都有些不理解他。”水灵站了起来,转身向岳帅跪下:“为了大宋江山和这天下的百姓,还是请父帅勉为其难,做一回小人吧。” “灵儿,快起来,”岳帅连忙伸手将水灵从地上拉了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提起了虞允文大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小人,我也只好学着当上一回了。” “谢父帅的信任!” “好你个水灵,你不会是从张俊将军来见你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吧?厉害!厉害!老夫服了。”张所忍不住赞叹,他转念一想:“张将军早就知道你不是虞允文虞大人,也早就知道了你就是岳灵,而且打算对付秦桧的事?” “的确如此,我不可能骗的过张叔,他太熟悉我们父女。而且,我也相信张叔决不会出卖我,才会与他见面并把事情说清楚的。张叔并没有直接参与陷害父帅,只是推波助澜,他的这种行为也的确是事出有因。”水灵耸耸肩,无奈的说道:“你们说说,一个是我父亲的义弟,从小疼爱我的张叔;一个是我的父帅,对我也是恩重如山。他们两个还都是中兴名将,都为着大宋出生入死,叫我选择帮哪个?我也就只好先计划把秦桧解决掉,再向父帅求情,请父帅以后不要计教张叔的过错。” “既然是灵儿出面说话,我自是不会与张俊再计较什么。”岳帅应承了水灵,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张俊的相处,皱起了眉头,不解的追问:“你说张俊下阴手害我,是事出有因,我怎么得罪他了?让他用上这样的手段?” “这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和秦桧有很大关系。等此间事了,我想这件事的真相也能够水落石出。” “我怎么办?上书保你吗?”太子也实在是服了水灵的谋划,居然早在一年以前,她就想到了如何收场,而且还早就打算好借机彻底解决秦桧一班子奸臣。听了半天,发现没提到自己该做什么,便开口追问道。 “殿下,我问你,如果不是我事先已经想到了今天,而且我和父帅还有这样良好的关系。互相斗了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名传天下的虞允文虞大人的女儿,为国家立下了大功,可是却欺骗了你,让你出了回洋相;另一个是中兴名将,还是你自己上书保奏的,两个人都是抗金大业不可或缺的人物,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的局面,你该怎么办?会选择谁?” “我……说真的,要真的发生这种事,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太子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就对了,殿下就应该茫然不知所措,把事情按原样说清楚,让朝廷去处置。切切不可主动为我或岳帅保奏,除非是朝廷有意借此机会伤害无辜或拆散抗金力量,不过,有我们这样互斗,秦桧他们会得意死,在现在大敌当前、国家面临危机的时候,应该不会的。” 虞水灵平静的解说完,然后,对着太子冷冷一笑:“我要秦桧为我上奏求封!有张叔的相助,和前面的安排,让秦桧给自己挖个陷坑并不是很难。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聪明一点,却也会有私心的小女人,他应该不会想到,我已经谋算着要陷害他。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奸相得知我就是他曾经追杀过的岳灵,是会觉得对不起他口口声声挂念着的至友——虞允文,还是后悔自己没能斩草除根!顺便,也可以让金人以为我们大宋内部又在内争,他们有了进攻的机会。反正是要害人,干脆把内奸、外敌一起算计在内,咱们还可以省些力气。” “精彩!水灵,难怪我听很多人都说起过,要是你把自己调皮的本事用在金人身上,他们非给你玩死不可。”兵部侍郎唐义则也忍不住夸奖道,脸上表现出兴奋的光彩,想想也觉得好笑:“连秦桧那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也被你玩于股掌之中,你厉害!下官是自愧不如。” “唐大人,你这么说,不是说我比秦桧还老奸巨滑,太难听了啦。”虞水灵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看唐大人一怔,却又噗哧一笑:“既然唐大人想看看秦桧被玩惨的样子,那就请您入朝,去专程送一送‘内斗’奏章吧。记住,不要让那些奸臣怀疑我和父帅之间有特殊的关系,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就行了。” “行,这点儿我还做不到,也太笨了些。我何时回朝?” “等我们这里的戏唱出来您再走,要骗人,我们得把事情做的圆满才行。戏要唱的好,还得大家帮忙,唱的热闹些。”水灵轻轻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安排一下这段时间的军事部署,不要真的让金人得了便宜。” 论坛 第六回 施妙计谋算天下 议和谈北迎太后1 第一节 这段时间的大宋不只是战场上变幻莫测,连政坛上也是波云诡诈、风浪骤起:刚刚是岳帅幸而未死,重新出山为朝廷效力,有不少他曾经的部下也相继重回军旅,缓解了将领奇缺的麻烦,庐州太子行在就传出了大名鼎鼎的虞允文虞相是他女儿假扮的消息 据说,是当年一名守卫过汴京的老兵,国亡之后被金人押解北上,找机会逃出来后,在回大宋的路途上路过虞允文虞大人的安葬之地,知道了虞允文早已离开人世的事。 可后来老兵又被金人擒获,扣了十来年,终于再次寻机从金人那里逃了回来。投军前听说虞允文突然横空出世的消息,吃惊的老兵心中疑惑难解,便找机会见过了虞相,发现“他”就是当年的虞水灵扮的! 老兵将此事埋进了心底,却在一次酒醉之后不小心说了出来,被同行的士兵上报,正好报到了负责训练他们的岳帅之处。 岳帅找来老兵,确认此事之后,便向太子禀告了此事。同时岳帅还建议,虞水灵是个女子,决不能留在朝廷,更不能掌控军事大权!以免被金人知道了耻笑。念在虞水灵总算是对大宋有功,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将她赠银还乡,不再留用也就是了。 但是,岳帅要求太子追究张俊欺君的罪责。他是虞允文的义弟,与虞水灵从小相识而且关系不错,不可能认不出虞水灵假扮的虞允文。但他在上次见过虞灵之后并没有向太子揭露,而是帮助虞水灵隐瞒真相,罪在欺君,理应不赦。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要求处分虞水灵和张俊欺君之罪的,要求保住虞水灵的,要求斥责岳飞名为公义、实则是要报私仇的,雪片一般的奏章飞向了朝中,整个朝廷乱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这次,也不知道主政的秦桧是出于什么考虑,只是上奏皇帝,请求为虞允文进行国葬之礼并追封爵位,以褒奖忠臣;至于虞水灵的事,则是干脆不做任何表示,只是说要等太子的意见。 兵部侍郎唐义则在不久之后,回朝送上了太子和行在诸位大臣的奏章。(看章节请到)结果,不要说太子没给出一个明显的答案,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上奏;就连太子行在的众臣的意见也不统一,大部分不赞成在金军大举临境的情况下,将精通战略、而且为朝廷立下大功的虞水灵赶回乡间。出于对岳帅的尊重,他们还算是留了些面子,没有直接指斥。 只有性子直率的李若水,在奏章中直接斥骂岳飞是小人心肠,借虞水灵之事报复张俊当初的陷害之仇,也顺便保住自己中兴名将第一的位置。 最后,还在四川与金军交战、刚刚才得知消息的张俊也上书朝廷,陈述自己和大哥虞允文对朝廷的耿耿忠心,极力辩解自己为虞水灵隐瞒,是为了大宋着想,指责岳帅飞是故意报复、公报私仇!并以当年岳飞不肯救援顺昌为例,证明岳飞不值得信任。 张俊还写了一封长信给秦桧,提醒秦相,如果让岳帅此次得计,以后军队又要落到他的手上了。下次要收回兵权,总不能再来一次“莫须有”吧? 就在天下人还都跷首看向大宋朝廷,看他们如何处置虞水灵和张俊的时候,金人也终于得知了这个消息。 刚刚从四川前线回到江北的兀术,被震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怪怪的看着念完情报的哈迷蚩:“你是说,从临安一战开始主持大宋军政要务,给我们大金添了无数麻烦的‘虞允文’是他的女儿虞水灵?那个嚣张的疯丫头?” “王爷,这的确让人难以相信,可这的确是真的。”哈迷蚩也明白兀术他们现在的感觉,自己刚开始看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惊讶莫名! 实在是没想到,原本被视作大金最大威胁的虞允文已经故去,可他的女儿却更是厉害,居然将大金兵马玩在掌心之中。 “大宋一定会追封虞允文,并大大封赏他的女儿了吧?”阿鲁补问道,他这是按常理推论,却没有想到哈迷蚩居然摇摇头,给了一个否定的答复:“没有,虞水灵已经被大宋皇太子软禁了。” “又怎么了?不会愚蠢的大宋又打算自己拆墙,将虞水灵给害了吧?”兀术也觉得甚为奇怪,马上出言追问,心里很有些不安,虽然虞允文父女给自己和大金找了太多的麻烦,但他还是希望能在战场上击败虞水灵,而不是想看到虞水灵倒在自己人手中。(看章节请到) “不是,这回的事情古怪到了极点,让人难以接受。”哈迷蚩的脸上出现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哦?怎么说?”这下勾起了大帐里所有人的兴趣,都眼巴巴的盯着哈迷蚩,等他解释。 “拆穿虞水灵的是岳飞,而且,他还建议将虞水灵赠银返乡,并要求朝廷追究张俊欺君的责任。”哈迷蚩将得来的消息一股脑的讲了出来,如愿看到众人给吓掉下巴的表现。 “什么?是岳飞?!”大帐里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老天!这也太出乎人们的预料之外了! 兀术心说:这大宋怎么什么怪事儿都有?连岳飞这个刚正之名传天下的名将也会有小人之举,这也太古怪了吧:“岳飞为人刚正,而且据说他对虞允文也十分敬佩,怎么会想要赶走虞水灵?” “王爷要是知道,当初陷害岳飞父子的张俊和虞水灵是什么关系,就不会奇怪了。”哈迷蚩得意的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故意卖关子不说。 看大家全部紧盯着他,哈迷蚩这才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张俊是虞允文的义弟,与虞水灵的关系极其亲近。所以,才会帮虞水灵隐瞒她冒名之事。而且,虞水灵在岳飞出山的时候,还上奏朝廷要求将岳飞压制在张俊之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义叔。这回却是叔侄二人同时被岳飞抓住了痛脚,顺便报复。现在还真的不是大宋朝廷又在对付自己的忠臣良将,而是被针锋相对的两派臣子给吵昏了头的大宋皇太子,在没了主意的情况下,就让虞水灵以休息的名义回避,暂时不能再插手军务了。” “哈哈,好啊,这大宋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原辽降将刘延宗笑了起来:“难怪人口远远超过我们,还有那么的名将、忠臣,结果还是老败给大金,根耗太多的原故。(看章节请到)” “呃,我对大宋实在是无话可说了,这也太离谱了吧?”兀术也只能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回过神来,对哈迷蚩吩咐道:“军师,既然大宋现在因为虞水灵的事情已经沸反连天,应该对我大金有利。从现在起,加强对大宋的情报收集,随时准备进军。” “是,王爷!” 第二节 大宋朝廷这次的处置可以说是异常的小心,秦桧上奏皇帝赵构,派出了自己的铁杆万俟卨前往太子行在,以确认虞水灵之事。 天子赵构准奏,并吩咐万俟卨早去早回,免得朝廷等候。 朝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被软禁”的虞水灵手中,之前有了“空闲时间”的虞水灵,已经以父亲的名义代其收景儿为义女,并改姓为虞。 虞水灵姐妹已经接到了张俊的信,说明秦桧已经回信给他,请他放心,秦桧保证一定联络朝中重臣向天子进言,保住虞水灵,决不让岳飞借机将她和张俊除掉!只是希望张俊能劝说一下水灵,不要再坚持北上之策,考虑一下大宋现在的实力,只要能拥护陛下的旨意,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水灵很快就确定,只怕又是秦桧在传达陛下之意。朝廷让万俟卨前来,就是来确定自己对和谈的态度,如果自己真的能和陛下、秦桧一个想法,那自己就是他们用来牵制太子和岳帅这些坚决的主战派的那个绝妙的棋子!还不用担心棋子将来功高震主,不过是一个只知道保住自己人的傻女人而已。 只可惜,他们算错帐了,这颗出生入死、只为保家卫国的棋子决不会任他们摆布。 万俟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庐州太子行在,前来迎接他的人还真齐,只不过缺少了他第一时间里最想见到的虞水灵,当然也少了他最不想见到的岳飞父子。 双方叙过礼后,万俟卨立刻问道:“太子殿下,请问虞小姐人在何处?陛下要我与她深谈。” “虞小姐自在临安受伤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还在行在休息,不能来相迎万大人了。”太子从一开始见面就挂着一张苦瓜脸,现在则是更加的难看。 万俟卨看着太子阴沉的脸色,再环顾周围嘴巴上都是铁锁把门的众臣,心中有数,虞水灵和岳飞这样你死我活的相争,让这些素来自以为是,自诩以天下为公的忠臣们根本是难以接受:“那我就自己去见虞小姐好了,太子殿下、诸位大人请便。” 到了行在后院,看着自己面前布衣荆钗、行礼如仪的虞水灵姐妹,万俟卨心中暗暗称奇,这样一对娇弱女子,却是能面对血腥的战场泰然处之,还能够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帅才! “虞水灵,我奉陛下旨意,前来查问你冒名自己父亲虞允文虞大人一事,希望你能如实对君父陈述。”万俟卨正色道,看虞水灵轻轻点头,便开口问道:“虞水灵,你当初冒名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为什么?” “没人指使,我只是不忍心临安再遭受汴京一样的灾祸。至于其它的,我没有多想。” “太子可知道你冒名一事?” “不知。” “张俊将军是否事先就知道你冒名一事?” “张叔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回到大宋,他是来见太子的时候,坚决求见我父,才知道了我冒名的。他当时就担心我这是欺君之罪,提议请朝中诸大臣,尤其是秦相为我缓颜,被我拒绝了。他拗不过我,才答应帮我的。” “为何你要拒绝张将军请朝中诸大臣帮你缓颜?” “战事紧急,我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一切等战争结束再说。因为我的恳求,张叔才终于答应隐瞒我的实际情况。” “上次你上奏建议将岳飞列于张俊之下,是因为想要保护张俊的原因?” “不完全是,我是因为张叔告诉了我岳飞的一些做法,让人难以接受,这些事陛下和秦相也都知道。似这样的小人,军权掌握在他的手中,的确让人无法放心。相比之下,我更能够信任张叔。” “太子对此事如何处置?可曾向你提及过?” “没有,自我是一名女子的事被揭开到现在,我并没有单独与太子会面,当然不清楚他的打算。不过,殿下现在应该是在为难,大敌当前,却搞出了这么一出闹剧。” “虞小姐,刚才是陛下让我查问的话,我必须公事公办。现在,还是请小姐先坐下,不要累坏了身子。”万俟卨问话完毕,就立刻摆出了一副真诚的笑脸:“以我自己的想法,小姐乃是女中豪杰,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大宋,却得到如此对待,让人气愤。” 让人气愤?是指你们那一帮子奸臣吧?水灵在自己心里嘀咕道,脸上却还是那样淡然:“万大人客气了,我只是依本心而为,也不在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大不了从此隐居,不问世事。要不是为了给我爹爹报仇,我一个女孩儿家,在哪里不能生活,何苦如此劳累。” “虞小姐,不是我说你,你既然已经回转大宋,就该去找张俊将军或者秦相,他们都会照顾你的。”万俟卨说到这里,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个坏记性,差点儿忘记了,秦相让我给你带了东西来。” 看着万俟卨小心翼翼捧出的食盒,水灵讶然的接了过来,一打开,里面是十数种各色小吃,脸上出现了感动之色:“秦伯父还没有忘记我最爱吃的东西?” “虞小姐,秦相一直没有忘记你们父女,他很想念你们,总是把你们挂在嘴边上的。知道你早已回到大宋,却不去见他,秦相很难过呢。” “那就多谢秦伯父的厚意了,我就是因为他们会过于照顾我,才不想去找他们的。如果我是在张叔和秦伯父的保护之下,这次临安之战,我还有可能出来指挥吗?”虞水灵看了万俟卨一眼,淡然一笑:“万大人,水灵只是想为父报仇,并没有其它的念头,为了这一个目的,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万俟卨一愣,立刻追问道:“那小姐也是认为应该北征,光复中原了?” “当然,光复大宋江山是我辈责任。”虞水灵看着万俟卨的脸色猛的沉了沉,心中有数,故意叹息一声:“想是应该这样想,可现在能不能做到,却难说的很了。” 论坛 第六回 施妙计谋算天下 议和谈北迎太后2 第三节 “哦?小姐的意思是……” “如果说,在上次和谈之前还有这个可能,但现在大宋已经没有能够支持北伐的实力。只能是保住现有疆土,休生养息,以求未来。可那些不明白治理国家必须有所决择的人,却还在天天高喊‘打回老家去’。” 虞水灵看了看专注的万俟卨,示意身后的景儿进去取了一本奏章出来:“万大人,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这一个奏本我早就会以我父亲的名义,在上个月送达天听。只可惜,差了一步,如今只能请万大人带回转呈了,这也算是我对大宋尽的最后一次忠言吧。” 万俟卨掀开封皮,里面赫然写着《论和战建议书》,他惊讶的抬起头:“虞小姐,你这是支持和、还是支持战?” “我既不是主和派,也不是主战派,我的主张是以战促和、以和养战。至于迎回二帝一事,在这份奏章中已经说明了我的见解,身为臣子,我不好再多说什么。”虞水灵微微一笑,指了指奏章:“请秦相和陛下细细品味这份奏章,就知道我的见解了。反正,我也只能是等着朝廷的决定。但还是想提醒一下秦相,在我的事没做出决定之前,不能让岳飞父子重掌军权,更不能让他们重上战场。至于张叔那里,倒是可以有所行动,平稳一下现在的局面。” 除了还留在陪都温州等候朝廷旨意的兵部侍郎唐义则,太子行在的核心成员又一次在玄天观里秘密集会。 岳云性子最急,抢着问道:“万俟卨那个奸臣怎么说?” “他们已经上勾了,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定心丸?” 虞水灵把交给万俟卨的奏章拿了出来,给大家一人一份。 “水灵,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李若水刚一看完就大声叫了起来:“支持与金和谈、还打算放弃这次收复的河北土地,你什么意思啊?” “您先不要急,听水灵解释清楚。メち”太子连忙制止了李若水的大叫大嚷,然后看向水灵:“灵妹,我想你一定有了通盘的考虑,给大家说说吧。” “我们现在面临的局势,和绍兴二年前后相比有什么不同?”虞水灵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绍兴二年的时候,岳帅收复河南、河北之地,张俊、韩世忠等将领也已经领军北上,进逼黄河。大家正整军备战,准备北伐。现在,我们是在保卫江南的半壁江山。”兵部侍郎肖则抢先答了出来,他的脸上出现了思索的表情。 “绍兴二年的时候,金人在干什么?” “他们?先是金主吴乞买生病,原辽朝降将、执掌重兵的元帅右都监耶律余堵在这个时候反叛,金人当时正忙着平叛,接着就是达懒控制朝政,然后谋求和谈。” 回答完虞水灵提问的史浩最先明白过来,然后问道:“水灵,你是不是说当时金人内乱,我们正好可以收复旧地。而现在是金人大军压境,大宋内部还不安稳,所谓北伐不过是虚妄。机会失去了,就没有再来一遍的可能。” “二位,你们刚才只说了双方军事上的对比,还没有想到另一方面,就是‘人’、就是百姓。我那里面例举的数字,是从每年户部上报的数字里选出来的,百姓苦啊。” 虞水灵指了一下自己的奏章,脸上出现了伤感之色:“从政和年间到现在近三十年,何曾有过一时一刻的停战?就是大仗不打,小冲突也是不断;抗金暂停,还有内战。百姓也要活命,也要养家糊口。现在,为什么到处都有民变?是因为小民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在这样纷乱的情况下北伐,结果又怎么能好呢。” “一下子把仗打完了,不就可以休养生息了?”岳云一心一意盼着北伐、打回老家去,可自己义妹的意思竟然是放弃!虽然他一直佩服妹妹的才干和智谋,更感激她救了自己父子两个的命,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声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打完?只怕没那么容易完的了。尐x?x說s?s箼5?我们和大金之间,要么和谈,暂时和平共处;要么就是打,打到一方彻底倒下为止。但现在,无论是以我大宋、还是以大金的实力,都不能一下子消灭对方,战事一定会拖延下去。” 摇摇头,虞水灵又拿起手边的一册本子:“在广阔的平原上作战以骑兵为主,这里是一些关于金人和大宋骑兵现状的记录,我们大宋到现在也没有能和金兵正面相抗的骑兵,想简单的打赢?不异于痴人说梦。” “这么说,你打算支持和谈了?”李若水板起了脸,口气也开始有些不善。 “我不是支持和谈,而是谈谈打打、打打谈谈,打就要把金人打痛,逼他们坐下来谈;谈也不能只想着金人不再入侵,保住半壁就可以了。和谈可以给江南百姓以恢复的时间,也可以让我们坐下来解决好朝廷上的事。” 虞水灵自然知道要大家现在放弃北伐,说多难就有多难,但为了大宋,再难也必须做。看到李若水不善的脸色,她放缓了语气,但还是没有退缩。 “我坚决不同意和谈!”李若水急了,虎的站了起来:“水灵,我一直佩服你父亲的为人,也欣赏你的才干,但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和秦桧他们一样,只知道偏安江南!你力主和谈,对的起你父亲、对的起那些死难的百姓吗?” “李卿,不要这样……”太子连忙**来想和稀泥,谁知,虞水灵也猛的站了起来:“李伯父,我早就违背了对我父亲的承诺,要说对不起,我早就已经对不起过了!” 第四节 “水灵?” “父亲在临终前要我答应他,回到大宋之后,嫁个好丈夫,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四处飘零,可我没能做到。而且,我也曾经在他的墓前发过誓言:要在大宋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后,再为父亲迁葬回郑家庄,让他能和一家人在地下团聚。”看着大家探询的眼光,虞水灵忍不住内心的伤感和悲痛,哽咽着回答:“现在,我却不得不放弃收复故土的打算。至少,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没可能为父亲迁葬,他就还得独自在外飘零,继续当孤魂野鬼,我的心里能好受吗?” “灵儿,”岳帅看着女儿难过,心中实在是不忍:她只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却已经为大宋和百姓付出了太多、太多! 上前安慰的拍拍水灵肩头,岳帅转身对大家说道:“朝中战、和之争,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灵儿既然有了自己的谋划,还是听她把打算说完的好。)” 水灵感激的向父帅笑了笑,平定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才继续跟众人解释:“和谈已经是必然,就是我们不同意,陛下也会坚持和谈,在陛下的眼中,北伐的短暂胜利是求和的手段。当年的败亡对陛下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他已经不相信我们有战胜金人的可能。难道因为不赞成和谈,我们就要再一次把大权交出,看着那些奸臣祸害国家吗?” 说到这里,水灵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本来,和谈是给双方一个缓和的时间,谁能在这个时间里励精图治,谁就能最后胜出。可是,秦桧他们只会一味的奉迎君主,浪费国力,好不容易得来的恢复时间又被白白浪费掉。和谈并没有错,错的是没有恢复之志。” “这话有理,和谈不过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整顿内政才是重要的事。”张所大人也点头表示赞同,他摇摇头:“这也不怪大家一听和谈就难以接受,谁叫之前和谈等同于投降,大家都憋着一股气。” “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次和谈的主控权就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决不能再让秦桧他们拿去卖国。现在,等朝廷旨意一下,我们就要准备打大战,把金人打狠、打痛。” 虞水灵想了一下,决定借机把事情摊开,说个明白,免得今后再出什么大麻烦,她转头郑重的对岳帅说道:“父帅,请原谅,女儿要指出你做错的两件事了。” “什么事?你说。”不只是岳帅,大家也都认真的看着虞水灵,她现在可以说是众人之中最明了朝廷政争的。 当年的虞允文虞大人可是性子直率,根本不愿意参与朝堂上这些勾心斗角,也不知道虞水灵这些本事是跟谁学的。 “一,当初您不该在陛下面前提议早立太子,我知道您是出于稳定大局着想,陛下却是根本不能容忍武将干政,让陛下对您有了不信任,进而导致了陛下用雷霆手段来解决不安心。第二,迎回二帝,可以,但如果真的付诸实施,那根本就是在害国。” 大家全被虞水灵的话给吓了一跳,肖则震惊之下脱口问道:“为什么?二帝北狩乃我大宋最惨痛之事,迎回二帝也是臣子的本分,如何不能付诸实施?” “我们不必再多说二帝在位之时失政、败德,至我大宋险些亡国之举,就只说一件事:二帝还宋该如何安排?”虞水灵知道自己的这些长辈们都是把忠君摆在第一位,要想夺回朝中大权,就必须让他们明白,要保住大宋、直到收复中原,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安排?当然是安顿于宫中养赡,还要有什么样的安排?”大家也都有些不明白虞水灵说的是什么意思,大眼瞪小眼。 “宫中养赡?请诸位不要忘记了,当今陛下自唯一的亲子亡故之后本无所出,太子只是养子而。但靖康陛下就有三子,而且还都活着。苗刘兵变刚刚过去,如果有任何变故,陛下岂可安心?”水灵淡然的说道。 对天子这个心思,从当初虞水灵就看的很清楚,只可惜无论是太子、还是这些忠臣们,却根本不明白当今官家到底为什么要偏安江南。忠于大宋,却反而处处惹天子疑心,乃至用上那样恶毒的手段来解决他所认为的威胁,真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太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虽然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不愿意多想、多疑,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水灵,以你的言下之意,你不会是认为在皇家中权力大过一切吧?” “殿下,大宋皇室比起以前的那些来的确要好的多,但也不是从没有过争权夺利之事。我知道你们素来不愿意提及皇家隐密之事,更不愿意指斥尊者之非,但这回不提也不行。” 虞水灵还是那样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着诸位震惊的表现,她摇摇头:“大家不会忘记,当年太上皇为避兵灾将皇位传给了靖康陛下,可战事刚刚告一段落,太上皇一回京就插手政务,导致了第二次汴京之战的失败。前车之鉴,诸位还想再来一回内乱吗? 李纲大人则个最明显的例子,如果陛下真的有恢复中原的想法,为何为了一点小事就贬斥李伯父?张叔自动交出手上的兵权,并不是出于什么贤良或是忠君之心,最主要的不过是自保,不想让陛下过于忌惮他。大宋从建立起就存在对武将和领兵之人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在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改的掉?”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和过去不同,二帝早已没有了权威,这……”李若水也很犹豫了,但还是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权威?在大宋这个旧规大于天的地方,正统地位就是权威。你们都一直在奇怪,我当初为什么不公开自己的身份吧?我会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考虑。朝廷,还不如说是当今陛下,要的只不过是‘虞允文’这三个字而已。如果刚开始,我是怕你们过于照顾我,那父帅被害的时候,我为何不假冒我父亲去制止?”水灵停了一下,看看大家难以接受的反映,摇摇头:“就算我父亲重归又能怎样?” “你们尊重我父亲,却并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在金人庆功的宴席上指斥君父之过,这是一个你们所谓的‘忠臣’会干的事吗?”虞水灵看了看被她的话给惊呆了的众人,耸耸肩,直接指出了虞允文真正的想法:“从我父亲要张叔发的誓言你们也应该清楚,父亲忠于的不是大宋,而是我汉家的无数百姓、是我汉家的祖宗。如果当初还有别的选择,他根本就不会成为所谓的‘大宋忠臣’。他和我、还有张叔所做的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不让五代十国中汉人的悲剧重演!保住我汉人的血脉。” 看着被她的话几乎给震倒了的诸位,水灵顿,如同重锤一样重重的敲在诸人的心口:“我想请问太子,请问诸位叔伯:你们到底是打算忠于谁,或者说是想保住谁?是大宋这个虚名、还是当今陛下,或者是这汉人的天下、以及这天下的汉人百姓?” 看大家都陷入了深思,水灵把桌上的书册翻了一下,等着他们想通。 论坛 第六回 施妙计谋算天下 议和谈北迎太后3 第五节 “我等都是通读诗书五经,自以为深明大义,却还不及你们父女看的清楚。[..tw超多好看小说]k”史浩大人第一个回过神儿来,不由的感慨道:“一直碍于君臣名份束手束脚,却连陛下的心思也没能搞明白,实在是惭愧。” “史大人不必如此,也是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幽云,比起你们来,在这‘忠君’的上面自然就比诸位要差一些,不为尊者讳,就能看的清楚一些。”虞水灵看大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李伯父很清楚,我和靖康陛下相识,关系还算可以。但我倒觉得当今天子不赞成二帝返回,算是深谋远虑,为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为了大宋着想。” 虞水灵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怪怪的看着她。 当今天子赵构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这大家都很清楚,而且在场的诸位对天子为了自己的帝位偏安、甚至杀害良臣的行为也非常不满。只不过是因为天子赵构是父亲、是大宋的君主,出于父子的感情和忠君的思想,才不会对天子在表面上有什么不好的评价。 水灵对天子的做法一直也非常的反感,这大家也都很清楚,但现在她居然会称赞当今,这还真的是很奇怪。 “我知道大家会奇怪我为何会夸陛下,我这不过是就事论事,陛下在二帝还朝的事上,还真的是不能算他全做错了。为人子者当尽孝道,为人臣者当尽忠义,那为人君者又该以何事为重?我父亲偷走宗谱,一个是担心大宋没有了可以继承的血脉,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制止内乱,防止有人利用战争冒充宗室捣蛋。” 水灵看到大家讶然的脸色,平静的把自己的意思解释给众人听:“在大宋已经十分危险的情况下,一个君主正好,再来几个必成内乱,会导致国家彻底崩溃的。所有章节都是请到陛下只怕有着这方面的考虑,才一直坚持要和谈,和谈中却又从不提起二帝还朝之事,这还不清楚吗?为了大宋的安定,二帝还是‘梓宫’归葬好一些。当然,如果国家将来稳定了,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将他们迎接回来,但必需保证他们不能再插手政局。” “那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彻底明白了虞水灵的担心和考虑,太子也终于接受的她的想法,这才开口追问。 “你们还是依原样的好,免得那些奸臣起了疑心。”虞水灵看大家都接受了自己的意见,便考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太子殿下,现在你反而是我们中间最危险的一个,和议一成,你就得回京交还大权。在秦桧他们的眼中,你就是主战派的领袖,而且又是将来的君主,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将你废掉,以保住他们的权势,还有对金妥协、偏安江南的局面。这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回环余地的生死效量,就是你打算退让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们拚全力也要保住太子,不能让那些奸臣得逞。”性急的李若水又抢过了话头。 “要保住太子,和谈大权就必须在我们手中,才能将所有的一切控制住。”虞水灵淡然的一笑:“诸位叔伯长辈,不要忘记你们还在演戏,别穿帮。” 争争吵吵了近三个月的虞水灵事件终于有了结果,皇帝赵构下旨,褒奖虞允文、虞水灵这对忠肝义胆的父女。 虞允文被追封为忠义郡王,皇帝特令在临安宗庙边给他起了一座忠义王庙,以资纪念。 负责设计忠义王庙的是原大宋御用画师何广义、于节一和刘思义,他们三人和林虹在天子赵构南下之时,也跟着到了临安。原本为了权势和地位可以牺牲他人的于节一,自从当年与虞允文在万春阁一会之后,也有了不少的改变,至少不再故意陷害他人。何广义他们也明白这是因为虞允文大人影响了于节一,也原谅了他过去的行为。 至于两位一直陪伴、保护虞氏父女的大宋御医,刘适之牺牲的消息大宋早已知道,已经有过封赏;守墓的何雨,因为不敢让金人知道虞允文的安葬地点,只能含糊的对其进行了封赏,等以后再明令褒奖。 同时朝廷特地下旨,称赞虞水灵一介弱女,为了国家而不惜自身,理应奖励,故策封她为定国郡主。 鉴于当前战事紧张,而且虞水灵一直参与指挥和谋划,经秦相上奏,命令虞水灵以定国郡主的身份任监军,依然与太子共同负责指挥此次大战。 对于张俊和虞水灵二人的欺君之罪,圣旨里面提都没有提,混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金人发动了多次进攻,有的被死守的宋军给打了回去,在有的地方金军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在四川的张俊与阿里补连番大战,双方都是精疲力竭,谁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第六节 没多久,又是万俟卨前来太子行在传旨,以当今天子的名义,封虞水灵为定国郡主并兼任监军,还带来了隆佑皇太后赐给她的十几名内侍和宫女;另外,还有秦桧派来的十几名官吏,以组建监军行辕,方便水灵行事。 等传旨已毕,万俟卨笑着向虞水灵深施一礼:“下官见过定国郡主,恭喜了,以后还要请郡主多多帮衬。)” “万大人客气了,水灵能有今日之封,万大人和秦相都居功甚伟,水灵感激于心,日后自当有报。”水灵微笑着起身,向万俟卨深深还了一礼。 万俟卨见定国郡主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中自是得意,他可知道,天子和秦相对这位能镇的住局面的小女子可是重视的很呢。要不,以大宋的传统,一人女人怎么可能参与朝政,更不用提参赞军机大事了。 只要虞水灵能保住偏安江南的局面,天子可不会亏待了她,以后这小女子在朝中的地位不会低:“郡主不要如此,这也是因为秦相与令尊大人的关系,哪能不帮你呢。还有张俊将军,他可是连写数信,深怕你会有个万一。” “是我给叔伯们添了麻烦,实在是汗颜。”水灵感慨了一句,然后抬手延请:“万大人不必多礼,还是坐下说话方便。” “在郡主的面前,哪会有小臣的坐位。”万俟卨心里高兴,但表面上还得谦让一番。 水灵脸上的表情那真是要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认真的说道:“万大人是秦伯父的心腹,从秦伯父那里论起,我还应该称你一声叔父,是水灵的长辈,有什么不可以坐的?!” “那就多谢定国郡主了。” 对万俟卨来说,顺杆爬的本领绝对是高超,人不仅是坐下了,连称呼也改成了更亲近的“侄女”:“贤侄女,你上次所说‘以战促和、以和养战’,不知你打算如何安排?陛下和秦相对这一点,都是甚为关心,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向侄女讨个准信。” “万叔,我已经想好了,还要请你传达给秦相和天子。”虞水灵看着万俟卨紧张的样子,心中自是有数,这是天子在急盼自己能解决当前的战事,最好能够尽快与金达成和谈,以免仗打到最后,影响到他们的权势和地位。 心里在想,虞水灵的脸上也露出了郑重之色:“‘以战促和’就是刚开始的时候,不仅要战胜金人,还要把他们打疼,打的他们不敢轻易的再起战端。等金人认识到已经不可能灭亡大宋,他们也会想到讲和,这个时候就要‘以和养战’,和谈之后,整顿军务,让金人觉得大宋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保住我大宋江山。” “这可能吗?”万俟卨皱起了眉头,无奈的摇摇头:“侄女,你也知道,上次陛下力排众议,还将岳飞父子下狱,这才达到了金人的条件,最终达成了合约。可该死的金人居然在一年多之后就毁约南侵,这才逼得陛下不得不以太子监国。若不是前面侄女连战皆捷,只怕连陛下也保不住秦相。你有这个把握让金人守约吗?” “所以才是‘以战促和、以和养战’,摆出个决战的架子给金人看:你敢来打我,我就敢收拾你。金人粗鲁不文,奉行力量为尊,一贯欺善怕恶。你厉害了,他自然也就老实了。” 虞水灵傲然一笑,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而且,现在掌握着大金朝政的人是兀术,当年他与我父亲相处的不错。此人是个表面粗豪、内心细致之人,他上次政变也是挞懒逼他太过,并不是非要灭我大宋。说服他明白宋金之间的并立共存的大势,应该不是很难,和谈达成并坚持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万俟卨听了虞水灵的话,实在是佩服她,一个女子居然能清晰的认识到国家大势,而不是为复仇而复仇,懂得顺势而为,不容易:“言之有理,不知侄女需要陛下和秦相做什么?” “准备大战的后勤一定要跟上,不能让金人认为灭宋一事不难办到。另外,我必须分薄太子的权利。仅仅是监军,他可以听也可以不听,我要的是对军队的指挥之权。该打的时候打,这倒是容易;该停的时候就必须给我停下来,这可就难说那些将领们会不会听命了。” 虞水灵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出自内心,摇摇头:“万叔,以现在大家都认为应该打回老家去的局面,我附合陛下和秦伯父的和谈提议,一定会犯众怒。为了大宋的将来,落个骂名我了认了,但朝廷可不能让我坐蜡,金人那边一同意和谈,我就必须命令大宋的军事行动全面停止,稍有不慎,和谈就不可能达成。到那个时候,支持和谈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好,我回去禀告秦相,让他老人家去跟陛下说,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大宋朝廷那边终于是安置妥当,虞水灵身边多出了隆佑皇太后派来的十几名内侍和宫女,但有景儿的帮助,太子等和虞水灵之间的消息传递还没受太大的影响。而且,好在这些内侍和宫女都是一直还算贤德的隆佑皇太后派来的,对大宋的忠诚不用怀疑。水灵和景儿则是在生活中对他们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希望他们将来能成为自己的助手而不是地雷。 太子行在则是多了了十几名官员和书办,是秦桧以陛下派给定国郡主建立监军行辕为名派来的人。幸好,大家事先也早料到,秦桧必定要借这个机会在太子行在里安插他自己的人,早就商量好该如何对付这些秦相的耳目。 按李若水的话来说,本来太子行在向来都是一团和气,大家有意见就说,从来不会有人计较言语得失,更不会有人往心里去;这回可好,得装出一副勾心斗角的模样来,还真的让人受不了。 肖则大人则是提醒他:这里面的人,只有你最容易穿帮,小心点,别坏了水灵的计划。 论坛 第六回 施妙计谋算天下 议和谈北迎太后4 第七节 虞水灵和虞景儿身份变更后的首次军事会议,在太子行在召开。k除在四川和阿里补打的你死我活的张俊,还有在江北抗战的韩世忠外,能来的将领都基本到齐。 前面虞水灵和岳飞的争斗大家早已听闻,对他们之间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朝廷的封赏旨意下达后,大家都意识到在双方的争斗中虞水灵一方胜出。但这场争斗,到底会给今后的抗金作战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却是无法确定的.这也是赶来参加此次会议的将领们所希望了解的,总不能悬着一颗心打仗吧?! 考虑到下面众将一定会对今后的指挥充满了疑虑,在众人行完拜见之礼后,与太子并坐首位的虞水灵抢先开了口:“在场的诸位大都和我打过交道,不过那时你们以为是在和我父亲交往。现在,水灵以女子之身,奉朝廷之命监军,也是为了保住大宋。我把话说在前面,过去无论发生过什么,一概不再提起,大家从今往后要一体同心,为保卫大宋江山而战。如果有在战事中怡误战机、不服从命令的,依律处置,决不宽待!下面,还是请太子行在的诸位,说说下一步的打算。” 金宋之间烽火重燃,九月,宋吴磷军于秦州附近剡家湾击败入陕金军;娄室所率东路军从淮河一线南下,结果在拓皋之战中被岳氏父子率领的宋军击败。 越国王兀术亲率十万精锐骑兵,突破大宋太子行在所在地庐州正面的淮河防线,直接威胁庐州的安危。金军随后调集精兵强将,准备打破宋军的拦截,攻下庐州这个如今大宋的抗金中心。 随即,金军猛攻安丰军驻地,以夺取庐州外围的最后一个屏障。 负责守卫安丰军军堡的是原张俊部下的王德,他是已经过世的八字军王彦的长子,也是抗金名将。 前锋金军先是大举围城,王德令部下大开城门,学了一回空城计。不少部将担心此计传遍天下,会不会给金军识破,但王德却执意如此做。所有章节尽在结果,金军看到大开的城门,疑惧万分,不仅不敢进内,反而向后退了十里重新扎营。 王德立刻命自己的部将出兵冲击金军大营,金军大败,再次退兵十里。 等到夜间,天气变坏,浓云密布、风雨交加,勇将刘合带数百名敢死队袭金营,用强弓劲弩狂射一通,并以火箭焚烧金军营帐。金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无法看见袭击的宋军,顿时大乱、自相混战,不得不大败再退二十里。 兀术正在后面正带着骑兵清剿骚扰金军后路的宋军,听到前锋战败的军报,气的大骂前锋无能,亲率部下昼夜兼程赶来攻城。他手下的决胜军士兵身披重铠,用铁钩甩上城头,攀着城墙鱼贯而上。 王德督军死战,箭下如雨,金兵的死尸在城下层层堆积,到后来进攻的金军连下脚之地都没有了。兀术又改用老办法――火攻,用火箭射入城池,被严阵以待的宋军扑灭。 双方在城上城下足足打了一天,直到夜半方才各自收兵。 金军从远处赶来后就直接攻城,本已疲敝,人马又饥又渴又累。宋军早已在城外水流、池水和草丛撒下了各种毒药,金军人马食用后中毒,很多金兵和马匹就此了帐。 金军给折腾的够呛,宋军却是以逸待劳、轮番休息。等到第二天中午,金军正在忙于救治中毒的人马,宋军突然出击,直捣兀术中军,把金人大营搅得乱七八糟。 到了晚上,宋军再次出动,打算故技重施。 这回兀术却猜到了宋军的行动,设下圈套将率军冲营的王德和他的六千多部下一并围住。兀术很欣赏王德的勇气和谋略,要他投降,却被王德拒绝,宁可战死、绝不屈膝。 见王德意志坚定、无法动摇,兀术正准备下令将所有宋军射杀的时候,金营的后路却传来了震动天地的战鼓之声,火光照亮了周围数十里,金军大营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メち 黑暗之中,但见身披银甲的一名青年将领手执一对超大号的铁锤,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与他极为相似的年青人,手执一杆银枪,率数百精锐骑兵,直冲入金人大营之中。 两将在金军中间往来冲杀,居然无一合能敌之将。其他宋军将士也是全力奋战,金军仓促之间无法应战,四散奔逃。 兀术眼见黑暗中宋军源源不断,整个战场上无数声音在高喊“岳家军来了!岳帅来了!”,金军士气已溃,整个大营给冲的一塌糊涂,只得长叹一声,下令撤军。 被包围的王德本来已经是闭目等死,却突然听得金军大乱,身边的人大叫:“将军,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tw无弹窗广告)” 他睁眼一看,对面一员青年将领正冲将进来,手中长枪挥舞,沿途金兵可以说是碰着就骨断经折,要不就是一个血窟隆。 到得跟前,那名青年将领大喝:“王将军,快跟我冲出去。” 王德带兵随着那名将领冲出金营,看金军乱成一团,那名将领对他一笑:“将军请回城,我再回去冲杀一次,告辞了。” 一反身,那名青年又冲回了金营。 此时的金营已经是火光冲天,不知道有多少宋军在里面横冲直撞,王德看金军已经抗不住了,正在忙着逃跑,心中一热,也率军再次冲进了金营。 一夜混战,金军被宋军赶着后撤数十里,方才停住了脚步。 第八节 等收兵回到安丰军军堡,王德看到另一位年纪略长的将领正在城门口等候,身边只有大概两、三千兵马正在休息,那名青年将领正在检视自己的部下。 王德顿感惊讶,下马走上前,拱手致谢:“多谢两位将军相救之恩,王德永生难忘。” “不必客气,大家同为大宋臣子,为国效力是理所当然之事,将军不必记在心上。”年长一些的将领拱手还礼,笑着回答。 王德身边的副将刘合一直疑惑难解,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位将军,你们的兵马是否已经大部分入城了?” “没有啊,我们一共就带来了两千八百多骑兵,除了昨晚受伤和战死的,全都在这里了。”年轻一点的将领刚刚检视完自己的下属,走回来的时候听到了刘合的问话,随口回答。 “啊?!” 王德及部下皆惊,敢以不足三千骑兵冲击金军大营,还是越国王兀术亲自率领的十万精锐,结果兀术却给他们赶跑了!这两位也太吓人了些。 此时,那名年长的将领向王德拱手告辞:“兀术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并不是宋军主力,他一定会重新回来。我手下都是骑兵,守城并非长项,就先告辞了,我们会在外围纠缠金军,减轻你们的负担。另外,韩世忠元帅和岳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久安丰军之围就可以解,请将军放心。” 看对方将士都已经上马,准备离开,一直心中不安的王德还是追问道:“请两位将军通名。” 两人对视了一眼,为首的一笑,拱拱手:“在下岳云,那个是我的二弟岳雷。还是请王将军快些进城,我兄弟先告辞了。” 王德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顿时呆住,看着岳氏兄弟领兵快速离开,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因为当初父亲王彦与岳飞之间的旧帐,王德一直认为当年顺昌之战是岳飞故意不救,对岳飞的为人一直很鄙视。虽然他也讨厌秦桧,但对于岳飞一案,他却是支持张俊的做法。 后来,虽然岳飞父子得以重回军队,但王德当然是站在定国郡主虞水灵一边,轻视岳飞的小人之举。却没想到,今天赶来援救自己的居然是岳飞之子! 王德很清楚,周围百里之内并没有宋军的大股部队,以岳云兄弟手下两千多兵力,要在这里坚持到安丰军解围,是多么困难的事! 旁边留守的将领小心翼翼的走到王德的马前,看他还在呆愣,出声禀报:“将军,岳云部下有百多伤重之人留在我们这里,我们……” “同为大宋臣子,同样为国效力,自然也是同样对待。”王德从呆愣中惊醒,随口回答,然后命令:“进城。” 等兀术搞清楚了夜间来袭的不过只有两千多宋军骑兵,差点儿给岳氏兄弟气的吐血,再次回兵围攻安丰军。 三天之后,岳帅领四万宋军前来增援,在金军的战阵中转战四昼夜,与先期赶到的韩世忠将军合兵一处。 兀术见周边的宋军已经在陆续赶来,而两名大宋的中兴名将已经合兵一处,只得下令连夜撤走,拔营退兵。 王德带兵追了上去,在淮河边,数支宋军将兀术大军合围。王德见到了韩世忠将军和岳帅,百感交集的他还是向岳帅谢了岳云兄弟相救之情。 直到此时,王德才知道,岳帅次子岳雷是在岳帅重归军旅后,才从流放地脱身,随即就赶来太子行在,在岳帅出兵前与父兄汇合,跟着上了战场。 兀术自从在长江边吃过韩世忠的亏之后,以后只要渡河作战,就一定会事先准备好船只。这回他也在淮河岸边准备了不少大船,但一直在黄河两岸抗金的义军赶来,乘金人不备,一把火烧掉了不少船只。 由于船不够用,宋军又已经围了上来,兀术命其三千多名为“牙兵”的侍卫亲军断后,迎战宋军。 “牙兵”都选自女真人精锐,所有士兵仿照宋军最强的重装步兵,都是身披重型铠甲,头戴铁兜(铁头盔),防护力甚至超过了宋军的重装步兵,自号“铁浮图”(浮图的意思就是铁塔)。 岳帅见这些牙兵虽然冲击力和防护力都不错,但行动迟缓。说来也是,一个人再结实,身上穿上个五、六十斤重的盔甲,没被压趴下就已经不容易了,行动当然快不了。 与韩世忠将军协商之后,把用来对付金人骑兵的长矛兵集中使用,再从各军中调集斧手。故意让步兵上前,与金人牙兵交战,然后装成战败逃跑,引其追击。等把他们往外引了一些,长矛兵冲上去先用长矛挑掉他们头上厚重的铁兜,斧手继而再用大斧猛砍杀。 牙兵被杀的血流成河,最后全军覆没。 兀术狼狈的逃过淮河,沿途遗弃的物品堆积如山。 此次战败之后,兀术眼看彻底灭亡大宋已经不再可能,与金主协商改变策略,决计以战促和,再次亲领大军南下,并以骑兵绕过正面的宋军守卫,推进至长江以北的**一带,与先后赶来的韩世忠、岳飞联军对峙,威胁大宋腹地。 此时,兀术接到了虞水灵的来信,其中分析了随着大宋的军事实力增长,明确告知他两国现在都不可能消灭对方。与其这样打下去,不如和谈,给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 虞水灵在信的最后还提醒他,大金本身的后路也不安全,蒙古人的叛乱一直不停,如果再和宋纠缠下去,先垮的不一定是谁。 虞水灵还请兀术看在虞允文父女两代人与他有过交住的旧情上,帮助促成和谈,以解双方黎民之苦。也请他今后能好好的对付治下的各族百姓,做一个真正明智的选择。 看信之后,兀术心中立时百感交集,两次出手制止大金灭宋的是虞允文父女,如今主动求和、放弃恢复中原的居然是虞水灵!好一个奇女子,不仅能够清楚的认识到天下大势,还能够果断做出正确的选择,天下的男儿应该羞死。 兀术遂上奏金主合剌,派出使节前往临安提议和谈,并明言金对大宋朝廷根本无法信任,要求虞水灵负责金宋和谈之事。 天子赵构允准,下旨任命虞水灵为和谈正使,并任命秦桧的另一个铁杆吏部尚书罗汝楫为副使,前来太子行在,准备和谈。 论坛 第六回 施妙计谋算天下 议和谈北迎太后5 第九节 此时,虞水灵拿出了天子赵构事先给她的全权密诏,获取了太子手上的全部军权,随即以监军的身份下了死令:所有宋军立刻停止军事行动,并从已经收复的淮河以北部分地区撤退,以示大宋对金和谈的诚意。[..tw超多好看小说]:章节请到) 撤兵令一下,天下震惊,舆论一片哗然。谁都不明白,名闻天下的抗金英雄虞允文的女儿,居然会支持和谈,主动放弃已经收复的土地。 不少宋军和当初的岳家军一样不愿意退回来,但虞水灵手中有天子赵构的诏书,再加上岳帅和张俊先后都依令后撤,再次震惊了大宋。 张俊也就算了,他是“老和谈”;但岳帅奉令后撤,却又一次震动了朝野,所有人都意识到此次朝廷和谈之意的坚决,余下的宋军也不得不含泪撤回。 当然,力主和谈、并下达撤军之令的虞水灵的名声,这下算是彻底完蛋。先前救援临安、保住大宋江山的大功,也不及这次支持和谈、放弃已收复土地的恶名来的有用。如果不是因为虞允文大人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实在是无法动摇,只怕光全天下人的骂声都可以把她给骂死了。 和谈一开始,虞水灵就代表大宋天子赵构提出:此次和议必须迎回赵构生母韦太后,否则她决不会在和议签字。 天子赵构得知水灵的这个表示之后十分感动,立刻下旨,如能迎还太后,就算是多给金人钱帛、土地也可。 十一月,宋金双方在泗州达成和议,划定两国国界为东起淮河中流、西至大散关,以南属宋、以北属金。双方还约定:第一、宋、金仿故辽与宋关系,“世世子孙,以叔侄相称,宋以侄事金为叔”,当今大宋天子赵构要称金主合剌为叔,以后各代君主从此排序;第二、宋岁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金人还承诺送还韦太后,和已经自尽的朱皇后、还有三年前病故的赵佶和郑皇后的遗体。 本次和谈,史称第二次“绍兴和议”,结束了双方自建立以来长期的战争局面,金宋对峙之局形成;当然,这样的协议,也确认了宋金之间不平等的政治地位。 至于天子赵构要称金主合剌为叔一事,是出于金和谈使节哈迷蚩的坚持。也是,让金主合剌称金人眼中的大昏君赵构为叔,这不是恶心人吗?要是宋不答应,估计这和谈也别想达成。 虞水灵倒是没有太坚持,反正天子赵构为了达成协议,连称臣都愿意的,不过是称一个年轻人为叔,总比当年的两个傀儡政权给金人当“假儿子”,赵佶和赵桓两位皇帝给金主当孙子的好。至少,此次和谈的条件,比之上一次还要好一些,在现有的局面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和谈成功之后,太子行在诸臣都得到了封赏,岳帅父子也从此官复原职。 由于虞水灵姐妹在此次大战中的功劳,天子赵构倒也大方,和谈一成就直接册封虞水灵为“定国公主”、虞景儿为“安郡主”,并未计较景儿的出身只是个侍女。 定国公主虞水灵上书要亲往大金迎回韦太后,天子也同意了虞水灵北上的奏章,主要是担心金人不按约定放韦太后回朝,以水灵在金人那边的影响力,应该能保证太后安全返回。 “灵妹,你真的要亲自北上迎接太后?”太子还想尽最后的努力,劝说虞水灵放弃北上的念头。他很清楚,不只是自己,凡是知道“宋金和议”内幕的大臣都已经将水灵视为了振兴大宋的领导者。在大业未成的现在,水灵有个万一,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殿下,请你放心,金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怎么样的。”水灵当然知道太子他们反对自己北上的原因,微笑着安慰太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让太后明白我们的孝心,让她成为你、我,还有忠臣良将们的保障。而且,我此次北上,正好也可以去拜祭一下我父亲,以后只怕再也没机会了。” “水灵,你不打算将虞大人的遗骨迎回大宋?”太子有些惊讶,因为虞允文已经被追封为“忠义郡王”,遗骨归葬大宋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我当初发下的誓言是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后,再为父亲迁葬回郑家庄!做不到,我决不会为父亲迁葬。”虞水灵遥望着北方,想起父亲临去的时候所说的话,还有自己在他墓前所发的誓言,不知是心痛、还是心酸。 北上迎接韦太后的大宋车队来到大名府便停了下来,大宋和金人约定的交还韦太后本人,还有朱皇后、赵佶和郑皇后三人灵柩的地点就在这里。 大宋使团到达后的第二天,送韦太后南归的金人也已经到了大名府的府衙。 早已穿戴好了大宋公主和郡主服饰的虞水灵和景儿得到通报,立刻迎出馆驿门外,在门口等候着韦太后的到来。 为了不让秦桧等奸臣对她今后的行动起疑心,和谈一成,虞水灵就交出了和谈正使和监军大权,姐妹俩此次仅是以大宋公主和郡主的身份前来迎接太后南归。 迎驾正使是负责和议时的副使罗汝楫,他已经带人到府衙去了。 结果,等等不来,再等还不来,时间都过去了快半个时辰,还不见韦太后和罗汝楫他们过来。 景儿着急的在水灵的耳边嘀咕:“姐,不会是金人反悔了吧?陛下见不到太后,这后果……” “时至今日,金人反悔又有何意?太后不过是个老妇人而已,一定是有了什么意外之事。”水灵正打算让人前去查看,远处一个身着宋朝紫色官袍的中年人正打马向这里冲了过来:“看,那不是太后的亲弟韦吾大人吗?让他过来。” 韦吾一直冲到水灵面前,才在护卫的帮助下从马上手忙脚乱的爬下来,急急的来到水灵面前:“公主,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太后吧。” “出什么事了?”水灵这边的人给韦吾的激烈举动搞得一呆,都甚觉意外。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互相交换的土地已经办完了交接的手续,所有涉及的金钱也早就交割完毕,这人也送到了,还会有什么麻烦发生? “太后从五国城南下之时,因为天气不好,护送的金兵不愿意上路。太后担心金人变挂,答应他们只要能尽快赶到大名府,就愿意赏给他们黄金千两。现在,护送太后的金兵堵住府衙门口索要黄金,不给就不放太后过来,可我哪里能拿的出来这么多的黄金!” “韦大人,正使罗汝楫不也在那里吗?他应该拿的出黄金千两,干嘛不找他要?”景儿在一边惊讶的追问道。 “郡主有所不知,这罗汝楫大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非说事先并无此项支出。他身为正使,只能支付已经约定的项目,不肯付帐。我急的没办法,只好来求公主和郡主,求两位想想办法。”韦吾心急火燎的说道。 韦吾是韦太后的幼弟,平素胆小怕事,也没什么大能耐,当今天子也只是念在母后的份儿上,给了他一个闲官做。如今太后回归,他才跟来迎接自己的姐姐,却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顿时没了主意。 “这罗汝楫也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我大宋的国母,让金人扣住勒索金钱,实在是丢了大宋的脸面。”虞水灵也没想到罗汝楫居然会这样的白痴。平日里仗着秦桧横行霸道倒也算了,今天在涉及天子生母的事情上还是这样的不肯通融,也太过分了些:“韦大人不必忧心,我马上过去,凭我大宋定国公主的身份,还值得了上千两的黄金!” “谢公主、谢郡主!”韦吾激动的话都快说不周全了,只跟在虞水灵姐妹身后一个劲的道谢。 第十节 来到大名府府衙,门口果然围了有几百金人在那里吵闹,大名府里本来的金人则是围在一边看热闹。 来到府门跟前,水灵皱了下眉头,吩咐自己的卫队长兼至勇军统制:“冷月河,把这些没礼貌的金人给我赶到一边去。” 冷月河带着十几名护卫冲上前,把金人往旁边驱赶。 这些金人不过是守卫大金北方的一些普通士兵,如何能和水灵身边在百战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相比。护卫们很快就在人群中清出了一条通道,请公主和郡主凤驾前行。 金人看又来了一批宋人,而且以女性为主,服饰也是光华灿烂,立刻意识到来的是大宋的贵人。自觉索要奖赏有理,那里肯放,再次围拢过来吵闹,口口声声宋人无信、耍赖,越说越难听。 “都给我闭嘴!”水灵一声断喝,下面的金人一怔,都静了下来,全看向她:“不就是黄金千两吗?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给你们。” 看金人们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水灵脸色一沉:“如果你们再敢在这里吵闹,挡我大宋皇太后的凤驾,我只能认为大金没有议和的诚意!到时候,我倒想看看,你们力主和议的几位王爷如何对我解说。x?s!” 虞水灵姐妹进入大堂,罗汝楫正在这里呆坐。看到水灵进来,罗汝楫惊讶的迎了上去:“公主和郡主不是在馆驿相候吗?如何会来到这里?” “罗大人,我倒是想请问阁下一句,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太后何时才能启驾?”水灵没有给他好脸色,连礼都没见,只是冷冷的问道。 “太后擅自答应的赏赐实在是太多,又没经过秦相的认可,我不敢自行做主。”罗汝楫为难的回答,。 水灵冷冷的看着他,心里有数:要说罗汝楫是故意给太后难堪,倒也不是,此人在秦桧手下的狗腿子中是个头脑不太灵光的人,但对秦桧是忠心耿耿。 正因为如此,秦桧才会最终选择罗汝楫来担任和议时的副使,而不是头脑灵活却有着自己私心的万俟卨,让那个忙了半天却被踢到一边的小人十分的不满。 “既然罗大人为难,那就算了,我不让大人难做。就凭我‘虞水灵’这三个字,应该还能够押个黄金千两。”水灵不再和这个笨蛋啰嗦,转头吩咐身边的护卫:“你们去请本地的金人官员来。” 很快,大名府的金人都统和汉人知府都来到大厅,见过大宋使节、大宋定国公主和安郡主。 水灵也不想再和他们纠缠,开门见山:“我大宋韦太后南归之事,你们也都清楚。现在,由于无千两黄金的赏金,致使太后不能安然南归。这可是关系两国和议的大事!我也不让你们难做,我以大宋定国公主的名号,在你们这里暂借黄金千两,等我归宋后一定加倍偿还。如果,你们无法相信我的话,我留下为质,等大宋的还款送到,我再离开也可以。” 身为汉人的知府面临这种情况,自然是不敢轻易开口,但金人都统可是知道这位定国公主的:“公主,以您的大名,在我大金不要说黄金千两、就是万两也借的出来。我们也不敢让公主为质,请公主还是陪同宋太后南归吧。” “多谢了,我归宋之后,就会让人把欠帐送来。现在,我还是先进去见一下韦太后,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安慰她老人家一下。” 此时,韦太后在二堂是悲痛欲绝,好不容易盼到了回家的一天,却因为自己答应的赏赐不能兑现,被金人把自己扣在了这里,哪里还有一国太后的气度。原本就已经是担惊受怕的她,现在是战战兢兢,对回归后的日子也多了几分恐惧。 此时,外面却有十几个人走了进来,一行人刚到门口就大礼参拜:“微臣虞水灵、虞景儿迎候太后陛下来迟,望乞恕罪。” 回过神儿来的韦太后连忙上前,伸手将水灵搀扶起来,并请其他人也平身:“虞卿不必如此多礼。若非你父女三人,哀家哪有重回大宋的机会。” “太后言重了,让太后沦落于金人手中数十载,是为臣的没有尽到责任。”水灵谦逊的回答,然后和景儿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请太后到我们姐妹住的馆驿里面休息一下,再商量返回大宋的安排。” “那外面的金人?”韦太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定国公主以自己的名誉担保,已经从大名府库中提取了赏赐散发,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跟在一边往外走的韦吾高兴的回答,事情圆满解决,他也松了口气。 “是哀家生受你了。”韦太后转头看向在一边扶着自己的水灵,眼圈已经红了起来。 “太后不必如此客气,无论是从年齿、辈分、地位,臣等都应该孝敬、照顾太后,这是为臣的本分。” 回到馆驿里面坐了下来,韦太后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递给水灵:“这个东西,虞卿还没有忘记吧?” 虞水灵接过来,微微一怔:“这是我当年送给朱皇后的,如何在太后您的手里?” “是靖康陛下交给我的,朱后过世以后,这小布袋就留在了靖康陛下手中。陛下要我对你说谢谢,这里面的东西帮过不少人。”韦太后看着这个小布袋,概叹不已:“他一直希望能重回大宋,只是,也知道朝廷为难,想请你提醒一下官家和朝中重臣。” “我会的。”水灵心中实在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初好心帮人,如今却不敢如当年一样无所顾忌,已经是身不由己了:“就请太后在此稍住两天,我们姐妹出去办点儿事,回来后,再奉请太后起驾归宋。” “你准备去哪儿?”太后有些莫明其妙,虞水灵既然是来迎接她回宋的,怎么会中途还要跑掉? “请太后谅解,我是去给我父亲上坟,他就葬在离此不远的一个小山村。此次回宋,我怕以后再也没时间来祭奠他了。”虞水灵伤感的回答。 韦太后听说是要去祭奠虞允文,立刻接道:“原来,你是要去祭奠我大宋的忠臣,哀家也一起同去吧。” 虞水灵一惊,连忙同景儿一起起立行礼逊谢:“臣等不敢,太后为君,臣父为一臣子,怎能要太后亲临祭奠?!臣下父女受不起这个礼。” “好孩子,快起来。先帝早已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可已经过去的不会再来。”太后连忙伸手把水灵和景儿拉了起来,感慨的说道:“哀家就算是向一名忠贞之臣致敬,也是应该的,我还要感谢虞允文虞大人养育了两个好女儿。哀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官家,其他的都没能活到今天。到现在,连个孙儿都还没有……” 看太后哽咽起来,水灵和景儿扶着她重新坐好,然后轻声说道:“太后不要过于的难过,这都是金人造的孽,我家也只留了我和妹妹两个人。” “水灵、景儿,如果你们不嫌弃哀家,就认哀家做奶奶吧,这样你们姐妹和哀家都有个照应。”韦太后看着身边温柔的陪着她的水灵和景儿,突然提议。她这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因为现在大宋的局势。 韦太后人在大金,但并不是对大宋现在国内的情况一点都没有了解。 大宋自“中兴”之后,理学盛行,那些士林中人要求妇人守贞,甚至认为贞节重过性命。这也是因为靖康之变之中,无数女子被金人**,大宋的的后妃、贵妇有多少被金人抢去的,只怕算都算不清楚。 再加上两国之间战争不断,女子成为战利品的机会大大增多。无力保护自己妻女的男人们为了脸面,干脆要求女人守节,免得自己丢人现眼,这才导致了理学中讲究贞节到了变态,直到认为贞节大过一切,女子为了保住贞节就得去死的地步。 韦太后在金人手中数十年,到底换过多少主人,只怕数都数不过来,还在大金生育了儿女。这必然成为一颗埋藏的钉子,不知何时就会惹出大麻烦。虽然她是当今天子的生母,只要当今仍在,就不会有人敢于指摘她,但万一当今天子故世、或是因她的原因连累自己娘家,她都无法安心。 尤其是,这次金人扣留韦太后索要赏赐,罗汝楫拒不付款,更加深了她对未来的不安和担心。 虞水灵与朝中的不少重臣都有着很深的交往,以虞允文和虞水灵父女的功业和威望,想要保住自己的娘家,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韦太后的提议,也的确是出于膝下子孙空虚的寂寞,毕竟她对现任太子、自己名义上的孙儿还是很不了解。 “这……娘娘,您是当今的亲生母亲、大宋的皇太后,我不过是个官家册封的名义上的公主,高攀不上。”虞水灵前来迎候韦太后的目的就是要把她也拉到自己这一边来,以当今皇帝孝顺的个性,关键时刻韦太后绝对能起作用。可却没想到,太后居然有这么一个提议,姐妹两个连忙行礼辞谢。 “你们也看不起哀家,也觉得哀家丢了大宋的脸面?不想有这样一个无耻的祖母?”韦太后的眼圈立刻红了起来,不过此时的伤心应该不是做戏,而是真情的流露。 和虞水灵、虞景儿姐妹相比,不要说愧煞女人,就是男人也没几个能比的上的。韦太后原本就担心那些老古板容不下她的失贞、失节,看虞水灵姐妹拒绝,心中更是难过。 “太后您误会了,我可没这个意思。丢了大宋脸面的是那些没用的男人,关根本做不了主的女人什么事。”虞水灵顿时明白韦太后难过的原因,立刻解释:“我不敢接受,是怕那些老古板又要在一边嚼舌根。如果累及太后,这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虞景儿看太后有些不明白,便也接着解释道:“我们姐妹以女子身份指挥军事,现在还位列朝堂,那些老古板早就嚷叫着要把我们赶下来了。太后刚刚还朝,我姐姐是不想把您也给卷进来,省得他们又要啰里啰嗦,” “你们担心的要是这个,那哀家倒也不怕,至少现在哀家还是官家的生母,若他们敢用这种事向你发难,哀家一定会护着你们的。” “谢太后……哦,不对,是谢皇祖母。”水灵立刻机灵的拉着景儿跪下,向韦太后道谢。 韦太后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不是叫你不要多礼了吗,以后祖孙相处,总这样会烦死人的。来,你们姐俩陪哀家坐坐、说说话。” 论坛 第七回 共设套终除巨奸 全情义恩爱了断1 第一节 依旧是矮房、树林和后面高高的山脉,父亲的葬处却不知道在哪里。尽在虞水灵和景儿陪着韦太后来到了吴村,下了车辇,在村口茫然的望着。 后面还跟着负责陪同的金人官员和士兵,连越国王兀术和军师哈迷蚩也跟了过来,现在正在一边看着她们。 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小孩子看到来了一大队人马,便转身向村里跑了回去:有客人来了,来了好多人喽。 没过多久,一位大概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几名年长之人从村里走了出来,那名中年人疑惑的看着面前大宋和金人旗帜混杂的队伍,走上前行礼:我是本村的村长,不知诸位贵人来我小村有何贵干? 何叔,我是水灵。虞水灵立刻认出了面前的中年人正是原大宋御医何雨,他已经变老了太多,立刻迎面走到了他的跟前行礼。 水灵?那位中年人惊讶的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扶住水灵的胳膊,激动的全身打颤: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是,何叔,我回来看我父亲了。水灵强压着自己的眼泪,转身向何雨介绍:来,何叔,来见过大宋韦太后。 何雨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小臣见过太后。 哀家听水灵说过,你一直守着虞卿的墓地,劳烦你了。太后客气的向他点首还礼,诚恳致谢。 这是小臣的本分。 景儿,见过何叔。水灵招手叫景儿过来,向何雨介绍:何叔,这是我妹妹景儿。 见过何叔。 好、好,水灵一个人太孤单,有个姐妹能有个照应。 何叔,这是大金昌平王兀术和军师哈迷蚩,你们以前见过面的。虞水灵指着兀术和哈迷蚩介绍道,看到何雨惊讶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我说过,要等收回幽云十六州才来为父亲迁葬,但现在宋金和谈,我也只能先前来祭奠我父亲了。.tw[] 这事你倒是不必太过介意,时世无常,并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的。水灵、景儿,跟我来。何雨一边领着他们向村后走,一边说道:当初虞大人还在的时候,就跟我们多次说起这变幻的时世,他说过,只要你努力了,至于结果,并不一定是由人来决定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既是勇气,也不妨看成是犯傻。 既明知是在犯傻,那虞允文还拚命的抗击我大金军队何为?跟在后面的兀术听到这话一呆,实在是想不明白,忍不住**来问道。 虞大人早就说过原因了,是你们太过狠毒!若让你们占了天下,五代十国时汉人的悲剧就会重现。若不是如此,你们也早就夺了天下。“何雨此时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村子的后面,他抬手向前方一指:这就是虞大人最后的安身之所。 看着眼前那和后面的山脉已经连在一起的高大山岗和上面生长的十分茂盛的树木,不要说是虞水灵了,就是韦太后、兀术和哈迷蚩他们、还有随行人员全都是张口结舌。 这不是一个山坡吗?我父亲的坟头怎么会变得如此高大?水灵惊讶的追问。 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老话一点也不假。我留在这里为大人守墓,也就在这个小山村定居了下来。后来,战乱结束,这附近的人们能逃得性命的相继回来。当然会有人向我问起,这墓中之人是谁?我只能简单回答是抗金的志士。从那以后,就常常有周围的百姓自觉的来为大人扫墓,来的人都会给坟头上培培土。土堆渐渐的大了,怕被雨水冲塌,又有人在周围和上面种上了树木。.tw[]就这样十数年下来,大人的墓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啊,公道自在人心!这就是公道、就是人心。韦太后也不免感慨万千,连连点头:如果人的一生能象虞允文虞大人这样渡过,才不算是枉活。 看着眼前这座不是故意垒成,却又是靠无数百姓才最终建成的大墓,越国王兀术的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从此时开始,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虞允文当年对他们所说的民心,究竟是指什么! 水灵和景儿祭奠过自己的父亲之后,韦太后和随行的大宋臣民也上前向大墓行礼,最后上前的是以越国王兀术为首的金人整?5理 兀术行礼过后,对虞水灵说道:我当上奏我家狼主,为虞允文虞大人在此处设立祭台和护卫,以使他永受后人香火、祭祀不绝。 王爷还是饶过我父亲吧,你们给他上祭,是想再气死他一回、还是想让人看看你们金人的大度?虞水灵摇摇头,拒绝了兀术的好意,然后抬头看着他:如果王爷真的是在乎我父亲的话,那有时间就来看看他,这里还是保持原样的好。 何叔,你们一家跟我回大宋吧。虞水灵看金人也已经祭拜完毕,转过头对何雨说道:这么多年要您在这里守灵,太劳烦您了。 不了,水灵,我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何雨淡淡的一笑,向村子看了一眼:我在这里已经成家立业,这里的人们也离不开我的医术,虞大人的坟墓也还需要人看守,我还是留下。 虞水灵见他的意志坚决,也不再相劝,而是转身对兀术恳求:王爷,我想请您帮忙照顾一下何叔一家,他还是想留下来陪伴我父亲,不要让人欺负他们。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第二节 虞水灵和虞景儿陪着韦太后渡过淮河返回大宋,太子也从原太子行在驻地庐州赶到了徐州迎候韦太后。从宋金双方和议达成,庐州的太子行在也只是处理一些遗留事务,不再是大宋军国要事的核心。 依礼见过韦太后,请安过后,只说了些闲话,太子便告辞而去。 太后看着太子的背影,觉得这个孙子很是温文而雅:难得他身为太子,说话还如此的和气。 太子就是太过和气,有的时候,甚至是好脾气的有些懦弱了。水灵才不会给太子留面子,不客气的评论道。 你还在为上次他碍于物议没能保护你生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太后已经听水灵大概介绍了前些日子太子行在的争执,当然水灵也只是提到了有人以自己是女子为由,要求免去自己掌军之权的事,以为水灵还在生太子的气,好心的劝解。 不是,那件事我不怪他,我是说另一件事。秦相手下的那个罗汝楫,在和谈的时候为我的副手,他在和谈的过程中对太子甚是无礼。我也斥责过罗汝楫无君臣之礼,可他却说自己是钦差,地位高过太子。太子对罗汝楫无礼的行为反而没什么反应,这事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水灵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说起来,我倒不是在背后批评秦相,这罗汝楫是他的心腹,他多年主掌朝政,也应小心一点,哪能让自己的手下无人臣之礼。 这话说的有道理,人臣终究是臣子,怎能傲视自己的君主。韦太后想起在大名府的遭遇,虽然之后水灵也多方劝解,但要她完全不介意又怎么可能呢?深以为然的点头:看来,哀家回宫之后,要提醒官家注意一下秦相的手下,要秦相训戒他们一、二。 皇祖母,您可千万别这么做。水灵立刻阻拦。 为何? 太子一直主战,这也不能怪太子,在前面那段时间,不战大宋就得灭亡。水灵解释道,看韦太后点点头,赞成了自己的意见,便继续说道:就因为太子主战,以秦相为首的一帮主和大臣就把太子视作了眼中钉,想废掉太子,另立皇子赵琢。皇祖母一回宫,就对当今提及秦相手下之事,难保无人不用这件事做文章。皇祖母自然不会有事,可那些大臣就会把仇恨记在太子身上,岂不是给国家制造动乱。现在,大宋要的是休生养息,乱不得。 说的有道理。韦太后听进了水灵的劝告,感叹了一句:可惜你是个女儿家,否则,官家用你来执政,定是强过秦桧他们。 好在虞水灵是个女儿家,我要是个男儿身,只怕早就被人给斩草除根,完蛋了啦。水灵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逗笑了太后,她眼珠转了转,建议道:皇祖母定是想早些回京,早日见到官家,我们就从原旧隋的大运河回京吧。 一路之上,太子的坐船就跟在太后和虞水灵的坐船之后,虽然国家现在比较困难,没有什么豪华和奢侈,但对她们照顾的是无微不至,把水灵告诉他的尽孙礼、行孝道给发挥到了极致。喜的刚刚脱离了金人魔掌的韦太后直夸太子孝顺,对他的好感猛增。 看到让太子讨韦太后欢心的目的已经达到,水灵准备进行下一步慢其心、显其行,也就是让秦桧一帮子人觉得太子反正储位不保,在平时就显露出他们的霸道和强横,让太后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最后进而影响到当今天子。还真是要感谢秦桧手下的骄横和跋扈,水灵还没有开始行动,他们自己倒是让韦太后领教了一次。 论坛 第七回 共设套终除巨奸 全情义恩爱了断2 第三节 到了扬州城外,韦太后想进扬州的宗灵寺烧香,船队就在宗灵寺外的运河码头停了下来。: 韦太后为大宋国母,理当先行,可陪同的大臣,秦桧的手下魏义明居然大刺刺的抢在韦太后的前面进了宗灵寺,说是要给秦相求个平安签。韦太后顿时脸色铁青,若非水灵和景儿在一边拉住了她,只怕是当场就要发火。 刚刚过来的太子和虞水灵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对秦桧手下的狂妄实在是佩服,你们没事儿欺负一下我们也就是了,在太后面前也是如此,胆子也太大了些。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太后,后面的路途中也不安宁,秦桧手下对不仅是对太子身边的人大声喝斥,而且对太后的随行人员也好不到那里去,好在还碍于郡主与秦桧的关系特殊,稍加礼貌。 太后将秦桧同党的狂妄和骄横全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问水灵道:秦桧为相,却仍是大宋臣子,其手下如何这样的无礼?胆大妄为? 皇祖母,秦相掌握中枢已经有数年,两次和议也是他一手操办,我也不过是作为正使代签文书而已。朝中大臣大都出自于秦相的门下,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虞水灵见太后已经认识到秦桧同党的狂妄和背礼,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现在,那些人都认为太子回京之后定然被废,我又是个女儿家,也不可能位列朝堂,有什么可怕的。 废太子?难道秦桧所想都能做到,官家就如此听信他的言语?太后一惊,太子才主持军政事务,保住了大宋的江山。此时就废掉为国家立下了大功的太子,是秦桧太过厉害,还是天子太过无用? 官家会不会听他的言语我不知道,但皇祖母,我也不想向你隐瞒,太子天资聪明,性子却过于直率,不怎么会掩饰自己,和秦相的关系一直很僵。六年前,太子殿下的生父病故,秦相就曾经上奏,要求当时还没有被确认为皇子的太子依旧规守制3年,就是想借机让太子不能获得皇子身份。但官家当时没有听秦桧的意见,一年守孝期一满,就下旨要太子继续回宫,并直接封太子为郡王,确认了殿下皇子的身份。虞水灵犹豫了一下,方才下了决心似的,低声凑近太后的耳边:皇子赵琢至今还养在宫中,他与官家相处的日子,可比长年在外征战的太子长多了,去年也已经被封为郡王。所有章节都是请到而且,他平时就与秦相交好,这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事。当年官家没有选他,是因为其好色、无谋,但若是太子最终被废,官家也就只好选择他了。 哀家倒要看看,哪个能够自行决定我大宋皇室的继承人!韦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对秦桧的张狂十分不满,皇室继承人哪能由臣子决定! 船到楚州的时候,韩世忠将军前来迎接太后。 韦太后一见韩世忠,就笑着问:这位就是韩将军吗?我在金人那里早就久闻大名了,他们很怕你和你夫人梁红玉呢,请她也来相见吧。猛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向一边陪侍的虞水灵笑着问道:战事已经结束,还有几位名将,怎么没来相见啊?如岳飞父子、张俊等人,哀家也想见一下。 岳飞父子已经先回京复命去了,张俊将军尚未从四川回来,只有等到京师的时候才能见到了。水灵低头答道。 看韩世忠等都板着脸闭口不言,时不时撇向虞水灵的眼光中还带着一丝轻蔑,韦太后意识到这之中定有隐情,只是这么多人在场,不好追问,只是等梁红玉来了之后,好生抚慰了韩世忠夫妇几句,并赐宴。 等到了晚间,其他人都已经退下,韦太后只留下水灵和景儿陪在身边。这才追问:灵儿,你我祖孙自相见以来,相处的十分愉快,有什么不能对哀家直说的?我看今天韩将军和他夫人对你很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究竟是怎么了? 皇祖母,请原谅灵儿的欺君之罪。水灵和景儿都跪在地上请罪,弄得韦太后莫明其妙:孩子,快起来!有什么事就说,哀家给你们做主便是,不要如此多礼。 皇祖母,前段时间太子行在的争议您也听说了,灵儿也向您解释过,但只有一点我没敢讲真话。水灵站起来之后,才低着头对太后说道:我和岳帅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争执,因为他是我的义父,我在他身边呆了近六年,还曾经改名叫岳灵。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什么?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搞出那么一场戏来?太后不明白了,岳帅居然是虞水灵的义父,那他们之间的争斗根本就是假的,抗敌的时候亦可同心,为什么要非搞出个内斗来? 就是因为秦桧!他一力主张和议,凡反对的臣子一律陷害,我父帅一家也被他制造冤狱关进了大牢。父帅的爱婿张宪将军被活活打死,若非长风道长他们设计相救,父帅与兄长也会死在他手中。而且,秦桧还曾经派人追杀我,想要斩草除根。这些事,皇祖母应该没有听说过吧? 怎么会这样?在面临战事的时候杀害自己的将领,这不又是当初靖康之年自毁长城的重演吗?太后惊骇不已,当年之事二帝已错,怎么自己的儿子也干出这种荒唐事来?难道就真的不怕大宋灭亡吗?! 这全是秦桧所为,他恨我父帅坚持抗金,会导致他无法投降卖国。如果我父帅突然出现,又与我等戮力同心,那秦桧能受得了吗?水灵摇摇头,黯然的解释道:正好我和张叔又的确都犯了欺君之罪,他和那**党一定不会考虑当时的战局,会利用这个机会在朝廷内部乱搅、陷害我等。为了大宋,我们才不得不做出一副争斗的样子来。而且,后来我又应承秦相之议,一力主张和谈,甚至以监军身份下令放弃已经收复的土地。一班不知道内情的人,又如何会对我有好印象?没当面斥骂,还是韩将军他们给了您面子。 唉,这真是天可怜见的,太为难你们了。太后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她在后宫多年,这些年又在金人手中颠沛流离,韦太后对朝政之事也并不是全然不懂,立刻联想到此事只怕是与官家有关。只是做为臣下和晚辈的太子、还有虞水灵他们,又怎么能说君父的不是,也只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秦桧和一帮子奸臣的身上去了:哀家懂了,自会有处置,灵儿放心吧。 第四节 水灵犹豫了一下,才下了决心,小声开口说道:“皇祖母,灵儿有一事,不得不提醒您一句。)” “什么事这样重要?”太后看她小心翼翼的表现,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就是我们初次见面时说到的靖康陛下南归之事,请皇祖母在向陛下提起的时候不要过于坚持。” “为何?”韦太后十分的惊讶,两眼直直的看着水灵:“靖康陛下已经退位十数载,让他南归并不会影响官家现今的地位,你为何会如此说?难道为了防止万一,官家就不顾骨肉之情了吗?” “皇祖母,您对以前的事只知道个大概,也就无法了解陛下如今的想法。虽然有些话作为臣子不该讲,但皇祖母,灵儿却不能看着您和官家有了争执。” 出于担心韦太后的善良会连累到自身,更主要的是,不能让太后过于为赵恒说话,而导致天子赵构又来个敏感过度,水灵还是把话说明白:“从建炎三年的苗刘之变导致陛下亲生的元懿太子丧命之后,陛下就对继承之事十分的敏感。靖康陛下当年并不是退位,据说还有了孙子。他一旦南归,难保不会有人生起定国元老的念头,陛下根本无法安心。” “那总不至于永远都不让靖康陛下回来了?我答应过他,一定要说服官家让他归宋的。”韦太后怔怔的说道。 想起赵桓临别前痛哭流涕的样子,又想到先帝、自己的丈夫赵佶最终也未能返回大宋,只留了一把残骨回来,还有那么多还被困在大金的赵家宗室成员,韦太后心中痛不可仰,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皇祖母不要难过,您千万不要误会了陛下,他现在不希望靖康陛下回朝,是为了大宋的长治久安着想,并不是无情无义。如果像现在这样,大宋民变不断、战事不止,靖康陛下只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水灵解释了一下原由,然后再次提醒太后:“当然也不是彻底的无望,只要国家安定、朝廷稳固,就算有人想生事也没了机会。皇祖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您过于坚持,既会让陛下难堪,也让外臣以为你和陛下有了间隙,难保不惹出事来。” “哀家明白灵儿的意思了,自会小心。”韦太后拍拍水灵的手,感动的点头应承:“难得你一切都为哀家考虑,哀家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 回到陪都温州,天子赵构率群臣出迎十里,母子见面抱头痛哭。天子随即好好夸赞了水灵一番,并为已经过世的赵佶举行安葬仪式,追赐谥号为“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庙号为“徽宗”,安葬于永佑陵。 回宫之后的韦太后,与隆佑孟太后和相处甚欢,两宫太后又都喜欢太子,对秦桧所为深恶痛绝。 韦太后试探着向天子提出要迎回赵桓之事,但见天子顾左右而言它,明白虞水灵所言有理,便不再提起,只是暗自难过:自己答应赵桓的事只怕是做不到了。 此时,自以为一切都操控在手的秦桧一党,又一次掀起了废太子的风潮,却没想到挨了韦太后的当头一棒。 韦太后听了虞水灵的建议,故意向天子哭诉罗汝楫在金人那里羞辱自己一事。 结果,敏感的天子赵构认定是有人借机污辱太后,是要丢自己的面子,勃然大怒,意欲追究罗汝楫对太后的大不敬之罪。虽然秦桧再三为他求饶,但罗汝楫还是被免官发配。 再加上,臣民们得知秦桧奸党打算废掉为国立下大功的太子,不少人都上书保太子,秦桧等人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惹恼了天子,废太子一事也只好暂停。 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也是为了让太子今后能得到更多的人支持,两位太后协商之后,准备请天子同意,以皇家的名义向虞水灵提亲,想让太子娶她为皇太子妃。 太子原来的正妃已过世数年,没有留下子嗣。现在,太子的身边只有两名侍妾,**生有一子赵适,叶氏生有二女,后妃和子女都太少了些。反正虞水灵没有嫁人,娶她正好遵循了与武将家族联姻的大宋传统,也可以让皇家开枝散叶。 对于这个提议,太子是一百个赞同,他早就对聪明、能干的水灵心仪,只是出于对当初水灵看到陆游所作《钗头凤》之后那种表现的担心,提醒两宫太后先征求水灵的意见,不要搞的大家都下不了台。 不出太子所料,水灵果然拒绝了婚姻之事,但并没解释原由,只是说自己现在身心疲累,还不想考虑成家之事,过些日子再说。两宫太后也很是奇怪,但出于对水灵的喜爱和尊重,只得暂时将此事放下,也没有深究。 水灵回到陪都温州之后,有不少当年朋友和相识的人登门拜访,其中就包括她原来的好友李佩云,她已经嫁给了易安居士李清照夫家的族人为妻。 当初在临安的时候,水灵是以虞允文的身份出现,故意尽量少和认识他们父女的旧交相见;也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危急,也没时间叙旧。此时,她才从李佩云的嘴中知道,另一好友魏长风、还有李节、刘文全数人都已战死沙场,易安居士李清照也在两年前病故。 十分伤感的水灵,特地请长风道长为已经故去的朋友和旧识做了一场法事,以表纪念之心。 此时,水灵见由于前次谋废太子一事,无论是两宫太后,还是大部分臣民,都已经对秦桧一党恨之入骨。 天子赵构因为秦桧一党也不怎么听自己话、狂妄过度,也开始反感秦桧的专横,将秦桧赶下台的时机已经快到了。 正好,秦桧又在天子跟前提起太子的过错,天子又有些犹豫,便对韦太后说起无法确定太子与另一皇子赵琢,究竟谁更适合继承大宋江山。 韦太后早就和孟太后、水灵他们商量过此事,干脆提议想个办法试试二人。 天子赵构考虑再三,想出了一个怪主意,以为皇室增加后代为名,各赏给赵昚和赵琢10名美艳的处*女。欣郡王赵琢高兴的收了下去,太子赵昚却不敢接受,再三推辞也拗不过父皇,只得收下。 过了十来天,天子赵构又以要教授礼仪为名,把美女们全部召回宫中,并让宫中女官检查,发现给太子赵昚的10个还都是完壁,一问她们,居然见都没见过太子;而赏给赵琢的都已经不是了。 于是,天子赵构最终判定了两者的优劣,不再有任何犹豫,把赏给赵琢的10名美女又送了回去,然后命人给太子送去了一副自己写的“奉天法祖”。 知道此事的秦桧心里顿时一沉,知道在继承之争上自己已经失败,气的大骂愚蠢的赵琢!只能是接受现实,太子的地位已经不可能再动摇。但他还是不甘心失败,又向天子赵构提出,让欣郡王赵琢向虞水灵之妹——安郡主虞景儿求亲,以巩固赵琢的地位。 虞水灵当然不可能同意,替妹妹委婉的拒绝了亲事,理由是景儿早已经许了人家,只是男家正在守丧,暂时不能成亲。 经过这几次事情,天子赵构已经非常反感秦桧的行为,倒秦时机已经成熟。 论坛 第七回 共设套终除巨奸 全情义恩爱了断3 第五节 没过多久,按照虞水灵的安排,回朝复命的张俊突起发难,在朝堂上公开向天子赵构请罪,将当初他的部下王贵出首诬告张宪一事,全部推到了秦桧身5$5整?5理并说明他是因为自己是罪臣张觉之子的把柄被秦桧掌握,当初才不得不按秦桧的安排,参与陷害岳帅。.tw[] 这些年来张俊自觉欺君有罪,内疚于心、不得安宁,可大宋很快就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为了赎罪他才拚命作战。现在国家已经平定,他无颜面接受朝廷的封赏,故此特地说明真相,请天子处罚。 张俊把天子早已知道他是张觉之子的事给隐藏了起来,反正天子也不会为了保住秦桧,承认自己早就明知这些隐情,并利用此事挑唆臣子们的关系。而且,张俊把陷害岳帅的责任全部推给了秦桧,说是他制造了岳帅谋反的假罪证,欺骗了天子。 这一下天下震惊,有虞水灵和长风道长出面为张俊作证,他的身世应该不会有假。当初,张觉一家被害,天下人冤之,却没料到张家人尚有活命的人,而且还是虞允文大人和清义道长相救。 这么多年来,张俊不仅没有计较先帝的过失,还为了保护大宋江山拚死血战,在大宋中兴名将之中位列第三。如果说,张俊是因为身世的秘密被秦桧知道,被他作为把柄威胁,才跟着秦桧一起害人的,这的确是有可能。 大家这下才明白为何张俊行事古怪,原来是由于迫不得已的原故,对他的坎坷遭遇倒是颇为同情,也佩服他对大宋的忠心。 不少人上书请求朝廷对张俊从宽发落,不要追究他的欺君之罪。 张俊的突如其来的反叛行为,把秦桧奸党全部搞得莫名其妙、昏头转向的。还未等他们想出解决办法,后面的打击接踵而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虞水灵紧接着张俊的行动,联合太子、太子行在的诸位大臣,在当天下午就全部赴阙请罪,彻底掀开了当初所谓的“将相内争”的内幕,并强调如此欺君是被秦桧给逼的! 大家会这样做的原因,解释为张俊由于自身的经历,担心秦桧不会放过坚持抗战的虞水灵,在第一次与她相见之时便将自己的状况和盘托出,而且特地提醒于她,秦桧绝不会放过坚决抗金之人。 被秦桧的阴险和毒辣,甚至胁迫张俊害人的行为给提醒的众人,被迫制造了一场“将相内争”来骗秦桧奸党。x?s!如果不这样做,丝毫不顾及大局,只知投降卖国,借求和、借金人之势保住自己权位的秦桧,会借机毁了抗金的大好局面,当初金宋之战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大宋就有灭亡的危险。 而且水灵还以被秦桧追杀的亲身经历,直指秦桧欺君妄上、假传圣旨的罪行!因为当初天子的明旨也只是下旨将岳家人发配,并没有斩草除根的打算。 知道大势已去的万俟卨,为了保住自己,在得到虞水灵决不连累他的家人的承诺后,也上了奏章,把秦桧陷害韩世忠的过程,以及岳飞一案的内幕全盘托出,当然还是把罪责全部推给了秦桧,回避了天子赵构在此案中的行为。 一场接着一场的肮脏内幕最终揭开,天下汹汹,上书要求处分秦桧、甚至处死他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的飞向朝廷。 最终,两宫太后也出面,要求官家处分秦桧,而且要官家不得找太子和众臣的麻烦。 天子赵构看到臣民们已经是群情激愤,正好他也开始讨厌秦桧的专权,反正水灵他们已经把责任全都推给了秦桧,不会累及自己。何况,现在金人更信任虞水灵,秦桧对保住和谈成果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于是,天子很快下旨,免去秦桧的职务,并将他和同党中的主要成员软禁,等候朝廷发落。 经此意外一击,秦桧被软禁后病倒,其妻王氏则是给吓的上吊自尽。 秦桧等人暂时保住了性命,按大宋的传统说是不杀士大夫,实际上是为了照顾天子赵构的面子,才对秦桧等人留些情面。其他秦党成员也大都被罢官的罢官、免职的免职,朝廷为之一空。 只有已经恢复了原名——张义的张俊,因为主动出首请罪,而且也的确是事出有因,天子特旨免其罪状,保留官职。 一个月后,刚刚将朝廷事务整理出个脉络来的虞水灵听说秦桧病重,并想见自己一面,考虑了一下,来到了软禁秦桧诸人的别院。 走进房间,水灵看到床上的秦桧脸色灰白,露在被子外面的双手浮肿,已是快要油尽灯枯的样子。 看到水灵进来,守在床边的秦桧之子秦熺连忙凑近秦桧的耳朵:“父亲,定国公主来了。” 听到儿子的话,秦桧努力睁开昏花的老眼,看向走到床边的虞水灵,挣扎着想起身行礼。x?s! 水灵暗自叹息一声,开口说道:“秦伯父不要多礼了,还是躺着吧。” “伯父……”秦桧重新躺了回去,脸上出现了苦笑:“难得到了今日这个局面,公主还能叫我一声伯父,老夫实在是汗颜。” “不管发生过什么,伯父终归是家父的至交,这点永远无法改变。而且,伯父对水灵也的确是一直念了旧情,水灵总不至于全然忘却。”虞水灵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秦桧淡然的解释了一下。 秦桧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又看向水灵:“老夫有些事想和公主单独谈谈,不知……” 水灵点点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秦伯父也该把话谈开了。” 等其他人都退出了房间,虞水灵这才问道:“不知伯父叫侄女来,有何事嘱托?如果是为了自家后人,请伯父放心,天子念着旧情,已经下旨不再追究你的家人,他们可以返回故乡居住。” “天子念旧?的确,天子是该念旧的。既然公主还叫我一声伯父,我也就最后再厚颜一次。”秦桧再次苦笑,然后抬头盯着虞水灵:“虞侄女,下一步你们准备如何做?是重新开战吗?” “侄女还不至于那样糊涂,现在的大宋,实在不易再起战端。”水灵摇了摇头,看向秦桧,轻声说道:“伯父不要以为侄女赞同和谈仅仅是权宜之计,侄女当初的奏章是凭心之论。既然大宋已经没有了收复失地的实力,那先和谈以求恢复的时间,并没有错。在此事上,的确是我父帅他们太过执拗了。” “原来虞侄女也明白宋金大势,难怪你并没有借老夫倒台之机报复。” “伯父不要误会,侄女虽然赞成现在和谈,但和你们的目的不同。”水灵再一次否定了秦桧的说法,看秦桧伸出舌头直舔干裂的嘴唇,她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喂给秦桧,然后再次坐下:“我同意和谈,是用暂时与金共存来换取增强国力、与民养息的时间,而不是为了偏安而偏安。伯父之错不在和谈,而在于根本没有恢复之志,甚至为了与金妥协杀害忠臣良将,毁我大宋基业。” 第六节 “水灵,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老夫的过错吗?你还在恨老夫当初意欲杀害你的父帅,恨老夫斩草除根的狠毒?”秦桧忍不住叹息一声,怅然的追问。) “当年坚贞不屈的忠臣,落得一个‘大宋第一奸相’的名声,实在让人感慨世事的变幻。伯父所为也并不都是自己的主意吧?所以伯父现在还觉得有些冤枉。当年若无天子的支持,伯父一人如何能随意杀害岳飞父子、又逼的韩世忠将军避祸求生?他们当时可都是位在超品的侯爷之封。” 水灵停住话头,淡淡一笑,看秦桧脸上出现了讶然的表情,她平静的说道:“世人都说伯父是‘挟虏势以要君’,不过是为尊者讳;陛下下旨将所有的罪行推在伯父身上,也不过是害怕当年的苗刘之变重现于今,推脱自己的责任而已。伯父也的确是有冤枉之处,却不可能申辩,天子是君父,有错也得臣子们扛着。” “原来你早就知道原委,怪不得老夫会输给你。好个聪明过人的虞水灵,就连当年的彬甫,在政争上也没有你这样头脑。”秦桧不由的赞叹了一句,实在是佩服这个淘气丫头的厉害,自己当真输的不冤:“张俊一击不过是顺势而为,就是没有他,你只怕也会轻松的把老夫收拾掉。不过,你难道不认为老夫是金人的内奸吗?有不少人这样说吧。” “伯父自身所为,已经足够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了,又何必再耿耿于怀?伯父也不要怪别人有这样的想法,您在金数年,却无人能够证实您究竟做了些什么,朝中对您的怀疑一直未断。上一次,金人居然在和谈时提出不得除去您的相位,历史上有和谈之时干涉别国臣子任用的吗?我也曾经有过怀疑。 水灵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但此次和谈,我反而确认伯父并非金人内奸。如果伯父真的是金人内奸,那金人提出如此条件岂不是自己招供?若说金人和谈之人是笨蛋,可两次和谈的正使却都是哈迷蚩,他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当初提出这么个要求,不过是为了保证宋金和谈能够持续下去。而且,我父葬身之地早已上报朝廷,伯父若是金人内奸,他们不会不知,也不用我引他们前去了。现在,侄女只希望如真有来世,伯父能够坚持当年的选择,不要再走错了路。” 秦桧怔怔的听完虞水灵的话,长长出了一口气:“难得你还能为老夫说句公道话,老夫愧受了。水灵,你今后准备隐居、还是嫁人后相夫教子?” “伯父为何有如此一问?” “水灵,不要怪老夫说话难听,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为那些所谓的忠臣所不容。一个女子,在战时主持军政大事也就罢了。你居然还主动参与政争,轻而易举的把老夫给赶下台,连陛下也被你玩在手心里,谁有你这个能耐?那些守旧之臣根本不会感激你为大宋所做的一切,你如果不激流勇退,就算有两宫太后的保护,今后的日子也会非常难熬。” 秦桧说到这里,心里愈加沉重,停歇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还有陛下,你能够让太子及他手下的诸臣完全按你的安排行事,陛下又怎么可能对你放心?!我太了解他了,他掌权以来屡受风波,只要手中大权受到威胁,立时便会清除敌手,哪怕是自家骨肉也不会稍加宽待。岳飞对陛下的忠心,连我也是心知肚明,他难道真的不知?不过是借岳飞的性命来立威罢了。” “伯父的话,侄女也早就有所考虑,我不会再给陛下任意除去异端的机会,也决不会再让忠臣良将无端被害。我已经说服太子和诸臣,慢慢的采取措施,让陛下传位于太子,保住我大宋的江山。”见秦桧的确是语出至诚,虞水灵也不再相瞒,索性把自己的谋算全盘托出。 “什么?万万不可!你父亲如果不是金人随即灭宋,他会是什么结局?朝廷对领兵之人从无信任,一有机会就会将威胁消除,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秦桧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居然勉强支撑起自己半个身体,伸手一把抓住水灵的手腕:“你的谋划如果成功,虽然一切是为了大宋,但臣废主位,你就会成为那些守旧之臣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你不快。太子是聪明,也有主政的能力,但为人太过仁义,过于讲究孝道。就是陛下传位,太子也不可能拦阻自己的父皇干涉朝政。陛下为人、做事斤斤计较、瑕疵必报,他不会原谅你的行为。上犯君父、下得罪臣子,而且违反礼法、规据,你将死无葬身之地,一个不好,结局会比老夫还惨。” 水灵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把秦桧扶着躺好,这才慢慢的说道:“伯父,谢谢你的提醒,但我必须这么做!不逼陛下退位,难道再给他杀害忠良的机会吗?诸位大人是信任我,才配合我的行动,我不能由着他们受害。还有张叔,他的身世已经为世人所知,而且此次他已经彻底得罪了陛下。只要陛下仍然在位,就算保得他一时、也不能保得他一世。我父亲在生前曾经希望张觉大人能够平反,我总不能不完成父亲的心愿,还看着张家唯一的后人再被大宋朝廷给害死吧?” 看秦桧还想出言相劝,水灵一挥手,制止了他开口:“伯父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袖手旁观,我做不到。为了保住大宋的元气,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决不退缩。” “你!”秦桧呆呆的看着虞水灵,看着她脸上的坚决,最后苦苦一笑:“你比你父亲还要倔!算了,反正老夫已经是将死之人,陛下也已经决定放过我的家人,应该无法反悔,我就帮你一把吧,也算是我这个伯父最后为你做一点事。要说当年张俊与岳飞翻脸,那不过是陛下的安排,故意挑唆诸将的关系,好更容易的控制他们。”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们在说谎,张叔和父帅都不是会骗人的,张叔也不是真小人。”水灵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止这些,陛下当年为了收回兵权和政务之权,这挑拨离间、破坏臣子们关系之事可没少做,老夫也帮着他做了不少。你去找老夫的同党——原签书枢密院事汤思退,他最清楚这些事,手上还有不少证据。有了这些,那些个臣子自己就想把陛下赶下台了,也不用你全部承担这个罪责。”秦桧说到这里,向外面看了看,然后向水灵招招手。 等水灵靠过来,秦桧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水灵的脸上出现了骇然的表情:他真的是陛下安排的人? “陛下的确是深谋远虑,只是你并不完全相信这个人,所以他也无法把你们那边所有的事都传送回来,这次政争你们才能够得手。临死,总算是老夫做了件好事,也有脸去见彬甫贤弟了。” 秦桧现在倒是平静下来,脸上也出现了平和的神色,他微笑着说道:“老夫这个黑锅是背定了,可陛下也别想轻松过关,老夫就算是死了也要让他头痛一下。水灵,你就说我想见你,是为了求你保住我的子孙,也是为了解说金人内奸之事,免得陛下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 “多谢伯父,等伯父千秋之后,水灵自会安排伯父归葬故里,侄女拜别了。”水灵向秦桧重新施礼,然后慢慢退出房间。 看秦嬉小心的迎上前来,虞水灵平静的说道:“秦伯父是想我帮他解说他并不是金人内奸,也希望死后能有一个葬身之地,冲着父亲与秦伯父是多年至交,我已经答应为他向陛下求情,你们放心吧。” 半个月后,秦桧病故。 天子赵构下旨,让秦桧家人扶灵回乡,不得再入朝为官。其他的秦桧主要同党也都被免官,发回家乡由当地官府看管。 论坛 第七回 共设套终除巨奸 全情义恩爱了断4 第七节 此时,反正大家也知道了虞水灵和岳帅一家真正的关系,虞水灵索性公开了景儿的未婚夫婿正是岳帅长子岳云。說閱讀盡在提ち供 这是因为当年岳云的原配听说丈夫被害“身亡”,便自尽陪葬。岳云在太子行在知道消息后,因为过度伤心吃不下饭,导致了旧伤复发。水灵和岳帅当时是“政敌”,自然无法帮忙看病,景儿反正只是个丫头,她过于好心的前去为岳云治疗,也不会让人怀疑。 就这样,两人在之后的相处中日久生情。 前段时间,因为虞水灵和岳帅双方的关系还是很“僵”,这婚事也就拖了下来。现在已经是真相大白,再也不用避忌,在为不幸亡故的张宪、岳瓶和岳云之妻改葬之后,由岳帅做主,很快给他们定下了婚约。 在朝中之事告一段落后,为了不让那些老古板们过于忌惮,联络众臣要求天子赵构退位之事就由其他人去安排。虞水灵按诸位长辈的提醒和要求,上书请求休假,暂时离开陪都温州,避开这个旋涡。 两宫太后得知水灵离去是为了给唐仲俊大人父女安葬,干脆让太子跟着她一起去,正好可以让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水灵拒绝不了,只好答应。所有章节尽在 绍兴九年六月,在太子和妹妹虞景儿的陪同下,虞水灵离开了陪都,前往山阴府。 终于回来了,时间却已过去了五年,当年那个“戴凤簪花”、却忐忑不安的新娘,如今已是弃妇,山盟海誓早就烟飘云散。多情自古伤离别,留下的只是怅然。 “灵妹,刚才家院前来禀告,唐大人父女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开始设祭?” 是太子!虽然拒绝了他的求婚,可他依然是痴心不改,仍然是那样的温柔体贴。虞水灵面对这一片赤诚的心意,心中泛起无数涟漪,难以言状:“还是等等父帅和大哥吧,他们明天就到。明天一早开始设祭,三天大祭之后再为义父和义妹安葬。” “好吧,一切就依灵妹的安排。” 看着太子打算转身离开,虞水灵轻声的开口:“殿下,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沈园,还是那样的繁花似锦,这园里留下了多少恩爱的片断。人依旧、景空留,那份情却没有了归处。这园林并不是最美的,却还有着一份怅然、一分眷恋。曲径通幽处、犹是旧时景,眼前浮现的依然那些难以磨灭的记忆。(看章节请到) 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水灵指着远处假山环抱中的水边平台,轻声向太子介绍:“赵兄,那平台士子常常聚会的地方,在那里可以看到沈园的全部美景。” 水灵只想以唐大人女儿的身份向义父最后尽一份心意,而且在与陆家的关系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也不想让外界知道原来的事情。虽然当今太子和定国公主驻邑山阴的事外界尚不知晓,但为了不让万一遇见的熟人听了奇怪,她事先和太子说好,互相只称呼“赵兄”和“小妹”。 “这园子虽然不及临安的精致、华美,却是小巧可爱,水中倒映山石树木,很有些巧思。.tw[]” 水灵一边领着太子沿着石子路向着假山后面绕过去,一边介绍着这座园林的来历:“听说沈园原个富商修建的,他的未婚妻出身官家,很有些风雅,为了搏取爱妻的欢心,他就出资修了这么一个园子。不求华贵,而是在细小中留着一份清幽。” “难怪这个园林在玲珑中却又透着缕缕情丝,那些湖边的依依杨柳,不会是两人的无尽红线吧?!”太子一边欣赏着这充满诗情画意的园林,一边半开玩笑的打趣。 国事烦杂,难得有这样的悠闲时刻,还是与心上之人相伴游园,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 第八节 “再多的情谊也比不过死亡,再长的情丝也绑不住生命。”水灵轻轻一叹,环顾这熟悉的园林,当年互相依靠着扶栏观景的身影,还留在记忆里,人却是不在了:“夫妻恩爱、情深谊厚,那位拥有了幸福的女子却在一年后香消玉损,富商痛苦之下也随妻子而去。沈家人将这园子关闭,再也不忍进入,后来才开放供百姓游玩。物是人非,我们现今也只能在这园中睹物思人,怀念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厚义了。” “真是一个凄美的绝唱!能够有这样一生相知的爱恋,时间再短也是值得,我只求与知己一生相伴、不离不弃。”太子随口感慨,看到水灵脸上浮现出的淡淡忧伤,他实在不想去碰触心上人那不能掀开的伤痛,连忙说明:“小妹,我只是有感而发,你别往心里去。” 太子总是为别人考虑,一个天湟贵胄却如此的体贴和细心,有时甚至体贴的让人心疼。也许,是因为从懂事就被养在深宫,却又身份不明,才导致了他现在这谨慎又宽和的个性吧:“赵兄,倒是你不要太小心在意了,要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压下心中的感慨和不舍,水灵笑着打趣了太子一句,低头钻出假山山洞的出口:“小心,别撞着头。” 一抬头,那个至今无法忘却的身影却立在对面,呆呆的望着自己! 她的身影依旧那样灵动,却变得成熟、稳重;他还是那样的飘逸,依旧俊美如昔。两人默默相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是无语凝噎。是心碎、还是心痛,或者已是心中无情?那份牵挂在心头缠绕已久,面对面却难以开口。原以为已经事过境迁,已经能够坦然相对,见了,才知道又是虚妄。 陆游情不自禁的向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梦中人走上一步,可后面跟着钻出来的身影,却硬生生挡住了他的脚步。 罗敷亦有夫!陪着她游园、有资格看着她笑语盈盈的已经是另一个人,情已经没有了,又何必重逢?! 太子跟着钻出山洞,却发现水灵呆呆的站在那里,默默的与对面一个年轻的文士互相凝视,他心中一沉! 水灵拒绝婚事之后,岳帅和两宫太后都曾经研究过,水灵在她那不为人知的岁月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她的心底似乎总有着一处不能碰的伤口,虽然已经是过去时,却依然鲜明。 那个在大家嘴中调皮、捣蛋,却常常给人带来欢笑,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好象已经世。 太子看着水灵永远保持着微笑和平和,心中却是心痛、是心疼,承诺过要以生命来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委屈,可现在自己却做不到。虽然已经知道,她就是那个在陆游词中出现的佳人,但还是无法打开她心底的那个结,那个结会让她永远放不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难道,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文士,就是那个无情的陆游,那个让她无法割舍的人吗? 三个人六目相对,却都默然无语,一样的心痛却是不一样的原因。 “姐姐,酒菜备好了。”景儿今天的心情很好,笑语嫣然。难得姐姐有游园的心情,能够面对留满了当初陆家佳儿佳妇足迹的沈园,姐姐的心伤应该已经快愈合了吧? 没听到回答,她便从山洞里钻了出来,抬头看到两个呆立的背影,不觉抿嘴一笑:这两个平日聪明、能干的精明人,却是感情上的傻子,心中有着彼此的存在,还是这样客气、疏离。也许在沈园的良辰美景中,他们能够有着一诉心曲、解开胸怀的机会吧。 蹑手蹑脚的走到姐姐身边,刚刚想出声吓一吓两只感情上的呆头鸟,景儿却看到了对面那个她早就打算彻底忘掉的人,顿时惊呼出声:“三公子!” 论坛 第七回 共设套终除巨奸 全情义恩爱了断5 第九节 被景儿的呼声一惊,虞水灵从对往日情怀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不由的苦笑:人都说岁月是最好的疗伤方法,时间长了,忘记了就好章节请到)可谁又知道,最恶毒的也是时间,你以为已经过去了、已经忘了,它却常常是不管不顾,一股脑将已经愈合的伤口血淋淋的撕开,才不去理会你能不能受得了。 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水灵轻轻的向对方行礼:“表兄,久违了。” 咫尺早已成为天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别人的情,僵着身体的陆游冷漠的回应:“唐小姐,何时回的山阴?怎么不通传一声?我好置酒为贤夫妇洗尘。” 景儿顿时柳眉倒竖,一个负心人还敢有怨气,还有脸挖苦被他伤害的无辜女子! 她正要发火,却被水灵拦住了:“我是回来为父亲归葬的,今天早上才到。本来打算明天为父亲开祭的时候,再通知亲友,却没想到能在这里与表兄相遇,真的很巧。” “既然唐小姐打算明天为令尊开祭,陆某一家自然会悉数到场。” 声音是那样的生硬,态度也的确够的上恶劣,不过,已经没心情再去和他计较:“那就有劳表兄,请代为向两位老人和嫂嫂通禀,我在家中相候。” “放心,我会的。告辞!”双手略微一拱,人已经转身离去,表现的还是那样孤傲,却不知道已经错怪了他人。 “姐,他太过分了吧?!还有脸发脾气,真是不知所谓。”景儿生气的瞪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算了,既然已经是过去,又何必斤斤计较?!由他去吧。”水灵淡淡的劝了一句,然后转向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子:“不好意思,让太子见笑了。)刚才那个就是唐大人的外甥游陆务观,当今名传天下的诗词大家。” “他果真是陆游!好个英俊潇洒的江南才子。”太子在心里嘀咕,看到了人,才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无法忘怀,这样的人的确比我强多了。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什么英俊潇洒、江南才子?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没用男人。”景儿可不会对陆游有什么好的评价,原本就恨他的无情,现在更恨他的冷酷和虚伪。 “景儿!别这么刻薄。”水灵再次制止了景儿继续贬低陆游,向太子微微一笑:“我们还是去享受美酒吧,难得的悠闲时刻,不要浪费了。” 三个人一回唐府,管家就迎了上来:“小姐,您的兄长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后厅。” “哦!” 一进后厅,就看到正坐在客位上品茶的岳云,水灵笑着走过去为他续茶:“大哥怎么今天就跑来了?不会是想景儿了吧?” “你别乱说。”岳云难得有脸红的时候,景儿却被羞的跑进后院去了。 岳云起立向太子行礼完毕,才回答:“这是父帅的意思,他怕太子不好出面,你一个女孩儿家的,有很多事情不好办,叫我早点儿来帮你,他自己明天早上到。另外,下葬的时候,张义大人也会过来,说是要谢谢唐大人保住了他的侄女,免得他无脸去见你的父亲。” “是这样啊,那明天父帅快到的时候,请大哥还是去迎一下。设祭的这三天,我还是希望以唐婉的身份,来尽一下女儿的孝心。” “行,一切听你的。” 看着水灵回自己房间休息,岳云转头看向太子:“殿下,你怎么没话了?两宫太后让你陪灵妹来山阴,不就是给你机会的吗?” “我们刚刚见到陆游了。)” “那个抛弃灵妹的混蛋男人?他在那儿?看我不好好教训他!”岳云立刻就想挽袖子,敢让灵妹痛苦的男人,应该狠揍他一顿。 “算了,他已经走了,你找不到的,而且,灵妹也不会让你动手的。” “殿下!你还真是……算了,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看着岳云拨起腿来匆匆的跑掉,太子的脸上出现了苦笑,他要是再留下来,大概会气的不顾君臣之礼,骂自己没用吧!是啊,只能看着心爱之人暗自神伤,却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不是没用是什么?! 第十节 第二天,唐婉在府中为唐大人设祭的事传遍了山阴城周边,不少人都赶来向这位为国捐躯的忠臣致哀。(..tw无弹窗广告)在向祭台行礼、向唐婉表示慰问的人中,没人注意到,祭台上前后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灵牌。 祭礼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水灵的心中有些不安,陆家人怎么还没有来?陆游总不至于已经怨恨到连自己舅父的祭礼,也不打算参加的地步了吧?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哭声,哦,他们来了。 陆老爷一家穿着白色的丧服,哭着从外面进来,在祭台前行礼如仪。陆游的身边站着一个怀抱孩子的陌生少*妇,她应该就是王氏了吧?看来陆家有后了。 等行礼已毕,陆老爷转向了唐婉,这个曾经做过自家儿媳的侄女,还是那样的彬彬有礼,似乎已经忘怀了当初的伤痛:“唐婉见过姑父、姑母,表兄和表嫂,谢谢你们来祭拜我父亲,他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于心的。所有章节尽在” 没等陆老爷答话,陆夫人已经开了口,依然用了当年的腻称,可那口气就不是很善了:“婉姑,你的夫婿呢?身为子婿,岳父祭礼怎能不到场守候?这是那家的礼节?” 陆老爷心中暗叫不好,一家人来晚了,就是因为直到今天出发前,夫人还在为了唐婉没有先来府上请安而挑礼!这又如何能怪唐婉?她可是被陆家已经休弃的媳妇,难道还要登门来自寻羞辱吗:“夫人,婉姑的夫婿一定是有事出去了,并不是不守礼。” 虽然陆老爷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能解释为何唐婉的夫婿会不在,但总比自己的夫人没事找事的好。 “什么话?哪有这种事?总不至没家教到了连礼法都不守的地步吧?” “姑母,你误会了,我还没嫁人,哪来的丈夫?”水灵看陆老爷想拦挡陆夫人,无奈的摇摇头,解释了一下。 “什么?没丈夫,那和你一起出游的是谁?不会是哪个多情人吧?”陆夫人才不会相信,在她眼里,唐婉只怕比**好不了多少。 回到娘家就失去的踪影,陆游成家以后,唐府上求婚的人来往不断,唐婉却没了音信。一出现,身边就多了一个男人,不是丈夫,那就是在外面找的小情人了! 水灵身边的景儿可是气坏了,她猛然抬头,愤愤的盯着陆夫人:“陆夫人,请你注意,这不是你们陆府,我家姐姐也不再是你家媳妇。你要管教子孙,回自己家里去管,我们家不需要别人在这里对我姐姐指手画脚。” “景儿,不得无礼!”水灵开口喝止了景儿。 可陆夫人却还是不依不饶,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个卑贱的丫头!姐姐?什么时候我大哥多了你这么下贱的女儿?我们陆家可从来不会上下不分、以贱为贵。” 陆夫人口口声声“贱”个不住,终于把不想和她计较的水灵给搞的有了些脾气。景儿自从跟随她以来,忠心耿耿,帮了她太多、太多,在水灵的心中,景儿就是自己的姐妹,怎会允许别人欺负她! 更何况,以景儿现在大宋郡主和岳王家未来少王妃的身份,陆夫人也没资格教训她,水灵的脸色沉了下来:“姑母,景儿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贱丫头’!认不认她,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姑母无涉。” “你……你的确不是我家的媳妇了,可还是我侄女!”陆夫人没想到唐婉居然当众让她下不了台!看着旁边众人那鄙薄的眼神,她的火也上来了,指着景儿:“我虽然已经出嫁,但还是唐家的姑娘,决不会允许这个贱婢入我唐家的宗籍,你休想!” “母亲,你别这样。”本来并不打算开口的陆游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自己的母亲。 可他的举动却让陆夫人更加的生气,她很清楚,自己儿子根本没能忘的了唐婉!平日里对现在的妻子是相敬如“宾”,客气但是疏远。儿媳成天柔肠百转,却还是打动不了儿子那颗已经封死了的心。 虽然自己用尽了办法才最终赶走了唐婉,夺回了儿子。可夺回的是他的身体,却不是他的心!他比起唐婉还在的时候,离自己还要远,有孝、有礼却没有了亲情。儿子对自己有怨,如果不是因为天性孝顺,只怕都会有恨了。 昨天,陆游在沈园和唐婉意外重逢,回家就喝的大醉,在梦中还一直叫着“婉妹”!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傲气的女子造成的,是她拆散了母子亲情,让务观蹉跎岁月、一事无成! 陆夫人推开陆游,冲到跪在孝席上的唐婉跟前,愤怒的指着她的鼻子:“你这个没家教的死丫头!到现在还这样的嘴硬,这唐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站在旁边一直在强压怒火的赵大官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冲到唐婉和陆夫人之间,横身阻拦:“陆夫人,请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唐门,你是‘陆’夫人,管不了唐家的事。” “哟,心疼自己的心上人了?!可惜,她不要你了,早就跟了别的男人,你一腔痴情还有什么用?”看到是赵大官人拦在自己的面前,陆夫人轻蔑的“哼”了一声,刻薄的挖苦:“婉姑,你还真是厉害,被抛下的男人还在护着你呢。” “你说什么?”赵大官人还真没想到,这个平时讲究礼法的陆夫人会如此的恶毒!居然隐指唐婉是个到处留情的**,气的扬起了手:“你敢再说一句?!” 水灵本来不想在祭祀前多事,所以才向太子他们隐瞒了前情,但却没想到自己这位平素讲究礼义、天天把个规据挂在嘴边的姑母发起疯来,也不比泼妇好多少。 可总归陆老夫人是义父的妹妹,冲着义父的大恩,水灵不想和她计较太多:“大官人,请您不要冲动。再怎么,姑母也是长辈。” 陆夫人被赵大官人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立刻又挺直了腰:“还真是有情有义呢,婉姑,怎么不叫你男人出来看看这个多情种子?” “行了,你不要闹了。这是大哥的灵堂,你这样,大哥在九泉下也不能安心。”陆老爷也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拉住了自己的夫人。 “老夫人,姐姐是因为老爷才对你忍让,你不要太过分了!请你自重,不要在我们家里搅闹。”景儿再也没法看着陆夫人欺负自家姐姐,以姐姐现在的功绩,不要说是你一个小小的陆家,就是大金、大宋两个朝廷,哪个不敬姐姐三分! “好啊,你这个死丫头!”陆夫人气的脸都变了色,暴跳如雷的指着景儿:“你再敢说一句,我打死你!” 论坛 第八回 结良缘再嫁太子 理国政此心依旧1 第一节 岳帅父子此时已经到了唐府。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本来,岳云打算领着自己的父帅直接回后院,却在刚刚进了唐府所在的侧街的时候,听到了唐府正门那里传来了异常嘈杂的声音。 岳氏父子两个互相惊异的对视了一眼:今天是唐大人的祭礼,谁敢在这个时候吵闹? 岳云立刻命令亲兵前去查看,没一会儿,亲兵就回报:“元帅、少帅,是陆家的陆老夫人正在灵堂上辱骂我家公主和郡主,灵堂里面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什么?狂徒安敢如此无礼?!”岳云顿时火冒三丈。 自从大概听景儿说了妹妹在陆家的遭遇,岳云对陆氏母子就反感透顶:只会欺负弱女子,什么东西! 现在居然听说他们敢欺上门来了,岳云当然忍不住怒火了:“父帅请稍候,待我去教训那个老女人。” “哎……”还没等岳帅说话,岳云已经跑没影儿了:“这孩子,这样会闯祸的。” 此时的唐府灵堂里已经是沸反连天,陆老爷父子想拉住发了疯的陆夫人,水灵却又想拦住和陆夫人对嘴的景儿,再加上一个打抱不平的赵大官人,正在闹作一团。 岳云按着腰上挂着的宝剑,冲到灵堂上,正好看见陆夫人伸景儿,立刻上前把陆夫人掀到了一边:“你给我住手。” 岳云气恼之下没有留手劲儿,陆夫人一个老妇人,给他这一下掀的差点栽倒在地上,陆老爷和陆游两个人才把她拉住。 好不容易才站稳脚,陆夫人回过神儿来,看见自己面前又多了一个英武的青年男子,正一手按剑,虎视耽耽的盯着自己。 陆夫人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个男子不同一般的气度,反而更加的理直气壮:“好啊,又多了一个野男人,我大哥是怎么教你的?!” “好胆!”岳云的脾气这下可被她给彻底惹出来了,“呛啷”宝剑出匝,举起来就想往下砍。(看章节请到) 虞水灵一看不好,要出人命了,赶紧上前拦在岳云跟前:“大哥,消消火,不能伤人的。” “灵妹你让开,让我砍了这个恶毒女人。” 双方正在拉扯,门口一个沉稳、宏亮的声音喝住了所有人:“都给我住手!” 刚到门口的岳帅喝止了灵堂里的拉扯,板着脸跨了进来,身上那在千军万马中养成的霸气,不怒自威,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扫了一圈灵堂里的所有人,岳帅先转向自己的长子:“云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把剑抽出来,想杀人吗?还不给我收起来。” “父帅,陆家人太不像话,那个老女人不但辱骂灵妹,还要打景儿,我气不过,才……” “够了!想杀人出气?一边儿呆着去。”没等岳云把话说完,岳帅已经制止了他,挥手将他斥退。然后看向水灵和景儿,脸上出现了慈祥的表情:“灵儿、景儿,你们没事吧?” “没事的,父帅,谢谢您的的关心。” 看着水灵有些落寂的表情,岳帅抬手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头,然后又转身看向对面惊呆了的陆家人,一拱手:“小儿性子急躁,让几位受惊了。老夫岳飞,在这里向诸位陪罪。” 惊呆了的陆家人这才反应过来,陆老爷磕磕拌拌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出来:“您难道就是中兴名将之首,刚刚封为忠信郡王的岳飞岳鹏举大帅?” “正是老夫整?5理不知道我的女儿和未来媳妇怎么得罪诸位了?让诸位如此吵闹?”岳帅的声音平和,但明显含着一些威压和不快。 任谁看到灵堂刚才那纷乱的样子也不会高兴。就算水灵她们再有不是,这也是唐大人的灵堂,如此吵闹实在过分。 “您的女儿和未来媳妇?怎么会的?她不是唐婉吗?”陆老爷还在五里云雾中呢,昏头昏脑的问。 “她们是我的未来儿媳安平郡主虞景儿、义女定国公主虞水灵。”岳帅向两名女子一指,平静的介绍了她们的身份,然后作了个说明:“你们所说的‘唐婉’,也就是我的义女岳灵,忠义郡王的女儿――虞水灵。当然她是冒名,真正的唐婉早在七年多前就已经病故了。” 岳帅看陆家人还是昏头昏脑、根本没明白的样子,便向祭台上一指:“后面那个小的灵牌上不是写着的吗?你们难道没看见?” 快被吓傻了的陆家人向祭台上看去,果然,唐大人灵牌的后面还有一个小的,上面写着“唐氏女婉之灵位”。 看着已经快昏倒的陆家人,岳帅皱了皱眉头:“请恕老夫直言,无论有什么不满或意见,都不能在今天闹事。(..tw好看的小说)这是唐大人父女的祭礼,不管怎么说,总该给他留个情面。” “父帅,您不要责备他们了,也怪我没事先把话说明白。”水灵低声劝说了一句,然后转向了陆家人:“姑父、姑母,很对不起,向你们隐瞒到今天。当初,我被秦桧追杀,是义父救了我。因为婉姑不久前病亡,义父还没有来得及向亲人通告,为了不让人怀疑我的来历,义父就让我顶了她的名字和身份。我这次,只是想以女儿的身份送义父一程,却让你们误会了。义父一直还掂念着你们,希望两天后的葬礼你们能来参加,请你们先回去吧。” 第二节 本来呆在后院的太子从陆夫人开始找事就已经知道了,他到了前面,却没有进灵堂。直看到岳帅父子赶来,看着陆家人离去,再看看水灵望着他们背影那黯然的神色,他终于下了决心。 将身边的侍卫叫了过来,太子命令他们去把赵大官人找来,但不要惊动了虞水灵姐妹。 等灵堂安定下来,岳帅父子到了后院的时候,赵大官人已经奉传来到,太子请岳帅父子一起接见赵大官人。 赵大官人现在还在被险些震趴下的茫然中,听到太子传召,立刻赶了过来:“不知太子殿下找微臣前来有何事?” “赵卿请坐吧。本宫想知道,陆游与定国公主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让侍卫给赵大官人安座,随后淡淡的问道,他略微的皱了一下眉:“公主从不提起往事,我们也只是知道,是双方音信断绝,导致陆游以为她已经另嫁,再行娶妻。现如今,当年的唐家小姐已经贵为大宋定国公主,事关公主的终身和大宋的颜面,我请你来,就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音信断绝!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陆老夫人当初为了赶走定国公主,而故意编的谎话。”赵大官人愤愤不平的说道,然后看看太子和岳帅父子:“陆务观与公主夫妻和美,可陆老夫人却怪媳妇与儿子过于恩爱,误了学业、弃了母子亲情,常常无事生非、无理取闹。” “这陆老夫人脑袋有病是不是?儿子婚姻幸福是好事,她吃什么干醋?!”岳云生气的插了进来,这个陆家老夫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不是嘛,这些事我们当朋友的都知道,也很为唐小姐不值。可人家家里的事,我们也不能插手,只得平时多请他们夫妇出来聚会,让唐小姐多一些安慰罢了。可谁知道,陆家却以避灾为由,让陆游将唐小姐送回了娘家。这事山阴城周围的人都知道,不少人都说陆夫人刻薄、恶毒,也骂陆游太过无情!” 提起前情,赵大官人现在提起来还一脸的愤慨:“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唐小姐再嫁的消息,大家开始还为她高兴,总算逃过陆老夫人那个恶毒婆婆了。” 说完之前的事情,赵大官人还特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向唐婉求婚的事:“唐小姐的为人我们都知道,所以务观成婚后,不少人都登门提亲,我也希望能娶到这样的好妻子,也上门求过婚。唐家人说老爷和小姐都不在,陆家的婚事到底解除没有也不清楚,一切要等小姐回来再说,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游和公主之间的婚姻很可能没有解除,他就另娶了正妻?”岳帅的脸色也沉下来了,这可真是不可能预料到的事。 如今虞水灵已经贵为定国公主,无论是从忠义郡王殿下、还是她定国公主的身份来说,这样妾身不明的处境,不仅仅是让公主本人难堪,更会成为一个大笑话!难怪水灵总是带着淡淡的伤感,陆家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伤人! “如果双方的婚姻关系并没有正式解除,陆老夫人的做法就太缺德了。看现在的情况,有这个可能。”赵大官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陆游续娶的妻子并不人,本地的大家族都知道陆老夫人太厉害,哪敢把女儿嫁给他。陆家就找了媒人,在苏州那边给陆游定了亲,就是现在的王氏。” “这个陆老夫人怎么敢这样做?她这样不仅是害了灵妹,也害了王氏。王氏原本是嫁给陆游为妻,现在不也是妾身不明?难道陆老爷就不管自己的妻子?任她胡来?”太子既是生气,也想不通这陆家怎么这么怪?陆老夫人的行为太过恶毒不说,陆老爷怎么连一点主家的能力都没有? 赵大官人一脸的轻蔑,撇了撇嘴才解释:“陆老夫人出身高门大户,陆老爷当年也是依靠了妻子的娘家,仕途才会一帆风顺;再加上陆夫人为人强横,很有些霸道,陆老爷一直被夫人压制,自然对夫人百依百顺。陆家一直都是陆老夫人做主,这在山阴城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赵卿,我想请你办一件事。”太子考虑了一下,开口对赵大官人说道。 “太子请讲。” “你去陆家帮我传话,告诉他们必须向公主请罪!对他们的处置,一切要看公主的意思。另外,如果公主决定仍然与陆游团圆,他们自己解决好王氏和那个孩子的问题,不要让公主难做,更不能让人以为公主擅妒不容人。如果再敢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事来,后果他们应该清楚。” “太子殿下,你怎么能让灵妹再回陆家?!”岳云急了,立刻大声阻止:“不要说其它的,就凭陆家敢如此对待灵妹,他们就死有余辜!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岳小卿家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直接处置陆家,那灵妹的名声就会受到损害。不是所有人都会考虑是不是事出有因,那些老古板原本就对灵妹以一个女子位列朝堂而不满,此事传开,只会给他们中伤灵妹的机会。只能是低调将此事解决,才对灵妹更有利。”太子耐心的对岳云解释自己的想法。 “可是,再怎么也不能让灵妹回陆家。”岳云还是不同意,固执的反对。 “云儿,先让赵大官人去办事,有什么事等听到陆家的回话再说。”岳帅在一边喝住了岳云。 看赵大官人辞去之后,岳帅才对儿子说道:“太子的做法完全是在为灵儿考虑,你不要乱来,陆家的行为虽然可恶,可我们还得看灵儿自己的意思。太子殿下,如果灵儿最后还是打算回陆家,你有什么打算吗?” “那得看灵妹自己的决定,我尊重她的选择。” “殿下,难道你打算放弃……”岳云又急了,立刻追问。 “不是我想放弃,是灵妹自己还难以忘怀。那天在沈园,我已经感觉到了,她还是没能忘记那份情义。”太子打断了岳云,脸上出现了落寂的表情,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是还忘不了陆游,灵妹又为什么要对陆家人那样的宽容?!如果她真的决定还回陆家,我也只能祝她过的好。” 论坛 第八回 结良缘再嫁太子 理国政此心依旧2 第三节 现在,陆府的一家老小全聚集在大厅里。: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从成婚以来,陆老爷这还是第一次指着自己的夫人大发雷霆:“我早就跟你说过,叫你不要太刻薄了,做人要大度一些!可你倒好,半点余地都不留。现在,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陆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我……我怎么知道她居然会是定国公主!我只是以为……”陆夫人一生之中,只怕也是第一次在丈夫跟前这样的胆怯,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只是以为她是唐婉,是一个可以让你随意欺负的弱女子!”陆老爷指着自己的夫人,气的全身都在抖动:“现在可好了,定国公主在大宋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无人可比,他们父女早已成为传奇,这件事情一旦传出,不仅是务观、连我陆家都将再无立足之地。” 父母的争吵并没有让呆坐在一边的陆游有任何反应,他在心中已经无数遍的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不能保护她,让她不受这样的委屈和羞辱。 想起才成婚的时候,自己曾经看着忠义王的留下的诗词,对她说起过对忠义之名传天下的忠义王父女的敬仰之心,当时的她,只是微笑着听自己的倾诉,并没有其它的表示。 却没想到,自己最尊敬的人就在身边,而伤她最深的就是自己!陆游的心在痛,却无从发泄和诉说。 王氏紧紧的抱着吓哭了的儿子,无助的看着争吵的公婆、呆愣的丈夫,心中七上八下。父母做主将自己许配给务观的时候,自己是那样的高兴,以为终身有靠。(看章节请到) 嫁过来之后,丈夫总是那样冷淡有礼,自己早已感到这个家里有一个永远无法消失的影子,她的人虽然走了,却永远留在了丈夫的心里,也留在了这个家里。自己总是在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了,日子总还要过,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可现在,自己竟然成了夺了人家丈夫、身份不明的坏女人。可怜的孩子,现在成了私生子,以后又该怎么办? 正在一家难安的时候,门口的家院进来禀告:“老爷,赵大官人求见。” 陆老爷一愣,猛然意识到赵大官人此时来访一定是有要事,搞不好会和定国公主有关:“快请。” 赵大官人进来看到陆家人的样子,就猜到了原因,向陆老爷拱了拱手:“世叔,我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有话转告。” “快快请坐!”陆老爷将赵大官人延请到客座,重新落座之后,陆老爷着急的问道:“贤侄,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话吩咐?” 赵大官人向一边的王氏看了一眼:“还是请王氏弟妹先回避一下。” “这……媳妇,你先带孩子回房间吧。” 王氏默默的起立,向公婆施礼之后,抱着孩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看王氏离开,赵大官人才对陆家人说道:“太子说了,你们必须向公主请罪!请求公主的原谅。这件事如何处理,要看公主的意思。如果公主决定重回陆家,王氏和孩子你们自己解决,不能让公主难做。否则,就不要怪殿下不客气了。” “这个……”陆老爷长叹了一声,对赵大官人说道:“贤侄,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是我们对不起公主,请罪是一定的。可王氏和孩子实在是无辜,我实是不忍心将她和孩子赶走。” “世叔,请原谅我说的话不好听,这件事最无辜的人应该是定国公主才对。”赵大官人摆摆手,冷冷的反驳道:“公主本无任何过失,是伯母强行将她赶出家门;公主并未改嫁,又是你们以她另嫁为由给务观另娶,这个谎言是谁传出来的,你们比我清楚。如今,务观正妻仍在却另娶他人,犯了律条;岳父亡故不依礼守丧,又违背礼法。难道,你们以为太子就真的不敢追究你们的罪行吗?!” “可王氏……” “世叔,不要说是太子,就以公主如今的地位和声望,这事一旦传扬开来,你陆家会被天下人骂死!到那个时候,务观只怕也没脸见人了。[..tw超多好看小说]如果不是公主仍然念着旧情,你们早就已经是破家之祸。” 看陆老爷还想再说什么,赵大官人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别忘了,公主才是务观的原配,而且至今婚姻并未解除。按我大宋律法,妾室入门还得请求正妻同意,凭什么要公主承认务观背着她另娶的女人和偷生的孩子?你们在公主为了国家和百姓上战场拚命的时候,弄了个女人来顶替她的位置,搞出了一个既成事实,让她成了弃妇。自己做错了事,还要公主接受这难堪的后果,也太难为人了吧。” 看陆老爷和陆夫人都沉默不语,赵大官人也知道他们为难,王氏也的确是无辜,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世叔,我也知道王氏和孩子的确是可怜,但他们的事必须解决。(看章节请到)总不能让定国公主提出来?我替你们拿个主意吧。” “贤侄请说。” “请罪之事刻不容缓,一旦丧事办完,公主和太子会很快回京。你们先让王氏和孩子住到外面去,把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公主原谅你们了,过上一段时日,再看公主的意思。如果公主能接受王氏,再把她接回来,如果不能,那只有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太子有话,决不能让人以为公主擅妒不容人,也不能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事来。” “也只有先暂时这样办了,先行向公主请罪吧。” 第四节 又一次在这沈园中漫步,没有了其他人的陪同,只是虞水灵一人独自品味着这变幻的世事。 陆夫人在唐府灵堂吵闹的当晚,赵大官人就传来的陆家请求当面赔罪的消息。水灵同意在葬礼结束之后接见陆家人,父帅倒没什么表示,但岳云和景儿明显很不高兴。 直率的景儿难得那样的激动,竟会当面指责最敬重的姐姐无情!陆家如此迅速的请罪,原来出自太子的安排,难怪景儿会生自己的气。 可太子在这之后,却一直躲着虞水灵,没有再和她独自见面,他是怕在这样微妙的关系下,见了也难过吧?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却在毅然放手。这个善良的近乎懦弱的男人,为何就不能强横一回,挽留一下自己的真爱? 陆家人的三口人已经站在平台上等候,朝规大于家法,就算他们是“唐婉”的长辈,也得先向她行国礼。 虞水灵看着毕恭毕敬行礼的陆家人,暗自感慨女人可怜,若不是自己现在的地位,也只能是自叹命苦罢:“不必多礼,既是亲眷就不必太讲这些虚礼,请坐下吧。” 陆家人辞谢了一阵方才坐下,陆老爷首先开口:“定国公主殿下,我们今天来,是想向公主殿下请罪,请殿下原谅我们当初的过错。” “不必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又何必再多提?!”水灵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今天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姑父一家聚一下,以后相见的机会应该不会太多了。” “殿下,您打算走吗?”陆老爷一惊,连忙问道。 “当然,我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下?” “婉姑,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回家吧。”陆夫人顿时急了,立时上前向水灵行了个大礼,声音中充满诚意:“请原谅婆婆的不是,我以后绝不会再象过去一样,原谅我吧。” “姑母,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有怪你了。”水灵连忙把陆夫人扶起来。 “婉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过懦弱。”陆游也走到水灵跟前,抬手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请你回家吧,从此一家人就可以团聚、夫妻复合了。” “夫妻复合了吗?”虞水灵心里一时之间不知是什么滋味,抬眼看了陆游一眼:“不是说今天是全家亲眷前来聚一下的吗?怎么不见王氏嫂嫂和小侄儿?” “这……”陆老爷心里直打小鼓,听公主的口气似乎气还不小:“王氏因娘家有事,现已经回娘家暂住。” “回家暂住?”虞水灵想起自己当初的遭遇,轻轻一笑:“是不是又一次需要避灾,然后就不用再回来了?只不过,这回避的不再是八字,而是我这个‘原配’!” “这……” 虞水灵没等他们回答,便示意旁边的护卫将人请来,陆家人吃惊的看着王氏抱着孩子从一边走了过来:“我已经让人把王氏嫂嫂接回来了,既然是亲眷相聚,王氏嫂嫂怎么能不参加呢。” “公主,你这是?” “我早已不是陆家的媳妇,表哥的妻子已经是王氏嫂嫂,当然应该请嫂嫂和孩子也来与家人团聚!”水灵淡然的回答,却让陆家人和王氏都如同五雷轰顶。 王氏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贤惠、温柔的她立刻抱着孩子跪了下来:“公主,您才是务观的原配,我不敢与您相争。只求您能允许我和孩子在陆家有一个安身之处,我们母子永世感念公主大恩。” “嫂嫂,你快起来,别吓着孩子。”水灵伸手将王氏扶了起来,抚摸一下孩子娇嫩的脸蛋,帮他擦去吓出来的眼泪:“嫂嫂,我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才放弃重回陆家,不必介怀,这和你没关系。” “来,先坐下再说。”虞水灵把王氏扶到位子上坐下,然后才对呆立在一边的陆家人说道:“既然你们还希望我重回陆家,那我就把话说明白:我不是因为务观另娶而拒绝重合。当初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我的确是悲痛难仰,也曾经想过,等战事结束,凭我将来的身份地位,我们也许还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务观最终却让我失望了,是他自己让我下了决心,恩断义绝!” 论坛 第八回 结良缘再嫁太子 理国政此心依旧3 第五节 “为什么?我从未忘记过你。,尽在提ち供我知道过去是我太懦弱,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保护好你,可我真的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陆游没想到水灵居然是因为对自己的失望,而决定不再重回陆家,怔怔的问道。 “你是在说《钗头凤》吗?我已经读过了,的确是情深感人,不止是我,只怕看到它的人,都会觉得你是个痴情男儿吧。”水灵慢慢的走到水池边,看着水中那不断晃动的人影:“‘错,错,错’!我想问问务观,究竟是什么错?是我的错、还是你在责怪姑母的错?你自己呢?究竟错在何处?我想,到现在你也不知道吧。” “婉妹,你没有错,是我太过没用,不敢违抗尊长,愧对你了。” “那算不算错,我现在都不好评价了。”水灵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繁花、绿树,轻轻一叹:“我是曾经怪过你,怪过你为什么如此的不中用,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坚持,你就放弃了夫妻的情分。可从礼法上来说,听从尊长之命,又有什么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而已。” “婉妹,我……” “可是,你却根本不信任我,不相信我会坚守我们之间的盟约。”虞水灵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转回身直接质问:“不过是一句浅薄的谎话,就让你信以为真、另娶他人,这就是你的深情不变?就是你的恩爱至深?还是我太不值得你相信?” “婉姑,这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为了彻底斩断务观对你的情意,才托人带了假消息来骗他的。求求你,原谅我的刻薄和无情吧。”陆夫人最终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捂住脸向水灵哀求。 “姑母,你请起来,我说过,我决定不与务观复合,不是因为你们任何人,是因为务观自己太过无情、太过冷酷。”水灵从池边走了回来,弯腰将陆夫人扶起。 呆愣的陆游这才回过神,他实在是无法明白,再次追问:“我冷酷、我无情?婉妹,你为何如此说?我真的从来没有忘了你。所有章节尽在” “没忘记我?是没有忘记我的背叛吧!”水灵冷笑了一声,慢慢的走到假山边,向着山洞一指:“还记得那天你在这里与我突然相遇的事吧?当时的你可是对我冷言冷语、态度恶劣。本来,我并不打算与你计较你之前的行为,而且当时也并没有决定是回陆家或是不回,一片痴情不是容易忘怀的。却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脸来指责我!” 听水灵如此说,陆游连忙开口辩解:“婉妹,我不是……” 直到现在,陆游还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虞水灵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你到底想过没有?如果我现在不是定国公主,今天你们一家会站在这里,如此哀求我重回陆家?如果我真的就是唐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我就只能哀痛真情逝去、恩义不再,永为弃妇!难道我必须为你守贞一生,就算是被你抛弃也只能强咽泪水?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冷酷吗?!” 看着呆立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的陆游,虞水灵冷冷的质问“我倒是想问问天下闻名的陆大才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冷言冷语,甚至随意挖苦、讥讽?就算我真的早早另嫁他人,那也是你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妻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责备我!是你不知羞耻的恶劣行为,让我最终决定放弃我的痴情,既然在你眼中我已经是那样的不堪,我还回陆家干什么!” 陆老爷看自己的夫人和儿子都被水灵质问的抬不起头来,只好强撑着老脸,开口劝道:“婉姑,这的确是务观对不起你。他已经知错了,你们毕竟还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生活,你还是……” “姑父,我就是因为难忘当初的海誓山盟,才会对务观如今的行为更加难以忍受。”水灵伤感的回答,然后看着陆游,平静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太子殿下在这之前已经向我求过婚,可当他发现我和你的关系之后,还主动让赵大官人去通知你们一家,不让你们把事情做绝,给你挽回我们之间感情的机会。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一阙《钗头凤》堪称千古绝唱,也为你赢得了‘痴情’的美名。可你问问自己,相比太子,你能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痴心人?”水灵说到这里,刚刚看到《钗头凤》的心痛又一次涌上心头,她强行压了下来:“表哥,幸福是靠自己抓住,而不是靠别人给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既然已经放过一次手,又何必还强留?不是你的,你终究留不住。人错一次不可以再错,好好对待王氏嫂嫂和孩子,不要再错了。” “婉姑……” “姑父,至于外面的议论,你们就不必担心了。就按战乱导致双方音信断绝、消息错误说吧。.tw[]我这样做是为了义父,他到临去的时候,还是没忘记你们,还在担心你们的今后。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不会和你们计较。” 水灵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让陆老爷再有劝说自己的机会,把对陆游今后的安排说了出来:“至于表哥的今后,我也有过考虑,朝廷现在需要天下才智之士为国家效力,表哥还是出仕的好。虽然金宋已经和谈,但这盟约,却是要靠实力才能保证。先在军中历练一下,将来才有可能有进入中枢的机会。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既然公主对今后已经有了全盘的考虑,那就依公主之意。”陆老爷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得放弃继续劝说水灵,虽然对未来仍然有些不安,但这是自已一家人造成的,还能怎样?定国公主已经是在念旧情了:“务观,还不谢过公主殿下的好意。” “不必了,我倒是想提醒表哥一声。我们的事知道的人不少,表哥以后的路只怕走的不会太容易。当然我也会和他们先打好招呼,但路却得靠表哥自己走好了。如果想要在军中和朝中真正的立下脚跟,就必须靠自己的能力和善意,不可再过于孤傲,切切!”水灵提醒了陆游一句,然后转头对陆老爷和陆夫人笑道:“今天我备下了黄藤美酒,请姑父一家共品,诸位请吧。(看章节请到)” 第六节 同一时刻,虞景儿正呆在唐府的小花园里,下意识的揪着面前的海棠树,忐忑不安的在等待前去沈园接见陆家人的姐姐虞水灵回来。 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可姐姐依然是芳踪无影。总不至于姐姐真的打算重回陆家?重新和那个无情无义的混蛋男人复合?景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手上的力气自然也是更重。 “景儿,你在干什么呢?”太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走到跟前,好笑的看着被揪的枝断叶落的海棠:“这棵可怜的树儿怎么得罪我们的景儿小姐了?要受这种千‘爪’万‘抓’的对待?” “它是没得罪我,可有人得罪我了。”景儿没好气的回答,随手又揪下了一把树叶,使劲儿丢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发狠:“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两个笨蛋,一个是白痴女人,另一个是傻瓜男人!我真想找根棍子,在他们的脑袋上狠敲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两个白痴、傻瓜给敲醒了!不能敲人,我就扯树!” “景儿,喜欢一个人是要让她幸福,为她着想才是正理。”太子听了景儿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轻声劝解:“只要她能过的好,又何必非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正在气头上的景儿,才不会给太子好脸色:“殿下为人宽和,自然是伟大的。俗话说,宰相肚里好撑船,宰相的肚子里都可以撑船了,太子的肚子自然是容得无尽的冤气。可我景儿只是个小女人,而且还是个小肚鸡肠的恶女人,喜欢的就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要是云哥敢有这种白痴念头、白痴行为,我绝对会剥了他的皮!!!” “好好的,你干嘛想剥我的皮啊?”岳云突然从花丛后面跳了出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岳云却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失礼给放在心上,马上提了个自以为不错的建议:“我找人去把那个男人给……” 他从上往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然后笑着说道:“这下,灵妹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这样的话,景儿倒是不会剥你的皮,可你那张皮,只怕得麻烦岳帅和灵妹来剥了。”太子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看着岳云立刻变得垂头丧气,随即劝道:“灵妹从来做事都很有分寸,对自己的将来也会安排的妥当,会有她自己的考虑,我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吧。” “我的太子殿下,这种事儿有任着别人决定的吗?你也好心的过于了。”岳云说服不了某个笨蛋,只好无可奈何的“夸”了他一句。 “好心的过于?你还不如明着说我是个傻瓜来的干脆。”太子明白他的意思,黯然的回答。 看着太子茫然无助的表情,一边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此时,唐府外庭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定国公主回府!” 三个人连忙迎到了中门,看着虞水灵从轻车上下来,身体晃了一下,景儿立刻上去扶了她一把:“姐,你喝酒了?” 水灵站稳了脚,抬手扶了一下额头,皱了皱眉:“这黄藤酒的后劲儿还真大,我得回去休息一下,你帮我跟父帅说一声。” “知道了啦,不是叫你不要喝酒的吗?自己酒量不怎样,还要逞强。”景儿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然后急急的追问:“姐,你和陆家人谈的怎样?” “很好啊。我已经告诉他们,我给表哥安排了出路,让他到临安去听从安排。”水灵觉得头很晕,酒劲儿已经上来,干脆靠在景儿身上,闭上眼睛回答。 “快把公主扶回去休息,小心伺候着。”景儿看到迎出来的宫女,把水灵交给她们,吩咐一句,然后转头对站在一边的两个男人说道:“太子殿下、云哥,你们跟我一起去见父帅吧。” 岳云莫明其妙的追问:“灵妹到底是打算回陆家、还是不打算回去了?我怎么没听明白?” “大笨蛋!”景儿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然后冲两个笨男人翻翻白眼:“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两个平时也是很聪明的,怎么一遇上女人的问题就犯傻。仔细想想,我先进去见父帅,你们想清楚了再进来,过时不候!” “怎么回事?”岳云抓抓自己的头皮。 “景儿的话我也不明白,怎么了?”太子也是想不通,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突然,岳云猛的反应过来,双手一拍,高兴的大笑起来:“哈,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太子还是没想明白,就给他的大叫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他。 “哎呀,你还真是一遇上灵妹就犯晕!”岳云兴奋的连君臣之礼都给忘了,拉着太子就跑:“灵妹不打算回陆家了。” “你怎么知道?” “笨!如果灵妹决定和陆游复合,那就应该是陆游重新将灵妹接回陆家,到时夫妻两个一起去临安。可现在,灵妹是让陆游自己去临安任职,自然是因为灵妹不再是他的妻室,没那个必要陪他了嘛。”岳云解释了一遍,看着太子先是呆愣,随即脸上开始泛出兴奋之色,便兴奋的建议:“还不快点去见父帅求亲,把事情先定下来,免得再有什么变化。” “这太着急了吧?要不要准备一下……”太子有些犹豫,也有些担心,上次水灵可是拒绝了的。 “哎呀,我的太子殿下!你就是这点不好,瞻前顾后的。要是想得到自己所爱的人,就得脸皮厚、死缠滥打。你就听我的,强硬一次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岳云被太子这个犹犹豫豫的个性搞的差点儿急死,再不给他前思后想的机会,扯着太子直往父帅那边走。 “好吧,”太子终于下了决心,点点头:“就算再被拒绝,也就是再丢一回脸,至少我也试过,免得以后后悔无及。” “这才对,走,见父帅去!” 论坛 第八回 结良缘再嫁太子 理国政此心依旧4 第七节 没过多久,大宋朝廷传出当朝太子与忠义郡王之女虞水灵定婚的消息,大部分臣民都为他们高兴,庆幸大宋皇室有了一位贤良、能干的后妃而那些支持太子将来整顿政务,完成复兴大业的臣子,更是庆贺水灵成为皇太子妃,将来如果能够成为皇后,就可以保证以后朝廷的改革不会受到朝中人员变更的影响,能够稳定的进行下去。[..tw超多好看小说] 有些老古板以虞水灵是在此之前已经嫁过人、前夫尚在的已婚妇人,反对她成为皇太子正妃,认为只可册封她为侧妃。 当然,那些老古板们也不敢直接说出:他们反对的真正理由是因为虞水灵不仅是弃妇,而且居然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干涉朝政、主持政争,不守男尊女卑的规据,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妇德有亏,这样一个女人哪配成为皇室的妃子,更不要说还有可能成为大宋未来的皇后。 更重要的是,虞水灵代表的是要求改变国家传统,进行变革的一派臣民,这才是那些把旧规看的比一切都重的守旧之臣,最抵触她成为皇家妃子的地方。可这些话他们哪敢直接说出来,不被天下百姓给骂死才怪呢。 但已婚妇人不可为正妃的话,却又得罪了韦太后,觉得老古板们是在变相的指责她不守妇节,不配为大宋皇太后,气的她在天子赵构的跟前哭了一场,要天子为她做主。 结果,天子干脆直接下旨,太子大婚仪式按天子娶后的礼节办理,等于正式宣布,太子一旦登基,无论虞水灵有无子女,都会是大宋的皇后,搞的那些老古板的无可奈何。 大金朝廷知道虞水灵与太子订婚的消息之后,也特地派来使节相贺,正使是越国王兀术,他居然是亲身到贺。兀术不仅送上了自己和金主的厚礼,其他金朝重臣也都托他带来了礼物,兀术还说要一直在大宋留到水灵完婚,尽一尽一个长辈的心意。 兀术告诉大宋朝廷,金主已经下旨把吴村定为虞允文虞大人的守陵村,而且还把周围数十里见方的山地都算成虞允文的墓地,不许人再行砍伐、挖土提ち供另外,他也下令把为保护虞允文父女献上生命的大宋御医刘适之的遗骨,这次也一起带来大宋,让已经被大宋找到的刘氏后人能为自己的先人安葬。[..tw超多好看小说] 金人也已经找到了原郑家庄的遗址,虽然无法再为郑家庄的人各自安葬,但还是把原来马林他们所修的大墓重新修缮了一下,并派金兵看守、祭祀,以表对当年滥杀无辜的悔过之心。 虞水灵定婚后不久,虞景儿被天子加封为安国公主,以公主成婚之礼嫁给岳云。之后,岳云被正式封为岳王世子,虞景儿被册封为岳王少王妃。 此后没多久,接替秦桧任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当朝左相的李纲大人故去,朝廷为他罢朝三日,并赐谥号忠毅,太子大婚也因此推后一月举行。 婚礼前,水灵意外的见到了多年没有音信的马林马叔叔,他自从当年随叔父赵良嗣被贬斥之后,就再也没能与虞水灵见面。汴京失守之后,水灵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不少认识他的人也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却没想到,马林在叔父病故于贬斥之地后,因为很多人都把靖康之耻算在赵良嗣的身上,他只能隐姓埋名,不再与认识的人联系,免得累及朋友。 大宋商业发达,海船航线早已遍布已知的所有地域,与外国的商业往来十分频繁。为了活命,马林也加入了一支船队,跟着一些商人们出海,离开了大宋。经过多年的打拚,如今的他,已是西亚大食国里最有权势的巨商,也在当地成家立业。 出于对大宋政治的恐惧,马林一直不敢轻易回国。直到此次有大宋商人带来了水灵父女的消息,知道至友虞允文已经过世,马林十分难过。克制不住对水灵的思念之情,马林最终下了决心,带着妻儿重返大宋,前来看望水灵。) 水灵为马林叔叔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感到高兴,答应他一定会重新为赵良嗣大人正名,给赵大人一个公正的评价。 马林在返回大食之前,特地率全家北上,前往金朝的大名府,为虞允文扫墓。 绍兴十年一月,太子的大婚仪式在陪都温州城里正式举行,虞水灵被册立为皇太子妃。不少虞允文父女的旧识,包括何广义夫妇等,都赶来京师临安参加虞水灵的婚礼。整个温州城里欢庆十日,为太子和虞水灵庆祝,甚至有百姓从百里之外赶来,参加庆典。 与太子结婚后的水灵对太子原先的两位侍妾十分宽和,从不以正妃的身份傲视她们,反而对她们多加照顾,也常要太子去她们那里,不要因为自己的原故疏远了她们。至于太子已有的一子二女,水灵更是尽到了教养之责,尤其重视对长子赵适的教导,常常把他带在身边,以便将来赵适可能成为大宋君主的时候,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第八节 越国王兀术回金之后,被进拜太傅,主掌金朝的军政。 送越国王兀术回大金上京的宋使洪皓,因不愿意向金主合剌行臣子之礼,被大金关了起来。之前大金因看不起宋朝的屈膝,常常扣押宋朝使节,甚至逼迫他们投靠大金。但此次越国王兀术是前来祝贺太子大婚,双方已经约定和平共处,扣押使节就过分了。 使节被扣的消息传到大宋,朝野愤怒,但天子仍然不愿意向金人抗议。结果,诸相中的左相陈康伯当面批驳天子旨意,拒绝向金人屈膝,并行书大金要求还回洪皓。 绍兴十一年七月,虞水灵生下太子第二个儿子,举国欢腾。这不仅仅是因为皇室又多了一个后代,更主要的是他是定国公主所生,不少臣民直接把这个刚出生的婴儿,视作了大宋未来的太子。 两宫太后自然更是欢喜异常,天天守在太**中,帮着照看虞水灵母子。 一个月后,天子赵构下旨,赐刚刚满月的小孙子名为赵惇,同时册封为定国公,这又让人十分的意外。 因为按大宋的规据,一般只有在皇子至少十岁之后,才有可能册封为“公”。天子此封,让人不得不想到,是不是天子也有立赵惇为未来大宋太子的想法。 绍兴十年到十二年之间,大宋境内并不是很安定,由于前面秦桧掌政之时,溜须拍马者升官,为国为民者都被迫害,导致士风日下,贪官污吏横行,冗官、冗军的问题也越发严重,国家的收入大多被消耗在了养人头上。税收加重,民变不断,朝廷用尽各种方法,方才将局势稳固下来。 在此期间,天子赵构以想要回位于河南的皇室陵寝地为由,坚持对金投降的政策。 大金主政的兀术认为大宋天子赵构根本没有恢复之志,认为让赵构称臣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于是他上奏金主,派左宣徽使刘筈出使大宋,赠给大宋天子赵构以皇帝冠冕、金宝、玉册,册封其为宋帝。 天子赵构认为金朝的册封等于是大金放弃再利用靖康天子来威胁他的帝位,心甘情愿作大金的藩臣。下旨以最高礼节接待金使,根本不以为耻。 虽然秦桧已经完蛋,但主和派中的投降派官员仍然控制着朝廷大部分的权力,他们大都附和天子赵构的说法,认为称臣是虚的,不用太过在意。 消息传出后,大宋朝野哗然,当初宋金合谈,所约定的是双方君主以叔侄相称,并无宋臣服于金的约定。天子这样做,等于把前面抗金的成果全部丢尽,不少臣民都上书坚决反对。 金人见大宋臣民的反金浪潮又开始掀起,被扣押的洪皓又坚决不肯屈服,也害怕双方重回战争局面,只得不再提起册封一事。 当然,天子赵构的面子在这一次的“册封”风波中也都丢尽了。 绍兴十二年四月,原都城临安已经重新整修完毕,大宋朝廷迁都回到了临安。天子赵构在全**民一片的反对声中,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统治天下的基础,与左相陈康伯等人商议后,天子赵构以身体变差为由,再次宣布由皇太子赵昚监国,自己退居德夺宫。 在正式向天下宣布这个决定前,天子召见皇太子夫妇,当面说明太子个性过于良善,容易被臣子欺骗。出于对太子执政的担心,天子赵构请求皇太子妃虞水灵帮助太子打理国政,希望她不要因他人的议论和反对而放弃。 太子赵昚以监国的身份,再次向前来道贺其监国的金使重申了大宋坚持和谈协议的立场,请他转告金主,希望双方能和平共处。 金朝给予的答复,是答应约束已经臣服大金的西夏和吐蕃诸部,不许他们再入侵宋境,保证大宋边界上的安全。 不久,天子赵构“以淡泊为心,颐神养志”为由,宣布仿当年徽宗皇帝故事:传位于太子,自称太上皇帝,当年更为隆兴元年。 太子赵昚登基后,传旨册封皇太子妃虞水灵为皇后,并明言依父皇之意,皇后与自己同掌朝政。 在皇后的协助下,继位不久,天子赵昚就开始整顿敝政,调整全**政布局,并下旨征求吏民的意见,准备大举变革。 没多久,以左谏议大夫肖则上书为契机,天子赵昚下旨为赵良嗣等数位当年的靖康事变前旧臣平反,并允许他们的后人回归大宋。 在诸位中兴大臣的支持下,天子赵昚开始调整作为朝廷核心的三省六部,精简集中过多的部门和官员。 首先,将原来职权重叠、互相扯皮的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三省合为一个中枢省,并以左、右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正职宰相;将原来的数个副相门下、中书侍郎等改为参知政事,为副职宰相;废除尚书左、右丞的名号。以上五相成为了最高中枢机关,辅助皇帝执政。 下面的六部中只设尚书、侍郎为长官或副长官,负责主持各部事务。各部所属司级机构,除户部因事务繁多未多加减少外,其他五部大量裁减了各个机构,并明确了各自的职级和责任,对上对下的办事效率也有了大大的提高。 建炎初,为了应对金人的侵略、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力度,朝廷设御营司主掌兵权,由宰相和执政兼任御营使和御营副使,中枢与军事最高机构合并,后又设诸路军事都督和三衙等,以方便军事上的临阵指挥;地方上设置招讨司、宣抚使司、镇抚使司、制置使司等诸司,负责地方上的军事。 建炎末年,太上皇赵构收回地方军权之后,又恢复原枢密院管军旧制,但三院两府已经比以往有了大量的缩减。天子赵昚又按原来太子行在的机构,把原来有管理作战事务的枢密院变成了参谋机构,行在的谋士团大部进入了枢密院任职,原负责调兵的太尉府被撤消。 这样,虽然武将还不能直接领兵,但文官原来可以在朝堂上与天子商议的调兵职责在不动声色之中被分薄,不能再直接控制军队的调动,军权从此完全控制在皇帝手中。 原来被文官利用来控制军队的枢密院和太尉府,现在只能给皇帝提提意见,皇帝可以将军权直接授予他选中的将领,战事结束后再交回皇帝手中。 在此基础上,为了保护现在得之不易的局面,天子赵昚登基后,对全国的军事力量进行了调整:一,加强西部、西北部边境上的防御,防止金人、西夏和吐蕃诸部的入侵;二、建全从淮东直到长江的江淮防御体系,以多层防御的设置,阻止金军从中部可能的进攻;三、以荆襄为基地,虎视河朔、河南,威胁大金以保证双方共存的战略。 论坛 第八回 结良缘再嫁太子 理国政此心依旧5 第九节 新帝登基后连续出台的措施,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开始盼着能过上平安、稳定的生活。(..tw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章节请到)虽然朝廷现在还只是局部的调整,却已经侵犯了大宋最有实力的士大夫集团的利益,让他们难以接受。 裁减冗官、减少吏员,都减轻了朝廷和百姓的负担;而加强军事、提高武将的地位,则又使得一直被文人轻视的武将渐渐的进入朝廷,并开始掌握部分实权。这些措施,都使得一班的文人进入朝廷为官的渠道变窄,也使得士大夫阶层高高在上的地位受到了影响。 守旧一派文官们因为支持帝后改革的大臣,有不少都是士林中宗师一级的人物,在天下人心中地位极高,明显压过了他们,暂时无法反对天子赵昚的举措,只能在外戚不得专权的传统上做文章,逼迫岳帅交出军权。 为了保护水灵和自己的家人,岳帅主动要求退役,放弃了军权,不再领兵。世子岳云也被迫离开指挥的位置,接手军队训练之事,不再直接在军中任职。 连岳帅的其他几位小公子,也被迫从此放弃了从军的打算,呆在家中帮助父兄整理有关战争记叙。只有岳帅次子岳雷,因为文武双全之故,按朝廷规据以军功转任文官,担任了地方上的文职官员。 甚至,为了不让那些守旧的文臣再有向天子和皇后发难的机会,中兴名将还在世的另两位韩世忠和张义也放弃了手中的兵权,正式退出军队。天子赵昚下旨,封他们为郡王,享受朝廷礼遇。 好在,金宋两国现在再无战事,武将们也大都忙于边境上的守卫和训练,岳帅他们被迫离开军队,才没有严重影响到宋军的实力。 为了给大宋培养军事人才,也是为了大宋朝野对军人根深柢固的不信任,加强军人对国家的认同和忠诚之心。 在重臣们的支持下,天子赵昚下令以《孙子兵法》、《武经总要》等兵书为基础,改革武将升职的制度整?5理从低级、中级再到高级将领,中间设了三个阶段,从下一个阶段升到上一阶段,必须经过武功和兵书、战策的综合考试。以前因军功升上来的军官不算,从天子赵昚登基之年开始,所有武将必须通过全部测试,方能升职。 同时,天子还下令在临安城东郊设武校,宗旨是“忠君爱国”,岳帅被任命为第一任学政,在这四个字上,的确也没人能跟岳帅争。 武校分成战事、后勤、谋略等数个分院,其他已经回朝不再担任实际军职的高级将领,如韩世忠、张义等人都进入武校担任分院的学政。 各级将领按朝廷的要求,都要把自己多年征战的经验写下来,不能写的由朝廷派去的书办帮忙,连皇后虞水灵也抽时间完成了《临安防守策略。以上实际经验通过原太子行在的参谋官员们整理,综合成了一本教材《大宋武经》,与《孙子兵法》、《武经总要》等兵书一起成为了临安武校的教学用书。 所有中级以上可以直接领兵的将官,每三年都必须在入朝朝见皇帝的时候,来武校参加一个月培训,然后由朝廷安排他们的去向。这样,就算没有实战,也能够保证武将们有一定的作战能力,同时可以给武将们灌输一些忠君、爱国、爱护百姓的思想,同时也防止了武将拥兵自重,守卫各地的驻军不再如以前一样频繁调动,基本留驻原地。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临安武校的成立也打破了文人对国家级别教育的垄断,使得武将们也有了接受专业教育的资格。临安武校和负责培训士林子弟的太学和国子监,都同为国家级别的大学,自然也成为文官和守旧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随着时光流逝,在短短的十数年中,一批支持天子赵昚和皇后虞水灵整顿军政的老臣们相继离世,先是李若水,然后是赵鼎、张所、史浩等人。 这些朝廷的重臣都是靖康前的老臣,有的还是士林宗师,在吏民百姓中的威望极高。在大宋这个轻视武将的国家,岳帅等将领威望再高,也无法和这些在士林中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老臣相提并论。所有章节尽在他们的故世,使得支持帝后进行改革的势力受到了沉重打击,也使得帝后身边辅佐无人。 这个期间,韩世忠将军也因年事已高离开了人世,其他将领中也有部分因伤病和年事已高而离世。这些将领的离世,再加上岳帅他们被迫离开军队,更使得帝后在军队中的控制力有所减弱。 更为不幸的是,两宫皇太后也相继过世,使得皇后虞水灵又少了一道遮风挡雨的屏障。她们平时虽然不干预朝政,却以自己身为太上皇生母、定策太后的地位,隐然影响着朝廷的施政,就是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也不能完全无视她们的意见。 两宫皇太后都喜欢、信重水灵,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也知道她以一个女子、一个皇后,在大宋这个重视儒家学说,讲究礼法、规据的国家,参与朝政的艰难。(..tw)所以,两宫太后在平时十分注意保护虞水灵,平衡朝廷各个势力,不让那些守旧的臣子欺负她。 尤其是韦太后,作为太上皇的生母,她自然了解太上皇的为人、个性,出于对水灵当初保护她的感激和对水灵的爱护,她常常在太上皇跟前为水灵说项。 现在,没有了两宫太后及老臣们的保护和帮助,皇后虞水灵不得不直面那些守旧和偏安的势力,凭一已之力与他们直接对垒,保护信重之臣,她的压力骤然增大。 第十节 天子赵昚本性善良,十分重感情,而且过于念旧,更主要的是缺少对政治的敏感和洞察力。在任用大臣方面,他就出了不小的问题,过于重用自己当皇子的旧人:龙大渊和曾觌。 此二人都是卑劣小人,平时靠着察言观色,讨得了当时还是皇太子的赵昚欢心。他们长期追随太子,和赵昚关系密切,太子对他们比其他朝臣更为信任,遂重用他们以作为自己的耳目。 虞水灵嫁入太**之后,他们又拚命的讨皇太子妃的欢心,但虞水灵却不是赵昚,很快就发现这两人不学无术、见识浅薄,根本不是好人,习惯于欺上瞒下,甚至为了讨好她欺负原太子的两位侧妃,在宫中制造不和,人品都不怎么样提ち供她提醒太子赵昚注意,但太子根本没往心里去。 等天子登基之后,出于自身的喜好,授予这二人高官,可他们一上任就仗着皇帝的恩宠胡作非为。结果,不止是支持天子的臣子们反对,就连不赞成天子施政的大臣也反对他们留任。 最后,天子赵昚被迫把他俩外放出去,不久他们又违反朝廷的规定,收受贿赂,违反了国法,无法再保护他们的天子,不得不免去了他们的官职。 这件事,使得很多大臣都不再信任天子识人的本领,也不再相信天子平衡朝廷的权力之争的能力,没有了天子的帮助,独立应付朝争的皇后虞水灵就更加劳累。 因为在临安之战受伤之后不得养息,水灵的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健康,在后来更是开始出现比较麻烦的问题。 可为了保证改革的继续进行,为了不让更多的忠良之臣受到不应有的不公平对待,已经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皇后,还得坚持着管理朝政,与那些守旧之臣和儒臣们较量。 为了更好的完成复兴计划,水灵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随心所欲的任性丫头,甚至必须将委屈和不甘全都自己强忍,永远以宽和、贤良去应对臣子,应对那些无理的指责甚至是羞辱,永远以微笑和平心静气让自己的亲人放心。 小皇子赵惇或许是因为母亲虞水灵生他的时候身体虚弱的原故,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常常生病。 到了隆兴三年,为了让爱子能够好起来,按大宋历来的传统,当今天子赵昚征求过太上皇夫妇的同意之后,让刚刚四岁的赵惇拜长风道长为师,并将他送到显庆观养育。 渐渐的,大家发现赵惇越大,长的就越像他的外祖父虞允文。可随着赵惇的成长,那性格却是越来越调皮的让人受不了,几乎所有见过当年的虞水灵的人,都认为他的个性简直是当年那个嚣张、调皮的虞氏小小姐的翻板,只是更加的聪明,更讨人喜欢。 这个喜欢捣蛋、却又十分会讨人欢心的小家伙,现在成了皇室里最受欢迎的一个,无论是太上皇还是两宫皇太后,都特别喜欢他,常常把他从显庆观里接回来。 也许是得到了太多的宠爱和娇纵,赵惇虽然没有那些出身高贵的纨绔子弟的毛病,但却十分的任性,往往是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什么规据对他都没用。 虽然赵惇七岁之后进学,也跟着一大批教育皇家宗室的儒家大师学习治国和文学。但长风道长和皇后都认为光跟着这些儒家士人学没什么实用,所以,常常会请一些在一般士林人眼中看不上,却又有真才实学的人来教授赵惇和他的师兄弟们,皇后和少王妃虞景儿也常常抽时间来教育长风道长的弟子们。 虞景儿所生的两个儿子岳义康和岳义靖比赵惇小两岁,也拜长风道长为师,与赵惇相伴长大。 由于从小和外祖父岳帅一家较为亲近,还有恩师长风道长和周围人的影响,赵惇从开始懂事时起,对那些喜欢摘章寻典、无事生非的儒臣就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看到为了大宋任劳任怨的母后,常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那些老古板指摘,赵惇就十分的气愤,动不动和他们吵架。长大一点,还常搞出一些恶作剧来为母后出气。 可有太上皇赵构和太上皇后吴氏的保护,被赵惇整了的臣子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晦气。 结果,在天子赵昚之子的继位问题上,朝廷中的对立十分严重。 天子赵昚共有三子,除了靖安贵妃**所生的长子赵适、皇后所生的赵惇,还有康妃叶氏在隆兴七年所生的第三子赵平。 此三子中,赵平年纪尚幼、身体也不是很好,出身又没什么优势,基本没有继位的可能。 对于都有可能继承天子之位的皇长子赵适及皇次子赵惇,大臣们都有自己的意见,而且难予调和。 绝大多数文臣支持现已经被封为肃郡王,个性温和、喜好文学,很有修养的皇长子赵适。再加上赵适于大宋隆兴八年娶妃杜氏后,在隆兴十一年生皇长孙。皇家有后,自然是举国庆贺,天子为自己的长孙取名赵文,并特赐封邑百户,也使得赵适更有了继位的可能性。 几乎是全部武臣和少部分文臣,还有大部分皇室、宗室、外戚成员都支持少皇子赵惇。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后所生的嫡子,更主要的是,士林人士掌控朝政,只有皇后能与他们分庭抗礼。如果继位的是赵适,不少人都担心皇帝会被士林架空。 民间的态度倒是非常统一,两名皇子的为人和学识究竟如何,反正大家也不知道,但冲着忠义郡王虞允文和贤德的皇后虞水灵这对名传天下的父女,百姓们都支持小皇子赵惇继位。 天子赵昚被臣子们的对立给搞的很是无奈,他一直希望能立次子赵惇,既是出于对爱妻的感情,也是因为赵惇的确是果断干练、文武双全,他继位可以保证改革的继续进行,也能使大宋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让人奇怪的是,皇后虞水灵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不支持自己的亲生子成为皇太子。她在赵惇很小的时候,就提出来希望将爱子过继给自己的父亲虞允文为嗣,以使自己的父亲不至于将来没有后人祭祀。由于太上皇夫妇都不同意,此事也没有向外公布,只是拖了下来。 关系一直不错的赵适和赵惇兄弟两个,对此事的见解是满拧。 赵适对母后的教养之恩和对自己生母的礼待十分感激,而且他的生母靖安贵妃**也很感激皇后的恩情,一直要求儿子礼敬母后、爱护弟弟。所以,赵适早就以嫡子才应继位为理由,拒绝了与他亲近的臣子们推举他为皇太子的意见。 赵惇则是根本没心情多管朝廷中的争执,他对能不能成为皇太子,继而成为大宋的皇帝根本不在意,父皇立谁他都不会往心里去。在他眼中,这根本就是那些无聊儒臣搞出来折腾人的麻烦,不过是那些守旧的家伙借这个机会发泄对母后的不满。若是有机会,只怕他又会报复那些讨人厌的混蛋。 论坛 第一回 人情恶誓不退缩 承大业初理国事1 第一节 大宋隆兴十五年,正是二月的天时,大金大名府吴村后面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松柏树上的雪还未花尽,但叶子还是那样的青翠。k所有章节尽在 在大山环抱中的虞允文大人墓地早已整修一新,虽然没有如其它名臣陵墓一样的有卫兵把守,也没有用什么高级的石材进行包装,但那高大的坟头上整齐划一的柏树却在肃穆中透出了庄重。 暖暖的阳光照在那高大的墓碑上,更为大墓增添了几分夺目的光芒。 离墓前有数十步的一棵柏树下,围着一圈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正自聚精会神的在听着一个瘦削的老者说着什么。 那老者已经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发须花白,身上那件深棕布袍早洗得褪了色,精神却很是健旺。他抬手捋着自己颌下长须,正在讲述着这座大墓的来历和大墓中主人的事迹:“要说这忠肝义胆的忠义郡王父女,那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豪杰,兼有一身的本领,才成就了大宋如今的荣光。只可惜忠义郡王英年早逝,否则收复失地、直捣黄龙又有何难。” 这时,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接了口:“忠义王不过是大宋的一名臣子,就算他本领再大,碰上昏君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恢复大宋江山、直捣黄龙又谈何容易。”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从村子那边走来了三个年轻人,身着宋人服饰,年纪都在十多岁的样子。刚才那句话,就是走在前面的那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少年人说的。 这名少年长的十分俊俏,眼神灵动,嘴角上带着俏皮的笑容,脸色粉嘟嘟的如春天的桃瓣;身材中等,生就一副风流身段,看上去如同一个银娃娃一般的抢眼。只是,那行为却显得有些过于随意,此时手中居然还掂着一根树枝在那里甩来甩去。尐x?x說s?s箼5? 那名老者一看到此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张口结舌的站了起来,手指着他直哆嗦:“你、你是……” “侄孙赵惇,见过叔祖。”那名俊俏少年丢了手中的树枝,抢上几步,来到老人跟前,恭恭敬敬的向老者深施一礼,后面的二人也跟着行了个大礼。 “赵惇……”老者喃喃的念了一声他的名字,突然惊讶的抬起了头:“你是水灵的儿子?” 见少年人笑着点点头,老者抬脚跨出了人群,走到他面前仔细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声叹道:“难怪水灵在信里说你长的像你外祖父,不过,比起当初正值壮年的虞大人,你的长相还要俊美许多,更加引人注目。” “我可不喜欢自己这张过于柔弱的脸,常常被人取笑。”赵惇摸摸自己水嫩的脸,撇了撇嘴,做了个不以为然的怪样儿:“总让人看成个女娃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长的象你外祖父,可这性子却更象你母亲,难怪她也在书信之中报怨你过于任性、淘气,难以管教,比当年的她还要麻烦。”老者听了他的话,再看看他的怪样,不禁失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埋怨:“你这孩子,如何这样大胆?毕竟你是大宋皇子,又是水灵唯一的骨肉,若是让金人知道了把你扣留,岂不是自找麻烦!” “叔祖多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皇子,又非大宋的继承人,金人扣留我做甚?!”赵惇伸手扶住老者的胳膊,笑嘻嘻的回答,然后又仔细打算着面前的大墓:“这就是我外祖父的墓吧?我和两位师兄弟特地前来为外祖父扫墓,也是代父母亲尽一下孝心。叔祖,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兄刘文卿、师弟林森整?5理” “见过叔祖。”两个年轻人重新向老者、也就是一直为虞允文大人守墓的原大宋御医何雨见礼。 对于这位放弃了荣华富贵,坚持在这偏僻之地为忠臣看守陵园,没有半点后悔和不甘的义士,众多后辈都是十分的佩服和敬仰。 “不必多礼了,还是先给大人上香吧。”何雨客气的回话,然后指点着三名年轻人将祭品摆上,伤感的说道:“水灵这一下又有近二十年没能来为大人扫墓了,从听到她成了大宋皇后的消息,我就知道,她只怕再无机会前来,人生总是这样身不由己。” “父皇和母后都很想来看看外祖父,只是总有事拦着,不能成行。”赵惇恭恭敬敬的上完了香,认真的行过了三拜九叩大礼,然后扫视了一遍墓前满满的香火和祭品:“这都是附近的百姓们来扫墓时留下的吗?” “附近没那么多人,哪能留下这么多东西。” 何雨拿起靠在一边松树下的扫把,将香灰又向两边清了一下,直到把墓前打扫干净,然后才直起身体说道:“自从大家知道这里安葬的是虞允文大人之后,常常有从千里之外赶来上香、祭扫的,就连不少女真人也来为大人上香。人家也是敬重忠臣之心,我自然是不好拒绝,这里现在是常年香火不断。这几日因为临近大人的祭日,到时候会有不少金人的高官、王爷前来,本地官府开始禁止其它地方的百姓过来,所以今天上香的人才这样的少。” “怎么?那些金朝的贵人每年都会来扫墓吗?他们有这样的好心?”将祭品摆到墓前,清理好祭台的林森听了何雨的话,抬起头惊讶的问道。 “有的人只是来上一、两次,有的则是常年都来的。比如说金主,年年到这个时候,就会派官员前来祭扫并修整墓地提ち供”何雨看墓前已经整理妥当,这才将扫把放回了原地,转过身来:“来的最多的是越国王兀术,他基本上每年都会来个两、三次,总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村头那座新大宅就是为他修的。” “看来,他还真的对外祖父很有感情,难道他不恨外祖父和母后挡了他的功业吗?”赵惇觉得这位大金主政的兀术王爷还真的很有意思,尊重忠臣也就是了,怀念自己的敌人,还是战胜了自己的对手,这也太大度了点儿吧?! 第二节 “他啊,是后悔当年没能真正明白你外祖父的话,滥杀无度,结果失尽了民心,才导致了今天金宋对峙的结果。兀术过去专门以杀戮残忍为本事,以为可以凭暴力来压服人心,连你皇祖父都认为他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至少太上皇这点说的没错。”何雨摇摇头,想起当年虞允文在世的时候和兀术的相处,不由的感慨:“如果不是大宋接连出了几个昏君,借着辽朝灭亡、金人残虐、百姓思定的机会,早就一统天下,成就不世的功业了。” “这话也只能在这里说说,您可别忘了,我皇祖父现在可还是甚得朝野敬重,”赵惇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脸上很明显的出现了讥诮之色:“要说我皇祖父是昏君,就连我父皇也不会赞同,只怕这也是他和母后唯一认识不一样的地方。” “子为父讳,你父皇也是按礼法办事,不能怪他。”何雨叫围观的乡邻各自散去,随后领着三个年轻人向自己家走去,听到赵惇的话,顺口接了一句。 “礼法?就是这混蛋礼法规据害人不浅!”赵惇一摆手,一脸的怨气不息,恨恨的咬着牙说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去守什么鬼礼法、鬼规据,让自己难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雨惊讶的看着这个虽然年纪尚小、但言谈举止却已经没有了多少稚气,行为大方、洒脱的俊美少年,觉得他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奇怪。 在大宋那样重视规据和传统的地方,公然说不会遵从礼法的人,还真的是大胆的过头了。 “叔祖,阿惇是气恼大宋的那些老古板,只有拿礼法压人的能耐,却没有半点有利国家的本领。”年纪稍长的刘文卿看何雨疑惑的表情,知道他是不明白师弟的意思,便出言解释。 “怎么说?” “还不是因为我们师姑的原因,她以皇后的身份参与朝政,那些老古板就觉得她是后宫干政、不守规据;陛下不肯再纳嫔妃,那些家伙又说是师姑擅妒所至,让大宋不能开枝散叶。更可气的是那个儒家的理学大师朱熹,两年前居然写了本什么《节义统论》上呈陛下,变相指责皇后干政有损大宋颜面、夫在改嫁是不贞无节。” 林森气愤不平的解释,然后向走在前面的赵惇一指:“阿惇正好回宫探望父母,气的跟他大吵一架,把朱熹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下得罪了儒学一帮所谓的名士和那些讨厌之极的儒生。那些家伙明明知道,阿惇这些年都是在显庆观,和我们、还有师父长风道长在一起,他们却非说是国舅岳云夫妇指使阿惇对大师无礼,硬逼着国舅道歉,想借机对付皇后的娘家。结果,还是天子出面向朱熹赔礼,而且师姑还主动提出把阿惇过继给忠义郡王,这事才算过去。这种事早已发生过不止一次,阿惇怎么可能会对儒家、对礼法有好感!” “什么?惇儿过继给虞允文虞大人?那不就等于再也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没有水灵当年的努力,大宋能有今天?忘恩负义,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何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顿时气的全身都在抖。 “我皇祖母舍不得我,坚决不同意,过继就没能办得成。反正我也不在乎能不能继承皇位,当皇帝太累,尤其是在大宋这种规据、礼法大于天的地方。”赵惇咬着牙,回想起母后的委屈和艰难,愤愤不平的接着说道:“但我就是受不了他们总是指责我母后,没事找事,母后怎么做都是错、错!就像义抚堂,母后请皇祖母她们出面设立它本来是为了养育那些失去了家庭的孤儿,给他们一条出路。可在那些老家伙的眼里,就成了母后私下施恩、收卖人心之举,在他们眼中,母后就没有好的时候。” “难怪你一开始会那样说,这大宋怎么永远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礼法难道比国家的存亡还重要吗?毛之不存、皮将焉附,没有了国家,这礼法、规据又能放在何处?实在想不通他们要干什么!看来这大宋除了昏君、佞臣,这些所谓的良臣、儒臣们也是碍事的东西。”何雨一直在摇头。 当年靖康事变之前的大宋朝廷,那时节是典型的昏君、奸臣,现在可倒好,是一帮子儒臣、士林之人,还是所谓的忠臣、良臣,何雨不由得怅然叹息。 “什么良臣?!不过是一群厌物,只会寻章摘典,翻乱故纸堆,几篇道德文章、几首诗词能济甚事?无病呻吟罢了。”赵惇冷冷的说道,想起母后为了父皇和国家忍辱负重、宽和仁慈的做人做事,却总也得不到认同,心中难过,向着南方一指:“现在我还没那个实力,拿他们没办法。给我等着,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忘恩负义,有了所谓的士林支持就没人敢找他们的麻烦。总有一天,我会要那些没心没肺的老混蛋们好看!” 何雨从他的两个师兄弟嘴中得知他是偷偷跑来的,水灵他们根本不知道,便劝他还是尽早返回。赵惇却打算一直住到外祖父的祭日过去再返回大宋,也希望能够有机会见到在大家口中凶暴、狠毒的越国王兀术。 何雨再三相劝,可赵惇的拗脾气,比起当年的虞水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雨劝不动也只好由着他了。 论坛 第一回 人情恶誓不退缩 承大业初理国事2 第三节 第二天下午,赵惇兄弟正在与何雨聊天,何雨的孙子何兴从外面匆匆的走了进来。(..tw无弹窗广告),尽在提ち供他今天刚刚十三岁,一直跟着何雨学习医术,也跟左近的乡亲们学了一些防身的武功。何雨已经跟赵惇说好,等他们返回大宋的时候,何兴和妹妹何月会跟他们一起回去,拜在长风道长门下,这样何家后人就可以返回大宋、也能够学习更多的本事。 “爷爷,有金兵前来报信,越国王兀术马上就到。”何兴刚刚走进院门,就大声通报:“打前站的金人,已经在虞爷爷的墓前摆放祭品和香烛,您还是准备前去相陪吧。” “越国王兀术?我倒是一直想见见他,来的正好。”赵惇听到兀术马上就到,兴致勃勃的微笑着说道。 “这不好吧?”何雨有些犹豫,兀术为人果断、决绝,一切都为大金考虑,看到文武双全、聪明过人的赵惇,未必不会起了斩草除根之心。要是万一赵惇受到了什么伤害,他可没脸去见水灵,将来也无颜面去见地下的虞允文虞大人了。 “没关系的,金宋现在和平共处,他没有对我不利的理由。我对他很感兴趣,他的岁数也不小了,此次不能见他一下,以后只怕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赵惇才不会在意,他反而认为兀术虽然行事狠辣,但行为不失大度,也不是个阴险小人,否则当年就不会放过北上迎接皇祖母的母后,自己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对这位功勋卓著的大金宗王,赵惇可是十分欣赏和佩服的。绍兴年间,在大金政局不稳、两派互斗、还有故辽人反叛的情况下,兀术独撑危局,使金朝顺利度过难关,确立了金朝如今不可撼动的地位,也使得大宋最终失掉了恢复中原的良机。 赵惇历来认为,无论是女真人还是汉人,只要是忠臣良将就应该尊重。在宋人眼中,兀术是残暴的恶魔;在金人那里,他又何尝不是一位卓越的军事统帅与重要宰执。 没有兀术,就没有大金的今天。 越国王兀术每次来到这里祭扫,总是感慨万千,这座大墓就如同建在他的心上,永远是那样的清晰难忘。 行礼已毕,兀术无意中向围观的人群扫了一眼,却猛的停在其中的一个青衣少年的身上。那个少年的形貌如同刻在他心中的那个人一般,只是更加的俊美,一双明亮的如同夜空星辰一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兀术看向陪同的何雨,一指那名少年:“他是谁?为何长的与虞大人如此的相像?” 未等心里七上八下的何雨介绍,那名少年已经越众而出,大大方方的拱手施礼:“虞水灵之子赵惇,见过越国王。” “你就是大宋当今天子的少皇子赵惇?水灵的儿子?”兀术甚感意外。 这个小家伙兀术听从大宋回来的使节多次提到过,据说是长得与虞允文十分相像,但那任性、嚣张的脾气比当年的水灵还要过分,居然敢当众把在士大夫阶层心目中地位极高的儒家宗师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可是连当年嚣张、任性的虞水灵都不敢干的事。 兀术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见见赵惇,可惜身处两国,见到的可能性太小。却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自己跑到大金来了,还主动和自己见面,实在是有意思的很:“你何时到此地的?来干什么?” “我昨天下午才到,是来给外祖父扫扫墓,代父皇母后尽尽孝心,也表示一下我对外祖父的敬意和怀念之心。” “既然是扫墓,事情应该已经办完,为何不早些回宋?”兀术的话音已经有些严厉,沉下脸,冷冰冰的说道:“这里可是大金,不是你大宋的疆域,也不是可以任你来去的地方。” “来都来了,又何必去之太速?路实在是太远,跑一趟不容易。”赵惇还是那样的洒脱和自在,似乎并未被他的严厉给吓着:“再说,能够与王爷一见,也是晚辈的心愿,有了机会怎能不了?” “你就不怕我扣留你吗?再怎么说你也是大宋皇子,又是虞水灵亲生,份量绝对不算轻。所有章节尽在”兀术还是板着脸,语气严厉的说。 “既然当年王爷都能够放过我母后,又怎会找我这个小字辈的麻烦?让人说您卑鄙、残暴,还会影响到宋金之间的关系,如此不智之事,王爷应该不会做。”赵惇还是那样老神在在,丝毫不以为惧:“再说了,王爷对我外祖父一直十分尊重,又怎么可能绝其宗嗣,我安全的很呢。” “绝其宗嗣?难道,你已经过继给忠义郡王为嗣?不对啊,大宋的当今天子仅有三子,听说小儿子赵平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若将你过继,若是有个万一,岂不是自毁后嗣了。”兀术有些想不通的摇摇头,这大宋的事情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我母后的意思,我皇祖母还没有同意,但父皇应该会尊重母后的心愿吧。再说,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成为大宋的君主,甚或与王爷对阵疆场,王爷也不会先把一个未来的对手给除掉。毕竟,”赵惇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轻松的咧嘴一笑:“对手难得,能够与王爷同一等级的已经不多了,王爷又怎么舍得杀我。” “你还真的很象年少时候的水灵那样的个性,够狂傲!难怪那些讲究礼教、规据的大宋臣子,尤其是文臣会反对你成为皇太子。在他们眼中,你恐怕会成为不守规据的麻烦精。”兀术看着这个面容俊美的像个姑娘,看上去温和可人,骨子里却比虞水灵当年还要傲气的小家伙,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好心的提醒他:“小家伙,在大宋那样的地方,你这样的个性会很难过的。” “难过?只怕最后难过的会是那些老古板才对。”赵惇轻蔑的回了一句,然后讶然的反问:“干嘛你们都说我和母后年轻的时候很像?她是那么的稳重、谦让、贤良,天晓得我怎么可能象她。” “稳重、谦让、贤良?”兀术不觉好笑,重复了一遍,然后才说道:“那是成为定国公主之后的水灵吧。过去的她可是调皮捣蛋,外加嚣张、跋扈。” 想起了当年嚣张、跋扈,而且还凶的要命的虞水灵,兀术心里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虞水灵现在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可却生了一个更加麻烦的小恶魔,这个小家伙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四节 “不会吧?我那位贤良到克己宽人的母后,会有嚣张跋扈的时候?我不信。尐x?x說s?s箼5?”赵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想起母后那让人着急上火的“贤良”,直觉得大家都在说笑话,他才不会相信。 母后会有调皮捣蛋的时候?要真的那样,太阳都会打西边出来了。 兀术好笑的看着一脸不相信的赵惇,觉得这个小家伙真的很有意思,似乎天生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让人觉得很亲近:“你不信?难道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大人们从来不会提起过多的往事,我也只能从史到一些,只怕是假的多、真的少。”赵惇想起书上的记载,实在是觉得不可信,那些讨厌的儒臣写的东西,才不会有多少真实呢。 “这也难怪,汉人史家历来喜欢为尊者讳,有春秋笔法的存在,史书又怎么可能完全真实。”兀术感慨了一句,看赵惇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脸的渴望,笑着向他招招手:“跟我来,听我给你讲讲当年的虞水灵吧,那个时候的她,可不比你现在的个性好多少。” 赵惇陪着兀术回到他的宅子里,兀术置酒相待,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说起当年的往事,相谈甚欢。 听兀术讲述了外祖父和母后当年的故事,赵惇实在是有些意外:原来,历史永远都会有不同的面目! 不要说自己那位贤良过度的母后,居然真的有嚣张淘气的时候,连越国王兀术都被她折腾到快要受不了;更不要说兀术的那些部下了,到现在,一提到那个嚣张的虞氏小小姐还是连连摇头。 就连在大宋有着“天下第一忠臣”的名号,声名卓著、人人敬慕的外祖父,也有着和入侵的金人相处甚欢,并当着他们的面指斥自己君父失德无良的行为。 兀术对这个调皮任性的小家伙也甚是喜爱,他就如同是当年虞允文和虞水灵的结合体,聪明、胆大,个性洒脱自在,却又不失冷静、理智,狂傲的表面下,有着的是一颗玲珑心。 这个聪明过头,个性又十分强悍的赵惇,比起现今主持大宋军政的皇后虞水灵,还要多出了一个大宋皇子的身份!这个身份,会让他天然拥有比虞水灵更有利的地位和处境。 无论那些宋臣如何的反对,在大宋那个君主是国家的代表,如果够强硬就能决定自己继承人的地方,当今的大宋天子又不是懦弱无用的赵桓,赵惇被立为皇太子、进而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并不小。 如此学识渊博、文武双全的皇子,未来的大宋皇太子、皇帝,在两个国家的仇怨并没有完全消除的时候,会给大金带来不安,甚至会成为大金的威胁。 对于一个国家掌权的臣子,尤其是面临着有着深深敌意、而且还有着不小实力国家的重臣,该不该以国家为重,将这个可能的威胁消灭于无形?或者至少把他限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当有人进来禀告,大宋来人请见赵惇的时候,兀术看着他向外走去的背影,犹在心中暗自思付,一时难以决断。 赵惇来到外面,远远的看到来人,心中就是一跳:来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大师兄史浩南!自己偷偷跑来并没有跟大家说,他一定是从自己的行踪里猜测出来自己的去向。应该马奔来,现在正在一边责骂两个师弟,一边急促的喘气,一定是家中出了大事! 闯了祸的刘文卿和林森缩着身体躲在一边,史浩南正在生气的斥责他们的胆大妄为,看到赵惇从大门里面出来,立刻迎上前,低声急促地说道:“师弟,快快回京,师姑病倒了。” “什么?母后病了?严重吗?”赵惇一惊,立刻追问,母后自身就是名医,医术高超,平日身体虽不是很好,但也没什么病灾,这次居然能让大师兄从大宋赶来通知自己赶回家去,情况一定很严重了。 “皇后在日前突然昏倒,目前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已经无法起身。”史浩南想起前一段时间那些守旧和支持偏安的文臣施展手段、掀起政争风波,想夺回被分薄的那一部分军权。 师姑为了保住武将对军权的部分控制,不让那些文臣借机陷害武将们而劳心劳力,结果却累倒了自己,心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述。 这大宋的臣子和那些昏君一样的混蛋!就连脾气在长风道长弟子中最好的史浩南,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 看着大师兄沉重的表情,赵惇意识到母后的情况只怕不是很好,立刻决定返回大宋。可此时,他正好看到何雨在何兴和何月的陪同下也赶了过来,转念一想,犹豫了一下:“叔祖要我把何兴和何月也带回大宋,我们的马不够,这该如何是好?” “孩子,你先回去,我让他们随后自己返回大宋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再耽误时间。”何雨着急的说道,他也是听自己的孙子说有大宋的人赶来,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才赶过来的。 “我答应您要把他们一起带回去的,哪能说话不算数。而且,如果母后能看到他们,一定会开心的,这样身体也许会好起来。”赵惇也知道,母后的病不仅仅是旧伤复发或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情,更多的是因为心情的原因。 想着将何兴兄妹带回,母后应该会心情好一些,身体也许就能恢复一些的。 “可我们这里的马都是一般的山马,根本没办法跟上你们骑来的良马速度,会拖累你们的。”何雨心中焦急,自然也不想赵惇再耽搁下去,为水灵着想,赵惇越早返回大宋越好。 “我去找越国王兀术,他那里有很多良马,借上两匹就可以了。”赵惇想了一下,下了决心,转身向内走去。 “这不行!”史浩南给他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兀术是大金主政的王爷,让他知道皇后病重,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那些老古板本来就对师姑不满,若是……” “没什么‘若是’、不‘若是’的。”赵惇挣脱了史浩南的拦阻,冷冷的回答:“过去是因为母后的阻拦,我才对那些家伙隐忍。如果这次他们还不识相,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或再敢说什么风凉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论坛 第一回 人情恶誓不退缩 承大业初理国事3 第五节 兀术还正在想自己的心事,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他抬起眼,看到赵惇急急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說閱讀盡在 一进大厅,赵惇就匆匆的拱手给兀术行了个礼:“王爷,我母后病重,我要赶回大宋,这就向您告辞了。” “?”兀术一惊,这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事,水灵比自己还要小个十来岁,如何说病就病倒了?再抬眼看看赵惇焦急的脸,意识到这不会是假的,但实在有些奇怪:心说这小家伙好象不笨啊?哪有把自己国家重要人物生病的消息,直接告诉自己这样一个不仅是可能、而且一直是隐含的对手的? 早已心急无比的赵惇不再拖延,直接向兀术问道:“王爷,我要立刻返回大宋,只是马匹不够,想向王爷商借两匹马,不知可否?” “你怎能确定,我会同意借给你良马?”兀术听了他的话,方才明白为何他会直接说出水灵生病的事,但还是为他的直率和大胆而惊讶,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个小家伙。 “若是王爷有其它考虑,定然不会让我归宋,那就用不着马匹,王爷当可直接拒绝,或干脆把我关起来,赵惇也只好自认倒霉;若王爷不阻拦我回去,冲着外祖父和母后,王爷自会相助我快些返回,我说的有道理吗?王爷。”赵惇坦然自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直注视着兀术,里面没有丝毫的不安或欺瞒。 “好个赵惇!的确够有心计。好!既然你能够信任本王,本王就助你快些回去,免你母亲守望。”兀术喝了一声彩,为他的直率和真诚所打动,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旁边的护卫吩咐:“牵两匹马来,顺便把傲雪也牵来。” 赵惇跟着兀术到了门前,看着那匹毛色发亮、全身雪白、高大的俊马,连心中焦急的他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好漂亮的马儿。” “此马名为‘傲雪’,为我的爱马所生,是来自北方草原的名马,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力都是天下少有的良驹。メち只是脾气太坏,我身边无人能够得它的认同。”兀术上前摸了摸银白马的背,然后把一具镶了多宝的马鞍系好,转头向着赵惇笑道:“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了,你自己收服它吧。若是真的有一天,你想要在战场上与我大金一决高下,希望能见到它的风姿。” 赵惇没想到兀术临了会来了这样一句话,先是一愣,但随即拱手答礼:“多谢王爷厚赐,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赵惇定会对王爷后人留个情面,不绝贵嗣!告辞了!” 看着赵惇一行人跑远,一直陪在一边的兀术的长孙迪古乃憋不住了。作为离皇室最亲近的宗室子,再加上他本身的确才干过人,文武双全。不仅武功极高,在年轻一代中少遇对手;而且文才很好,还能吟诗作对,不仅是金朝宗室、还是金人贵族中难得的文学之士。故此,他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从三品上的奉国上将军,平素也甚得自己祖父和当今金主合剌的宠爱。 迪古乃本来对祖父敬重那个早已亡故的文弱书生虞允文就很不理解,认为一个未能保住自己国家的亡国之臣,能力再强也有限,无需过于尊重他。现在,他对赵惇的傲气自然不惯,愤愤不平的说道:“祖父也太过放纵这个狂傲的小子!他竟敢说什么不绝我家之嗣!难道,他就有这个把握,能够灭了我大金不成?” “也许我又做错了一次,就如同当年放过虞允文父女一样。”赵惇已经跑的没了踪影,兀术却依然盯着他远去的方向,轻声说道:“除非他不能掌控大宋朝政,否则必是我大金最大的祸患。” “那我立刻以祖父的名义下令,要各地拦截于他?”迪古乃一愣,随即建议。 兀术摇摇头,拒绝了孙子的提议:“不必了,我从来没有后悔放过虞允文和虞水灵,更不会为了将来可能的事,去找一个孙辈的麻烦。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就冲着他那豁达大度的个性和毫不隐藏的风范,我就不会干出小人之举来。” “我老了,只怕不可能有和他对阵疆场的一天,那是你的事。迪古乃,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性子太急,不能容人,过于残忍。我当年的失败不在战场,而是过于相信力量能压服一切,残杀过度失尽了民心。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对虞允文的钦佩的敬重,可你要明白,事情的成败非人力所能定,能在绝望中仍然坚持,才是真正的博大心胸。” 兀术转身向虞允文的墓前走去,倒背着双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把握战胜赵惇,那就派人借这个时机杀了他,无论如何不要让他回宋。水灵一走,就不会有任何事再能束缚的了他,这条潜龙必然会飞腾于九天之上!” “祖父这是什么话?既然祖父能够视与虞允文战场对阵,乃是一生之幸。孙儿总不能如此的无用,为了防止出现一个可能的敌手,居然用上卑劣的手段。让外人知道,岂不是要耻笑孙儿丢了我完颜氏的脸面?!”迪古乃看兀术对赵惇如此欣赏,心中甚是不服气,愤然回答,最后将头一扬:“想我完颜氏自起兵以来,何曾怕过什么人?!就算那赵惇真的有改天换地之能,孙儿也要与他决战疆场,生死无悔!” “好!这才是完颜氏的子孙。”兀术赞了一声,回忆起当年之事,感慨万千:“当初粘罕大哥和我兄长斡离不,都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他们走后,大金后人耽于玩乐,再无此等豪气,却没想到今天从小辈们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让人思之不禁唏嘘。” “祖父太谦了,您才是我大金一等一的豪杰之士,天下哪有能和您相提并论之人!”迪古乃敬慕之心溢于言表,对自己这位征战一生、创下如今大金基业的的祖父,他一直都是极为崇拜的。 兀术大笑,背着手向后面走了过去:“也许真的会有两国交战的一天,看看吧,是我大金子孙厉害,还是那个狂傲小子,想想还真是让人向往。” 第六节 心急如焚的赵惇带着自己的师兄弟和何家的两个孙子、孙女,中间毫不停留,一路狂奔南下,终于在十多天之后回到了大宋都城临安。 ,大师兄史浩南已经把皇后得病的原因告知了赵惇,出乎预料的是,赵惇并没有很恼火的表现,只是闷头赶路。 到了临安城里,赵惇也没有下马,直接从城门冲了回去。不多时,已经到了皇宫外面,从宫城外面几个街区,黑压压的百姓就已经围在那里,焦急的等着宫里的消息。自从十几天前传出皇后欠安的消息,不少人就这样等在这里。京城内外的各个道观、寺庙都是法事不断,为皇后的安康向上天祈祷。 文武百官正在内宫门前守候,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声,便让开了一条通道。看着赵惇他们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宫,一部分文臣开始低低的议论,这个平素嚣张、不愿意守规据的小皇子,实在是个麻烦精。若是他知道皇后的病是因为文官夺权一事,只怕又要大发脾气、找文臣们的痛脚,希望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能劝得住他。 赵惇直接到了母后居住的安平宫外,甩鞍下马,然后急冲冲的走了进去。一进宫院,就看到自己母家的亲眷正在院中等候。 看到他走了进来,平素与他关系极好的岳王世子岳云之子,岳义靖、岳义康两个孪生兄弟就抢上前来,陪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说道:“惇哥,不要在姑母的面前提起夺权的事,否则她又会着急上火。” 赵惇没有开口,只是沉着脸点点头,急急的走进了母后的寝殿。 太上皇夫妇、永王赵琢夫妇、父皇的两位侧妃、岳王一家、肃郡王赵适一家子都在这里守着,看到赵惇进来,肃郡王赵适连忙迎了上来:“惇弟,母后正等着你回来,快进去吧。” 赵惇知道自己这位兄长个性谦和,比起自己更象如今的母后,而且对母后的教养之恩十分感激,他的焦急应该不是在装假,便点头算是答应。再向上首的太上皇夫妇和两位庶母拱了拱手,太上皇只是无力的抬手一摆,赵惇随即进了内室。 父皇、皇姨虞景儿和长风道长正守在母后床前,看他进来,父皇低声的说道:“惇儿,快过来。” 赵惇急步赶到母后床前,在床头坐了下来,母后比起他离开的时候显得消瘦了许多,脸上也失去了光彩,憔瘁的让人心痛:“母后,孩儿回来了。” 听到爱子呼唤的虞水灵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你这个喜欢捣蛋的麻烦精,这几个月跑到哪里去了?让大家好找。” “我去给外祖父扫墓了,还带回了叔祖的两个孙子、孙女,他们在外面等着母后传见。”赵惇晓得这里所有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去向一定会骂人的,但还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自己的母后,想让她高兴一下。 “何叔的孙子、孙女?是何兴、何月吧?”果然,虞水灵的脸上开始泛起了开心的笑容,她吃力的想坐起来,赵惇和虞景儿赶快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人呢?快让我见见。” 有内侍出去将何兴、何月叫了进来,看到两个晚辈,水灵招手让他们靠近床前,眼睛中出现了泪花:“又有二十年没能见到何叔了,他还好吗?” 何兴和何月行完礼,到了床前,看着憔瘁、病弱的皇后,心中也十分难过,何兴哽咽着回答:祖父身体一向很好,只是很想念皇后陛下。 “不要这样称呼,从何叔那里说,你们应该叫我一声姑姑的。”水灵微笑着说道,然后看向自己的爱子:“你这孩子,调皮的也太过分了!如何不说一声,就跑去了大金?让大家着急上火的。” “我这不没事儿吗?母后不要骂我了。这次,我不只带回了两个何家的弟妹,还见到了越国王兀术,和他谈了好半天的话,相处的很是开心。” “越国王兀术?他也老了许多吧?时光如同穿梭,多少人就这样走了,就算还在,想见上一面也难于登天。” 看母后有些伤感,赵惇心里也不太好受,眨眨眼睛,便把话题叉开来:“不过,我临走还敲了他一下竹杠,给了他一个空头承诺。” 想起自己最后对兀术所说的话,赵惇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的吐了吐舌头。 看着爱子俏皮的举动,水灵如同见到了过去的自己,不觉失笑:“越国王遇上你算是倒霉了!当初他是被我欺负,现在又是你。好象自从遇见你的外祖父,他就欠了我们一家人的债似的,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嗯,这个吗……”赵惇挠挠自己的头皮,做了个怪样子:“回来的时候我们的马不够,就向越国王借马,他还送给我一匹真正的良马‘傲雪’,说是他原来的爱马生的。” “他原来坐骑的后嗣,那自然是好马,我当年见过他骑的都是宝马良驹。”虞水灵点点头,然后问道:“你又给了他一个什么空头承诺?” “如果宋金交战,我定会留下越国王后人,不绝他的子嗣!” “你!”水灵根本没料到爱子居然会脱口说出这样一个承诺,猛然想坐起来,却又无力的倒了下去,吓的赵惇和虞景儿赶紧扶住她。 水灵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轻轻摆了摆手:“你们都去吧,我想和陛下单独谈谈。” 退出内殿,赵惇再次给坐在外殿等候的诸位长辈见礼,随即坐了下来,等待父皇和母后谈话的结果。 这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大家都很意外,不知为何皇后会突然想到与天子深谈,她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 论坛 第一回 人情恶誓不退缩 承大业初理国事4 第七节 终于,内殿的门开了,天子赵昚走了出来。k他沉着脸,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家人。 然后,天子走到太上皇夫妻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父皇、母后,灵妹要我传达她的心意,请你们同意将惇儿过继给忠义郡王,以使忠臣有嗣,了她的心愿。” “皇儿,这事儿我们不是说过,不提了吗?哀家实在是舍不得孙儿,等哀家百年之后,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个时候哀家也管不了你们了。”不等太上皇答话,太上皇后吴氏就开口回绝了天子的请求。 “既然母后执意回绝,灵妹也不会太过坚持,不过,她的身体实在到了支持不了的程度,请父皇和母后答应,让她带惇儿离宫休养。” “不知灵儿打算去何处养息?”这回开口的是太上皇赵构。 “显庆观长风道长处,麻烦景儿陪着一起去吧。”天子赵昚平静的回答,然后看向旁边的虞景儿,顿了一下,淡淡的吩咐:“传旨下去,皇后康复回宫之前,所有一切政务调整都暂停,朕也没那个心情去管这些事情。” 皇后虞水灵在妹妹和爱子的陪同下离宫,来到显庆观暂住。朝廷内的一切事情都因为皇后重病而停了下来。 大金在确认了虞水灵病重的消息之后,也派来了专使表示慰问之情,并送上了很多珍贵的药材。金使还传达了大金朝廷对皇后的敬意,并说金主已经下令,大金境内所有寺庙、道观,金人的神庙都将举行一个月法事,以向上天祈求大宋皇后凤体安康,两国之间能够永保友谊。 大宋天子赵昚向金使表示感谢,并请他传达大宋坚持两国友好、和平共处的决心。 就连从大宋政和年间宋夏交战以来,早已和大宋断绝交往,再无使节往来的西夏,这次也派来使节慰问,送来了不少药物。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原辽朝灭亡之时,西夏还出兵相救大辽,夏将李良辅曾经战胜过金兵,只是他们也已经无法改变辽朝灭亡的结局。 金成立后,派出使节通知西夏,愿意与西夏如辽一般相处,并同意割原大辽西北之地于夏。西夏奉表降金,以臣礼事金,金太祖阿骨打赐夏诏书,将西夏视如藩国。 在宋金之战中,西夏依附于金,乘虚而入,出兵攻占大宋诸多边境城堡。随即,金承认了西夏对旧辽故地和部分宋境的占领,并与西夏在陕西划定边界,确定了双方相交的地域。(..tw好看的小说) 大宋绍兴年间,西夏再次借宋金交战,不断扩展自己的疆域,将自己所占的范围扩大至原先的两倍还多。宋金之间讲和之后,西夏按金的要求,也不再进攻大宋。 当今西夏皇帝李仁孝也是从小接受汉家文化的教育,亲政以来大力提倡汉家文化,把汉学定为国学,使西夏的风气为之一变。 西夏现在对汉家文化的发源地大宋人文极为渴慕,只是由于双方一直处于交战状态,无法通使。此次,借问候大宋皇后虞水灵的身体康态,西夏终于再次遣使大宋,与宋重新建立起了外交关系,只是,如今的大宋也得承认西夏与自己的地位平等了。 养息了将近半年之后,身体虚弱的虞水灵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大宋隆兴十五年九月十一日,大宋皇后虞水灵病故于临安城郊显庆观的后殿之中,年仅四十二岁,追谥为“定国孝贤皇后”。 这位昔日调皮捣蛋的虞氏小小姐,现在恭谦、贤良的大宋皇后,临去前请求天子赵昚把她以原名郑水灵下葬于显庆观外,不要葬入皇陵。等有一天能够为父亲虞允文迁葬的时候,再将父女二人的遗骨都迁回原郑家庄故地,与家人的遗骨合于一处。 皇后虞水灵过世的消息传出,天下举哀,为大宋失去了中兴的主心骨而悲伤。不少人都在担心,随着大宋重振中坚的代表——皇后虞水灵的过早离去,大宋是不是还会坚持现在的方向,会不会又走上回头路?从此偏安江南,再无恢复之志。 天子赵昚的表现让大家吃惊,平日里十分注意感情的他在皇后终于离去之后,平静的下旨处理皇后的身后事,并亲自安排葬礼的每一个步骤,处置的井井有条。而且,在皇后刚刚去世不到一个月,便下旨封次子赵惇为皇太子,却被赵惇以母丧期间不能接受封赏为由给拒绝了,天子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表示,这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在葬礼举行之时,大家都痛哭失声,整个临安城成了哭声的海洋,地面也被臣民的眼泪打湿,想起皇后为了保卫临安城、保卫大宋所付出的一切,哭倒、哭昏在地的人无数。皇室和皇后母家的亲人也都有哭昏过去的情况,天子居然没哭一声,反过来劝慰大家不必过于伤心,要接受上天的安排。(..tw好看的小说)这让旁人都非常担心天子的精神状况,担心他是不是悲伤过度而导致了不正常。 皇后的丧期终于过去,天子赵昚还是保持着那种让人心焦的平静,但所有人的解劝都无法让他真正的放开心胸。 将水灵安葬在临安城外显庆观她选择的临时墓地里,天子传旨,要在显庆观里为皇后做法事,并请皇后亲眷、朋友及朝中与她交好的臣子参加最后的宴席。这等于是要所有在京的臣子都要参加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公开说自己与皇后关系不好?不要说会得罪天子和皇室,更会让百姓骂死的。 宴会开始,臣子们向天子敬酒,并按大宋惯例赋诗填词以纪念皇后。 当现任左谏议大夫陆游上前献上自己所写的词的时候,一边陪侍的皇子赵惇突然开口问道:“陆卿家,你原来所写的《钗头凤》,在那之后可有人和过?” 陆游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臣写《钗头凤》是当年为了倾诉心事,不过是无用的呻吟而已,现今哪会有人有与臣一样的心事和感受。” “这话绝对了些,难道心事不同,就不能和词了吗?”赵惇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折好的纸,递到了陆游的跟前:“我这里就有一阙词,请陆卿看看,与你的相比如何?” 第八节 “惇儿!”坐在左侧的岳王少王妃虞景儿立刻喝了一声,脸上出现了着急的神色。 “景姨,反正这阙词也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不如请陆卿评鉴一番。”赵惇却是神色不动的回答了一声,然后向陆游一抬手,示意他仔细看一下手中的词。 陆游疑惑的看了一眼紧张的虞景儿,打开了手中的宣纸,匆匆扫了一遍之后,脸色变得刷白,抬起头看着皇帝,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这副表现的天子赵昚心中突然觉得不安,再也顾不得礼仪,起身走到他跟前,一把把那张宣纸给扯了过来。 看到天子的行动,虞景儿也站了起来,但她刚刚走出席位,就被跟在天子身后的赵惇给拦住了。 天子此时已经看完了手中的词,顿时呆立在原地,眼睛中尽是茫然之色。赵惇上前默默无语的扶住他的胳膊,却没有出言劝解。 等天子赵昚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脸上已经淌下了热泪,随即腿一软,倒在爱子的怀里,痛哭失声。 一直呆呆的看着他们的群臣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起立,陪着皇帝流泪。当然,有的是真心,有的却是假意。 就在大家为天子总算是哭了出来,不用再担心他的身体受不受的了而松了口气的时候,天子却突然憋住了气,一下没缓过劲来,立时昏了过去,宴会顿时乱了套。 肃郡王赵适赶紧也抢到了父皇身边,紧张的伸手想扶他,却被赵惇摇头制止:“适哥不必扶了,父皇只是一时昏迷,没什么大碍,让人把他送到后面休息一下也就好了。来人,抬张卧榻来。” 很快,有内侍抬了卧榻前来,赵惇让他们将父皇送到后面休息,却制止了别人跟着过去:“没什么事的,你们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让父皇好好休息吧,他这段时间心痛、身累,早就快支持不住,昏倒反而是好事,几位随行的御医进去看着。” “惇儿说的有道理,还是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去打扰他。”虞景儿也帮着赵惇劝说众人,大家知道这两位都是医术高手,虽然还是有些不安心,但也不好非要进去。 此时,已经站在他们身边的岳帅看了看一边仍然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己的陆游,皱着眉头问道:“惇儿,你拿出来的词是怎么回事?为何陛下一看就昏倒了?” 赵惇把刚刚从陛下手中飘落在地上,内侍又拾起来还给他的宣纸展开,干脆念给大家听:“这是一阙《钗头凤》,我给你们念一下:‘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千秋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听完了这阙词,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全场的沉寂中,还是岳帅再次开口追问:“这阙词是谁写的?” “母后。”赵惇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耸耸肩:“我是在母后留下的妆盒里看到它的,抄录了一份。我想,如果父皇看到这阙词,应该会哭的出来,今天才故意把它给陆卿看。” “你这孩子……”虞景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埋怨他:“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 “为什么要事先商量?不过是一阙词而已。”赵惇看虞景儿犹豫着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淡淡的问道:“景姨,你是怕我误会了母后的意思,还是怕某些人歪曲她的心意?又给母后添上不守妇道的罪名?” “你啊,怎么和你母后当年一样的执拗?!甚至比她还要无所顾忌。”岳帅也明白了景儿没能说出来的意思,对这个任性的外孙实在是没着儿了,只能摇着头叹了口气。 “你们是怕这阙词传出去之后,又会有人说母后是难忘前夫,仍然念着旧情吧。”赵惇抬起,看到有些人脸上那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眼,冷冷的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众人:“这阙词传不传出去也是一样,反正,在某些人眼中,我母后早就是一个不守礼教、不守妇道的失节之人,比起当年的皇太祖母还惨。无论母后怎么小心、怎么谦让,也根本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惇儿说的有道理,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心痛。”后面传来的天子赵昚的声音。 大家连忙转身向天子行礼,赵昚却一挥手,让他们平身:“都坐回去吧,朕还有话说。” 等君臣都回到了席位上,天子从赵惇手中要过了那阙词,又再认真的读了一遍,然后抬头看向虞景儿:“景儿,你一定知道这阙词是何时所作,请告诉朕。” “这是姐姐在两年之前,因为惇儿为了她而得罪儒家宗师之后有感而作,并不是真的要和陆大人原来的那阙词。” “原来是这样,你不必顾忌。朕知道,灵妹之所以不让我看这阙词,不是因为怕朕误会,她是怕朕看了难过。当初,朕曾经对灵妹发过誓,一定不让她受委屈,可朕却没能做到,是朕对不起灵妹!”天子赵昚的声音又开始哽咽,赵惇小心的抓住父皇的手,他安慰的拍拍爱子的手背:“灵妹写这阙词,既是因为对当年陆卿的《钗头凤》印象深刻,也是因为她所遭遇的,的确是‘世情薄,人情恶’!” “无论灵妹为我大宋做过多少事、立下过多少功劳,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所谓的礼教就容不下她,她就成为违礼、失节、牝鸡司晨的恶妇,难道不是‘世情薄,人情恶’?她在可怕的世俗压力下,难道不是‘难、难、难’吗?”赵昚强压下自己喷薄欲出的心酸,继续回忆着自己的爱妻那咽泪装欢的深情厚意:“为了不让亲人难过,灵妹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表露什么,她只能是‘瞒、瞒、瞒’,只能是泪痕独干,她是抱恨而去的。错的是朕,是朕不该把自己的责任全丢给她,是朕害了她。” 论坛 第一回 人情恶誓不退缩 承大业初理国事5 第九节 “这不是父皇您的错,请您不要过于难过了,否则,母后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手机轻松阅读:整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扶着泣不成声的父皇,赵惇抑制住自己差点喷涌而出的情感,劝慰了父皇一句,然后冷冷的扫视着下面有些难堪、有些伤感、有些已经一样痛苦流泪的群臣:“父皇的话你们大家都听到了吧?我知道有些人心里在得意,得意母后迫于你们的压力请求将我过继给忠义王,得意我拒绝接受父皇的皇太子之封。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从我看到母后留下的这阙词开始,我就已经决定接受父皇封我为皇太子的旨意!” “惇儿?”满脸是泪的天子赵昚惊愕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爱子那俊美、刚毅的面容,一时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通了。 赵惇向着自己的父皇轻轻一笑,和声细语解释:“母后当年在明知自己的行为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的情况下,既然还能够坚持自己信念,就算因此而‘病魂常似千秋索’,最后抱憾而终,那我还还有什么脸面退缩?请父皇放心,为了我大宋的将来、为了完成母后的心愿,就算是‘世情薄,人情恶’、就算是‘人成各,今非昨’,我也决不犹豫!” “惇儿,你真的决定了?” “父皇,我已经下了决心。母后不愿意我成为太子、乃至成为下任的大宋君主,和外祖父当年反对母后走上她所选道路的原因一样:是明知这森严的礼教、这传统和习惯的势力有多大!她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是在为我担心。但我不在乎,反正我是个男儿身,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大宋皇子,最多有人说我是夺了皇兄的帝位……” 赵惇刚讲到这里,已经坐回自己席位的肃郡王赵适慌忙站了起来,正打算出来向上行礼,却被赵惇一挥手制止了:“适哥,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适儿,惇儿不是在说你,不要太小心了,一家人不必这样的拘谨。”天子也轻声的劝了赵适一句,他只好向父皇拱手一礼,又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众位臣子,我不会如同我的母后一般,那样在意你们的反对和恶语相评。将来觉得我不对,当面直接说就是,在背后胡说八道,本人可不会理会。メち”赵惇才不管某些人的脸色已经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只是顾自说了下去:“请父皇和诸位放心,为了我大宋的将来、为了完成外祖父和母后的心愿,就算是‘世情薄,人情恶’、就算是‘人成各,今非昨’,我也决不后退,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说到这里,赵惇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以说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不少臣子都机灵灵打了个寒战:“提醒诸位大臣们一句,我很快就会是皇太子,今后也会成为大宋的君主。(..tw好看的小说)按礼法,我是君、你们是臣,请不要忘记了君臣之礼。否则,诸位卿家就是知法犯法,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并不好受!本殿下也会时不时的提请你们记住,你们应该守的‘礼法’和‘规据’!” 听到这里,有不少臣子是全身发抖,意识到这个麻烦到极点的皇子只怕会借机报复,才不会给他们好日子过! 赵惇看着他们恐惧的表情,心里顿感快意,暗暗在心中说道:你们欺负我的母后欺负的开心,现在该轮到我收拾你们了,本人花样翻新,一定不会让诸位臣工感到无聊的!绝对会让你们永远怀念母后的宽容大度,后悔到痛心疾首的地步。 大宋隆兴十六年二月,天子赵昚十六岁的小皇子赵惇被册封为皇太子,并与父皇共同掌握朝政,这也是天子希望爱子能尽快熟悉政务,帮助自己完成中兴大业的原故。 金朝得知皇后虞水灵过世,派出使节特地前来至祭,当然也带回了赵惇被册立为皇太子的消息。 兀术听说之后,在王府后院沉默着站了好半天,然后直接去了虞允文的墓地。 这次,兀术什么人也不让接近,独自一个人在墓前呆呆的坐了一天。最后,他看着这座大墓说道:“你我从见面就是敌人,我们的子孙也还是敌人,只是不知道最终是谁能获胜。再见了,等我前来见你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看后辈们怎样去做吧。” 兀术离开吴村之后,回上京接受太师之封,领北三省战事,以都元帅身份,直接领兵去了大金漠北草原,剿灭鞑靼诸部的叛乱。 征战杀场的兀术,再也没有来为虞允文祭扫。xち 前辽对北方草原上以游牧为生的鞑靼诸部,如敌烈、乌古、阻卜、梅里急、萌古、斡朗改各部族的控制力较强,虽然各部时有小的反抗,但他们并没能崛起。 辽灭亡之后,金主要是对南方用兵,给鞑靼诸部提供了壮大自己的良机。其中的萌古诸部,在辽时还是人口不多的半狩猎、半游牧小部落。金辽相交之际,靠吞并周围部族迅速强大,现在已经更名为“蒙古”,成为鞑靼诸部第一大部族。 鞑靼诸部强大之后,不断起兵反抗金的统治,有时还侵入金朝疆域,对大金北方的威胁日益严重。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鞑靼诸部之间并不能一致对外,常常互相掠夺、争战不休。 大金一直以来都把注意力放在南方,历来一是利用鞑靼诸部之间的矛盾分而治之,挑动它们之间互相仇杀;二就是在金的边境与鞑靼诸部之间开挖界壕、构筑边墙进行防御,很少主动进军鞑靼诸部。 直到此次,鞑靼诸部由于他们生活的草原上发生雪灾,突然联合洗劫了金北部边境各路,边境军民伤亡惨重。 这下激怒了大金朝野,金主合剌决定派遣大军征伐,彻底平定鞑靼诸部的反叛。备受合剌信任的兀术因此被任命为北征的主帅,其孙迪古乃也以正三品上龙虎卫上将军、光禄大夫的身份随同祖父北征。 北征第三年夏,六十二岁的兀术因为被鞑靼诸部中的蒙古人的毒箭射伤,返回上京休养,却在回京的途中伤势发作而亡。 临终前,兀术再三嘱咐随军而来的孙子迪古乃和随军将领:与大宋保持良好的关系,不要轻启战端。 第十节 得知兀术战亡之后,金主合剌十分悲伤。兀术不仅养育了自己,并扶助自己登上帝位,而且为大金付出了一生。 想当年,由于贪图安逸,本来骁勇善战的女真人失掉了奋发图强的锐气,连本来十分清醒的金主吴乞买也是如此,居然立了刘豫当了伪齐皇帝,使得宋朝军民士气大振。 金军在此之后屡战屡败,导致了金人的两派之间的争斗,是兀术果断的平定了内斗,镇压了贪图享乐、不愿南征的女真贵族。(看章节请到) 在随后对大宋的战争中,兀术身为主帅,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亲自领兵追击大宋天子赵构,大大振奋了金军的士气和民心。虽然最后没能灭掉大宋,但还是迫使大宋求和,最终确立大金稳稳为各国之首的地位。没有兀术的身先士卒和果绝英明,就不会有大金的今天。 金主合剌下旨,按臣子最高祭礼为兀术停朝十天,赐谥号“忠烈”,并下旨将兀术灵位配享金太宗吴乞买宗庙。 迪古乃随后被任命为同判大宗正事、都元帅之职,刚过二十岁就成了手握重兵的征北元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兀术生前所说“大金后人耽于玩乐”的确不假,能够带兵出征的女真后人已经不多了,更不要说是出征苦寒的北方,也只能任命金主信任又有战争经验的迪古乃担任北征统帅。 由于祖父阵亡而愤怒至极的迪古乃,对反叛的鞑靼诸部采取了灭绝政策,以重兵合围射杀自己祖父的蒙古部族,并下令不许任何其它部族收容逃亡的反叛,否则视同叛逆。 不到一年的时间,至少有十数万鞑靼人死于金军的合围之中,十几个蒙古部族被连根铲除。残酷的手段使得反叛的鞑靼诸部受到了沉重打击,反叛被暂时压了下去。 随即,金朝在漠北设置西北、西南、东北三路招讨司,管辖各归属鞑靼诸部落,并有统军征讨叛变部族之权。这些负责漠北安危、权重一方的将领,都来自于兀术、迪古乃祖孙的完颜氏部民。 迪古乃也一战成名,成为大金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得封尚书左丞,进入了大金政权的最高行政机关,接着又被升为升任为右丞相,继自己祖父之后,刚刚二十三岁的他开始控制大金的朝政。 被册立为皇太子后的第十天,赵惇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朝会。在这之前,既是因为他一直被养育在显庆观,也是因为母后虞水灵不愿意爱子过多参与朝中政务的原故,还有就是他年龄不大的原因,他还从来没有参加过除礼仪性质以外,专门讨论政务的朝会。 等众臣行礼已毕,赵惇站在父皇的左侧,看着下面不少大臣还是睡眼惺松的,一脸不清醒的状态,实在是觉得可笑。 能够坚持每五天一次的早朝、和中枢之臣天天面见君主,都被视作是君臣勤勉的象征,可看看这些上了朝还在打磕睡的臣子,能讨论政务、有所建树吗?这些所谓的规据实在是无聊。 下面的臣子先启奏政务,然后持不同意见的臣子们开始互相争辩,赵惇听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这些大臣到底在干什么?争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实务,大多是在争一些符不符合历来的规据,过去有什么先例可以遵循等等。赵惇心想,如果过去都有先例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还要你们这些臣子干什么? 他这里正在想着,天子赵昚却转向了他:“惇儿,你有什么见解?” “父皇,儿臣在此之前从未参与过实务,所以不敢信口雌黄,请父皇见谅。”赵惇恭敬的回答。 天子还没有说什么,下面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插了进来:“太子所言甚是,若什么也不懂就胡说,那的确是会误国误民了。” 大家的眼睛顺着声音找过去,原来是现任吏部侍郎、枢密直学士晏敦复,他已经慢慢的走到了两班臣子的中间,向上拱手一礼:“太子既然不懂实务,那就请肃郡王赵适解说一下吧。” 大家这才明白,难怪这个一直坚决反对赵惇为皇太子的老臣会突然夸奖皇太子呢,原来是想借让肃郡王赵适表现一下,好让众臣认为太子远不及肃郡王出色,为以后想办法改立创造条件。 肃郡王赵适看到大殿上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性良善,为人小心、拘谨,个性更似自己的父皇。但并不代表他没头脑,由皇后虞水灵**来的孩子,就算是老实也不会笨。 对于臣子们为了到底是立自己和弟弟哪一个为太子的争斗,他从来就不想参与,也不想与弟弟争这个太子。从一开始,赵惇就认为弟弟是嫡子,而且远比自己聪明、刚强,更适合做大宋的君主。可臣子们却不肯放过他,总在兄弟之间制造麻烦,搞得肃郡王赵适是烦不胜烦。 只是,肃郡王赵适的个性,也决定了他不可能直接反击那些臣子们的行为。 就象现在这样,晏敦复是两代老臣,还曾经担任过他的老师,要他当众给老师难堪,他还真的做不出来。但如果不理会,在众目聩聩之下,也不行。再说,父皇和皇弟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勾连臣子,意欲夺位?! 正当大家都看着肃郡王赵适,等着他说话的时候,皇太子赵惇却走下了丹陛。 众人意外的看着赵惇一直走到肃郡王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自己的皇兄躬身行了个大礼:“晏卿说的是,适哥跟随父皇、母后参与政务时间不断,在实务上远胜过我,请适哥不要嫌小弟愚笨,尽心教导我。” 肃郡王慌忙伸手扶住赵惇,看着他一脸的真诚,知道是自己的弟弟特意帮自己解围,一时间激动的话都说不周全了:“惇弟,我……” 话刚出口,赵适猛然省悟,连忙改口:“太子……” “惇弟就是惇弟,适哥知道我素来不喜欢这些虚礼。想听殿下之类的敬称,在别人那里还听不到吗?”赵惇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笑:“你我是兄弟,无论将来我们的身份上如何改变,你永远是我的适哥,我永远是你的惇弟,这可是母后的吩咐,适哥不会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吧?” “母后的话,我当然听。” “那就好,百姓们有句老话:兄弟同心、其力断金。要是我们皇家子孙还不及自己的子民,那才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呢。”赵惇笑着转身,扫视了殿下众臣一圈:“本宫的确对朝廷的实务不是很了解,晏卿倒是提醒了我,以后还要请诸位爱卿指点一、二,赵惇这里谢过了。” 说完,赵惇一个大圆圈躬,慌的众臣赶快还礼,纷乱的挤在了一起。 一直在座位上旁观的天子赵昚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调皮的儿子,应对起这些老臣来也是洒脱自如,让他们吃了瘪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以后要悉心教导太子,让他尽快熟悉朝廷的执政,毕竟皇太子是大宋未来的君主,不熟悉政务怎么行。” “是,臣等领命。” 论坛 第二回 游天下察访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1 第一节 好不容易等到散朝,父子三人回到了御书房,赵惇连礼都懒的行,就大大咧咧的窝在了圈椅里:“好累啊,参加这种朝会比我练武都累。(..tw无弹窗广告)說閱讀盡在” ‘你啊,要是被众臣看到,又要说你不懂规据了。’天子赵昚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得摇摇头:“还叫累!是不是下回父皇也要给你备个凳子,让你坐下来听政啊?” “别、别,父皇您可千万别。”赵惇马上坐直,一本正经的说道:“您要给我个凳子,那些老家伙还能饶了我啊?!别到时候脚舒服了,耳朵却倒了霉。” “你还知道怕?”天子觉得有些意外了,这个小调皮也会有怕的时候?还怕的是那些他最讨厌的儒臣?今天早上的太阳好象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吧?! “我不是怕,是不值得。站在那里当是练功,没什么关系。可耳朵里却得听废话,还是我最讨厌的那种,那才叫难过呢。” “惇弟过去不是根本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的吗?”一边的肃郡王赵适也忍不住插了嘴,他最佩服自己弟弟的,就是赵惇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和洒脱、豁达的处事风格,只可惜自己无法做到。 “适哥,这不一样。我过去不在乎,是因为反正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和他们在一起,骂完我就可以溜了。可现在,我却得天天跟他们在一起,不小心点不行,我可不想让他们天天在我耳边上唠唠叨叨,烦不烦啦。”赵惇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但灵动的眼珠一转,得意的一笑:“现在他们正在紧张的时候,深怕我发难,我这也是顺其意、慢其心。等他们放心了、松了劲儿,看看谁能收拾的了谁!” 天子和肃郡王相视无语,心说就知道你这个麻烦精不可能老实,这些臣子搞不好还以为把赵惇给压制住了,正得意呢。只希望,那些臣子做事不要太过分,让赵惇给抓了现行,到时候搞的大家都下不了台。 花了三个月时间,赵惇在自己的皇兄和太**属臣的帮助下,把朝中政务的相关情况给捋了一遍。 这些太**属臣,也就是他被册立为太子之后,父皇划给他的近臣。他们大部分是来自皇后虞水灵主政时选择出来精通实务、而且对帝后忠心耿耿的能臣,年纪虽然都不是很大,但都才华卓著。xち 这也是虞水灵的一颗爱子之心,明知道儿子把重振大宋给挂在心头,将来一定会接受太子之封后,她与丈夫的深谈,就是让天子不动声色的开始安排这些将来属于儿子左膀右臂的近臣,为儿子搭建一个能够用的上的政务班子,也是对今后的一些事情进行安排,可以让爱子将来的路走的轻松一些。 现在的皇太子赵惇在陪母后养病的半年中,也已经从母后那里知道了一些当初的安排,了解了这些近臣的来历,自然对其都十分信任,也感激母后的长远谋划。这些近臣都是从下面简拨上来的,熟悉朝廷政务的动作方式,有了他们的协助,他对政务的掌控要容易的多。 可是,在赵惇把所有的政务给捋完之后,越看是越想不通。就以他不怎么了解实务、也没有在民间生活过的经历,还是觉得有不少地方很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之前他只是个还在年幼的皇子,再加上母后不愿意他成为太子,自然也就不会过于注重这些关于国家管理的事。 为此,他向自己的皇兄询问过,但皇兄也不明白。问父皇,父皇的回答和臣子们差不多,也是那些老话。可看样子,父皇是没什么怀疑的。他又问自己的近臣,他们给予了不少解释,但有的他是有的听、没的懂,有的则是想不明白。 最后,他干脆跑去问自己的皇姨虞景儿,反正自己这位小姨也是多年协助母后打理朝政,这朝中能比她清醒的人也不多,自己也能够绝对信任她。皇姨的答复则是:朝中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的那个样子,但要想搞清楚,他现在却对实际状况一点都不了解,这的确是很难,甚至是不可能的事。 赵惇想到母后曾经的感叹,说他们兄弟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将来如果遇上什么大事,如何能够应付?而且,皇家子弟都养育在宫中,根本不了解民间疾苦,如何能够管理好一个诺大的国家?! 再三思付之后,赵惇向父皇请求,给他一段时间深入民间,以了解大宋现在实际的状况,为管理好国家打个坚实的基础。 天子赵昚虽然舍不得爱子离开自己,但皇姨虞景儿也在一边帮着赵惇相劝皇帝。 毕竟,大宋现在的状况和一般的国家不同,正处于一个关口,要么会更好、要么会更糟糕。反正赵惇从小习武,一身功夫不弱,能够轻而易举的战胜他的人不多。而且,他也只是在大宋境内活动,真的遇上麻烦还可以向官府求救,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结果,天子给了赵惇一年时间,让他在大宋境内巡视民情、了解现在的实际情况,以便今后的施政。当然,也要求他不能随便闯祸,必须注意自身的安全。 这事儿自然也不能为那些文臣所知,否则皇帝的耳朵都要给他们吵炸了。经过商量,干脆以太上皇和长风道长的名义,要求太子回师门修行,为大宋祈福,以求得上天的福佑。 道家在大宋地位极高,历代皇帝都有闭门祈祷的行为。虽然有不少臣子觉得怪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离了牢笼,虽然还有巡视天下、领悟民心的任务,但赵惇已然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之前,他虽然并不是被养在深宫,可也被师父、师兄们看的死紧,只能在临安附近走走。上次偷偷跑去为外祖父扫墓,也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沿途皆是走马观花。如今,能够有细细看看这大宋壮丽山河的机会,自然十分的快意。 “虞哥,前面已经快到健康了,我们是不是进城一观?”一边的何月也十分的兴奋,她才十三岁,刚从北方来到大宋不久,从未见过江南如此山花烂漫的美景。再加上从小生长在山野之中,何月对礼仪之类本就不是十分的在意,一路之上十分兴奋,叽叽喳喳个不住。 赵惇对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十分的喜欢。自家兄弟姐妹太少,而且一兄两姐比自己要大上十多岁,都是从小养在深宫,礼仪、规据早就把他们管成了木头。尤其是两个年长的姐姐,连着姐夫在内,都是谦抑守礼之人。 难得能够有何月这样自由自在的同伴,赵惇自然不希望何月失掉了天性,又变得老气横秋:“月月,你要是想进城,我们就进城里去打尖。” “好哎,我想找个好酒店打尖。所有章节都是请到”何月兴奋的回答。 “行,听你的。”赵惇转头看向负责陪同的两名文士魏结亮、杨析,微笑着问道:“两位,你们对这江南比较熟悉,提个建议吧。” 第二节 “虞公子,我们就去健康城里最有名的是秦淮楼吧,那里无论是酒菜还是装饰都很不错。”魏结亮恭恭敬敬的回答。 为了不让人怀疑,赵惇自称叫虞灵文,也就是把外祖父和母亲的名字各取了一字组成的。 “真的?虞哥,我们到那里去好不好?”何月开心的看着赵惇。 “好!” 看着何月雀跃着跑到了前面,何兴忍不住摇摇头:“虞兄,你太娇纵月月了,她本来就是个粗疏性子,你再这样放纵,小心她闯祸。” “怕什么,我们一起这么多人,还怕有人敢找麻烦不成?”旁边的岳义康听到何兴的话,立刻把他挡了回去:“看你岁数不大,如何这样的老气横秋?都已经快成了小老头儿了,累不累啊?!” 何兴和魏结亮、杨析相视一眼,摇头苦笑。 同行的数人中,赵惇地位最高,却最不讲礼节。岳氏兄弟出身武将世家,性子豁达、开朗,和赵惇一起师从长风道长,从小相伴着长大,这“礼”字上只怕也是缺多识少,指望他们守规据,想也别想。只有两位陪同的文士魏结亮、杨析是天子特地从太**属臣中挑选出来的,年纪不比他们大多少,但比较沉稳,也是天子找人帮忙看着自己的这个淘气宝贝。 这赵惇也真是有意思,在大宋这个重视文士的地方,他身边亲近之人大多却是习武出身的师兄弟,与文人们根本就没什么交往。只到被封为太子后,身边才有了文士做为近臣,也难怪那些士林中人总是无法信任赵惇。 进得健康城,城中百姓熙来攘往、人语喧哗,市面上甚是繁华,街道两边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健康的市面倒是不错,甚为繁荣。”岳义靖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街景。 “听说,此城现在的府尊便是宋太文宋同节,靖康前太学生,听说为人很是不错。为官清正,也精通政务,看这健康城的兴盛就知道了。”魏结亮笑着解释,然后马鞭一抬:“看,那不是‘秦淮楼’嘛。” 秦淮楼为江南名楼,高有五层,四面画廊环绕,飞桥栏干、明暗相通,珠帘绣额、气派非凡。现在正值中午时分,生意尤其火爆,阵阵香气从酒楼中直喷出来,一条街上都被这香味给充满了。 到了楼前,负责招呼客人的小厮眼睛一亮,一看就知道,这批客人不是江湖豪客、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在这江南之地,能够有这么多俊马的实在不多。小厮殷勤的迎了过来,招呼把马栓好。 几个人进了楼内,找了个包厢坐了下来,跑堂很快递上菜单,几个人都没那个兴趣点菜,索性让跑堂把这里的名菜各上一份。 跑堂自然高兴,这样的豪客他们最喜欢接待,不仅酒楼可以大赚一笔,他们也可多得小费。 菜刚刚上齐,却听见楼下传来马嘶之声,一听就知道,是赵惇的“傲雪”! 几人一惊,离开临安之时,因为傲雪实在是太过抢人眼球,为了不惹麻烦,赵惇把它全身都给涂成了灰黄色,但傲雪那俊逸的身姿绝对瞒不过明眼人。现在听到傲雪嘶鸣,知道它从来不会允许除赵惇以外的人靠近自己,大家自然心里不安。 赵惇连忙起身跑下楼去,其他几人也跟了下来。 到得楼下,远远看到傲雪的身边站着一条身着深棕色绸缎长袍、身材十分魁悟的大汉,一边还有个青衣少年,他们正在围着傲雪转圈,旁边还站着几个从人。 傲雪已经站了起来,正冲他们直蹬前蹄,威胁他们离远点。 赵惇皱了一下眉,深知此二人定是识货之人,只怕傲雪的来历无法瞒的过:“这位壮士,不知有何事见教?” 那名为首的大汉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便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赵惇,顾盼之间,很有些威势。如电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赵惇一遍,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位小哥,难道你就是此马的主人?” “正是。” “这就不对了,这马应该是蒙古良种,非英雄不能骑乘。”那人脸上出现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你这样一个银娃娃似的小人儿,如何能骑的了它?!” 赵惇顿时气结,心里这个气啊,再看自己同伴们都是一脸憋笑的表情,也只得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这个时候,一边的傲雪似乎也明白了这个大汉瞧不起自己的主人,立时人立起来,一双前腿直向那人踢将过去。 旁观之人顿时惊呼,这马个头足有一人多高,马蹄子如同一个大海碗,若是踢到人身上可不是耍的。 那人一呆,随即立稳双脚,正打算强行接傲雪这一击,一边的赵惇已经开口喝止了傲雪:“雪儿,不得伤人!” 傲雪仰天嘶鸣一声,一双前腿再次提起,居然硬生生的从那人头顶上掠过,落在一边。旁观之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傲雪似乎知道大家是在夸赞它,挺起胸膛,满脸的傲气。 赵惇不禁失笑,上前抚摸傲雪的马鬃:“你这个调皮的小子,这下出了个大风头,得意了吧?” 那人看傲雪把一颗硕大的头颅在赵惇的怀里使劲的磨蹭,一副享受的样子,就知道赵惇的确是傲雪的主人,心中不禁惊讶。他生长在北方,对这种难得一见的名马了解甚深,知道能够得到它们忠心的决不是一般人物。可这位长相俊美、柔和,还很年轻的南方公子,实在不像是个英雄人物。 但此人生性直爽,虽然心中疑惑,但刚才是自己搞错了,而且人家还喝住了自己的坐骑,颇有些不好意思,上前一抱拳:“这位小哥,刚才是在下失礼了,我给您陪罪。” 赵惇看此人倒是个爽快人,也不为已甚,笑着回答:“兄台不必客气,谁叫我的长相实在是太过柔弱,也难怪阁下会误会了。看你好象也是准备进楼打尖的,何不一起同饮一杯如何?” “既然公子相邀,在下听命便是。”大汉心中疑惑难解,正想一探究竟,再加他性格素来豪爽,见赵惇相请便答应下来。 魏结亮、杨析是不太赞成赵惇这样与人随意的亲近,这些人的底细谁都不知道,万一有个什么,他们吃罪不起。可看赵惇现在的行为,劝阻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也只好在一边旁观,自己留心一点。 论坛 第二回 游天下察访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2 第三节 上得楼来,几人重新落座,互相介绍之后,才知道大汉名叫冷峰,旁边的那个少年是他的亲弟弟冷节,来自大金治下的幽云x?s!他们一家是专门贩卖牲畜的商人,此次是到江南送别人订购的马匹,交付完毕,便来这秦淮楼吃饭。 谁知到了楼门口,冷峰却一眼看到了傲雪。虽然傲雪身上涂了一层颜色,但如何能瞒的过他的眼睛。他顿时惊讶,没想到能在江南见到这种良马,便心痒难熬的绕着傲雪打转,结果傲雪的嘶鸣引来了它的主人。 听你刚才的意思,雪儿的出身很不平凡?赵惇好奇的问道,当初兀术将傲雪送他之时,时间太紧,他来不及探问傲雪的来历,自然不知道傲雪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相处中,了解到这马儿十分的傲气,决不是凡品。 虞公子,你既是它的主人,如何不知它的来历?冷峰更是惊讶,若是在大金,能得到这样一匹良驹,那可是千金不换,必然是要把它的父母、祖系都打听清楚,准备着以后繁延生息,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出身。 赵惇耸耸肩:雪儿是一位长辈所送。但当时我有急事,没能与他深谈,自然不知道雪儿的来历。 原来如此,可惜了这匹良马。冷峰遗憾的摇摇头。 何月可不高兴了,刚才这名大汉就看不起惇哥,现在又来了这样一句,自然是不服:你什么意思,是说虞哥不配骑雪儿吗? 不是这个意思,小姐误会了。冷峰看何月气鼓鼓的嘟着小嘴,连忙摇摇手:我是说,这种蒙古名马已经是稀少之极,雪儿又没有了伴,如果不能留下后代,实在是可惜之至了。 怎么,雪儿的同类很少了吗? 这种良马出身在极北的大草原上,本身抗寒、速度快,生长的年限远远超过一般的马,形貌又长得十分俊美,自然就成为了贵人们喜欢的对象。原本数目就不是很多,再加上从原辽朝的时候,蒙古人就必须年年进贡,导致此马数量迅速减少。大金建立后,又是多年征战,对此马的需求就更大。这样捕猎多年,这种马基本上已经没有野生的了,只能依靠被人养育的马匹来繁延。只是,手上有这种马的人家都是高门大户,本身就不愿意让马儿到得别人手中。有不少马的主人还是军中的将领,他们的坐骑就更加不会轻易与别人的交配。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位长辈会说此马难得。赵惇听到这里,对越国王兀术的厚赐倒真的是感激,听冷峰的话,就算在大金,傲雪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良驹。 不仅如此,此马性子极傲,如果不是能够让它接受的对象,根本不可能出现其它马种随意配对的情况。这样,虽然保证了此马的种子十分精纯,但也造成了它的繁延极其困难。只怕,再过个几十年,我们想见它们也不得了。冷峰叹息着说道。 好个狂傲的马儿,怪道这雪儿除了虞兄,谁也接近不了。岳义靖忍不住夸了一句:看看这马,再想想人,有时还不如马呢。 此时,跑堂的送上了酒来,那冷峰兄弟看到送上来酒杯和几小瓶子酒,立时露出了讥嘲之色。冷峰微微一笑:“这点酒能济甚事?若是虞公子没带够银两,我这里倒还能付的起酒钱。” 赵惇见他们都是一脸的轻视,知道冷峰兄弟还是瞧不起自己,争强好胜之心一起,便微笑着说道:“若是冷兄请客,小弟倒也愿意奉陪。” 冷峰只是微微一笑,向一边伺候着的跑堂一招手:“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是什么?” “青阳锋,酒性极烈,普通人最多只能喝上半两便会醉倒。” “哈,好,不愧为健康城第一名楼,连这大辽名酒也有。”冷峰兴奋的猛拍了一下桌子,随即吩咐:“来上两坛青阳锋,再来三个大海碗。)” 跑堂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心的回道:“这位客官,青阳锋一坛就是五斤,要是完全喝尽,会醉死人的。” “不用你们管,只上酒来便是。”看跑堂还在犹豫,冷节立时从口袋里掏了一个绸袋出来,重重的甩在桌上,里面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之声,显然有不少金银之物:“怕老子哥俩付不起酒钱吗?还不快送上来。” 跑堂不敢再说,立时转身跑了下去。 岳义靖要沉稳一些,想到自己这位堂兄从来没有过狂饮的行为,而且打小身体就不是很好。这样拚酒,担心他伤了身体,便凑到赵惇的耳边,小声说道:“虞兄,你的酒量不行,这青阳锋太烈,万一伤了身体怎办?还是不要喝的好。” 谁知,赵惇还没回答,对面的冷峰却接了过去:“若真的不行,就不要勉强。这酒要喝的尽兴,却不是要搭上命。” 赵惇心中一惊,只怕这冷峰兄弟并不如他们自己讲述的那样简单,虽然心里在快速的思索,但脸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说道:“冷兄不必听我兄弟的话,他是怕我喝多了出洋相,被家中长辈知道了要责罚。只是,既然出来游玩,又何必还在乎规据之类,随心而为方是正理。” “好个随心而为!就冲虞兄这句话,我也应该浮白三大杯。”此时,正好跑堂的已经将两坛子酒和三只大碗送了上来,冷峰站起来拿过一碗,满上一杯,向赵惇一举:“虞兄,你从未喝过这青阳锋,我却是占了便宜,先干三碗,以示公平。” 赵惇也站了起来,也满上一大碗,淡然一笑:“既是喝酒,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之言,冷兄请。” 随即,赵惇举碗一饮而尽。 冷峰兄弟看这位名叫虞灵文的年轻公子喝的爽气,甚是意外,原本还以为这个公子哥儿只是逞强,但现在看来,他的酒量应该还算是可以。冷峰可是了解这青阳锋,酒性烈、上头快,后劲儿也不小,喝的越快,酒劲儿也越大。 看赵惇还算清醒,冷峰便干脆自己又连干了三碗,连冷节也陪了两碗。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等冷峰抹了一下嘴角的残酒,再看向赵惇的时候,只见赵惇也已经干下去了三碗酒,一旁的跑堂早已给他们两人的狂饮给吓得呆掉了。 第四节 不过,此时的冷峰脸色还没有什么变化,可赵惇却已经是满脸桃红,本来就十分细嫩的脸如同要滴出水来一般,身体也开始打晃,明显只是在强撑而已。 冷峰见赵惇已是醉态可掬,心中有数,青阳锋的酒劲儿已经上来,只怕他撑不了多久,心中有些不忍,轻声笑道:“虞兄的酒量已经算是好的,这青阳锋后劲儿甚大,一会儿更加厉害,就此打住如何?” “不必,难得喝的如此畅快,冷兄不必担心我,请!” 冷峰心道,给你一个下台的机会也不要,行!够傲气,还真的和那马儿一个德性。可惜这酒量可不靠傲气就能撑的住的:“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等冷峰再喝下三碗,看向对面的赵惇的时候,却见他还是刚才那个样子,摇摇晃晃的就是不倒下去,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心中实是纳闷至极。 他们这样狂饮,虽然是在包厢之中,但宋人好饮,青阳锋乃是故辽名酒,识者甚多。看跑堂抱了满坛的青阳锋送入这间包厢,又听到有人在拚酒,自然引人注目。 不要说旁边的跑堂,这楼上楼下的客人,甚至连能够有空闲的侍从、火夫们也一起挤在外面观看,想看看这二人对饮的结果。 冷峰此时也起了赌斗之心,他原本以为自己的酒量在这天下难寻对手,可今天居然会在风气柔弱的大宋遇上这么一个怪胎,自然起了争胜之意。伸手一拎酒坛,才发现一坛子青阳锋已经见底,立刻大声喊道:“再来两坛。” 楼上楼下顿时一片哗然,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喝整坛青阳锋的,还一下出现了两个。 听到冷峰的喊声,本来已经醉眼朦胧的赵惇睁开了眼,微微笑道:冷兄,你不是说喝的是酒,不是命的吗?如何自己忘记了? 冷峰顿时尴尬之极,这位年轻公子如何这般的古怪,看他醉成这个样子,说话却还是条理分明,似乎还保持着清醒,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一时负气,便直接回道:“若是虞兄不想再喝,不妨停下,本人却还想喝上一坛。” “阁下要是再喝上一坛,只怕真会醉死也不一定。”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可这声音居然是从楼外侧的回廊上传来。包厢外面便是回廊,一般人若想从回廊上过来,必须从楼梯口进去。但这个包厢本身便在楼梯口上,想要在这么几位的眼皮底下溜进回廊而不被发觉,实在不容易,也不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怎么上来的。 岳义康立刻抢上一步,不易察觉的拦在赵惇身后,挡住了他的要害;岳义靖则是将佩剑拨了出来。赵惇看着他们的动作,却笑了起来:“如果回廊上的那位真的想伤人,你们拦也拦不住。这位前辈应该也是好酒之人,才会在回廊上观看我们以酒会友,不必这样紧张。” “这位小哥**气,这才是酒道中人。难得今日居然见到了两位同道,老头子也就不客气了。”帘子一挑,一个身着麻布粗衣的老者从外面跳了进来,一**往桌边上一坐。然后,老者把手上的一个大酒葫芦往桌上一放,斜着眼睛看向赵惇:“小哥,看样子你是非富即贵,身边的应该是你的随从吧?” “老哥误会了,他们是我的兄弟,只是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他们照顾我惯了。”赵惇也坐了下来,微笑着把一小瓶酒递了过去:“相见即为有缘,老哥请。” “真是好酒!”老者一把抓起酒瓶,晃了晃,眯着眼睛笑道:“这是二十年陈酿的‘绍兴红’,看来小哥的确是精通酒道。” “老哥误会了,这酒不是我点的,是跑堂送上来的。我平日甚少喝酒,更不要说如今天一般的狂饮了。” 一直呆立在一边的冷峰脸上登时发烧,要是赵惇真的从不饮酒,他今天可丢脸丢大了:“你这小子,如何说起假话来了?若是你从不饮酒,怎会有如此酒量?” 赵惇看冷峰有些气恼,不觉苦笑:“我真的没说谎,只是因为从小体弱,师父为了给我增强体质,常常把我泡在药酒里,也算是接触过酒了吧。” “哦,那你泡在酒里的时候,可曾醉倒过?”老者立刻追问。 “没有,我最多头晕,却从来不曾醉倒。” “哈哈,这位冷先生,你今天算是被这位小哥给套住了。他应该是那种天生就不会醉的人,你再和他喝下去,只会自己难看。”老者拍着桌子大笑,冷峰脸上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我可没想骗人,我平时的确是不怎么喝酒的,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少。”赵惇看冷峰尴尬的要命,赶紧出言解围。 “不必不好意思,喝不醉又不是你的错,这是天赋异禀,是好事。”麻衣老者却不在意,然后看了看冷峰通红的脸,转头对赵惇道:“要怪只能怪这位冷先生居心不良,害人没害到,却害自己丢脸了而已。” “什么?”赵惇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老者。 “我哥从不暗中害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冷节顿时火了,指着麻衣老者质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青阳锋酒性太烈,第一次喝它的人,根本不能猛喝,否则一定会很快醉倒,而且很有可能会伤着身体。”老者从头开始看到现在,自然心中有数,面带嘲笑的看了冷峰一眼,看的他低下头去:“小哥平日不善饮,自然不知。这位冷峰先生却是常喝,心中当然有数。看小哥狂饮却不提醒,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这个嘛,冷兄已经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没听而已,倒是怪不得冷兄。”赵惇倒没有往心里去,刚才冷峰的确是提醒过,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还是不认为冷峰是在故意害人。 老者有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以他的服饰、所带的马匹来看,出身一定不一般,个性却是如此的洒脱、自然,没半点富家子弟的骄狂和傲气,心中甚是佩服,将酒葫芦一举:“老夫平素从不与富贵人家打交道,更不愿意理睬你这样的贵家子弟。但今天,老夫却难得遇上了一个同道中人,小哥请!我们以酒相交,一醉方休。” “老哥,请!” 论坛 第二回 游天下察访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3 第五节 此时,在一边一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何月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不是说虞哥哥喝不醉的吗?怎么能一醉方休?” “随心而为,心醉即是酒醉,又何必真醉?” “说的有道理,来,冷兄、老哥,咱们接着喝。.tw[]kx?s!” 看着三个酒鬼在那里拚酒,不要说是岳义靖他们,连围观的人都是一副傻样儿,实在佩服这三个人的酒量。等他们总算是全部喝倒,已经有七坛青阳锋见了底,酒楼都要打烊了。结果,三个人都走不了了,只好留宿在酒楼给客人们准备的客房里。 他们这一场豪饮,让当天的客人们四处传说,不少人来秦淮楼都想尝一尝这青阳锋,倒让酒楼赚上了一笔。后来,酒楼就干脆把他们斗酒的包厢名改成了“酒仙阁”,用来招揽客人。 当然,躺在床上醒酒的三人自然是不知。等第二天一早,赵惇起来的时候,那名麻衣老者已经不知去向,冷峰兄弟似乎还没有起床。 何月一边帮赵惇梳理头发,一边埋怨:“虞哥,你也太不象话。刚出来就和人拚酒,若是让姑父他们知道,定要责骂于你。” “你们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赵惇才不怕,就算是父皇知道了,自己干都干过了,有什么关系:“冷兄还没起来?” “你管他做甚?他这是活该。”何月气鼓鼓的回答。 “不要这样说,冷兄已经提醒过了。再说,我不是没因为醉倒搞伤了身体嘛!” “虞兄果然大度,倒是本人汗颜了。” 冷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赵惇连忙起立相迎:“两位兄弟酒醒了?” 冷峰兄弟一前一后跨了进来,冷峰向赵惇拱拱手:“我自认酒量天下无双,却在这江南之地碰到了两个对手。只可惜那位麻衣老者已经离去,否则还可浮白三大杯。” “酒为杯中仙,尽性即可,若是天天狂饮,那不成了酒糊涂,又有什么意思?” “有道理,虞兄果然是妙人。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冷峰在桌边坐了下来,问道:“昨天听虞兄说是出来游玩的,不知下一步打算去何处?” “原算沿江西行,看看我大宋的河山,也没有准确的行止。难道冷兄有什么好去处?” “看来,虞兄平日不怎么外出,连这些天哄传天下的大事也不知道。” “何事?” “大宋有名的武林世家之一的冷氏次女比武招亲,天下哄传,大家都想去看热闹,虞兄不想去下吗?”冷峰笑着说道,然后故意仔细打量了一下外形俊美的赵惇,压低声音:“以虞兄的长像和为人、性格,那位冷家小姐一定能看的上,到时候虞兄不就可以一步登天了。(..tw好看的小说)” “什么嘛,虞哥才不需要靠女人来提高身份呢。”何月火冒冒的抗议道。也是,以赵惇皇太子的身份,他的妃子只怕是要靠他提身份,他还真不需要别人人帮忙。 “一步登天?这冷家难道是什么富贵人家?”赵惇却没在意,他平日只是听师父他们偶而提到过武林,却从没有仔细的了解过,自然是好奇。 “冷家本来就是武林世家,在武林中地位不低。而他们家曾经的少庄主冷月河又是当年守卫临安的功臣,还是至勇军第一任的统制,在朝中地位也不低,这冷家自然是水涨船高。”冷峰大概介绍了一下冷家的情况,看赵惇和何月还是有些不明白,便接着说道:“冷月河至今尚未婚配,这名叫冷水嫣的冷家二小姐据说已经过继给他了,小姐将来的夫婿自会继承冷月河的一切,当然会引人注目。” “这冷月河如今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为何一直不结婚?”赵惇倒也听大家提过母后当年的这位卫队首领,但却未能见过,甚是好奇。 “这个,这是你们大宋的事,我不好说。”冷峰却显出一些为难之色。 “冷兄不愿背后说人闲话,的确是个直爽之人。xち”外面传来了岳义靖的声音,其他几人从外面一起走了进来。 看到赵惇追问的眼色,岳义康无奈的摇摇头,干脆把话说明:“京师中一直有个传言,说冷月河爱上了皇后,所以才不肯娶妻。” “天啦,这是真的吗?”何月吃惊的追问,随即摇摇头:“这冷月河也太傻了吧?皇后和皇帝感情至深,他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应,岂不是要空守一生?而且皇后也已经过世,他干嘛还这样死守着?” “不清楚,这种事只有当事的人自己能说清楚,外人怎么会知道?!”岳义靖也叹了口气:“这种传言,也不知是从何时、何处传出来的,当年冷月河只任过三年至勇军第统制,便以身体不好为由辞职。十年前,冷月河离开京师返乡,搞不好就是不想让人再胡说八道。他对朝廷的忠诚不用怀疑,就算他真的喜欢皇后,也不会给皇家带来麻烦。” “爱一个人并没错,这是他自己的事,那些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的人才是无聊。”赵惇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言,这大概因为涉及的是他的母亲,故此无人会对他提及吧! 但赵惇对此事倒是不很在意,如果冷月河真的是因为母后的原因而拒绝成家,那也是他自己孤苦一生。 赵惇才没兴趣因为人家的感情去找人麻烦,不过,却对冷家小姐招亲感起了兴趣:“那我们就上门去看看这招亲的热闹劲儿。” “你真想去?”岳义康惊讶的问了一句,看赵惇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道:“小心!你要是被人家给抢亲了,到时候我们可不会救你。” “少来,敢抢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看着赵惇那张俊美的不像话的脸和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风流体态,岳氏兄弟、冷锋兄弟和何氏兄妹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绝对是属于强男霸女的对象,被人抢应该很正常,不被抢才奇怪! 而魏结亮、杨析则是给岳氏兄弟他们与赵惇的相处方式给吓到了,虽然他们早已听说过这位皇太子不在乎虚礼,也知道岳氏兄弟和赵惇是最亲近的兄弟,可看到岳氏兄弟这样大侩侩的对赵惇说话,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直觉得头皮发炸。)以他们从小接受的严格教育来说,要他们适应这种毫无礼仪的相处方式,还真的是为难他们。 第六节 一行人出了金陵城,有说有笑的向着冷氏庄院走去,原来这冷氏庄院就在健康城边的紫金山中,到无数武林人士、贵家子弟向着紫金山方向前进。 在山脚下面,远远的就看到半山腰上的茂密树林中露出一角红色屋檐。等穿过树木,只见前面是数十丈宽的一片空场,巨大的庄院外是高高的青砖围墙,足有两三丈高,每隔一段便有一个敌楼。庄院正面的大门也是又高又厚,门前还设有一道水沟。 岳义康忍不住说道:“如此严密的防御设置,这哪里是个庄院,分明是个军堡。” 引导他们的家丁听了,轻声笑道:“这位公子看来是知兵之人,冷氏庄院本来就是为了防御金人的入侵才改建成如今的样子。两次金人攻克健康,冷氏庄院都没有被攻破过,也得益于这坚固的防御。” “照这样说,冷氏庄院的守卫也不少了?”身为武将的后代,对战事自然是关心,听说冷氏庄院居然在金兵两次南下过程中都没有失守,岳义靖也忍不住追问。 “平日里只有我们冷家的两千多家丁,战时周围的百姓会撤到庄里来,他们也会帮着守卫。” 赵惇和岳氏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了然的神色,心里清楚,周围的百姓只怕平时就有过一定的训练,就如北方的乡兵一般。否则根本不懂得作战的普通百姓,哪能和冷氏庄院的家丁一起保护冷氏庄院。 进了庄子,他们才发现,从外面看到的只是一层,里面隔着一个山坡,还有一片位于山谷中、有数十丈阔的广场,都快赶上一般军队的校场了。 此时,广场上彩旗飘扬,已经摆下了至少数百酒席供来客安坐。内层庄院的正门前搭着一座擂台,上空还悬着一个大大的花球。 台前的酒席上已经坐了一多半,看起来什么样的人都有,侍女和小厮流水般送上酒菜,甚至最靠边的几桌上还有数十名手握竹杆、衣衫褴褛的乞丐。 何月从未见过这样的聚会,看到一边的乞丐,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这招亲大会怎会有乞丐前来,总不至于冷小姐选婿,不论出身到了乞丐也可以吧?” “月月可不要这样说,让人听到会惹事的。”冷峰兄弟与他们相交甚欢,已经互相称起了小名,冷峰听到何月这样讲,自然出声相劝:“这些乞丐不是一般的讨饭之人,他们来自武林第一大帮派——丐帮,在武林中地位不低。按丐帮的规据,丐帮弟子,无论出身、门弟如何,一加入丐帮就必须以乞丐打扮,不得奢侈,他们才会这个样子。” “有意思,这武林中稀奇古怪的事还真多。”赵惇也很是好奇,显庆观虽然亦以习武为主,但它是皇家道观,基本不与武林打交道,自然对武林也不会了解。 赵惇心里叫了一声侥幸,如果不是正好遇上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冷峰,他还不知道这朗朗晴空之下,居然还存在着这样一个独立的社会,行为方式、行事规则与正常世界甚是不同。 “那边还有和尚、道士,他们总不会也是来招亲的吧?”旁边的岳义康也出声问道,以他们的生活经历,自然也不可能和武林打过交道,什么都不懂。 “哦,他们有的是真正的和尚、道士,有的是武林门派,有出家和俗家弟子之分,不能一概而论。”冷峰看了看那些和尚和道士,指着正中一群穿着土黄色僧袍的和尚介绍:“那是天下名刹少林寺的僧人,他们既是武林门派,也是著名的寺庙,此次前来应该只是应邀来做个见证,不是来招亲的。” 正在此时,进入广场的客人渐渐的稀少下来。 正面高台上出现了一群身着锦缎之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走到台前,向下面的客人拱手致意:“在下冷氏家主冷阳,承天下英雄豪杰盛情,深感荣幸之至,在这里谢过诸位。小女招亲一事,条件早已讲明,须得是年少无妻、武功高强、精通文采之人,请诸位自己衡量。若是条件不合之人参与比武,就算最终获胜,冷氏也不会将小女许配。” “好嘛,这三个条件,得把这里的人一下给删除一半。”岳义康忍不住笑了起来,让这些大部分一看就是动手厉害过动脑的人“精通文采”?还真是在开玩笑了。 “岳小兄弟还是说少了,这里能够达到这三个条件的,只怕不足十分之一。武林中人,动手还可以,文采?还是别想吧。”冷峰也笑了起来,他挤挤眼睛,轻松的说道:“不过,这里也有部分不是武林中人,而是真正富贵人家子弟,他们应该能做到文武双全,虞兄不就是此类吗?” “别、别,我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我爹,才有机会出来玩的,要是随便带个女人回去,他老人家会剥了我的皮。”赵惇给冷峰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摇手拒绝, “看虞兄出言举止、服饰打扮,绝非普通人家子弟,娶个美女回去当妾室也好。” 冷节笑,却没想到赵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两位冷兄弟,我看你们只怕家中资产不少,贵不知道有没有,这富是一定的,难道你们的家中也有不少女人供你**吗?” 听到赵惇口气不对,冷峰连忙解释:“虞兄不要生气,我兄弟只是说笑而已。” “冷兄,我们萍水相逢,难得一见如故,我也视你们为友,但希望你们不要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赵惇也看出冷节只是随口一说,但还是淡淡的说道:“这天底下男尊女卑已是惯常之事,但并不所有人都是如此。虞某从不视女子为玩物,一向是平等相待,望冷兄明鉴。” “抱歉,是我说话太不注意,女子与男子一样是父母所生,哪有什么差别?!虞兄之言倒是深合我意。”冷峰听了赵惇的话,不由的概叹:“这男尊女卑上头,倒是你们大宋最为恶劣。象我北方各族,生活艰难,女子也同男子一样的养家糊口,也有顶家立户之时,这可比你们大宋要好的多了。至少,在我们北方各族人眼中,贵国孝贤皇后就是一位真正的女中英杰,我等只会敬重,哪敢有半点瞧不起。如你们那些儒生一样的恶毒评价,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赵惇听到冷峰语带尊敬的提到母后、提到那些不实的评价,心中一痛,再也没兴趣说话,这一桌自然也就沉寂下来。 论坛 第二回 游天下察访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4 第七节 擂台上比武已经开始,时不时的有人上去,有人被打了下来,下面吵嚷评论,热闹非凡。手机轻松阅读: 正当台上比武之人渐渐稀少,眼看即将结束之时,一个美艳的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擂台的中央,轻松的就把台上正在比武的二人给丢了下去。 台上台下的众人皆是一惊,这二者皆是当今武林中的年轻高手,虽然不及那些宿老们功夫超群,但也还是不错了,居然就这样被人给摔了个大跟头,这红衣女子是什么人? 那名红衣女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了震惊全场之事,只是轻轻的向前方拜了下去:“簪花夫人凤驾降临,诸人迎候。” “簪花夫人?!这个老妖婆今天如何会跑到这里来?”冷峰顿时脸上变色,脱口而出。 “这是个什么人?难道冷兄认识她吗?”看到满场之人都是一阵躁动,明显露出了紧张之色,岳义靖奇怪的问道。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可怕的女人,那可是找死!”冷峰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靠近,然后压低了声音:“这个老女人是武林中有名的恶人之一,武功极高,为人狠毒,根本不讲理,得罪她就别想活了。她平素并不怎么在武林中行走,真不知道这冷家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女人的。” “冷家有人在朝中担任过官职,并不是一般的人家,难道那个老女人也敢下手?”岳义康莫明其妙的问道。 “武林人自有武林人处置事情的方法,就算冷月河曾经是军中的将领,他现在既然身在武林,就得按武林规据办事。一般武林人也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如果你把官府给拖入武林争斗,你也不要想在武林中立足了。”冷峰看他们的确不太懂武林的习惯和做事方法,仔细解释道:“而且,武林人是靠武功来决定事情的成败,以力量为决定,如果冷家败给了簪花夫人,那今后冷家也别想再在武林中呆着了,自己退隐吧。” 赵惇皱起了眉头,天下存在这样一个有着自我规据的社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有个大的变化,只怕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安定。就如冷家,虽然他们是武林世家,但同时也是官宦之家,如果冷家出事,自然会影响到和冷家有关的军中之人,或许会给现在危险的保持着平衡的文武之争,造成不可掌握的变数。 看到赵惇的表情,岳义靖也明白了他的担心,以他从小跟着家里人和姑姑学习所得来的经验,也知道独立存在的武林所带来的风险,之前因为战争,朝廷尚没有注意到这么个社会的存在。更主要的是,今天关系到一个武将的家族,万一出了大事,会给那些一直盯着军权的文官以机会。 凑近赵惇,岳义靖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办?管不管?” “看看再说。” 此时,通向广场的山道上环佩声响、香风袭来,很快飘遍了全场。八名身形苗条蒙着面纱的红衣侍女,每人手中举着一盏红纱宫灯,慢慢的走进了广场。 到了广场正中的空地上,往两旁分开站成一圈,一名头带垂纱头笠,身穿大红色锦缎的女子如同云一般,轻盈的飘到了广场的中央。 众人眼睛为之一亮,这女子的轻身功夫着实了得,从山道到这广场正中,至少也有个数十丈远,她居然就象是脚不沾地一般轻飘而至。 冷氏家主冷阳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台前拱手施礼:“簪花夫人降临,冷某深感荣幸,不知夫人前来有何见教?” 那名女子抬起头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冷阳,声音轻脆悦耳,可这说出来的话就实在是不好听了:“你滚到一边儿去,叫冷月河出来。” 大家皆是一呆,冷月河的大名谁人不知,但他自从十年前返乡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冷氏庄院一步,早已退隐。就按武林规据来说,自从冷月河加入大宋军队之日起,就不再算是武林人,不知这位喜欢找人麻烦的簪花夫人找他干什么? 冷氏家主冷阳明显给这个狂妄的女人气的够呛,可今天是爱女的好日子,他身为家长,总希望能顺利的完成,只得又赔上笑脸:“家兄早已退隐,多年隐居不问外事,夫人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 “我说过了,你管不了。”簪花夫人根本不给冷阳任何面子,不客气的把他堵了回来:“什么隐居,少跟本夫人装清高。冷月河要是在一刻钟之内不出现,我就开始杀人,拆了你们的庄院,看他忍得住、忍不住。”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震动人心,从少林那边的座位上站起一位年老的僧人,向着簪花夫人合掌行礼:“这位夫人,冷大人是我大宋忠臣良将,在朝野都极有声望。他既早已隐居不问外事,夫人又何必相扰?” “原来是少林的老秃驴,你们以为就凭你们那两下子猫脚功夫,会是本夫人的对手吗?要是想替冷氏出头,那就先来试试本夫人的手段。”簪花夫人冷笑一声,向着四周划了一圈:“有谁想给冷氏赔葬,本夫人不怕多杀几个。” “好恼!”一名坐在近前的少年终于忍受不了,愤而起立,指着簪花夫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忠臣良将人人敬之,你不过是个无耻的娼妇,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看本少爷不收拾你。” 说完,少年便向那簪花夫人冲了过去。 “糟了!”冷峰失声道:这少年的本领差的太远,只怕要倒霉。 不过,此时一个人影一晃,冷阳已经挡在了那名少年的跟前,双手一拱:“多谢这位公子对家兄的敬重之心,但此乃我冷家自己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的好。” “好功夫,这冷氏家主的本领也不差。”岳义康不由的出口夸道,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很是奇怪:“这簪花夫人为何有这样的把握,在这高手如云的地方撒野?” “不知,虽然这武林中人都恨这簪花夫人的狠毒,却没人能对付的了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尐x?x說s?s箼5?”冷峰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狠毒、狠毒……”赵惇喃喃的念了两声,猛然醒过神儿来,豁然起身大喊:“不好!那宫灯中定然有毒。” 第八节 “咯咯咯,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好聪明,可惜晚了。”簪花夫人得意的一笑,手再次划向在场的所有人,轻轻指点:“倒、倒,全都给我倒也。” 眼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慢慢的软倒在地,簪花夫人扭着腰,走到也已经滑倒在地上的赵惇跟前,伸手轻薄的捏了捏他柔滑的脸蛋:“好俏的公子哥儿,你还是第一个在没倒之前就猜到我下了毒的人,可惜晚了一点儿。” 看旁边的人都愤怒的瞪着她,簪花夫人直起腰,得意的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头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谁叫这小哥长的太漂亮了,人家忍不住嘛。” 大家顿时无语,心说这是个什么人啦?她干了坏事,反倒成了别人的错。 “簪花夫人,你要找的是我冷家的麻烦,不要伤害别人。”倒在地上的冷阳大声吼了起来。 “嘻嘻,冷氏以家风严谨著称,看来的确不假。家主到现在还在为别人考虑,的确是不容易。”簪花夫人冷笑着转向冷阳:“说吧,冷月河在哪里?他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先杀了这个俊俏哥儿,然后杀你。”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这张脸也会惹来杀身之祸。”赵惇的声音响了起来。 簪花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赵惇能说话不奇怪,但赵惇的声音却是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响起来的,而且一柄长剑已经横在了她细腻的脖子上:“可惜,我不想被你杀,也不想看着你杀人。” 站立在一边的侍女大惊,刚刚向前冲了一下,赵惇的长剑立刻划破了簪花夫人的脖子,一缕血顿时流了下来:“都给我站住,本公子可不会惜香怜玉,小心我在她身上捅上几个透明窟隆。” 侍女们只得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这个漂亮的过分,手段却又狠辣的可以和自己的夫人相妣美的公子哥儿。 “你、你怎么不怕毒药的?这不可能。”簪花夫人抖着嘴唇问道,她实际上除了轻功不错,其他的本事并不是很大,不过是精通用毒,一旦有人不再怕她的毒,她自然也就没办法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之前行事狠毒,不留活口,以免有人拆穿她。谁知,今天居然会碰上了一个不怕毒的人,实在是要了她的命。 “这我可不想说,免得将来被人下毒了没得解,再说,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吧?”赵惇轻松的回答,然后将手上的长剑抖了抖:“交出解药,要不我把你的脸划成花猫脸。” “你敢!”簪花夫人没有血色的脸上出现了怨毒的表情,恨恨的道:“你敢动手,这里的人都得给我赔葬。” “少来吓我,把毒熔进蜡烛里慢慢的用火散发,以身上香粉的味道遮掩,再利用这小山谷独特的地形,计划不错,但你下毒的水平不怎么样。” 以这位簪花夫人下毒的能耐,比起两国交战时候的不择手段,差的太远了,根本不值一提,原来的江湖义勇队里就有不少用毒高手。她能在武林横行这么久,恐怕是因为武林中人不怎么用毒的原因。 赵惇才不怕她的恫吓,冷冷的威胁:“这么长的时间,你们居然不受影响,这解药,应该就在你们几个人的面纱上。叫你的人把面纱摘下来。要是她们敢不听话,看我把你剁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晒成簪花肉干卖。” “好你个俏哥儿,我居然看走了眼,比我还狠毒!你行!”簪花夫人咬着牙,把头上的头笠摘了下来,丢在地上:“把这头笠放到水里,一会儿只要喝一小口就可以解毒。” “叫你的人去做,再慢慢磨蹭,我真要把你的肉割下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冷节,第一句话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簪花夫人可真倒霉,今次是遇上对手了。” “我是恶人,那你不要喝解药,接着躺在地上啊。”赵惇冲他翻了翻白眼,簪花夫人早已被解了毒的人点了**道,和九名侍女一起,给押到里面看起来了。 冷阳走了过来,感激的向赵惇行礼致谢:“今日若不是公子,我冷家不仅是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大家,在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相谢为好。” “庄主不必这样客气,我也是恰逢其会,你要谢应该谢冷氏兄弟,”赵惇赶忙还礼,然后向冷峰一指:“要不是你们这两位本家硬把我们拖过来看热闹,我也不知道冷氏招亲的事,自然就帮不上忙了。” “看热闹?公子果然不是武林中人。”冷阳向赵惇身边的几位打量了一下,以他的眼光,自然看的出这几位明显也不是武林中人,只怕也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几位既然来到我冷氏庄院,又对我冷氏有大恩,冷氏必会相报。请诸位在敝庄小住几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我只是顺手而为,而且也是为了救自己和朋友的命,庄主不必介怀。”赵惇笑着回绝了冷阳要报恩的提议,但却接受了他的邀请:“既然庄主请我等留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留下好了。” 看着冷阳转身离去,岳义康奇怪的看向赵惇:“虞兄,你为何会同意留下?有什么事吗?” “你还真笨,简直是笨到家了。”岳义靖冲弟弟做了个鬼脸,不客气的贬低他:“虞兄留下,自然是想见见那位冷月河了,他可是名将。” “的确,如果此次能见到冷月河冷将军,还真的来的很值。”一边的冷锋也点头同意,不由得感慨:“时光流逝,当年的旧将、老臣已经渐渐离去,就算还在的,也大都退隐,让人思慕却不能相见。” 给簪花夫人这样一搅合,这招亲大会自然是开不下去了,冷家只得向来客道歉,下次再安排时间。客人们差点搭上性命,自然也不想再留下去,也都告辞而去。 论坛 第二回 游天下察访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5 第九节 赵惇几人被引到了冷家庄内庄的一个别致的小院子中 “冷氏不愧是武林中的世家,这家中的装饰就看的很清楚。”冷峰四下打量着这个精致的小院子,不由的称赞道:“我倒也看过一些镖局的装饰,不是简单的过分,就是奢华的要命,哪有这样的别致、清雅的房间。” “冷公子客气了,我家素来不喜华丽,这住宅自然就讲求简洁。”冷阳的声音接了下来,随即,他与几名年纪大小不一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双方见礼之后,各自落座。冷阳再次向赵惇等人表示感谢,赵惇再三逊谢,然后问道::“那簪花夫人为什么会来找冷月河将军的麻烦?” “这还是一笔旧帐。家兄在从军前,曾经是冷家的少庄主,也在江湖上走动过。那时,簪花夫人已经小有名气,家兄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和她冲突过。当时,簪花夫人就发誓要报复,谁想,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这老妖婆还跑来找麻烦。”冷阳摇摇头,向着赵惇拱拱手,再次致谢:“幸好有虞公子在,要不我冷家真有灭门之祸。” “原来是这样。” 冷阳此时一抬手,外面的家丁送上了三大盘子贵重物品。 赵惇一愣,不解的问道:“冷庄主,你这是何意?” “在下知道,这些身外之物根本无法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也只是聊表心意而已,还请公子收下。” “这就不必要了,救助忠臣良将是本分,无需如此相谢。”赵惇干脆的拒绝了这些阿堵物,然后向冷阳拱拱手:冷庄主,我想见见冷月河将军,不知是否可以? “这个……”冷阳一脸的不自在,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本来以公子对冷家的恩德,我们不该拒绝才是。但家兄早就离家,我等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请公子见谅。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怎会的?不是说冷将军是辞官归里的吗?”一边的岳义康抢着问道。 “的确是,开始家兄是回到了家中。后来,因为他一直从军,已经无法适应这种平静的生活,便独自外出游历,已经有多年没有音讯了。” “这么长时间没了消息,你们就不着急、不找他吗?”何月还是没法相信,马上又追问了一句。 “武林中人与一般人不同,失踪数十年又出现的都有,这并不奇怪。”这回不是冷阳,而是一边的冷锋代为解释,同时向他挤了挤眼睛。 赵惇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说冷阳自己不愿意回来,可转念一想,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看冷阳的表情和旁边冷家人的反应,知道今天他也问不出来,干脆不再多问,站起来一拱手:“冷庄主,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几个人重新又回到了健康城里的秦淮楼,这也是因为冷峰兄弟说他们就要回大金去了,要离开刚刚才结识的好兄弟,实在是舍不得,打算和赵惇再好好的喝一回。 他们一进酒楼,跑堂的就迎了上来,那如释重负的样子让他们都觉得惊讶:“几位公子、小姐,你们上回一起喝酒的那位老先生,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还真觉得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麻衣老者居然又出现了。 来到上次的包间里,那名麻衣老者果然坐在里面,已经喝的醉眼蒙胧。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音,老者睁开醉眼教训起对面站着的跑堂来了:“你们这些小子,如何不相信老头子的本领,我既算准了这两个酒中同道一定会回来,他们就会来给老头子付酒钱,只管啰嗦个什么。” 赵惇一笑,让后面的跑堂送上好菜、好酒:“老哥不要骂他们了,还是我们饮酒痛快。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在这里饮酒,还要管人家关不关门,没意思。我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来给我会酒帐,早走了也。” 何月一听就卟的一声笑了出来,居然会有人专门等别人付酒钱的。 麻衣老者听到何月的笑声,冲她看了看:“小姑娘不要笑,能够让人家心甘情愿的会酒钱,也是个能耐。” 赵惇不由的莞尔,觉得这位老者和自己还真是同类,索性问道:“老哥准备去何处饮酒啊?” “健康城东的乱石岗,那里是两次金兵攻克健康之后,坚贞不屈的被俘大宋将士们遇害之地。”麻衣老者的已经迷蒙的眼中闪过一线精芒,语带唏嘘:“老头子常常会到那里去陪他们喝上一杯,清风冷月之下,一起回味一下当年的铁马金戈也是不错的感觉。不知,诸位小兄弟敢不敢同行?” 时间已过半夜,一弯冷月已经升上了天空最高处,健康城东的乱石岗从金兵入侵之后,就是个人迹罕至之地。(..tw无弹窗广告) 今天,这里的岗顶上却出现了一群人,正席地而坐,举酒邀请这里的英灵们同饮。 麻衣老者又喝下了半坛子青阳锋,忽尔一跃而起,随手拾起一根枯树枝,在前面的空地上舞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大家都被老者的且唱且舞所动,齐声应和,共同举杯。 岳义靖脱口赞道:“老人家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已将这厥岳王的《满江红》之义尽情唱出,而且能将一根枯枝舞出利剑的错觉,确是高手。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第十节 “什么高手、低手,老头子不过是随性而发。”麻衣老者似乎已经发泄完自己的**,重新又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大宋、大金的月亮应该是一样的吧?上京现在也应该是半月,是不是,冷峰小弟?” “应该吧,我不常去上京,不知道。”冷峰端起一碗酒,向赵惇等示意,然后一饮而尽,将碗一甩:“此次来宋能有缘结识贤弟和老哥,我十分高兴。如果将来你们去大金,不要忘记到燕京城北冷府找我一聚。” “小哥暂时应该是去不了,倒是我这个酒囊饭袋有可能会去,欢不欢迎啊?”麻衣老者抱着个酒坛子,随口问道。 “老哥能来,我是倒履相迎,如何有欢不欢迎一说。”冷峰并未介意麻衣老者调笑的口气,依然诚恳的说道。 “冷兄如果有机会去临安,也不要忘了到城东月新道虞府找我们。”赵惇也告诉了冷峰自己的地址。 这个所谓的“虞府”是当年虞水灵姐妹因为自己的手下有很多江湖人和商人,也是由有特殊的情报网络,为了方便他们之间的联系,才特地购买了这座宅院,负责管理的都是原江湖义勇队退役的成员。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你们。”冷峰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赵惇:“这是我的信物,我有时不在家中,但只要你们拿着这个东西,我的人就会带你们去找我。” 赵惇刚刚拿到手里,还没细看,麻衣老者就已经迅速伸手,一把将玉佩给捞了过去。赵惇一惊,那老者动作之快令人惊讶,手到了眼前,他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功夫! “嘻嘻,这玉佩上的狗头还真是很吓人,却坏了这块好材料。”老者把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斜着眼睛看向被他搞的红了脸的冷峰:“两位冷主子还不,只怕时间要来不及了吧?” 冷峰闻言怔了怔,然后向赵惇等人拱手:“老哥说的是,既已尽兴,就当拜别,后会有期!” “不送,走好!”未等赵惇他们告别,老者已经抢了过去,向冷峰摇摇手上的玉佩。 冷峰长叹一声,兄弟两个转身掠下了高岗,居然没有半点留念。 看着冷峰离去,几个人又转头看向麻衣老者,他随手将玉佩丢给了赵惇:“小哥,看看这块烂石头,有什么想法。” “这玉佩上刻着是个狼头,雕工极细,而且玉石的材质也很好,绝对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东西。”赵惇将玉佩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看向老者:“老哥,这玉佩有什么不对吗?” “大辽不过灭亡了数十年,居然就很少有人认识他们皇家宗室的标志了,真是让人感慨时世变化之快。”麻衣老者摇摇头。 “什么?辽皇室的标志?”几个人都大吃了一惊,他们的确都没见过这种图案。 当初辽亡之后,没多久宋也灭亡了。虽然后来大宋再次重兴,但很多国家档案都被毁或者丢失,有关辽朝的就更少,这些晚辈自然不认识故辽皇室的标志。 “那冷峰应该是故辽子弟,耶律氏直系后人。”麻衣老者指了指玉佩:“你们仔细看看,这狼头上有几颗牙齿,一般的,狼头上的牙齿从高到底是从九颗到三颗,牙齿越多,这狼头的主人在耶律氏中的地位就越高。” “这上面有九颗,难道冷峰就是辽皇室的直系后人?” “不是,当年大辽天禧帝被俘,再加上金辇公主陪葬斡离不,耶律皇室全都被金人杀光了。现存的,应该仅仅是当年宗室的后人,冷峰在耶律氏里的地位不会太低。想当初嗜血的狼头,现在不过是被圈起来的狗!” “此话怎讲?” 麻衣老者的接过玉佩,摸了摸上面狰狞的狼头:“耶律余堵当年的反叛不仅是连累自家,也累及同族。名义上耶律氏拥有大金王爵的封号,但金朝却不会给他们提供俸禄,男人们必须自己外出挣钱养家。为了防止耶律氏再度反叛,所有耶律氏首领的家人都必须住在金朝上京郊外的辽庄之内,无人可以例外。而且,每年只有一个月,在外面讨生活的男人们才可以回去看望自己的妻儿老小,如果在这一个月内男人们不回去,他的家人就死定了。探亲的时间将至,所以冷峰兄弟才必须赶回去。” “原来是这样,冷大哥一家好可怜。”何月毕竟是女孩子,听到金人这样对待耶律氏,不由得同情起冷峰来了,眼睛也开始红了起来。 “小姑娘心地良善,但也用不着同情他们。这也是当年耶律氏滥杀无度的报应,我大宋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也不少,一饮一琢、天理昭昭。“麻衣老者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擦了擦嘴:”你看看这狼头就知道了,北地各族与我汉人不同,没什么礼仪规据,力量为大、强者为尊。如果耶律氏真的有了那个实力,他们也不会甘于做女真人的狗!别忘了,当年的耶律氏毕竟是北方大族,立国百多年,在不少部族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不靠屠杀和强权能得来的。要不,女真人早就把他们给杀尽了,岂不干脆!” “老哥似乎对北地十分了解?想来也曾经去过大辽故地吧?”赵惇心中讶异,这麻衣老者不仅是了解故辽之事,而且还对北方种族的情况十分明了,决非是一般人。看麻衣老者手上的一坛子酒已经快喝完了,便又递上一坛。 “我四处游走,不过是走马观花,说不上了解不了解的。”麻衣老者接过赵惇手中的酒坛,随手晃晃,得意的眯起了眼睛:“可惜那几个老家伙不在,要是他们能看到老头子能够让当今大宋的皇太子敬酒,还不羡慕死。”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呆住。 魏结亮、杨析更是目瞪口呆,心说我们怎么尽遇上怪胎!那对冷氏兄弟反正是不知道赵惇的真正身份,但这麻衣老者如何知道赵惇的来历的?而且明知赵惇是皇太子还这样毫不拘礼,也太胆大了些。 论坛 第三回 行千里走访英才 显高才震惊天下1 第一节 赵惇还真没想到,这位麻衣老者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能够如此洒脱,看来这老者真的不简单:“老哥,你早知道我是谁了?” “也不是很早,遇上你们之后我本来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之后你救了冷家人的事传出来,我便向人打听了一下,得知皇太子回显庆观修道去了所有章节尽在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当今天子和太子都不是那个荒唐的太上皇,怎么会突然修起什么道来了。”麻衣老者的眼睛清朗,再也没有半点的迷糊,微笑着看向赵惇,随手向旁边正在发呆的岳氏兄弟一指:“下次出来,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就不要带上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子。姓岳、一口临安口音,又长得如此相象,你以为这天下人都是糊涂虫啊?” 听到“荒唐的太上皇”几个字,魏结亮、杨析也只好苦笑:太上皇在百姓中的评价他们清楚的很,但身为臣子,怎么能对君主无礼?从来都埋在心里,谁知今天居然被这位老者当面说了出来。 “呃……”赵惇并没注意老者对太上皇的评价,只是给他说的不好意思起来,边的岳氏兄弟,吐了吐舌头:“他们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就如同亲兄弟一般,所以我习惯的就把他们带上了,也没多想。” “长风老道说的没错,你在骨子里的确很像当年的虞大人,一样的平易近人、一样的洒脱自在。难怪,他那么多徒弟之中,对你的评价最高。” “老哥认识我师父?”赵惇又有些意外,自己的恩师就如同当年的师祖清风道长一样,虽然对朝廷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但却是以道家修行为重,平时不愿意与外人多做交往。自己从师学艺多年,很少能看到有人前来做客,这位麻衣老者在此之前并未见过,没想到竟会是师父的朋友。 “我认识你师父的酒!老道酿造的汴梁春那真的是一绝,老头子一到他启坛子的时候就会去偷,只可惜少了一点儿,总是过不了酒瘾。所有章节尽在”麻衣老者惋惜的摇头。 “原来,您就是师父说的喜欢偷酒喝的酒客之一,难怪我们没见过。”赵惇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 师父年年都要酿制二、三十坛汴梁春,总会留下个几坛放在酒窑里,说是会有朋友来偷着喝。[..tw超多好看小说]师兄弟们也猜测过,是什么人总喜欢偷酒,却不干脆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对饮,今天总算是见到了一个。 “与我恩师相交多年,却又不喜欢守那些礼仪规据的,只有当年黄河岸边、汴京战斗中江湖义勇队的第一批勇士才会是这样。”赵惇的脸色庄重起来,然后站直身体,其他人也跟着他起立,一起向麻衣老者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前辈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说起来,老头子也的确受的起你这一礼。坐下来吧,礼太多了也烦人。”麻衣老者并没有起身还礼,看他们施礼已毕,拍拍身边的席子:“时光流逝,当年的同伴、朋友大多离世,只有我们几个老东西还在,让人不禁感慨这事世的变迁。” “老人家,你当初就是虞大人身边的人?”行完礼的何月眼巴巴的看着麻衣老者,她从小就听自己的祖父提起当年往事,对那些忠臣义士十分的敬仰,可惜难得相见。今天能有机会见到一位,自然是兴奋的很。 魏结亮、杨析现在可没半点其它的想法了,第一批江湖义勇队的勇士,在大宋臣民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是崇高,那是虞大人战无不胜的代表。在大宋这样一个以文为尊的国家,这些勇士现在的荣誉是用生命拚出来的。 “是啊,虞大人当年从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对我们这些不守规据的武夫十分的宽待,空闲下来还不忘了教导我们整?5理所以,我们就算是冲着他,也会为这天下、为这百姓效死力。当年第一批江湖义勇队的数百成员已经是死的死、亡的亡,现在也只有四、五个人还活着。但至少,我们没有背叛自己当年的誓言,对得起我大宋的百姓。”麻衣老者回想起当年的殊死血战,无数已经为国捐躯的同袍,声音中已经有了哽咽。他连忙举起酒坛喝了一口,把心中的悲怆压了下去。 “老人家,那你为何不到朝廷接受官职?”岳义靖感到有些奇怪,当今天子登基之后,朝廷早已明令天下,要当年的功臣、良将归朝受赏,但当年第一批江湖义勇队的成员却无一人回朝领封。(..tw好看的小说)以老者的功绩,封个爵位、贻养天年绝对是可以的。现在看老者一脸的风霜之色,只怕他平日过的也不能算好,不解的在一边问道。 “接受封赏就要守规据,那还不把老头子给憋死,我才不去。再说,我们当年拚命又不是为了什么赏赐,没兴趣,也不想给朝中的大人们找麻烦。”麻衣老者不屑的翻翻眼睛,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向赵惇:“更主要的是,老头子还没活够,不想白白搭上一条命。” “白白搭上一条命?!老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惇一惊,其他人也不明白,全都看着老者。 “你们到冷家庄没能见到冷月河吧?”麻衣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的问了一句,然后“哼”了一声:“那冷阳一定是说冷月河已经自行离家,多年没有音讯了。” “难道不是?” “当年冷月河已经病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如何能自行离家?” “什么?!为什么冷家要赶他走?”听了老者的话,大家都是又惊又怒,如此对待一位忠臣、良将,这冷家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当年之事很是复杂,也不能全怪冷氏无情无义。” 第二节 当年冷月河虽然没有战死,却伤的极重。但他看战事紧张,“虞相”也是重伤在身,不愿意给大家添麻烦,便强自支持。 等虞水灵是个女儿家的事情曝光,为了装假而休息下来,有了时间,这才在无意中发现冷月河在吐血。大吃一惊的虞水灵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因为多处重伤,已经无法完全恢复,便强制冷月河休息。 可随后又是连番大战,冷月河不顾虞水灵的阻拦,再次上了战场,结果导致伤势加重。 虽然冷月河在战后还担任过至勇军第一任的统制,但却在三年后旧伤发作,缠绵病榻。 此时,已经成为大宋皇后的虞水灵由于另一位幸存的李生义因旧伤复发过世,十分内疚,总觉得是当初自己的一道命令,害了这些部下,自然是和岳王少王妃虞景儿一起照顾冷月河。 谁知,皇后出于内疚和同袍之情照顾冷月河,却被一些“有心”之人传的十分不堪,甚至有人说皇后与冷月河有私情。虞水灵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流言扉语,根本没加理会。 但这话最终传到了冷月河的耳中,他不顾虞水灵和虞景儿姐妹的阻拦,上书天子要求去职还乡,总算是强撑回到了冷氏庄院。 冷月河回家之后,皇后虞水灵和岳王少王妃虞景儿还是常常派人前来看望,并送来药物。但冷月河实在是不愿意再给皇后添麻烦,也不想别人再中伤皇后,索性对外宣称是他对皇后有了感情,而且是被皇后断然回绝,因而返乡。 从此,冷月河不再接受皇后她们送来的药物,只要是皇后她们送来的药他就不吃。为了不让他拒绝治疗,皇后姐妹只得不再给他送药,也不再派人前来探望。 可是,那些惯于在暗中害人的家伙又怎么会放过冷月河,他们不断的派人向冷家施压,要冷月河按他们的意思污蔑皇后,败坏皇后的名誉。 冷月河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断然拒绝,结果被逼得不得不抱病离开冷家庄院。 “不是说武林中人不会理会朝中之事,有自己的行事方法的吗?为何冷家不庇护冷月河,反让他拖着病体离家出走?”何月实在想不通,就是一般的平头百姓,也不忍心自己的家人带着病痛离家出走,冷氏至少是个高门大户,怎么会这么干?! “武林是有一套自己的规据,但却大不过国法。现在只是朝廷没时间和精力去理会他们,若真的惹恼了朝廷,你以为一个武林门派,甚或是整个武林有那个实力与一个国家相抗吗?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就可以了,这又不是没有先例。”麻衣老者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来冷月河的身世也真是可怜,当年,冷家不坚持庇护冷月河也是事出有因。” 原来,冷月河的父亲便代冷家的家主,他喜欢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环怜儿,可两人身份不配。冷家老家主不得不娶了现在的冷家老夫人为妻,但对妻子没什么感情。 后来,怜儿因为生冷月河的时候难产去世,老家主由于对怜儿的愧疚之心,把父爱全给了冷月河,却对次子冷阳漠不关心,冷家老夫人因此深恨冷月河。 冷月河从小十分聪明,文武双全,后来冷家老家主有意让他为少庄主,只是因为夫人就是不肯给怜儿妾室的身份,才拖延下来。再后来,冷月河在国破之际毅然从军,算是自动退出武林,放弃了继承之权,此事方才了结。 等冷月河被迫返乡之时,其父已经亡故,冷家老夫人见那些混蛋还在不断的逼迫冷月河,担心连累自己的儿子和一家人,自然容不下冷月河。 冷阳虽然与大哥的感情还算好,却拗不过母亲,也无法应付那些找麻烦的人,只得将已经病重的大哥送到别院居住。 “这么说,冷月河现在应该住在冷家别院?” “不在了,他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十多年前别院失火,冷月河就此失踪,再无消息。”麻衣老者一脸的黯然,摇摇头长叹道:“他为朝廷效力,差点儿搭上性命,却被朝中那些混蛋逼的无处容身。如果地下有知,水灵儿也会痛哭不已,痛心没能保住自己的部下罢。” 赵惇这才明白当初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把那些狠毒阴险的混蛋家伙给恨死了!要不是他们,怎么会害的冷月河被迫返乡,还搞出了这么一出。如果母后知道,的确会伤心死的:“这些该死的家伙,我饶不了他们!” 麻衣老者再一次摇摇头,出言提醒赵惇:“朝中守旧势力太大,就算你身为皇太子,也轻易动不了他们。士林已经独霸朝政这么多年,如何容得有人夺走。连水灵儿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不也没能把权力收回来吗?小哥,你的路很难走啊。” “我不怕,再难走我也得走,为了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我绝不退缩。”赵惇咬着牙关发誓,又想起了早早逝去的母后和那阙《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这样冷酷的世情、这样狠毒的人心,如果改变不了,我就把它连根拨起!如果连为国效力的忠臣我都无力保护,这个皇权、这个国家,我还留着它干什么?!” “好!既然小哥有改变世情的决心,那就不要后悔,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希望,当年虞大人所愿能够实现,也希望水灵儿所付出的一切都不会白白浪费。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也一直盼着这一天,这把老骨头就归你拨弄了。”喝了一声彩,麻衣老者将手中的酒坛一举:“来,小哥,老头子为你壮行!” 论坛 第三回 行千里走访英才 显高才震惊天下2 第三节 大宋隆兴十七年九月,围着大宋转了将近一圈,交往之人甚多,为了不让人容易猜测身份,赵惇又自称为虞景。尽在5$5整?5理 就算上父皇又多给的半年,留给赵惇的时候也只有两个多月,他便带着大家往回走。此次外出,看到了大宋民间真实的情况,赵惇的心中实在不安,又有些振奋。 不安的,是在大宋这样一个号称“天下第一富裕之地”的国家,百姓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还是贫苦不堪;随着人口的增加,土地兼并的情况逐渐严重,好在大宋历来商业发达,各种手工作坊分流了不少人口。 振奋的是,就算如此的贫苦,但得到了二十年的休养,善良的百姓们却大都感激朝廷的仁政,觉得已经比过去好了许多;而且,遇到的百姓,大部分还心心念着要收复中原,重新回到祖宗留下的土地上去。如果能收复河山,就算再苦再累,百姓也愿意忍受。 不少地方的百姓还组织起了带有自发性质的军事集社,平日请一些有军事修养的老兵来传授一些军事学识,教后辈习武强身。连两位随行的文士都感叹,谁说南人懦弱无用、没有血性,看看这些居安不忘思危的百姓,就知道宋人也有铁血的一面。 对已经过世的虞允文父女,善良的百姓们评价统一的很,除了好、还是好,并没有半点的非议。不少地方甚至在皇后虞水灵的祭日过起了女儿节,祭祀在他们心中已经成神的皇后,祈求皇后保佑自家的女儿幸福、安泰。 路过当年几乎是全城皆毁的镇江,赵惇特地停了下来,带了同伴们前往朝廷于十年前修复镇江城池的时候,特地下旨建造的“旌忠祠”,向为国捐躯的镇江吏民百姓们上香,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离开“旌忠祠”之时,他们无意之中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说镇江新任知府辛弃疾为迎接儒家大师陈亮,正在城郊北固亭举行宴会,不少士林中人都赶去参加。(看章节请到) 旁边的杨析先想了起来,给这位皇太子带着跑了这么久,身上的礼仪、规据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只顾高兴的叫了出来:“我知道了,陈亮大师就是那个总和朱熹唱反调的狂人怪胎!坚决要求北伐中原的‘疯子’陈同甫。” “是他!”赵惇也想了起来,微笑着点头:“镇江新任知府辛弃疾应该就是他的好友,那位敢在金军大营中,以数十骑闯营擒贼,最终安全归来的稼轩先生。我还记得他当初所写的《议练民兵守淮疏》,简练质朴、通晓明达。这两位都是我大宋的志士,难得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时节已进入初秋,江南大地处处仍然是锦花盎然,林木繁茂。天色已近黄昏,位于长江岸边高坡上的北固亭内外已经坐无虚席。一个身材瘦攫、却不失风雅的白袍男子,正和另一名身材高大、肩宽背阔,腰间佩有一块温润的美玉,身着蓝衫的中年人在互相谈笑。 外圈站立着的众人正在传看着几厥词,明显是刚刚才做的新词。很快,手脚麻利的岳义靖就从一名文士的手中要了一份过来,递给赵惇。 赵惇很快扫视了一遍,眼睛立刻就被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给吸引住了,不觉轻声念了出来:“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好词!”一边的何兴刚刚听完,便脱口赞了一声。 何月却听的不太明白,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厥词里说的是什么?我不是太明白。” 赵惇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轻声解释:“这词里面的典故实在是多了些,难怪小月一时不懂,稼轩先生的词好是好,却常常使用故典,不够通俗。” “你们懂什么!”他们这样评价,旁边的一名文士听了很有些不痛快,立刻反驳:“稼轩先生的词如何不好?用典故乃是文人习性,也可以使词更加的深隧。不懂就不要乱说。” “古人曾言:‘诗不求工,字不求奇,天真烂漫是吾师’,这‘天真烂漫’说的便是自然而为。”赵惇的平静的述说中带有一种隐然的风采,却不似一般文士那样的逼人:“我朝虽以词著称,这诗词相通,天真烂漫四字,也应该还用的着吧?!” “这位公子说的有理。”旁边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那是一位年轻的文士,一脸的老实样子,外表并不是很出众,但却给人感到他身上带着难得一见的风雅,此时正面带笑容的打量着赵惇:“老师说过稼轩先生的词用的典故太多,很有些拗口,只是,一个人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老师?” 看到大家的疑惑的表情,那名青年文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指了指北固亭中正在相谈甚欢的两个背影:“末学任欣德,字修文,师从陈亮大师,学习儒家著作。” “哦!原来你是陈大师的弟子,难怪敢这样说稼轩先生。”何月突而起了调皮的心思,想逗逗这个看上去十分本分的书生,故意把腰一叉,一手指着任欣德:“好啊,你个狂生!居然敢批判长辈,没有规据。” 任欣德看上去显得很是意外,他小心的打量了一下何月,然后提醒道:“是你们先在说稼轩先生的词难懂,我也只是说了老师的见解,这怎么就……” “那不一样!我们是一般平头百姓,不是儒家弟子,你们儒家不是最讲究尊师、重道的吗?”没等任欣德把话说完,何月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不给他一点插话的空间,劈头盖脸的丢了一大堆过去:“还有,你老师就算是真的批评过稼轩先生,按儒家规据,也应该为尊者讳,你怎么能把它说出来?再说了,我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小女子,不懂这些典故不奇怪,你可是一名文士、秀才,天天抱着书本,要是读不懂,岂不是太笨?名师出高徒,你是大笨蛋,你的老师也就成了低师,你又辱没了师门……” 第四节 “这个小姑娘好一张利嘴!”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一边夸道,原来辛弃疾和陈亮都已经走到了跟前,陈亮听到何月的话,忍不住夸了她一句,打断了何月的长篇大论。(看章节请到) 辛弃疾看着眼前这几名年轻人,尤其是为首的这名丰神俊朗的少年,外表看上去柔弱、俊俏,但深邃的眼光中透出了几分精明,心中微微一动:“公子似乎并非常人,不知来自何处?” “并非常人?不知稼轩先生的‘常人’指的是什么?” 辛弃疾一愣,他成名日久,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上来就想和自己辩论的,而且还是一名弱冠少年。 旁边的陈亮笑出了声:“哈哈,老朋友,你辩论的本领天下闻名,今天居然有人敢向你挑战,打不打算应战啊?还是不想丢脸?” 赵惇还是那样的平静,目光与二人一碰,躬身长施一礼:“龙川先生误会了,后辈末学不想与稼轩先生辩论,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失望?”大家都没想到这位英俊公子会这么说,都是一脸的惊讶,陈亮立刻追问:“为何失望?” “英雄迟暮、壮志不再,只能是徒叹奈何!” “何出此言?”不要说是辛弃疾,连陈亮都是莫明其妙,大家全看向这位年轻、洒脱的公子哥儿。 “山河破碎、岁月无情、志向成空。廉颇老矣,就算能饭,总不过是最后的拚搏。除了感慨壮志难酬的悲愤,稼轩先生就算是以英雄自许,也不过是在感慨到了命运的尽头。”在众人的目光中,赵惇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神色:“稼轩先生的词已经很明显的有这个意思,应该不是后学的胡乱猜疑吧。” “说的轻巧,国事就是如此,阁下就算是再发多少宏论,又能济得何事?”在旁边倾听他们谈话的文士之中,一名年纪稍大的不服气的堵了一句。 “宏篇阔论的确是济不了事,那么此心依旧呢?我不想提虞允文虞大人当年,在绝望的境地依然不悔不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也不想提醒诸位,镇江一战的绝望,和战事中的悲壮。这些早已是天下人耳熟能详的事迹,只想说一件我刚刚看到的小事。” 赵惇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随即隐去,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刚才我从旌忠祠过来,看到大殿的门口有一位身着破衣的驼背老者,手里拉着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那名小姑娘在问老者:‘爷爷,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老者回答:‘这里面供的都是抗金英雄,所以要来拜拜他们。’小姑娘明白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爷爷是要我长大了以后,也当抗金英雄。’” 说到这里,赵惇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这感人至深的一幕时那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一下心绪:“这就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不起的平头百姓,这就是大宋真正的脊梁!要说绝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至今还是贫穷无助的百姓才有资格去绝望,可他们还没有!朝廷中那些所谓的精英,还有我们这些文人墨客,又有什么资格去辜负他们的希望?又怎能放弃?两位先生,我说的对吗?”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出声,只是用心的打量着这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他举手投足显得十分的洒脱自若,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没有半点沮丧的感觉。 辛弃疾感慨万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从金朝突围南下时的样子,一样的慷慨激昂,可这种豪迈却被十多年的宦海沉浮给消磨将尽。今天,已然逝去的**,却被一个弱冠少年给勾了起来,汹涌澎湃的冲击着心头。 向后退了一步,辛弃疾深深一礼:“老夫历经挫磨,已是暮气沉沉,今天却被小友一番话,激起了逝去的**,多谢了!” “壮哉!能让稼轩低首,让我这江南狂生惭愧的,小友是第一人!”陈亮眼中涌出了泪光,却并不打算擦去,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也是拱手一礼:“小友这番话,振聋发聩,天下英雄理当谨记在心,永志不忘!” 赵惇连忙还礼,恭恭敬敬的回答:“两位先生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偶有触动,聊发狂言而已,如何敢与两位名震天下的当代宗师相提并论!” “小友何必过谦!无论老少,我等皆以学识志向一论高下。再要谦虚,才是过妄,何必做此惺惺之态!”陈亮才不想错过这位难得志同道合的少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拖向自己一席:“来来来,老夫聊发少年狂,少年但为席上尊,管它什么礼仪规据,大家尽兴便是自在良规。” 三天之后,依依不舍的送别了结伴离去的虞景和陈亮,辛弃疾看着手上虞景留给自己的《南乡子》一时间百感交集:“何处望神州?欲穷千里登高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金鼓响四周?坐望中原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切切!此生理当觅封侯。“ 与起程前往扬州访友的陈亮师徒在苏州的大运河口分手后,自称虞景的赵惇与同伴一起,准备在苏州再游玩几天,然后由大运河返京。 在苏州的第六天,刚从城外游山回来的几人正在客栈中吃晚餐,听见邻座有人说道:“那个陈亮此次出不来了吧?” “谁知道,本来酒宴上同座之人至少数十,为何仅他一个被当成了投毒犯?我朝素来礼敬士大夫,事情还没查清,他就给抓了起来,若不是有人想借机整治于他,怎会如此?” “也是,这陈亮太过执拗,平素大大咧咧,经常得罪他人。这回只怕不仅皮肉受苦,小命也难保全了。” 论坛 第三回 行千里走访英才 显高才震惊天下3 第五节 赵惇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那几人的座位前一拱手:“诸位请了尐x?x說s?s箼5?” 那边正在闲谈的几名商人见过来说话的是个年轻公子,一见就非凡品,连忙起身还礼:“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刚才我听诸位提到陈亮被抓,不知是哪个陈亮?” “还有那个,不就是喜欢用白眼看人的‘狂怪’陈亮陈同甫嘛。” “为了何事?” “陈亮到扬州访友,乡里正好举行宴会,便请他坐了首席。谁知,同席中的一人归家后当晚暴亡,有人告陈亮下毒,他就被抓起来了。” “这根本就是不讲理!”何月他们也跟了过来,听到这里,何月顿时冒火:“人暴亡也不能证实是有人下毒,就算有人下毒,也不一定就是陈亮老师,他们怎么就敢抓人!” “几位公子、小姐是陈大师的弟子吗?”一名商人见这几名年轻人穿着打扮非同一般,也知道陈亮交游广阔,弟子中各色人等俱齐,便拱了拱手,好心的劝解:“诸位,陈大师平素性情如火,敢做敢当,也不是会背地下毒的人。只是,他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诸位为他出头,却是要小心一些,免得被人陷害而不自知。” “多谢阁下提醒,我等省得,看先生行为气度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对陈大师之事也颇为了解,不知先生姓名?”赵惇见这位说话的商人身上很有些文人风度,不似一般只顾钻在钱眼里的庸商,随口追问。 “不劳公子动问,在下喻寄性,江浙人,与陈大师是同乡,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多谢相告,告辞。” 意外得知此等消息,赵惇等人都是心急如焚,何月不觉为那个书呆子任欣德担起心来:“那个傻书生,老师入在狱中,他一定要急死了吧?不知现在怎样了。” “不必在此处猜测,我等先赶到扬州再说。)”赵惇沉着脸,心中十分不安。 几日相处下来,陈亮给人的感觉的确是有些古怪、过于不拘小节,但却有真才实学。当年所上的《中兴五论》,虽然也有狂言无当,但还是可取之处甚多,而且他提出的“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论点,比那些只会正襟危坐修心养性的腐儒们要强上许多,对这天下来说应当是好事。自是不能看着陈亮被人勾陷,毁了这位难得的大才。 几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到扬州,等渐近城池,已经听得路边之人在议论纷纷。.tw[]原来陈亮虽被朝中臣子视为狂怪,但因其坚持北伐、希望国家复兴,在民间却颇有声望。此次他莫名其妙的再次被关入狱中,自然引起了乡间议论。 听了议论大家才知道,自从陈亮入狱,那任欣德多次谒府求告,为老师鸣冤,却被乱棍打出。如今,他连急带气,思劳过度,又为外伤所侵,已然是病卧客栈之中不能起床,饮食俱不能进了。 “糟糕,我就知道这个书呆子要倒霉,这可怎么办?!”何月顿时急了起来,不住声的嚷道。 “这样,我、岳义靖、岳义康三人先去狱中看望龙川先生;何兴、何月你们二个去客栈看任修文,为他治病;至于魏结亮、杨析,你们二人去四处打听,看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的事情发生经过,我们才好救人。”赵惇略一思索,便将身边诸人分派开来。 “好的,我们马上去办。” 不过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自己就顺利的进了这阴森而又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跟着点头哈腰的狱卒前行,赵惇不由得想起母后他们提及两位外祖父都曾经坐过大宋牢狱一事,不知当年的大理寺狱是不是也是如此?无辜入狱的两位外祖父又该是什么心情? 到了里面的一个单间,厚重的铁门终于打开,一股呛人的气味直冲出来,岳义康不自觉的捂住了鼻子:“好难闻的味道。” “这位公子,这牢狱之中的味道从来都是如此,公子担待些。”开门的老狱卒陪着笑脸回答,以他人老成精的毒辣眼光,早就知道这三位小公子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身上的贵气怎样也掩饰不了,他小心的让开了路:“公子请。” 看到侧卧在一把烂草上,全身已经被打得稀烂、重枷大拷缠身的陈亮,三人都是一惊。 岳氏兄弟连忙上前查看陈亮的伤势,看他昏迷不醒,岳义靖愤怒的骂道:“这该死的庸官,案子还没查清楚,怎么就把人打成这样?” “庸官?如果不是庸官,胡来才更加可怕!”赵惇脸色铁青的看着岳氏兄弟把陈亮扶着躺好,开了大拷,忙着帮他擦拭血迹、上药,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一名送水进来的年青狱卒听到这里,突然插了进来:“这位公子说的有道理,本案不是查不清楚,而是故意而为。” “哦,你倒好象知道些事情,说来听听。”赵惇转向那名狱卒。 旁边的老狱卒立刻笑着截断:“什么知道不知道,这小子胡说八道,公子不必往心里去。”然后又转头喝斥那名年青卒子:“你懂什么!胡咧咧,小心你的舌头。” 赵惇看那名年青狱卒甚是不服气的样子,却又不敢违拗了老狱卒,知道这狱中的规据,便递上了一张交子给那老卒子。 先前那名老狱卒的眼睛立时笑得眯成了一道缝,大宋交子一般自五十两白银起记,这位年轻公子出手如此大方,发财了:“小峦,好生伺候几位公子,我出去候差。” 看着老卒子出去,年青狱卒不屑的哼出一声:“公子出手大方,却又白白便宜了这个老滑头。” “银钱乃是身外之物,用之于合适之处既可。反正陈师一时也出不去,还需要他照看一、二,此许银两算的了什么。”赵惇看着那名很不同一般的年青狱卒,淡淡笑着说道,随即追问:“你说这案子并不难审,却是为何?” “那日我家府尊接报之后,也曾经到现场看过,设宴之地在一片树木的空地上,所有酒菜都要从树木外送入。尐x?x說s?s箼5?那林中有不少黄荆树,现在正好是荆花初开之时,荆花有毒,吃到肚里会死人的。那个死者也算是倒霉,只怕正好是有荆花飘落到了菜上,被他给吃下,才送掉了一条性命。” 第六节 “既然当日案子已经查清,为何还要把龙川先生抓将进来?”赵惇听年青狱卒这样说,心中讶异,案情既已清楚,将无罪之人抓入牢笼,这扬州知府就不怕被人参核吗? “公子要是知道我家府尊是何人,就不会奇怪了。”那年青狱卒冷笑一声,脸上出现了鄙薄之色:“本城府官魏节文是朱熹弟子,原就对与自己恩师作对的龙川先生不满。龙川先生到了扬州,几位士林同道设宴相请,在席上龙川先生把府尊得意的诗词批个一钱不值,却十分推崇一个名叫虞景的年轻人。我家府尊历来以诗文自傲,如何能受的了,不过是借机报复而已。” “啊?!老大,原来这事儿和你也有关。”刚帮着自己哥哥把陈亮安顿妥当的岳义康听了年青狱卒的话,立时脱口而出。 “与公子有关?难道公子就是龙川先生口中一身浩然正气,敢于责难前辈、以天下为已任的虞景虞公子?”年青狱卒顿时一愣,随即急匆匆的抱拳追问。 “在下的确是虞景,不过是一介狂生,一时狂傲却累及龙川先生,愧悔无及。”赵惇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陈亮对自己的欣赏,结果却让他惹来了无妄之灾。见年青狱卒持礼甚恭,立时摇头逊谢。 “虞公子何出此言,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公子之话震动人心,应为我辈榜样,不用过于谦逊。南乡子》大气磅薄、动人心魂,实属难得。”年青狱卒自从听过陈亮讲述镇江北固亭一事,就对那位洒脱、大方的虞景公子十分仰慕,谁知今天居然能在这狱中相会。见虞景不仅是诗词大气,为人也急公好义,陈亮非是其师,却长途赶来相救,当然更是敬仰。 “听你的口气,并不是一般狱卒,如何会在此处?”赵惇见这位狱卒不仅是对案子、官府之事分析明白,而且好象对诗词也不是一无所知,讶然的问道。 因为这官府衙役、狱卒都是贱役,一旦进入这个行当,就再无脱身的机会,甚至三代以内都不得参加科考。一般人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应承这个下贱差使的。 “虞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狱卒,不过是平素喜欢看书,识得几个字而已。”年青狱卒见虞景相问,自然明白他的惊讶来自何处,脸色一暗,低声回答。 “自学的?”赵惇又追问一声,见年青狱卒点点头,不由得甚是佩服,能在这种地方、这样的身份下还坚持自学,的确是不容易,抱拳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今年岁数几何?” “这……”年青狱卒没想到虞景居然如此礼重,一时间慌得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小子不过是个贱役,不敢劳公子相问,以贱名有污公子之耳。” “这是什么话,我辈中人从不讲这些虚礼、规据,只要是能够奋发向上,都是同道。龙川先生一身傲骨,多次入狱而不悔,你既尊敬龙川先生,又何必在意这些虚妄之物,妄自菲薄。” “多谢虞公子厚谊,小子知错了。”年青狱卒眼中含泪,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位文士能够对自己平等相待,他硬生生的将泪水咽了回去:“小子峦明,今天已经十九岁,扬州本地人。” “峦兄,在我眼中,这身份贵贱本无定数。今天也许你高高在上,明天就会是阶下之囚,又有什么可傲的。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便是,我是从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峦兄年长于我,就称我一声虞弟吧。”赵惇看峦明的眼圈红红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的劝慰了一下,然后问道:“既然案子已清,你们那位府尊根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陈师之事该如何解决?” “找几位当地的士林名人出面作保,想办法逼府尊开审,只要能当众将案子理清,府尊就不能再将陈师关押。” “好,这个我来想办法,这段时间,就要麻烦峦兄照看陈师一、二。”赵惇又取出几张交子给了峦明。 峦明现在已经知道虞景是个爽直性子,也不再推让,接了下来:“请虞公子放心,我自会照料好龙川先生。” 扬州士林中不少人早知道陈亮冤屈,只不过担心受了牵连、无人出头,陈亮之友又身在嫌疑之地,无法相帮而已。没过几天,在魏结亮、杨析二位文学之士的力邀之下,扬州士林中人大都出面为陈亮做保。 尉知府原也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见大家都出来说话,也怕犯了众怒,毕竟这陈亮在民间的影响力颇大,便给了大家面子,将人放出,了结此案。 任欣德此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原也只是因为恩师被抓,又无法相救,急火交加才会病倒。多亏了何氏兄妹在一边照顾,而且恩师在他们的全力相救下应该也能很快出狱,心思放了下来,这病倒也好的快。 接了陈亮返回客栈,一群人都来问候。虞景却没有露面,前面求人出面担保之事,也是由自己的两位陪同文士去做的,他没兴趣与这些扬州的士林中人应酬。 陈亮已经从照顾他的峦明嘴中得知,救他的人正是虞景。等客人全都离去,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虞公子,对他仗义相救自己性命,十分的感激:“若非小友及时援手,我这次是没命了,还要连累欣德。” “龙川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同道中人理应相助。何况此事也不能说与我无关,也是我累了先生。” “这是何话?!小友不必过谦,你我不过是相识一场,你却远道赶来相救,实在是义薄云天。”陈亮多年历经无数坎坷,看过太多人间冷暖,却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的高风亮节、重情重义,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评说。 “龙川先生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完成自己的承诺。”赵惇想起自己在健康城外对老哥的誓言,心中涌起一股浩然之气:“只要是对我大宋有利之事,我何畏艰难;只要是对我大宋有用之人,伸手扶助也是理当。人重信诺,千金难换。” “好吧,是我愧受了。”陈亮见虞景就是不肯接受自己的谢意,也只得暂罢,不再与他争执。 论坛 第三回 行千里走访英才 显高才震惊天下4 第七节 一边的任欣德此时插言:“老师,你得找个地方养伤,总不能留在这里。尽在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我看,先生还是先回稼轩先生那里的好,至少可保安稳。至于修文兄,上次不是说要入京赴试的吗?何不与我一同进京,正好也免得修文兄病体过于劳累。”赵惇不等陈亮师徒推脱,便扭头向一边的岳氏兄弟吩咐:“二位弟弟,你们负责把先生送到稼轩先生那里,等他身体养好再回京。制科开考时间将至,我和修文兄就先回京。” “行,我们负责送到、养好龙川先生,你放心吧。” 此时,赵惇看站在一边的峦明依依不舍的样子,知道他留在此处也没什么大的出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头脑,将来应该能派大用:“峦兄,你将来打算如何?” “我?还能怎样,一入公门深似海,只要当了这个贱役,就再也没有摆脱的机会。”峦明脸色黯然的答道。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意这些身份上的无聊玩意儿的吗?既然你也不愿意总做个狱卒,干脆回去辞掉差使,跟我一同还京,留在我身边,或许还有更多的机会。”赵惇决定把峦明带在身边。 以后赵惇必定要建立一套自己的班子,有才之人是最难得的,遇上了就不能放过,一定要拐走:“除非你不想跟我走,不想让人有机会指摘你的出身,就此甘心沉沦。” “反正家仆、狱卒一样是下三等的贱民,有什么区别。”峦明还以为赵惇是想让他成为自己身边的家人,虽然有些意外,但出于对虞公子为人的敬重,稍一考虑,便答允了下来:“只是我母亲和妹妹、弟弟要好好安排一下,暂时走不了。” “咳……你不会以为我师兄是想让你当个下人吧?”岳义康正在喝茶,听了这话给峦明呛了一口,立时怪叫起来:“他的个性虽然是调皮、狂妄了些,但绝对没有逼良为娼的毛病!” “逼良为娼?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所有章节都是请到”何月没好气的冲了岳义康一句,然后转向峦明:“你把我虞哥想成什么人了?他的意思是想让你去京师,能够在一起研究学问,等有了机会再帮你解脱贱籍,谋个出身不好吗?虽然当他的下人也算不上低贱,可你根本当不了。” 废话!太**中的下人都是内侍,峦明肯定是不愿意当的,赵惇也不会让这么一个有才之人就这样毁了的。.tw[] “这……”峦明没想到赵惇是打算帮他摆脱贱籍,顿时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虞景不仅不在意他低贱的出身,还能够为他着想,如此厚恩,让他无以回报。 “小友真的是平易近人、洒脱自在,居然连身份贵贱也不放在眼中,好!”陈亮现在对这位虞公子是佩服至极了,一个贵介公子能这样平等的对待被大家认为是贱民的人,实在是不容易。 从这两天与峦明的相处,以陈亮的识人眼光也看的出来,这位峦明的确很有才干,只可惜他身在贱役,再有能力也是白搭。如今虞景愿意伸手相帮,至少能够给峦明一个机会,自然也为峦明高兴。 陈亮哪里知道,对眼前这位虞景虞公子来说,比他地位高的真不多,整个大宋现在也就只有几个人而已。其他人与他的身份一比,只怕说一声低贱也不为过。 一边听着、看着的魏结亮、杨析既意外、又感动,赵惇不仅急公好义,伸手相助陈亮脱困。还能唯才是举,他愿意帮峦明,就是因为看中了峦明的为人、才干,跟着这样的主子,才是真的如鱼得水、任我翱翔了。 峦明冲动的上前一步,正打算跪下相谢,却被赵惇眼急手快,一把扶住了:“峦兄不必多礼,怪我前面没说清楚。你先拿些银两回去,安顿好一家人,等我们到京师安排妥当,再让人来接他们进京团聚。” “谢谢……”峦明激动的只会致谢,等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后退一步,深深一礼:“虞公子,我这一生卖给你了,峦明唯公子马首是瞻、决不相背。x?s!” “唯他的马首是瞻?那你就倒霉了,雪儿的马首你一定追不上,骑马也不行。”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岳义靖闲闲的开口,然后挤了挤眼睛:“至于你的一生,一定是属于他的,除非他先完蛋,否则你敢背叛的话,这大宋也不会有你的安身之地。” “义靖,别乱说话!”赵惇喝止了拿峦明开玩笑的岳义靖,旁边的几人相视而笑。 陈亮和任欣德师徒还以为岳义靖是真的是在说笑话,也没有留意。谁知,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不止是峦明,连他们的一辈子都得卖给这位“虞公子”,而且的确是无法背叛。 背叛皇太子、未来的皇帝,这在大宋这个讲究忠义的地方也的确没有可以逃的可能。 大宋的科考实际上是统称,除专门录取文士的常科外,还有武举,书判拔萃、词学兼茂、博学宏词等制科,种类繁多。但在天下影响最大的,还是以重诗赋,重经书、墨义,录取文士的常科。 常科考试分为两级,下一级是各州取解试,考中的称举人,也就是有了功名在身,可以享受国家对士林的特殊待遇了,任欣德现在就是一名举人。上一级是由礼部举行的省试,由皇帝选派的主考官主持。由皇帝主持的殿试要看情况,有时会举行,有时没有,省试第一名称省元,殿试第一名称状元。 本来,有资格参加常科试举的学子必须在各级学校中学习并报名参考,但靖康国变之后,这个规据已经不是很严,只要拥有举人身份的文士都可以赴礼部报名考试,所有参加省试的举子在前三天,赴礼部报名,获取考试的资格。 任欣德跟着赵惇一行人到达临安城之时,距离报名截止的时间只余下半天,他着急的想先去报道,但却被虞景给拦住了:“修文兄,先找地方住下来,吃过午饭再去。你病体刚愈,万一累倒了,又如何参加考试?” 任欣德觉得他的话有道理,这礼部报名排队是少不了的,自己病后体虚,还是注意点的好。尐x?x說s?s箼5? 吃过午饭,虞景先让魏结亮、杨析回太**报个信儿,但不让他们把消息传到宫里去,要是父皇知道自己回来了,后面的大事不就干不成了吗?!然后,才和峦明陪着任欣德前往礼部,报名、查核考生登记名册。这些都是虞景一手帮忙。 任欣德以为他是考虑自己的身体,好心相帮,甚是感激他的好意,谁知,这家伙根本是不安好心。 第八节 大宋隆兴十七年十二月十日一大早,有资格参加省试的举人们就按照事先列好的顺序,依次进入礼部的考院大门。 等被虞景他们合伙灌醉的任欣德酒醒之后,礼部考院的大门早已关闭,考试都已经开始快一个时辰了,那个胆大妄为的虞景居然盗用了他的名册前去参加考试,还没被发觉。任欣德这才知道,虞景为什么在去礼部查验的时候那么勤快,这个后悔啊,可一切都已经挽回不了,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今年制科经义的题目是《论儒学之辩》,诗赋的题目为《述志》,各地考试分卷,省试是合卷考试,没有安排殿试。 今日这题目,也是因为做为定国之学的儒家各个学派的学术之争,已经日益扩大,严重影响到了朝政。 在大宋朝廷南迁之后,儒家由于无法适应激烈的变化,已经使得它在朝野的影响力减小。为了保住儒家独尊的地位,不少学者开始探索儒学的新思路和新方法,逐渐形成了不少的学派大宋现有的儒家中的各个学派观点,就像是形成了两点一线:两个极端,一个是朱熹代表的“讲求”的理学,另一个是陈亮提倡功利的永嘉学派;中间的线上,不均横的分布着吕学吕祖谦兄弟、心学陆九渊两个学派,这四个学派代表了当时大宋儒家最重要的门派。 除此以外,还有以原大宋苏氏兄弟为首的苏氏蜀学等等,但这些比较分散的小学派在朝野的影响力就很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以朱熹为首的儒家理学认为天理是根本法则,最注重“正心明义”,提出要“存天理、灭人欲”,维护以“三纲五常”为主的伦理道德,把人们的欲求视为与天理对立、违背礼仪规范的行为。反对实务、比较绝对,蔑视工商,对不符合他们的学说常常进行语言和人身攻击。 以陈亮等人为代表的儒家“永康学派”,无论是在学术上、还是在对待宋金两国的关系上,都与朱熹一派截然相反:注重实践,主张“实事实功”,以事情最后的功效来确定做法,认为“学以致用”方是正理,反对不顾实务的死抠字眼;指责故作高深,实际上无知和无能,并直接将儒家的修身之道说成是“迂腐之论”,希望朝廷能实行以赏正罚恶为管理基础的“霸者之术”。 吕学较为倾向理学,但重视史学,常常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在学术研究中兼收并蓄; 心学不赞成脱离社会实际去研究学问,反对门户之见,认为可以互相吸取经验和知识,在对儒学的认识上也和理学不太相同。 朝中不少大臣说朱熹是“欺世盗名,不宜信用”,反对以理学做为考试的科目;而对陈亮一派的言论,则干脆冠以“狂怪”之名;对其他两派也各有各的评价。 身为皇帝的赵昚,也被自己手下的大臣之间的争执给搞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利用此次省试,看一下一般的士子又是如何看待这儒家的学术之争的。 省试结束后,所有举人都留在京师等候十天之后的发榜,不少人乘这个机会游览临安盛景。任欣德心中还是不安定,这冒名考试一旦被查出来,是欺君妄上的大罪,只怕会连累家族。他越想越不对,后悔虞景偷走自己东西的时候,不该听虞景的弟弟、妹妹们的一时的怂恿,干出了如此胆大妄为之事,可现在也来不及了。 这天一早,任欣德正在床上蒙头大睡,峦明进了房间,看他还蒙在被子里,不觉好笑。 这位平时一本正经、老实八交的任公子,不知怎的似乎特别招虞景兄妹的喜欢,只是那“喜欢”有些折磨人而已:“修文兄,太阳晒到**了,快起来。” “我不起来,让我再躺一会儿。”任欣德蒙在被子里闷闷的回答。 “任兄,不必担心,反正虞兄冒你之名也没被人看出来,考试已经过了。万一他没考中,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峦明自然知道任欣德因何此般模样,不由得暗中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功名,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贱民身份还是有用的。 就在此时,客栈门口传来了鼓乐之声,任欣德一掀被子,猛的坐了起来。 两人互相对视,正在惊讶这小小客栈之中居然出了一位进士及第,房间的门却被人用力拍响:“任相公,快些出来,你高中了。” 任欣德虽然还在茫然之中,峦明却已经去开了房门。往外望去的两人立时一惊,只见整个客栈中的人都陪着笑脸,必恭必敬的排列在门口。 一名手举红色封皮榜文的报信人站到前面,大声宣告:“漳州府任欣德任老爷得中省试第一名省元,后日早朝入宫谢恩、领圣宴啦。” 围观者全都哄开了,立时道贺的道贺、恭喜的恭喜,整个客栈里吵成了一锅粥。 刚刚从床边站立起来的任欣德脑袋“嗡”的一声,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却被一旁的峦明一把给扶住了。 虞景听见报喜之声,便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看见任欣德的表现,转脸笑着对跟前的人们说道:“我义兄高兴过头儿了,这里有赏银五十两,大家拿去买酒庆贺吧。” 中了的举子们种种的怪异情状,这些吏部的报喜之人早就看多了,倒也没有怀疑。 见这位俊美的公子出手大方,报喜之人顿时喜出望外,以现在临安的物价来说,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也不过是八十两白银,这回可是小赚了一笔,立刻齐声道谢。 论坛 第三回 行千里走访英才 显高才震惊天下5 第九节 报喜人再三致谢之后,总算是各自散去,虞景这才进入了房间章节请到)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床边上的任欣德还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峦明、何兴和何月兄妹两个正在一边陪着,看他进来,何月无奈的冲他摆摆手。 “修文兄,得中应该高兴才是,你这是副什么表情?”虞景在任欣德的对面坐下,看他眼睛里都没有聚集,干脆抬手拍拍他的大腿。 任欣德被虞景一拍,立时跳了起来,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完了、完了,这下全家要掉脑袋了。” “嗳?姓任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虞哥帮你考中了,你不道谢,还来了这么一句,你简直是不通人情!”何月叉着自己的腰,气呼呼的指着任欣德质问。 “我哪里想的到,令兄才高八斗,居然考中了省元,我是真的希望他什么也不要考中。”任欣德无力的又坐了下去,越想心里越急,哭丧着脸,只觉着自己的全身都是火急火燎,无力的说道:“按朝廷的律令,考试中**便是发配,我这可是让别人**,是欺君之罪了,是要杀头的!” “要杀也是先杀我的头。”虞景才不会在意这考试冒名之事,冲任欣德一乐,轻松的说道:“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是我偷了你的东西,自己跑去顶名的,这不就不关你的事了。” “你当我白痴啊?!”任欣德听到这里,再一次猛的站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一只手指着虞景的鼻子:“就算你偷了我的东西,可我也有看守不严、欺君妄上之过!反正我还得倒霉。你还在笑……” 看着激动到发飚的任欣德,峦明第二次开始庆幸自己的低贱出身。可怜的任欣德,这下可惨到家了! 站在诸进士第一位,等着进宫赴宴的任欣德,现在可是一点得意和威风的感觉都没有,身上冷汗直冒,心里这个后悔啊,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骗!被虞景那几个家伙一忽悠,自己连杀头之罪都给忘了,就这样跑来参加赐宴,到了地方才回过味儿来。这虞景怎么可能先进宫等自己、替自己顶罪,皇宫哪里是那样好进的?! 任欣德想了半天,一咬牙,算了,冲着虞景救了自己的老师,还好心照顾自己到了京师的恩情,这杀头的罪名自己顶着吧,不要再拖进来一个,再多杀一颗头了吧!他还觉得自己很英雄呢。他哪儿知道,那个虞景和他的几个兄弟,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号骗子,他不过是被骗的里面还算轻的一个。(..tw) 气势恢宏的大殿之上,早已排满了酒宴,诸臣子在外围,给进士们的赐宴则在内侧。到了大殿之上,所有的进士都按礼仪官员的指点行礼如仪。 众人刚刚落座,有内侍上前通报:“陛下,皇太子殿下回宫,现在正在殿外,等候朝见。” 天子赵昚一愣,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今天一大早才回到宫里,事先就没准备让他来参加宴会。他怎么自己跑来了?但人来了,总不能不让他进来。也许是儿子总算明白,这科举考试也是国家的重典之一,开始懂规据了,天子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吩咐:“请太子进殿。” 下面的进士们有了一些躁动,这位皇太子他们也早就听说过,据说长得是漂亮的惊人,调皮也是调皮的吓人,一班老儒生们对这位嚣张、任性的皇太子可没什么好评价。 宋朝对臣子的约束历来不是很严,有胆大的进士偷偷的抬起头来,看向侧面脚步传来的方向。 已经紧张的什么都忘记了的任欣德什么都没留意,只顾在心里不断的念叨:‘什么也不能招、什么也不说’了。自然也没注意到,那个脚步在到了前面的时候略微的停了一下,这才又向前走到了丹陛的前面:“儿臣参见父皇。” “惇儿平身,与朕同席吧。” 不这么着也不行,因为根本就没打算赵惇来,自然也没准备他的席位。 “谢父皇。”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天子举起酒杯,为新科进士们庆贺:“今日是诸位进士们的好日子,也是我大宋又有了一批才绝之士,朕希望你们今后要为朝廷效力,勤勉忠诚。(看章节请到)” “谢陛下!” 应和之声四起。 “父皇。”刚刚那个皇太子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说今年的状元很是特别,不知是不是真的?” 任欣德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心里暗暗叫苦:那些老儒们说的没错,这个皇太子还真是个麻烦精!一下就找上自己了,这该怎么办?! “惇儿,你这是……”天子赵昚心里面也奇怪,说状元文采出众还差不多,怎么会来句特别的? “听说状元的诗词写的不错,不如让他写一下中举的《西江月》如何?” 完了!任欣德脸当时就刷白:自己的字跟虞景是两回事,这一写就要穿帮! 再也支撑不下去,任欣德立刻起身走到了酒宴前面的空处,向着丹陛跪了下来:“请陛下恕罪,这次考试不是我考的,我写不出来。” 整个大殿之上一片寂静,除了那个惹祸的罪魁祸首外,所有人的背上都冒出了冷汗:“天啦!这搞不好又是一场大狱!” 沉默了一会儿,天子终于再次开口,但声音已经变得清冷无比:“任欣德,你把话说清楚。” 任欣德把心一横,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都倒了出来,只是没有说出那个冒名之人是谁。 天子听完了这位倒霉蛋的叙述,再边不但一点儿不着急,还在那里憋着笑的宝贝儿子,立刻意识到这事透着古怪!说不定,又是自己这个淘气的儿子在捣乱。 思索了一下,天子吩咐身边的内侍:“去,把状元的正本试卷取来。” 大宋旧制,国家级别的制考为了能够录取良材,使用的是“誊录法”,也就是由书吏将试卷抄成副本,考官评卷时只能看副本,正本封存,等录取后才送交到皇帝手中。这样,考官就看不到考生的笔迹,全凭文章的好坏来录取,也减少了走后门的情况提ち供 不过,现在大家都觉得纳闷,这皇帝没有看这位任欣德的笔迹,就要取来正本,也不能证明参加考试的不是任欣德啊?!再说,看正本的笔迹能够看的出什么来?又不能光凭笔迹就能找来冒名之人。 很快,内侍取来了正本。 天子赵昚打开正本仔细的看了一下,长长出了口气:“任欣德,你抬头看看,那冒名之人是否在这大殿之上。” 第十节 任欣德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本来他还在想,这虞景怎么可能来到大殿上?早就跑路了吧。哪知一抬头,就看到皇帝身边已经站起来,那个身着华丽服饰、憋了一脸贼笑的年轻人,他顿时呆住。 皇太子赵惇这时似乎还觉得不够乱,恶劣的加上了一句:“任欣德由着他人冒名考试,犯了欺君大罪,理应从严查处。” 一听“欺君大罪”这四个字,本来被一系列的突发事件给搞到头脑直发蒙的任欣德,就活象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立时跳了起来,指着那个年轻人大骂:“虞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故意把我灌醉,偷了我的名册冒名考试,还说我犯了‘欺君大罪’,简直是个……大混帐!” 得,一向修养极佳、个性憨厚的任大学子,被这位虞景公子刺激的什么形象也没了,当众开始骂脏话。 全场再次静默! 新科进士们是头昏脑涨的搞不清楚状况,而老臣们则是佩服这位任欣德的胆子:敢这样当众斥骂当朝皇太子,还是这位麻烦到极点的赵惇,这任欣德还真是够的上胆大如斗!当个“大胆”状元一定没有问题。 天子现在是哭也不行、笑也不得: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怎么就不能省心一点儿?!连回宫的方式都与众不同!虽然儿子参加常科考试居然考中了头名省元,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他冒名考试不说,还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呆呆的傻小子?一个胆大的,和一个傻到极点的合起伙儿来,把个国家最高级别的选才大典闹成了个超级大笑话,不把那些老儒们给气死,他是势不干休啊! 无奈的摇摇头,天子转向自己的宝贝,把手上的考卷轻轻摇了摇:“惇儿,违反律条冒名考试,犯下欺君之罪,这可是你干的好事?” “儿臣一时兴起,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学业水平如何,却没有考虑到会破坏选才大典,是有些过分了,请父皇责罚!”皇太子赵惇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向自己的父皇请罪。 “你、你到底是谁?”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任欣德傻傻的问,心里拚命的向老天祈祷,盼望着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真的。 可惜,老天爷也和这个性恶劣的皇太子一样,喜欢折腾老实人。 看他实在是被宝贝儿子折腾的可怜又可悲,一脸同情的天子一句话就把他给打蒙了:“任欣德,你刚才骂的是我大宋的皇太子赵惇,也就是冒你之名考试的……‘大混帐’虞景!” “哐……啷……铛!” 可怜的任欣德那绷到快断掉的神经,再也经不住这无尽的折腾,眼睛一翻,一口气没上的来,直挺挺的一跤向后摔倒在地上,撞倒了后面的酒席和一位呆坐着的新科进士,美酒、菜肴洒了身。 “哎……哎……修文兄,你快醒醒,我只是想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可没想吓倒你啊。”看到任欣德昏倒,赵惇赶忙爬起来跑到他旁边,使劲儿掐着任欣德的人中,想把他弄醒。 天子赵昚在上面看的直摇头,实在是同情这个倒霉的任欣德:他怎么就被自己这个麻烦精儿子给瞧上了,也没觉得他有多特别啊?也就是被赵惇吓倒的时候,那个倒下的姿势特别了一点儿,瘦瘦的身板儿绷的笔直,只怕皇宫里那些武艺高强的内值班侍卫们也没这个能耐:“惇儿,别胡闹了,还是先送他下去休息吧。” 今年常科省试的名次来了个第二次公布,头名省元的名号从大宋朝建立至今,第一次空缺。这原因嘛,早就哄传天下了:皇太子赵惇冒了举人任欣德之名参加常科省试,居然得中头名省元。而且,是策论和诗词两科皆名例第一! 百姓们当然是兴奋之极,大宋自建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皇子参加科举考试,还一考就考了个头名省元。谁敢再说皇太子粗鄙、不通文墨的?大概要被百姓给骂死了。 那些儒臣们是被弄得哭笑不得,这个麻烦的皇太子也实在是会找地方、会找事干、会找祸闯。这常科考试是士林中人出仕的第一捷径,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官员是从科举走上朝廷的。皇太子一下考出了个省元,以后叫儒臣们怎么好意思说皇太子什么都不懂?开不了口了嘛。 更让人难堪的是,赵惇在这之后举行的朝会上,大臣们对试卷进行点评的时候,直接说明自己的策论是各地出版的书本中论点的集合体!没有一句话是他自己的。 这常科试卷的批阅为了保证质量,必须经过监考官初审、批卷官复审、主考官终审,三级审查都没能发现赵惇的卷子是抄了别人的原话,也不知道是赵惇的记性太好、这组句子的水平太高,还是该说这些考官太笨。 可今年的考官中,儒家的名士可不少,至少看过赵惇卷子的十一个人中,就有至少四个人是大师一级的。 真丢人!!! 这话不是皇太子赵惇说的,而是他皇兄肃郡王赵适说的,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这些可怜的儒臣们哪里知道,这可是赵惇和两位一流的儒家大师在一起混了三天的结果,还是喝着酒混出来的。 此次考试另一个结果,就是天子赵昚可怜无辜被自己宝贝儿子给卷进来、还一下子天下闻了名的任欣德,下旨让他担任了太**的长史,成了皇太子赵惇的近臣。 有意思的是,也许任欣德是给太子吓过度了,也可能是骂人骂上瘾了,从那以后,本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任欣德再也不怕皇太子。和太子相处的时候,比从小陪着太子的岳家兄弟还要胆大,经常不客气的骂人。 天子反倒挺欣赏任欣德这个胆大的年轻臣子,这下太子赵惇可是郁闷到极点了,没事儿找个人来骂自己,这不是自找麻烦是干什么! 他们考试前暂住的客栈也可以举成名天下知,索性把名字改成了“龙隐客栈”,而且还把他们住过的房间都封了起来,一般人想住,得花十倍的房钱。 论坛 第四回 查家底考校军政 机关尽高宗病亡1 第一节 消息传到镇江府衙的时候,辛弃疾和陈亮两人正在窗下对弈。(..tw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5$5整?5理 自从虞景派岳氏兄弟把受了酷刑的陈亮送了回来,岳氏兄弟就寸步不离陈亮,非要看着他把伤养好才肯离开。这会儿,陈亮正无可奈何的“享受”着两名少年小心的服侍,实在是没法子,这两兄弟文武双全,陈亮一个岁数也不算小的文弱书生,根本甩不开他们的看管,只得由着他们跟在后面热情的当小厮了。 等辛弃疾的弟子常艺林(字传心)急冲冲的拿着刚刚到达的坻报,从外面冲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在给两位长辈续茶。 常艺林小心的问道:“两位岳公子,请问你们是临安人吧?” “是啊,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岳义康抬头看了小心翼翼的常艺林一眼,笑了起来:“传心师兄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们的家乡?” “你们原来是说父亲是一名小军官,母亲也不过是个出身不高的侍女,而且和虞公子是师兄弟?” 放下茶壶的岳义靖也直起了身,惊讶的看着常艺林:“对啊,你干嘛好好的又重复一遍?” “传心,你这是在说什么呢?到底怎么了?”两位长辈也都惊异的看向紧张的常艺林,辛弃疾莫明其妙的问道。 常艺林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一点儿没有间断的说了下去:“岳氏兄弟的父亲的确是军官,却是负责训练皇家十万近卫的岳王世子岳云;他们的母亲也的确是个侍女出身,但却是孝贤皇后的妹妹虞景儿;至于那位大气、豪爽的虞景公子,的确和他们是师兄弟,不过,同时他也是他们的表兄。” 看着呆愣的四个人,常艺林将手上的坻报放到了桌上:“两位岳王家的小殿下,解释一下吧!” 岳义康迅速的抢过坻报,匆匆扫了一眼,立刻对着自己的大哥叫了出来:“老哥,你快来看看吧,我们的那位太子爷又把咱俩给卖了!” “真是,惇哥怎么总喜欢干这种惊天动地、还不收拾干净的好事?!要不是他比我们大,而且又是君主,我有的时候还真想在他脑袋上来上一下,太过分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岳义靖接过坻报,扫了一遍就皱着眉头开始抱怨,还真的是颇有自己母亲虞景儿的风范。 突然,兄弟两个感觉到周围实在太安静,抬头看到三位被他们给吓到张口结舌的震憾表情,顿时感到不好意思。[..tw超多好看小说] 岳义康摸摸自己的鼻头,尴尬的笑着:“嗯,那个……别奇怪,我们兄弟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我们可没有弑君的意思。” “你们是说,那位一身傲骨,自称是‘天下第一狂生’的虞景公子,就是我大宋的皇太子,孝贤皇后的亲生儿子赵惇?”陈亮根本没听见这两位的大不敬言语,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但还是木呆呆的,心里第一次感到不真实,一直在发虚:“你们没在开玩笑吧?” 岳氏兄弟给两位长辈的反应给吓到了,深怕他们受不了刺激,那位麻烦的皇太子殿下可不会轻饶了自己! 岳义靖小心翼翼的回答:“没事干,我们也不会拿这事儿来开玩笑啊,坻报上不都已经讲了吗?冒了任兄的名字跑去考中状元的虞景,就是我们的皇太子殿下赵惇,这没错啊!” 沉默,仍然是沉默,正当岳氏兄弟紧张的想凑上去,看看这二位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辛弃疾突然仰天长笑,然后又和陈亮抱头痛哭:“苍天有眼、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大宋终于有希望了、有盼头了!!!” 这下可把两兄弟给吓坏了,他们正打算上前去劝解,却被常艺林给拦住了,他也是满脸的泪水,声音哽咽:“别拦着两位长辈,他们盼来盼去,就盼着朝廷有奋起的一天。一次次给他们希望,一次次又是失望,本来都已经快绝望了,现在终于有了真正的希望,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 “两位长辈不要兴奋过头了,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等辛弃疾和陈亮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岳义靖不紧不慢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陈亮和人辩论的机会多,反应够快,又抢先问了出来。 “诸位难道忘了,皇太子册封费了多大的劲儿?!”岳义康也反问了一句,看到面前的众人一愣怔,他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有些人还是不甘心,幸好陛下的两位皇子关系良好,才没惹出什么祸事。可某些人还在里面乱搅,要不是殿下从来不会多疑,不定会闹出什么惊天大案。” “太上皇仍在,偏安江南的势力还控制着朝廷,惇哥早就被他们看成是麻烦,务必要除之而后快。惇哥的路,不好走。这次突然冒名考试,惇哥只怕也是想借机给那些老家伙一个耳光,让他们老实点儿,别一天到晚的只知道没事找事。”岳义靖接着弟弟的话说道,明亮的眼睛里闪出一抹寒光:“两位长辈、传心师兄,希望你们能为大宋的将来着想,联络坚决要求振兴大宋的同道中人,帮帮惇哥。” 看着两位突然没有了平日里嘻皮笑脸、调皮捣蛋的样子,变得郑重其事的岳氏兄弟,对面的三人也立时立正。 辛弃疾一拱手,庄重的承诺:“请两位小殿下放心,我等一定戮力同心,辅佐太子振兴我大宋,永不改变。” “行了,不必这样,如果不相信你们,我们也不会把什么话都跟你们说了。”认真了还没到一会儿,岳义康忽又狡黠一笑:“哈哈,我好同情修文兄哦!以我们的那位堂兄历来做事的风格,修文兄不被他折腾到断气,也快了。” “唉,太子殿下也真是,折腾人也找个结实点儿的嘛。修文兄那个瘦弱的身子板儿,哪经的住他的能耐。”岳义靖双掌合十,为任欣德默哀三分钟,以尽朋友之谊。 对面的三个人疑惑的互相对视,心说这话怎么听的这么的怪异?太子没事干折腾任欣德干什么? 等回到临安,终于见到了任欣德,岳氏兄弟才发现,他们只说对了一半:任欣德的确快被太子赵惇折腾的完蛋;可皇太子也给自己找了个超级大麻烦,一个敢动不动就指着他鼻子骂“大混帐”的麻烦。) 而且,任欣德还振振有辞:是陛下在朝堂上亲口确认他骂虞景“大混帐”是对的,虞景就是皇太子赵惇,那他骂太子当然理由充分。太子殿下平日里也太没个正形,需要好好管教!天子特许,他可是在遵旨行事,还牺牲了自己的好修养、好名声,亏大发了! 岳氏兄弟愣愣的听完了他的理由,看看自己那位从来都是欺负别人的表兄,皇太子赵惇那郁闷的快要吐血的倒霉样子;再看看旁边在憋笑的峦明,就知道可怜的太子被这个“笨”家伙骂的有多惨,顿时爆笑出声。 虽然被表兄在脑袋上各敲了一个大大的包,但还是觉得值!岳氏兄弟对任欣德佩服到五体投地,简直想拜他为师了。 第二节 所有人现在都看向朝廷,想看这位才高八斗的皇太子赵惇,在正式与自己的父皇一同掌控朝政之后的作为。一班守旧之臣和士林中倾向朱熹一派的文人们,都很担心皇太子会不会借科举之利,横扫整个士林。 谁知,皇太子赵惇的动静,不过是下令清查国家的底子,时间是一年。 首先动的居然是军队,按他的要求,所有直接管理军队的中、低级将领都必须上报自己部下的真实情况,不得隐瞒。在此之前,有吃空饷、贪污军费这类的事一笔勾消。但从上报之后,查出来的一定严惩,决不宽恕。 然后又下令朝中六部、地方县级以上各级从县到路,将自己管辖下的事务全部理清后上报,同样是以此次上报为准,除严重的贪污受贿罪行外,一律既往不究。 除了这种清查以外,皇太子赵惇再没有其它什么特别的动静,只是按步就班的开始接管父皇丢给他打理的政务。 文官们谋划想夺回的被分出去的部分军权,被皇太子赵惇以国事烦乱、暂不讨论为由给压了下来。至于臣子上奏要为皇太子选妃一事,也被他以为母尽孝、服丧三年为由给堵了回去。 隆兴十八年这一年,就在朝野的观望和整个大宋都充斥着的不安空气中渡过。 唯一可提及的是大金越国王兀术在北征途中病故,金朝遣使相告,同时还送还了早在大宋隆兴十五年就已经过世的靖康天子赵恒的棺木。天子赵昚为其上谥号“恭文顺德仁孝皇帝”,庙号钦宗,入葬临安郊外的皇陵。 天子赵昚以宋金和谈是兀术一力促成为由,下令为其停朝三日,以示纪念。皇太子赵惇则是令临安诸多寺庙、道观为其做法事超渡。 大宋隆兴十九年三月,京师临安城皇宫里的德夺宫,66岁的太上皇赵构久病难治,今日已经到了弥留之时。当今天子赵昚和皇室成员已经接连数十日守在他的床前,只有皇太子赵惇因忙于国事没守在床前,每日价会前来探望几次。 太上皇从昏睡中醒来,睁开昏花的双眼,向床前扫视了一圈,低声问道:“惇儿何在?” “父皇,惇儿尚在处理国政,一会儿便会前来探望父皇。”天子赵昚轻声解释。 “快快让人去唤他前来,朕只怕等不及了。”太上皇吃力的抬了抬手,示意天子扶他坐起:“这孩子,怕是巴不得朕快些走了干净。” “父皇,惇儿虽然平日与您政见多有不同,但这孝顺之心上与其他人并无半点不同。”天子没想到自己的父皇居然会这样想爱子,这可不是什么好评价,若是传扬出去,在注重礼法、孝道的大宋,只怕会惹出喧然大波来。 “皇儿误会朕的意思了,惇儿虽然任性、固执,但天性善良,对人体贴。只是,朕要走了,有些事想告诫他一、二,国家大事往往是欲速不达。朕是担心他过于急切,反而坏事,以至百姓受苦、乱了基业。”太上皇轻轻摇摇头,想起自己这些年虽然居于深宫,但靠着那些老臣子,总还能平衡朝政。自己走后,爱子性子过于良善,而且对这个孙儿又十分宠爱、骄纵,怕是放任过度、坏了如今的大好局面,酿成大变反而不美。 没多久,得到太上皇传召的皇太子赵惇匆匆而至。对自己这位皇祖父,赵惇的心里是复杂难言,既有出于孙子对祖父的亲近之意,也有对其才干的敬意和欣赏,但更多的是对太上皇过去一些手段的愤慨,和对皇祖父干预朝政的不满。出于烦乱的心思,他这些时日只是前来问讯,却并没有守在一边,也是不想在皇祖父最后的日子里还与其争论。 刚才内侍前来传召,赵惇便知太上皇时日无多,怕是要最后嘱咐自己了。毕竟自己已经是大宋未来的君主,而且这一年来也一直在主政,作为偏安一方臣子后台的太上皇这段时间也少不了和自己拉锯,到了临走当然会吩咐一些事情,在皇祖父最后的时间里,这场争执最后还是避不开。 在寝殿内室门外稍一犹豫,赵惇便平定了自己的心绪,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想面对的也必须去面对,把事情全说开了也好,反而不会再有什么负担。 见到赵惇进来,天子赵昚迎上前来,低声吩咐:“惇儿,皇祖父已时间不多,不可与他争执,让他老人家安然的去了便是。” 还未等赵惇回答,床上的太上皇似乎知道自己的儿子想干什么,不满的呵斥:“朕已经到了最后的时段,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若是说些虚言相骗,朕叫惇儿来做甚?白白的浪费时间。让惇儿过来,不要再嘱咐他做什么虚面子,朕听了一辈子的假话,今天却是想听一些直言了。” 等赵惇在床前坐下,太上皇吩咐旁边的人:“除皇帝之外,其他人都到外面去等着,让我们祖孙三人说说话。 看众人有些犹豫,太上皇再次挥了挥手,其他人只得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了,惇儿有什么话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敞开来说的好。”看赵惇依旧保持沉默,太上皇突然提高了声音:“惇儿,你心中一直对皇祖父不满,认为我是个心狠手毒的昏君,今日又何必做出一副不舍之态?难道到了今日,你还怕我会用什么恶毒手段,还是不愿意对我这个无耻昏君说说心里话?” 天子赵昚大惊失色,正想开口,却被太上皇挥手制止。 论坛 第四回 查家底考校军政 机关尽高宗病亡2 第三节 沉默的赵惇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但转瞬即逝,露出了一脸的庄重之色:“原来皇祖父也知道外界对您的评价,今天如此问孙儿,是想孙儿说一句不是,还是打算听孙儿说说当初的祖慈孙亲,为何会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你的确是聪明,只怕早已想到朕会如何探问、嘱咐于你了吧?!诸孙之中,朕最喜欢的便是你。不是因为你从小就天资过人,活泼可爱、又特别会讨人欢心,而是朕一直认为你才是大宋最适合的继承人。你皇兄个性更似你的父皇,仁慈、善良,却有些懦弱,为君必会被臣子控制。” 半闭着眼睛,淡淡的说出了自己对天子赵昚二子的评价,太上皇已经干枯的脸上出现了讥笑,轻蔑的说道:“我大宋文官掌控朝政已经有两百多年,尾大不掉,如果再不进行节制,皇室只会成为面子上的君主。什么礼教、规据,不过是文臣们控制朝政的借口罢了。” “父皇?!”天子赵昚十分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会如此评价一生中都信任、重用的文官集团,还以为父皇是临终的发泄,便出声呼唤了父皇一声。 “皇儿,不是为父的一直信重文官,只不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文官控制朝政,不过是大权旁落,不会有家国倾复之虑。但只要有了机会,收回皇权也是必然之意。”太上皇喘了口气,复睁开眼,缓缓说道:“朕当初让吴后故意以舍不得孙儿为由,制止水灵将惇儿过继,就是明白那些文臣借势发作,不过是为了不让惇儿有机会成为太子。到时立了个性懦弱、喜好文学的适儿为帝,惇儿身处嫌疑之地,连朝政也无法过多干预,他们才好接着掌控朝政而已。这些儒臣的心思甚是慎密,却瞒不过朕的眼睛。” “父皇用心果然深远,儿臣感佩。”天子赵昚没想到,当年禀性温和的太上皇后吴氏异常的坚持,竟然是因为受了太上皇之托的原故,十分佩服自己父皇的远见灼识。 “皇祖父不亏是中兴之君,‘用心深远’这四个字,说的是半点也不错。”赵惇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平心静气的说道:“若当年是父皇或是我在位,大宋不是重振国威,便是一败涂地的结果。改革军政、收复失地,如果能够成功,所获得的利益的确惊人。但所面临的风险也只会更大,更不要说当时大金主持军政的兀术可不是笨蛋,成与败还在两可之间。” “惇儿,你?” 太上皇和天子赵昚都惊讶的看着赵惇,不明白他因何会来了这样一番话。[..tw超多好看小说]他不是一直对太上皇的做法极其不满的吗?如何还会称赞太上皇为“中兴之君”?若说赵惇是因为太上皇将去,就说些好话来安慰自己的皇祖父,这还真不是他会做的事。 “在国家已亡的时刻进行重建,是何其艰难之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皇祖父仅此一件,即可留名千古、流芳百世。” 看着父、祖吃惊的样子,赵惇却还是一脸淡然,他盯着自己的皇祖父,慢慢的说道:“此话是我母后临终与我最后一次深谈之时所说,并非是我自己的认识。当时我还甚是不满,以为母后到了最后的时刻还逃不开一个‘孝’字。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主政,现在我也明白过来,母后说的有道理。这国家之事,确是需要慎之又慎,皇祖父当年所为,也不能都说一个错字。” “那你为何……”天子赵昚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皇后和爱子对父皇的评价会如此之高,可赵惇却又在平日里疏远父皇,这还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一脸不解的问道。 “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是非曲直天下早有公论。皇祖父的确是精通政务,当然也明白如何来平衡臣子之间的关系和势力,就如同当年朱熹之事。本来皇祖父是想利用当年至勇军统制冷月河与母后有私情的传言节制母后,只可惜冷月河宁死都不愿意陷害母后,结果被逼得下落不明。” 看着自己祖父一点都没有意外的表现,赵惇的声音开始阴冷:“皇祖父于是又想借朱熹之手来压制母后干政,却没料到文臣们想要借势把您已经选中的继承人给废了,然后又让素来不干预朝政的皇祖母出面保住我,的确是把借势而为给发挥到极致了,这平衡之术皇祖父确实算是精通之至。” “什么?”天子赵昚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爱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震惊的看向自己的父皇,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感受,只是盼望父皇立时斥责爱子胡乱猜疑。 谁知,太上皇却是没有半点惊讶,只轻轻叹息一声,平和的看向孙儿:“朕就知道瞒不过你,你和朕的疏远,就是为你母后抱不平吗?认为朕太过恶毒,为了自己掌控朝政,就要牺牲为国为民付出一生的儿媳?” “父皇,您这是为什么啊?水灵干预朝政是为了我大宋,也是因为她的确有治国之才。而且,当初也是您拜托水灵帮助儿臣打理朝政,您却……”没等赵惇回话,天子赵昚已经抢着追问自己的父皇,想到郁郁而终的爱妻,心中的痛楚再次翻了上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父皇,皇祖父当初并不是针对母后,他要对付的不过是母后身后的势力,也就是武将集团。控制武将是我大宋的既定国策,皇祖父刚才不是说了嘛,文官控制朝政,最多大权旁落,不会有家国倾复之虑。” 出口替皇祖父向自己的父皇解说到这里,赵惇冷笑一声:“限制武将、不给他们掌兵之权,稍有苗头便大力修剪一番,甚至杀掉战功卓著的将领来消除威胁。母后就是想保住武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部分兵权、保住自己义父一家,才会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皇祖父,孙儿相信母后亡故之时,您的悲伤是真心的,但还是想问您一句:如果当初指使臣下动手之时,明知会送掉母后的命,您会不会罢手?” “你既已经知道朕一贯的做法,又何必再问?难道还想朕说一句让你觉得安慰的话吗?”太上皇干枯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回答。 “父皇,你!”天子赵昚难以想像,直接导致爱妻亡故的两件事居然全是自己父皇的安排,想当初,自己还曾经前来德夺宫,请求父皇出面劝说众臣罢手,好笑之至!可悲之极! 第四节 “父皇,这样的事你早就应该想到,母后的娘家也好、旧交也罢,有多少军中将领?母后所代表的,就是大宋的武人势力。幸好母后是个女子,还成为了大宋的皇后,若是男儿身,只怕早就死在皇家手中,最多再来一个‘莫须有’罢了。” 赵惇微微一笑,用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朝压制武将,却一直和武将家族联姻,您能迎娶嫁过人的母后,也不过是祖宗家法使然。而且在表面上,武将的俸禄等财帛待遇远远胜过文官,就是为了笼络住武将,让他们能在关键时刻为国家效力,从当年的开国诸将到岳王等人,无不如此。以阴谋诡计算计自己的臣下,还要求他们为国尽忠,正如当年外祖父虞允文所说,这还真是我大宋赵氏的传世家风,真是好算计!” “朕知道,在你们、还有那些打算厉新图志的新锐眼中,朕阴险毒辣,只怕比残暴的秦始皇好不了多少。”太上皇看着面前悲愤难仰的爱子,和脸色平静眼中却露出讥诮之色的孙儿,有满腔言语想倾诉,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历代先辈和皇祖父所为,都是为了保住我赵氏的江山和荣华。俗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武将手上有军队,只要再有宏图大志,这造反就并不是什么太难之事;以文官们的说法,武将大多不识君臣大义,只知呈勇斗狠。成不成的先不用说,但武将、尤其是才干着著的大将,对国家的威胁的确存在。” 赵惇平心静气,缓缓解说道:“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大部分出身是武将,或是拥有兵权的割据诸侯。我赵氏开国,不也是因为手上有军权,才能够夺了柴氏的基业嘛!” “原来你也明白祖宗家法如此安排的原由,朕还以为……” “就算孙儿再笨,可从小也是身受皇室的严格教育,总不至于什么也都不知道。”赵惇倒是没有自己父皇的悲愤,但心中却不知是痛、是怨,还是佩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孙儿倒是想起了民间的一个故事,不知皇祖父想不想听?” 太上皇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你说吧。” “一个富商,家里有很多金银珠宝,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请了很多家丁。后来,家丁中有一个勾结外人,偷走了不少金钱。富商气急,将所有家丁给赶走。结果,强盗知道了他家有钱,又没什么人可以看家护院,便打上门来。富商面对着强盗的刀枪,只得把所有的钱财交了出来,以求活命,可强盗怕他报官,还是把他给杀了。” “你是在说,皇祖父和历代先祖就是那个愚蠢的富商,而金人就是强盗。不整顿军事,国家倒是不会亡于臣子,却会亡于外敌!”太上皇已经有些混乱的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苦笑了一下:“在你们眼中,尽全国之民心民力励精图治,以求北伐中原,收复山河才是正理,至于这家天下,不过是过眼云烟,当得何用!但你们可想到过,若是失去皇权,赵氏子孙又有多少可以存活?历代多少皇室,在亡国之后都是灭种的结局。” “自从汉武崇信儒家,就将集权发挥到了极致,历朝历代有哪个不是拚命的加强皇权、排除威胁,本朝开国以来更甚。可在如此危局之下,只为保住一家一姓之尊荣,却要付出我汉家子孙灭种之危机!就算保住了大宋一时的天下,将来在这煌煌史册上,赵氏会留下什么?也许皇祖父您真的不怕身后骂名,但孙儿怕。” 赵惇面色平静,可心海中早已是涛天巨浪,无数念头不断在头脑中翻滚,让他快速的说了下去:“如果为了保住赵氏皇权,就要放弃保家卫国,拜倒在仇敌的脚下,用屈辱的和议来换取偏安一方,孙儿决不会如此为之。外祖父、还有那么多的仁人志士,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并不仅仅是为了保住我赵氏一门的荣华富贵。” “大宋百姓素来柔弱,远不及金人悍勇。虽然有不少能人勇士,但历来大战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金人最多是再败个一次,但大宋稍不小心就有国破家亡之虑。” 太上皇此时已经十分的疲备,只觉得力气在一点一滴的离身而去,说话也是艰难之极,但心中有太多的话不吐不快:“为君者,不可只是想着自己的功业和虚名,必须时时刻刻记住以仁治天下,大宋只要与民养息、颁行仁政,让汉人能够休养生息,再过些年,就可以使得天下文化鼎盛,更加富庶、更加强大,到时候不战而屈人之兵,总好过兵凶战危、生灵涂炭。” “正是为了‘休养生息’这四个字,母后当年才顶着骂名,一力支持和谈。但和谈是以钱帛和土地来换取时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最终成就复兴大业;而不是甘为胡人下臣,任其欺压、索取!皇祖父被金人吓破了胆,口口声声要父皇在你百年之后才能考虑动兵之事。今日,皇祖父已是油尽灯枯、即将永离人世,还怕什么刀兵之灾?不如让子孙们走自己的路罢。” 赵惇见太上皇到了如今,还是对金人恐惧至极,深怕后人开启战端,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厌恶,说话的态度转而有些生硬,到了最后还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希望皇祖父到了九泉,能够有脸面去见我外祖父和母后。只是,我怕皇祖父没法见的到在老百姓心中已经成神,早就升入天庭的外祖父和母后。” 太上皇赵构原本心中焦急,可听到这里,却猛然间省悟过来:“是啊,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今后的天下是他们父子的,我还能管多少?既然终究免不了归去九泉,又何必再理睬身后之事?就是真的国破家亡,我也看不到了。” 虽然心中明白,但还是无法真的释然,真的放开自己的担心,太上皇还是开口问道:“惇儿,我知道你志向远大,做事素来也是谋算在前,就不再劝说于你了。只是,两国战事不是儿戏,你有多大的获胜把握?” “必胜之策根本不可能有,今后孙儿也不过是改革敝政、育将强兵、积粮备战而已。天下大势,再也逃不出‘政通人和’这四个字。不过,请皇祖父放心,孙儿不会过于心急,总要准备妥当,至少有了一定的把握方可开战。”赵惇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的昂然说道:“孙儿没别的本事,但在这政务、军略上却还不弱于一般人,至少能够任用贤才,以求复兴。” 第四回 查家底考校军政 机关尽高宗病亡3 第五节 “惇儿,你真的打算重用武人,放弃祖宗的既定之策?你就真的不怕家国倾复?”太上皇听完赵惇的打算,只觉得眼前一团团金星直冒,脑中锣鼓金钹乱七八糟的响成了一片,但心事无论如何也放它不下,还是支撑着病体问道。說閱讀盡在所有章节尽在 “不错,制约武将的国策我的确打算放弃,但现在的体制却并不是彻底推翻。三院两府之制虽然造成了冗兵,也造成了‘兵无常兵、将无常将’,但历经了多年战事,它分权制横的优点也很明显,我仍然打算保留,只是要好好的改革一番,为我所用。”赵惇看着太上皇脸上的惊骇之色,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决心,便索性将自己所思和盘托出,顿的说道:“昔日王安石变法之时,曾言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孙儿今后之为,也可概括成:‘祖法为今用、上天从吾意、大势顺民心’。” “你!” 太上皇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真的没有想到,赵惇不要说遵守儒家礼教中“三年不改父道”,就连自己当年对王安石变法误国的定论也要推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赵惇真的这样去做,失败了大宋只怕有亡国之险;就是成功,赵惇定会成为一代圣主,而自己的下场就是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心中不住的懊悔,为何当时糊涂了心思,选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为继承之人! 一时按捺不住,太上皇居然拚命抬起早已无力的头颅,一手勉强抬起,颤抖着指向赵惇:“你、你……你只知道建功立业,却不把祖宗的基业放在眼里!若是因你而毁了祖宗的江山,你百死也难赎其罪!” “无需百死,如果真的失败,一死还算好的,很有可能我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惇依然保持着平静,但并不是没有把太上皇的话放在心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自己的母后,还有无数为了大宋奉献了毕生的吏民百姓,喉咙中似乎梗了什么,难受之极:“天下人可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园拚命,我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去的?不要说区区一个皇位,就是一姓尊荣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皇祖父不必心中后悔,就算你立了皇兄也没用,为了完成无数先辈的心愿、为了我汉人无数百姓,违天背理我也在所不惜!难道,我还会怕所谓的物议和指斥吗?!” 听到这里,太上皇终于坚持不住,头晕目眩,再次倒了下去。 在一旁一直呆呆的听着祖孙对话的天子赵昚,本能的伸手想扶住父皇,却停在了中途,他附身看着父皇苍白、干枯的脸,心中实在不是个滋味。 自从被父皇收养在身边,他对自己实在是尽了父亲的教养之心,自己对父皇也一直敬重有加。虽然皇后和身边的重臣都曾经提醒过自己,父皇为了权力和保住赵氏的尊荣,是什么都能够牺牲的,但自己却从来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一片孝心换来的是父皇的欺哄,是爱妻被他施展种种手段逼死!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看着父皇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还被爱子气成这个样子,天性善良的天子赵昚心头却又着实有些不忍,一时间心中尽是茫然。 寝殿中的三人没再说话,沉入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走到关闭着的大殿门口,低声禀告:“皇太子殿下,处置使刘谓求见,有急务通报。” “我知道了,让他等候一会儿。”赵惇从沉思中醒来,身体微微一动,开口吩咐了一声。 “你去吧,朕的话已说尽,以后之路,由着你自己走,朕也管不了了。”已经躺回床上的太上皇淡淡的开了口,声音安详,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争执。 “多谢皇祖父的体谅,孙儿还想问您一声,是不是让刘公公早些回您身边来?他为您做了这么多,也该休息了。”赵惇开口谢了太上皇一声,但还是坐在原处未动,轻声淡语的问道。 “你早就发现刘公公是我的人?”太上皇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猛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赵惇。 “不是我,是母后。从一开始,刘公公等数十人由隆佑太后派给母后之时,母后就在查他们的底细,而证实这件事的人是秦桧看着太上皇震惊的表情,赵惇淡淡的解释:“这既是外祖父为人的影响,也是您太低估了秦桧。他可不会有什么忠君之心,他为您背了黑锅,自然也不会看着您好过。最后,秦桧还是帮了母后一把。当年臣子们联起手来,集体逼着您退位,就是因为秦桧交出了您挑拨臣下关系的证据,吓到了他们。” 太上皇呆愣了一下,脸色越发的难看,但却没有开口,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帝后身边的事他并不能全部知晓的原因了。 “您借用孟太后之手将刘公公派到母后身边,是为了控制母后,怕是还有到了紧急时刻,就要把危险直接扼杀的任务吧?在母后身边时,刘公公没有派上最终的用场,只怕也是因为母后过早的离世。”赵惇看着脸色变得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太上皇,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不忍,继续说道:“母后虽然顾着父皇和自己一派的臣子,在大宋这个传统和规据大于天的地方,无法、也没有那个可能直接与您对抗。但并不代表母后不能防患于未然,尤其关系到自己爱子的时候,她早就把此事告知于我。现在,我还不想莫名其妙的完蛋,可不敢再让他留在身边,还是让他回来服侍您的好。” “把危险直接扼杀!原来,灵妹说的没有错,至亲骨肉也敌不过天家的权力。”天子赵昚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眼泪却顺着脸慢慢的流了下来:“惇儿,你走吧,让我和你皇祖父最后说几句话。顺便让刘公公过来,我有事要找他。” “是,儿臣遵命。” 当天夜里,太上皇赵构终于归天,他的离去标志着大宋偏安江南政策的最终结束,从汴京失陷前就一直争斗不休的主和、主战两派终于决出了胜负,大宋未来的轨道开始缓慢却坚定的变向。 服侍过太上皇的数位内侍和宫女,因为太上皇亡故而自尽,大宋宫廷重新整顿一新。 第六节 太上皇的丧期还没有过去,国家权力正在交接的重要时刻,天子赵昚却又病倒,朝中重臣皆都十分担心,无论是属于太上皇主和、偏安一派的老臣子,还是主战一派的大臣。(看章节请到) 主和派大臣自是担心掌政的皇太子赵惇会立刻进行改革,夺取大权、整军备战;主战派却又担心,皇太子虽然天资聪慧,但年纪尚轻,成为皇太子的时日过短、经验太少,未必能压制的住那些老臣。在这样的时候,国家动荡,会给金人以机会,也会使黎民百姓受难。 和兄长赵适一起守在父皇的床边,赵惇的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父皇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孝心被欺骗,无法承受这无情的真相才会病倒。对一直心地善良、重视亲情的父皇来说,感情上的创伤大过任何一种伤害:“父皇,不要太过自责了,这些事并不是您的错。” “朕不是自责,而是知道了自己根本不够格当皇帝。”天子赵昚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着,由于高烧脸色通红,额上大滴的汗珠不断滚落:“亏朕还以中兴之君自许,不要说比不上儿子,连被人们称为‘昏君’的父皇也比不了。” “父皇……” “不要做小儿女之态,朕一时还死不了。”天子经历了妻亡、父死之后,似乎已经想通了,反而安慰着难过的爱子:“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有父皇给你撑腰,我们父子一起去完成你外祖父和母后的心愿。等父皇要去见他们的时候,不至于没脸相见。到时候,也可以对你皇祖父说说,你最终做到的事。” “那父皇一定要保重身体,儿臣可不想大业将成的时候,还要为父皇守孝,结果没法和大金开战。”赵惇看着父皇轻松的神色,知道他已经真的想开,调皮的心思又来了,故意板起脸说道。 “这孩子!哪有这样没忌讳的,要让那些老臣听到,又要说你不懂规据了。”天子赵昚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实在是没办法,怎么教他都没用,好象聪明过人的他就是没办法记住礼法,只会把那些讲究礼法、规据的老臣们给气死。 “不懂就不懂,这种无聊规据我懂它干什么?!”赵惇才不会在乎那些讨厌的儒家士大夫说些什么,如果真能直接把他们给气死,他还真的想试试:“儿臣可是大宋的皇太子,指斥君主?是那些老家伙不懂规据,干我何事?!” 天子赵昚和赵适父子俩对视一眼,也只好摇头。 最后,天子提起了传位之事:“惇儿,等朕病好了些,就按先祖们的做法,把皇位传给你,也好让你放开手脚。” “不好!”赵惇却拒绝了父皇传位的意思。 天子和肃郡王赵适疑惑的又一次对视,都不明白赵惇因何拒绝:“惇儿,你早已是大宋的皇太子,正式继位可以让你不受束缚,为何不好?” “父皇,如果你真的传位于儿臣,你会怎样做?” “退居后宫,等你有需要的时候,朕再出来帮你一把。” “那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赵惇耸耸肩,双手一摊:“儿臣继不继位,父皇都会全力支持我,可是如果儿臣马上继位,按我朝惯例,适哥却得退回王府,不得再参与朝政。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少了适哥的帮助,对儿臣反而不利。” “惇儿,你难道还想让适儿参与朝政?”天子赵昚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素来喜欢我行我素,但亲王不参政是为了防止出现兄弟圉墙的悲剧,长子赵适参与政务的时间远远长过赵惇,而且在文臣中的支持率一直很高,就算他自己怎么想摆脱都不可能。 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下,赵适继续参政,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适哥帮着父皇和母后打理朝政多年,无论是从政的经验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尤其是在调和众臣的争斗上比儿臣还强。只是,适哥为人太过善良,镇不住那些奸滑的家伙,这才是那些臣子总想着立适哥的原因。”赵惇并不是没想过自己皇兄继续参政的利弊,而是有自己的考虑:“中兴大业所需时间、人力都十分的庞大,而且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适哥既然随父皇、母后多年从政,儿臣也能够信任适哥,当然要用。至于兄弟相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就各凭实力吧。丑话说在前头,儿臣决不会手下留情。” 一边的赵适给赵惇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想跪下去,却被赵惇拉住了:“适哥不要多礼,我这也是就此一说,若我真的疑心适哥意欲夺位,就不会再让适哥插手朝政,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出来。” “原来你早想到了,那朕也就不多说了,但愿你们兄弟永远这样齐心协力,为我大宋江山和百姓尽心。”天子赵昚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甚是安慰。虽然宋朝历代皇室成员的关系远比过去要好的多,但还是限制亲王、宗室干政。自己的儿子们不仅能够和平共处,而且还能互相帮助,作为父亲当然高兴。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已经过世的皇后,是她教育的好,孩子们才能这样明白、懂事。 “多谢惇弟的信任,我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父皇、母后的教导。”赵适被自己弟弟感动的热泪盈眶。 “今后,朝中局势定然会有很大的变动,适哥在士林中的名望远高过我,以后主要就得帮我平衡局面。”赵惇笑着眨眨眼睛:“我唱红脸、你唱白脸,让那些老儒、旧臣摸不着头脑,玩死他们。” 等肃郡王赵适告辞出宫,天子赵昚看了看赵惇:“为何现在拒绝继位,还要让你皇兄接着参与朝政?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父皇明鉴,儿臣也就不隐藏了。既然决定开始整顿,所需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必须考虑万一在这其中,儿臣出现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赵惇淡淡的回答:适哥本性虽然过于良善,但却明辨是非、重情重义,只要他认为做的是对的,就一定会坚持下去。让他一直参与朝政,如果儿臣有了万一,有适哥在,就算是为了父皇、母后和儿臣未了的心愿,适哥也绝不会让这改革停下来,大宋的未来就有了保障。” “惇儿,你……” 看自己父皇难过的表情,赵惇却反而笑了起来:“您别这样啊,儿臣这也是预防万一,所以才不在适哥面前提起,否则他又要不安心了。事前有备,真有了事也不怕。再说了,儿臣喜欢到处跑,有适哥帮忙撑着,儿臣就可以溜号了,一举数得。” “这孩子!”天子赵昚除了这几个字,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论坛 第四回 查家底考校军政 机关尽高宗病亡4 第七节 太上皇赵构过世三个月后,恢复健康的天子赵昚追册谥号“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庙号“高宗”;随即,天子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居安乐宫,将大权全部交于皇太子赵惇,命太子监国。手机轻松阅读:整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此时,清查之举已经告一段落,皇太子赵惇命自己的原太**属臣分成各个小组,开始和六部原来的账目进行核对。正是因为这些由母后精选班底的存在,赵惇当初才敢下令清查家底。 清查家底的这一年,也是赵惇和这些懂得实务、忠心不二的近臣们磨合的时期,君臣共同利用下面报上来的数字对大宋的现状进行清理和辨识。大家都很清楚,这次报上来的还是有水分,需要分析和审核,但总比没有的好。 再加上赵惇在大宋境内行走时从民间得来的认识,也使得他对未来的朝政有了更深一步的见解和更深一步的领悟。 朝中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白痴都知道下面报上来的数字和六部原先的数字绝对会有差别。虽然皇太子已经承诺不再追究过去之事,但万一皇太子反悔、或是采用其它什么手段,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如今太上皇帝赵构已经亡故,天子赵昚对皇太子是百依百顺,根本不会约束于他,这让很多臣子都是脊背里直冒冷汗。 让人忐忑不安的四个多月终于过去,太**属臣的核对总算是结束了。但皇太子赵惇并没有就结果多说什么,而是下令,将各部自己该管的项目作成对应的帐目,全丢给各部自己去核对,然后让各部就核对的结果上个奏折,把不足和改进方式说清楚。 等六部的奏折全部送到皇太子赵惇的面前,他又下了一道旨,让如今的中枢省三位宰相把所有的奏折遍,然后再向他上奏折承述对此事的见解。 等拿到了三相的奏折,皇太子赵惇把它和六部的奏折一起复制了数百份,除去了一些敏感的数据和内容,然后分发给在京的各级官员,让他们来评价一下。メち 这下可好,公开了的清查结果顿时惹起了一场风波。原先上报的各种情况明显要好于此次清查的结果,而且,有不少都是对国家非常重要的,比如每年收入、粮食的储存、军队的训练和军需等等。如果按此次清查的结果,大宋现在整个国家的状况不比当初中兴之时好多少。 此时的朝廷中,还是以当年太上皇信重的守旧、主和的文臣为多。虽然到现在太上皇已经退位十九年,也去世了一年多,天子赵昚前后亲政已经二十年。但天子赵昚为人太过善良,正如秦桧当年所预计的,太上皇退位之后还是利用自己信用的臣子干涉朝政,他在朝中的影响并没有减弱多少。 武将对朝廷政务的参与虽然比起过去有了很大提高,但还是没有对军队和战事的指挥权,仍然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原来在隆兴年间进行的调整,不过是初步的整顿,根本未能深入。再加上朝中守旧势力和主和投降一派一直控制着主要的权力,又有太上皇赵构在背后给他们撑腰,就连孝贤皇后虞水灵也没能把全部的军事指挥权从文官手中拿回来。 至于大宋朝廷总也免不了的政争,现在也并没有完全根绝。这也和立国以来“异论相搅”的祖宗家法有关,大宋天子所用的宰臣之间经常存在不同的政见,让臣子们不能团结,争斗不休、互相牵制,便于天子控制朝政。 虽然当今天子赵昚还算是明君,但他从小也受着大宋皇室的教育,也禀承了大宋君主的从政习惯。这点,连当年孝贤皇后虞水灵还在世的时候,也从无例外,皇后总得平息朝廷中的政争,这也是导致皇后过度劳累的原因之一。 现在的大宋朝廷,除了比较大的主和、主战之争外,还有控制着朝廷的主和派本身的争斗。||朝堂上以崇尚空谈的文臣为主,参知政事龚茂良为一派,主和但不支持理学;后起的左相,就是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留正为一派,支持理学成为治国的根本,相互争执不息。 也是因为天子赵昚个性好的过头,再加上素来优柔寡断,臣子们在朝堂之上自然是大吵小吵不断,给大宋的中兴大业带来了极其严重的负面效应:大家全忙着政争,还有什么心思去振兴国家。 现在清查的结果一出来,有上书要求处分六部官员的、有要求中枢下台的、也有要保主政大臣的,乱作一团,整个朝廷都吵成了一锅粥,结党互攻。 在这些奏章之中,有一种奏折让赵惇是哭笑不得,其中大谈天理,认为讲求财政是聚敛民财,只有俗吏才会留心政务,皇帝应拱手治天下,这样方为君子。 大宋隆兴二十年六月,临安城中心皇宫正殿。 今天大朝会的议题,是皇太子赵惇特地下旨就前面清查结果做总结。所有的臣子都胆战心惊或是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这朝廷之中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朝会一开始,整个朝堂上安静的很,半天没一个人说话。这虽然不是皇太子赵惇第一次单独上朝,但却是第一次不按牌理出牌的朝会,评价前面清查的结果,谁敢先开口,说不好就是找死。 “怎么?说不出来话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很能吵吵的吗?东西你们也都看了,有什么就说。”终于,在上面看着臣子们鼻对口、口对心,就是不说话的皇太子赵惇开口了,他拿起面前的几本奏章:“今天本宫就是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不以言罪人。如果没人开口,就都给本宫在这里站着,站到有人说话为止。” 好嘛!这位皇太子的脾气还真是够厉害的,没人说话就大刑伺候——罚站,而且还不许走人。 第八节 一般过去朝廷中遇上这种情况,都是亲近之臣先上来说上个几句,把气氛给缓和下来,其他人才能开始发表意见。x?s!可问题是,这位皇太子主持政务不过一年,其中还有好几个月是在为太上皇帝赵构守孝,根本没有和朝廷里的臣子们多打交道。 皇太子信重的近臣大部分是武将出身的人,比如岳氏兄弟,身份虽高却无参政之权;他所信任的文臣大都也是太**中的近臣,按朝廷的规据,在朝中没有空位的时候,这些太子近臣暂时还无法位列朝班。其他臣子中,能够和皇太子说上话的就不多,更不用说是信重的老臣了。 至于一直参与朝政的肃郡王赵适,他是皇太子的兄长,但却身处嫌疑之地,不好过多插嘴,再加上他素来小心的个性,现在也只是在一边坐着旁观。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这个口,没人愿意当炮灰。 皇太子赵惇不耐烦和他们磨洋工了:“既然没人愿意说话,那本宫就点名!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留正,你是左相、众卿之首,你先来。” 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留正心里叫苦,可皇太子已经点了名,不出来说话是不行的了,只能跺着方步走到了朝堂的中间,向着太子先是一礼:“老臣身为左相,对六部所报之数有差额之事,确实负有监管不严之责,请殿下……” 皇太子赵惇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留正的话:“本宫叫你出来不是让你认罪,是要问你今后该怎么办!本宫早就说过,以此次清查为准,过去只要不是贪赃枉法的,一律不再追究。你身为左相,是要对今后有个计划、有个说法。” “既然殿下有旨,老臣就不推脱了。”留正咳了一声,正了正嗓子:“今次上报的情况实在是出人意料,我大宋实力确有不足之处,今后当以仁治天下,以‘理明人心’,方可得天理、人和之利。” 赵惇听到这里,差点给气乐了,心说我让你在这里说一下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你倒好,跟我讲起理学来了。 “治理国家怎么能光凭一个‘理’字,左相的话偏颇了。”一个文臣从左面的行列里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左相留正的老冤家参知政事龚茂良。 他出列来先向皇太子赵惇行了个礼,然后开口说道:“派诸多虚妄,不可做为国家的基础。至于六部所报情况,出入虽大,但并不是不可救。” 大家一听,这位似乎还有些见解,全都看向了龚茂良。 留正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阴阴的开口“朝廷之事已经到了此种地步,不知龚副相有何可以立挽狂澜的见解?” 为了气人,留正还故意在那个“副”字上咬了重音。 “不过是先清算户部钱粮,然后再调整支出,减少军费开支,以便量力而行。”龚茂良一上来就向军费开炮。他这么做倒不奇怪,自他为相之后,下面的官员一谈到边防、谈论军事,就要被他讥笑、甚至谩骂。因为一味的反对备战,又想夺取军队的控制之权,引起了天子赵昚的反感,如果不是皇后虞水灵的突然离世,他连这个参知政事都做不下去。 听他这样一说,不少臣子的眼睛又都溜到了皇太子的身上,谁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支持恢复中原的,龚茂良这话只怕会得罪了他。 谁知,皇太子赵惇倒很是平静,只点点头:“继续说,本宫今天就是让你们说话,一次说完。” “谢太子殿下宽宏。”龚茂良见太子一脸的平静,并没有生气的表示,胆子也大了起来:“殿下如今亲理朝政不久,一定会有些小人借机生事,以千秋功业之说引诱殿下,以使其借机得利。望殿下能考虑到祖宗创业的艰难,太上皇的教导,以保境安民为任,天下百姓幸甚!大宋江山幸甚!” “此话倒也有理,但过偏了。”看皇太子真的没有管龚茂良说什么,下面的大臣胆子大了起来,一旁又上来一臣。 这一下开了头,整个朝堂之中一片嗡嗡之声,上面是臣子们对吵,下面是小声议论。 坐在上头的皇太子赵惇看着下面诸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声的乱吵,心中好笑,真不知道他们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累不累。 等下面的众臣吵了快半个时辰,赵惇看火候到了,这才抬手示意旁边的内侍。内侍立刻喝止了众臣的吵嘈:“肃静!” 臣子们都安静下来,抬头看向这位皇太子,看他打算说什么。 “前面的旧帐不必算了,现在主要是下一步该如何打算。”赵惇说了一句,看下面的臣子们又在跃跃欲试,抬手制止了他们开口:“至少,从此次上报的情况来看,虚假的成分太大,这让朝廷举措之时无所适从,这点没有异议吧?” 众臣对这点倒是都没有什么异议,全点头表示赞同。 赵惇继续又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把如何改变前面执政不合适的地方放下不谈,这牵涉的面实在太广,一时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就解决这上报不实来做人谋划吧。否则,连自己的家底多少都弄不清楚,一旦朝廷有事,根本无法安排。” 下面的众臣又开始叽叽呱呱,各述己见,有的说应该规定下面上报的数字有误、上报之人要担责,有的说要地方官员先把数字搞清楚了再上报…… 各种意见满天飞,整个朝堂之上吵的比外面的市场还热闹。赵惇懒洋洋的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顺便瞥了端坐在左侧的兄长肃郡王赵适一眼。 赵适感到弟弟的眼光扫了过来,两人相视苦笑:大宋朝的众位臣子们这个乱吵吵的坏毛病,还真是改不掉了,吵了半天,根本没能吵出个结果来。 论坛 第四回 查家底考校军政 机关尽高宗病亡5 第九节 此时,赵惇听到下面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有什么好争吵的,我还是认为设立一个专门的监察机构,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个声音是从右侧臣子们的后方传来的,赵惇心中一动,如果不是自己的耳朵非常灵敏,还真听不到。說閱讀盡在xち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扫视了一下,注意到那边有几个年青的官员正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那些人中传出来的。 看那几个年青官员都穿着谏院下层官员的服饰,看来他们是身份较低的谏官。这谏院在大宋是一绝,可以“风闻上”,也就是说捕风捉影也可以参劾朝廷官员。而被参官员哪怕是诸相,也得上书请罪,暂时回避,等朝廷的查实的结果。所以,谏院官员品级虽低,但这参劾之权却大。 现在,这参劾却大多成为了朝中政争的工具。 赵惇把桌面上放着的几本特意挑出来的奏章翻开,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一本,里面的建议就是“设立独立于朝廷现有上下层级关系以外的监察机构,以监控整个国家事务,以免有人欺上瞒下”,上奏之人是谏院的一个小小参事,名刘兵。 赵惇轻轻的咳了一声,一边的内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制止了群臣的争吵。 赵惇拿起手上的奏章,淡淡的问道:“谁是谏院参事刘兵?” 从刚才他注意的那个小圈子里走出来了一个青年官员,身上穿着六品官袍,上前向他行礼:“小臣谏院参事刘兵,参见皇太子殿下。” “刘兵,你的建议本宫已经看过,现在,你给众人说一下你的想法” 刘兵一愣,他在看了朝廷下发的清单之后一时激动,上书建议设立监察机构。但在此后,几位相好的同僚都说他的建议太过鲁莽,在这样敏感的时刻,搞不好他就会成为众矢之地,劝他还是不要当这个出头鸟的好。所有章节都是请到虽然他没有去撤回自己的奏章,但也想不到皇太子居然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字,要他当众说明,心中很有些忐忑不安。 赵惇把奏章拿了起来,注视着下面站在那里发呆的刘兵:刘卿,如果你只是一时冲动,那就把奏章拿回去;如果你的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刘兵明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把奏章收回,今后自己的仕途也就从此完蛋。而且,自己的确是因为有感而发,才会上这么一个奏章,现在要自己再说什么违心之语,自己也做不到,把心一横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微臣的建议是设立一个独立的监察机构,专门负责监督各级、各部官员的执政,而且有抽查、询问之权。” “设立独立的监察机构监视群臣?!那不是和秦桧在的时候,设耳报以监视吏民的翻板?万万不可。”吏部尚书晏敦复立刻出班阻拦,他向太子一躬:“上报确有差错,但事出有因。如因此设立监察,岂不是把天下官吏都当成了贪官污吏?实在太伤人心。” “晏卿,朝廷律法因何而设?” “为治理天下而设。”晏敦复不明白太子这样问的意思,愣愣的回答。 “着啊,既然律法为治理天下而设,那按晏卿的说法,岂不是把天下人都先当成坏蛋,设下防范之法。监察之法如同我朝律法、御史台一样,是防患于未然,而不是想当然的就把各级官吏都看成脏官。”赵惇看着呆住的晏敦复,摇了摇手中的奏章:“本宫已经决定另设监察台,职责为监察公卿百官政务,有参劾、查察之权,但无自行处置之权,查出的问题要上报朝廷定夺。” “这监察之权太大,容易导致政争,殿下不可不虑。”旁边的左相留正急了,他可是人老成精,怎么会不明白,就算监察台没有直接的处置之权,但它一成立,就等于是在抓众臣的小辫子,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任何过错?! 太子也就可以借监察台之权,将政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那他们这一帮子老臣可就只能俯首贴耳了,又拿什么来控制皇太子 “如果不设立监察台,那诸位大人能保证以后送交上的没有虚假?”此时大臣洪皓出班,对左相留正言道:“左相刚才之言过头了,殿下已经说明,监察台只有监察之责,并无处置之权。既然众位大人都是一心为国,又何必怕区区一个监察台?” 洪皓就是因护送越国王兀术回国而被金朝扣留的大宋使节,他被困在大金数十年而不屈服,被人称为“宋之苏武”。直到此次皇后虞水灵故世,宋使到金朝告哀,他才终得放归,回国后被任命为“徽猷阁直学士、提举权直学士”。 由于洪皓在金朝时间极长,又交游广阔,可关于金朝的活资料库。回宋之后,他虽然没有负责正式的职务,但在朝野有着很高的威望,他的三个儿子也在朝廷任职,父子们被合称为“洪氏四杰”。 洪皓一直支持变革求强、恢复中原,对于守旧臣子们的行为极为反感,这才会主动出来支持皇太子的打算。 “洪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参知政事龚茂良又接了上来,他虽然和留正有争斗,但那是同类相残,现在这位皇太子可是打算把他们一锅端:“本来朝廷就是冗官过多,再设一个监察台,又要增加无数官员,这财政上负担不起。” “龚卿原来是担心这个,倒也好办。这监察台的人员就从现在的官员中选调,不再另行增加。”赵惇才不会给他们任何反对的理由,直接把龚茂良堵了回去,他当然也明白臣子们一定会拚命阻拦,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使用监国太子的权力,如果退缩,以后就只能由着这些守旧的臣子们玩了,当然也不会有半点的退让。 “可这调剂官员也是费力之事,一时之间难以完聚,殿下是否暂停设立,等大比之年再行选择?正好官员考核已过,也可有个选择的标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又一位臣子上前行礼,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人是王之望,也是秦桧余党,现任吏部侍郎之职。见二相都被皇太子给堵了回来,索性以选官不易为由拖延时间。 赵惇心中明白,下一次省试要在一年多以后,这根本是臣子们拖延时间的技量:“本宫此次调配官员,不以考核为准。监察之事,过去从未有之,原来的考核又有何用?至于大比出来的士子,他们尚无任何执政的经验,如何能够担任监察官员之责?今次调官,以本次上奏的奏本为凭据,本宫会在其中选择有才干、言之有物之臣充实监察台。” 众臣这才明白,敢情这位皇太子提前给他们挖了个陷坑,从要下面上报真实情况开始,他就打算着设立一个监察的机构,顺便建立起自己主政的班子。现在,此次上报的情况与过去的出现了巨大的偏差,让众臣想反对也反对不了,谁也不敢保证今后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第十节 看下面的臣子们鸦雀无声,皇太子赵惇知道他们已经明白自己花了一年多时间清查家底的真正目的,就是用赦免臣子们过去的失职来换取自己控制朝廷政务主导权的机会,淡淡的问道:“诸位卿家,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吏部尚书晏敦复看看下面的臣子们没了声息,知道他们不敢再和皇太子争执,一时间心灰意冷,长叹一声:“从我大宋建立以来,素来礼敬士大夫,从无此等羞辱。老夫不才,不敢再立于朝堂之上,请皇太子殿下许我荣休。” “晏卿真的要荣休?那好,本宫现在就批复,念在你多年为朝廷效力,加三级薪俸。适哥,你送尊师回府休息。”赵惇看到自己长兄脸上出现了不忍之色,但还是下决心不给这些臣子任何反对的机会,吏部尚书晏敦复虽然为人正直、做官清正,但也属于守旧一派,他要求荣休,正好给了自己唱红脸的机会:“另外,还有谁想休息或是想辞职?尽管交上来,本宫绝不会强人所难。” 看着肃郡王赵适扶着颤颤微微的晏敦复走下殿去,几乎所有的臣子都闭上了嘴巴,这皇太子可够狠的!年高德勋的晏敦复到现在已经是两朝老臣,虽然没有教过赵惇,却是其他皇家子弟们的老师,过去孝贤皇后还在的时候,也很得皇后的敬重。 并无任何过失的老臣,却因为反对太子设立监察台而被迫荣休,看来,太子绝不会在他想做的事情上让步。 这一场大清查的最后,是皇太子赵惇终于按自己的意思建立起了独立的监察台,与御史台平级,长官称监察使,官位品级为正四品。皇太子从奏章中和自己的太**属官中,选择了一批年轻、又有经验的官员加入其中,那个最早提出建议的谏院参事刘兵也被调入其中。 一个月后,监察台开始运转,让大家震惊的是,监察台并没有任命第一任的监察使,反而是由肃郡王赵适代管。峦明也进入了监察台,只是由于他的出身,没有担任官职,而是负责协助肃郡王调控监察台。 众臣只有一个想法:这对兄弟的关系也好的太过了吧?皇太子赵惇就不怕自己的皇兄借机培养势力?! 赵适一开始得知自己的二弟居然想让他掌控监察台的时候,也给吓了一跳,连忙推拒。他倒不是害怕自己的二弟会有什么疑心,但他很清楚,这监察虽无处置权,却掌握着所有官员的阴私,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朝廷里的争斗,当然不愿意坐这个蜡。 可赵惇却非要把这监察大权扔给他,理由嘛,一、现在赵惇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来掌控监察之权,他信任的臣子却又都没有什么资历,压制不住那些老臣,而这两点赵适都有;二、赵适现今还在参与朝政,那些臣子还是会在兄弟之间捣乱,干脆把监察之权交给赵适,等于是明确向臣子们表示兄弟之间的牢不可分,让他们老实点儿;三、赵惇认为赵适太过良善,复兴大业要的是一往无前、果断干练,让赵适负责监察,也是让他大宋官员的真实状况,改变他过于柔和的个性。 无奈的赵适只好被弟弟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代管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了。 还没等给皇太子赵惇一棒子打昏的众臣回过神儿来,这位皇太子的新举措又出台了,他下旨重新在朝廷设立榷易院主管全国的对外商贸,取消了原广州、明州、杭州三个市舶司的限制,规定凡境内有良港的沿海省份都可以向朝廷请旨设立市舶司,为榷易院的下属机构。 市舶司的权利也不再是限制民间贸易,转成了收取税费,控制不允许进口和出口的货物,其它的市舶司也不再过问;还有就是登记来往船只和人员,但大宋商人和商船出海要领取凭票,并有家乡之人做保。而且,还将原来只允许官卖的**、珠贝、牙犀等放开,只需交纳超过其它商品一倍的关税,民间商户也可以经营。 所有进出口货物必须向市舶司通告,便于市舶司的检查。如有违反法令的行为,市舶司有权进行处罚。并命令在原大宋所公布的商法基础上,研究包括外贸在内的《商典》,规范所有大宋境内外的商业行为。 此旨一下,又引起了一片哗然。大宋商业繁盛,鼓励和保护民间商贸,但在对外贸易上一直采取限制措施,这也是因为对外贸易无法控制,自由度太大的原故。虽然对外商贸也占到了朝廷不小的收入,但从未放开对民间大宋商人出海的控制。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没多久,皇太子居然下旨成立皇家远航船队,专门负责官办工场的出口。 在这之前,官方各工场的产品只供应皇室、官府和军队,不会在市面上流通。物以稀为贵,官方工场的产品精致华美,数量又少,早就成为交易各方的**商品。这下,得知大宋同意出口官办工场产品的商人,早已把刚刚成立的榷易院给挤爆掉了。 朝中的臣子对这位皇太子的举措当然是反对的多,但也知道你光跟皇太子说什么祖宗规据,他理都不会理。所以,有臣子上书,认为海外贸易虽然获利巨大,但风险也大,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放开对海外贸易的限制,万一有什么变故,会导致朝廷政局动荡。 谁知,皇太子接到大量反对的奏章之后,又召开了一次全体官员参加的朝会。 论坛 第五回 大手笔整顿军政 争平等终结国耻1 第一节 有了上一次朝会的经验,诸位大人再也不敢泛泛而论,一开始就是以没有经验进行外贸、而且也没有值得相信的人手,如此冲动的放开外贸风险太大云云上奏。 等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皇太子赵惇这才开口总结:“你们的反对意见,不就是集中在派出去的人员、船队不好管,允许过多商船来我朝贸易,会导致不可测的风险吗?” 看众臣点头赞成,赵惇淡淡一笑:“这些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诸位卿家倒是不必担心。” 看到众臣露出一脸的茫然,他向一边招了招手:“请几位卿家上朝,与大家一见。” 从左边上来五名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多岁文士打扮的人,向太子行礼后,转向大家。 赵惇指点着给大家介绍:“这两位年长一些的是原延庆殿学士赵良嗣的孙子,也就是本宫外祖父至交马林的两位儿子:长子马允、次子马文,后面的是康公为、左企毅、韩民功。马林一家在大食国经商多年,熟悉我朝与各地的外贸情况。康公为、左企毅、韩民功三人也在外经商多年,这次外贸的改动,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帮助和前面的经验。” “原延庆殿学士赵良嗣我等都听说过,马林先生在二十年前来朝贺孝贤皇后的时候,不少臣子也与他见过。但马家多年久居海外,并非我大宋治下之民,这……”五相之一的参知政事折彦质犹豫着说道,现在留正和龚茂良都因为上次被皇太子给驳了回去,不敢轻易开口,他只好站了出来,但话还是没敢说全。 “折卿是想说,他们不在我大宋治下,这忠诚之心无法保证,对吧?”皇太子赵惇倒是直接,把折彦质没说出来的话给补全了。然后他扫了一圈下面的臣子,看他们大都露出赞同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折卿的这个担心倒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这外贸之事关系着国家命脉,理当小心谨慎。至于本宫为何会信任他们,这里有十几个帐本,你们传看一下吧。” 内侍将帐本捧了下去,递给前排的大臣向下面传看,所有翻看过的臣子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发出了惊叹之声。 等大殿里的群臣看过一遍,帐本又回到了赵惇的桌上,赵惇抬手抚摸着这厚厚的帐本,似乎在抚摸着母后的一颗拳拳之心:“当年马林叔祖返回大宋之时,母后为了寻求国家强盛之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摸索,这外贸便是其中之一。母后将自己历年来所得的赏赐、还有出嫁时所得的礼金礼物,再加上孟太后、韦太后和景姨她们几个知道的人集中来的钱物,一起交给了马林叔祖,托他经营取利,摸索出增加国家收入的方法。如今,当年仅值不足百万贯的钱物,经多年经营的积累已经达到一千六百多万贯,还有一支由十七只大型商船组成的船队。此事,只有我父皇、母后和数位第一批参与出资的人知道。” “这些帐本,是马林叔祖一家帮助经营的资产变化的全部帐目。这么多年来,我母后从未查过帐,也没有问过经营的状况,全凭叔祖回报。但是,这帐目、一笔笔清晰明确,没有半点差错。我想请问诸位爱卿,请问你们有谁敢说自己能做到?” 赵惇慢慢的拿起一册帐本,举在手上,然后扫视群臣:“更主要的是,多年的经营不仅获得了资产,还训练出了一批熟悉商贸往来和经营的干才,康公为、左企毅、韩民功他们原为义抚堂收养的孤儿,在马林叔祖一家的指导和帮助下,和他们一样熟悉外贸的商业活动的有一百多人,分布在与大宋有着贸易往来的各地和各支商船队上,他们就是此次外贸之规变更的基础。而且,早在本宫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前,父皇已经下旨,让他们中的佼佼者集中回归大宋,以备本宫应用。现在,诸位臣工还想说什么?” 下面的众臣无语,没想到这场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变革,居然是起自早已过世的孝贤皇后,不得不佩服她的长远眼光,看来连太上皇都被蒙在了鼓里。 总不能说这些为国求利之人有违圣人之道吧,这里面可是有帝后、岳王一家、数位太妃和两位天子后妃的娘家在内,连原来的孟太后和韦太后娘家也有份额。 在大宋这个有着深厚的经商传统的国家,富贵人家参与商业经营原是常事,朝廷也从不禁止。孟太后甚至还以太后的身份发了懿旨,要求各地官员放行,这可是贤惠、自仰的孟太后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公然发旨行为。只是,孟太后懿旨的内容涉及的仅仅是外贸,所以没有引起众臣的注意。 当然,那些出资的外围人员,并不知道是此次出资,居然还有为国家开拓财源的打算在里面。 皇太子没有公开说明的是,这支名义上挂在马家的船队上还有派出的皇家近卫护从,这是从忠信郡王世子岳云手下挑选出来的。派他们轮流前去护卫,是为了让这些将士能有实战的经验。此事,只有父皇、母后和舅父岳云才知道。 赵惇并不打算现在就让臣子们知道关于外贸的全部谋划,只是继续解释自己坚持放开外贸的原因:“我朝自建立以来,钱荒一直十分严重,南迁之后尤甚。这既是因为我朝钱币品质精美、能够保值,使得周边各地都用我朝钱币,加重了本朝的负担;也是因为我朝铜矿极少,铜的产量一直不高。但根据海外归来之人言说,在南方海外就有富产铜矿之地,只是当地只有很少人口,没有钱币流通,没需求也就不会去开采这些矿产。发展外贸,就算可以解决一直以来的钱荒,都是值得的。” 见众臣再无异议,皇太子赵惇下旨,封马允为第一任榷易院六品院使,负责全面理清外贸,马文、康公为、左企毅、韩民功协助。 在有经验的官吏们的主持下,已经建立成的大宋皇室对外经经商网络从此公开。表面上刚刚放开的外贸,一年之后就有了丰厚的回报。尤其是,在原先马家为皇室求财所建立的船队基础上建成的皇家远航船队,两次远航所得的利益就超过了两百万两白银,已接近大宋之前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 在大宋进行大规模变革的情况下,朝廷政策的调整一定会影响到当年、甚至今后数年的财政收入。大宋外贸的扩大,使得民间和国家的收入在几年的时间里巨增,朝廷有了进行深入变革的底气。 更主要的是,激增的收入和逐渐减少的赋税也使百姓们看到了国家振兴的希望,朝廷的变革更得到了臣民们的普遍支持,大宋已经转向的车轮很难再刹住它那巨大的惯性。 在大宋对外贸易获得明显成效之后,年过七十的马林方才落叶归根,回国定居,被天子赵昚封为义侯,追复赵良嗣谥号“文义”,给了当年联金灭辽事件一个最终的评价。 第二节 在上述两项措施顺利实施,以及外贸收入激增的基础上,皇太子赵惇开始对冗军下手了。 此时的大宋,只有一直由岳云等几名将领负责训练的十万近卫军还有点儿战斗力。他们主要是由御前诸军改编而来,来自韩世忠、张俊、岳飞等大将的部下,原来朝廷中的禁军已经不复存在。但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经过近二十年的淘汰已经不多,余下的也担任了将职,新兵大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 再次是边境上守卫的边军,他们分为各地部队,有一定的战斗力,但分布过散。 各地厢兵还算多,整个是养老的地方,没什么战斗力。 由各地自行训练的乡兵们大多来自抗金时期的习惯遗存,倒是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却没有一个定规,有些随心所欲。 好在这个时候的大金也比大宋好不了多少,老一代的将领相继离去,新的一代贪恋富贵,早已忘记了祖先创业的艰难。如今的金朝与靖康年间的宋朝没什么区别,君昏臣庸。再加上大金还没能进化掉的奴隶制尾巴,部族首领和朝廷共同管理着这个国家,金朝现在比大宋还麻烦,暂时倒也没有大金会南下攻宋的风险。 经过与诸位还建在的老将军,如岳帅、张俊等人的商议,也是吸取了他们在外驻军和抗金时的经验,经枢密院谋士团的再三商讨,皇太子决定在当年王安石变法中的将兵法基础上,改变现有兵制,将全国的军队分成地方驻军及中央军团。 地方驻军为“军”,负责守卫地方的安全,并有奉中央之令出战的义务。将全国分成四十多路,每路设一个地方驻军,每路驻军在数千到一万不等,设主帅、副将领各一名,其他将领若干。各路驻军低层将领不作调换,保证将领对下属的了解,以做到“知兵”。中层将领在升职前赴临安武校参加培训的时候,同时接受评估,看是调任还是返回原位,但一般在一支队伍中的时间不少于五年。 如有涉及数路的大战事,则由朝廷将涉及的各路统一合编成“**军”,由朝廷派出高级将领为帅进行指挥。比较特殊的是边境上的边防军,他们直接被改编成了十支边防路军,暂时未做大规模调整。这也是怕被大金、西夏等占了便宜。 中央军团还是以“禁军”相称,但却分成了两级。普通禁军有八支名称为两个字的禁军,每支禁军有八千到一万左右,都是从下面挑选上来组成的,战斗力强于地方驻军。他们的各级将领是从下面选调上来的,都必须有在地方驻军从军的经验。 最精锐的是皇室亲领的近卫禁军,一共有三支,名称为“龙威”、“龙胜”、“龙成”。由皇帝或者指派皇室成员带领,每支人数大概在三万人左右,由现在的近卫军改编而来;原以武林人为主的至勇军也并入“龙威”军。近卫禁军的将领则是来自地方军队和下面的普通禁军,必须有军旅经验。 各级军队有军、师、队三层固定的编制,统兵官有将、指挥使、校尉三个级别,士兵分为军兵和备军两级,每级又分若干等,下级将领必须服从上级将领的指挥。每支军队中都有专门的后勤队,主官为副将,负责非战斗类的后勤任务,随军医官队也包括在其中。 从地方驻军以上,每一级最高的指挥机构都配备有谋士团,由精通兵略的文士组成。他们起到为将领提供作战参考和分薄部分军权的作用,这也是得益于天子赵昚和皇后虞水灵在太子行在设立谋士团的经验。 如果领兵的将领不接受谋士团的建议,打赢了,谋士团不能分割军功;如果打输了,将领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相反亦然,这样既可以控制将领的胡乱作为,也可以防止谋士团的文士过于牵制将领的指挥。如果将领真的有了谋反之心,那谋士团可以起到牵制和分化的制横作用。 设立懂得军事的谋士团约束将领过于随意的行为,比起军权完全掌握在一名将领手中,或是设置不懂军事的监军来控制将领的行为,应该要好的多。 为了不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以上的军队的军制整顿从上往下进行,先动近卫军,再动大宋的核心地区,边境最后动,一层层的推广开来。这样,大宋现有的军队就从原来的一百九十多万缩减成了七十万左右,大大减轻了财政的压力。 至于淘汰下来的大部分厢兵,皇太子在诸臣的建议下,并没有把他们直接赶回地方,而是按照他们原来的归属,编成专门负责后勤的附属大队。凡完成了厢兵编制的地方,由厢兵负责原先百姓必须服的傜役,百姓可以用银钱支付酬劳,价格由当地公论。 这样,厢兵们可以有了收入,百姓们也用不着非得丢下自己的生计去服傜役。 至于原来那些二溜子、进厢兵就是为了混日子的,一律清除。 当然,军制改革后,军人不用再在脸上刺字,原先发配到军中的罪犯不再从军,而是改由当地厢军监管,一同参加傜役服刑改造。 如此大规模的改变军制,也得益于临安武校多年培养的将领,现在大都在地方上任中级、低级军官,高级将领中也都基本经过临安武校的培训。除非国家从此偏安一方,再无恢复之志,否则军制的改革势在必行,这也是大家都清楚的事。 为了保证地方军队的变革不发生太大的变故,皇太子赵惇接受了部分臣子的建议,由临安军校的那些功勋老将出面,每人负责一片。他们对朝廷的忠诚不用质疑,而且下面的各级将领大多是他们的部下和学生,能够保证大部分将领的忠心和服从。所以,军制改革在军队中的阻力并不是很大。 第五回 大手笔整顿军政 争平等终结国耻3 第五节 现在,赵彦中正轻松的看着发飙的完颜宗隽,想着皇太子提供的情报中金人朝廷的现状,嘴里没有丝毫的让步:“阁下,本使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声,贵使如果真的不想完成使命,那就请回,本使也急着要回去听诸位大师们的精彩辩论呢。尽在所有章节尽在” “你!” 完颜宗隽给这个愣头青气的够呛,却没了主意。 这是因为金主合剌现在的性情极度不定,常常无故杀人。喜好汉家学术的他居然改变了朝中称皇帝为“狼主”的旧规,坚持用汉人尊称天子的“陛下”。 在得知大宋将举行儒家辩论之会的消息之后,金主合剌还叹息自己要不是皇帝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亲自前往大宋观瞻。而且,还不顾众臣的反对,派出专使来宋收集辩论的内容。如果因为自己坚持礼仪,而导致皇帝扫兴,只怕人头不保还会累及家人。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宇文虚中终于开口:“完颜大人,外交礼仪之变属于国之重事,非我们两个小小使节可以决定。我看,就派快马回京请陛下旨意示下,如何?” 完颜宗隽转头看向宇文虚中,见他微微颔首示意,也只得点头同意,心中虽然明知,以皇帝爱好汉家文化而且任性而为的个性,一定不会把外交礼仪放在眼中,同意大宋要求的可能性极大。但完颜宗隽再怎么也不敢真的因为礼仪之争而挑起两国战争,就皇帝那关都过不了,更不要说现在的大金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将领能够指挥两国大战。 宇文虚中见完颜宗隽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转向赵彦:“赵大人,我等需要向朝廷请旨,请赵大人等候几天如何?” “好说,反正诸位大师还在陆陆续续赶往临安的路上,我还等的起。”赵彦中轻松的回答,心中佩服皇太子的判断,金使果然不敢擅自作主,也不敢轻易挑起战端,看来这外交礼仪之争大宋赢面的确很大:“宇文大人,皇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于你,大宋欢迎曾经的同胞返回来探亲、访友,决不会有任何歧视。” “什么?这是你们皇太子的意思?”宇文虚中呆住了,从被俘北上,他多年不敢与宋人接触,不敢有回大宋的念头,甚至不敢去为虞允文大人扫墓,就是害怕被人指责变节、无耻,可这些都不能减少哪怕一分对家乡的想念。 却没有想到,大宋的皇太子赵惇竟然主动欢迎自己这个叛臣回宋探亲,这在儒家学说盛行的大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而且还是出自传说中个性强硬的太子,心绪顿时就成了一团乱麻。(..tw) “是啊,宇文大人,殿下说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是非曲直也很难说清。您曾经是虞允文大人的同僚,也算是殿下的长辈。抛开国礼不论,仅以私谊来说,殿下还很想能和您会面畅谈。”赵彦中淡然一笑,难得在宋金交往之时能由大宋掌控局面,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宇文大人,您有不少朋友、故旧如今还都在临安,就算金宋此次无法达成一致,也请大人不要错过机会,还是前往临安一行的好。” 不出赵惇预料,金主合剌放弃了外交礼仪中大宋“接伴使”必须屈膝下拜的要求,命令金使与大宋“接伴使”平等相对。 消息一出举国欢腾,从当年秦桧卖国投降到今天,数十年的奇耻大辱一朝结束,大宋终于获得了和大金在外交礼仪上的对等地位,无数臣民都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一开始害怕金人会借机发难的部分朝臣,也不得不佩服皇太子的谋算和把握大局的能力。 不少守旧的文臣在私下极为担心,原本文武双全的皇太子就被视作恢复中原的代表,在百姓中有着很高的影响力。如今,因为皇太子的坚持,大宋最屈辱的一幕终于翻了过去,皇太子赵惇在全天下臣民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他的果断和干练如今也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同,以后还如何牵制他的行为?! 此时的临安城,几乎变成了学术辩论的场地。 陆续抵京的学者和大师们,按照朝廷的安排,在国子监、太学、各家书院和临安城内的园林之中,开始宣扬自己一派的学术见解,或者互相辩论。一天之中,甚至有十数场辩论或讲座,被吸引而来的数十万学子们不断的穿梭于各个场地之间,而且不少吏民百姓也前往听讲,颇有当年汴京士林之盛况。 借了这个时机,皇太子赵惇将数十位被一般士林人士看不起的专才也请了出来,在临安东城最知名的柳园开了“杂术”讲座,以讨论学术为由,专讲各种实务和技术,并印发大量诸子百家、历史、地理、医药、农业、工业、天文算法、文学作品、宗教经典等各种专业书籍免费发放。 此次“杂术”讲座所涉及的范围之广世所罕见,农学、数理、建筑、商业、制造等等无一不包。一系列的讲座颇受百姓和一般官吏们的欢迎,几乎是场场爆满。免费发放的书籍被听众争抢一空,受欢迎程度远远出乎了事先的预料。 而且,由于免费书籍供应不足,还导致了大宋印刷业的一次巨大变革。[..tw超多好看小说] 在此之前,大宋都是使用雕版印刷,耗费人力巨大,受到的限制也太大。虽然大宋号称是人文汇集之地,但有能力出版自己著作的人还是少数,学术的讨论和文化的发展受到了传播方式的制约。 早在庆历年间,临安本地百姓毕昇就已经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一个是,由于活字印刷要变更很多设备,初期投资过大,一般的私人书坊承担不起这个成本,官刻机构虽然没什么成本压力,但往往不用赶时间,也没这个需求;二是,纸张的质量一直不怎么过关,无法适应活字印刷术,导致了它一直不得应用。 此次,皇太子所要追加的印数、种类实在太多,时间又紧,一时之间就算整个临安的书坊全部开工也来不及。为了赶工期,就有人提出使用活字印刷术,初期慢一点,后面却可以快的多。 皇太子赵惇在听了工部官员的介绍之后,十分感兴趣,下旨试用活字印刷,以确定它的实效。经过确认,活字印刷的优点明显,远胜雕版印刷,而且如今纸的质量有了很大的提升,已经能够适应活字印刷的需要。于是,皇太子赵惇下令,以后的官刻机构逐步换成活字印刷。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活字印刷术在它诞生近百年之后方才发扬光大,由于官方大量应用了它,引导了民间的风尚。民间书坊应用之后,使得印刷更为简捷方便,出版业迅速扩张。 第六节 京师临安原本就是民间书坊集中之地,但由于活字印刷术的应用,后期成本大大降低,使得出书成为普通人也可以进行的行为。临安书坊开始向专业化发展,逐步分成了专印一类书籍的专业性书坊,也因此使得书的品质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不久之后,临安还出现了定期出版的民间坻报“简册”,专一向百姓通报以朝廷动向为主、兼顾商贸等的各种消息,受到了吏民百姓的欢迎。连朝廷后来也开始向民间书坊学习,每个月都发行一期《朝报》,专门讲述朝廷的新政、军事动向等等内容,用以引导民间的风尚,坚定大家振兴国家的决心。 对于临安城里繁盛的印刷业,皇太子赵惇持支持的态度,只给它规定了一条:涉及到军事技术、国家机密和谋反之意明显的书籍不得刊印,更不得出口,否则以反叛罪论处! 为了保证这一点,涉及以的书籍在刊印前,必须送交大理寺专设的审查司检验后才能出版。 大宋临安所产书籍物美价廉,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出口商品之一,远销各国、周边各地,光这一项增加的赋税收入,就抵得上临安之前三年的赋税。 而且,出口的书籍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周围民族和国家,要在后世,大概会被人认为是“文化侵略”了。 但在这个时候,这些出口的书籍却被周围开始和已经汉化的国家、民族视为至宝。不少地方的学者、学生前来他们心目中的文化之都——临安留学,学习汉家文化,倒也算是自修德政而传播于外的实例。 可这样的成绩,却是靠着一帮子腐儒们看不惯的奇技淫巧之术得到的,也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辩论,儒家学术之争集中在了两点上:一是对儒家学说根本观点的认识,在这个上面差别较大,但各个学派都出自于儒家文献,还有可以调和的余地,一时也争不出个胜负来;二,就是对朝廷正在进行的改制、以及北上恢复中原的态度,在这第二点上,不同的认识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在需不需要改革朝廷旧规和恢复中原的态度上,理学认为“自修德政”即可,整兵备战是浪费资财和精力,反对恢复中原,把其所谓的“理”拨高到了能够解决一切、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对金的战略上,开始朱熹还支持收复中原,但又要“无为而治”,反对为了强盛国力而改革旧政。之后,朱熹发生了转变,坚持以“仁”治天下,不再赞成恢复旧河山。他一方面主张忠君死节,反对投降,另一方面又主张不战不和,对朝廷进行的备战,认为是浪费国家资财。 朱熹甚至对忠义郡王父女也颇有烦言,当初也是他故意向朝廷上书,变相指责孝贤皇后,惹出一场事端来。只是由于忠义郡王虞允文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他还不太敢公开贬低,只是说虞允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过于的执着了。 其他的三个影响力较大的学派却都支持朝廷变革,希望大宋能恢复中原,极力主张抗金。在对金关系上,陈亮是最坚决的主战派,提出:“江南不必忧,和议不必守,虏人(金朝)不足畏,书生之论不足凭”的四不主张,在民间的影响力颇大。 但理学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却是其他三个学派所无法相比的。理学对外的思路,与一直掌控着朝廷大权的主和一派正好合拍,都是坚持偏安、反对变革。这也就是不少大臣并不支持理学的学术思想,但却仍然会支持理学为儒学之首的重要原因。 朱熹和陈亮的辩论在京师临安的太学之中举行,吸引了士林之人的眼光。他们二人原本还是至友,后来因为双方在学术和实务中的分歧日益加大,最后才成了对手。此次辩论,还是他们分道扬镳之后第一次见面。 连大金和西夏的使节也要求参加,皇太子赵惇直接告诉他们,由于几十年的战争所遗留的创伤尚未抚平,此次争辩势必会涉及金宋两国、西夏和大宋之间的关系,陈亮又是代表着坚决抗金的一派,只怕到时火药味儿会很浓。 听了皇太子的话,金、夏使节只得放弃前去旁听辩论的要求。实际上他们心中也有数,大宋朝野要求收复失地的呼声一直未断,而大金彻底灭亡宋朝的叫嚣也从未真正停止过,完全靠双方实力的危险平衡才保住的和平局面,到底能持续多久,只怕谁也不敢下定论。 此次辩论也正是因为涉及了比较敏感的金宋关系,故而没有公开进行,到底辩论的结果如何,外界也不知晓。 只是,自从此次辩论之后,朱熹放下了自己一直以来反对变革和北伐的意见,不再在讲学中提及关于金宋关系的任何见解;陈亮在这之后也没有再如过去一样的狂放,而是应皇太子之诏,成为了参与组建枢密院参谋机构的辛弃疾副手,开始正式参与朝政。 朝廷并未对此次学术论战给出个明确的结论,只是明令:今后省试和殿试依据传统的儒家经典,不再固定一个或几个学派的学说,参加考试的学子们可以尽管发挥,只要你能言之成据即可。 对于原来高宗赵构时期“树理学、打压其他学派”的做法,皇太子赵惇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学术之争靠的就是辩论,道理越辩越明,用权力去压服或是认定,根本没什么意义。 只要是在正常的学术讨论范围内,大家尽管畅所欲言、百家争鸣,学说应该是可以兼容并蓄、共同发展的。对于各派之间的互相攻击,朝廷反而应该进行制止。 皇太子为原来被奸相蔡京等人列为“罪臣”的北宋名家苏轼的文集作序,并赞扬其为人、学风,随后奏请天子赵昚,追谥苏轼“文忠”、其弟苏辙“文定”,追赠苏轼为太师,支持他所创立的苏氏蜀学重新兴起。 此次辩论对大宋朝廷是个收拢人才的好机会,原本一些为了各种各样原因不愿意出仕的有才之人,此时大都来到了京师临安。 皇太子正式下旨召愿意留在朝中任职的贤才从政,一大批在民间素有名望,却因为科举等原因无法入仕的贤才进入朝廷。虽然他们暂时担任的都是一些闲职或低级的职务,却为后面官制的变革准备了可供选择的人才。 第五回 大手笔整顿军政 争平等终结国耻4 第七节 论战之后,公开反对恢复中原和进行变革的声音从此消失。(..tw):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就算有人对变革不满,大家也是就事论事,不再仅仅是以祖宗规据或是传统来进行反对,至少在反对的时候言之有物。 本来在朝野弥漫着的死抠儒家经典,蔑视实务、农商的空气渐渐散去,空谈性理的所谓“清谈君子”没有了市场。 借着临安杂术讲座火爆的盛况,皇太子随即宣布:在京师临安设立国家级别的临安公学,该学校专门负责教授“杂术”。一般学子只要能通过临安公学的入学考试,就可以进入学校学习,在学习期间待遇和太学、国子监、临安武校学员待遇相同。朝廷及各地官府与杂术相关的官吏在升职之时,都要到临安公学接受培训。 临安公学从此成为了大宋科学技术的集中之地,无数从它这里毕业的学子把各种各样的知识传播开来。之后,在它基础上设立的临安公学院成为了大宋先进技术的研究核心,尤其是军事技术。 金和西夏、西方吐蕃各部都想得到临安公学院的研究成果,环绕着临安公学院也成为各国探子们斗智斗勇的舞台。 随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军队中的军制改革进行的较为顺利,中央的整个军事体制改革也提上了日程,这是大家争议较大的一块。 自高宗收取兵权以来,军队由朝廷掌握,又基本回到了原宋朝的旧体制上,高级将领无法直接领兵,一遇战事,所有大臣都有权参与讨论,决定领兵大将、军事决策权,然后由皇帝决定。这种制度的好处,是彻底消灭了将领拥兵对皇权的威胁,也使得权责明确,可以保证军队的后勤供应和军事技术的发展;弊端也很明显,“将不知兵、兵不知将”,让将领如何指挥?这样的军队很难有战斗力。 尤其是遇上没什么军事素养又喜欢干预军务的皇帝和文臣,有时,甚至以没有军事经验的文臣和士家子弟领军打仗,这仗就没办法打了! 经过此次调整,兵部成为处理日常事务、人事、后勤的机构,没有对军队的直接管理权;设元帅府,高级将领平时在元帅府任职,管理军队的训练和调动,方便将领熟悉各支部队的特点,战时元帅府节制诸军、统一全**事战略指挥,但不得干涉政务;枢密院最终成了专门的参谋机构,负责平时的情报、战事的建议,对军事指挥有制衡之权。 调兵权还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一旦指派了高级将领担任战场的指挥官,同样派出谋士团作为协助,战场指挥权从此下放到负责指挥的将领手中,不再由皇帝干预。 宰相和中枢官员平时可以通过兵部任命、罢免将领、各级军事官员,制定军事法规来调整军务,但不能干涉具体的军事指挥,彻底取消了文官对战事进程的干预。 在宋朝原来已经制定的《赏罚格条》基础上,再由朝廷制定全面的军法,保证军队训练和后勤,以打造一支既忠于国家,又可以决胜疆场的军队。 最后,太子赵惇决定:在兵部设军法司,各部的军法官员由兵部直接派出,他们的升迁由兵部考核,各级将领不得干涉,下一级军法官向上一级负责。军法官在各军中都有着绝对的权威,依军法处置将士,就连主将也不得干涉;但一旦他们徇私枉法、或是处置错误,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在临安武校下面,恢复仁宗、神宗时曾经设立中央和各府两级武学,实行“武举”、“御试”等制度,培养各级将领。未来将领、谋士、士兵也由各地方武学按兵部所定的标准负责选用,一旦进入军队,可以保证得到稳定的军饷用于养家,立功后也能得到较为丰厚的赏赐,以此逐步改变军人被过度轻视的传统。 在上述基础上,改变整个官方关于军事的工场,所有关于军事的工场都转由兵部控制,工场中的工匠身份提高,不再属于贱民,立下功劳的工匠也有可能得到朝廷所赐的官身。而且,兵部有权调用拥有新技术的工匠。 另外,在临安公学中设立临安公学院,加强对宋朝相对领先技术的管理,以保证火器等制作方法不为外人获取,并规定敢于泄露者死! 利用设立临安公学院的机会,皇太子赵惇还把自己长姐赵姬的驸马王守成任命为公学院的副学政。) 按大宋历来的严规,驸马不得干政,这也导致了有志进入朝堂的才学之士不愿意成为驸马。 王守成当初是因为家世的关系,依礼被选为长公主赵姬的驸马,从此就再也无法从政。好在他与一般人有所不同,他喜欢的是杂学中的火器制造,这也是因为家传,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年兵部制造司的主事官员。在火器上,王守成堪称是当代大师一级的人物。 赵惇早就知道长公主驸马的能耐,借此机会,让他以副职主持临安公学院,既不会引人注目,也可以让他有发挥才干的机会。 喜欢进谏的文官大都是儒生出身,他们不会留意、也不会瞧得起专门教杂学的临安公学,更不会去关心在他们眼中属于皇太子赵惇无聊才搞出来的临安公学院,自然不会对长公主驸马出仕说三道四。 长公主赵姬却因此十分感激自己的二弟,她与驸马感情深厚,一直因为丈夫由于自己的原故不能任职而觉得愧对了夫婿。如今弟弟能够不依旧规,让丈夫有发挥才干的机会,自是再三嘱咐丈夫要好生为大宋出力。 这也让小公主赵莉和附马欧阳亮看到了希望,只要还是正常的人,当然不想永远光在家中享乐,有机会还是愿意为国家出力的。 朝廷中军事设制的改革首先遭到了守旧和偏安一派文官们的强烈反对,甚至有些原本支持朝廷变革的文官也将信将疑。皇太子将文官过去对军事的干预之权全部取消,使得文官再也不能制约武将,不少文官们根本无法相信武将的忠心,担心皇太子将制横的体制全部破坏之后,一旦武将有谋反、叛变之心,国家就有瞬间倾复之虑。 第八节 皇太子不客气的把从靖康年以来,文官和武将投降、战亡的名单给公布了出来。 结果,靖康亡国之际,真正以身殉国的士人并不多。高级武将投金者少于同一品级的文官,地方上的武将和文官投降比例基本相同,而由于地方上文官为主,各地主管的文官一旦投降都是献上自己所管之地,这也不比武将带队投降要好多少;战死的将领却远远多过文官,军队能够统计的低级尉官的战死比例,也高过了出身于士林的普通官吏。 这一下守旧和偏安的文官给皇太子赵惇堵的够呛,可他们还是不甘心。在大宋这样重视礼法、规据的地方,皇太子要完全改变压制武人的祖制,实在是让守旧一派的文官们无法接受。更主要的是,皇太子的改制是要提高士林一直看不起的武人的地位,这也使得文官们感到了威胁。 于是,守旧一派的文官们求见一直在深宫修养的天子赵昚,要求天子干预皇太子的行为。信任皇太子的天子并没有出面,而是让臣子们与太子商议。 就在大宋朝廷为中央军制变革争议不休的时候,大金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兀术之孙迪古乃突然发动政变,杀死了金主合剌,夺得大金帝位! 金主合剌是原金太宗吴乞买的侄儿,父亲早亡,是兀术将其养大。他从小受中原汉家文化的教育,但为人性急、过于直率,而且还有着女真人粗放的性格。 先贤后昏的合剌早年刚继位时相当开明、颇有建树,为了女真人的将来,用将女真人逐步移居南方和改变女真旧制的方法,加速女真的汉化进程,却招致了守旧势力的抵抗。在对待大宋的政策上,他支持兀术的政变,意欲灭宋。 前期的合剌还算是贤明,但他的私生活却极为不幸。等待八年的子嗣,皇后所生的太子完颜济安只活了九个月;少子魏王又被他杀死;汉化严重的合剌根本不愿意按女真人的传统“兄终弟及”,在他的眼中,无子就是没有了后继之人。 攻宋失败、爱子夭亡,施政又遭到了大臣们的强烈反对,合剌从此性情大变,酗酒、妄杀,不听臣言。养父兀术在的时候,还能解劝他几句;兀术死后,再也无人劝得动合剌。 合剌常常以刑杖羞辱大臣,杀起人来毫无理由,弄得人人自危,不少宗室都被他滥杀殆尽,也导致了金人统治基础的衰弱。 在越国王兀术生前,合剌将军国大事全部丢给了十分信任的兀术;兀术过世后,他又将政务丢给了从小就得到了自己喜欢和信任迪古乃,使得兀术一脉在大金朝野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皇室。 虽然有忠心的臣子提醒过合剌,臣强主弱有家国变更的虑,但合剌根本没放在心上。 精于骑射的迪古乃为兀术长孙,出生之后就甚得祖父兀术的疼爱,再加上自幼聪明好学,比起威名传天下的祖父更多的接受了汉学教育,堪称文武双全。文采十分出众的他,也得到了精通汉学和汉人文化的金主合剌的喜爱。 有着深厚汉学功底的迪古乃,所写的诗词豪放遒劲,当时金人就称他“一吟一咏,冠绝当时”,曾作《念奴娇?咏雪》: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合旗角。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须臾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被金朝的文人名士评为“气韵苍凉,文思奇诡”,堪称是难得的上乘之作,连江南士林中人看到本词,都十分叹服迪古乃的豪迈气概。 迪古乃素有大志,汉化程度很高的他一向对儒家学者所谓的“华夷之辩”十分反感,在读《晋书》时,深为苻坚因夷狄之人的出身,就得不到儒学正统的认同而不服。曾对人言道:“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 征蒙古一战大获全胜之后,迪古乃因功被封为右丞相,兼太保,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已经登上金朝臣子权力的巅峰:内治宫廷,外管天下;文为帝王之师,武为最高统帅——都元帅,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官升极品、负责主管政务之后,迪古乃却没有丝毫的骄狂之色,他平素对人和气谦恭,在处理政务的过程中干练沉稳、公正严肃、从无偏私。而且结交了许多大金的文人、名士,这一切都使他颇得人望。 才高八斗的迪古乃声名大振,远远超过了昏庸的金主合剌,这又引起了合剌的猜忌。 正好,迪古乃过生日,合剌命亲信近侍大兴国去赐贺礼,合剌的裴满皇后也附赐礼物托大兴国一同带去。皇后与迪古乃为堂叔嫂的关系,女真人并没有中原叔嫂不通问的规据,平时就相处的不错。 这只不过是个小事,就算皇后不该私自送礼给大臣,斥责也就是了。但金主合剌小题大做,不只将皇后的礼物追回,还打了大兴国。自此,迪古乃感到不安,对合剌也十分不满。 没多久,大金发生了非常奇怪的天灾。先是天雷劈坏了合剌的寝殿,把当时正在殿中的合剌给吓得跑到了别处;然后,在利州的榆林河上,据说有几条巨龙打了起来,搞的洪水泛滥,不少臣民被淹死,财产损失巨大。 老天爷莫明其妙的发了脾气,奉天承运的天子作为上天的儿子,当然要向老爹请罪,请求天老爷原谅自己的过失。这就得按历来的传统,写个《罪己诏》上达天听。 翰林学士张钧倒霉,被大家推选出来执笔,却因为用语不慎,得罪了脑袋不正常的合剌,结果被皇帝亲手剁成了肉酱。 随即,金主合剌又追究起所谓的“幕后指使”来了,对迪古乃飞速的晋升十分不满的尚书省左丞相完颜宗贤借机落井下石,将无辜的迪古乃牵连进去。 合剌大怒,但总算是看在已经去世的养父兀术面子上,总不能把他最喜爱的孙子给剁成肉末子吧?!便将迪古乃贬官赶出朝廷。 可这位性情不定的皇帝,不知是自己后悔还是听了别人的劝,也许是觉得迪古乃并没有什么大过错,突然又召他回朝,封他为平章政事,恢复了宰相的地位。 第五回 大手笔整顿军政 争平等终结国耻5 第九节 此时,差点儿就莫明其妙的被牵连处死的迪古乃,可再也不敢相信合剌所谓的恩典,已经对合剌没有了多少忠心。[..tw超多好看小说]說閱讀,盡在章节请到)在回京之前他就已经连络了自己的党羽中京留守萧裕、唐括辩、乌带等密谋反叛,并自认“舍我其谁!”,也就是他本人想当皇帝了。 迪古乃意欲谋反,本应小心从事,却出于文人的禀性,在返京之后做了一首诗用以述志:“蛟龙潜匿隐苍波,且与虾蟆作混和。等待一朝头角就,撼摇霹雳震山河。” 此诗不知怎的落到了护卫将军特思手中,发觉迪古乃有谋反之意的特思,随即向帝后告发。 但性情不定、脑袋又出了大毛病的金主合剌,不知为何只是把迪古乃的同党唐括辩打了一顿就没再追究。反而给了回京后的迪古乃机会,散布谣言、制造冤狱,骗合剌处死了其亲弟完颜常胜、邓王子完颜阿懒,彻底消灭了合剌一系的皇室成员,顺便把敢于举报他的特思也牵连进去掉了脑袋。 而后,发了神经的金主合剌,又将他认为是干政、干涉自己宠爱其他女人的裴满皇后杀死,连个说法都没有。在女真人传统中,正妻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不能轻易废掉,更不用说是随意处死了。 这一下,大金的臣子们全给皇帝吓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大祸临头。 没过几天,金主合剌又莫名其妙的杀死了邓王的二子完颜阿懒和完颜达懒,并将此二人的家产赐给了迪古乃。 这并没有让迪古乃高兴,反倒是在心中直冒寒气!如此滥杀无度的皇帝,不知什么时候也会把自己给杀了。不如拚死一搏,也好过被人家给杀了,反正被合剌杀怕了的大臣们,也不会为他说好话。 大宋隆兴二十一年十一月,金主合剌前去忽剌浑土温围猎,随时都可能杀人的他,没几天又处死了自己身边几名身份不低的妃子。 十二月九日夜,时年二十七岁的迪古乃经过周密策划,和自己的九个同谋潜入合剌寝殿,将其杀死。 金主合剌死时三十二岁,在位十五年,随后被废为东昏王。直到二十四年后,才被重新追认为武灵皇帝,庙号熙宗,迁葬思陵。 当夜,迪古乃登基为帝,第二天就改元“天德”。为了自己地位稳固,迪古乃撕去了和气、谦恭的面纱,将数名合剌的亲信之臣骗入宫院处死。 随后,为了取得臣子的支持,迪古乃大赏群臣,与他一起谋反的九人也一起升官。 大金的灾难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自己的亲信、也是谋反同党的秘书监萧裕帮助下,迪古乃很快就向他一直十分忌惮的金太宗吴乞买后人下了手,谁让他们大都有才干、而且手握重权。他这一下手,就杀绝了金太宗的后!也不多,不过七十多人。 金太宗死的时日太短,他的后人还来不及开枝散叶。同时,还把自己谋反同党中不坚决的唐括辩(也就是一开始没打算立迪古乃)给杀掉了。 随即,大金军神粘罕的后人完颜秉德在与迪古乃一同谋反时,有自立之心,又被迪古乃杀掉了全家。还带累了三十多个同宗,累及下属,只有粘罕之孙完颜斜哥幸免于难,但从此隐姓埋名,逃过了一劫。 属于这两支完颜氏后裔的“猛安谋克”没了主人,被迪古乃全盘接受、重新改编,大金最强大的力量从此掌控在他的手中。 贪淫好色的迪古乃在杀人之余,还喜欢收集美女,那边宗室亲属被杀,这边立刻把被杀之人的妻女姐妹姑嫂之类的女眷统统收归己有;被杀的是亲戚,被抢的自然也是弟媳、小姨子、堂姐妹、叔母、舅母,甚至还有迪古乃的亲姑姑,全是他的亲属,整个儿一个就地取材。 臣子们觉得这样也太不像话了一点儿,这些女眷多是皇帝的姑表亲、中表亲,在汉人的礼法中就属!汉化已经很深的金人自然也觉得难看。可本来喜欢汉家文化,注重汉人礼节的迪古乃在这一点上却坚持“胡俗”,将他人的女人全数“妻之”,认为这样才能多生子嗣。 可就算是女真人过去的传统,最多不过是子继父妾、弟继兄嫂,那还得父亲和哥哥先死了才行。迪古乃却是杀人丈夫夺**室,常常是逼迫有夫之妇杀死自己的丈夫再入宫为妃,因自己的妻室过于美丽而被杀害的臣子不止一位,就连帮助他篡位的同党完颜乌带也无法幸免。 经过迪古乃这样的滥杀,大金部落首领分权而立的旧制从此结束(不结束也不行,首领们快死光了,但还没完),皇权从此巩固;但合剌和迪古乃两位君主的滥杀无度,又人为的造成了女真人统治集团的裂痕,金朝也被大大伤了元气。メち 迪古乃靠政变上台,随即滥杀的真相终于在事情发生两个月后传到了大宋。 这还要得益于马氏家族当年在原大辽的人脉,也就是赵良嗣归宋之后建立起的情报网络。 虽然后来赵良嗣叔侄出了事,但赵良嗣在离开汴京之前,因为感激清义道长对马家的保护,便将自己手上的情报网络交给了道长。清义道长过世之后,这个情报网又传到了长风道长的手中。 为了保证它能够正常运行,倾天网的成员从来没有在除虞水灵、虞景儿和长风道长之外的人面前露过脸,只是由于大宋多年的偏安政策,导致了它一直没能有太大的发展。 直到临安之战,长风道长又把这个网络交给了虞水灵。在虞水灵的手中,又有当年江湖义勇队成员的帮助,这个网络终于派上了用场,并正式命名为“倾天”。在此后的时间里,不断的增加、扩展,不只是大宋周边各国、各族,连大宋内部也有分布。(..tw好看的小说) 虞水灵不幸病倒之后,这个情报网又交到了虞景儿的手中代管。因为赵惇在母后过世之前地位未定,为了不招致一些知情的重臣对赵惇的疑心,景儿按姐姐的要求,并未将倾天网的存在告知赵惇。 等到赵惇被立为皇太子,倾天网的几位负责之人,也就是倾天网的几位总“头领”,知道将来赵惇定是他们的主子,便向虞景儿和长风道长探问。这也不能怪这些老人,大宋皇室偏安一方、猜忌功臣的毛病实在是太厉害,他们也不敢保证赵惇就和他的祖父赵构完全不一样。 虞景儿和长风道长都建议他们自己接触一下,就会明白赵惇的个性。 那次赵惇他们在健康城遇上的原江湖义勇队成员,那位麻衣老者,也就是倾天网的负责人之一吕正,他无意中与赵惇相识,立刻就通知了倾天网的几位头领。 吕正第二次与赵惇相见,实际上是应几位头领之托,再次接触一下赵惇,以确认今后与他相处时应对的方法,赵惇的为人、个性立刻就得到了他们的忠诚。 第十节 倾天网设在临安的总部,即虞府提供的真实消息,经枢密院处理后传到朝廷,被皇太子赵惇给搞的狼狈不堪的守旧文臣们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一起上奏反对太子的改制。) 迪古乃不就是因为军功才能够进入中枢,掌控大权,结果没多久就反叛并杀死了自己的君主。本来对人和气的他,居然在登基后滥杀无辜,这是多么鲜活的例子! 连一些原先支持皇太子进行变革的文臣也开始改变了态度,而那些有一定影响力的老将军们,因为负责地方军制改革还没有还京,朝廷上的动向为之一变! 知道了大金政变情况,一直信任并支持爱子进行变革的天子赵昚也开始犹豫,这武将一旦反叛的后果也太严重了吧!本性就有些懦弱的天子,不敢真的冒家国倾复的危险,召见皇太子赵惇,希望他停止军制改革。 赵惇断然拒绝,他的回答倒很是直接:“父皇既将大权交付于儿臣,那么无论成败,皆由儿臣承担后果,与父皇无涉。” 被皇太子这样不留情面的坚拒,一直信重爱子、且脾气很好的天子赵昚也受不了了,父子两人第一次发生了争执,不欢而散。 此事,被天子的内侍偷偷传出了宫外。 那些守旧的文臣们可算是找到了机会,一起上奏章参劾太子,指责太子过于狂妄,无君父之礼。想借机打压一下太子的气焰,并寻机废掉太子之位。 已经三年多没有上朝的天子赵昚,下旨举行大朝议,讨论改革军制的问题。 天子倒不是想打击爱子或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权威,他本来就有些胆小,只是出于对现有局势的担心,想听听大家的意思;却没想到,一群守旧、偏安的臣子却想借机生事,彻底毁掉皇太子主导的变革,让大宋还回到“偏安一方”、“死守祖宗之法”的老路上去。 金朝在新帝登基之后,就向大宋派出了“告即位国信使”使团进行通告,当然是没讲真话,只说是皇帝病故,临终前传位于迪古乃。 按照惯例,大宋派出了前往祝贺大金新帝登基的“贺登宝位国信使”使团回访。 自信、强悍的金主迪古乃素有一统天下、称雄中原、君临万民之志,汉化很深的他对大宋昌盛文明的向往,成了让天下成为“一家”的动力。 大宋京师临安,一向以风景秀美、繁华富庶而闻名于世,使得迪古乃对江南产生了神往之情。他让人将西湖美景绘制成屏风,放在宫院之中日夜欣赏,这种强烈的渴望之心最终转化成了对大宋疆土的垂涎。 为了得到大臣们的支持,迪古乃还假托天意,对大家说自己做梦上了天上的神宫,是天帝授权他灭掉大宋,天命让大金一统天下。 但金朝的大臣多数不赞成此时出兵攻宋,认为两国之间的和约自签订以来履行的很好,大宋从无背约之举,师出无名;而且现在人心思安,不愿意进行大战,金朝内部的局势也并不稳定;金军劳师远征,粮草难济,又不习惯在南方作战,此时出兵恐对大金不利,是取败之道。 于是,容不得任何人、任何力量妨碍大计的迪古乃再次大开杀戒,不少反对他南征的臣子和宗室被他杀掉,甚至连反对其南征的嫡母、皇太后徒单氏和她的亲孙子也被迪古乃杀死,尸体被迪古乃化骨扬灰,连块葬身之地都没有。被他的滥杀给吓坏了的臣子们,自然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提任何反对意见。 随即,刚愎自用的迪古乃一意孤行,开始大量征兵、准备后勤物资,为伐宋战争做准备。 之后,他又打算在南京汴梁,也就是大宋原京师汴京设立皇帝行营,便于就近指挥战事。 也就在大宋朝廷正在为变革军制争执不下的时候,大宋派到金朝的“贺登宝位国信使”吴邙向金主迪古乃辞行南归,迪古乃突然大声喝斥宋使,指责大宋“违背盟约,事上国多不诚”,理由是宋人“收降纳叛、盗卖军马”。 这“收降纳叛”的指责在宋金之间的国史上,几乎等同于战争信号,从当年的张觉事件就已经开始了。这也是为何天子赵昚登基之后,很多当年的旧臣都相继平反,如赵良嗣等;但只有张觉,就算他的儿子张义如今已经贵为郡王,却仍然未能得到大宋对他义行确认的最主要原因。 大金君臣原以为宋使会被吓的发抖,谁知吴邙脸色平静听完的迪古乃的训斥,立刻回了一句:“捕风捉影,不足为训。” 听了宋使的答复,气的脸色发青的金主迪古乃勃然大怒,**裸的威胁:“贵使好硬的骨头,难道认为是朕的刀子不快吗?” “陛下乃是当世名将,您的刀自然很快。”吴邙还是那样冷静,这时候居然不忘了小小的拍了迪古乃一记马屁,可随后话音一转,就不怎么好听了:“刀虽快却不杀无罪之人,我朝与贵国是为平等并列,并无‘上国’之说。何况,宋并无违约之行,小臣为宋使,自当为我朝辩白。故东昏王滥杀无度,因而受到天谴,陛下才得以登基。如果陛下与他一样,上天又会怎样看待陛下?” 迪古乃根本忘记了现在在位的大宋皇帝可不是那个害怕金人到骨子里的赵构,天子赵昚来来就是支持收复中原的,再加上主政的皇太子赵惇又是个坚决的主战派,他们选派的宋使怎么可能是个软骨头! 冷不防被宋使噎住,迪古乃也只好自我解嘲:“我与贵使相戏尔。此二事是边境官员所报,朕希望大宋能自我管束,莫违盟约。” “两国如今和平的局面来之不易,大宋自然清楚。”吴邙自然知道迪古乃这是自己找台阶下,而且是在耍赖了,整个“是说你是你就是”,也干脆不再辩驳。 金人在急急的做着战争准备,宋使吴邙在归宋的路上,当然能够发现大金一方靠近宋金边境上造舟运粮者甚多,备战气息渐浓。五月,吴邙回到京师,当然立刻向朝廷示警,说明新任金主恐有南征之意,朝廷顿时紧张起来。 但此时部分臣子认为金人虽有南征的打算,却并没有付诸实施,如果大宋先进行战备,只怕反而会给金朝南侵的口实,反对立刻进行大规模的战事准备。甚至有臣子建议停止所有的变革,立刻遣使金朝,以表示对金的恭顺之心,还是坚持媚侍大金。 战争临近,军制变革只能暂停,大朝议自然也推后举行。 皇太子赵惇在此之前也已经接到了来自倾天网的警告,见战争的威胁将近,便将所有政务全部委托给皇兄肃郡王赵适,带上一批从临安军校中挑选出来的学员,还有康妃叶氏所生的幼弟赵平,离开临安巡视金宋交界的守卫。并打算充分利用现有的条件,给金人制造内乱,尽量拖延迪古乃南下的脚步。 依赵惇的想法,大宋的振兴需要大家的努力,自家兄弟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反正他才不会在意皇权的争夺。想从自己手上夺取大权,那也得看别人有没有这个能耐。已经被封为魏郡王的赵平虽然才十五岁,却聪明怜利,从小也拜了长风道长为师,很有些头脑。历练一下,赵平也能派上大用。 从吴邙归宋以后,金朝有可能再次南征的警报不断的呈送到朝廷之中。边境上的宋军发现对面的金军在不断的调动,准备战争物资;也有部分金军甚至摸到了大宋境内,却被宋军给打了回去,双方小磨擦、小冲突不断。 第六回 金内乱风云突变 毁和议战事重临1 第一节 “适儿,金朝内乱结束之后,真的要起兵来攻吗?”天子赵昚脸色阴沉的问道。(..tw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x?s! 天子此时和数十位重臣、肃郡王赵适都坐在御书房之中,虽然天子已经有三年多没再管朝政,但金人南侵,国家就有败亡的可能,他自然也坐不住了。 这两年在皇太子的治理下,政治清明、国家逐渐昌盛,大家都眼看着中兴大业有了希望。本来还想着有多一点的时间整军备战,毕竟朝廷关于变革的争议太大,改革军政远远还没有结束。如果金人此时来攻,不仅会打乱国家变革的步骤,也会导致更大的损失。 “父皇,那迪古乃曾立三志,其中的第二志就是‘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现在,除了我大宋,还有那个国家能让他有兴趣‘执其君长’的。”肃郡王赵适拿着枢密院汇总的情报,摇摇头:“迪古乃对他祖父兀术晚年敬重外祖父虞王,坚持与宋友好的政策并不满意,曾扬言要亲手灭亡我大宋。此人文武双全,也是个残忍、狂妄的枭雄之辈,在稳固了自己的统治之后,南下攻宋只怕无法避免。现在,惇弟希望利用金朝内部的矛盾,尽量推迟迪古乃南侵。” “哦,莫非皇太子殿下有了什么好主意?”参知政事肖则问道,他已经是当年太子行在硕果仅存的一位大臣,其他的不是故去,就是年事已高荣休在家。 “惇弟在上次外出之时,结识了原辽宗室冷峰兄弟,实际上他们是原辽宗室后人,名叫耶律尚、耶律义。耶律尚现任大金辽王,对女真人的欺压一直不服,上次耶律余堵的反叛使得耶律氏的处境更加困难。这回,迪古乃上台后胡作妄为,耶律氏已经忍受不下去了。” 肃郡王赵适翻看着手上的情报,向大家介绍现在大金的内部的情况:“冷峰当时已经猜出惇弟的身份不低,至少是我大宋的宗室、权贵之后,所以派人前来大宋与惇弟联络,希望大宋能给他们帮助。惇弟当时以金宋和约中已经规定,不得收降纳叛为由拒绝了他,但却一直在暗中给他们支持。此次,耶律氏很有可能借金人内乱未定之机起事,那样金朝就得先平叛了。” “大辽遗民一直认为我朝的背约导致了辽的灭亡,他们现在需要我们帮助,自然亲近我们。要是万一他们成了气候,那他们会不会成为大宋的新麻烦?”宣徽院副使、敷文阁待制赵汾犹豫着问道,他是被秦桧迫害致死的左相赵鼎长子,秦桧倒台后进入朝廷任职。 “这个惇弟已有考虑,我们支持耶律氏是为了保住大宋的安宁,可不是想给自己再造出一个敌人来。”肃郡王赵适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毕竟我大宋是一个国家,耶律氏却只是被人看死的一条狗,雄风不再。耶律氏想利用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利用他们,就看谁更聪明,能把对方玩在掌心之中。” 主政的肃郡王赵适在与父皇、重臣协商之后,只是下令已经编制完成的中央军团开始准备,并通报了在巡视金宋边境的皇太子赵惇。已经从大运河北上的皇太子赵惇下令,整个大宋与金朝交界之处开始备战。 正好,金主迪古乃的生日快到了,大宋派出“生辰使”谷关南前往金朝贺寿。 宋使见到迪古乃之后,迪古乃居然对谷关南说他将南巡汴京,极欲一见大宋当今天子赵昚父子,请他们也前往宋金边界。 当然,为了不引起大宋的怀疑和不安,迪古乃还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番:“我大金以武立国,仍然保持了皇帝巡猎的故例。朕前往南方,只是想看看汴京现在的情形。把朕的话传达给你们皇帝,不必疑惑、猜忌。顺便,朕也想和大宋的侄皇帝父子见个面,叙叙两家的旧谊。大金历代皇帝的陵寝和宗庙都还在上京,朕不可能丢下不管,南巡时间不会很长,两位大宋的君主还是到边界与朕会盟,见个面、叙叙旧的好。” 迪古乃的闲情逸致倒是真不小,可宋使却被他给吓的冷汗直冒。大金的皇帝带兵到两国交界之处去打猎,还要求面见大宋君主父子,如果说这样的行为还不是打算开战,只怕没人会相信! 谷关南返宋之后再次向朝廷提出了“战争已经迫在眉睫”的警告!如今已经是七月,按北方南侵的惯例,都是在秋高气爽、马匹肥壮之后进行,时间已经不多了。xち 如今,两国即将交战的信息都已经是明确无误,迪古乃好象还怕宋人无法发现一般,一道诏令以“私越边境、夹带违禁”为由,废除宋金两国之间的绝大部分榷场,只保留了泗洲榷场,同时规定私自越境一律处决。 “榷场”是根据宋金协议,在相邻的城市边境里开设政府指定交易的边贸市场,边境上已经有了十多个,为两国百姓互通有无、民间交往提供了便利,也给两国创造了大量的商税收入。 按照双方约定,金、宋驻场的贸易官员各自管理自己人,分别抽税、互不相碍。而且,两国对在榷场之外走私历来都是严惩不怡。但此次金朝废掉榷场的理由实在牵强,不过是战争前期的准备而已。 金人背信弃义的行为激怒了大宋朝野,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宋也加强了对边境地区的管理,主政的肃郡王赵适下令全国戒备,全面备战。 宋金双方可以说是都在磨刀霍霍,等着看谁的刀快…… 第二节 事急矣! 可大宋皇太子赵惇又跑到何处去了?按官方的说法,他还在巡视金宋边境,督促边军备战。实际上,现在的赵惇正和麻衣老者吕正,悠然的坐在汴京城外的一座宅里,等着和冷峰,也就是原大辽宗室、现大金辽王耶律尚会面。 原来,赵惇顺大运河北上,刚刚抵达距离宋金边境不远的楚州城,就接到了倾天网传出的消息,耶律尚有紧急情况通报大宋,请派主事人员相见。 赶到楚州的吕正通报了皇太子赵惇,据说是耶律尚被迫按迪古乃的要求,从耶律氏中调取一万青壮参军南征。所有章节都是请到可迪古乃还不放过他,居然强行命令其正妻乌林答氏作为人质,被强迫着送到了迪古乃的身边。 谁都知道,迪古乃是个色中饿鬼,乌林答氏被人誉为耶律第一美人儿,不要说是清白,只怕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了。愤怒之下的耶律尚决意起兵反金,故此,借返回汴京冷府选择青壮之机,要求与大宋得力之人会面,以求得支持。 听到这个消息,皇太子赵惇决定亲自到汴京看看情况,并和耶律尚会面,以确定宋金之战是不是势在必行。在随行人员苦劝无效的情况下,吕正也只好亲自陪着赵惇出发,当然赵平是被丢在了楚州,万一出事,总不能两位皇子都被人家给包圆了吧。 这汴京城原为大宋国都,本是大宋统治的中心故地。金朝夺占之后,在此地设与上京相同的一套官制,称为行台尚书省,以统治原属于大宋的地区,与大金朝廷中的尚书省职权类似,属于尚书省的外派衙门,只是官位比之上京要低上一等。当初,迪古乃被贬斥的“领行台尚书省事”就是指担任这里的主管。 此地居民原本都是汉人,后因为女真人不断的迁居南下,其他故辽契丹人、渤海人、奚人也相继而来,渐渐的各个民族杂居。时至今日,汉人多居于外城,被称作“汉城”;只有部分汉人豪富、官员和其他各族人大都居于内城,号为“金城”。 此地自然也有倾天网的暗桩,此处负责的“桩头”林飞原为幽云汉人,投金后因为才干卓著,在金朝地位不低,现在是汴京城的守备将军,相当于汴京的副城守。但他念念不忘恢复幽云、报仇雪恨,故被倾天网所招揽,他家便成了倾天网的秘密据点。 林飞在汴京任职多年,城外也有一处庄院,是林家人平日休闲之地,取名为山隐庄。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但院墙高大,四周都修有角楼,防御体系完备。占地面积也及广,还附带有一个小型的牧场,平日可以放牧马匹,也可供林家之人练武。 由于受女真人好武风气的影响,金朝中无论武将、文臣俱有私兵。林飞身为武将,自然也少不了养上千余甚是精悍的军士,平时除他随身的亲卫,大都留在这别庄中训练。 山隐庄中的私兵、仆人、侍女全是倾天网的情报人员或外围成员,安全无虑,吕正陪着赵惇就是往这座庄院而来,准备在此处等着与耶律尚会面的时间。 双方原先约定的会见之期是三日之后,这也是因为倾天网的几位头领并不完全信任耶律氏,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倾天网在上京的实力。吕正他们与耶律氏接触的时候,也只是以南方贵人手下为名。 到达山隐庄的第二天,正当赵惇和吕正一老一少正在相对品酒、悠闲自在之时,一名少年冲了进来:“郑公子、吕老,我父亲回来了。” 这名身着锦衣的少年个子高挑、模样俊美,腰间的玉带上还挂着一柄宝剑。他是林飞的爱子林安南,今年不过十五岁,自幼习文练武,办事干练,与吕正早就相识,一年前奉父命主持山隐庄事务。 此次,见吕正带来这位身份尊贵的“郑公子”年轻有为、俊逸洒脱,林安南就天天跟在赵惇的后面,都快成了赵惇的贴身侍从。 赵惇也很喜欢这个爽快、干练的年少同辈,常常与他下棋、谈心,听了赵惇对大宋的介绍,原本就对大宋深厚的文化十分的倾慕的林安南,都恨不得立刻南下,去看看心目中的天堂了。 “小南,你叫什么叫?!你父亲回自己家不是很正常吗?”吕正连头都没抬,还在细细的品着手上美酒。此次身有要务,自然不敢狂饮,只好慢慢的品尝酒味以解馋虫,差点儿没把老头子给憋死。 林安南看到两人还是那样悠闲、冷静,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父亲是有急讯来报。” “那就请林将军进来吧。” 赵惇之所以不以桩头相称林正南,是因为“桩头”是倾天网内部的称呼,赵惇虽然是倾天网之主,却并非倾天网内部的头领,也只能以一般的尊称称呼林正南。 有些拘谨的林飞走进了屋子,他本就是文士出身,因为会武,又有从军的经历,才在大金坐到如今的位置。再加上又担任了近十年倾天网在汴京的桩头,林飞那双眼睛自然是毒的很。虽然吕正并没有通报赵惇的真正身份,但他也能判断这位温和、甚至有些柔弱的郑公子绝非一般人,只怕是大宋的高官或者权贵。 “见过郑公子、见过吕老。” “林将军不必客气,请坐吧。 赵惇看着林飞的行动还是有些紧张,知道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可也实在没办法。自己早就说过不介意虚礼,可林飞还是无法放松,这父子两个的差别还真大。 看林飞坐下来之后,赵惇才又开口问道:”林将军,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您赶来通报?“ “公子,耶律尚只怕无法按时与公子会面了。”林飞一开口,就是一个大消息,看到大家意外的表情,他随即解释,更吓了所有人一跳:“因为,金主迪古乃已经从燕京起程前来汴京,五万龙翔军随行,定于二十日后抵达。” “二十日后到达?”吕正看向对面的赵惇,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然后摇摇头:“这不对,根据倾天网前面汇总的情报,宋金边境上的金军机动兵力不过才十三万左右,就算上迪古乃此次带来的龙翔军,总共不过十八万,就这么点儿兵力就想进攻大宋?迪古乃的脑袋没问题吧?” “可如果迪古乃此次再不带兵南下,今年他也来不及攻宋了,不会他打算再等一年?”林飞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赵惇,见他以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是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把地图拿来。”赵惇考虑了一下,然后吩咐道。 第六回 金内乱风云突变 毁和议战事重临2 第三节 林安南迅速把地图在桌上铺开,四个人围到了桌边,林安南指着地图介绍:“这半年以来,战备物资的确在不断的南运到金宋交界,所以倾天网才向大宋报警。,尽在所有章节都是请到金军也一直在调集军队,但南下到达金宋边境的并不多。也有可能是前段时间,原渤海地区的奚人反叛所致,调动的大军有向幽云东北部集中的趋势。” “向幽云东北部集中?指向何地?” “位于海河一线的西京、燕京,再有就是朝向稍南一点的山东等地,那里都是奚人和渤海人聚居之地。” 赵惇的手指在地图上将这一地区画了出来,顺着林飞介绍的金军动向向前划动,而后一怔:“西京、燕京……登州?那是个大海港!!!” “登州海港?海运?!”吕正脱口而出,三个人顿时一惊,难以置信的互相看了看,然后又转头看向赵惇。 “不错,如果说迪古乃并不打算今年秋冬就南侵,那他之前集中战备物资、关停榷场的行为,就是故意在向大宋通风报信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总不至于他费了半天力气,只是想吓一吓大宋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突袭大宋的可能。” “你们看,从登州出发沿海岸行进,就是故辽运送物资的沿海航道,在这个季节并没有太大的风浪,金人只要找到精通海运之人,就可能办到。”赵惇冷冷一笑,手向登州指了过去,然后沿海岸向南一直划到了金宋相交的淮河入海口:“你们再看看,大宋境内的淮河下游是什么地方?” 三人顺着赵惇手指的方向看去,林安南脱口而出:“黄泛区!” 黄泛区,因为当年杜充决黄河侵淮,南下的黄河水甚至冲毁了大运河的部分河段,造成了宽达近百里的黄河水泛滥区。虽然泥水不深,但无人能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一些,因此没有多少守卫的宋军。 “不错,就是这里。我在上次北上的时候听人提过,只要到了秋冬,因为天气寒冷,黄泛区里的泥浆会冻的很结实。)不少商旅会借这个时候通过。”赵惇冷笑道:“对骑兵来说,此时的黄泛区就成了一马平川。只要能拿下唯一可以截断金军后路的楚州,金军就能很快通过,不多的兵力就可以直逼扬州、健康,乃至京师临安。这样,腹地被威胁的大宋再调动军队也来不及了,简直就是宋建炎三年‘维扬之变’的翻版,金军也就抢得了先机。”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我说迪古乃怎么刚刚安顿完了内部,就敢南侵?又不是发了疯,原来有这么好的机会。”林安南现在可真是有些崇拜这位郑公子了,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金人的打算,这可是前人从来不敢想的战法。 吕正抓抓头,不解的问道:“可是,想要能够运送几万军队,这样大的运输量也得调动不少船只,金人哪有那样强大的海上运输能力?大宋还差不多。” “不错,正是因为金人不擅使船的原因,我们一开始才疏忽了这点。如果不是金军主力集结的方向都是冲着沿海,我还想不到。”赵惇点头同意了吕正的说法,然后抬眼看向林飞:“林将军,你是故幽云人,知不知道谁对登州到淮河海上航线最了解?” “了解这条航线的人?”林飞低头仔细的想了起来,三个人都紧紧的盯着他。 突然,林飞猛然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他顿的回答:“渤海大氏!” 此语一出,三人惊愣,吕正急急的追问道:“你说的,是不是故辽渤海国灭亡后留下的渤海王遗族?” “正是他们,渤海遗族从唐中期就生活在渤海边,惯于海上生活。除我幽云汉人,就他们最了解沿海的航线,而且有这个实力调集大量船只。辽灭渤海国后留下了大氏,双方联通婚姻、同生共荣,他们素来与契丹耶律氏交好。”林飞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看向赵惇,焦急的说道:“这怪我事先没想到,很可能我们上了耶律氏的当!如果金人真的打算从海路南下,那绝对需要渤海大氏的帮助,耶律氏不可能不知道。メち” “有这个可能,迪古乃的生母就是大氏女子,原本是女奴,因为生了受到兀术喜爱的迪古乃而被立为妾室,现在已经过世。”吕正沉着脸接着说道,他长叹一声,懊恼的摇摇头:“我们虽然并不完全相信耶律氏会完全放下仇恨,但还是考虑不周。渤海大氏一直也与奚人关系良好,不可能在奚人出现反叛之时,金人还要与他们关系不错耶律氏派兵南下,有可能是耶律氏和金人联合,打算害我大宋。”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们,毕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好个迪古乃、好个耶律氏!如果这个谋划成功,又要创出一个始无前例的战例了。”赵惇冷笑一声,然后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不对劲儿,如果耶律氏帮助金人灭了大宋,他们会得到更好的待遇吗?” 听了赵惇的提问,吕正考虑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不会,如果我大宋灭亡,金人彻底控制了天下,以迪古乃阴狠毒辣的性格,绝对不会留下对大金威胁甚大的耶律氏。(..tw无弹窗广告)耶律尚那么个聪明人,总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吧?” “有没有这个可能,耶律氏和大氏联手,同时陷害宋金两国?”一边听着大家讨论的林安南终于忍不住,小声的插嘴。 三个人听了他的话,互相看了看,又一起看向他,赵惇微笑着鼓励:“说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宋建炎三年‘维扬之变’的时候,大宋主力都在北方和金军纠缠,直到陪都扬州被克之后,才相继南下救援,就这样,大金还是没能灭亡大宋。如今,就算再来一次‘维扬之变’,难道如今国力大涨的大宋,还会守不住长江、守不住临安,甚至会亡国?最多不过是双方又一次纠缠在一起,打个你死我活而已。” 林安南开始还有些紧张,但说到这里,神态已经轻松起来,明显很有信心:“金人内部矛盾多多,合剌和迪古乃的滥杀早已动摇了女真人的统治,现在的局面不过是在强权压制下的一时安宁。最有可能的是,金军被大宋缠住的时候,金人内部动乱,互相仇杀,那就给了契丹人可乘之机。契丹人在大辽故地还有数百万之多,不少部族也还是与他们交好,更何况契丹人还有西辽这个外援。如果耶律氏乘金人内乱之时起兵,未必不能占领部分地区,甚至光复大辽。” 第四节 吕正点点头,赞同了林安南的分析:“如此看来,战备物资集中于宋金边界,既可以解释成没有那么大运力从海路运输,也可以在关键时刻以路途遥远、无法运输为由,切断南侵金军的后勤供应,反正便宜不了大宋。” “这样,大宋境内的金军就没有了退路,只得与宋军拚命。大宋就算能抵挡得住金军的进攻,却会伤筋动骨,在发现自己上当之后,也无力再找耶律氏的麻烦,只有认可既成事实,吃个哑巴亏!”赵惇接着吕正的话继续解释完,然后冲着林飞一笑:“林将军,令郎的确聪慧,是个可造之才。” “公子夸奖了,在下汗颜。”林飞看赵惇对自己爱子极为欣赏,心里自然高兴,脸上却还得保持着正容谦让。 “郑公子夸奖你儿子,你谦虚什么?不会还想公子夸你这个父亲教的好吧?!”吕正不以为然的堵了林飞一句,林飞知道自己这位头领的性子,只好苦笑。 吕正又追问道:“林桩头,迪古乃也是名将,难道他看不出这点吗?” “这点我倒是知道,迪古乃不是看不出,而是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他个性过于急躁,而且极度自信。当年在北方平定鞑靼诸部叛乱的时候,他完全靠的是残杀。也是鞑靼人自己不好,本身就内部争斗不息,给了迪古乃机会。”林飞直接回答了吕正的提问,然后进一步解释:“也正是因为迪古乃轻易平定了鞑靼叛乱,他自以为是当今盖世的名将,自信心大的很。我才听过他前不久写的一首诗,里面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哦?听说迪古乃的诗词不错,你读来听听。” “此诗是题在几个月前宫庭画师上呈的《临安山水图》上,诗文是:‘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好狂的口气,连我都不敢这样直白的写,我还真应该向迪古乃学习一、二。”一股狂傲、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赵惇不觉摇头,想起朝中那些总想着偏安的大臣,心里叹息不已,人家都要“提兵百万西湖上”了,他们还在那里研究怎么讨人家欢心呢! “看来,金人今年南侵已经是定局,只是要确认一下他们南侵的路线和方式,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赵惇感叹过后,就开始考虑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想了一下,对吕正说道:“老哥,你通知倾天网在上京和燕京的人,全力查清金军集结的情况、耶律氏和大氏的动向、金人内争的详情,最主要的是乌林答氏入宫为质和大氏船只调动的情况。另外,传信给正在楚州的太子行驾,让他们派人去淮河入海口打探。一定要提醒大家注意,千万不能让金人发现。如果金人真的是按此路线南侵,那跨越大运河和淮河交汇点的楚州,定然首当齐冲。” “公子放心,我立刻放飞信鸽和海东青传书,不会误事。”吕正也知道情况紧急,立刻前去吩咐准备传信的鸽子和海东青。 倾天网使用的传信方式是信鸽、海东青和信使三种,情况紧急的时候使用信鸽和海东青。平日里传递情报用信使;信鸽飞行速度快,但易出事,好处是数目多,容易饲养;海东青飞行速度较慢,个头大、性情凶猛,一般猛禽无法猎食,安全性较好,坏处就是不易饲养,数目较少。倾天网用这两种飞禽结合起来传信,速度和安全都可以兼顾,也是因为它们都是北方各部族常饲养的鸟类,不容易被人怀疑。 林飞很快按倾天网的密写方式写好了十封密信,赵惇在其中四封上盖上了代表自己身份的“虞主”名章,吕正已经拎了几只鸟笼进来。为了保证安全,此次一共放出了六只信鸽和四只海东青,分成两部分飞向两个方向的联络点,应该不会耽误时间。 看着十只传信的鸟儿飞走,四个人都松了口气,赵惇看向林飞:“汴京冷家和倾天网的联络点联系了没有?” “没有,如果他们真的在里面捣鬼,不可能这么快的通知我们,一定要等个一、两天。” “很好,他们要是和联络点联系,你们就让他们的人到楚州的太子行驾面见大宋皇太子汇报。不管来人是谁,都不要让他们感到我们已经发觉耶律氏的阴谋。”赵惇恢复了洒脱的风度,淡淡的说道:“如果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真的是耶律氏敢于陷害大宋,我不会让他们好过。林将军,汴京的事就拜托你了。” “请公子放心,在下有数,定会为大宋尽心尽力。”林飞拱手概然应承。 旁边的林安南看赵惇很可能是打算马上离去,连忙扯了扯父亲的衣角。 林飞一愣,看了爱子一眼,见他眼中明显流露出的渴望之色,心中明白,犹豫着再次开口:“在下有一事,想求公子和吕老,不知可否?” 实际上赵惇和吕正早已看到他们父子之间的眼神交换,心里自然有数,吕正笑道:“林桩头是否想让贵公子返回大宋?” “咳……在下确有此意。”林飞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一下,但他是真的希望儿女们能回到大宋,感慨的说道:“我林氏是幽云汉人,早就不愿在异族手下渡日,所以我才会加入倾天网。如今,我虽有三子三女,但只有此子和小女儿林慧聪明过人,也最懂得老父老母的心思。我只希望他们能有回到大宋治下的机会,也就死而无憾了。” “父亲……”林安南听父亲如此说,心中一时难过,眼睛也开始湿润,他连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亦可称丈夫。”赵惇看到林飞父子的真情流露,随口感叹了一句,点头应承:“林将军既有让子女南归之意,我自然同意,只要不被金人发觉就可以了。” “老母不习惯汴京的生活,一直吵着要回幽云,我只要说是派林安南和林慧陪祖母回老家就可以了,金人不会怀疑的。”林飞连忙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也好,那此次宋金交战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安排他们回宋。到时候,吕老安排他们到临安来见我。如果可能,就让林安南进临安武校学习。” 第六回 金内乱风云突变 毁和议战事重临3 第五节 “我真的能进临安武校?”林安南兴奋之色溢于言表。(..tw好看的小说),尽在所有章节都是请到也不奇怪,临安武校建立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年,教官不少都是当年的名将,为大宋培养了无数将领。不只在大宋,在周边各国,临安武校也和大宋太学、国子监并称大宋三大名校,声名显赫。 “当然要经过入学测试,就算是我大宋贵戚、宗室也不例外。学政岳王可是厉害的很,在这点上,谁也别想蒙混过关。”赵惇想起自己外祖父的严厉,不由的吐了吐舌头。 “那是自然,只有这样严格要求,才能保证武校学员的水平,才会有武校今天的名声在外。我一定不负公子所望,通过入学测试。”林安南还是兴奋的很,心中已经在幻想着将来到武校学习的时光…… “别想的太美了,就冲着你刚才急急的冲进来,武校‘沉稳’的要求,你想达到就有点儿困难。”吕正看着这个聪慧但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忍不住泼了他一头的冷水,希望他能早点成熟,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林安南立刻惊觉,向吕正行礼致谢:“多谢吕老的提醒,小子记住了。” “既然诸事安排妥当,我先南归报信,要准备迎战,也要防备耶律氏浑水摸鱼。”赵惇起身,拱手向林飞父子告辞:“在下先行一步,等大宋恢复旧河山之日,再与林将军相会,共同举杯相庆。” “多谢公子厚谊。” 回到楚州,皇太子赵惇立刻下令暗中封锁楚州城,严查奸细和过往商旅,并将情况通报临安。由于大金和耶律氏现在的情况还不清楚,暂时不做任何决定,只命令在楚州的诸位臣子开始备战。另外,太子下令驻于钱塘江口平江城的大宋水师隐秘北上,前往淮河河口,准备拦截南下的金军运输船队。 这段时间里,倾天网全力运转,很快查清了赵惇所要的情报。不断送到楚州的情报,证实了赵惇的怀疑并不是空**来风,耶律氏的确是没安好心,赵惇这才召集全部随员及楚州将领商议军情。 在楚州宣抚司正衙后厅,随行谋士及将领们雁翅一般排列两厢,听赵惇将他在汴京得到的消息细细讲述了一遍,整个大厅里顿时哗然。)没人能想到金人居然会走海路南下,更没人想到,在别人眼中早已失掉雄风的契丹耶律氏,在被大金如此严密的管制下,还会有将当世两个最大的国家玩在掌心中的豪气。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下一步该当如何处置,大家来议一议。”长史任欣德按赵惇的示意,首先开口。他在边境上接到赵惇,返回的路上已经听赵惇说了如今的局面,被耶律氏诡异的谋算差点儿给震趴下。到现在,心中还没有安定下来,怪道倾天网和赵惇都无法真正的信任耶律氏,他们果然志向非小啊…… “殿下,这帮子契丹人实在是可恼!”楚州驻军京北路军副将贡如山起身出列,向太子一拱手:“自家昏庸无道,导致国家灭亡、国土尽失,还敢来陷害大宋。不如将其谋反之意通报金人,让他们的谋划成空。” “将耶律氏谋反通报大金倒是容易,但却帮助了金人。金朝平定了契丹人反叛之后,只怕还是免不了南侵。”随行太子北上的临安武校学员月节武月心省开口说道,他向堂上环顾一圈,朗声道:“若要用计,却首先得将金人南侵之事摆平才是。” “金人南侵行动谋算已久,想要让迪古乃那个疯子放弃,实属不易。”京北路军谋士团参议阮辅天阮传庐摇摇头,接过了话头:“以我们这段时间对金人活动的观察,南侵势不可免。金主迪古乃已经到达汴京一月有余,按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停止南下侵宋。” 赵惇在上首坐着,听着下面臣子们的讨论,心思却已经飞到耶律尚身上去了。他在心中不住冷笑,佩服这位大金辽王的胆识和决绝,如此出人意料的计划,当真称的上是奇计,只可惜,他遇见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赵惇抬眼扫了一遍下面的臣子,女真人虽是北方部族,却十分重视情报工作,耍起阴谋诡计来,女真人是把好手。这楚州是大宋东北边境上最重要的支点,要说没有女真人的内奸,只怕没人会信。 耶律氏反叛的消息暂时还不能外露,否则大宋就会非常的被动,想到这里,赵惇淡淡的提醒臣下:“耶律氏反叛的消息,不得有任何泄露。从现在起,楚州军政由太子行在接管,任何人不得抗命。若消息有半点泄露,诸位不要怪本宫心狠手毒。” 正在此时,门口守卫的一名校尉手中拿着一封书函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到得大厅门口跪倒:“启禀皇太子殿下,边境上有大金天使请求入境,现在发函请您准许。?!” 大厅内的众人有些吃惊,这个时候金朝还派来使节干什么?总不至于是专程前来宣战的吧。 赵惇皱了下眉头,看来金人已经知道自己到了楚州,耶律氏的人在赶来这里的路上,金使也到了。他倒不认为迪古乃这个时候是派人来宣战,可绝对是不安好心:“既然来了,总不能赶人家回去,毕竟宋金两国还没有交战,就请金使前来楚州相见吧。” 大宋隆兴二十二年十月一日,楚州宣抚司正衙正厅。 大宋臣子们正端坐在大厅中,等着金使入内。 昂首阔步走进来的金使是老熟人,就次国礼之争中吃了赵惇瘪的完颜宗隽。对上次出使大宋所受的羞辱,完颜宗隽铭刻于心,今天总算可以抖抖过大金上国的威风,报报一肚子的冤气。 他得知当今的大宋皇太子赵惇驻在楚州之后,特地向迪古乃请求担任此次的使节,纯粹是想来报复赵惇的,正准备当面把赵惇给骂个狗血喷头。要是因为自己过于嚣张,惹怒了赵惇,看这位胆子不小的大宋皇太子会不会把自己给咔嚓一刀宰掉?要是杀了自己,大金倒是不用找战争借口了。 如此粗鲁、恶毒的外交手段,又是迪古乃出的好主意,他把握别人心思的能力的确精准。赵惇杀不杀害、伤不伤害金使,都不好办。不杀吧,一国的皇太子被他国使臣给骂的够呛,这可是丢人现眼的事;杀吧,两国的战争可就没办法避免了,就算赵惇身为皇太子也担不了这个干系。 入境之后,金使就故意找事,甚至用自己的坐船冲撞沿途遇上的大宋民船,金朝使团的随员还在船上随意向岸边居民射箭!只是,此处百姓已经完成了编甲,大都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又在事前得到了官府的通知,金使的箭是射出去了,却没能如愿射到一个人。 陪同的大宋官员虽然气的脸色铁青,但却没有任何反应。金使及随员嘲笑他们窝囊,大宋官员们干脆装听不见。 第六节 进了大厅,手捧国书的金使完颜宗隽向厅中起立相迎的大宋人扫了一遍,却发现他们最想见到的人不在:“大宋皇太子不是在楚州停驻吗?如何不来朝见大金钦使?” 几名武将给无礼的金使险些气的跳了起来,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任欣德身为太子长史,又是全权负责接待金使的,自然是站在首位,他看着狂妄的金使,淡淡的问道:“你是何人?” 完颜宗隽一愣,心说这位大宋官员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有人通报了吗,不觉冷笑道:“大宋难道没有人了吗?如何会派你这么个聋子来会见大金钦使!” “大金钦使?”任欣德故做惊讶之色,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完颜宗隽:“你还真的穿着大金使节的衣服,不会是偷来的吧?” 完颜宗隽差点儿给这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家伙气趴下,此人怎么如此痞赖!金使入境是宋朝皇太子准许,也是由宋臣一路领来的,还有国书在手,怎么可能出现假冒::“你居然敢对大金钦使无礼!你们大宋是不想维持两国的关系了吗?” “您还真是金使?!实在是抱谦了。”任欣德不好意思的向完颜宗隽拱手致谦,认真的解说道:“听说有人冒名大金使节,肆意妄为。当今大金皇帝受过严格的汉家礼仪教育,向来以谦和著称。我大宋皇太子与贵国陛下素有旧交,对他的礼仪风范一直是赞不绝口,如何会有这样没品的臣下?今天见贵使如此注重礼仪,看来的确是有些不识礼数的野蛮人冒充金使,坏我两国邦交,实在是一群混蛋!” 任欣德的一番话,整个儿是指着和尚骂贼秃,完颜宗隽被他噎的直翻白眼。现在,他是承认不好、不承认也不行,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 旁边参加迎候的宋臣看着金使呆愣在那里,全部在肚子里笑翻了天,敢找皇太子殿下的麻烦,真是不知死路了。那个麻烦精怎么可能白白的吃亏。皇太子的手下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一个看着老实八交的任欣德,几句话就把金使搞的没了着。 旁边的副使高景山看完颜宗隽对答不出,连忙咳嗽一声,插了进来:“这位官员是官位、职衔?尊姓大名?” “下官是太子长史任欣德,本次专职负责接待贵使。” 完颜宗隽听了任欣德的自我介绍,总算又抓住了把柄,立时冷哼了一声,沉下脸怒道:“大宋此为何意?居然派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来迎候大金钦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档次的官员都去迎接别国来使了,就我这个不丁点儿大的小官儿有空,实在没了别人,也只好出来撑个场面。”任欣德故作正经的来了这么一套,简直是不把金使给气死不甘心。 果然,金使又给他气的快要爆炸,完颜宗隽的脸涨的通红,看着头上都快冒烟了:“你……你们宋人居然敢如此轻视大金。” “谁说我们大宋轻视大金的?!”任欣德才不承认,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任命书,上面的官位是空白的,他举着向金使摇了摇:“看,我朝太子殿下怕双方的使节官衔差距太大,面子上不好看,就给了我一份诏令。您的官位是什么,就随便我在上面填个高一级的官儿。本人没什么功劳就一下升了官,我还应该感谢你们大金,虽然这官儿也只当到你们离开,也总算是尝了一下当高官的滋味儿。” 金使听了任欣德的话,实在是哭笑不得,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正经的君臣,官位向来是国家的重中之重,从来不会轻易许人,这天下还有这样任命官员的:“你们大宋这算什么事?如此的随心所欲。” “诶,这可是贵国皇帝陛下的发明创造,可不是我们大宋的,我们也只不过是才学会。”任欣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一本正经的回答:“一日迁官十数级、鲤鱼翻身变作龙,好象在贵国并不希罕吧?听说,贵主一个没有任何官位的近侍,就因为大臣直呼他的姓名,让贵国陛下听见,马上给了他极为显赫的官职,还转过头问叫他姓名的大臣:你现在还敢直呼别人名字吗?既然贵国皇帝可以这样做,我大宋学学也无妨,使节大人,您说是不是啊?” 得,金使又给任欣德给堵的说不出话来了,心里这个郁闷啊! 看着任欣德得意的笑脸,完颜宗隽真想在他脸上来上一拳,但金主是要他把宋人给逼炸了,可没让他动人,不能把开战的责任弄到大金这边来。无奈的完颜宗隽只能在心里暗中发狠:老子再也不来大宋出使了,这些宋人也太难缠,扯了半天的闲皮,正经事一点儿没办。 “贵使还是先宣读贵国国书吧,这么重的盘子,托着也挺累的。”任欣德看着两名金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色儿,肚里好笑,可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免得真把金使给气炸了肚皮,他还得收拾。 郁闷的金使便捧着国书升正席,总算是开始说正事了。 给任欣德折腾了半天,这底气也有些不足,可事还得办,负责宣读迪古乃诏谕的大金副使高景山故意提高了声音,厉声把国书宣读了一遍。 听了没多少,下面的宋臣就有握紧了拳头的,这个迪古乃实在是狂妄自大,成心制造麻烦。 在诏书中,迪古乃不仅拒绝了大宋一直希望金人交还的河南帝陵所在地和赵氏还活着的宗族,还数落大宋不守和约,向宋索取岳飞、张俊、辛弃疾、陈亮等近百位主战派大臣,索要汉水、淮河一带的土地。 淮河、长江和汉水之间,正是大宋的京西南路、淮南西路和淮南东路。这一带经过大宋多年的经营,水网密集、防御设施遍布其中,是保护大宋腹地的战略缓冲要地,最不利于大金的骑兵突击。这里也是大宋最致命的地方,若真大宋失去了此地,唯一可能挡住金军前进的障碍,也就余下一条长江天险了。 迪古乃也明白大宋君臣稍有理智就不可能答应,但他索要此地,本来就是显露一下自己“你给不给,我都要拿到手”的狂傲和霸气。 到了后面,迪古乃居然还提出要大宋皇太子赵惇前往金朝为质,以保证双方的和约能够继续履行。在国书的最后,迪古乃还轻佻的写上了一句,说赵惇外貌俊美、柔弱,可穿上女装充任自己宫中的女官,让自己赏心悦目。 为了表示自己对赵惇的“好意”,迪古乃让金使带给了赵惇一套金人宫廷女官服,提醒赵惇不要忘记换上之后再去见迪古乃。 金朝国书还煞有介事的附了一份金主迪古乃的行程时间表,这是因为他事先说过想见一下大宋皇帝父子,要给人家前来会面的准确时间:十月十日,出汴京打猎;十一月三日至五日,在宋金边境的梧州会盟。还不忘了提醒大宋君臣,会盟时间只安排了三天,过时不候;当然大宋皇太子赵惇最好收拾好行装,跟迪古乃一起回大金国都上金,这样就省得他自己走路。 第六回 金内乱风云突变 毁和议战事重临4 第七节 迪古乃想尽办法羞辱大宋主政的皇太子,存心是想激怒大宋君臣。.tw[]說閱讀盡在?!要是这样大宋还能忍受的了,只怕天下人都会看不起大宋朝廷。 如此咄咄逼人,大宋臣子都给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一刀把金使砍做两段。 过去,金宋交战的警报还要到金人那里才能听到,现在,金使已经把即将交战的准确信息给摆到眼前了! 任欣德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看金使已经将国书宣读完毕,抬手捣了捣自己的耳朵:“贵国皇帝想穿女装来会见我大宋皇帝和皇太子?这是他自己事,不用事先通知我国。反正大宋的两位君主个性都很好,不会说他穿了不好看,用不着先把女装送来审核。” “?!” 金使差点当场骂娘了,明知这个家伙是在装糊涂打岔,完颜宗隽立刻说明:“我主是让大宋皇太子穿女装北上为质,请不要搞错了。” “哦,还好,我差点儿就弄错了。原来你们的陛下不仅是眼神儿不好,连脑袋也不很清楚,居然会把男人当成了女子,真够得上糊涂虫一只,我同情诸位。”任欣德一脸的痛心表情,当下点头感叹:“唉,有一个疯子皇帝已经够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糊里糊涂的,大金的臣民百姓真的好可怜。” “嗳……”金使给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搞的是无可奈何,他的性子也太稳了吧?白痴都知道这是金朝在羞辱大宋,可这位居然能将这么大的一件事给搅的乱七八糟,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正经话:“任欣德,你不要乱打岔,我朝的国书已经说的很清楚,你们的皇太子在十一月五日前必须前往边境,随我主回上京为质。到时候人没到,大宋只怕是应付不了我大金的铁骑。” 听金使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任欣德冷笑一声,不再跟对方绕圈子,索性把话全挑明白:“金使倒是直接,既然金朝已经定下了南侵的计划,又何必再虚言相欺。如此拙劣的表现,是把我大宋当成了傻子,还是把你们自己看的太聪明?想蒙人,也请把谎话编的像一些。(看章节请到)” “任大人是打算拒绝大金的国书,准备承担开战的责任了?”完颜宗隽逼上一句,冷冷一笑:“大宋朝野一直视战争为畏途,大人如此悖慢无礼而导致两国交战,只怕大人将来吃罪不起。” “哈哈,什么叫倒打一耙,本官今天可真是领教了。(..tw好看的小说)贵国难道就这样学习我汉人礼仪的?”任欣德实在觉得这金人真是无耻至极,不耐烦再和他们耍嘴皮子,冷冷的堵了回去:“大金自称是礼义之邦,不过是猴儿沐人衣冠,装样而已。两国邦交靠的是双方诚心维护,似尔等如此肆意破坏,忒无道理,还有什么好多说的。贵使不妨照直回奏你家君主,要战要和,凭其定夺。” 完颜宗隽见双方已经把话说僵,原本就是要故意的激怒大宋,当然也不打算再分清什么青红皂白,现今倒是中了大金的下怀:“既是大宋执迷不悟,就等着我金朝大军前来会盟便了!若到时堂上的尊官成了阶下之囚,却只怕是大人您……悔之无及啊!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到时还可能保住性命。” “好胆!尔等小小金国不过是仗了兵甲之利,横行数十年也就该满足了,居然敢如此狂妄,我汉人朝廷有史以来皆为天下之首,难道还怕尔等野蛮人?!有本事就发兵前来,谁的刀枪锋利。”任欣德才不惧对方危言恐吓,有皇太子撑腰,他的底气足的很,向旁边一声大喝:“来人!将这两个无礼至极的混蛋乱棒打将出去!” 左右侍立之人早已被狂妄的金使气得打抖,听到任欣德的命令,一拥而上,枪棍齐挥,没头没脑砸向两名金使及从人。 完颜宗隽等没想到这位文官的脾气还真的是不小,说打就打,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几棒打在身上,吓得面如土色、抱头鼠窜。 “呸,什么东西。”太**原属臣,现任枢密院谋士的杨析冲着金使的背影吐了口口水。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迪古乃不过是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南侵的借口而。)”皇太子赵惇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他一边心平气和的说着,一边拉着魏郡王赵平走了出来:“不必和他们着气,气到了不值得。” 不拉着也不行,刚才见金使如此羞辱自己的二哥,赵平险些冲出来把他们给垛成了两段,现在还在嘟个嘴生气。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魏郡王殿下。”所有臣子一齐向皇太子兄弟行礼。 “诸位平身,还是坐下说话吧。”太子走到正座上坐下,看着放在一边的女官服饰,随手取了过来:“这迪古乃不过是学三国诸葛亮气司马懿的旧计,鲁班门前耍大斧,想找借口开战罢了。金人所说的会盟之地梧州,距离此处有三百多里。金人也不过是想骗我们,让我等以为金军突击的地方是淮河中游,却没有想到,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 “殿下,金人如此羞辱大宋,实在可恼。我等一力同心,必不给他们好看。”京北路军主将孟忠世慨然说道。他是原来死守临安的副将孟珙之子,也算是武将世家出身,很有头脑,三十刚出头已经是一军主将。 “请殿下放心,我等必不负朝廷信任,为国效命。”所有在场的文臣武将全体起立,向赵惇起誓。 第八节 赵惇扫了大家一眼,抬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把女装放回茶几上:“多谢诸位,只是,大宋如果真的和金军打了起来,却会便宜了那些背后使坏的家伙。为保住本宫的脸面,就要付出大宋无数军民的鲜血,本宫不会如此为之。” “太子殿下是我大宋的君主,金人如此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子随行的临安武校学员唐义冰唐生金急了,站起身走到中间,向太子跪了下来,其他臣子看他如此,也跟着跪下。 唐义冰抬头看向赵惇:“殿下,您为了大宋臣民着想,不计较自己的尊严。但我们不能,主辱臣死,如果让我大宋百姓来选,他们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就任由金人污辱殿下提ち供” “起来吧,本宫乃是大宋的诸君,这张脸也是大宋的脸面,还不至于为了偏安一方就不顾尊严。”赵惇上前扶起唐义冰,然后略抬抬手,示意众臣平身,重新回到座位上:“只是,想要保住面子,并不一定非要靠战争。耶律氏想借两国交兵火中取栗,迪古乃不知内情,自然会任人戏弄;我们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却不能由着人骗,否则将来大宋也别想安宁。” “殿下之意是?”任欣德听赵惇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决断,他对这位胆大妄为的皇太子可是很了解的,只怕太子不会有什么好主意,先吓死自己人倒是有可能,万一搞出了什么大事,在场的都不好向朝廷交代。 果然,皇太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在场的所有人给吓得头皮发炸、汗毛直竖:“本宫等迪古乃前来攻城之时,亲自与其相见,劝他退兵也就是了。” “赵惇!你这个大混帐,简直是疯了!”任欣德气得这下再也顾不得守什么君臣之礼,立时跳了起来,指着皇太子大骂:“你是不是被迪古乃那个疯子给传染了?这么疯狂的主意也想的出来!” 赵惇却毫不在意任欣德的失礼,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脾气发完了没?没发完接着发,发完了就坐下来。” 太子的属臣们早就习惯了任欣德和皇太子之间怪异的相处方式,在太**里,比这还要离谱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当然还保持着平静。 随行的临安武校学员和楚州一方的臣子,却给这君臣两个给吓傻了,都在心里说:听说这位任欣德虽然官儿不大,却甚得帝宠,尤其是很得皇太子的恩宠,不少人都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传说不假! 敢公开指在自己君主的脸上大骂,太子居然还不生气,这位任欣德的脾气和胆子的确是够大,太子对他的宠信也的确是出人意料。 “你行……“任欣德被赵惇搞的没了脾气,伸笑脸人么,更不要国的皇太子,只得一**坐回去,气鼓鼓的问道:”殿下到底想干什么?自己送上门去,还省了人家费力气抓你。或者,干脆殿下提前去上京为质,也许迪古乃就不会南侵了,只是殿下别忘记穿金人的女官衣装,这可是迪古乃要求的。“ “你说什么反话,本宫有那么笨吗?!” “依我看,殿下不是笨,而是蠢!”任欣德才不会跟赵惇客气,没好气的回答。 赵惇从容一笑,淡然的解说道:“不要拿你的想法来套本宫,本宫既然敢这样做,就有自己的考虑,也有成功的把握。据耶律氏来通报军情的耶律义所说,以及我们收到的所有情报都显示出,现在金国内部并不安稳,如果迪古乃执意南侵,搞不好连后路都会被人断绝,说服他退兵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别人前去劝说于他,他根本就不会信,只有本宫亲自前去才有这个可能。” “殿下,您现在是大宋的诸君,也是臣民们的依靠。”看赵惇坚持要冒险会见迪古乃,众位臣子都着了急:“万万不可冒险啊。” 孟忠世孟庆胜身为楚州军方的主帅,可不敢让这位皇太子干这种吓人的勾当,这可比他跑到汴京去还要危险。要是万一皇太子出了事,楚州的官员、将领可都得赔葬了。 想到这里,孟忠世也马上开口阻拦:殿下,自从您成为皇太子以来,不仅精明能干,而且能体谅百姓的苦处。在我大宋臣民心中,早已将您视作大宋未来的希望。如果您出了事,让我等如何向天下人交待?您要再让百姓们失望吗?“ “本宫知道诸位的意思,也明白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的。”赵惇见大家都反对自己的主意,当然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心内一时又是酸又是热:“只要本宫能安然离开金人军营,这场两国交锋就是大宋全胜,迪古乃费了半天劲儿,也不过是收获了一个丢脸的结果。至于如何保证本宫的安全,本宫自有办法。” “殿下,求您千万不要冒险。”臣子们真急了,全都起立下跪,苦苦哀求:“让您用这样的方法去保住现今的局面,我等会被天下臣民给骂死。” 刚才被自己二哥给吓傻了的魏郡王赵立,也跟着众臣跪了下来,伸手抱住二哥的腿:“惇哥,您可千万别干傻事。您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去向父皇交待,我也没脸回去见两位母妃了。” “大家不要如此,快请起来。本宫并不是胡来,是有了把握才敢这样做的。”赵惇看臣子们拚命的拦阻,既感动于他们的至诚,也有些无奈,喉头梗哽。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赵惇伸手把赵立先拉了起来:“迪古乃根本没想到他的计划早已被大宋探知,更不知道居然有人敢借机在暗中害他,在猛然得知真相的时候,无法决断也是有可能的。再说,他可不是本宫这种习惯了惹事的麻烦精,跟本宫玩儿这种走刀锋的游戏,他还不是本宫的对手。” “殿下,您决定了?难道就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任欣德抬头,盯着赵惇的眼睛问道。 赵惇也反过来盯住任欣德的眼睛,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诸位请起来吧,太子殿下已经决定的事,你们就算真的跪死在这里,这个倔种也不会听。”任欣德从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膝盖,然后转头看向赵惇:“要我们做什么?” “本宫自然会有事先的安排,任欣德!”赵惇断然喝令:“本宫离开楚州期间,授予你全权,这里的所有事务由你主持,不得有半点失误。” “请殿下放心,任欣德自然会完成您的托付。”任欣德向皇太子弯腰行了个大礼,立起身来,平静的答应,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旁边的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当初在扬州初随殿下之时,姓任的一条命就早已卖给殿下了。要是您回不来,任某自当回京向陛下和肃郡王请罪,然后为殿下赔葬。” “放心,本宫没兴趣要人赔葬,更不要说是你这个喜欢骂我的家伙。”赵惇一笑,轻松的回答:“就冲着不想让你追到地下大骂特骂,本宫也不会自找麻烦,一定会安然返回的。” 第七回 阻金军威震南北 巡边境重遇忠臣1 第一节 赵惇和任欣德一起进了客房,本来仰躺在床上的耶律义听到声音,从床上跳了起来:“皇太子殿下,外面交战的情况怎么样了?” “交战?没有交战,金人已经退兵了章节请到)”赵惇淡然的回答,和任欣德两个在桌子的两边坐了下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耶律义大惊失色,拚命的摇头:“迪古乃怎么可能没和宋军交战就撤退,以他那狂傲的个性,根本不会这样做。” “迪古乃本来是不会这样做,他的确想着要打大宋一个措手不及。但本宫亲入金营劝说于他,而且,”赵惇抬头盯着耶律义的眼睛,慢慢的解释道:“我还把金国内部有人意欲谋反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就放弃了南征,北归回去保住自己的地位。” 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耶律义的头顶上,把他打的半天回不过神儿,他茫然的在那里呆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指哆嗦着指向赵惇:“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因为,是你们先出卖了大宋。”赵惇板着脸回答,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讥笑,盯着激动的耶律义,直到把他盯的不自觉的扭头避开了自己的眼睛:“你们耶律氏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啊?可以随意欺骗!” “殿下的意思,在下不明白。” “挑唆迪古乃攻宋,再联合金人的反对势力发动政变、夺取大权。这样,金人的大军就由我们大宋帮你们对付,你们却可以轻易的复国,你老哥打的好算盘啊!”赵惇冷笑一声:“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瓜,我给你们支持,可不是打算用宋人的鲜血再制造出一个威胁来。” “太子殿下,我们耶律氏在大金内部起事,是因为受不了女真人的欺压,不过是求得一条活路。”耶律义此时冷静下来,抬头看着赵惇,声音中透出了不被人信任的无奈:“金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也是因为殿下一直支持我们,我哥才会让我来和您联络,通报金人侵宋的消息。却没想到,殿下根本不信任我们,我无话可说。” “这么说,你们此次报信,是真的为了大宋着想了?”赵惇脸上出现了嘲讽的表情,随手接过任欣德递过来的倾天网情报,往桌上一拍:“那我倒要问问你,为了坚定迪古乃南征的信心,耶律氏出精兵三万,甚至连你嫂嫂都送给了迪古乃,你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哥和嫂嫂十分恩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根本不会牺牲我嫂嫂。?!但如果不交出嫂嫂,迪古乃会杀光我们耶律氏全族。为了不累及族人,嫂嫂才被迫去的。”耶律义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吼了起来,守在门口的太子近卫顿时抢了进来,却被赵惇挥手赶了出去。 “我相信你的话,但却不相信你哥哥没有在其中做手脚。还记得我们在冷家的对话吧?女人在你们耶律氏也必须承担起顶家的责任,你嫂嫂就是个典型。”赵惇的脸沉了下来,看着耶律义愤怒的表现,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们是女真人,那刚才你说的就能够解释的通。可你们偏偏是女真人最不信任的故辽耶律宗室。迪古乃原本就好色无度,自从登基以来,荒唐事也的确干了不少,但他强抢的美女,却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是故辽的宗室女子。” 看着耶律义呆立在原地,赵惇脸上出现了嘲弄的表情:“迪古乃因为母亲出身故辽渤海人,自小被人歧视,如果不是兀术见到他之后十分喜爱,他才改变了命运,否则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所以,迪古乃把血统看的重如泰山,又怎么会冒着被人指摘的风险,主动索要一个旧辽后人的女子?” 耶律义涨红的脸上快要滴下血来,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露,他两眼通红的盯着赵惇:“殿下,你不相信我们的诚意不要紧,但请你不要污辱耶律氏,我们不会无耻到用女人的身体来换取利益。” “我的人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招你嫂嫂入宫的诏书,在你哥哥还留驻上京的时候就已经发出;还有,你嫂嫂入宫之后,迪古乃已经南下,根本没有可能去碰她,这件事情就一目了然。献上妻子以坚定迪古乃的信任,再对外扮出一副爱妻被抢走的悲怆模样,不仅可以博取同情,还可以让人放心,好谋算!可惜,本宫不会只看外表。” 赵惇看着脸上开始变色的耶律义,冷笑着摇摇头:“此次我还留了一份情意在,没有把你们耶律氏参与谋反的事告诉迪古乃。回去告诉你哥,要么他放弃复国的想法,从此归顺大宋,我保证你耶律氏将来能得到汉人一样的待遇;否则,我会视他如同金一样为死敌,彻底灭掉你耶律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看章节请到)” 说到这里,赵惇加强了语气,顿的说道:“故辽与大宋并不是没有仇恨,如果,耶律氏要视我大宋为敌,还想报当年所谓的‘背后一刀’之仇,本宫不会手下留情!将来大宋北征大金的时候,也决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你回去之后转告你哥,就宫的意思,让他想清楚了,是选择与宋为友、还是与宋为敌。本宫从来不强求于人,为友为敌全在他一念之间。大宋和金之间的确会有生死一战,但本宫绝不允许金灭亡之后,再出现一个新的敌人!” 大宋隆兴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得知金军的确已经退兵回去平叛的消息,拖延了不少日子的大朝议终于举行,在京有资格参加的臣子基本全部到齐。 外出巡视的皇太子赵惇仍然没有还京,自然也就无法参加此次朝会。 朝议一开始,就有臣子出列,批判军制变革更改祖制,会导致国家不稳;支持变革一派的臣子自然马上反驳,大殿之上,又呈现出这段时间已经难得一见的臣子们争吵不休的状况。 天子赵昚干脆旁观,肃郡王赵适等支持皇太子的宗室和位高权重的重臣们,一开始并没有出言反驳,似乎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不得已沉默下来。 等臣子们都说的差不多,一直作壁上观的肃郡王赵适方才起身,向天子一礼:“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天子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爱子是如何改造自己这个素来温和、甚至有懦弱的长子的?他如今的变化,连自己这个父亲都很难接受,居然学会挖坑等人跳了,这些文臣们只怕还没反应过来。 或许,正如爱子所说,他们兄弟为的都是振兴大宋、光复河山!孩子们能如此同心同德,身为父亲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适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大家说了这半天,归结到一起,实际上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武人不可信!和祖制没什么大关系。今天大家都敞开来说清楚,何必再遮遮掩掩的。”赵适板着脸,冷冷的说道,然后扫视了一下群臣:“既然有这么多臣子无法信任我大宋将士的忠心,那倒也简单,干脆下令解散军队,这不就没反叛的危险了?如果有了战事,诸位大人自己上阵抗敌,或者大家一块儿等死,那不更加的快捷、简单。所有章节都是请到” 众臣顿时哭笑不得,不得不佩服皇太子殿下的能耐,连过去从来严守规据、礼仪的肃郡王,都给他带的学会说油儿话了。 左相留正出列,向肃郡王拱拱手:“肃郡王殿下,哪有国家不养兵的道理?大家只是要把武将反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已,并不是绝对不信任将士们的忠心。” “可能?左相干嘛不直接说‘莫须有’。”赵适自从管理监察台以来,亲眼看到了过去他一直比较亲近的文臣们背地里的手腕和贪婪,对原本认为是国家依靠的士林之人也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的赵适,自然不会再完全信任朝中的守旧文官,对那些一心偏安之人更是反感:“文武两道都是国家支柱,理应一视同仁,以任何一方为贱都不可取。如果说要做预防,那诸位也不例外。你们谁能保证,万一家国有事,你们中就没有一个人背叛朝廷?如果诸位真能保证,本王倒是可以劝说惇弟,从此放弃军制变革,不知诸位有没有这个胆量来担保啊?” 一帮子守旧文臣相顾无语,心说原本亲近士林、敬重儒学的肃郡王怎么现在也和皇太子赵惇一样,非要把素来低文人们一等的武人和自己同等对待。 第二节 右正言尹穑出班,上前说道:“肃郡王,您这话不完全对。金朝迪古乃反叛是个典型的例子,他如果不是武将,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够夺取帝位?武人手中有兵,对国家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威胁。” “我大宋是国家养兵,军制变革中并不是没有对军权的制衡,不是放任不管。而大金立国是沾了原辽朝君昏臣庸的光,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分族治理的方法。迪古乃能够反叛并获得成功,和完颜一族的部民制度有很大关系,并不仅仅因为他是武将。” 赵适淡淡的回答了尹穑,然后向旁边的徽猷阁直学士、提举权直学士洪皓一指:“洪大人最了解金人的这种情况,就请他来说说,金人军制与我大宋不同之处。” “肃郡王说的有道理,金朝军制与我大宋完全不同。女真人直到今天,还以军政合一的‘猛安谋克’制度为基础。‘猛安谋克’部民是父子相继,除非主子死光了,否则连大金的皇帝也无法插手,这原本是阿骨打设计的制衡之策。迪古乃能控制阿骨打一系的‘猛安谋克’部民,不是因为他是武将,更是因为他是兀术的孙子。金人统治下的各部族,大部分也还保持着各管各的习惯,部族之人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如果皇帝够厉害,就可以用最少的支出来得到最强的军队,但万一皇帝昏庸,不出事才怪。” 洪皓大致说明了金朝军制的特点,然后加强了语气:“想我大宋,以儒学立国,以忠义守节教导将士。自国变以来,多少仁人志士、尤其是我朝将士,为了国家和百姓前赴后继,变节者少、尽忠战死者多。诸位大人以金人迪古乃的反叛来证明我大宋将士不可靠,简直是荒唐可笑之至。” “就算是军制变革势在必行,皇太子殿下也不该顶撞陛下。”吏部员外郎张璘看反对军制改革的理由被肃郡王等人驳了回来,天子赵昚脸上也露出了赞成的表情,这下急了,直接抛出了皇太子对皇帝无礼一事,指责皇太子无君臣之礼。 “父皇与惇弟倒是争执过,不过事情发生在父皇宫院内,张卿从何得知?”肃郡王见张璘跳了出来,心中有数。 这张璘派,自上次临安学术辩论之后,虽然朝廷并没有对争辩给出个答案,但原本已经隐然为儒家学派之冠的理学却丧失了超然的地位,开始走下坡路。这些理学派的臣子怎么可能对主持辩论的皇太子有好感?当然会落井下石,甚至制造事端。 “既然肃郡王承认皇太子的确与陛下争执,那就是皇太子无礼!君为臣纲、父为子纲,陛下是君、是父,皇太子是臣、是子,身为臣子对君父如此骄横、跋扈,如何能服天下臣民?”总算是抓住皇太子的把柄了,一帮子守旧、偏安的文臣怎么会放过,一定要好好整整这个狂傲的太子殿下,一位文臣立刻出列接了肃郡王的话头。 “少打岔。本王是在问张卿,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事的?不敢当众言明?是不是你们联通宫帏、打探皇家**?这就是你们的君臣之礼?” “我是听人传言。”张璘自然是不敢讲出消息的真正来源。探听宫禁**已是死罪,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不少不可对人言说之事。这件事的真相一旦被揭开,他们这一帮子人就会被别人抓住把柄,搞不好就会被皇太子一锅给端了。 肃郡王才不会给这些可恶的家伙留什么情面,冷着脸讥讽:“闻风弹劾,还是参的当朝皇太子?阁下是够风骨还是有毛病?!难道就不怕落得个挑拨陛下与太子关系,干乱朝政的罪名?” “为国请命是臣子的本分。再说,本朝对风闻上奏并不禁止。”张璘看着肃郡王嘴角的冷笑,心中打抖,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你的嘴还算是够严密,骨头也还算硬!可惜,已经有人把你们给卖了,你自己看看吧!”肃郡王对张璘的胆量表示了一下佩服,然后示意内侍从陛下面前的御桌上取了一迭子供状,送到张璘跟前:“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制造什么政争,还敢欺君罔上!天家父子不过是唱了一出好戏,就把诸位给骗的团团转。还自以为是什么能臣、高才,不过是一群废物!” 肃郡王赵适自从主管监察台以来,虽然为人处世变化甚大,但严谨、小心的做事风格却更甚从前,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敢这样公开在朝堂之上将此事的内幕提将出来,一定是有了把握才会如此。 大殿之之上顿时嘈杂声起,不少臣子心下骇然,全都看向急急的翻看供状的张璘。 张璘翻了没几页,脸色就变得蜡黄,手捧着那迭子供状直打哆嗦,头上大颗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站在他身边的洪皓着急,伸手将供状抽了过来,翻看了几页,立时大叫出声:“不仅探听宫廷隐秘之事,还买通内侍挑拨陛下父子关系,他们怎么敢这样做?!简直是有违臣子之道、祸乱社稷,太不知羞耻!” 看张璘表现,再听到洪皓的话,一些原先只是附合的臣子,开始急了起来。太子主政这几年的政绩大家都看在眼中,臣子们也很佩服太子的能力和学识。 大部分臣子并不是反对皇太子赵惇本人,参与弹劾的臣子,有的不过是格守祖制和规据;有的是因为出于文武之争,或看不起武人;有的是党同伐异;有的是随大流;还有的是则是想借机制约一下过于狂妄的皇太子。这下明白过来自己成了别人的工具,心中自然着急和害怕,更是恨那些敢于把大家都给耍了的人。 “行了,参与此事的人,给本王自动站出来。否则,罪加一等!”肃郡王冷冰冰的命令道。 大殿上一片沉寂,半天都无人行动一步。 第七回 阻金军威震南北 巡边境重遇忠臣2 第三节 “本王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却自己放弃了,就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父皇,请传监察台副主事峦明入殿。所有章节都是请到”肃郡王恭身向天子赵昚行礼。 天子点点头,内侍立刻高声传旨:“传!监察台副主事峦明入殿面君。” 没多久,峦明入殿向天子行叩拜礼。 肃郡王吩咐道:“峦明,把名单和证据呈上。” “是!” 峦明递上所有卷宗,内侍上前接过,天子随即命峦明平身。 天子简略看过之后,内侍按陛下的示意开始宣读,一个个守旧文臣和儒臣被点出名字,出列跪在地上。随即,在密信、传书、用于收卖内侍的交子等确凿无误的证据前,他们的全部罪行清楚的呈现在大家面前。 在旁边的众臣愤怒、怜悯、讥讽……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下,参与此事的十多名文臣中,大部分犯了事的文臣面色灰白、浑身颤抖,俯首请罪。只有左相留正和吏部司职魏节文二人还竭力保持着冷静和风度,直直的跪在地上。 一直旁观的支持太子一派的臣子们不由的连连摇头,在心中直佩服皇太子的本事,居然能把个性温良、谦恭的肃郡王教成这个样子!还能够不动声色的应付朝廷政争,这在过去是无论怎样也无法想像的事,现在就发生在眼前。 知道内情的数位重臣看向了站在臣子队列末尾的峦明,心中则是佩服皇太子看人的准确,真不知道皇太子怎么一眼就看出峦明是个能臣、干才的。这个目光敏锐、精于谋划的年轻人比起那些笨蛋来,实在是高出了不止一成、二成,将这一切都算得毫无遗漏,轻易坐实这些文臣的各项罪状。 “很好,尔等就如此对待朝廷的厚恩和信任!”天子赵昚失望的叹息了一声,至今他还难以置信,为了士林一系独尊的地位和与皇太子不同的政见,这些文臣竟然敢于如此胆大妄为,在金宋两国面临战争的时候,挑起政争、不顾大局! “陛下,臣等所为虽然有违朝廷律令,但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了大宋。”左相留正抬起头,看向天子,嘴唇哆嗦着,悲凉的说道:“臣不是想请陛下宽恕,以臣的罪行,诛连九族都是应该!臣等只是不想皇太子过于急躁,毁了我大宋如今的大好局面,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请陛下以祖宗的江山为重,制止太子殿下的所谓‘变革’,严守祖宗礼法,保住我大宋江山!” “保住大宋江山?如何保?就凭你们的所作所为吗?”肃郡王听了留正的辩解,顿时觉得好笑,事到如今,这些笨蛋居然还想栽害太子:“你们以为,惇弟至今没有还京是怕了你们?愚蠢至极!还在大言不惭,连本王都为你们感到羞惭。” “留正,朕知道你们与太子政见不同,也知道你们或许真的是为了大宋。可是,你们如此行为,不只是违反了律法,更是将国家推到了动乱的边缘。”天子望着地下跪着的十几个守旧、偏安一派的文臣,叹着气摇了摇头:“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吧,此次金人退兵,全是皇太子一力完成。惇儿一直想要北征恢复山河,却并不急躁,面临战事、甚至是身受奇辱之时,他还是以国家的大局为重,果断的平息了两国之间的战争,这才是真的为了大宋什么都可以去做。适儿,你把真实的情况通报一下。” 肃郡王将金人退兵的内情大部分托出,当然是没有提及倾天网和耶律氏谋反的情况,只突出了赵惇敏锐的眼光和对战争大局的把握,并着重介绍了赵惇在被迪古乃羞辱之后,还是以国家大局为重,不顾自身安危,亲入金营说服迪古乃退兵,平息两国大战的英勇无畏。 众臣听了肃郡王的介绍,惊叹不已,对这位平日里调皮捣蛋的皇太子,实在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他可真是够有胆量,敢为他人所不敢为之事! 更不容易的,是一心想要恢复大宋江山的赵惇,居然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能够考虑到大宋现如今的状况,轻易放弃了与金交战、以报被辱之仇的机会,这是多么博大的胸怀! 翰林学官、端明殿学士许翊出列,向天子行了三拜九叩大礼:“皇太子殿下能有如此胆识、如此大度,成就盖世奇功,是祖宗有灵,陛下和孝贤皇后教导有方,臣为陛下、为皇家、为大宋天下和百姓贺!” 众臣在心中大骂许翊猾头,这个马屁拍的还真是及时,也忙不迭的一齐跪倒,向陛下行大礼:“臣等亦为陛下、为皇家、为大宋天下和百姓贺!” “众位卿家平身!”天子赵昚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自己的爱子还真是做到了当初的承诺,为了大宋天下,真的是毫不退缩。如果灵妹还在,也不知是该责怪爱子过于大胆,还是会为他感到骄傲。 “父皇,此案已是证据确凿,请父皇对有罪之人进行查处,儿臣等决无异议。”肃郡王向天子提议。 天子沉吟了一小会儿,大殿内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盯住在了皇帝身上,下面的臣子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tw无弹窗广告)以这些人的罪行,如果万一兴起大狱,只怕有不少人会被牵连! 肃郡王看着下面的臣子紧张的表现,心中暗自叹息,希望此次之后,那些守旧和偏安一派的文臣能以国事为重,不要再另起祸端。以他的本性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如此对付臣子,更不想将为国效力多年的老臣处置。 “敢与外臣勾结的三个内侍,一律赐死。念在他们为皇家效力多年,也算薄有微功,赐白绫一条,留全尸。至于参与此事的大臣,念他们也都曾功于社稷,着罢其官职,流放岭南,家属编管。其余不知实情的参与之臣,一律不作处置。” 留正等人没想到居然能够保住性命,伏地涕泣不已。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留正等人在士林中名声极高,他们的行为虽然违了律法,但在这种政见激烈冲突的时刻,还获得了不少人的同情和赞成。杀了他们,有可能会激起不少士人的反感,反可能得不偿失。 还不如留下他们的性命,一是彰显朝廷的仁慈,减轻士林中人对变革的抵触;二是,留正等人不死,其败德的丑行会被朝廷的仁慈衬托的更加明显。)不用朝廷过于处置,留正他们就会在天下人的指斥中生不如死。 “父皇英明,儿臣谢父皇隆恩。” “陛下英明,臣等谢陛下隆恩。” 肃郡王和众臣皆都下跪,向天子谢恩。 “英明?朕若英明,就不会险些被人给骗了。”天子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长子将留正等人的谋划会全部告知,真的可能惹出大事,自己对政争一点都不敏感,真的不适合当皇帝:“众臣平身吧,朕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扶助太子,为大宋更加昌盛而效力。” 第四节 平息了金宋战争的皇太子赵惇并没有尽快返回临安,反正朝中之事有兄长赵适处理,机会难得,他索性借机在边界上巡视一番。既大宋边境上的防卫体系布置的如何,也已经在边境上贯彻的“养马法”和“保甲法”的执行情况,以便朝廷进行改进。顺便带上三弟赵平,也让他了解一下大宋的现状。 可皇太子赵惇走了没多远,就有消息报来:大宋与金朝交界处的泗州出事了! 这泗州是大宋北方防线的重要支点之一,城郊常年驻有淮南西路军的一万多兵马,守卫森严。只是,由于淮河沿岸在宋金战争中常常遭遇兵灾,民间习武风气甚浓,多年来发生了不少次民变,地方上一直不怎么安定。自从朝廷在边境上实行“养马法”和“保甲法”以来,情况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不服管束之人占山为王。 赵惇立时起程,赶往泗州。到得泗州城的郊外,看天色已晚,便在城东一家名为“醉乾坤”的客栈中住了下来,等到第二天天亮再进城不迟。 不要说自称“魏公子”的赵惇和长史任欣德,就算跟他同行的十几人,除了魏郡王赵平从来没有在外面行走过,其他都是从临安武校中精选的学子。他们不只是武艺不错,也都在外走动过,行路经验丰富的很。大家都来到客栈的大堂里吃晚饭,也是为了听听消息,这种地方客商来往不绝,消息最是灵敏。 这间客栈名为“醉乾坤”,顾名思义,它的酒一定是不错,赵惇等人自然也要了数十坛来品尝。一边饮酒,赵惇一边观察着这间大厅。 这大厅个头不小,厅中足有几十副漆成棕黄色的座位,已经坐了不少往来的客商,也有一些本地人打扮的客人。整个大厅之中喧闹声不绝于耳,数十个店小二都忙个不住。 引起赵惇注意的是靠大厅左侧的十几桌人,那些客人虽然也都是行商的装扮,却全是精壮的汉子,身上有突出的条状之物,明显藏有武器。这些人故作不相识,却不时地互使眼色,而且常常十分警觉的扫视着整个大厅。 此时,一名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年纪的文士从门外走了进来,正中一副座头上的一位文士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施相公,我等在此处,请过来同坐。” “原来是吴秀才和诸位同年,施某打扰了。”那名文士拱手应答,几名同席的文士也起身还礼,主宾一番谦让,才施施然入座。 堆着笑脸的店小二很快送上杯碗筷子,又按吩咐加上了几个菜。 “施相公,林先生真的是和北泠山山寨勾结吗?”一名文士喝了一杯酒,这才开口问道。 “此话如何说呢,说是勾结也可以,可也的确是事出有因。”那名施相公略一思忖,向几位同座说道:“这北泠山山寨与一般的山贼不同,当初胡老爹是被迫上山为盗,这些年来,虽然北泠山名声在外,可他们何曾抢过百姓?不过是在山中耕种,求个活路而已。林先生也只是帮山寨之人看过病,最多是没有把山寨之人下山求医之事向官府禀告,这罪也不能算重。” 赵惇看左侧那坐位上的汉子们脸上都露出了悲愤之色,心中自然有数,与坐在身边的学子头领南天候对视了一眼,向他使了个眼色。 正好一名店小二送了菜上桌,南天候南天机顺嘴问道:“刚才听那几位先生的意思,你们这个地方的官府抓了山贼?” “什么山贼,林先生可是个好人。”店小二一边摆菜,一边冷笑一声,没好气的回答:“客官不知,先生在本地行医多年,活人无数,却是好人没好报。” “那官府为何要把林先生抓起来?” “听说是因为有人举报林先生与北泠山的现任当家胡玉是夫妻,他是北泠山在城里的探子,官府自然不会放过。”店小二摇摇头,面带同情之意,很快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北泠山素来不伤害百姓,胡老爹在的时候,还从金兵手下救过人,在泗州城百姓中甚有声望。胡玉当家的也早就洗手不干,在城中开了个干货行谋生,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林先生和胡玉已经成了夫妻。也不知道为何官府突然多事,只可怜了林先生这个好人,落了个身入大狱。” “原来是这样,你们既然都同情这位好人林先生,为何不让乡绅宿老们前去保他出来?” “谁说未曾保过?!”店小二无奈的摇头,双手一摊:“刚刚说话的几位先生,还有一些有名望的老先生都曾去府衙求见府尊,却连人也没见到。说是山贼干犯国家,不得取保,把众人的脸面皆都驳了回来。” 南天候顺手丢给了店小二十几个铜钱,然后低声对赵惇说道:“魏公子,您看此事该当如何?” “这位林先生是北泠山探子一事,不过是官府拿人的借口。早不拿、晚不拿,却偏偏在本宫出巡的当口,只怕与朝中的一些尴尬人有干碍之处。”赵惇说到这里,沉吟了片刻,心中生出个计较来:“左侧那些人只怕来路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北泠山前来救人的。我们干脆在旁边看着,若是他们真的救人,就帮他们一手。我倒是想看看,这在背后搞鬼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一夕无话,早上赵惇等人起身向泗州城走去。那些不腼不恬的客官也起了身,分成了数拨向泗州城里散去。 进了城,赵惇等人先找了一处旅店住下,然后到泗州府衙附近观望。这泗州府倒也守卫森严,府墙的高度远远超过一般府衙,占地足有数十里范围。后面的牢狱也看守的很严,常人根本无法接近。 正当赵惇在仔细观察周围地势的时候,旁边一名学子拉了拉他的袖子:“魏公子,你看,是那些在城外见过的客商。” 第七回 阻金军威震南北 巡边境重遇忠臣3 第五节 顺着学子所指方向看过去,果然,旁边小街中转出来的正是几名见过的大汉,赵惇点点头:“看来他们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尽在” “这个时候正是官府守卫最严的时刻,他们在此时救人,搞不好人救不出来,反会搭上自己。”一名学子小声的说道。 “话是说的没错,但北泠山既然名声在外,只怕也不会是简单货色。”赵惇略一思忖,吩咐大家:“大家这几天警醒一些,若是北泠山众人真的动手,我等就帮衬一下。” 几个在赵惇身边的学子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好笑:这官兵救山贼本已是古怪至极,救山贼的官兵还是天下头一份儿的,这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可不是嘛,领头劫自家牢狱的是大宋皇太子和魏郡王两位皇子,参与的人也都是临安武校的学子。 按朝廷的律令,这临安武校的学子可都是有着功名的人,相当于文士中的举子身份。毕业之后到军中历练一年,便至少是尉级的将官。结果,这十几位还没轮到去军中历练,却先练习打劫自家的监狱,也算是天下独一份儿的履历。 这回皇太子殿下还真给兵部出了个难题,也不知道到时候兵部的大佬们该如何给这些临安武校的学子记录。要是遇上一个正直的过了头的书办,只怕要秉笔直书“打劫朝廷监狱一次,记功几何”了。 “魏大公子,您老没事干就打量着劫自家的牢狱玩儿,就不怕惹出大麻烦来?”敢这样跟皇太子说话的,也只有胆大如斗,一直撅个嘴跟在赵惇身后的任欣德了。 赵惇才不会在乎任欣德的态度,这家伙一天不给自己挂个脸色就难过,不必管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充其量泗州城乱上一段时间。” “我二哥做事向来是谋划在前,任先生您就不要过多的担心,一切听二哥的便是。”魏郡王赵平第一次在外行走,还是跟着自己最佩服的二哥,兴致正高的时候。深怕任欣德说个不好,让赵惇罢手,那可就不好玩了。 “魏公子,您说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使手段,这万一他们在狱中把人给害了,不要说我们救不成,只怕北泠山绝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闹出大事来。(看章节请到)”学子头领南天候也动起了脑筋,猛然想到这一节,便立刻出声提醒。 “诸位大可放心,这泗州城中有我的人,他们早就在盯着背地害人的家伙,要不我怎么能那么快的得到消息。”赵惇并没把南天候的提醒放在心上,轻松的回了一句。要是倾天网在自己的国家还保不住一个大活人,大概吕正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没脸来见自己了。 听了赵惇的话,跟在后面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听他的意思,他手上那个情报网络的势力大的很,连大宋境内也有很广泛的分布。这位皇太子还真的挺厉害,光一个监察台还不够,又来了个暗地里的情报网。看来为了振兴大宋,他是什么手段都会用。 不过,对忠实于大宋的臣子来说,这倒反而是好事,用不着担心皇帝怀疑自己的用心,安全也有了保障。 林义已然被关押了数十日,但也没过堂问案,这案子就这样晾在了那里。 因林义在这泗州城中施医施药,这城中之人得他好处都甚多,狱卒们又都对北泠山存有好感,自然看觑与他,倒也不曾吃什么苦头。 被关在牢房里的林义正在默默的回想,这事情还真的很古怪:前段时间,自己的弟弟没有按时过来探望,却派人送了信来,要自己小心,有人在暗中追查,好像是对当初自己诈死埋名的事情起了疑心。 本来,林义大可一走了之,让那些追查的人没个着落,可他的妻子胡玉不愿意离开故乡和北泠山的伙伴。夫妻两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对方就已经动手了。 偏偏那么巧,如果不是认识林义的现兵部堂官李复正好回乡守制,对方根本无法立刻确定他的真实身份。结果,落了个身入牢笼。 好在林义的妻子刚好回山探望亲朋,只有他一人落在对方手里。林义现在只希望妻子不要冲动,自投罗网。||等弟弟得知了消息,自然会想办法周全,包庇的罪名并不是什么重罪,自己有的是机会脱身。唯一怕的,就是那些人根本是安着杀人灭口的心思,根本不容外面的人进行救援,那也只有等死了。 想到爱妻胡玉,林义脸上出现了温柔的表情,这个任性的丫头,那执拗的脾气还真是难应付。当初,如果不是她为了救义兄胡兴,硬是把自己绑上山寨,两人也不会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结成夫妇。 只是,自己由于身份特殊,不敢与她公开完婚,参加婚礼的只有山寨中的兄弟和亲友,委屈她了。而且,自己双腿残疾,成婚以来多亏了她照顾,也苦了她。 两人成婚之后,北泠山的兄弟们在林义的劝说下,已经大都下山定居。虽然,他们还不能完全如常人一样不必担心官府的追查,但至少现在的生活能够安定。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事,害得他们又被迫落草为寇。 忽而,一个狱卒进到牢中,报说有人前来探监,后面已经跟进来了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 等狱卒出去,那人掀开了头罩,露出一张粗豪的脸面,却正是山寨中的三当家的张司:“先生,大小姐叫我来看你。” “你们怎么能到这里来,快快出去。叫大小姐先不要管我,管好自己便是了。”林义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已然有了不快。 “大小姐的性子先生也是知道的,我们管的了她吗?”张司被林义冲了一句,却也不着恼,还是笑着回答:“再说,兄弟们受过先生诺大的恩惠,若是为了保住自己就置先生于不顾,将来也没面孔去见这天下英杰。” “我不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好生过日子,不要总把过去的老话挂在心上。”林义心中有些不快,自己花了大力气让北泠山的兄弟放弃过去,可他们还是念念不忘占山为王时的快活,枉费了一番苦心。 听林义这样说,张司大不以为然,立刻回了一句:“先生,我等倒想做好人,过平常的日子,可官府不会放过我等,先生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 林义顿时语塞,他又如何对这些普通人去解释自己的事,就连自己那个还算有势力的家庭都无力庇护自己,他实在是不想把他们也卷进来,白白再枉送几百条性命。(看章节请到) 第六节 “先生不必管我们了,反正大小姐不会看着先生在里面受苦。”张司笑了笑,压低声道:“大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要搭救先生出去。” “不行!你们千万不要来劫狱。”林义急了,断然拒绝:“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们来冒险。再说,这样的情况下,你们不可能救的了我,也只会是自寻死路,反白白搭上了数十条性命。” 张司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脸上还带上了不屑的表情:“我们自然不会来劫狱,大小姐哪能那样傻!先生也不会在此地留很久,我们得到了消息,因为山贼现在已经不多,朝廷已经打算着要彻底剿杀草寇,上面下令,要府里把您送将上去,我们打算在路上动手,您就瞧好吧。” “真的要把我押送上去?”林义追问了一声,看张司点了点头,心中有数,这只怕是背后的人使出的奸计,想在路上把自己除掉,还可以推说自己中途逃跑,免得将来追查起来不好交待。毕竟自己的弟弟和一家人都还在,也不会任凭那些人胡乱杀了自己不追究的:“还是不行,万一朝廷的大军在中途设下了埋伏,你们也脱不了身。既然要把我押上去,他们就不会马上动手,还再说。叫阿玉小心些,如果事情有了不对,千万不要冒险。” “放心吧,老大。”张司戏谑的回了一句,然后向林义行了个躬身礼,悄悄的溜了出去。 这林义虽是聪明,却没想到,把他押送出泗州并不是背后玩鬼的人安排的,他们原是打算直接在牢中就将他弄死,可上面发下了死命令,要下面把活着的林义送到安丰军州,反倒让这些人无法下手。 搞出这个命令来的是赵惇,他考虑到泗州府防守森严,北泠山的人如果强行闯牢救人,只怕会搞出大事,也会多伤人命。不如,把林义提将出来,既可以逼那些背后之人现身,也可以看看这泗州驻军的反应能力。反正他能够控制住局面,无论是军队还是那些耍阴谋诡计的人,再怎么也不敢当着大宋皇太子的面惹出什么祸事来。 果然,没有几天,泗州府尊便以“案情重大”为由,派出了十三名衙役,准备将林义解了送往安丰军州里去。 听说林义要被解上军州,受过他恩惠的人都来到府前相送,门口人头黑压压的一片。 几日不见,林大善人已经成了阶下囚,身上披了长长的锁链,不少得过他恩惠的人流着泪水、心如刀绞一般。 林义的家产已经全被官府查封,自然没了上路的银子。有想报恩的百姓和一些当地的绅士合伙凑了百多两送他做盘缠,这大宋银价甚高、物价却低,百多两的银子足够一个中等家庭两、三年的用度。三位木匠还特地为林义打了一个新的两轮小车,好让人推着他上路,可以让林义在中途中好过一些。 林义开始不肯收下,连说使不得,推拒了半天,却奈不得大家的一片诚心,只得收下。 一名乡绅又掏出十几贯铜钱来赍发押送的衙役,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好生将林先生送到,等差使办好,还有酬谢。 衙役们白得了铜钱不说,还有一注收入等着入帐,自是高兴。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位林先生在大家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定会好生照应,不让他受苦。 “这就是百姓,他们才真的不会忘记恩义。只是,这衙役们的差使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了了。”在街边旁观的赵惇看到百姓们流泪相送林义,恋恋不舍的表现,不由感慨了一下。 任欣德听见赵惇这样说,定是有了新消息,便开口询问:“背后捣鬼的人打算行动了吗?” “没错,这泗州通往安丰军州的大道上有一处树林,甚是茂密,平素就是强人出没之地。那林中还有一间客栈,过林的客商定要在此处过夜,要动手一定就是那附近。一旦过了淮河,河南就有边州军驻扎,安丰州军的将领可不是好惹的,胆子再大的强人也不敢在那里做案。”赵惇回答了任欣德的问题,然后向四周看了看:“恐怕北泠山的人也会在那里动手救人,我们也到那里去等着,且看看情况再说。” 十三个衙役押送林义走了三日,倒也是尽心尽力,不仅出城就把林义身上的铁锁解了下来,嘘寒问暖,住下之后还不忘记帮他擦身清洁。 不仅是林义自己过意不去,连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的赵惇数十人见了都十分的好笑,真不知道这些衙役们是因为林先生的为人,还是为了泗州乡绅们许诺的银子。 到第四天一早,那密林就在眼前,十三个衙役也都打起了精神,把哨棍和刀子都端在了手上。 一个衙役把铁锁系在了林义坐着的双轮车上,用手拉着,不好意思的冲他陪着笑脸:“林先生,请您见谅,我们这也是为了完成差使。” “不妨事,这是你等的职司所在,不必多有不安。”林义久在江湖,早已明了这些世情,当下淡淡一笑,反倒宽慰了衙役们几句。只是心中明白,自己怕是到不得安丰军州,如果对方想要在此处做手脚,那才是容易的紧。 果然,白天虽然未曾有事,但这晚投了客店,一进大堂林义就看到墙角的一个座头上坐着数条大汉,一个身形高大之人背对着他们,手中拿着个酒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林义心中一懔,此人他在刚刚被关入狱中之时见过,是兵部堂官李复的狗腿子。李复是秦桧旧党,对自己是恨的牙痒痒的。那日自己被捕入狱,见到李复便知道幕后黑手已经找到了自己。这人恐怕是来给杀手们引路的,但愿妻子他们不要来,以他们的本事,只怕是敌不过那些以杀人为生的专业杀手。 到得半夜,一直未能熟睡的林义突然听到屋顶上“喀叭”一声轻响,随即有人在房顶上大叫一声,“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睡在他身边的三名衙役急忙跃下床去,几个起纵到了窗边,只见小小的院中已经有数十人在恶斗,一方是身着黑衣的蒙面大汉,另一方却是服装杂乱的北泠山众人。 已经起身出房的十名衙役不敢上前,只是守在林义所住的这间屋子的外面,紧张的持刀戒备。 此时,客栈中的店主、小二和客人早已被院中的恶斗给惊醒,却不敢出屋,害怕的缩在屋中打抖。 第七回 阻金军威震南北 巡边境重遇忠臣4 第七节 正当衙役们看着院中的乱战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林义房间原已经封死的后窗却被人一脚给踹开,一个黑影扑到床上,将靠在床边的林义一把抱住,随即双脚一蹬床板,又向后窗冲了回去。 可他刚到窗户边沿,骤变突起,一支袖箭迎面射来,黑影怀中抱着个活人,已经无法闪躲。 就在大家都以为那个黑影必然不幸,甚或连林义也难以幸免之时,另外一支袖镖突然出现,将袖箭射落在地。 黑影虽然无事,却再也不敢从后窗跳出,而是转向前窗,跳到了院子之中。北泠山众人见那个黑影冲到了院中,立刻丢下黑衣蒙面人,护在了黑影身边。 原来立在房前的衙役们一声呼哨,从屋檐下冲到院中,接下了打算追击的黑衣蒙面人,双方以北泠山众人为中心对持起来。 直到此时,大家才看清那个黑影原来是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年轻女子,她面露英气、身段苗条,一双手将林义紧紧的抱在怀里。 “原来是北泠山大当家的胡玉,在下等早已久仰大名。”为的衙役班头向那名女子拱了拱手,客气了打了个招呼。 “绌夫这几日多得几位照顾,小女子深感大恩,只是他身体不好,不能跟诸位去坐牢,还请诸位原谅。等我夫妇安顿下来,再向诸位致谢。”胡玉微微的向十几名衙役躬身表示谢意,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可刚才被衙役们接下交战的黑衣蒙面人却分出了数人,挡在了胡玉等的退路上,为的一人声音低沉,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把犯人留下!否则,你们都得死!”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我们的去路?”胡玉疑惑的问道,但那些黑衣蒙面人不再答话,而是又逼近了一些。 “阿玉,你快带大家离开,他们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林义自然明白这些黑衣蒙面人是何种来路,他着急的劝说着妻子。 胡玉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断然回答:“别说了林哥,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夫妻一体、同生共死。大家小心,我们冲出去。” “不过是一群肮脏小贼,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们是肮脏小贼,却还露了张脸,阁下是何等高人,却是连脸都不敢露,没皮没脸,还有什么脸面教训别人!”一个声音在一旁的房顶上响了起来,随即,一位年轻公子出现在了房顶之上。 大家都是一惊,先前无人现这院子中还有别人存在,这个年轻公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本领不错。 黑衣人顿时打起了精神,刚才说话的黑衣蒙面人阴森森的威胁道:“你又是什么人?敢插手我等的大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小心阁下的小命不保。” 年轻公子却丝毫不在意,手上反轻松把一个小物件颠了一颠:“要说管闲事,本公子已经管过了,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手一甩,一个细小的黑影直射向刚刚说话的黑衣蒙面人。 那个黑衣蒙面人接到手中一看,就是一愣,抬头看向房顶上的年轻公子:“刚才是你把我们出的暗器给射下来的?” “没错,本公子最讨厌暗中害人的混蛋,不止射下了暗器,刚开始你们的人掉下来也是我干的。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别玩阴着儿。”年轻公子一挥手,数十支长箭齐齐排列成一行,插在黑衣蒙面人面前的地上,微微颤抖:“别说本公子没事先打招呼,再不放人家离开,我的人就会把诸位射成箭耙。” 黑衣蒙面人不觉一呆,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究竟是什么人?暗中射箭之人水平极高,自己这一方居然没能察觉有这么多高手隐藏。他又为何出手管自己的事?莫非这个公子哥是林义身后的人派出来保护林义安全的?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为的蒙面人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沉声问道:“这位公子,阁下就算是武林中人,也不能劫夺朝廷的重犯,干犯律法。武林的规据再大,也大不过国法。” “有意思,阁下还知道国法、律条?”年轻公子俊美的脸上现出了讥笑:“我阻拦你们害人,就是劫夺朝廷重犯;那阁下意欲杀害犯人,难道反倒是守法良民?笑话!” 说到这里,年轻公子俊脸一沉,厉声喝道:“少废话,快给本公子让开路!否则……” 眼看那个年轻公子手一抬,黑衣蒙面人只得乖乖让路,隐入了黑暗之中。 年轻公子看黑衣蒙面人已然失去踪迹,转头向着北泠山众人微微一笑,出口提醒:“诸位还不快走?这样一闹,泗州的驻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胡玉和林义夫妇此时也十分的讶异,林义清楚的知道,这位年轻公子绝不是自己弟弟安排的人,他的来路有些蹊跷;胡玉则是感动于这位年轻公子的仗义相救,向他躬身致谢:“多谢公子仗义援手,我北泠山永感大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来日也好报答公子的恩惠。” “不必相询,在下也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诸位还是快上路吧。”年轻公子并未通名,只是淡然一笑:“有缘自会再见,告辞。” 说完,年轻公子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失去了踪影。 “真是个好人,施恩不图报。”胡玉感慨了一句,但也知道此处不可再多留,转头对自己的人吩咐:“大家警醒一些,路上只怕又有麻烦,我们走!” 天色已是朦朦亮,正在客栈外树林中等候的赵惇一行人看见北泠山众人悄然离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赵惇指着他们远去的黑影吩咐:“南天候,你带几个人在暗中跟随,若是没事便罢,等他们回到北冷山就返回;若是有事,急报知于我。” “是!”南天候点了几个人,很快跟上了北泠山众人。 魏郡王赵平迷惑的问道:“二哥,那些黑衣蒙面人已经落在你在泗州的人手中,你不是还让他们去追查那些黑衣蒙面人的来路了吗?难道,他们还有其他人可以派出来追杀林义?” “想害林义的人在朝中地位绝对不低,我现在倒不是担心他们派出杀手,就算杀手水平再高,想在我们赶到之前将北泠山众人给杀光也不容易,北冷山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我担心的是,背后之人胆大妄为,出动军队进行追捕!”赵惇皱着眉头,心中甚是不安。 第八节 “不会吧?”任欣德一惊,立时追问:“自从地方军改制以来,擅自调兵已经成为不可能之事,他们怎么敢冒谋反的危险?” “因为如果他们不除掉林义,当年不少肮脏之事就会被曝光,朝廷中又会是一场大狱。”赵惇冷笑一声:“反正不动手也是死,动手还可能会有一线生机,他们当然敢干。再说,现在林义是逃犯,出动少量军队追击逃犯虽然有点儿过,但总比当年的事被掀开了好。” “这林义到底是个什么人?你和那些幕后黑手都如此的重视他?”任欣德不解的追问。 “他是一个百死终不悔的忠臣,是我大宋威名赫赫的良将,是朝廷对不起他们一家。”赵惇看自己身边的人都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长叹一声,然后对众人道:“如果保不住他,不要说我将来没脸去见九泉下的母后,现在我就没脸面回去见景姨了。好在,我等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幕后黑手行动的大概范围,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也可以让朝廷干净一些。” 不出赵惇所料,到了中午的时候,南天候回报:泗州路军和安丰路军都派出了大批士兵,开始以树林为中心向外搜索。而且,诸军在各个路口都设置了检查站,严查来往客商,张榜公开追捕逃犯林义,和敢于劫夺朝廷犯人的北泠山众人、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年轻公子及手下。 “这两地的军队训练的不错,反应也还可以,不亏一直是在边境上守卫。”任欣德夸了两支军队一句,然后看向赵惇:“你打算怎么办?大宋的重犯。” 赵惇看着忙乱的军队,轻松的回答:“反正军队都已经出动了,我们着什么急,等他们找到人再说,也顺便看一下这两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 经过一天的奔逃,北泠山山寨的几十名成员还是没能逃出去,在第二天擦黑的时候,都被包围在了宋军的圈子里。 躲在小庙中的胡玉向外面紧张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内疚的看向自己的夫婿:“对不起,林哥,我没听你的劝。真没想到,这回宋军的带兵将领居然是个高手,我轻敌了。” “这些宋军的战斗力已经不同以往,就算带兵的将领水平差一点儿,也比以前的那些兵要难对付的多。”林义淡然的摇摇头,想起自己当年也曾经是宋军中的一员将领,如今却落得被本朝的军队追捕,不知过去的领和同伴知道了会是什么感受,他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我不想再被他们抓住,如果真的无法突围,你一定要杀了我。” “林哥……” “林老大,你根本没参加我们山寨当初的行动,只是与山寨有过交往而已,把话说清楚便是,不必要寻死吧。”旁边的韦少听到夫妻二人的对话,立刻接过了话头。 “朝廷对敢于谋反之人历来不会轻饶,北泠山又的确曾经是个独立王国,我根本无法自证清白,又何必自寻羞辱。”林义表面上依然显得很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险些控制不住,他实在是不想给这些无耻之徒污辱那面不败军旗的机会,竭力的压下了激动的情绪:“我反正已经是个废人,不必要再拖累你们。大家还是自行突围吧,利用夜色,你们未必走不掉。” “不,林哥!”胡玉摇摇头,拒绝了林义的建议,坚决的回答:“你我夫妻一体同心,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我决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旁边山寨中的喽罗和头领呆呆的看着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夫妻两个:林义虽然身体不好,但谋略出众,自从与山寨众人相识,他劝说北泠山众人下山定居,帮了大家不少,大家能有今天安定的生活,他居功甚伟;胡玉本不想谋反,当初也不过她的父亲为了保住自己的亲属,才迫不得已上山为盗。 从老当家的到小姐,山寨从未抢劫过百姓,而且也早就收手,不再啸傲山林。可如今,官府却不肯给他们一条生路,夫妻两个最终还是走到了绝路。 “大当家的,你们不想活了,我陪着。”一边的胡兴接了一句,然后掀起衣角擦了擦自己的大刀:“没有老当家的,我胡兴的命早就没了。反正你们出了事,我也没脸去见老当家的。” “兴哥,你不用陪我们死。”林义苦笑了一下,他根本没办法跟北冷山同伴解释自己的事,只是向外面看了看:“大宋朝廷如今已经不同过往,你们不是为的人,还有活命的机会,不必非要陪葬。” 韦少甩了一下手中的响哨,轻松的说道:“别说了,林老大,要不是我们当初不小心把你给卷了进来,你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结局。我们绿林人不是不懂得报恩的,大当家的说的对,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你们这又是何必……”林义正想继续相劝,外面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里面的人听着,我家主子想见见贵山寨的弟兄们,出来吧,我等决不相害。否则,我们可要用火攻了,大家还是不要玉石俱焚的好。” “奇怪?那些宋军为何要见我们?”胡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不知道,也许他们是想我们自动放下武器,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还搭上自己士卒的命,这个领兵之人不错。”林义看了看大家,然后又与妻子对视。 胡玉明白了他眼光中的意思,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山寨的同伴们生还。反正,就算当着宋军的面,她也至少有把握杀死自己和丈夫,便轻轻点了点头。 林义暗自叹了口气,对大家说道:“我们还是出去吧,看他们打算干什么。大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出不出去区别都不大。” 在外面等着的皇太子赵惇有些着急,一个铁骨铮铮的林义,再加上北泠山山寨的大当家胡玉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个性孤傲,他可真的害怕他们夫妻不肯露面,自杀了事。看到小庙的大门打开,北泠山山寨的成员鱼贯而出,赵惇总算是放下了心。 “喂,对面的那个年轻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胡玉没想到,一出小庙,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他们劫人的时候,那个出手相助的年轻公子哥儿:“开始帮着我们劫犯人造反,如今却又带兵前来围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赵惇走上两步,面带笑意的回答:“我会帮诸位抢人,是为了救人性命;再说我也没打算围剿北泠山山寨,这兵可不是我带来的,我只是将兵权夺了过来,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已。” “保护我们?”山寨众人都愣住了,有带正规军来保护占山为王的吗? 第七回 阻金军威震南北 巡边境重遇忠臣5 第九节 “诸位如果不相信,何不问问你们大当家的夫婿林先生。(..tw无弹窗广告)”赵惇依然面带笑容,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林义:“林先生,如果我不夺下兵权,这追击的官兵你们就应付不了,只怕北泠山的众位都得送命,有人不会放过你们。你应该知道,那些打算杀人灭口的家伙是什么人吧?!” “……”林义没想到这位年轻公子会这么说,他沉吟了一下,抬头疑惑的看着:“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帮我?” “我会帮你,是为了保住我大宋的忠臣良将,也是为朝廷赎罪!”赵惇并没有回答林义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先回答了第二个,他恭恭敬敬的向林义深施一礼:“冷月河将军,是朝廷对不起您,大宋皇太子赵惇代朝廷向您陪罪!” 旁边赵惇的随行人员也一起向冷月河躬身施礼,以表敬意。 在场的众人都给赵惇的一番话给惊呆了! 宋军这边是因为“林义”的真实身份:冷月河的大名天下皆知,他居然会占山为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真的无法相信。 北泠山的众人则更是惊骇莫名。林义与他们相处已经有数年之久,他们竟然没觉林义的真实来历。 这位自称“魏公子”的年轻人的身份也吓到了所有人,大家虽然都知道皇太子赵惇正在巡视边境地区,但却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的身边出现,更想不到他会出手帮助山寨中人劫犯人,这位大宋的皇太子还真是个会闯祸的人。 不知泗州路军和安丰路军知道他们正在追捕的劫囚重犯,居然是自己的主子,会有什么样儿的感觉。 已经整整十年了,为了不连累家人,冷月河隐姓埋名、逃避在外。今天,大宋的皇太子居然公开向自己陪礼,此时真的是百感交集,他欠了欠身:“殿下不必如此,这不是您的责任。” “将军搞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大宋朝廷没能尽到保护忠臣的义务;更不要说,那些不肯放过将军的人,也是大宋的臣子,是大宋愧对了将军。”赵惇此时已经直起了腰,听了冷月河的话,他摇摇头:“请将军放心,本宫不会放过那些胡作妄为之人。” 仔细想了想,冷月河不觉有些奇怪,不由得探问:“殿下从哪里知道我隐藏在泗州的?当初为了躲避那些家伙的迫害,贤弟故意放火烧了冷家别院,把我送到泗州躲藏。这么多年了,没人觉我躲在此地。如果不是兵部堂官李复归家守制,无意中认出了我,那些人也不会知道我的下落。” “哦,本宫是因为令弟冷阳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从而起了疑心。冷阳在江湖上名声极好,和他接触之后,本宫也觉得他为人很不错。这么个人,居然会不顾及自己的兄长,而且兄弟之间关系并不是不好,本宫当然会想不明白。” 赵惇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微笑着解释:“让人追查之后,现冷阳每年必然会外出一段时间,便命人跟踪。结果,很快就找到将军了。只不过,前段时间由于朝中之事还没安排妥当,本宫自然也无法脱身前来见将军。直到此次,本宫正准备抽个时间来探望,却得知有人向将军下手的消息,只得急急赶来,幸好还来的及。” “多谢殿下的厚意,冷月河实在是受不起。” “冷将军,你追随母后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但将军为大宋付出了一生,理应得到善待。更何况,将军是我母后身边的人,赵惇就算是为了母后,也不能看着将军流落在外。”赵惇看着冷月河,提出了解决他今后生活的方法:“将军还是随本宫回京吧,景姨也一直在挂念你,总是说对不住你呢。” “这……我已经是个废人,何必给少王妃和殿下添麻烦。而且,我也无法放下阿玉,还是留在这里的好。”冷月河犹豫了一下,回绝了赵惇的好意。胡玉从小生长在山林之中,根本无法习惯官家的礼仪和规据,回到临安会把她拘死的。而且,她是个被人看不起的山寇,让她生活在一群贵妇之中,只怕她也受不了无处不在的歧视。 胡玉自然知道,丈夫拒绝皇太子的相请是为了自己,默默的伸手握住冷月河的肩头。 “这点将军就不用担心了,本宫从来不在乎什么礼节,我家小妹何月比冷夫人还难伺候,连本宫都拿她无可奈何,她不也生活的很好吗?!”赵惇才不管自己的打算是不是惊骇世俗,对他来说,大宋的振兴才是重中之重,有才就用:“冷夫人本身也是个本领不错的女将,本宫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子,就浪费了她一身的好本领。到了临安之后,她可以前往临安武校学习,到时担任军职,省得夫人无聊,夫妻也可以有时间常常相聚。” “什么?”不要说是冷月河夫妇,连旁边的人都给赵惇吓了一跳。 怪道那些儒家的大师大都看不惯这位皇太子呢,他可真敢想!居然打算任命女子为将,这在当初孝贤皇后虞水灵主政的时候,都是不可能的事。 “本宫曾经过誓言,为了大宋,本宫什么都能做、什么也不在乎。如果本宫保护不了为国尽忠的臣子,那本宫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外祖父和母后,还如何面对这天下的万千臣民。请将军还是随本宫回京,将来也好为朝廷出谋划策。而且,”赵惇淡然的说到这里,然后看向冷月河夫妇调皮的一笑:“冷将军谋划的水平本宫已经了然,就算将军真的无法恢复当年的功力,有这个聪明的头脑也足够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配搭,北泠山的众位可都是很有战斗经验的,本宫才不会放过,捞个干净才是正理。” “……” 第十节 虽然打算对付那些敢于暗中害人的奸臣,但由于时间已接近正月,皇太子赵惇干脆把冷月河和北冷山一帮子人都交给了倾天网,让他们安排冷月河等人在正月后返回临安,到时候再找那些混蛋算帐。 至于那个负责押送的冷月河的衙役头儿常学节,赵惇倒很有些欣赏。明明看见那些黑衣蒙面人功夫不弱,但却在胡玉逃入院中之时让自己的手下拦截了黑衣蒙面人,很有胆量,而且那些衙役的反应能力和功力也都可圈可点,这常学节是个人才。赵惇以皇太子的名义下令,调常学节和他的一班手下入京任用。 至于那两路军的将领,因为他们并不是那些奸臣的手下,只是奉命行事,但却让赵惇看到了他们领兵的能力,算是因祸得福,也被赵惇记了下来,将来加等任用。 赵惇跑的这一大圈算是不亏,不仅找回了当年的名将冷月河,了了母后的心愿,也捞到了一大帮子良臣和得力手下,顺便还抓住了部分奸臣的痛脚,值的很呢! 大宋隆兴二十三年正月,对大宋的臣民来说,这个年头实在是很特别。 一个,是因为去年年底,金朝南侵的行动被皇太子给轻易平息,大宋逃过一劫不说,还让百姓们看到了国家步入兴旺的迹象。二是从皇太子执政以来,国家的支出减少、收入增加,百姓的钱包也鼓了不少,手里有了闲钱。三嘛,是今年终于可以重开著名的上元灯会了。 大宋南迁之后,为了表示不忘故地,把不少汴京的传统和习俗都给移植到了临安城。其中,就包括了举世闻名的上元灯会,它也和在汴京的时候一样,从十五开始,花灯会展一直要持续半个月之久。 隆兴十五年十月,孝贤皇后虞水灵过世,按照朝廷礼制,禁止唱戏娱乐,上元灯会当然只有停办三年。臣民们对孝贤皇后十分敬重,为皇后守制倒是无人不满。 到了隆兴十九年的正月,孝贤皇后的孝期倒是满了,可太上皇赵构却又病倒。临安的地方官下令,说是要为太上皇祈福,停办一切娱乐,上元灯会当然也办不起来。三月,太上皇故世,同样要守制三年,上元灯会也只得继续停办。 今年,太上皇的孝期终于是过去了,而且,又是在大宋获得了金宋相争的胜利、天下欢庆的时候,这上元灯会自然是要大办特办。 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早早的就开始预备灯会的东西,准备的是热火朝天,根本不需要人来动员。无数花灯和各种绢花布满了西子湖畔、临安城内外。 不只是临安城中的臣民,就连不少周边的百姓也早早的进入临安,准备参加这盛世之会。搞得整个临安附近房价飞涨,精通商业的宋人倒也有了个商机,有不少百姓将自家的空闲房屋出租,小挣了一笔银子。 宋人一旦空闲,就喜欢游玩,这还是当年的汴京遗风。许多园林名胜对百姓开放,任人自由出入。早在正月前,这临安城中就已经是游人如织、花团锦簇。 慕名而来的各国商旅和宾客,在正月前就达到了三十多万,创了大宋定都临安以来的最多外来人口记录。临安官府为了防止出现问题,甚至向主政的肃郡王赵适请求,调用了部分禁军入城维持治安。 正月十五日夜,临安城内西子湖畔早已搭建起了高有五层的观景楼,各层之上各有飞桥、栏干、珠帘,上面扎满了各色花灯,楼内画阁中灯火闪耀,金碧交辉、气派非凡。 辰时,皇室成员、朝中重臣、勋旧贵戚随同天子赵昚登上观景楼。文武众臣依次进贺,君臣融洽和美。随后,大家按事先安排的座位入坐,等待着灯会开幕。 到了子时,临安府一声令下,已经停办七年的上元灯会正式开始。西子湖畔、临安全城百万盏花灯全部点燃,整个临安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西子湖湖面上反射出岸上的光芒,岸边、水面交相辉影,苑如天上宫阙一般,金碧辉煌。 没多时,西子湖原本平静的湖面上也亮起了星罗密布的光点,那是飘浮在水面上各色小小的花灯,它们挤挤挨挨的从岸边飘向湖中,湖面早已成了繁星点点的夜空。灯光、星光、月光交织在一起,笼罩在湖光山色之中,似梦似幻。 搭在西子湖畔的百戏台和湖面上的舞乐船开始奏乐,四处萧鼓之声大作、丝竹轻柔婉转。正在妙龄的艳装歌姬舞步轻盈、娉婷腰肢,绝色秀媚、桃脸红唇,令人心魂摇逸;端坐的抚琴女伎全身充满着优雅的风范,玉指纤纤、秋波流盼,婉转、清越的歌声唱得是字正腔圆、百听不厌。 更不用说那些杂耍、百戏,惊险的扣人心魄,扮人扮怪的似模似样。再加上湖边上悬挂的灯迷,凡有猜中者皆有彩头相赠,猜中者的惊喜欢呼、不中者的叹息、旁观者或同喜或惋惜,与乐声、鼓声相杂,整个湖溿早已是热火朝天。 天子赵昚看着下面歌舞乐声相杂、奇巧百端互相争胜,不觉想起了心事,侧了下头。 内侍连忙过来恭候:“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皇太子呢?他怎么不在座位上?” “皇太子殿下刚才看肃郡王夫妇把小殿下赵立给抱来了,正在那边逗他玩儿呢。”内侍往肃郡王那边一指。 果然,天子看到自己的爱子抱着才一岁的小孙儿,正和旁边的兄嫂说着什么,魏郡王赵平也在一边用一根丝带逗着胖胖的小赵立。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天子赵昚不觉一笑:“把立儿也抱来给朕看看。” 听到召唤的赵惇抱着赵立走到父皇跟前,把小家伙递给了过来:“瞧这个胖小子,才四个多月没见,就重了这许多。” “小孩子都是这样,长的快。”天子把小孙子抱在怀里,摸摸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可这个小东西还真不给自己皇祖父面子,咧开嘴就想哭。 赵惇赶忙伸手把小侄儿抱了回去,小心的哄着他。 看肃郡王正妃杜氏上前来把赵立抱了过去,天子转向爱子:“惇儿,这几年臣子们多次上书要朕为你选择佳偶,你一直以守丧为由给拒绝了。如今,你也老大不小的,别人到你这个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还是让父皇给你选良家女子为妃的好。” “父皇,我不是不想成家,只是没兴趣随便找个女人,更不想在后宫摆上那么多美女,太麻烦。”赵惇在父皇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下面欢腾着来来去去的人潮,不觉得摇了摇头:“我是希望能够找一个像您和母后一样,能跟我同心同德、祸福与共的贴心人,就像舅舅和景姨一样白头携老。” 第八回 结同心新帝登基 金平叛血雨腥风1 第一节 “这可就难了,朕和你母后、岳云和景儿不知是哪一世才修来的好福气,才能和心上人相遇。朕却未能保护好你母后,愧对了她。”天子赵昚听爱子如此说,回想起爱妻在世时的恩爱缠绵,心中不由一痛,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 赵惇见父皇又在伤感,对自己的失言也有些懊悔,连忙宽慰父皇:“父皇,您别这样想,母后从未怪过你啊。” “惇儿,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是福份,可万一找不到呢?看你皇兄和杜氏嫂嫂,他们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的也不错嘛。”天子知道爱子是在宽自己的心,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声相劝:“不要太过苛求了,你可是我大宋的皇太子,不早早成家生子,臣民们都无法安心。现在可倒好,你带着两个表兄弟都不肯早些成家,是想让岳王来找朕的麻烦啊?” “一辈子守礼谨严的外祖父才不敢有失君臣之礼,不会找您麻烦的。”赵惇不在意的回了一句,看父皇板起了脸,连忙举手投降:“我知道了,父皇。您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要再找不到,随您给我安排婚事,如何?” “你啊,这么大了还如此淘气。好吧,朕就再给你一年时间,明年此时,要是朕再看不到儿媳妇,你就等着赐婚吧。”看着爱子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紧张样子,让天子不觉失笑出声,他也知道爱子不是没有轻重的人,也不想过于强迫赵惇。见话已说完,便站了起来:“朕有些累了,先行回宫,你们自己玩儿吧。” “臣等恭送陛下。” 等圣驾离去,岳氏兄弟湊到赵惇的身边,岳义康脸上带着怪笑,不怀好意的取笑:“太子爷殿下,被陛下教训了?” “还不是你们两个拖累我的,你们早点成家,我不就没人注意了。”皇太子正在没好气,不客气的在两个弟弟的脑袋上各敲了一下,敲的他们抱头痛呼不止。 “你们三个,谁都比谁好不了多少。”陪侍的任欣德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冷哼了一声:“为人子者不尽早成婚,以安父母之心,却如此悠哉游哉的浪费时光,实在是不孝。” “你老还不如我们呢,别忘了,你可比太子殿下还大三岁,也早该成家立业了。阁下的老婆呢?孩子呢?”岳义康才不会给这个书呆子面子,不客气的堵了回去。 “你不要和任长史比了,人家喜欢小的,不过也快了。是不是啊,未来妹夫?可不要让月月再等下去,小心她到时候让陛下赐婚,你可就得入赘何家当上门女婿了。(..tw好看的小说)什么时候向陛下提亲啦?”岳义靖突然插了进来,打趣的问道。 大家早就知道这书呆子喜欢上了何月,却一直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弄得旁边的人都为他们着急。一提起这事,面皮过薄的任欣德就会脸红,倒成了大家堵住任欣德那张婆婆嘴的好办法。 不出意外,大家看到任欣德的黑脸上泛出了红光,他低头说了一句:“不要胡说。” 说完,任欣德便想转身溜号。 “等正月一过,就让陛下为你们赐婚,再拖下去也没意思。”岳义康伸手抓住任欣德的胳膊,不客气的把他也拉上:“未来妹夫,你的婚姻大事解决了,我们可还都是光棍。现在,还是陪我们去逛灯会吧。” 时间已至半夜,上元灯会进入了**,色彩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不断的绽放,华灯如昼、流光溢彩、灿烂辉煌,把西子湖边的各种绸花、绢花衬托的分外娇美,真可谓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整个临安举城欢腾,无数俊男美女通宵达旦的游赏风景,互相追逐嬉戏。 虽然大宋南下之后,由于战乱和理学贞操观念的影响,民风不及以前开放,但理学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改变民间的风尚。尤其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也是未出嫁的少女们找寻夫婿的好机会。举目细看,一个个女郎花红柳绿,娇笑柔美,莺莺燕燕不甚其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魏结亮魏兴国忍不住吟颂起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看着那些“笑语盈盈暗香去”的女孩儿,很是感慨:“这样的场景多少年都没能见到了,不知可以保持多久,何时才能重回汴京开这上元灯会。” “今天是难得快乐好时光,兴国兄,你在一边什么酸气。”岳义康捉狭的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摇摇头又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兴国兄一定是想纳妾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挑个美女?” “你挑的女人能看吗?一定都是丑女。”原本东张西望的何月听到这话,回头冲着岳义康翻了翻白眼:“你的眼光还是靠边吧。再说,魏家夫人是个又有学识又贤惠的好女子,魏大人干嘛想纳妾,打算家宅不安了吗?” 魏郡王赵平也接了上来,歪着脑袋看向魏结亮:“魏兴国,你是不是觉得你夫人成了黄脸婆,干脆打算换老婆了?” “不不,两位殿下可不要误会,我可不想再纳妾室。”魏结亮给这两位吓了一跳,赶紧打捞作揖的求饶。(..tw)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皇太子因为自己母后的原因,最讨厌男人好色的坏毛病。 虽然赵惇平时并不干涉臣子们的私生活,但过于好色无度的人在皇太子的手下,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前程。 “行了,你们不要再拿兴国兄取笑,看灯吧。”赵惇制止了他们的笑闹,领头顺着湖边走去。 第二节 夜已深了,整个西子湖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雾气之中。 赵惇与同伴们挤散了,反正也不着急回去,他便独自慢慢的沿着湖岸前行,细细品味着这透出浓浓浪漫气息的元宵之夜。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一个柔美的女声在前面不远处轻轻的响了起来,抬头看去,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垂少女靠在湖边树下的剪影。 赵惇自然知道,这是易安居士李清照《永遇乐元宵》的上半厥的一部分,在这蒙蒙胧胧的夜色下,不由得脱口继道:“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翠,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低下,听人笑语。” 那名少女听到赵惇的声音,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没有转过身来,柔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赵惇毫不停顿的接了下去,又走进了几步,此时已经能够看清那名少女身材草条,穿着大宋正在流行的丝罗裙,肩头上还搭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狐狸尾巴,正背对着他半倚在老柳树上,懒散又不失俏皮,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那是多情善感的女人们才会有的感觉,公子是个男儿,怎么也有这种柔肠百转之心?”少女还是没有转回头,只是抬手抚动着一根根柳条。 “男儿自当寻吴钩,却也无需避情柔。丈夫犹怜小儿女,留作痴情总相酬。”赵惇微笑着吟颂了一小品,走到少女身后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萍水相逢,是在下太过唐突了,请小姐见谅。” “难怪听人说,自从大宋南迁以来风气大变,女儿柔弱、男人更酸。”那名少女此时方才转身,在夜色中不断闪烁的阑珊灯火下,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赵惇。 “小姐不是大宋之人?”赵惇听了少女的回答有些意外,看这少女的装束、听她流利的汉话,根本不象是外族女子。 “过去说不上,现在应该算是了吧。”少女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着赵惇。 她毫不隐晦的探查眼光,居然让一直在女子们面前坦然自若的赵惇,突然有了不自在的感觉:“小姐,你这是……” “大宋人物的确不同于一般,你一个男人长得比我这个小女子还漂亮,我还真有点嫉妒你了。”少女直白的一句话,把素来皮厚的赵惇搞了个满脸通红,好在这是在夜里,否则就可以看到一只立着的红煮虾了。 少女并没有注意赵惇的不自在,接着又来了一句:“看来大宋京师的治安还算是不错,至少你这样的柔美的美人儿,还敢半夜在外面独自乱晃。” “小姐,你这是夸奖、还是在挖苦我?”赵惇给她说的哭笑不得,尴尬的问道。 少女的脸上绽放出诱人的笑容,甜甜的看着赵惇:“当然是在夸奖你啊,在夸你美丽,这都听不出来?” 赵惇看着她的笑容,却不觉打了个寒战,这笑容怎么和月月想害人的时候那么像!小心的问道:“小姐,‘美丽’这个词,好象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吧?” “原来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忘记自己是个男人了。”不出赵惇所料,少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冲他板起了脸。 “小姐,在下似乎并没有得罪你吧?” “谁叫你把我形容成那些没用的柔弱女子?!本姑娘才不想当什么花花草草。”少女甩了一下自己的长,不屑的看着赵惇:“利用这种机会勾搭个有钱或有势的丈夫,然后嫁人享乐,那是一般女人的念头。本姑娘才不稀罕,公子找错人了。” “不知小姐想过哪种生活?在大宋,女子想要离开家室立业,何其难也,小姐只怕会失望的。”赵惇看着少女傲然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当年的她是不是也这样的坚定和执着,还带着一身永不服输的傲气。 “难?‘世情薄,人情恶’!你们大宋的孝贤皇后早说过了。大不了最后和她一样,落得个‘人成各、今非昨’罢了。”少女却丝毫不在意的回答,大大的眼睛里晶晶闪亮:“我可不是孝贤皇后,才不会‘咽泪装欢’、忍气吞声,谁敢惹我谁倒霉。” 赵惇一时无语,只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柔弱、却有着刚强性子的女孩儿家。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灵儿……忆灵儿……”的喊声。 少女听到喊声,立时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土和柳叶:“我家里人来找我了,再见,俏公子哥儿。” 赵惇本能的迅伸手,紧紧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少女一惊,用力甩手却没能甩脱:“你干嘛?” “你叫灵儿?” “我叫忆灵,家里人都喊我忆灵儿。”少女乘着赵惇一愣怔的时候,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摸了摸被抓痛的细嫩肌肤,冲他做了个怪样儿:“你看上去很柔弱,手劲却还真大。” 看着少女转身跑掉,赵惇大声喊道:“忆灵儿,你家住哪里?” “不许跟着我,你自己去找,找到就是有缘,找不到就算。”少女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清脆悦耳的笑语远远传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赵惇喃喃的念着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下半厥,心中突然充满了渴盼幸福的柔情和淡淡的哀愁,这个初次相见就调皮的给他出了个难题的女孩子,让他如何去找?! 地下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赵惇弯腰将那小玩意儿拾了起来,那是个形像别致的银质小人像,居然半裸身体,与中原的风格截然不同。 看来,是刚才他冲动的抓住人家的手腕,少女挣扎时掉落下来的。那个少女说的应该是实话,她只怕真的不是大宋人。 等十几位同伴找到赵惇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正靠在湖岸边的一颗大柳树上,盯着手里的一个小人像出神。 “老大,你这么出神,中邪啦?”岳义康疑惑的看了赵惇好一会儿,然后又看看他手中的小人像,伸手想去拿:“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别碰。”赵惇迅合起手,将小人像紧紧的握住,抬头看了看莫明其妙瞪着他的同伴,转身向一边走去:"好累,回去睡觉。" “惇师兄这是怎么了?不对劲儿。”林森看着他的背影,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何月也歪着头,研究着赵惇的背影:“是有点儿怪,惇哥从来不会这样神经兮兮的。” 魏郡王赵平小心四处看了看,然后才问道:“二哥不会是撞邪了吧?” “胡说八道!邪撞上老大也只有倒霉的份儿。”岳义康冲了赵平一句,好在总算还知道他是皇子,要不只怕会抬手敲醒他了。 和爱妻文雪柳携手同行的峦明虽然人在最后,却看的很清楚,和妻子相视一笑:“不是怪、邪,是‘艳遇’!我们这位老大只怕是春心动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第八回 结同心新帝登基 金平叛血雨腥风2 第三节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十几双眼睛全部盯向峦明,让他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晚上的时候,老大还很正常,也就是说,是他和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变怪了的,对不对?” “这不是废话吗?我们都知道的事不用你解说,少绰文,快说明白老大这是怎么了。[..tw超多好看小说]”岳义康不耐烦的催促。 “早上湖边湿气大,路两边草叶上的冷霜多,老大的长袍下摆和鞋子在我们来之前根本没湿多少,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这里呆着,没有过大的动作。”峦明向柳树下的地面指了指,笑着说道:“你们大家仔细的看一下,柳树下的地面上,除了老大、岳义康、何月没被霜打湿的脚印,还有一个小巧的脚印,应该是个女孩子在霜下来前留下的,脚印里已经湿了。” 大家闻言都在地面上四处寻找,果然看到几个深浅不一、小巧的湿脚印,何月转了转眼珠,然后追问:“可是,昨天有很多男男女女在这里出没,这也许是其他人留下的?” “是有这个可能,但老大的反应让我确定,他一定是有了‘艳遇’。因为,”峦明看向自己的爱妻,淡淡的一笑,解释道:“我遇上雪柳的时候,和老大的反应差不多,也是让人觉得很怪异。” 峦明虽然到现在还是没能摆脱贱籍,但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是太子近臣,又与皇长子肃郡王赵适关系良好,自然也无人敢在他跟前提个“贱”字。 就连他身为官宦世家的岳父家里,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是还有些犹豫,但肃郡王亲自登门代为作媒、求亲,岳父家中哪还有什么异议,立时同意婚事,很快就把女儿嫁了过来。 “行了,别肉麻了。”岳义康故意的缩起身体,使劲儿搓着自己的胳膊。 “要真是这样,姑父倒是可以放心,惇哥总算是要成家了。”能这样沉稳的说话,自然是何兴。他算是赵惇亲近之人中最正常的一个,已经在隆兴二十一年底由天子姑父做主,迎娶了张俊的小孙女张清可为妻,今天因为妻子已经身怀有孕,自然只有他一人来陪同皇太子游赏灯会。 岳义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知道惇哥没事就行,咱们回去睡觉吧。不过,小兴可别指望惇哥的婚事能够顺利,他有哪件事不是搞得鸡飞狗跳的?这次是不可儿戏的婚姻大事,他不儿戏才是奇怪。” 回到宫里的赵惇睡了一觉,然后到书房把那个小人像照着描了下来,派人把图样送去工部,让他们查一下,这种造像出自何处。 工部回报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工部从来没见过这种造像风格,只是知道有可能来自南方极远之地。这倒使赵惇想起了去年下半年请假回乡探亲的榷易院院使马允兄弟,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没有。据说,马林叔祖一家也要一起回宋,也不知他们一家按时到了没?! 自己这段时间,先是北上挡住了金人的进攻,又安排防务,再四处巡视了一圈,在正月前刚刚回到京师,也不知道朝中的情况如何。不过,既然皇兄正月间什么也没提,应该不会有大事。 随手提笔题上小令《醉垂柳》一,以表难以当面倾述的爱慕之心:“西子初相见,粉色绣罗裙。朱粉何用匀,碎花淡淡新。淡扫蛾眉好,杨柳细腰身。去时心相映,来日共情深。” 反正他也不着急了,等见到马允兄弟再问不迟,他们一定知道这种造像风格来自何处。但转念一想,赵惇又开始担心起来,如果那个少女真的不是大宋人,她就有可能离开临安、离开大宋,心中又有些不安。再仔细想想,那位少女似乎说过现在她算是宋人,应该不会轻易的离开吧? 左思右想,如同猫儿抓心一般的难熬,过去他总是看着师兄们为了个女子缠绵绯侧、难以排解,心里还在笑他们没定力。现在轮到了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这滋味的确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烦闷的赵惇只得放弃了休息的打算,干脆找来了几名太**没有休假的属臣,讨论后面朝政的进一步变革。 当肃郡王赵适来到太**的时候,就从内侍的口中听说,自己的皇弟正在和一帮子属臣在忙着研究官制。 对赵惇的勤快过度甚感意外的赵适倒也没多想,便来到书房等皇弟出来。 忙的头脑昏的赵惇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另一间书房走了过来:“适哥,让你久等了。” “你才回来,还是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赵适好心的提醒赵惇,然后告诉他:“马林叔祖他们已经到了,只是路上正好遇上了大风,耽误了些时间,没能赶上正月,十四那天才到。父皇的意思,是后天在母后宫中设宴,既是欢迎叔祖一家落叶归根,也是向叔祖表示感谢之意,你的意见呢?” “就依父皇的意思,我没什么其它想法。”赵惇点头同意了父皇的安排,然后皱起眉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冗官比冗兵还麻烦,要想从老祖宗们定下来的官、职、差三项分离的制度中找出个缺口来,还真的很头痛。” “这冗官从大宋建立时就有了,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你还是要注意身体。父皇让你再休息两天,不要急着上朝。” “谢谢适哥关心,我没事,先去研究官制了。(..tw)” “没事”赵适看着赵惇急匆匆的起身又跑回了刚才出来的房间,皱起了眉头,不对头啊:“江公公。” 在一边陪侍的太**总管江却赶忙上前一步,恭敬的问道:“肃郡王,您请吩咐。” “惇弟这两天有什么事吗?怎么好象有点儿不对头?” “太子殿下回宫之后,没什么事生,只是……”江却欲言又止。 “江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们兄弟还算是您的晚辈。正是因为信任您,当年母后才会派您来照顾惇弟,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老奴不敢肯定,还是请肃郡王殿下看看桌上的那小令《醉垂柳》,您心里也就有数了。”江却依然恭敬的回答,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肃郡王讶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宣纸,仔细一读,眼睛就定住了:“去时心相映,来日共情深。” 回味了好一会儿,赵适方才抬头看向江却:“江公公,难道惇弟有了喜欢的人了?” “老奴不知,太子殿下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有些烦躁不安、坐卧不宁的。” “哈哈,太好了!原来嘴最硬的惇弟也会有今天。”肃郡王兴致勃勃的提笔把《醉垂柳》抄了一份,晾了一会儿,得意的拿着半干的宣纸笑道:“我得赶快告诉父皇去,他要准备给惇弟赐婚了。” “肃郡王殿下,您别急啊……”江却看着肃郡王兴冲冲的走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低声说道:“只怕你们兴奋过度,太子殿下再给大家出个难题,看到时候如何收场。” 第四节 大宋皇室在兴奋和躁动下好不容易过了两天,这段时间赵惇却没有了动静,除了还是表现的那样烦躁,搞的大家都莫名其妙。大家哪里能够想到,就连赵惇自己也不知道,他一见衷情的少女究竟是个什么人。 今天已经是天子赵昚准备宴请马林一家的日子,皇室全体成员、岳王、张家两家人全部来到宫中,都聚集在原皇后宫的大殿里,准备迎接马林一家归宋。 天子赵昚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低声问自己的爱子:“惇儿,你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她家在何处?是何等样人?” 赵惇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心里直嘀咕:我还没说,父皇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我身边的人捅出来的? “惇弟,要是你不想别人早早知道,就该把情诗收好,你的《醉垂柳》写的还不错。”肃郡王赵适在一边看到自己弟弟意外的表情,立时猜出父皇问的是什么,笑着解释道。 “适哥,你……”赵惇顿时憋住,这可是自己害自己的典型例子,过去老实八交的皇兄哪敢干这种事!绝对是非礼勿动、非礼勿视的。 “惇儿,有了喜欢的女子是好事,早点儿成家,也好让父皇和天下臣民都放心。”天子看到赵惇扭捏的表情,担心他因为害羞而故意拖延时间,便苦口婆心的劝说爱子。 “父皇,我倒是想,可……”赵惇一脸的苦笑,看着父皇充满希望的眼睛,无奈的说道:“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住哪儿,叫我怎么说嘛。” “你怎么喜欢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儿?”天子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爱子,心说你好象不笨哪,怎么会什么都搞不清楚,就喜欢上人家了? 难得素来皮厚堪比城墙的赵惇,脸上能烧的通红,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 看大家的眼光全都转向了他,赵惇心中一狠,干脆一五一十的全部交待:“十五那天晚上,我自己一个人在西子湖边散步的时候遇上那个女孩子的。她没肯告诉我她家在哪里,也不让我跟着,要我自己去找,找的到就是有缘,找不到就算!” “啊?!” 这可真是没料到的意外,大家全部呆住。 岳义康一回过神儿来,便脱口而出:“还是我哥了解老大,就知道你一定会惹事。” “不像话!”忠信郡王岳飞立刻抬手,在岳义康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骂道:“太子殿下总归是君,你们总归是臣,相处的再好,也不能一点儿不讲君臣之礼。” “岳老卿家不必怪他,孩子们能这样相处愉快,做长辈的应该高兴才是。”天子好心的劝了岳王一句,然后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爱子:“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会搞出意外事件来,难道一点点线索都没有吗?” “她叫忆灵,自称不是大宋人。”赵惇平静的又抛出一个级大炸弹,险些没把大家全给震趴下。 “惇弟,你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外族人?”肃郡王赵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的又问了一句,看赵惇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登时变作了苦笑:“我的天啊,你真的是不把那些守旧的儒臣气死是势不甘休了,大宋未来的皇后居然是个外族人,这下血统要乱了。” “什么血统乱不乱的,我喜欢她,就一定会找到她,娶她做我的妻子。”赵惇才不会害怕那些守旧的臣子们说什么,现在朝中的大势已经基本被他控制,那些老古板的大臣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制造点儿噪音而已,休想挡住他做任何事。反正这正月过后,还有一场大狱在等着诸位臣工呢,看谁敢冒着失去官职、被抓入狱的风险来反对自己的婚事。 天子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内侍已经进来通报:“陛下,马林一家已经到了宫院门口,正在等候传见。”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迎接马林叔一家吧。”天子赵昚带头起身,向着院门迎了过去。 马林比起二十多年前归宋时明显老了很多,头、胡须早已雪白,背已经略微有些驼。 天子赵昚抢上前去,把正打算下跪的马林一把扶了起来:“马叔,您这个礼朕受不起。” “陛下,小民是大宋的子民,怎能不对我大宋皇帝行礼,这个礼是该行的!” 马林还是坚持着要行礼,却被天子给用力扶住了:“马叔,朕特地在灵妹原先的宫院见您,就是先叙家礼。您是朕的叔辈,该行礼的是朕才对。再说,这些年劳烦马叔,我们却无以回报,是朕愧对马叔了。” “陛下怎么能这样说,小民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为国家做些事,没什么好说的。”马林回想起已经过世的至友和侄女水灵,心中唏嘘不已,强压着悲痛说道:“我比起水灵来还差的远,更不用说彬甫了。” “父皇,快让马家人都平身,大家不要在院子里站着了,进去坐下说话。”皇太子赵惇**来,提醒了自己的父皇一句。 “哎呀,看朕都忘了,大家快快平身。”天子赶忙叫后面已经跪下的马家人全都起身,扶着马林向里走,后面跟着的皇室和岳家、张家诸人也打算上前来延请客人进屋。 一个很柔美的女声把所有人都给定住了:“怎么是你?!” 赵惇顺着声音望了过去,顿时呆立:“你是……” 站在两人之间的马立有些意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你和小女,你们……不可能认识吧?” “我当然不认识这个讨厌鬼!”那个身着淡黄色长罗裙的俏丽少女嘟着小嘴,直指着赵惇:“可就是他,十五那天晚上抓痛了我的手腕,还扯坏了我的手链,害得我被娘骂。” 全场静默。 终于,天子开口了:“马叔,这个丫头叫什么?” “马忆灵,原来是叫马亚,是为了纪念水灵才改了这个名字的。隆兴五年她出生的时候,我写信给你们告知过的。”马林还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可看样子似乎真的有大事要生了。 天子一呆,随即纵声大笑,对莫名其妙的马林说道:“马叔,只怕我们以后要当更近一步的亲戚了。来,快进来,朕跟您慢慢儿的解说。” 看着一头雾水的马家人都进了大殿,岳义康湊到还呆呆立着的赵惇身边,小声说道:“老大,原来你厉害的很嘛,第一次见人家女孩子,居然就把人家给抓痛了,你真行!讨厌鬼老大。” 赵惇没答话,却不客气的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下,痛得他抱头叫疼。 第八回 结同心新帝登基 金平叛血雨腥风3 第五节 等大家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觉得好笑,这两个人还真是千里姻缘一“词”牵。 原来,十四那天下午马家人才到临安,马允兄弟知道这个时候皇室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便决定等十五过后再向陛下消假。 第一次来到大宋的马忆灵就被它的富足和美丽给迷住了,再加上早就听祖父多次提到过汴京的上元灯会,一心想去看看。 熬不过马忆灵和几个孩子纠缠的马允兄弟只得带上一大家子人去西子湖观灯,事先已经再三嘱咐自家的晚辈们,这上元灯会游人众多,他们初来大宋,人生地不熟的,千万不可与家人走散。 可调皮的马忆灵却独自离开了大家,一个人在湖边乱逛。 现马忆灵不见了,大家连忙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现她的手腕上有明显被人抓过的痕迹,连手链也被扯坏了。 忆灵的母亲虽然是大食人,但自从嫁到马家,也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知道女儿的个性在讲究规据的大宋只怕很难适应,对女儿过于随心所欲的行为十分头痛,生气的把她骂了一顿,并罚她闭门思过。 要不是今天皇帝召见,只怕忆灵还出不了自己闺房的门呢,差点儿没把活泼好动的马忆灵给憋死。 看来赵惇要头疼了。从小生长在大食的马忆灵才不会怕什么礼仪规据,也不会管什么君臣之别。对于他抓痛了自己、弄坏了心爱的手链,还害得自己被母亲罚马忆灵很是恼火,这个礼可真的不好赔。 好在马林心疼水灵留下的唯一孩子,又十分喜欢刚强、果断的赵惇,相信他能好好的对待忆灵,便出面劝说自己的宝贝孙女儿。 从小与祖父亲近,对祖父几乎是言听计从的马忆灵这才原谅了赵惇,不再生他的气。 随着接触的增多,马忆灵才知道赵惇的个性只怕比自己更调皮,更让那些讲究规据的人头痛,两个人才真正的亲近起来。 大宋这段时间还真是喜事不断,隆兴二十三年正月刚过没多久,一直不肯成家的皇太子赵惇传出了喜讯,他将要迎娶马忆灵为皇太子妃。她是刚刚被封为义侯的马林的小孙女,马林次子、现任户部司官的马立之女。 马家与孝贤皇后虞水灵的娘家是世交,马林多年为大宋集聚资财,给如今朝廷的变革打下了深厚的底子,还提供了朝廷可以任用的人才,可以说是变革的第一功臣,马忆灵和太子的婚事支持的人当然多。 虽然也有臣子提出马氏血统已经不是纯正的汉人,却被皇太子直接给否决了。 皇太子赵惇不仅不在乎皇太子妃的汉人血统并不纯正,还明确表示,凡大宋臣民,无论民族、来历,只要对大宋忠诚,便一体对待、绝无偏私。在大宋的治下,绝不允许当年歧视幽云汉人的恶劣行径再度生。 随后,大宋遣使金朝、西夏和周围有邦交的国家,通报大宋皇太子赵惇将要成家的消息。(..tw好看的小说) 三月中旬,随着原至勇军第一任统制冷月河的返朝,大宋朝廷命令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和监察台联合清查那帮子奸臣,也就是当年在暗中逼迫曾经追随孝贤皇后虞水灵功臣的人。在查清案情之后,朝中又来了一次大清洗。 这回,那些在背地里害人的家伙,比起上次政争中倒台的留正等人,运气可以说是差到家了。 已经完全掌控朝廷大权的皇太子赵惇对这些奸臣本来就恨的入骨,他们假借追捕逃犯一事调动军队又犯了大忌,自然不会有人敢于为其求饶。再加上,这些奸臣中大多是秦桧余党,或是平素就坚持媚侍大金、屈膝卖国之人,在臣民中的声誉极差,有不少臣子本身也讨厌他们。 在朝野皆日可杀的情况下,四月下半旬,皇太子赵惇丝毫不顾忌自己不久之后将举行婚礼,毫不留情的做出了处置:为的七名奸臣全部处斩,其家人配。其余同党一律配南方军州,不遇大赦不得返回。并禁梏三代不得为官,以为天下之警!旨意中还强调,此次配之人,十年中的大赦都不得享有,彻底断绝了他们尽早回到内地的希望。 经过此次清算,大宋朝廷的官员倒了一百多,朝中空缺不少。但皇太子赵惇并没有按惯例直接将自己的东宫属臣递补,而是下令各部官员推荐各自认为能够接任空缺的人选,等大婚举行后再行选任。 四月底,前来庆贺大宋皇太子成家的金人使节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金朝不仅同意归还河南的宋朝帝王陵寝之地,而且答应了将现在还活着、并愿意归宋的赵氏宗亲,还有靖康之难中大宋被掳的臣民,只要是愿意归宋的全部遣返。 皇太子赵惇当然清楚,这是金主迪古乃对自己通知其金国内部有人谋反的回报,也是由于此次金宋之争大宋获得了全胜,金人愿意与大宋和平共处的表示。 南北对峙的局面最终形成,大宋从现在起才算真正与大金地位平等,两国从此能够平起平坐。 得知金人终于同意归还河南帝陵,还在朝堂之上,无数臣子就已经是痛哭失声,甚至有哭倒在地的。 大宋历代先帝的葬身之处被金人占领已有数十年之久,年年祭典天子都只能在城外的祭台上遥祭。这是大宋臣民的锥心之痛,如今终于可以亲往帝陵祭奠先人、告慰亡灵了。 被掳北上的臣民如今余下的虽然不多,但他们在大宋的亲人仍然在想念他们。金朝同意将他们全部遣返,必定要登记造册,至少可以得到他们究竟还在不在的准信。 天子赵昚也忍不住心中的凄楚和激动,早已是热泪盈眶,立刻下旨,当天下午就前往祖庙,向列祖列宗报告这个好消息。 随即,朝廷便很快安排了接受的官员,准备和金朝办理河南之地和遣返臣民的交接。 第六节 当晚,天子赵昚一系的皇室成员,再加上岳氏、张氏、马氏三家人,还有何氏兄妹及其一家,连与何月刚刚成婚不久的任欣德都奉旨换上了白色的孝服,来到了原孝贤皇后虞水灵所住的宫院。 这里在孝贤皇后故去之后就一直空着,只有原皇后宫中的宫女和内侍负责打扫,天子赵昚有时会过来看看。 院子中已经排上了香案,天子也已经是一身白色的衣服,和两名侧妃正在等候大家。 等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天子亲自上香祷告:“灵妹,你已经知道了吧?金人已经答允将绍兴四年被迫放弃的河南之地,我大宋的帝王陵寝归还;而且,还答应了遣返被掳北上的宗室臣民。我们的孩子真的做到了当初的诺言,你可以放心了。” 说到这里,天子赵昚已经是泣不成声,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皇太子赵惇上前扶住父皇,轻轻的的接过父皇手中的香,恭恭敬敬的向着母后的灵位深施一礼:“母后,您放心吧,大宋如今已经开始步入振兴之路。有了适哥和平弟的相助,还有那些坚持北伐的臣子协助,儿臣一定会完成当年的承诺:收复河山、直捣黄龙。等为外祖父虞王和母后迁葬的时候,儿臣再向母后报喜。” 然后,赵惇转过身把马忆灵拉到身边,拉着她一起向母后的灵位敬礼,立起身之后说出的话,却把刚才悲凄的气氛全给破坏光了,搞得大家哭笑不得:“母后,你看到了没?这是您的儿媳妇,和当年的虞氏小小姐一样的淘气、不守规据。我可是按照大家所说的、您当年的样子千挑万选才找到的,标准就是淘气、嚣张。” 马忆灵根本没想到赵惇居然会这样说!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儿家,被人、还是被自己的未婚夫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成是淘气、嚣张,还是会不好意思,脸“腾”就红透了。 不过,马忆灵还是马忆灵,脸蛋儿虽然是红透了,却毫不客气的抬手给了赵惇一拳:“你瞎说什么呢?!” “母后,你看看,她比虞氏小小姐还不懂规据,居然敢打自己的未来夫婿。”赵惇刚才的话根本就是故意说的,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年岁大一些的大都在痛哭流涕,怕大家过于悲痛伤了身体,索性开个玩笑,让大家从悲痛中缓过来。现在看这个方法效果不错,自然是再接再厉。 “未来嫂嫂,我看你还是不要嫁给惇哥了,现在就开始说你的不好,嫁进门了还了得。”第一个抢先开口的一定是何月,不客气的糟了赵惇一顿。 天子赵昚当然明白爱子的心意,心中感动,可还是要管教这个过于任性的宝贝儿子:“惇儿,别再拿忆灵儿开心了。月月说的对,忆灵总还是个姑娘家,比不上你皮粗肉厚的。” “是啊,陛下说的有道理,忆灵儿还没进门儿,你得让着她一点儿。”靖安贵妃江氏平素因为肃郡王赵适的原因,与赵惇相处的时间较多,现在也和声和气的劝说他。 “唉,我就知道,娶了妃子我就要失宠了。看看,儿媳妇还没进门,父皇、江娘就开始心疼儿媳妇,这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赵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天子的另一位侧妃康妃叶氏撒娇:“还是叶娘最疼我,不会偏心。” “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这么大了还撒娇。”这个时候能教训调皮过头的赵惇的,也只有岳王的儿媳妇虞景儿:“你失宠是活该!哪有这么说话的,规据总还是要守一点儿的。” “倒霉,我就知道全是我的错。”赵惇故意作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逗笑了大家。 “好了,惇儿也不要再开玩笑了,朕还有话要说。”天子赵昚笑着接过了话头,认真的对赵惇说道:“惇儿,等你大婚之后,朕就把帝位传给你。” “父皇,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您干嘛又提起传位之事?”赵惇不太明白父皇的意思,有些不解的问道。 天子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皇后的灵位:“灵妹临去的时候满是牵挂,她说过朕过于良善、做事总无法决断,主政一定会受制于人,一直放心不下朕。现在看来,灵妹是没有说错,朕的确不适合当皇帝。” “父皇……” “不要打岔,今天在这里的不是赵家皇室成员,就是自家的亲眷,朕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你们就让朕把话说完吧。这是朕最后一次和你们说说这朝中之事,今后,不是万不得已,你们兄弟不要再来打扰朕的休养。朕和你们两位母妃也都老了,想从此怡养天年,再不管朝中的这些个麻烦事。” 天子赵昚示意旁边侍立的内侍搬来椅子,让大家全都坐下,这才继续说道:“朕自从登基以来,至少做错了三件事。 一,不该过于信用东宫臣属,如龙大渊、曾觌等人,在这件事上朕没有听从你们母后和两位母妃的相劝。朕是过于念旧,却给朝廷政局带来了麻烦,不但帮不了皇后,还累了她要替朕安抚众臣。 二、朕不该过于孝敬先帝,没有留意到他依然利用旧臣控制朝政。不,朕就算是有所留意,也因为从心底里不愿意与父皇争执而故作不知。使得一心想振兴朝政的臣子寒心,害惨了你们的母后,导致了她过早的亡故,也导致大宋振兴之路走的更加艰难。 三,朕过于遵守大宋的所谓朝廷旧规,就如故意任用不同政见的宰相,制造政争以牵制臣子。对臣子耍阴谋诡计,却索要臣民的忠诚,朕比之当初虞王所指斥的历代先祖也好不了多少。” 大家根本没料到天子会来上这么一大通,就算是历代皇帝离世之时的“罪已诏”也没这么写的吧?充其量是一些套话。照天子赵昚现在的说法,他简直比及被民间称为“昏君”的高宗赵构还不如,一时间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父皇……” 赵惇试探着想劝说自己的父亲,却又被天子给堵了回来:“朕说了,今天只说这最后一次,你不要阻拦。总不至于,朕还不如先皇有头脑吧。” 深吸了一口气,天子又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其它的失政之处,那可就多了,过于放纵臣子、尤其是那些文臣,没能把皇后主持的变革坚持下去等等,朕也用不着一一细数。” 说到此处,天子郑重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神态也开始轻松了起来:“朕这一生,只做对了两件事。一是,与灵妹心心相映,也总算是听了她的劝说,没有喜新厌旧、愧对身边人。二是,养育了五个好儿女,都是懂事、明理的好孩子,皇家的兄弟姐妹能够互相帮助、真心相待,这在史册中也只有我们这一家吧,朕心甚慰、甚慰朕心。尤其是生养了惇儿,父皇有了你这个继承之人,已经是心满意足。你一定能把你外祖父和母后的心愿实现,振兴我大宋。” “父皇……” 皇太子赵惇和自己四个兄弟、姐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连着家人一齐跪伏在地,激动的涕泣难言。 “快起来吧,朕说了今天是说说心里话,不必如此多礼。”天子赵昚起身将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一一拉了起来,然后拍拍马忆灵的肩头:“孩子,当初朕开始主政的时候,朕的父皇曾经嘱咐过朕的爱妻,要她帮助朕管理朝政、振兴大宋。结果,却是朕的父皇为了保住偏安一方的局势,使出种种手段将为国为民付出了一生的儿媳妇逼死……” 天子想起皇后过世时对家人和大宋的留恋、牵挂,一时再也说不下去。 “父皇……” “忆灵儿,今天朕也嘱咐于你,好好的帮着惇儿,当好贤内助。惇儿不是朕,不会如同朕一样的懦弱无用,会保护好你的。朕也不是先皇,你若能帮助惇儿,朕高兴还来不及。” 天子想起爱子坚毅的个性,不由的感慨不已,若是自己能有这样的执着,是否就能够保住自己的爱妻:“我想,你的日子应该会比灵妹当年好过的多。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不必去管臣子们说什么!朕也相通了,他们爱说不说、听不听却在于自己。为君者要有头脑,不能什么都不听,也不能什么都听,该不该听从臣子们的意见要靠自己去判断。朕这一生,就是太没有主见,才导致了诸多的麻烦。” “是,父皇,忆灵儿记住了!” 马忆灵刚想向天子跪下,却被他拉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扫视了一圈众人:“还有你们大家。惇儿只要记住你当初的誓言,朕相信你就一定能做个明君。朕也希望大家能和以前一样同心同德,共同协助惇儿把大宋治理好。” 天子赵昚说到此处微微一笑,然后指向爱妻的灵位:“朕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宋恢复山河的一天,在朕离去的时候,可以昂挺胸的去见已经逝去的人。当然,就算不能亲眼见到收复旧地,至少朕相信能够看到大宋美好的未来。” 第八回 结同心新帝登基 金平叛血雨腥风4 第七节 夜深了,大家已经散去,除了一些值夜的内侍和宫女,就只有赵惇和马忆灵留在了母后的宫院中并肩而坐。这是赵惇坚持的,他要和心上人一起为母后守夜,和母后谈谈心。 反正他们的婚期还只有不到两个月,大家也不想白费力气来劝这个不喜欢守规据的皇太子,劝了他也不会听。干脆由着赵惇的意思来,不管他们了。 “母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父皇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马忆灵和赵惇一起仰望着晴朗夜空中的星斗,小声的问道:“我听爷爷他们提起来的时候,总好象是听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子似的。” “一个是稳重、贤良、谦和,另一个却是嚣张跋扈的过分,是不是?”赵惇看了看身边的马忆灵,然后叹了口气:“那都是母后,却又都不是。当初我也不明白,母后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直到我亲自主政了几年之后方才明白:不是母后自己要变,为了大宋、为了亲人,她必须改变,哪怕是痛苦一生。” “我真的不懂,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为何这朝野之中对她的评价,仍然是那样的不一致,还是会有人在背后指责她不守妇道?”马忆灵转头看向赵惇,脸上出现了迷惑不解的表情:“惇哥,难道这礼仪规据比国家的兴亡还要重要吗?” “当然不是,礼仪规据只不过是那些儒臣用来控制朝政的借口,这话可是先皇、我的皇祖父说的。”赵惇想起那些可恶的守旧之臣的所作所为,冷哼了一声:“重要的不是规据,而是他们掌握的大权!为了保住士林独尊的地位,这些所谓的‘忠臣’、‘良臣’什么都干的出来,我们的路很长呢。” “那以后我该怎么办?就像父皇说的,当个随性而为的太子妃吗?”马忆灵虽然从小生活在大食,那里虽然也有男尊女卑,但马家是商人之家,她又从小受宠,规据什么的守的自然也少。 如今,马忆灵即将成为大宋的皇太子妃、未来的大宋皇后,面对着未来的道路,心中并不是很安定。 人不在大宋,并不代表马忆灵就不知道大宋礼仪、规据的厉害,连与国家有大功的孝贤皇后虞水灵,都拗不过这些礼仪规据,导致了她过早的离世,自己不过是因为皇太子赵惇的喜爱才被立为皇太子妃,自会有所担心。 “忆灵,我选择你,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的个性像母后,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想要宽大家的心。我选你,是因为缘份。”赵惇转头专注的盯着马忆灵大大的眼睛,慢慢的说道:“我对父皇说过,我想找的,是能够同心同德、祸福与共的贴心人。可在大宋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这样的人也太难找了。父皇和母后、岳云舅父和景姨,都是因为战乱才有机会相识、相知。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但至少我可以确定你和我能够共同生活下去。现在,我真的不后悔选择了你。” “惇哥,我从小就不怎么守规据,只怕那些臣子不会轻易饶过我的。而且,按大宋朝廷的严规,外戚是不能参预朝政的,我们一成婚,父亲他们都得和当年的岳王一样,退出朝廷,这对你……” “放心吧,忆灵,我可不是脾气好的过度的父皇。你尽管按你本来的样子生活,有我帮你挡架,父皇不也是这么说的。看到月月了吧?她不也不喜欢守规据,也生活的很好。” 赵惇看着马忆灵担心的表情,温柔的将她有些凉意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至于岳父他们,根本不用管那些臣子的胡说八道。外戚不能参预朝政的旧规,我早就打算废除,这是开端。就算母后已经离去了数载,但岳、张两家的舅父、表兄弟们仍然算是外戚,如果他们也不能参预朝政,我就会损失一大批良将;再加上岳父他们的被迫离开,又要损失一批良臣,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吗?我才没那么蠢。” 停了一会儿,赵惇向天空一指:“看,忆灵,民间的百姓都在传说,母后已经成神,成了天上的星辰。我相信母后在天上看着我们,一定会保佑你和我,庇佑大宋。” “我也相信母后已经成神,惇哥,希望我们也能像岳云舅父和景姨一样,能够不离不弃、一生相守。” “一定会的,我相信!”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开口说话,而是手握手、肩并肩一起抬头看向星空,默默的向着天上的星辰、在心中祷告:“母后,请您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我们能相伴一生。” 第八节 为了让大宋的臣民们知道大金归还帝陵的消息,皇太子赵惇下令不仅是用坻报和《朝报》传播,还用上专门传送军报的“露布飞报”传送。 “露布飞报”是大宋军方专门用于传送大捷消息的传信方式,在传信兵的身上系上写了大捷内容的报单,却不加封盖。凡传信兵丁所过之地,可任由百姓观看。度虽慢了一些,但传播范围广阔,往往不到一月,“露布飞报”的内容就能传遍整个大宋疆域。 随着“露布飞报”、朝廷专用的坻报和《朝报》三种方式同时传播,大宋境内全是哭声和鞭炮声纠缠在一起,各地都是香烛袅绕,无数官吏百姓在告慰先祖。数十天里各地的祠堂是香火鼎盛,祭祀和典礼甚至排出了几个月。 镇江等当年为抗击金兵付出了沉重代价的城镇,更是哭声震天,当地官府特地组织吏民百姓前往祭祀英灵的祠堂,上香告慰已经逝去的英灵,数月内各处都是香火不断。 借平息金宋战争和此次收复河南之地,皇太子赵惇彻底竖立起了“中兴明君”的形象,无数臣民为大宋能有这样的君主而感到欣慰和骄傲,盼望着能在皇太子的带领下振兴国家,收复旧山河、重返祖宗故地。 隆兴二十三年六月,借皇太子大婚,天子赵昚下达赦旨,大赦天下。 此次赦旨与过去不同的是,不仅是赦免了一般的罪犯,而且还赦免了自大宋南迁以来,所有已经平息的民变参与者的罪名,允许逃亡在外的他们回到自己的原籍去。 这是出于皇太子赵惇的建议,自从大宋南迁以来,由于连年征战,百姓生活极其困苦,民变不断。虽然第二次和议之后,尤其是天子赵昚登基以来,由于百姓得到了休生养息的机会,民变逐渐减少,但还是生过几次。 由于民变一般都被认为是谋反大罪,遇大赦是不能赦免的,这样导致了不少人无法在民变平息后返乡,也导致了大量不稳定的流民。他们有的在外面四处飘荡,有的就如同冷月河和胡玉夫妻二人的手下一般啸傲山林,反而增加了不稳定的因素。 现在保甲编制已经接近尾声,国家和百姓的收入都在增加,再生大规模民变的可能性已经大大减少,不如进行大赦,允许他们返乡,彻底解决这些流民的问题。 皇太子成婚后一个月,如同绍兴十二年之事的翻板,天子赵昚正式宣布传位于太子赵惇,自称太上皇帝,同时册封自己的靖安贵妃江氏为太上皇后、康妃叶氏为太上皇贵妃,随后退居东郊的圣行宫,但内里的不同却不是外界所能知道的。 新天子赵惇登基之后,宣布当年保持隆兴年号,第二年改为重兴元年。随后下旨,册封皇太子妃马忆灵为皇后,并册封原太上皇赵构的皇后、自己的祖母吴氏为太皇太后,加封自己的兄长赵适为安王、三弟赵平为定王,长公主赵姬为守义公主、次公主赵莉为守诚公主。 新天子大赦天下之后,又对宗室和臣子诸多封赏,主要是大大提高了有职司和有功荣养官员的俸禄。 大宋定都汴京的时候,官员不只有俸禄,按朝廷定制还有不少额外的收入,基本上每年都有结余。一个官员就算是不懂经营,如果能兢兢业业的坚持到荣归,还可以得到一笔赏钱,这个数字也不少。 所以,大宋官员官俸极厚,甚至于在周边小国有“大宋九品看门官,俸禄多过小国相”的说法,指的就是大宋丰厚的官俸。 大宋商业达,学术研究活跃,朝廷从不禁止自己的臣民经商。官员们参与经商、出书的收入算是额外的进项,还不在惯常所说的官俸之中,朝野常有“一任官、一生闲”的说法。 可大宋南迁之后,朝廷收入减少,官员们的俸禄巨减,绍兴年间竟然不足宣和年间的一半。虽然这之后又有过提升,但还是太少。 现在大宋商业虽然仍然达,但和宣和盛世相比还是有所不及,主要是内贸暂时未能完全恢复到全盛时期。再加上,现有的官员能够如当年的诸位学宗一样出书立说者更少,额外进项基本消失。 到了绍兴年间,甚至有官员穿着打了补丁的官服升堂问案或上朝面君的。 这倒不是官员们故意的示人节俭,实在是因为俸禄过低,又没有了额外的收入。养家糊口之余还要养自己的手下差役、书办,如果不贪污、受贿,那官员就只能清贫一点了。 皇太子赵惇认为,虽然现在大宋官员中贪污、受贿之风盛行不能全怪官俸过低,但官员们为朝廷效力,也是朝廷的脸面。而且,大宋读书费用不低,有不少学子必须借贷才能完成学业,“穷酸秀才”一词说的还真是贴切。 当官之后,原指望官俸可以还债,倒过来还要继续往里贴钱,叫人怎么为朝廷尽忠?把朝中臣子全都搞成穷鬼的模样,也太丢朝廷的人了吧?! 以皇太子的近臣任欣德为例。任欣德本身虽无父母,但家境并不算差,祖上还留下祖宅一所、良田百亩。正是因为他不用找生活、也支付得起学习的费用,他才能读书求学。 可成为太**五品长史之后,任欣德因为属于所谓的闲官,一月的俸禄不过才二十贯,这还包括按朝廷定制他要养活的四名差役、书办。 结果,任欣德为官数年,不只没有积蓄还得倒贴。幸好他是太子近臣,常常得到额外的赏赐,总算是保住了官体,在平时还不至于太过难看。 到了天子赵昚下旨,为郡主何月与任欣德赐婚的时候,他可是为难了,居然连礼仪上该出的三百两纹银聘礼都出不起,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向何家提亲的重要原因之一。 最后,还得靠自己的主子皇太子帮着付,搞得皇太子赵惇不住的抱怨:“我嫁妹子,还得付男方的聘礼,干脆招婿得了。” 也正是因为接触的这种情况多了,皇太子赵惇才认识到:大宋的官俸,已经低到让臣子们无法全心全意为朝廷效力的地步。 这些弊端在先皇赵构和太上皇赵昚执政时期就已经出现,而且是越来越严重,也不是没有臣子上书朝廷,希望解决官俸太低的问题。 可先皇赵构在位的时候战乱不断,国家都快支撑不下去了,臣子们也只好勒紧裤腰带、共渡时艰。 太上皇赵昚执政之后,国家渐渐有了恢复,对官俸有过小幅度的调整。但大宋的冗官问题一直未能得到真正的解决,再加上太上皇赵昚性子太好,孝贤皇后去世后,又增加了为数众多的闲官,增加了朝廷的财政压力,这官俸自然也没办法提高的太多。 第八回 结同心新帝登基 金平叛血雨腥风5 第九节 天子赵惇觉得朝廷这些年的收入激增,反正也能够付得起官员的俸禄。借自己刚刚登基,要赏赐群臣的机会,干脆大幅度的提高有职司和有功荣养臣子们的俸禄,让真正的良臣、清廉之臣可以安心的为朝廷尽心尽力。也免得那些贪官总说是朝廷逼着他们贪污的,这话还真是好说不好听。 当然,天子赵惇是不会再增加吃白饭的闲官们的俸禄,养那些蛀虫。 提高有职司官员和有功荣养臣子们的俸禄不是没条件的,才不在乎皇帝脸面的天子赵惇提出了交换:要求众臣、尤其是文臣不再死守外戚不得从政的旧规。也就是说,皇帝花钱买个耳根子清静,不许臣子们上书反对自己任用外戚,否则,就不给你们涨官俸! 目瞪口呆的群臣给皇帝搞的哭笑不得,君臣之间用种种利益作为交换在历史上并不是少见,但大都是在暗中进行。 尤其是皇帝,表面上一定要做出“金口玉言”的形象来,常常是指使亲近的臣子以皇帝的名义暗地里与臣下交换,一旦被人现,皇帝往往会赖帐不承认,让负责交易的臣子背黑锅。 皇帝不顾君主的面子公开与大臣交易,一般不是昏君、就是已经无法自主的君主。 可这位新天子自从以皇太子的身份主政以来,除了行为方式让一些守旧臣子和儒臣们受不了,但的的确确是个明君,谁敢说他是昏君?! 如此干练、明达的皇帝,却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公开在朝堂上用金钱收卖臣下。看来,从赵惇登基开始,这大宋的各种怪现象会越来越多,朝廷的史官们要头痛了,将来这天子的实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写。 虽然对天子的举措很有些不满,但知道皇帝个性的臣子们,也不敢真的与这位君主较劲儿,谁敢惹他谁倒霉!他可不是个性良善的太上皇帝赵昚,你同意他会干、你不同意他还是会干。再加上优厚的俸禄就摆在眼前,算了,大家还是任皇帝自己决定吧。 就这样,岳王他们十分担心的外戚从政问题轻而易举的解决,岳氏、张氏和马氏家中的有才之士都可以公开为朝廷效力。 朝堂上生的事让岳王和张义郡王几位老人知道了,都是摇头不已:这新天子就不能正常一些?当了皇帝也不比过去当皇子的时候好多少,一样的任性而为。 至于驸马不得从政的问题,反正直到现在只有太上皇帝赵昚有两位公主,天子赵惇以仅仅两名驸马从政不足以威胁国家安定为由,直接把此事解决掉:守诚公主赵莉的附马欧阳亮也被任命为临安公学院副院正,协助已经升任为临安公学院院正的守义公主赵姬的附马王守成,共同打理临安公学院。 虽然在天子赵惇的妥善安排下,外戚和驸马从政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可对天子登基后就开始拿朝廷开“涮”的做法,已经极度不满的守旧臣子们现在正在等待作的时机。 天子赵惇也很清楚这点,但并不打算如别的皇帝一样推出个替死鬼,但也实在不想就这样退上一步。振兴大业前进的度会越来越快,时间紧迫,赵惇实在是不想浪费时间去安抚那些守旧的臣子。 就在大宋朝廷波涛暗伏的时刻,不甘寂寞的迪古乃又有大动作,而且还是一连串儿。 上次,迪古乃的篡权夺位险些害苦了立志变革赵惇,给大宋朝中的守旧、偏安势力制造了政争的机会。要不是赵惇事先已经有安排,当时监察台主管肃郡王赵适又处置妥当,迪古乃的夺位不仅可以当上大金的皇帝,还可以顺带害害大宋,给大宋也制造一下内乱。 这次,也许是迪古乃感谢赵惇的通风报信,他的行为可全都是在帮赵惇解套,把大宋朝野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也难怪,迪古乃的种种举措也的确——让人不寒而慄! 在与大宋交战未成,回师汴京之后,迪古乃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反对自己。 把撤回金朝疆域的几十万大军赶回各自的驻地之后,一是下旨把从燕京搬家到汴京的“行台尚书省”给撤消了;二嘛,是下令将原大辽的燕京改名为大兴府,并进行大规模的整修。 原先金熙宗设立这个代理中央管控地方的“行台尚书省”,是因为新征服地区总也不安定,堪称是百战之地。由高级将领兼职主要官职,可以威摄地方。 现在,“行台尚书省”正式撤消,也就是正式宣布原大宋淮河至黄河之间的地段完全收归国家统一管理,原来有权干预此处政务的军队再也没有了对这一地区的管理权。 至于整修大兴府,迪古乃给出的理由居然是时间到了,该修一下了。真是让人对这位任性妄为的皇帝佩服,还真是有闲心呢。 两道旨意出,迪古乃并没有立刻返回上京,而是又开始了他的巡视,慢悠悠的到处乱晃,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时的四处瞎跑。 朝中反对他的人看到迪古乃这样优哉游哉的瞎晃,还以为他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谋反行径,自然也就不再小心谨慎,还在做着谋反的准备。 整个大金,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渡过了新年。 谁知,迪古乃早就悄悄下旨给留在上京的亲信之臣平章政事萧裕,让其做好应变的准备。.tw[] 你还真不要说,当初跟着迪古乃谋反的九个人中,这个萧裕当时的官儿并不算很大,但施展阴谋诡计的本领绝对是高,也最得迪古乃的信任。 就如此次镇压政变,萧裕很快就按着迪古乃送来的有关情报把参与谋反的人全部查清,而且都派人偷偷给看了起来。 得到萧裕一切准备妥当的通知,迪古乃带领自己的亲军——龙翔军在十日内赶回了上京,并立刻封锁四门,开始全城大搜捕。 从大宋隆兴二十三年五月三日开始,这之后的一个多月,上京城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血雨腥风”,后果嘛,当然就是整个大金都是“尸山血海”。 第十节 此次谋反的主使,是金世祖的“雄伟有才略”养子完颜撒离喝(汉名完颜宗义),因封军功突出应国公,后又加开府仪同三司,金熙宗时晋为都元帅府左副元帅,地位仅次于当时如日方中的迪古乃。 完颜撒离喝在宗室中的地位与迪古乃基本相当,原本就是篡位的迪古乃,一看到这位比自己还年长的堂兄就有些不安生。 性子直率的完颜撒离喝却又不怎么识数,在朝见迪古乃的时候,出于好心劝说迪古乃学习唐太宗李世民,施行仁政以挽回自己篡位的名声。 这简直是当面揭人疮疤,气的迪古乃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宏,还是把完颜撒离喝升为应国王,并放到地方任职,只是不给他实权。从未受过委屈的完颜撒离喝当然很不痛快,向皇帝抱怨却没得到回应。 本来,在杀光了金太宗的后人之后,迪古乃就想对付这位堂兄的,可正好有了侵宋的时机,对大宋的渴望还是胜过了杀人的**(也可能是侵宋杀的人更多、更开心,一个小仗一打死的人可都是万儿八千的),暂时放过了完颜撒离喝。 迪古乃南侵去了,完颜撒离喝可不安心了,金太宗的后人们和完颜秉德一家的下场,不时的在他脑海中闪现。不愿意束手就擒的完颜撒离喝,在儿子完颜宗安和下属们的劝说下,开始联络旧部,准备起兵夺了迪古乃的天下。 这个时候,渤海族大氏、旧辽耶律氏通过与迪古乃有杀妻之仇的宗室完颜雍,与完颜撒离喝联系,愿意支持他的反叛。随后,耶律氏故意唆使原辽奚人部落谋反,使得完颜撒离喝有以都元帅身份调兵的权利,以奚人的牺牲来骗取完颜撒离喝的完全信任,以为他自己已经轻易的能够控制大金局势。 结果,被有心、无心的同谋者抬举的忘记自己姓什么的完颜撒离喝,开始了谋反的前期准备。可他比起自己的堂弟迪古乃实在是差的太远,谋反的行为居然被大宋的倾天网给现了。然后,又被认为他实在没有可取之处的大宋皇太子赵惇卖给了迪古乃,用来换取大宋的安全和对耶律氏的掌控。 一次谋反,先后被同谋和敌国出卖了两回,这完颜撒离喝也实在是没什么政治手腕,笨到家了。 有了赵惇提供的确切情报,平章政事萧裕早把完颜撒离喝的同谋给查个底儿掉。当然,这之中不包括大氏和耶律氏,赵惇念在旧情和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放了他们一马。 耶律尚也的确果决,在弟弟耶律义带回了赵惇最后通谍后没多久,便派耶律义和妹妹耶律可玲前往大宋京师临安为质,请求赵惇原谅自己的一时糊涂,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唯大宋的马是瞻。 至于大氏、耶律氏、完颜雍与完颜撒离喝之间的联络人,都在第一时间被耶律尚处理掉,没给萧裕一点儿追查的机会。萧裕虽然对这一段时间完颜雍与完颜撒离喝之间的频繁交往起了疑心,但却查不出什么实据来,再加上迪古乃最疼爱的姨妹此时是完颜雍的正妻,只得悻悻作罢(当然是暂时的)。 看到耶律氏两个人质的赵惇倒也不为已甚,让耶律义返回大辽,只留下了耶律可玲与何月同住,以免迪古乃见不到耶律义起疑心。 当然,赵惇是不是从此真的能够信任耶律尚,那还得走着瞧! 至少有了这么个把柄在赵惇的手里,耶律尚以后再想翻天就要困难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耶律尚只好暂时老实点儿。折兵前面已经说过了,赔了夫人是指迪古乃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碰乌林答氏,却又不放她回来,把她给扣下了。 至于谋反的完颜撒离喝一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还有所谓的同谋平章政事完颜宗义、前工部尚书完颜谋里野等等宗室自然是被一网打尽。 对于迪古乃来说,处理起来倒也简单,一个字“杀”! 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宁死不屈的完颜宗义,这位老兄自出生以来也是锦衣玉食享受惯了的,却在无数酷刑之后“不服而死”,宁可被折磨死也决不自诬。连赵惇从倾天网的情报中得知此事,也十分赞叹他的风骨,后来还特地追封完颜宗义为“铮王”,在大金宗室中选择近支为其立嗣,以表彰他的铮铮铁骨。 另两个该提一下的是倒霉蛋,都还是宗室。 一个是宗室完颜活里甲,他并没有参加谋反集团,却因为迪古乃讨厌他平日里注重仪表(这叫什么理由),一道旨意把他也算进去了。有人好心的劝皇帝不要杀无罪之人,结果迪古乃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第杀之,无复言也。”,意思就是“轮着杀,不要再多话”。 得,完颜活里甲就这样丢了命。 第二个是完颜耶鲁,鲁王完颜斡者的孙子,还是个在职的官员。比起上面那位招了迪古乃厌烦的,他更加是倒霉倒到家了。他那天正好去完颜撒离喝家走亲戚,结果被上门搜捕的官员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起抓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被捆成个棕子的完颜耶鲁,当然是不服气的吵着要见皇帝,可喜欢犯混的皇帝自然也有容易犯混的部下。负责抓人的使者厮鲁浑名如其人,还真是够浑的,一刀就把不住的喊冤的完颜耶鲁给剁了! 他家里人当然不服,立马去找皇帝告状,迪古乃还很有些现代意识,来了个民事赔偿:也就是赏给了家属二百万铜钱,买了一条大金宗室的命!至于那位误杀了一位宗室官员的“浑”使者,根本没事,还当他的官儿呢。 刚刚登上大宋帝位还没三个月的赵惇,接到上述情报愣怔了半天,给这位世交之子搞的彻底的没了脾气。然后,就把这些情报整理好,给了大臣们一人一份。 大宋的群臣看着这次金朝谋反大案的处理结果,也只能是无语,心里大都在想:还好、还好,我们这位任性的皇帝至少不会胡乱杀人,不用担心碰上这种倒霉事就稀里糊涂的丢掉老命。 实际上,这正是天子赵惇要的效果,就是让大臣们看看,自己比起迪古乃来要好的多,不要再没事干纠缠在一些无聊的问题上。 平息了反叛之后的迪古乃也没安生,杀人告一段落,就开始“杀”女真的根基:上京。 迪古乃在南征之后下令整修大兴府就是为了迁都,他总觉得上京位置太偏,不利于他对大金的统治;上京的水陆交通都不是很达,物资输送十分困难,过去还好,随着大金统治地域的增大,京师人口急剧增加,这个问题已经是日渐严重。加之迪古乃早就有"天下一统"的野心,为了方便南征,京师南迁就成为了必然。 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就是为了削弱原女真贵族的势力,把国家大权最大限度地集中到皇帝手里,迪古乃杀了无数的宗室、贵族。女真人信奉萨满教,相信冤死的人阴魂不散,仍然会留在人间。虽然迪古乃本人并不是很迷信,也不怕什么冤魂,但住在这天天阴气森森的旧宫院中,自然而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将京城南迁大兴府,以上的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更主要的是可以借机打乱原来的奴隶制,使得女真人真正的为皇帝所控制,彻底解决旧贵族对皇权的威胁。 第九回 布长局重铸天下 整法制经济为重1 第一节 为了统一思想,金主迪古乃还正经八百的下了一道旨意《议迁都燕京诏》,和臣子们讨论迁都的问题。结果呢,是你提你的意见,我做我的事,啥改变也没有,就臣子提了几个意见,这诏书就算通过了。这也算是迪古乃的民主试验,至少表面上很民主。 还在修建新都大兴府的时候,大宋隆兴二十三年秋天,迪古乃一道诏令,女真人十猛安被迫集体南迁、背井离乡。 这人数,吓人啊…… “猛安谋克”简称猛安,也就是女真人依旧制建立的奴隶制度,按非常严格的父子关系世袭,共有十三支。现在有四支力量最强的掌握在皇帝迪古乃的手中,第一支是完颜阿骨打猛安,由迪古乃从父亲那时世袭而来;金太宗传下来的“完颜晟猛安”,还有“完颜宗翰猛安”和“完颜宗干猛安”,因为主人都被迪古乃给杀光了,就算没死的也躲了起来。没了主人的部民,自然就全都归在了皇帝迪古乃名下。 接受了骁勇善战的三大猛安之后,迪古乃为了防止他们思念故主,对自己心怀怨恨,便以重建亲军为名,将这三大猛安和自己名下的合一,取名“合扎猛安”。这下,原女真十三猛安就变成了十大猛安,总计人口过了四十万。 在交通并不达的金朝,四十多万人放弃原来上京和故里的一切,举家迁移长达千余里的路程,从此全部留在了中原生活,进入了一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世界……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些猛安谋克一下从奴隶制跳到了封建制,还是已经极为成熟的封建制,一下前进了近千年,进步的度堪称突飞猛进。 迪古乃如此决策应该说并没有错,猛安谋克南迁,使得大金的统治重心整个南移,有利于金朝彻底控制已经征服的中原地区,也加快了女真人学习中原文化的进度,以及和中原各族之间的融合。也使得女真族从一个偏远地区的野蛮民族,转变为一个真正的中原统治者。 更主要的是,女真人的集体南迁使得他们南下的距离大大缩短,更有利于对大宋进行军事压制和将来的南征。 而且,猛安谋克到达大兴府附近之后,不仅填补了由于长年战争而损失的人口,迪古乃还学着中原王朝的方法,对这些猛安谋克进行了计口授田,让他们集体变成了地主,完全改变了女真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惯。 四十多万人的计口授田,还都变成了地主,这差不多就得至少四百万亩的土地。这些土地的来源,就是当年金人过度残杀,幽云人、尤其是幽云汉人损失惨重,幽云地区的人口十中难存其一,所遗留下的土地。 这就是幽云地区总也无法完全稳定的重要原因!也是,任何一家的直系亲属中都有被金人杀害的人,这样刻骨的国仇家恨,哪里那么容易消除! 这也是猛安谋克南迁的另一个好处,四十多万人口虽然在如今的幽云并不能占据太大的优势,却可以平衡局面。只要他们能在幽云坚持下去,就能改变幽云地区的民族构成,使大金真正掌控住幽云十六州。 消息传到大宋,不要说是天子赵惇,得知此事的大宋臣子们也都集体无语:这迪古乃的魄力的确是够大,几十万人的大迁移,一道旨意就办到了,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这样大的事情,就算在以皇帝为尊的大宋也不容易做到。 同时,大宋君臣也感到了威胁,金朝的种种行为,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大宋:将来金宋之战不可避免!大宋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大宋天子赵惇随即下旨,对边境上的十支边防路军再次进行整编,并调整了整个大宋的军事布署,以应对金朝南迁的举动。 此时,倾天网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现有商人准备利用大金修建新都之机,故意浪费大金的资财,以损耗金人的国力。这些商人人数虽然不多,却是大宋和大金都有,他们大多是祖籍故宋,心怀故地,想要为打败大金出份力,方才想出了此计。 本来,这些商人打算由在大宋境内的商人上书朝廷,但消息事先由倾天网获得,几位领觉得如果此事上报朝廷,将来会有泄露的可能,故此将他们的上书拦了下来,直接报给了赵惇。 而且,倾天网还在他们的计划上再度谋划,以使这颗大金服下的毒药更加的有效! 之前,倾天网已经利用了大宋达的商业体系和产品,渐渐的掌控了大金的部分商业渠道。这也得益于大宋的产品受到周边各国的欢迎,大宋的外贸绝对是出,没人能轻易掌控大宋的商业网络。 再加上大宋的货币最稳定,周边的国家都用宋钱作为支付货币,不少国家的国家储备就是宋钱。在潜移默化中,大宋已经成为各国经济上的龙头,不威则已,威则所有人都受不了! 这次,倾天网的谋划建立在一个很搞笑的事情上,那就是:大金之前一直没钱!而金主迪古乃刚刚行了纸币。 不对了,大金抢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怎么可能没钱?! 这里的“钱”不是指大金的各种财物,而是指国家行的货币。大金从阿骨打立国开始计算,已经建国整整五十年,居然还没有自己官方货币。 大金市场上流通的都不是自己行的,有宋钱、原辽制钱和伪齐钱,甚至还有部分朝鲜钱,反正这片土地上建立过的和周边国家的钱都在大金流行,堪称“货币博览会”,其中数目最大的自然是大宋的铜钱。 可想而知,大金的金融体系乱到了什么地步!估计金朝的户部不要说很难算清自己国家的资产,就是每年收取各地赋税的时候,如果想要换算清楚都不是容易的事。 大金建立了数十年,还不行自己的官方货币,原因当然是有。最早的原因,是当时的大金建国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想到要行自己的货币,心思还放在征战上;后来嘛,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金倒是不缺少行货币的担保资产,他们建国以来就一直在掠夺别国的财物和人口,这钱自然是多的很,可大金境内没有多少铜矿! 第二节 传统货币都是用铜铸造而成的铜钱,可是大金严重缺铜,这点和以前的辽和宋都有着相类似的苦恼。铜本身使用十分广泛,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都需要大量的铜,但无论是大金还是大宋境内的铜矿都极其稀少,而且产量不高。 缺铜的瓶颈导致了经济上的不稳定,一直紧勒着这些国家的脖子。 自从大宋开展外贸以来,由于有了境外铜矿的涌入,缺铜的窘境大大缓解。手上有货、心中不慌的大宋居然能够行面值小而精的铜制“小方孔”钱,那精美的铸币甚至成为了后世收藏者的抢手货。 可大金却没有这么一条捷境,铜还是奇缺,朝廷不只是重赏现铜矿的臣民,甚至到了想要动一场“铜”战来夺取铜产地的地步。只可惜周边产铜的地方太少,打到哪里也没法夺得大量的铜。 于是,大金干脆就不行自己的货币,反正大宋的铜钱越铸越多,虽然面子上难看一些,但不行自家的货币不仅省事,还可以多多的吸收大宋的铜进入大金的境内。 等迪古乃登基之后,对现在这种货币状态十分的不满,这太丢面子了!堂堂大金居然要跟在别人的后面,使用人家的货币。 很不爽的皇帝立刻下旨,要臣子们解决此事。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没铜当然是铸不了钱!可这位强横的大金皇帝根本不会听这些理由,完成不了他下的任务,大家都没个好! 于是,群策群力之下,等皇帝从南方返回之后,户部尚书蔡松年提出了“复钞引法”,聪明的金人又一次实行了学习的态度,把原定都汴京的大宋钱钞制度直接引用:行纸币。 虽然也有人提出,在国家没有金属货币的情况下行纸币,可能造成恶性的通货膨胀。 可这位素来胆大又没有经济学识的金主迪古乃根本没听进去,大笔一挥,立刻批准了,行名为“交钞”的纸币!他倒是挥了金人学习的特色,学并改之:规定交钞都由各路行,各路的交钞可以在户部自由兑换,全国流通。 这倒也不能怪迪古乃,他又没有学过关于国家经济的知识,根本没太多关于货币和金融的常识。 就说文句卓著的大宋,也是从天子赵惇以皇太子身份主政之后,才开始系统的研究经济和货币、金融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因为外贸的达,要想出台商法,不研究透彻不行。 倾天网得到这个情报,几位头领立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是该佩服迪古乃的前作为,还是该替他们担心! 当初,大宋四川路行的“交子”由于信用崩溃,导致纸币过度贬值,严重损害了国家经济的下场还近在眼前。那个时候的大宋,可是十分富裕的国家,而且也有着一套完整的货币体系,交子所行的地域又不广泛,就这样还被交子贬值搞得头痛无比,损失惨重。 从来没有建立过货币体系,也没建立过相应制度的大金,一行就是纸币,他们就不怕金融崩溃啊?! 迪古乃是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居然把一直胆大妄为的倾天网诸头领都给吓的直冒冷汗,只怕他知道了只怕还会得意自己的创举。 在这样摇摇欲坠的基础上行纸币,等于是迪古乃把整治他的机会送到了大宋跟前,倾天网不害害大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正好,这些商人又准备利用金朝修建新都的机会害他们一下,两边一拍即合。 很快,锐意进取的赵惇批准了倾天网的计划,并给予大力的支持,并在临安郊外的倾天网据点里,召见了还在大宋境内的几名为的商人。 等几位商人入内向他行礼的时候,赵惇才现为的那名大宋商人十分的眼熟,仔细一想,回忆了起来:“你的名字是叫喻寄性吧?朕和你见过面的。” 喻寄性没想到皇帝居然还能回忆出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人,而且还是只说了几句话,立时激动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陛下好记性,小民的确是与陛下在苏州见过面。” “没错,是朕到扬州前与喻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想到我们的缘份还真是不浅,今日又相见了。”赵惇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抬手请几位商人坐下:“诸位只是普通百姓,为了国家却甘冒奇险,朕替大宋百姓谢诸位的厚谊了。” “陛下过奖!我等俱为大宋百姓,为国家效力是应该的。”听到皇帝如此夸赞,几位商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喻寄性开口应答。 “不要这样说,你们愿意为国家尽力,朕会记着大家、百姓也会记着大家。”赵惇看向一边陪他们一同朝见的吕正和甘北太:“倾天网一定要尽量保护好他们的安全,虽然这种使命本身就十分危险,但朕仍然希望在胜利来临的时候,能再见诸位,朕到时会亲自举杯,为大家庆功!” “谢陛下盛情!臣等一定牢记陛下旨意,为我大宋效力。” 迪古乃在猛安谋克全部到达大兴城附近后,下旨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扩建大兴城,相继征用了一百六十多万民工。 原属于燕京城范围内的中都街道,仍保存着沿袭自大隋的“坊市”形式,即用街道和矮墙将城市进行分割成井字格,每一格便是一坊,坊的大小基本均匀。好处是整齐又便于管理,大宋汴京就是此种坊市的典型例子。 但迪古乃却并不喜欢原先的“坊市”,觉得有坐监狱的感觉,听说大宋的新都临安就没有完全设置坊市,便叫中都的设计者们想办法。 临安开始有部分外城没有设置“坊市”是没办法,一是因为它本身建在河口上,是在老城基础上扩建的;二、临安的形状不规整,城市中又密布着河流和湖泊,没法全划分成均等的格子。 没了坊市之后,大家现这样却方便了商业的运行。在后来再次整修临安之时,也就在外城出现了专门设计没坊墙的区域。 结果,大金新都的修建为了考虑皇帝的感觉和省钱,大金中都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街市。扩建的新城里只依靠街道划分各个街区,建成了开放的“市坊”。 臣子们想省钱是指老城要是全拆了的话实在是不现实,那是居民集中之地,全部拆除的代价过高。还好迪古乃听从了大家的建议,要不,光拆迁燕京老城所需要的金钱,就可以让大金数年缓不过劲儿来。 虽然迪古乃没有拆除燕京老城,但还是大修宫室,这就给了倾天网机会,那些商人们开始利用大金建设新都的机会,插了进去。 商人们为迪古乃提供了大量的图纸,其中还包括了大宋原汴京皇宫,最著名的延寿宫的部分图纸。 喜好中原文化,又极度自负的迪古乃下旨,要建一座比之大宋的延寿宫更奢华的宫殿。 第九回 布长局重铸天下 整法制经济为重2 第三节 新建的宫殿内部装饰遍布金银、金碧宏伟,据说光正殿一处即耗费铜钱亿万计。.tw[]宫中穷极奢丽,大修殿阁亭馆及楼台,房屋有近万间。在商人们的帮助下,迪古乃搜括四方珍奇物品置于其中,追求奢侈丽,无一处宫院相似。而且在宫廷之中凿水池修清泉,四周还满布名贵花木,无数怪石岩壑例于宫院。 当时由于运力不足,为了尽快完成,民工从涿州至燕京排列为近六十公里“人链”,左右手顺次传递建造所需的土石。为修建宫室,所伐木材皆为深山中的上等用材。 由于期限紧迫,不少劳工辛劳至死后,还要被诬指为逃亡,将其妻子儿女罚没为奴。 后来,由于死的民工太多了,已经影响到了工期,这位金主迪古乃来了个临时抱佛脚,下诏在周围内急征大夫,还授予医术好的医生高官。 搞得不少大宋臣子知道后都怀疑:是不是迪古乃觉得土地不够分了,利用营建中都的机会,故意多折磨死人,好再得免费土地啊?! 由于工期紧、时间短,再加上多年战乱,不少建筑工艺都失传了,宫殿的营建总也不能令人满意。 结果,有人提出把汴京和真定府尚存的宫殿拆除,把它们的各种配件运来使用。迪古乃当然是立刻同意,这样,在战火中幸免的部分宫殿和庙宇终于还是没能逃过金人的毒手,被拆除一空。 这消息为大宋得知之后,大家又一次愤恨不已:迪古乃拆的可是故宋的宫殿。可是,转念一想,这迪古乃还真是个怪人!拆宫殿也就是了,拆庙宇?他还真是不怕鬼神,也不怕那些木雕泥塑来找他算帐。 中都的皇宫建成之后,迪古乃派自己宠幸的商人和内侍一起负责验收,稍不如意就马上命人拆毁重建,浪费无数钱粮。 如此大修宫室成为一大祸害,不知冤枉花费了多少民脂民膏,大金集聚多年的资财被大大挥霍,也给无辜的百姓带来了不尽的灾难! 迪古乃还觉得验收的商人是由于对自己的忠诚,才会如此用心,大加赏赐。可迪古乃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出身旧辽汉人世家、精通汉学的所谓北方商人何文胜,正是与大宋天子赵惇相识的浙江商人喻寄性,是倾天网的卧底!他以深厚的汉学功底和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搏得了迪古乃的欢心,牢牢的在大金的核心扎下了根。 虽然大金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对这些只知献媚君主,引诱皇帝滥用国力的商人十分厌恶,但此时却无人能猜得到,这不过是倾天网的第一步,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 大宋皇帝赵惇倒没有迪古乃收回皇权和强迫女真人迁都的烦恼,头顶着"明君"光环的他皇权稳固。(..tw好看的小说)正在利用干什么都没人能阻拦的时机,调整朝中的人事。 此前因为几个大案,朝中官员缺额甚多、急需补充。天子赵惇干脆借这个机会,再次大幅度削减冗官,一下子裁掉了近四分之一的官位,朝廷的机构再次精减。 清理完了朝廷,天子赵惇下一步做的就是拿自己家里开刀,削减宫室成员和宫里的服务人员,说白了就是给自己这一大家子减负。 一般的,皇帝住在宫中的所谓“一家子”,不算兄弟姐妹,主要是包括了自己、皇后、妃嫔、未成年的子女,以及未离宫的太后、太妃等等。 最多的是那些有名号的的后妃,皇家自然也有一套规据进行册封和管理,宋朝基本延自唐代,有品级但没个准头。 皇帝们大都在这上面比较随心所欲,以对后宫女人们的宠爱来晋升,有级别的就包括后、妃、仪、才人美人、夫、侍御数级。除后一般只有一人外,其它的地位越高、人数越少,最低的侍御就从来没个准数。这样算下来,后宫至少也有个几百位,好色的皇帝就不用说了,绝对是大大过定制。当年人称徽宗皇帝有三千后妃,不过是泛指,实际上远不止这些。 这样,为皇家提供服务的人员,按定制光宫里就得有七、八千人,有时还要过几万人之多,其中包括六尚二十四女官司、后宫内侍、宫女。 以太上皇赵昚来说,他自己的一家不过只有一后二妃、三子两女,总共只有九口人。而且,由于皇后早逝,五个孩子年龄相差悬殊,皇宫里头实际上最多只有四、五口子人。但按过去的老规据,就得有个几千人为皇家服务,再加上负责皇帝起居生活和宫廷事务的各级机构,已经是过了上万人,这还不包括为先皇赵构一家提供服务的人员。 现在,太皇太后、太上皇赵昚和两位妃子都搬去了圣行宫,这诺大个皇宫之中就剩下了天子赵惇和皇后马忆灵两个人,后面还是有一大堆内侍、宫女、女官和外廷应奉局、各个皇家工场的工匠为他们服务。 小夫妻两个,一个是从小生活在大食,野惯了的;另一个是从小在道观长大,和师兄弟们一样没什么人跟着照顾,单独在太**中生活时也从不执行什么规据。现在却被一大帮子人整天跟着,吃饭、睡觉都有人陪在一边,连夫妻同房也有人拿个本子在一边记录。 本来就不喜欢礼仪、规据的赵惇和马忆灵,被这些啰嗦事搞得是烦不胜烦。就这夫妻两个,还怕搞错孩子是谁生的?这不是纯粹在恶心人嘛。赵惇要宫内局把这些东西给撤了,可他们回奏说这是祖宗规据,必须有。 没几天就已经给这些宫内规据给折腾的冒火的赵惇,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老臣们一定会以“多育皇嗣”为由,要求自己多立后妃! 就如同当年,虽然不再多纳嫔妃是父皇的意思,但那些守旧之臣还是把责任都推给了母后。为了忆灵,也为了他自己不被这些臣子们给烦死,赵惇必须对这流传多年的宫廷规据动手了。 朝廷清理还不到一个月,天子赵惇就下了旨意,将后宫来了个大大的“瘦身”:一、宫妃制度取消,直接把自己寻花问柳的权利给否决了!管理偌大个大宋就够费时费力的,本皇帝没兴趣找一堆女人来玩儿什么后宫阴谋,也没兴趣天天解决后院起火的问题;二、后宫的附属机构,如六尚二十四女官司、后宫内侍、宫女、和外朝负责宫廷事务的机构,除太上皇赵昚处保持不动,其它也全部削减;三、除前朝的三大殿、后宫的御书房和御花园等还归帝后使用,其余宫院除留人看守打扫外一律关闭;四、从现在起,宫廷不再招收任何内侍;五、女官和宫女服役年龄最多到二十二岁,如果不被帝后看中,就可以离开宫廷回家。 第四节 天子赵惇这道旨意一下,叫好的有,更多的则是反对的谏章,臣子们大都觉得不能把宫廷搞的还不如一般大臣的家,也太不成体统了点。 谁知,大家的奏本一上,皇帝回了一句:“此乃朕之家事,无需廷议。” 有大臣还不服,当廷回敬了天子一句:“帝王无私事!” 反正,这位新君的脾气他们也摸着了,你跟他讲理没关系,只要言之成理他不会轻易火,但不能为反对而反对,那样皇帝根本不听。 天子才不怕臣子跟他争,很轻松的就堵住了臣子们的嘴:“天子尊严非以仪仗、宫规而来。宣和盛世,富贵荣华、宫规森严,结果为何?” 历来儒家讲究子为父隐,为人儿孙者绝不可提及自家前辈的过错,否则便是不孝!赵惇可倒好,直接揭自家曾祖父的老底来堵臣子们的嘴。 文臣们跟这位没什么避忌的天子讨论不起来,皇帝可以口无遮拦,可已经被儒家礼仪浸透了的文臣们如何敢不为尊者讳?打死也说不出口。就这样,宫廷改革再次轻易过关。 宫廷中经选择只留下女官、内侍、宫女共计百人,其他一律清退。这个事由原太**总管、现皇宫总管江却江公公负责。这一是皇后刚嫁来没多久,不了解情况,赵惇也知道马忆灵不会有这个心思来管这些事,也不想她难做;二是江公公跟随他多年,为人正直,对皇室忠心耿耿,晚辈们都十分敬重他,值得信任。 清退下来的女官、内侍、宫女,按身份和服务年限分为三等,都有不同的安排。 女官和宫女好办,以皇后的名义,自愿返乡的赐金银,由地方官府负责送到;无法或不愿意回乡的,按服务时间赐她们数目不等的金银,并暂时把她们安排在城外的行宫凤仪宫中,逐渐为她们择婿,安排好她们今后的生活。 内侍们就麻烦了,他们已经是残疾,又没什么求生的能力,没有了出路,也不可能回原来的家。江公公建议给他们一些事做,他也是从一个小内侍一步步熬到今天的位置,知道这些没了根基的人最怕的是被人给抛弃。找点儿事做,让他们觉着自己还有用,也是免得他们闲下来闹事。 听了江公公的话,赵惇猛然想起,那天倾天网跟自己提到他们缺少既忠诚,又能够甘于寂寞、富有心计的人员。这些内侍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那心计可是非同一般;至于忠诚,可以进行选择和确认。他们没了家、本身又是残疾,加入倾天网也许比一般人更加合适。 于是,赵惇把自己的这个意思和江公公、倾天网的几位大佬都商量了一下,让江公公帮着倾天网在内侍们中间进行选择,选出来的内侍直接交给倾天网进行训练。 天子还向那些加入倾天网的内侍许诺,等他们荣休的时候,皇帝将亲自为他们正名。这些内侍将得到与一般官员荣休一样的待遇,如果打算立嗣,他们所应该得到的封赏都将由后嗣继承,朝廷绝不会亏待他们! 这些内侍正如江公公所说,最怕的是被人抛弃! 无论当初他们是因何原因成为内侍的,但至少都是被自己的家人给放弃了,从内心里就觉得底人一等。如今,天子居然愿意将他们视同朝廷官员一体对待,给他们以尊严,而不是仅仅把他们当成是皇家的奴婢!被感动的他们的忠诚,并不亚于那些仁人志士。 其他被选剩下来的内侍,天子赵惇经再三考虑,按服务时间赐下保证他们今后生活的金银后,索性将另一座行宫——长乐宫腾出来容纳这些人,然后派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还有就是由应奉局代管的部分产业,既然机构撤消,这些产业也要交还给皇室。 天子赵惇这天有了些空闲,在宫中和皇后翻看应奉局送上来的登记册,看了没几本两人就已经是目瞪口呆!看着手上的册子,小夫妻实在是想不明白。 登记册里有皇庄百多座、良田近八万亩、遍布大宋的商业网络数个,还有分布于各地的宅院、观、寺庙等等不尽其数。还有一些产业,两个人想都想不到,如一些地方的居然还有属于皇家的赌场,还好没有妓院。 比较特殊的是当年孝贤皇后和两宫皇太后设立的义抚堂,由于战争基本停止,现在需要收留的战争孤儿已经很少,只有部分地区因天灾和民变导致的孤儿。之所以还没有撤消义抚堂,是因为太上皇赵昚怀念皇后,不忍取消。 这时,江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位陛下,安平王和定义王两位殿下来了。” “有请。” 赵惇还是老样子,对礼仪根本不放在眼里,登基前就跟自己的家人打了招呼:在外朝担心文臣们的谏章,执行君臣礼仪;回到宫里一切照旧,他没兴趣看自己家里人行礼、还礼的。 所以,赵适和赵平进来的时候,夫妻两个还在看册子,兄弟俩也没行礼。 等坐下来,年轻直率的赵平才不会跟赵惇客气,伸手拿了一本:“皇兄和皇嫂看什么这么入神?” 扫了一眼,然后赵平的眼睛就瞪圆了:“嗯?皇家还开赌场?开玩笑的吧?” 安王赵适也吃了一惊,连忙取过一本,翻看了几页,笑了起来:“平弟,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外臣跟前说,会被人笑的。” “适哥,你好象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的马忆灵,这会儿好奇的问道。 赵适看了正在研究册子的赵惇一眼,好笑的问道:“惇弟,你不会也搞不清楚这些产业是从哪里来的吧?” “我从来不知道皇家的产业究竟有多少,怎么会知道它的来路?”赵惇头也不抬的回答。 “陛下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除了皇庄和田地,这些产业大多来自‘没入宫中’。” 赵惇懊恼的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咳!我怎么这么笨,居然一点都没想到。” 赵适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个二弟还真是一时糊涂一时明白,这么个聪明人却常在一些常识问题上出笑话,好在他明白的时候多:“没收犯有大罪的罪犯财产时,有一部分就要归皇室,这就是‘没入宫中’。管理这些产业的应奉局有的时候会把它们变卖,但大部分会留下来。至于,它们每年收入多少,根本是笔糊涂帐。当初母后在的时候,也曾经清查过,但没多久又恢复原样。” “为什么?哪有搞不清楚的帐啊。”马忆灵从小看着家人经商,帐目清楚、明了,当然不明白这宫廷和朝中的弯弯绕绕。 “不是帐搞不清楚,而是利益的问题。”赵惇把手上的册子放了下来,指着翻开的一页:“你们看看,这是临安附近的一座皇庄,占地足有两千多亩,庄中光佃农就有几百户。结果,近三年的经营居然是亏本!你们相信吗?” “怎么可能?!这些年临安附近风调雨顺,百姓们的收入都提高了,皇庄应该不用交赋税之类的,怎么还会亏本?”赵平莫明其妙的挠挠自己的头,皱着眉头问道。 第九回 布长局重铸天下 整法制经济为重3 第五节 “你这个从来都没参与经营的人都看出来不对,我们那些管了多年皇庄的主管们居然看不出来,这会是个什么事儿?还真当我们皇家的人都是傻子了。”赵惇冷笑了一声,"啪"的合上了书册:“不要说别的,光这皇庄,朝中有胆识的臣子就曾经多次上奏,要求解决皇庄侵占百姓良田、仗势欺人的问题。好啊,恶名皇家来背,好处全让那些贪婪之辈给得了。” “惇哥,我们不能任由这帮家伙吸血,还要被臣民们骂。”赵平年轻气盛,马上建议。 一边的赵适看着赵惇那诡异的笑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猛然想起自己被逼着接掌监察台的情形,再看看义愤的赵平,不觉摇了摇头:完了,赵平是送鱼上案板,这清查皇庄、田地的苦差使他是躲不开了。 看赵适在一边摇头,赵惇当然明白他的想法,才不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很得意自己的创意:“平弟,既然你对这帮家伙如此厌恶,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去整整他们。我明天就下一道旨意,你负责接收应奉局代管的所有皇庄和田地。” “行是行,可我又不懂实务,怎么查?”赵平还没明白自己是上了钩的那只小鱼,反而很高兴的答应下来,只是担心办不好差使。 “简单,我调人给你。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把这里面的猫腻都查清了。”赵惇马上解决了自己弟弟的担心,语气很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吓了大家一跳:“自从登基以来,我还没有动手杀过人,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太好了。当年清查大宋家底的时候,早就打过招呼,他们看来是忘光了啊。很好,就从皇室的产业清查开始,看来是时候提醒一下诸位臣工,该杀人的时候,我的刀子也不比迪古乃钝!” 第二天,天子赵惇旨意下达,定王赵平负责接收所有皇室名下的皇庄和田地,被封为北侯的何义负责接收其它的各项产业。这两人都有清查和追还资产的全权,而帮他们核算的全是原太**的属吏,经验丰富的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天子只怕又有大动作,大宋朝廷又要经过一轮新的清洗。 旨意出去了,天子赵惇就不再多管,他从来都不会干预自己臣下正在干的事。任务下,他就只等结果,由着臣子们挥,这也是长风道长常常用来教导徒弟的方法,赵惇学得好的很。(..tw无弹窗广告)所以,太**的属臣们往往很有担当,因为主持事务的机会多嘛。 天子赵惇也不是偷懒,而是实在分不开身:因为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全国大考又要开始了。依大宋的科举制度,每三年进行一次全国性的大比。过去,光是有关文士的科举就有数种之多,天子实在是觉得太过麻烦。他主政的时候就在尽量的缩减科举种类。 经过几年的实验,这次又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天子下诏,将科举制度进行了较大的调整:原来作为作官资格的“进士第”虽然保留,但把科目缩减:只留下了诗词、策论和明经三科。而且不再规定所谓的考试专用书,也就是取消了科举只考四书五经的限制,考官尽管出题、考生尽管挥,只要言之成据都可以,这对考生水平的要求可就大大提高。 另外,天子将原来与文官进身考试分开的武举,和刚刚举行了一界的"杂举"即杂学考试也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全国考试。这也是赵惇故意为之,合在一起考试,同样授予考中者以“进士第”的荣誉,这样能够让百姓把武举和杂举等同于进士考试,从而提高军人和伎官在社会上的地位。 这样,大宋新科举就由文举、武举和杂举三大类组成,文人、武人和杂学之人在同一平台上考试。 这下可好,谏阻新科举制的奏章又是成筐的往宫里抬! 如果按新科举的方法,士林向来都看不上眼的武人和杂学中人就要和他们在一起参加国家考试,享受和他们一样的待遇。渐渐的,这些新“进士”多了,自然而然,士林独尊的地位就会被取消,文官们当然无法接受。 对这些奏章,天子连看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无视。按步就班的选择赶赴各地的主考官,安排考试时间,,等各地的主考官已经相继离京上任,诸位上折子的文官们才现:自己的奏章又丢到水里头去了,皇帝根本没看。 给皇帝憋了一肚子火的众文臣正准备联合起来,好好的跟自己的主子评评理。 结果,刚刚把文人们气倒了的天子赵惇,立刻又给士林吃了颗甜枣:下旨将各地的义抚堂增建成基础教育机构,归翰林院管辖。当然,收留孤儿还是要继续做下去。(..tw无弹窗广告) 与原来民间的私塾相对应,义抚堂更名为“公塾”,为大宋的平民百姓提供基础教育。而且,公塾不仅不收学费,还免费提供给学生们书本和一餐午饭。 此旨一出,立刻化解了朝野对天子改革科举的不满和质疑,朝中一片赞誉之声:这也是因为大宋的学习费用实在是过高,不少孩子因此失掉了求学的机会。天子这样做,明显是帮助儒家扩大对下一代的影响,文官们当然满意。 他们哪里知道,天子赵惇的想法才不是要扩大儒家的影响,而是根本不赞同过去的“愚民”,认为要想百姓明理,让他们多读点儿书是条捷径。更何况,大宋振兴所需要的人才非常的多,现在的培养制度所出的人才远远不够。 而且,公塾中所教授的不仅是儒家经典,也有所谓的“杂学”。公塾的教儒家典籍的教师由当地从秀才中选拨,教杂学的老师由临安公学派出。 等文官们回过味儿来,这公塾制度已经定了型,改都改不了。他们也就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杂学也得学习儒家经典,孩子们只是多学了一样。 没过多久,负责研究经济和商法的户部侍郎、枢密直学士洪遵又给了天子一个好消息:奉赵惇命令,从隆兴十七年就开始的新法制定已经基本完成,明年《大宋经济法典》就可以正式颁布了。 当洪遵带着自己的一帮子下属,小心的把足有半尺厚的《大宋经济法典》草本送到大殿上的时候,就连最守旧的老臣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表示,都是一脸的赞叹之色。 第六节 这也不奇怪,大宋商业达、经济繁荣,重视农工商贸。在汴京的时候,朝廷就曾经相继出台过专门的法规来规定某一方面的经济运行,比如盐法、酒法、茶法等等。 在宣和年间,由于商贸展迅猛,再加上经济往来的规模庞大,朝廷还特地下旨建立起了“钱庄”,也就是管理交子的专门机构。不仅可以凭交子换取现银,而且,只要有商家担保,还可以贷取临时的周转资金。 如果不是后来主政的蔡京媚侍皇帝,过度的消耗国库存银,使得交子的信用崩溃,也不会有后来由于交子贬值而导致的经济动荡。那次动荡沉重的打击了当时的大宋经济,使得大宋在天灾上又加上了**! 正是由于之前的教训,天子赵惇才会对商法如此的重视。当还是太子的他看到洪遵所写的《货币流通度论》之后,便把当时还在当翰林学士的洪遵调到了户部,直接把制定新法的任务丢给了他,只是要他尽量制定出一部较为完善的商法出来。 被委以重任的洪遵却对太子说道:如果仅仅制定一部商法,大宋已有的够全面了,而且也不是他本人的专长。除非是制定一部全面的经济法,那还可以考虑。 太子是不管结果,由他去挥,至于人钱物,尽管提。 七年多的时间里,洪遵几乎调集了大宋境内所有的经济专家,甚至还以朝廷的名义,多次征召各地巨商云集京师临安,讨论有关经济法的问题。 当初的临安论战,也给洪遵了抓人的机会。他和自己的手下在各个场地里乱转,凡是他看上的,主政的太子一道旨意,对方不来也不行。 这部《大宋经济法典》可以说是从古到今对经济的一次经济规律总结,涉及到了国家、社会和个人的经济活动,以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分配,提出了不少前的构想。比如城市改造时涉及到的拆除百姓房屋的问题,在汴京时就有专门的拆迁法令,此次经过改进,列入了《征用统述》一章。 也正是因为达的商业给大宋带来了新生,带来了突飞猛进的展度,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就是最守旧的儒者也不敢说放弃如今经济的繁荣,再加上天子对经济运行的重视,此部经济法典的出台正是时候。 经过天子和众臣协商,《大宋经济法典》将会印制成册,明天下各地,由官府印刷工场负责,尽快的将它印刷出来。 《大宋经济法典》正式颁布将从天子赵惇的年号——重兴元年一月一日开始,之后,所有大宋的经济和商业运行都将根据法典进行管理。 由于制定和完善了经济法,等于是定下了大宋经济未来的展方向。立下大功的洪遵立刻被天子擢升为户部尚书一职,并授予端明殿学士。其他参与制定的人员各有封赏,按自身的才华各升要职。 这一下,洪氏一跃成为大宋的文官第一家:父亲洪皓封魏国忠宣公,在朝任参知政事、徽猷阁直学士;长子洪适为现任的刑部尚书、观文殿学士;三子洪迈任翰林学士;再加上二子洪遵新任户部尚书、端明殿学士。洪家现在一门有一公一相、两尚书、四学士,堪称光耀门第。 安抚好了士林,又得到了新的《大宋经济法典》,天子赵惇这段时间的心情可以说是很不错。都是好事嘛,不高兴才怪,再加上,皇室财产中,比较容易处理的应奉局下属各个工场现在已经清算完毕,它的问题倒不是很大。 这可不是说,应奉局里的官员就手脚干净,而是和它的性质有关。 这应奉局还是大宋宣和年间,左相王黼为了拍徽宗的马屁才设立的。大宋南迁后保留了下来,专一搜括天下珍奇物、为宫廷生产种种用品。工场原本都只为皇家服务,制作工艺绝对是精益求精,天下没得比。 它的产品基本不会对外出售,难得能外流一点都是供不应求。那些官员光倒卖这些产品就足够中饱私囊了,不必要冒险贪污。再加上天子对他们倒卖的行为并不打算追究,他们也就顺便脱了身。 但天子也不想就这样让他们快活,干脆一道旨意,免了所有应奉局官员的官身,全部归于新成立的承宣院。 至于附属于应奉局的工场,对天子赵惇来说,那全都是闪亮亮的金钱!承宣院专门管理原应奉局工场的一切。皇后马忆灵因为出身是海商之家,对商业运营还算是精通,就负责了这一块的商业运营事务。她还把赵惇的两位姐姐、何月等一帮子皇室、宗室和贵戚女眷都拉了进来,跟她一起打理皇家的产业。结果,承宣院整个儿成了女儿国,全是各家的夫人、小姐,出身都是绝对的高贵。 这下,守旧之臣和老儒们又受不了了。 大宋宗室、重臣涉及经商的不少,皇室成员中也不是没有,但从来都是授权给自己的下属或家人去做。商人在大宋的地位的确也比以前提高许多,却仍然算是平民一级。 马忆灵身为一国之后,居然降低身份亲自经商。而且,还拉来了一大票女子合伙做生意,基本上大宋的尊贵人家的女人们全给马忆灵一网打尽,太丢大宋的人了! 看着送上来的一大堆谏章,天子赵惇连翻看的兴趣都没有,反而通知宫廷附属和工部在京师临安的工场,打算陪着皇后马忆灵一起前去巡视。因为,现在这些宫廷附属的工场都是马忆灵的下属,他也不能越过皇后插手里面的事情。 守旧之臣当然受不了新任皇后又出来抛头露面的,可皇帝根本不听劝,他们也只能是自己嘀咕几句了事。 第九回 布长局重铸天下 整法制经济为重4 第七节 过了几日,天子赵惇终于抽出了时间,带上爱妻和小妹何月、耶律可玲一起巡视各个工场。(..tw) 妹夫任欣德和大多数东宫属臣一样,如今已进入朝廷为官,现在是兵部的正四品军法司副都监,自然是没了时间相陪。 让耶律可玲同行,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耶律氏,她要是与自己的兄长没任何联系,赵惇才不会相信。当然,为了不让大金起疑心,现在她的名字是“冷可玲”。 几天下来,一行人已经巡视了至少数十家很有特色的各类工场。 看着这些大宋最有活力,也最代表大宋实力的所在,尤其是其中以女性工人为主的锦织场,大家都是啧啧称奇。 陪同的工部官员见帝后和同行贵人们都对工场的情况十分满意,一边陪着他们向外走、一边自得的介绍:这些都是官办工场,相比民间的,无论是实力还是技术都远远领先,已经掌控了整个大宋贸易的三分之二;就连周边各国的高端商品,也大都出自大宋的官办工场。 官员们介绍之余,还不忘了狂拍天子的马屁,再三称颂陛下圣明!陛下当年执意放开外贸,为大宋的经济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以官办工场现有的实力,至少可以保证大宋经济的稳定展。 赵惇看着三名随行女子难得的对自己全露出了钦佩之色,心中不觉好笑,但还是不想贪天之功,微笑着解释:“这可不全是朕的功劳,如果没有当年父皇母后和诸位长辈的探索、没有叔祖的相助,就不会有今天的大宋。朕不过是借了前人的力,才有了如今大宋良好的局面。” “陛下真的是过谦了!”那名陪同的工部官员眼睛里已经全是崇拜的小星星,极度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君主:“陛下自主政以来,大刀阔斧的进行变革,而且注重民生,才有了如此欣欣向荣的大宋。陛下乃是一代圣主,是我万千臣民的希望。” “话不是这么说的,身为皇帝,哪能不管好自己的国家,朕也只是尽责而已。” 此刻刚刚走出工场大门,赵惇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突然看见远处有一片十分茂密的树林,而且占地范围极广阔,抬手一指:“那是什么去处?” 工部官员向着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恭敬的回话:“陛下,那是临安公学院下属的一个兵工场。” “兵工场?我们想去见识一下。”三名女性听说是大宋有名的兵器生产之地都很兴奋。 大宋武器在诸国中一直以来都最为先进,这点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可以说,大宋军队的战斗力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来自先进的武器。正是有了这些先进的科技,大宋才能在当年那样危险的局面下与大金抗横多年,这兵工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看帝后、两名贵人都看向自己,工部官员们有些为难,一名主事小心的回奏:“陛下,那里不是我工部管辖的范围。而且,据小臣所知,那里防卫森严,就算是朝中的高官,不经兵部事先核准,也不得进入。陛下事先没打招呼……” 看这名官员吞吞吐吐的,天子皱了下眉头:“不要这样小心,有什么话直说,朕又不会怪你。” “事先没打好招呼,就算是陛下只怕也进不去。” “怎会的?陛下可是大宋的皇帝,这天下哪有陛下去不了的地方?”何月吃惊的叫了出来,旁边的马忆灵和冷可玲也拚命的点头。 可不是嘛,对以儒家治国的大宋来说,皇帝的地位至高无上,哪里还有皇帝办不到的事! “这话得看怎么说了,至少,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内室,朕身为君主也不能乱闯。”赵惇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轻轻笑道:“我们去看看,进不去再说。” 不出那位工部官员的所料,顺着大路前行,一接近树林,他们一行人就被一名从树林中出来的禁军军官给拦了下来。 一名侍卫上前,对拦在道路上、身着大宋禁军尉级军服的军官喝道:“大宋皇帝及皇后驾到,尔如何敢拦阻御驾?还不快叫工场管事的前来迎接陛下。” 为的那名尉官向这边的大队仔细观察了一下,走上前来单膝着地:“未将尉节,以军礼叩见两位陛下及诸位贵人。” 天子赵惇自然知道,大宋自军制改革以来,为了提高军人的地位,特地规定:军人在执勤和执行任务之时,就算是见到皇帝也只行军礼——单膝着地。这也是因为军人常常身穿铠甲,双膝着地只怕起身都难:“将军不必多礼,平身。这里是你负责的吗?” “谢陛下!未将负责此地守卫之责。” “那你派人去把工场的负责之人传来。” “对不起,陛下,未将不能从命。” 赵惇原本也不想让下面的人为难,所以并没有直接要求进去,只是让尉节派人去叫里面负责之人。哪里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命令也被尉节给堵了回来,脸色自然有些难看:“尉节,朕只要你派人去叫负责之人出来,并不是要立刻进去。如此小事,你为何还是不肯从命?” “陛下,我等负责守卫此地,只检查来人手持的通行证是否与上面事先下的通行命令相符,符合即可通行,不符就算是未将的顶头上司也不得进入。其它事务,我等一律不得过问。”尉节看到赵惇脸色难看,心中自然也是打起了小鼓,但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若未将派人进去通报,就是违反了规定,就要受罚,还请陛下见谅。” “你派人通报就要受罚,那你不派人通报就是抗旨!”赵惇冷“哼”了一声,声音更加的低沉,隐含着威吓:“你是选择抗旨、还是选择受罚?” “这……”尉节看着赵惇恼怒的神色,这下可真是为难了!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尉节还是一咬牙,再次跪了下来,把头一低,硬着头皮回答:“非是未将执意抗旨,职责所在,不能违背,请陛下责罚!” 全场静默。 赵惇的随行人员实在是很佩服这个尉节的胆量,有些人则是幸灾乐祸,觉得这个尉节实在也是执拗的过度,大宋的皇帝何处去不得?也有些人为他担心,惹怒了皇帝,就算不丢命,以后的前程也完蛋了! “哈哈哈……”正当大家紧张到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天子赵惇放声大笑,亲自上前把尉节扶了起来。 正满头大汗的等着陛下雷霆之威的尉节,被天子的笑声吓了一跳,正头昏目眩的时候突然被赵惇双手搀了起来,一时之间傻掉了,居然忘记了谢恩。 等赵惇拍了拍他的肩头,尉节这才慌乱的又想跪下:“陛下,是未将无礼……” “不不,你能够在如此的威胁下还坚守自己的职责,这很好!为将者必须以军令为重,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刚才是朕相试而,反倒是朕该给将军陪礼才是。”赵惇笑着把尉节的话给截断了。 尉节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已然润湿,赵惇一笑:“不必如此,好好干吧。” 旁观的人都松了口气,也很佩服赵惇的大度;也有不少人在羡慕尉节这家伙的好命,这一下,尉节就在天子那里留了个好印象,将来一定是前程无量。 第八节 翻身上马的赵惇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尉节问道:“尉将军,这工场的规据是何人所定?” “临安公学院副学正——附马欧阳亮。” “我的老天,原来是二姐夫,真的是名不虚传。”赵惇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想起尉节还在一边,便向他吩咐:“好好回去守卫工场,朕先回去了。” “是!未将相送陛下。” 走了没多远,马忆灵好奇的问道:“看陛下似乎是知道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这事啊,朕早就听人抱怨,说二姐夫为人固执,对下面管束过严,朕还没当回事。”赵惇解释了自己刚才的反应,然后无奈的一笑:“朕却没想到,今天就连朕也吃了二姐夫的鳖。” “二姐夫干嘛这样规定?实在是不通情理。”何月撅着个小嘴儿,一脸的不高兴。 “月月不要如此说,二姐夫这样严格是对的。”马忆灵倒是没什么难堪的感觉,马家是海商出身,自家也有船场,为了保护自家造船的技术,那守卫也是十分严密,她自然是明白这个关碍:“如今,临安公学院的技术已经是天下之冠,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它。规定严格虽然有些麻烦,但总比被人给偷了的好。” “忆灵说的有理。我大宋在士兵的个体战力和骑兵上,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大金相比,这是先天缺陷,花再大的力气也无法彻底的改变。”赵惇听了马忆灵的话,也表示了赞成:“大宋比起大金和周边各族来,唯一的优势就是智慧,聪明的脑袋比他们可是多的多了。这军事上的技术,是我们大宋武力上的保障,再小心也不为过。” “我懂了。” 回到了宫中,天子赵惇让内侍传旨,宣临安公学院两位院正、兵部武器司官员进见。 帝后想参观兵部工场,却被守卫的禁军给堵了回去之事,已经传到了几位主管那里。进宫的路上,学正王守成不住的埋怨自己的连襟。 早在给临安公学院专属的工场制定规则的时候,王守成就觉得欧阳亮的规则过苛过细。可欧阳亮却说军事技术为国之大计,不得不谨慎从事。王守成拗不过他,也只得同意。可现在居然挡了皇帝和皇后的驾,就是赵惇不计较,要是传到朝廷被那些谏官们知晓,光参劾他们的奏章只怕都会淹死人的。 王守成只管说,欧阳亮却是一声不吭,只顾走路。 到了御书房,诸臣行礼已毕,天子赵惇看着欧阳亮问道:“欧阳爱卿,原本朕也听说过阁下的规据严酷,还没当回事。却没想到,连朕和皇后也被你的规据给挡了驾,还真的很厉害。” 王守成看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欧阳亮却还是一言不,心中不安。他在来的路上虽然责怪欧阳亮,但主要还是为他担心。毕竟大宋的驸马不得从政是老规据,他们已经被困住了数十年,那种无所事事的苦痛,可以说是刻骨铭心。在陛下的坚持下,两人总算有了出仕的机会,自然十分珍惜。 王守成和欧阳亮关系一直不错,担心素来直率的过了头的欧阳亮激怒了皇帝,立刻出言解释:“陛下,欧阳学正所为也只是为了保住机密,并非是针对陛下。” “这件事本就是陛下的错。事先不通知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何月和冷可玲同行。她们二人,一个只是贵妇,并非我大宋主管军事的官员或军中将领;另一个却是没有身份的普通女子。此二人都属于不得入内之人,陛下携她们同行,就算事先打了招呼,臣也不会允许陛下入内。” 还没等赵惇回话,欧阳亮已经开了口,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先把皇帝批了一通,然后又把王守成的好心给抹了:“王学正,陛下不是在生气,不用你解劝,你的好心白费了。” 听了欧阳亮的话,不只旁观的几名官员和宫女、内侍们目瞪口呆,连赵惇都是哭笑不得:“欧阳卿家,你可真是个‘强项令’!不只不给朕留个面子,还把朕给批了一通,你行!” “太上皇吩咐过要臣等尽心尽力协助陛下,臣不敢违背太上皇的旨意。”欧阳亮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简洁的回答了一句。 “行!朕是服了你了。难怪二姐叫你‘拗相公’,你还真是根硬木头。”赵惇暗地里松了口气:欧阳亮还不知道,冷可玲的真名叫“耶律可玲”,是故辽耶律氏的人质。如果知道了,只怕更不会给皇帝面子,肯定会把他好一通狂批。 幸好!幸好! 难得任性的天子也在叫侥幸,也不知道欧阳亮知道了会不会得意死。 “这工场的规据就不用改了,制定的很好!为了保住这些事关国家存亡的机密,多严酷的规则都是应该的。朕说过,凡是有利于国家之事,朕绝对支持。”赵惇给此事下了个定论,然后看向诸臣工:“朕今天请诸位臣工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军备和武器的技术进展,尤其是火器的情况,以便下一步朝廷的举措。” 一名兵部主事上前行礼,然后提了个建议:“陛下,这军备和武器十分繁杂,一时也无法说清,臣等回去之后,将现有的明细书册送上一份给陛下,更方便陛下全面了解现状。” “有道理,既然如此,你们就把明细册送一份上来。”赵惇点头同意,然后又转向两位姐夫:“自从临安公学院设立,这火器的设计和制造就全部归了你们临安公学院。不知两位是给朕一个明细册、还是大概介绍一下?” “陛下,这火器的配制我等也如兵部诸位大人一样,给陛下一份明细册。至于制作,因其十分的繁杂,陛下如果真的要知道,只怕得到现场去看一下。火器工场离京师有半天的路程,当天是回不来的。除陛下外,皇后……”王守成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现场实在是太过危险,皇后还是不要同行的好。” “朕赞成,朕也不想皇后冒险。”王守成听到赵惇如此说,自然高兴,可脸还没笑开,赵惇下句话却拨了他一头的冷水:“但朕也说服不了皇后,王学正是不是亲自去劝一下?” 看着大姐夫一脸的衰样儿,赵惇也不再为难他:“既然我们都劝不了皇后,还是让她一起去吧。朕自会事先与其说好,绝不会让她违反工场的规据,任性而为。皇后也是明理之人,不会惹事的。” 王守成心里暗暗叫苦,心说我不是怕皇后惹事,而是怕谏官们知道了惹麻烦,却是无法说服皇帝和皇后,只能咬牙强忍。 第九回 布长局重铸天下 整法制经济为重5 第九节 没过几天,性急的天子赵惇带上皇后,由临安公学院学正王守成陪同,前往离临安最近的一处火器工场视察。(..tw)临安公学院副学正欧阳亮已经先行一步,去火器工场准备了。王守成介绍,欧阳亮并非技术人员,但却长于管理,现在临安公学院下属的工场皆由他打理,比起以前管理可是严格多了。 走了快有半天,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山前还驻有一个禁军的军营。 帝后正在惊讶,王守成指着高山介绍:“这是高锦山,占地近百里,工场就在它最长的一条山谷里。” 看到帝后不明所以的表情,王守成笑着解释:“军营驻在山谷正面入口的方法,还是欧阳想出来的。他觉得反正禁军所驻之地都会设立禁区,不如军营就设在入口处,让那些探子们没办法接近。至于驻扎的禁军,非工场的守卫不得入内。” “二姐夫还真厉害呢,这种绝招都想的出来。”马忆灵称赞了一句,想起上次狼狈而归的情景,不觉好笑。 “娘娘您不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守成唉声叹气的回答。天子赵惇在家中从不喜欢别人太过多礼,但却拿自己年龄相差太大的两位姐姐、姐夫没招,他们也改不过来了,只好由着他们去:“自从临安公学院的技术开始出名,各国都派来了不少探子,最多的时候我们一个月就抓到了十几个,还不算别处抓到的。老这样下去,我们也给折腾的受不了,不得已才想出种种办法来的。” 一进山谷,只见守卫林立,三、五步便立有一个岗哨,竟然比之上次他们所见的兵部工场守卫更加严密。 王守成继续介绍:“这个工场是实验新技术的实验场,既是我大宋火器制造的核心,也是各国最想刺探和毁掉的地方,不得不加强守备。外围光值守的禁军,就达六千多人,他们也不能轻易的入内。至于两位陛下所带来的随员,除贴身的十名侍卫外,其他人也一律留在前面的山洞里等候,请陛下照准。” 赵惇和马忆灵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笑了出来:大姐夫还说二姐夫固执过度,他自己也已经被同化了,这不也一样不给皇帝和皇后面子。 听到两人的笑声,王守成这才回过味儿来,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我这也是习惯了,每个人来都是这样。不仅是怕外人混进去,也是安全问题,人越多越容易出事。” “做的对!既然是工场的规据,朕也自当照章执行。”赵惇点点头夸奖了一声,然后转向自己的侍卫统领吕正义,他是倾天网吕正的孙子,忠诚自然无疑:“吕将军,你选九个人随朕和皇后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等候。” 这个山谷是个怪模怪样的葫芦形,外面细细长长,中间还有一个窄小到只容三人并排前进的山洞,足有数丈长,穿过去才是工场所在之地。两边的山壁上都长了不少树林,将山谷的上空基本盖住,从山顶上往下看,只怕根本无法现下面还别有洞天。 里面不只有空场,山壁上还开凿了不少的山洞,人来人往,显得十分忙碌。 当帝后钻出洞口的时候,侍卫统领吕正义大声通报:“皇帝和皇后陛下驾到!” 听来这一声,有不少人停下了脚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向洞口的方向下跪行礼。但还是有不少人并没有停下工作,还在忙活。 吕正义意外的看向王守成,他连忙解释:“请两位陛下见谅,他们不是胆敢对陛下不恭敬,只是无法停的下来。这火器制作十分危险,尤其是火药的制作,稍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 “不妨事,快叫他们平身,干活去吧。” 赵惇刚刚吩咐完,欧阳亮迎面走了过来,大声问道:“刚才是何人通报?” “是未将吕正义,陛下降临,自然应当通报、跪迎。” “你不懂,我不和你说。”欧阳亮理都没理他,直接对上了王守成:“王学正,这里你最清楚火器工场最怕的是什么?为何不提前制止大声通报?万一吓到了配药之人,那损失可就大了!” “我……”王守成脸上烧,一时居然回不出话来。 王守成并不是真正疏忽了通报之事,而是知道大宋历来讲求礼节,总觉得如果不跪迎两位陛下,万一传出去会惹大麻烦的。以他小心的个性,还真的不太敢干这种事。 赵惇看大姐夫尴尬的样子,已经猜到为何大姐夫不制止吕正义通报,只好出头把事情给揽了下来:“欧阳卿家,不要责怪王学正了,这是朕的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以后,朕一定注意。” 欧阳亮见皇帝出口揽了责任,这才没再多说,转身领着他们向内走去。 “欧阳学正,这里难道真的很危险?”吕正义四下看了一遍,然后追问道,他可是负责帝后安全的,不小心可不行 “那是自然,这里配药是最危险的,把种种配料混合在一处时,连铁器都不能在左近。稍不小心火药就可能燃烧起来,甚至会生大爆炸,不小心一点是不行的。” “那配药岂不是很容易死人?” “是啊,所以这里配药之人都是用各地送来的死囚,他们如果在这里配药三年不死,就可以免罪。以后,他们就留在这里做工,拿工钱,家里也可以得到官府的照顾,比被处决的好。” “天啦,能在这里坚持三年不死,大概想死都不容易了。”听到这样的介绍,吕正义小心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样儿,逗笑了帝后。 第十节 两位学正把皇帝和皇后让到了工场最里侧的一个小山洞里,进门的时候,王守成不好意思的笑笑:“这里实在是不成个样子,还请两位陛下见谅。” 洞里面靠门口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放了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旁边就是笔墨纸砚。靠着洞壁内侧摆了一张矮榻,上面胡乱堆着一床棉被。由于山洞中空气潮湿,棉被上尽是水渍。 “大姐夫,这不会是你住的地方吧?”赵惇走到床边,却在床头上看到了一件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夹棉锦袍,便顺手拎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袍子还是自己大姐两年前亲手做的,皇家的男人们一人一件,这之中只有王守成的领子加了一块锦,说是容易磨破。赵惇确认之后,震惊之下脱口问了出来,连官衔都忘了称呼。 “这也是没办法,这里地方太窄,挤挤没关系的。”王守成还是那样不好意思的笑笑。 但这笑容,却差点儿把赵惇的眼泪给笑了出来,一时间只觉得喉头哽咽:“大姐夫,这也太……” “没办法,地方太小,我来的不算多,将就一下就好。平时,这里是大家办公的地方。”王守成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是那句“没办法”的口头禅:“只是,朝廷对火器这一块拨的银子要再多一些,有很多好想法,可需要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不敢试……” “陛下,朝廷给临安公学院的拨银历来不算很少,但王学正总觉得那些被派来配药的死囚可怜,万一没能熬到三年,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每一个死去的只要有家人,他都要按朝廷给工场匠人一样的抚恤。” 旁边被叫过来的一名工场主管官员看赵惇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表情,便**来解释,然后摇摇头:“问题是,我们再小心也没用,每个月这里总得死上十几名死囚,这笔支出就不在少数。为了保证火器的研制,生活上也就只好从简。” 很快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赵惇并没表什么意见,只是平静的追问王守成:“理由?我相信爱卿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我……我没什么想法,只是不忍心。”王守成知道如此使用死囚在朝中早有定规,自己的做法在这之前也有不少人反对,半天才小声的回答:“配药朝不保夕,已经是最严酷的惩罚。都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人死了,总该有个说法。” 赵惇并没有评价王守成的想法是对、还是不对,反而提起了当年守义公主选驸马的往事:“父皇曾经说过,当初大姐选婿的时候,合适的候选着有十一、二个,条件比王学正还好的有的是。但母后和大姐的生母太上康靖贵妃商量了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王学正,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止是旁听的人,就连王守成也竖起了耳朵。 守义公主为陛下长女,容貌出众、妇德有行,朝中很是赞誉,也甚得帝后的喜爱。公主成年之后求婚之人甚多,经过一年多的挑选,帝后居然选择了无论是家世、容貌、身份都并不是十分优秀的王守成,实在是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技术官员在大宋被称为“伎官”,不仅是级别低于一般的官员,而且同级官员中也是地位极低,被人看不起,王守成家却世代都是伎官,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地位。 帝后选择王守成的原由,除了皇家的人,此外无人知道。今天,皇帝突然提起往事,自然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母后当年在确认了候选之人后,便派人到各家去了解候选之人的为人、禀性,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待自己的家人和仆人的态度。”赵惇慢慢的把当初选婿时的一些事情说开,然后淡淡一笑:“结果,只有王学正做到了对家人和仆人一视同仁,从来不以身份傲人、谦和自仰。母后认为,在大宋当驸马不过是名声,是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了自己。除了给家里平添了不少政治资本外,就算驸马本人再优秀,一娶了公主,就等于是放弃了今后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公主的婚姻总是不幸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里,赵惇叹了口气,想起大部分皇家公主的凄惶和无助:“大家想想,娶公主的时候,驸马往往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之后的几十年却只能呆在家中,有多少人受的了?不怨怪自己的妻子才怪。公主是娶了,再娶上一大堆小妾,冷落公主就成为必然。多少公主就这样抑郁而终,就以本朝为例,能够婚姻幸福的公主是极少数。母后不想姐姐们痛苦一生,才在选婿时选‘做人’!王学正中选,正是因为他素来宽和对人,这样的人才能始终如一的对待自己的亲人。” 赵惇解说完了当年的事,才下了个结论:“现在看来,母后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公主夫妻和美、夫唱妇随。王学正的这个做法并没错,这是朕考虑不周。你们算一下,每年大概需要多少抚恤银子,上报户部。” “为臣等替那些死囚谢过陛下厚德!”旁边的臣子们赶忙下拜谢恩。 “不必谢恩了,朕想了解如今火器研制的情况,能不能让朕四处看看?” “请陛下随我等来。” 进入了一座较大的山洞,赵惇他们才知道,这里面别有洞天。那些外面并不起眼的山洞,伸进山腹中长达数里,里面储存了大量的火药和火器。 以大宋军中现在火器的配置,这些装备已经可供军队使用数年,要是不小心引燃,足可以把整个山洞都给炸塌。 所以,此处守卫更是森严,就算是帝后带来的侍卫也不能接近那些供储存用的山洞。至于皇帝和皇后本人,也被拒绝进入,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赵惇知道王守成他们是出于好意,也没有过于坚持,只在陈列室里看了一下没有装火药的各种火器样品,大概询问了一下性能。 第一回 巡工场惊天冤案 平民愤君无戏言1 第一节 在旁边的一个小山凹里,一大群工匠正在实验新配方火药,已经爆炸过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概有一、两尺的坑。 赵惇起了兴趣,随口问跟在身边的王守成:“这火药的配制比例是怎么定的?” “硫黄十四两、窝黄七两、焰硝二斤半、麻茹一两、干漆一两、淀粉一两、竹筎一两、黄丹一两、黄烛半两、清油一分、桐油半两、松脂一十四两、浓油一分。”王守成很熟练的背了出来:“这是火炮的配方,爆炸力度最高。他们这是在实验什么地方送来的原料最好。” “王学正,你们的火药主要是想燃烧,还是要爆炸?”一边的马忆灵突然开口问道。直到现在,马忆灵还是不习惯用“爱卿”之类的称呼,只得直呼大臣的官位,亲近一点的称呼对方的名或姓。 “当然是想要爆炸了,炸的越厉害越好。”王守成觉得皇后的说法有些奇怪,便随口回答。 “我觉得你们的配方,只怕是有问题。” 王守成愣了一下,这可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急急的向皇后追问:“这配方是多少年传下来的,会有什么问题?” “我在大食也看到过他们使用火药,那些火药的配方很老,最多只能燃起火来。后来,就有人把火药合起来用,威力就要大的多。小时候我比较喜欢淘气,也搞了些火药来玩,学着把火药搅在一起点着了,结果不如人家的。后来,我家的工场也用火药,我才注意他们是把合起来的火药用细筛子筛过才用。” 马忆灵大概说了一下,自己为何会用火药的原因,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也学着人家筛,因为里面成分太多,偷了一下懒,只拿了几种混在一起。结果还没搞好就引着了火,那一次差点儿把存火药的地方全毁了。从那以后,我家人再也不让我接近火药。但我总觉得,火药中的成分太多了反而会影响到效果,不知道你们注意到这点没有?” “这个……我们还从没想过火药的配方会有问题,都是尽量选择纯一点的原料,对了!!!”王守成突然大叫一声,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他却根本没留意,兴奋的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纯一点的原料能够提高火药的效果,也许配方精减一下可能更好,我马上找人试一下。” 话才说完,王守成连个招呼都不打,一溜烟没了影子。 欧阳亮翻了翻眼睛,对有些**的帝后解释:“他就是这样儿,一想到什么好办法,马上行动。这个时候,什么礼仪、规据都没了用处。两位陛下不必管他,我们继续巡视吧。” 欧阳亮陪着帝后基本上绕下来了一圈,走到通往后面的一个设了警卫的入口,欧阳亮却停住不再往里走了。(..tw无弹窗广告) “欧阳爱卿,为何不再前行?”赵惇正在兴头上,看欧阳突然停住了脚步,自然觉着奇怪,便问了一句。 “陛下,这里面便是配药的丹房,太危险,就算是我们除了指点的时候也不会进去的。”欧阳亮指着里面一层厚木门解释:“平素,这里除了配药的死囚,便是负责放火药和配料的人,而且是分班入内。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万一出事的时候,不至于把我们水平好的工匠、伎官全都一下葬送掉。” “真是辛苦大家了,为了大宋,诸位臣工所付出的太多、太多。”赵惇听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不已。 “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宋,付出再多也值得。”欧阳亮看到随行的几位官员全都被天子一句话说得激动不已,便淡淡的代表大家作了回答:“只要所付出的努力不被浪费,生死都无所畏惧,其它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赵惇点点头:“放心吧,朕早已过誓言,必不让诸位的辛苦和付出白费。在这里,朕不妨明白的告诉大家,与大金决战是朝中早已定下的大计,决不会更改!至于开战的时间,就要看诸位准备的情况了,只要是国家能够承受大规模战争所需的一切,这开战的时间就快了。” 臣子们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朝廷已经在做开战的准备,立时激动起来;两位年老的工匠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盼来盼去,从年轻盼到头花白,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朕想见见负责配药的死囚,亲自告诉他们,以后他们也和你们一样,享受国家对工匠的待遇,你们安排一下。”赵惇当然知道大家为何激动,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这不合适吧?”欧阳亮有些犹豫,小心的问道:“这些死囚大多是桀傲不逊、逞凶斗狠之徒,才会被选来此处,万一伤到了两位陛下,臣等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赵惇满不在乎,随口就把欧阳亮的理由张堵回去了:“怕什么,以朕的一身本事,能伤的了朕的还真不多。再说,还有吕正义他们十个呢,收拾不了这些个死囚,朕就罚他们到军前去当小兵!” 吕正义等人只好苦笑,这位任性的皇帝真是会给大家找事。 没多久,两百多名死囚已经被集中到了山谷中的空地上,看着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官兵,朝不保昔的他们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给叫来这里,不少人都有些紧张。 正想着,前面的高台上走上了一群人,这些人衣饰华丽,其中居然还有一名美丽的女子,下面的死囚们有些惊讶。 此时,立在一边的吕正义高声喝道:“皇帝、皇后陛下降临,尔等还不下跪迎接!” 死囚们顿时吓了一跳,先不要说帝后如何会到了这个危险之地,更不明白帝后为何会接见一帮子死囚,一时间茫然无措的呆立在原地。 “两位陛下来临,还不下跪!”吕正义见这些死囚居然敢立着不动,立刻提高了声音,再次大喝:“尔等难道敢抗旨吗?” 被这一声大喝惊醒的死囚们手忙脚乱的下拜,有些已经跪下、有些还呆立在原地,有的甚至互相冲撞到了一起。 被纷乱的死囚们搞的冒火的吕正义正想带人上前维持秩序,赵惇却制止了他,自己向前一步:“朕便是当今的天子,大家不用再下拜了,平身吧。” 扫视了一圈再次呆立的死囚,赵惇平静的宣布:“朕要见你们,是想亲口告诉你们一件事:只要你们认真配药,就是为大宋效力,也是赎了你们的罪孽;所以,朕在学正王守成大人的建议下,决定给你们工匠的身份,以后与工匠们一体对待。你们的家人,也可以得到朝廷的照顾。” 第二节 刚刚清醒了一点的死囚再次惊呆,这是他们不敢想像的。虽然按照大宋的传统,伎官和工匠的社会地位极低,但他们在这些工场之中的地位却是颇高,而且天子早已给了工匠们平民身份,并在努力的提高伎官和工匠们的社会地位,他们将来的好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能够和工匠们同一对待,这些死囚就有了新的希望!终于回过神来的死囚们纷纷下拜,向陛下谢恩,赵惇连忙示意他们起身。 正在忙乱之时,一名身体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死囚,突然向台前冲了过来,吕正义立刻带人拦在他的面前,想制止他再前进。 可那名死囚却在几名侍卫的挟制下拚命的挣扎着,大声哭号:“陛下,冤枉、我冤枉啊……我有冤情、有冤啊……” 赵惇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见人喊冤!回过神儿来,立刻命令道:“放开他!让他近前来。” 自监察台建立,尤其是原刑部尚书因卷入了冷月河一案被撤职,万寿观兼权直学士洪皓长子洪适升任以来,他官声极好,还没听说过刑部有什么贪赃枉法之事。 那名死囚连滚带爬的到了台前,跪伏在地上拚命的叩,只是大叫:“陛下,冤枉、冤枉啊!” “不必如此惊恐,有什么冤枉直陈便是,如真的有冤,朕必为你平反!” 那名死囚没再说话,却仍然跪伏在地上,正当大家正在惊讶,甚至怀疑这死囚是否有病之时,他却突然抬起了脸,直直的看向赵惇:“冤深似海!只是陛下怕也难平。” “真有冤枉,朕决不会坐视!”赵惇也直直的盯着那名死囚,一字一顿的回答:“但若无冤情,你就是欺君大罪,你一家都得陪葬!” “一家陪葬?!”那名死囚愣愣的重复了一句,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陛下不用吓我,我一家早就死绝了!我就算真的是欺君,也没人陪葬了!” 大家正在惊疑不定,突而,那名死囚又号淘大哭起来:“死绝了!全都死绝了!” 看天子皱起了眉头,欧阳亮小心的凑近了皇帝的耳边:“陛下,这死囚似乎是疯颠之人,是不是让人把他带下去?” “不,此人如果不是疯颠,就一定有天大的冤情,还是听听再说。赵惇低声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向着那名还在抽泣的死囚说道:“尔若真的有冤,就从讲来,朕自会为你作主。” “陛下还是找个地方,罪人单独与陛下密谈的好。”那名死囚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却给了天子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大胆!”未等赵惇回应,那吕正义已经火冒冒的大声怒喝:“陛下是大宋的天子!尔是一个小小死囚,怎敢提此非份要求?!” “罪人有此提议,不过是怕事情闹大了无法收场。”那名死囚在吕正义的威吓下却无半点恐惧之色,淡淡的回答:“这位大人不必怀疑罪人有什么恶意,陛下文武双全、天下皆知,罪人不过是一个连鸡都杀不了的文弱之人,伤不了陛下;再说,陛下以宽仁之心对我等死囚,罪人感恩尚且不及,如何敢有相害之意。” “听你的口气,似乎还读过书,而且很有些学识。”赵惇听了这死囚的话,心中奇怪,但仍然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你想单独呈奏,是怕真正的罪犯地位太高或是权力太大,连朕也动他不得!不必担心,敢于干犯国法,朕就决不宽待!说吧,朕自会依我大宋律法处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陛下自主政以来,从不虚言欺诓,罪人信的过陛下!”那名死囚听到这里,长长出了一口气:“陛下既然有此话,罪人自然不敢相哄,陷我入狱、害我一家之人就是蕲郡王韩节!” “什么?!” 在场之人全都惊呆了! 大宋“中兴四将”之中,若是别人的子孙都还好办,唯有这韩节让人作难! 原蕲郡王韩世忠共有四子,都已经战死在沙场上,只留下二孙韩忠、韩节。韩忠有严重残疾,是个傻子,根本不能继承王位,蕲郡王一脉也就余下这韩节可以传后。 太上皇在位时,一直以来念着韩世忠之功,对这韩节是赏赐有加;当年蕲郡王旧友亲朋也是十分照拂于他。更主要的是,太上皇曾经赐下免罪铁券给韩氏,早已公告天下:只要不是谋反重罪,决不加罪韩家! 若是天子真的打算对现任蕲郡王韩节不利,光自己的太上皇和外祖父岳王那两关就过不了!更不用说别人。 看大家都沉默下来,那死囚苦笑了一声:“罪人早知道此事难为!只是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既然陛下为难,罪人也不想您难作,就当罪人没有说过。” 说完,那名死囚从地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向着外面走了出去,大家呆呆的看着他走过了守卫的士兵,一时居然无人拦阻。 “你打算去哪里?想出去吗?”赵惇突然开口问道。 “不,我去配药。” “你想毁了丹房,还是想干脆炸掉这里的一切?!” “陛下不必担心,罪人还没那样的不知轻重。”那名死囚停下了脚,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平静的回答:“当年大宋亏对幽云百姓、亏对虞王殿下,但虞王却还是至死无悔!罪人虽不敢比虞王,但至少还懂得国恨大于家仇,这里是大宋的希望,罪人不敢有所损害。今天本是罪人轮班,该上工去了。” “你就这样放弃了?朕已经说过,若你有冤,朕必为你平!” 那名死囚愣了一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突而转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惇,连尊称都给忘记了:“你开玩笑的吧?” “开玩笑?”赵惇重复了一句,但脸上却露出了坚毅之色:“朕是喜欢取笑,但从不用这种事来戏耍。朕是天子,至少还知道君、无、戏、言!!!” “可韩节是老蕲郡王韩世忠之孙、现任蕲郡王,老王妃梁红玉仍在,杀了她孙儿,她必不会善罢干休!” “如果你的冤枉是真的,朕绝不会放过韩节!杀了梁夫人的孙儿,绝了韩家的后,朕去向梁夫人赔罪,朕去蕲郡王家庙,去向他的灵位磕头谢罪!”赵惇依然是淡淡的口气,但每一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大家的心上:“但大宋律法在上,就算朕身为天子,也不可违背!” “陛下!” 看着赵惇一身凛然之气,连马忆灵在内,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跪拜于地。 那名死囚没想到峰回路转,平冤的希望就在眼前,更是伏地涕泣不止。 “不必多礼,平身吧。”"赵惇平静的吩咐众人起身,然后说道:“大家事忙,各自还是忙自己的去。欧阳爱卿,你把此人带到工场的办公山洞里去,朕在那里询问于他。” “是,臣遵旨。” 第一回 巡工场惊天冤案 平民愤君无戏言2 第三节 经询问后,赵惇等人才得知了这死囚的冤屈所在。 这名死囚名叫乔月山、字文约,今年方才二十三岁,浙江温州平山县人。他家世代书香,虽然祖上没有出过什么高官,却也是诗礼传家。一家人虽然只有三口人,但其乐融融,倒也过的甜密幸福。 乔父有一至交吴文正,家住临县安海县,家中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吴海天比乔月山大了三岁,与其同在县中读书,也是至友。女儿吴云秀天生丽质,从小随父亲学文断字,也是一个才女,在安海县小有声名。早年由父亲做主,与乔月山订下了白头之约。 一对年轻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这门亲事自然是一百个满意。 乔月山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也参加过省试,可惜未能考中。原本,他一直刻苦攻读,想要一举成名,可以光宗耀祖,却不曾想,祸从天降! 六年前,现任蕲郡王韩节到安海县游玩,无意之中见到了随母亲出门置办嫁妆的吴云秀,一时惊为天人。打听了吴云秀的家世之后,韩节便命安海县县丞鲍易代为作媒,想纳吴云秀为妾。 鲍易登门提亲,吴家婉拒了婚事,说明自家女儿已经许了人家,不可违背婚约。 谁知,那鲍易恨吴家拒绝婚事是断了自己投靠之路,便向韩节进了谗言,说吴家是因为韩节为人不好,才不愿意将女儿许嫁。 韩节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就连当今天子也对他十分宽待,早就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听人说自己为人不好,自是勃然大怒,决心要教训这不识好歹的人家! 没多久,那鲍易便制造冤案,将吴父陷入强盗案中。可吴父虽是个文弱之人,却有着刚强的性子,宁死不肯交出女儿,被打成重伤,被乡邻保出之后,没多久就因伤重死在家中。临死前吩咐儿子,一定要遵守与乔家的婚约,不可以妹妹的幸福换取安宁! 吴父死后,鲍易再次登门,却被吴家母子给骂了出去。恼羞成怒的他再次构陷吴家,吴海天也被抓入牢中苦受毒刑。 吴云秀眼看父亲因自己而亡故,现在兄长入狱,嫂嫂怀着孩子、天天哭泣,便哀求母亲把自己送给韩节,以救出兄长。 结果,个性也十分刚强的吴夫人大怒,将女儿责骂了一顿,不许她有这种念头,并明言:若云秀敢干出什么傻事,自己立时自尽,让云秀背上不孝的罪名。 为了保住吴家一脉,吴夫人请来媳妇的父母,说明了情况,写下休书,让媳妇暂时回家,等事情过了再回来。 吴父不想连累自己的至友,蕲郡王韩节提亲之事并未告知乔家。 直到吴父不幸故世,乔月山与父亲一起前去拜祭,才得知真情。乔老爷也是个刚毅之人,立刻提出愿意迎娶吴云秀过门,以使吴家逃过鲍易的迫害。 得到吴夫人的肯之后,乔家开始准备婚礼,个性刚硬的乔老爷为了感激老友厚谊,故意大操大办,隆重的迎娶了吴云秀。 此事被韩节知道之后,他根本没有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构成大罪,却认为乔家此时敢迎娶吴云秀,是在驳自己的面子! 气疯了的韩节,立刻找到了平山县县丞任晓鹏,要他陷害乔家。可任晓鹏却还有些骨气,不肯帮他害人,直接拒绝。 韩节随即找到了平山县所属的温州府刺史汤安书,要其帮忙害人。汤安书虽然不想干这种事,但却抗不住韩节的压力,还是下了手。 没多久,乔家父子都被抓入温州府牢中,汤安书劝他们不要和韩节对着干,胳膊拧不过大腿!但被乔家父子坚拒。汤安书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只是把二人押在牢里不放出去。 韩节现汤安书并不打算除掉乔家父子,十分不满,便要鲍易想办法。这鲍易自认为抱上了韩节的大腿,自然无所畏惧,便给韩节出主意,买通狱卒想要毒死乔月山。 却没想到,送入牢中混了毒药的肉食被乔月山送给了自己的父亲食用,被毒死的是乔父。鲍易再出一计,让那韩节逼着汤安书以乔月山毒杀父亲、犯了人伦大罪为由,判处了死刑! 已经彻底绝望的吴云秀再也不想连累家人,来狱中看过乔月山之后,便瞒着婆婆去向韩节哀求,愿意顺从于他,请他放过自己一家人。 韩节得到了吴云秀,自然不再有兴趣管这乔月山,便放过了他。乔月山逃过一劫,延期到秋后问斩。乔月山见妻子已经有很久没来探监,心中奇怪,但夫妻恩爱,他从未怀疑过妻子的心。 已经被免职的平山县县丞任晓鹏后来偷偷来狱中看他,方才告知:云秀为了不让韩节得手,在与韩节同房前自尽!乔母在连遭打击之后已然病故,还是邻居和朋友同情乔家,方才为她了丧。 家破人亡的乔月山本来打算一死,到地下去找寻自己的父母和妻子。 但任晓鹏劝他为了家人也要活下去,否则他们就白死了,还给他出了个主意:兵部工场正在在各地牢中挑选死囚,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幸而不死,就能活下去。而且有可能见到高官,或许还有鸣冤的希望。 就这样,乔月山主动报了名,在几位好心人的帮助下,他一个文弱书生也被选中,送来了工场。原本他只是想着熬过生死关,或许还有报仇的希望,三年生死期眼看就要到了,却遇上了皇帝亲临! 第四节 听完了乔月山的陈述,在场的数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天子赵惇:如果乔月山所述为实,按大宋律法那韩节必死无疑!此案也会牵连不少浙江的官员,甚至连刑部复核的官员也跑不掉,这又是一次惊天大案。 赵惇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向站在面前的乔月山:“乔秀才,如果你所述为实,朕必会秉公而断!但事关重大、案情复杂,必须慎重,你可明白?” “罪人不敢有异议,请陛下安排便是。”乔月山也知道此案十分难办,只要皇帝有查实的决心他就心满意足了。 “吕正义,你带两人将乔月山送交刑部尚书洪适,让他派人彻查此案,一个月之后给朕一个明确的交待。”赵惇吩咐完之后,皱了一下眉头:“给我提醒洪适,此案重大,清查出来之前必须保密;要是案情查不清楚,或是乔月山出了什么事,他的脑袋就别想要了!去吧。” 看着吕正义带着乔月山离去,一边的马忆灵忍不住了,她在娘家之时,常常听大家提起韩世忠的大名。嫁入皇宫之后,常与这些功臣之家的人接触,自然也知道韩家的现状,小声的问道:“惇哥,你真的要杀了韩节吗?” “不是朕要杀他,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赵惇阴沉着脸,声音低沉的回答。 欧阳亮在一边也是满脸的忧虑,想到此案的后果,连他都有心惊肉跳的感觉:“陛下,如果此案查清,乔月山所述为实,按我朝律令,如此重罪要不仅是韩节要死,而且还会累及家人!韩家有朝廷免罪文书,其他人倒可以没事,可真要是杀了韩节,朝廷对功臣失信;不杀韩节,陛下对臣民失信,到时将十分的棘手!” 赵惇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正在忙碌的工匠出神。 良久,赵惇仍然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说道:“二姐夫,如果被陷害、被杀的是你的家人,你希望朕如何去做?” “陛下……” “朕曾经向吕老,也是向自己的良心过誓:只要是对我大宋有利之事,我何畏艰难。韩节之事一旦查实,朕决不宽待,依律处置。”赵惇此时才转回身来,在山洞的阴暗中,只能看到他一双闪亮的眼睛透出的是坚定和无畏:“朕说过:人情大不过国法。大宋的臣民皆为朕之赤子,身为父母者不能护佑子孙,就是朕愧对天地、愧对大宋的万千臣民。” 出了这么一件事,天子赵惇也没心情再巡视火器工场,嘱咐所有人保密之后,很快便返回了皇宫。 回宫之后,赵惇请来了安王赵适和倾天网在京的领甘北太给叫到了御书房,将此事全部告知他们。二人顿时吓了一跳,以他们对大宋律法的了解,这韩节已经犯下了诛灭全家的重罪! 但韩家有铁券在,就算是天子也动他不得;如果不处罚韩节,一旦此案传扬出去,大宋律法的尊严也会扫地,以后还用什么来约束臣民?! 偏偏当今天子赵惇又不是个昏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是干不出来的,这可实在让人头痛! 但天子却并没有太多的为难表现,只是吩咐他们动用一切手段查清此案,不可有半点循私;另外,当然也强调了保密,在本案全部内幕查清之前,不得泄出半句!在查清之前,一切照旧,不可为外间觉察。 表面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子赵惇还是如前一般勤于政务。 这天刚刚下朝,赵惇正想回宫,突然有内侍来报:“陛下,兵部尚书刘畅和两名主事求见。” 赵惇心中奇怪,如果有事,刚才在朝上为何刘畅不说,但还是吩咐:“传!” 兵部尚书刘畅和两名主事入见皇帝,行礼已毕,赵惇请三位臣子坐下,然后问道:“诸位臣工,今天来见朕有何要事?” “陛下,按您的旨意,兵部的工匠把原来失传多年的诸葛神弩给复制出来了,特来向陛下报喜。”兵部尚书刘畅一脸的兴奋,高兴的回奏。 “哦?!”赵惇先是一惊,然后就是喜出望外:“朕当初也只是随意一提,没想到大家居然能将它给复原出来,太好了,朕要看看。” “臣等此来,就是请陛下到工场里去看一下诸葛神弩的试射。” 第二天,天子赵惇由兵部尚书刘畅陪着来到了兵部位于临安近郊的工场。也难怪赵惇对此事十分的在意,大宋在如今的情形下,想要收复故地,必须想出让步兵能够在平原上与大金骑兵对抗的方法。这些先进的武备,是大宋所能够想到的最有可能实现的办法。 到了工场里面的试验场,一群身着官服和工匠服的人正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听到侍卫们的通报声,那些人分了开来,全都向着这边行礼:“臣等见过陛下。” 赵惇连忙抢上几步,把为的一位老人给扶了起来:“宇文爱卿,朕说过,你不用多礼的。从外祖父那里论起,朕还得叫你一声叔祖呢,快快起来。” 然后,赵惇向后面的人吩咐道:“诸位臣工也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陛下。” 那名被赵惇扶起来的老者正是虞允文当年的同僚、后任大金礼部尚书的宇文虚中。他当年作为大金使节回宋一行,亲眼看到在时任皇太子的赵惇治理之下,大宋的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思念故国的他提出希望能回归大宋。 皇太子赵惇当即答应,吩咐倾天网妥善安排宇文虚中归宋一事。正好,此时的金主合剌性情不稳,大金自己还不得安省,宇文虚中轻易的辞官,在倾天网的帮助下,一家人南下逃回了大宋。 归宋之后,自觉内疚于心的宇文虚中提出要为大宋效力。他在虞允文手下之时,负责的就是军备,尤其是对当时宋军所用的种种武器、装备和火器十分熟悉,还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而这些东西,宇文虚中从来没有教给过金人如何制作。 由于多年的战乱,有不少很不错的装备和火器的制作方法都已经失传,宇文虚中归宋之后,将自己记忆中的不少东西都复制出来,有的还依着自己的经验加以改进,对宋军军备的帮助很大。 赵惇扶着宇文虚中,笑着问道:“宇文爱卿,这些日子只怕是劳累了您了,朕甚是过意不去。” “陛下不必客气,这是臣等该做的。”"宇文虚中看着与虞允文长相极为相似、风华正茂的赵惇,心中感慨,不由得叹息道:“若虞大人和孝贤皇后尚在,看到如今的局面,该会有多高兴啊。” “外祖父和母后虽然都已然故去,却给我们留下了盖世的传奇。”赵惇听了宇文虚中的话,想起外祖父和母后,也点点头:“作为后人,如果不能让先辈们感到欣慰,到时也无颜去见他们。你们正准备实验诸葛神弩吧?现在就开始,朕也见识一下。” 第一回 巡工场惊天冤案 平民愤君无戏言3 第五节 试验场上三十丈处竖有数根柱子,上面挂着薄木板,还画了四个同心圆供瞄准。对着木板的地方用石灰画了一条白线,线后面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四把各色弓箭。 宇文虚中指着桌上的弓箭介绍道:“这最大的是撅张弓,弓身长三尺三寸,箭长二尺,一般射程可达数十丈,但每次只能射一支箭;旁边的是军中常用的臂弩,弩弓长二尺,箭长一尺,上面的箭盒中可放箭十支、连续射,射程可达百丈,弱点是拉弦时太费力;旁边再小一点的是骑兵弩,弩弓长一尺,箭长半尺,上面的箭盒中一样可放箭十支、连续射,弱点是射程只有数丈;这边上的就是复原的诸葛神弩,弩弓长一尺,箭长半尺,上面的箭盒中一样可放箭二十支、连续射,弱点嘛,实验一下就可看出。” 旁边走上四名士兵,各执一物,瞄准对面的薄木板开始射。 一阵射击过后,有士兵上前将薄木板抬了过来,很明显,撅张弓准确度是最好的,长箭离圆心很近;十支臂弩大都射在了木板上,而且穿过了木板,但散的比较开;骑兵弩则是只有一半的箭射在了木板上,射的还不是很结实,散的更开;诸葛神弩有一半射在木板上,箭支比骑弩散的还要开。 “陛下,您看,这样试验一下就看的非常明白,弓精准、射程中等;弩的精准度不足,但射程远,尤其是臂弩,基本可以射出百丈。但臂弩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上弓弦太费力气,就算是军中的大力士,射上三盒也射不了了。”宇文虚中指点着几种弩,仔细讲解着它们各自的优劣:“这骑兵弩个头小射击度快,也不用费什么力气,但射程太近,而且换箭盒十分的麻烦,基本上射出一盒就没用了。诸葛神弩比起骑兵弩来,射击度快了一倍、换箭容易,也一样不用什么力气,缺点也是射程近,没什么精确度。” “既然卿家已经知道诸葛神弩的缺点,朕想以卿家的性格,一定是改进了之后才请朕来验收的,不知朕说的对不对?”赵惇拿过诸葛神弩看了看,抬头微笑着问宇文虚中。 “陛下还真的很了解宇文大人,的确是如此。”兵部尚书刘畅笑着回答,然后扫视了在场的属吏和工匠们一圈:“既然陛下已经猜到道,还不快把你们压箱底的宝贝拿将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宇文虚中一笑,示意旁边的助手从里面又取出了一只弩,这只弩比骑兵弩还要小了一些,弩弓只有六寸长短,形态与原先弩颇有不同。宇文虚中示意助手进行试射,一阵如疾雨一般的"卟、卟"声之后,士兵把新挂上的薄木板再次抬到了大家的跟前,所有人皆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薄木板上只留了二十个小洞,所有的箭支已经穿过木板,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以箭支穿过的洞来看,这只弩的精准度虽然比不上弓,但还是高过了其它各种弩。以它的射度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恐怖! 宇文虚中看大家震惊的表情,当然也很是自得,这可是他的心血结晶,指着这弩介绍道:“此弩是在诸葛神弩的基础上研制的,射程大概在五十丈左右,一次可射二十支箭,不需要换箭盒,只要将箭装入上面的箭盒就可以了。我们还配了装箭用的插槽,将箭往上面一放,只管射便是。” “如果能有个几千、甚至上万把这种弩弓,在战场上不间断的射,那骑兵根本不可能逼近到跟前来。”赵惇立刻明白了这种新弩在军事上、尤其是对大宋的巨大价值,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咦?这弩似乎与一般的有所不同?箭盒居然是活动的?还多了一个把手。” “不错,这个弩用了杠杆原理,箭盒下面安装了一个交错的杠杆,后面的把手就是杠杆中的长杆。”宇文虚中指点着箭盒,向大家介绍新弩的设计原理:“箭盒安装在一个支架上,下压把手,箭盒下部和长把手相连的勾子就把弓弦向后拉,箭落下来正好卡在弓弦的前方;一松开把手,下面的弹簧向上弹起,勾子松开了弓弦,箭就射出去,勾子又回到最前方。这样周而复始,也消耗不了多少人力,箭就可以不停顿的射。” “这样的话,这种弩的威力实在是有些吓人!”旁边的吕正义也出了惊叹,幻想一下这种弩群时的壮观场面,会吓死人的。 “它的威力是不错,但制造太过费力、费工。”宇文虚中遗憾的摇摇头,取回弩,指着弓弦介绍:“这弩的制造条件严苛,主要是在弓弦上。这弓弦是用牛的后腿长筋所制,而且要经过数道程序,所使用的材料也十分的苛刻,大量制造几乎是不可能的。” “朕立刻下旨,所有材料优先供应你们,尽量多制造一些这种新弩。另外,再从禁军中调集一部分士兵,加紧训练,让他们熟练掌握这种弩的使用方法。”赵惇立刻做了决定,转头看到宇文虚中还在感到遗憾,不觉笑了起来:“爱卿不用太过遗憾,若如此可怕的东西没有任何限制,那岂不是太吓人了?上天也不会这样安排的。虽然那些守旧的老儒们大多是在胡说八道,但儒家的一句话说的是有道理的:以德服人。我大宋重兴,应该不只是依靠军队,更主要的是恢复我汉唐的博大胸怀、容留万方,这才是真正的威服天下。否则的话,我们和大金那些以力制天下的野蛮人又有何区别?!” “陛下说的是,臣等受教了。” 如今,国家的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大宋加快展的趋势就连一般人都看的出来,更不用说是各个国家和周围部族的头领了。稍有头脑的都意识到,他们必须在大宋和大金之间选择一个投靠的对象,就算现在不选,以后也不得不选。 所以,聪明人自然会作出明智的选择,倾天网送来消息:与大宋利州交界的回鹘部族可汗使节即将于重兴元年一月大宋正月假期刚过时来朝,通报回鹘可汗活剌散将亲携使团入贡,又一次激起了大宋上下的感情波澜。 第六节 从大宋与辽对峙以来,周边的小国和部族大都既前往辽朝拜、也前来大宋朝拜,两边都不得罪。从大宋南迁之后,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各个小国和部族都不再来大宋朝拜,只有南方与大宋交界的大理和几个小部族方才坚持遣使大宋。 大宋早已不是那个名传万邦的中原大国,就算西夏遣使大宋,也只是以平等的地位进行交往,并不承认大宋万邦之的地位,真正的中原之主早已是大金。 回鹘位于土蕃与大宋之间的五不管地带河湟地区东部,其北部领土还与西夏与金交接,在西边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回鹘与中原素来交好,从大唐时就接受中原朝廷的封号,在土蕃与中原之间的争斗中,历来是站在了中原一边,虽然唐末回鹘与中原生过不愉快,但宋建立后又恢复了与中原的联系。 只是,大宋南迁之后,回鹘由于自己的地理位置处在几个势力之间,自身的安全难以保证,大宋也无力保护于它。回鹘便遣使大金输诚,从此归附大金,与大宋断绝了联系。 但一直以来,大金的势力仅止于与西夏和回鹘交界之处,无法制约土蕃。土蕃此时虽然已经分裂成数个部族,但仍然比回鹘要强盛,常常入侵,回鹘苦不堪言。 这些年来,回鹘一直注意着中原的局势变化,眼见大宋渐渐复兴,国力日益强盛,这下便又动了归附大宋之心。再加上上次金宋虽未交战,但明显是大金吃了亏,活剌散在与回鹘的诸多贵族和长老商议之后,终于下了内附的决心。 此行,活剌散只希望大宋能够接受回鹘的内附、给予封号,其它的暂时还不敢有所奢望。 因为,大宋虽然已经开始重新振兴,但现在仍然维持着与大金之间的和平共处。当初的和谈协议中明确约定:双方不得收容对方的反叛和罪人。 回鹘为大金属臣,现在居然遣使大宋请求内附,也可以说是背叛了大金,如果大宋现在还没有与金翻脸的准备,绝不敢轻易接受回鹘的内附。靖康之前的前车之鉴,不少人还记忆尤新。 回鹘请求内附的消息,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大宋朝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对于是不是该接受回鹘内附,朝中吵成了一团。大部分臣子反对接受回鹘内附,认为此时接受回鹘内附,就如同当年张觉内附一样,会招来一场新的战争;但不少新锐臣子则是赞成接受,因为大宋如今国势强盛,已经有的接受外族内附的底气,如果拒绝,会冷了周边部族向往大宋之心。 对朝中的争执,赵惇又用了老办法,让大家把各自的意见写成奏章,一起上交,他看完大家的全部意见之后,再做定论。 大宋朝廷在为接不接受回鹘内附争吵,这个时候的大金却在折腾。干什么呢?迁都! 到大宋隆兴二十三年初,大金中都大兴府、也就是原幽云燕京的扩建已经完成,由于迪古乃的强制迁移,大兴府人口从三十多万猛增至百万,再加上它的水陆交通达,已经成为了大金新的经济中心。 新都终于修建完成,金主迪古乃一道旨意:都城南迁!下令削掉上京之称,改称其为会宁府,有再敢称它为国都者以违制论处。而且,所有的人都必须南迁,无一例外。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新修建的大兴府有点不对劲儿,好象新城、主要是皇宫修在了绝地上。提出这个意见的是谭王、同判大宗正事完颜按荅海,为了证明他的说法,还特地提前派人到大兴府的新城检查了阴阳风水,据说是动用了数十名风水先生,花费了数万两银子。 这要是在大宋,负责营建的人就是死路一条,搞不好就得连累家族。 可惜,这位完颜按荅海的功夫白做了,金主迪古乃一句话,不只是他,连大宋天子赵惇听了之后,都没话说了:国家吉凶,在德不在地。使桀纣居之,虽卜善地何益?使尧舜居之,何用卜为?说白一些,就是国家的气运,和地的好坏没有关系;桀纣居处好地也没用,尧舜住的地方,根本就不需要管地的好坏。 不怕风水也不怕鬼神的迪古乃为了把事作绝,又命人把包括金太祖在内的金朝“始祖以下十帝陵”尽数内迁到燕京大房山营,并派人尽毁上京宫室和大族豪宅,干脆一把火将上京烧得毫毛不剩,还让人硬把上京犁成了田地。 这样一来,就把那些宗室贵族回老家的念头全然断绝了,不得不哭哭啼啼地跟他到燕京城来。 烧了旧都?还掘了自家的祖坟?这迪古乃脸袋是有病吧?这是消息传到大宋之后,大宋君臣们出现在头脑里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就是:这么折腾,整个是在抄绝户坟,难道就没有人反对吗? 谁还敢反对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也得为自己的家庭和整个家族,甚至是旧友旧戚们想想吧!汉人皇帝杀人九族就算是多的了,迪古乃可是连十族都不止,完颜活里甲和完颜耶鲁在谋反案里算几族?反正,敢于进谏的臣子们的胆子,都已经被他给杀没了。 从来都是自觉自己已经是中原之主的金主迪古乃,为了表示自己的正统性,特地下了:《迁都燕京改元诏》——改元“正隆”。 之前,大金是没什么礼仪规据的,为了表示自己的权威和武功,在身边近臣的建议下,金主迪古乃特地搞了个最宏大、最富丽堂皇的入城式。 按照要求,所有中都大兴府的居民都必须出来,排列在街道的两边,跪迎皇帝、皇后到来。 最前面是八节、三千六百多名骑兵排列的仪仗队,然后是打着旗子的引导队,其后是诸皇室贵戚、文武官员。在队伍的中间,是由八百多名近侍牵引的皇帝和皇后御驾,金主迪古乃和皇后徒单氏都穿着金碧辉煌的全套冠冕,端坐于其上。帝后的御驾后面,是近万名"黄麾杖"仪仗队。如此队列,足足排出了十几公里。 志得意满的金主迪古乃完成了迁都壮举之后,还接受了众臣给他上的尊号:圣文神武皇帝。 可再下一步迪古乃的做法就有点儿不像话了,他设立了"宣徽院",那位最得他信赖的商人何文胜因为在修建新宫和迁都时的筹划之功,自然成为了宣徽院的第一任院正:职务是伺候皇帝吃喝拉撒睡。 要说历朝历代为皇帝服务的机构都不小,但也从没象大金这样比朝廷还大,不加上各处的宫女、内侍和工匠,光各级官员和办事人员就有万多人,远远过了朝廷的设置。 光一个服侍皇帝的机构就搞得这么大,简直就是给佞臣和近侍们提供弄权的机会。 当然,现在迪古乃还精明的很,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摸老虎的屁股,可这不代表今后没人敢这样做。再说了,有了这位靠拍他马屁就当了高官的何文胜,这弄权和折腾大金的可能性,想想也知道…… 第一回 巡工场惊天冤案 平民愤君无戏言4 第七节 这个时候的大宋天子赵惇可没心思和金主迪古乃比赛什么“圣文神武”!从赵惇登基、乃至成为皇太子以来,这还是他最难过的时候。 原因是,没有花上一个月,行动迅的刑部就已经秘密送上了奏章:韩节一案查清,乔月山所言的确属实,蕲郡王韩节为一时之气,威逼地方官员构陷他人,现已致死五人,乔月山的岳母吴夫人也在得知女儿自尽后,在县衙门口愤而自杀,尸体被丢在了乱坟岗里。 吴、乔两家,除了被“休”回娘家的吴少夫人,就只有吴海天和乔月山被关押在狱中;吴海天由于受刑过重已经伤残,现在也只余下了一口气而已。 监察台和倾天网所查实的情况,与刑部基本一致! 翻看着这几份奏章和随附的证据、案卷,天子赵惇的手都在打抖,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点儿侥幸的想法,现在已经被击的粉碎:为了一个女人、一口气,韩节居然能送掉五条人命,两个家庭已经是家毁人亡。 更不用说那些地方官员,不是为虎作伥,就是默视悲剧生。除了一个任晓鹏,竟再无一人敢于主持正义,而这唯一有骨气的父母官,也被罢官去职。 在这之前,眼看着大宋重新步入辉煌之路,耳朵里所听到的都是“明君”、“圣主”的赞誉,赵惇还很有些自得。可就在自己的眼皮低下,就在京师所在的两浙西路,居然能出这种惨绝人寰的冤案,被害之人还无处申冤,这天下的冤案还不知道有多少! 自从刑部的秘奏送上,皇帝就一直呆在御书房里,默默的看着桌上的奏章出神。天子赵惇虽然调皮,但个性一直很好,对下人也很体谅,脸上总带着笑容,似乎没什么可以难的倒他的事。像今天这样沉着脸,一直呆坐着不动,还是他主政以来的第一次。 直到中午吃饭,天子还是呆在原处不动,侍奉的内侍、宫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奈的江公公只好请来了皇后:“娘娘,您劝劝陛下吧。他这样不吃饭,总不是个事。” 马忆灵忧郁的看着赵惇,她也知道此案的棘手之处:说来容易,真要韩节的人头,皇帝也很难下手。 毕竟,中兴四将的子弟从小和皇室子弟接触较多,感情也都不差。韩节虽然及不上岳氏兄弟与赵惇亲近,但平素也多有交往。对于重情义的天子来说,要杀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确实不好过。 赵惇一直呆呆的坐着,眼睛虽然看着桌上的奏章,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此时,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一双细嫩的小手把一只小勺递到他跟前:“再难过,也得先吃了饭再说。” “忆灵……” “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倒下来,谁也不能代替你。”马忆灵从贴身宫女灵珠儿手上的盘子里取过几碟子小菜,摆在赵惇的面前:“来,尝尝,这是我和景姨学做的小菜,不好吃可不负责。” 看着爱妻再次把粥双手捧到面前,赵惇终于接了过来,一口气喝掉了一碗。 马忆灵看他放下碗,又想叫灵珠儿再端一碗来,赵惇却摇摇头:“不必了,忆灵,你陪我坐坐。” 看着爱妻挥手让内侍、宫女都离开,赵惇苦苦一笑:“忆灵,本来我以为,自我主政以来,还算的上政通人和,虽然不能算是一代‘圣主’,可至少还算是‘明君’吧。可是,如此冤案就生在我的眼皮底下,亏我还自认精明过人。” “惇哥,天下无冤案是多少代的梦想,可至今也还不过是梦想。”马忆灵坐到赵惇身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我不知道过去的明君是怎么样的,至少从我回归大宋以来,听到的都是对你的赞美。为君如此,已经足以对天下百姓的厚望。惇哥,不要太过自责,谁也不可能做到明查秋毫。还是想想,此案到底该如何做吧。” “还能怎样,韩节必死无疑,就算是愧对老蕲郡王夫妇,我也不会放过他。”赵惇长叹一声,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从小,对岳飞、韩世忠和张俊这三位中兴名将,他可是十分敬慕的。对这三家,也是多加优待,甚至在主政之后,明令不许谏官随意参劾,必须查有实据。 有了皇太子的明令,导致大宋朝廷上出现了一个怪现象:本来大宋文臣素来喜欢参武将,尤其是喜欢闻风参劾功高卓著的名将;从赵惇主政以来,文官们从未参过这三家中的任何一人。因为参了也没用,皇太子直接会丢进垃圾箱的。 “忆灵,我是不是错了?也许那些文臣说对了,纠枉过正,太过放纵功勋子弟,导致了今天出现如此难以收场大案的原因。韩节犯下如此大罪,根却在我的身上,是我亏对了老蕲郡王。将来,我怎么有脸去见他老人家。” “惇哥,你宽待功臣,却并没有放纵他们任性而为。从我嫁入皇室,就已经多次见你强调功臣、贵戚不得害民,是韩节自己太过分了。”马忆灵看赵惇还陷在自责里,小心的提醒道:“父皇和外祖父那里,是不是让皇兄先去打个招呼?免得两位老人受不了刺激,搞出什么乱子来。” “不了,父皇和外祖父还是我亲自去说吧。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让皇兄难做。” “我陪你一起去吧。”马忆灵看赵惇想开口再说话,知道他一定是想阻拦自己,便抬手挡在他的嘴上:“惇哥,你说过,你需要的是能够与你相伴相依、能够与你共同面对一切的妻子。既然我是你的妻室,也是大宋的皇后,面临如此大案,怎能自己躲在一边,却看着你为难。无论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你是天下人的君父,我不也是百姓的母亲嘛?!” “谢谢你,忆灵。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弱。”听到爱妻真诚的话语,赵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拍拍爱妻的手:“我想想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让父皇他们接受,你还是先回宫吧。” 第二天,天子赵惇下旨,请忠信郡王岳飞夫妻和帝后同去城外的圣行宫探望皇祖母、父皇和两位庶母。 岳飞自然高兴,他与太上皇的关系向来融洽,太上皇退位之后也常去探望。尤其是,半年前因年事已高,将学正之位交给张义之后,岳飞更是三天两头的往太上皇那里跑。只是,与最喜欢的外孙夫妇同行却是很少,谁叫赵惇太忙了。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得到通知,知道忠信郡王岳飞和天子两对夫妻同来探视,都非常高兴。赵惇自登基以来,忙的团团转,很少能有时间前来圣行宫。几位长辈虽然想念,但也知道赵惇并非不孝,也尽量不打扰他。 今天,天子夫妇难得有空,能和岳王老夫妻一起过来,大家自然是高兴。一大早,就吩咐内侍、宫女打扫宫院,准备迎接。 待天子和忠信郡王岳飞两家到达,行礼已毕,太上皇高兴的让人送上特制的菜肴,要与家人好好的喝上一杯。 第八节 酒过三巡,天子夫妻互相对视了一眼,赵惇向父皇举杯:“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父皇。” “皇帝还有不明白的事要问朕?”太上皇不觉好笑,自从赵惇主政以来,果决明断,除了刚开始还需要父皇的指点,两年之后,太上皇基本上就成了甩手掌柜,大多数时候不用操心。 爱子居然会有不明之处相询,太上皇一时之间还有些得意的感觉,谁叫这孩子太聪明,经常让人汗颜的。 “是!儿臣想问父皇,治理国家以何为重?” 太上皇听了这个问题一愣,身为皇家之人,只怕读书之时这个问题早就学过了吧?!可看爱子盯着自己在等答案,未及多想的太上皇还是回答:“当然以律法为重。” “父皇当年曾对儿臣说过,要做一个好君主,君无戏言是基本。可是,现在,君言却与律法冲突,儿臣该当如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上皇感到不对头了,这话说的奇怪:按儒家的传统,君言即是律法,法与旨经常是一体。 连一边听着他们父子对话的几位长辈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们虽然现在都不干预朝政,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懂。不要说忠信郡王岳飞,就是太皇太后和两位太上皇后妃、岳王妃,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也没一个不懂得朝中大事的。 赵惇的话中有话,搞不好就是大事,心不由自主的都提了起来。 “父皇曾下过免罪铁券,朕也曾经亲口许诺过礼待功臣,非谋反大罪不予追究。”赵惇的声音低沉下去,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父皇,脸上出现了悲凉和无奈:“可偏偏,罪无可恕的就出现在拥有铁券的功勋之家,虽非谋反之罪,却是灭门两户、致死五条人命,时至今日,还有两名无辜之人下在狱中。” “你说什么?居然有人敢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惨案?是何人大胆妄为于此种地步?”太上皇一惊。 拥有免罪铁券的人家并不多,充其量也只有七家:忠义郡王虞允文、忠诚郡王李纲、忠信郡王岳飞、蕲郡王韩世忠、鄜王刘光世、清河公张义、义侯马林。这七家如今哪一家不是位在品、富贵荣华,这中间武将就占到了四家。 朝廷对这七家素来优待,下面的臣子、尤其是文臣们早有怨言。现在,无论是谁家里的人做出此事,都会引来一场大风波,就是天子也会非常难办。 “蕲郡王韩节!” 听到这里,一直强忍着没有插言的忠信郡王岳飞再也按捺不住,猛的站起了身,惊疑的连连追问:“韩老王爷的孙子韩节?他怎么会做出此种事来?会不会是搞错了?” “如果不是已经确认,朕哪敢来惊动父皇,又怎敢对您言说?!”赵惇苦笑,把所有的奏章、卷档一起摆在了桌面上,示意内侍送给几位长辈观看:“此案早在二十天前朕已知晓,为了查实案情,朕命令刑部、监察台、倾天网一起详查。结果,它们报来的情况完全一致:本案属实,韩节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听到这里,刚刚快翻看一本奏章的岳飞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心中一拎,立刻看向赵惇:“陛下之意,难道是想……” “处死韩节,以慰死者、以平民愤,重振大宋纲纪!”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处置!”岳飞一听就急了,他“虎”的站了起来,几步跨到赵惇跟前,竭力克制着自己,但说出来的话可是够重了:“陛下曾经亲口说过,决不让亏待功臣之事再出现于大宋!韩世忠为国征战一生,四个儿子都为国战死在沙场上。如今,韩门只留下了韩节这一棵独苗,杀了他,韩家就绝了后!到时候,我等如何有脸面去见已经故世的良臣?就是现在,陛下也没脸再见韩门的梁氏老王妃吧?!” “外祖父,我还记得,当年您在大理寺狱中之时,亲笔所写天日昭昭四字。请问,您当时又是个什么心情?”赵惇也站了起来,但并没有与岳飞争执,却缓和的说起了往事。 岳飞一愣,随即明白了赵惇的意思:当初自己被奸臣陷害,身在狱中的那种痛苦和绝望如同刻在心中一般,至今难以磨灭。亲身经历了冤案难平的痛楚,难道,自己还想保护制造冤案、构陷他人、灭掉两个家庭的韩节吗?想想当年的经历,自己又如何能开这个口。 可是,想到已经故世的老友韩世忠临终的托付,忠信郡王岳飞还是艰难的说道:“韩节所为,的确是过了。陛下将其幽禁,好生安抚受害之人,也算是良法。” “良法?外祖父,杀人者偿命,古之正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是先贤之言。难道到了我大宋,却是幽禁、安抚就能代替的吗?!” 看赵惇没半点退让的意思,岳飞王也急了:“陛下,若说古人有言,那我朝也有刑不上大夫之祖训。当初,秦桧误国,先帝不也放过了他,以秦桧之罪,灭九族都是轻的,最后还不是圈禁。孝贤皇后后来还为了他求情、给他一个葬身之地,陛下又何必一定要处死韩节?” “人情大不过律法!朕不是先帝,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推过于人,什么事都……” “够了!”赵惇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没再开口的太上皇已经大喝一声,把他的话给堵住了:“先帝执政确有过错,但你是他的孙子,为尊者讳是理所应当,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看太上皇暴怒,除了太皇太后,其他人都下跪请罪。 太上皇把手上的奏章重重的甩在桌子上,余怒未息:“韩节之事,朕给你拿个主意!其罪不可恕,依制幽禁终身,就这样处置吧。”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赵惇还是从心底里冒出了一股悲凉:乔月山说的没错!说人容易律已难,此案难平。 看天子低着头跪着不动,明显是不愿意奉旨,太上皇更加生气,重重的哼了一声:“你现在是‘明君’、是‘圣主’,翅膀硬了,已经听不进长辈们的训教。那还来跟我们说什么?皇帝陛下还是回去吧,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朕也管不了你!” 一直没开腔的马忆灵抬起了头,看向太上皇:“父皇,当初您曾经对我说过,希望我能和母后一样,帮助惇哥。不知这话,父皇您可曾记得?” “朕说过的话,当然记得。”太上皇虽然还在生气,但他个性温和,又想到马林,自然不想对一直很得他欢心的儿媳摆脸色,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马忆灵。 “之前,我也劝过惇哥不要太过固执。这事儿,还是留份人情的好。” 听马忆灵这么说,太上皇这才消了点儿气,点点头:“忆灵儿这话说的有理,这管理天下不过是‘人情事理’四字,全然不顾人情,如何能管的好国家。你们都起来吧,跪着太累。” 第一回 巡工场惊天冤案 平民愤君无戏言5 第九节 赵惇意外的看了爱妻一眼,见马忆灵冲他皱皱小鼻子,顿时明白,忆灵这是在给父皇设套!干脆不开口,跟着站了起来,看她怎么往下说。.tw[] “父皇可要保重身子,别和惇哥生气,他是个拗种。”马忆灵起身之后,跑到太上皇身后,小心的帮他捶背。 “还是忆灵儿体贴长辈,明理贤惠。”太上皇这时已经消了不少气,享受着儿媳的孝心,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笑容。 马忆灵更加满脸笑容,讨好的对太上皇说道:“父皇夸奖了,惇哥也太倔,人家的家里人死绝了都不打算追究,他还非要把这事儿给掀开,惹得长辈们生气,何苦来的。” “你说谁不打算追究?”太上皇又是一怔。 听了太上皇的问话,马忆灵一副轻松的样子,轻描淡写的回答:“就是那个乔月山,也就是被灭门的那家唯一留下来的那个人,他的父母亲和妻子全死了,岳父家也就余了大舅子一个,他自己亲口说不想再翻案的。” “不打算翻案?为什么?”太上皇追问,大家也都看着马忆灵。 虽然不想杀了韩节,可灭门大仇的重量却都还是清楚的。否则,以韩节一个郡王的身份,用的着幽禁终身吗?!这人居然打算放弃,实在是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他说本案太难办,与其办个一半还不如不翻案,这是他真心在为惇哥着想。”马忆灵看大家都注视着她,干脆把在工场所见所闻全都说了一遍,最后叹息了一声:“说起来,那真是个痴人。” 听到乔月山所说:“当年大宋亏对幽云百姓、亏对虞王殿下,但虞王却还是至死无悔!罪人虽不敢比虞王,但至少还懂得国恨大于家仇,这里是大宋的希望,罪人不敢有所损害”的话,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太上皇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看向马忆灵:“皇后,你是故意复述乔月山之言,在帮着皇帝说话吧?” 听太上皇称呼自己的名号,马忆灵重新走到前面跪了下来:“父皇,媳妇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君无戏言’这四个字的份量!也知道,‘律法为重’的真正含义。如果,韩节因为他是韩老王爷唯一的孙子就可以免罪,是不是所有功勋子弟杀人都可以不偿命?将来朝廷还如何管束他们?又如何面对全天下的臣民?请父皇三思!” “君无戏言!”太上皇苦滞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喃喃自语:“直到今天,朕才知道,平时说的最多的这四个字,重如泰山。” 马忆灵又转向呆立在一边的岳王,轻声问道:“外祖父,孙媳也听人多次提起,你在军中的时候,从来都是以军法为重,不循私情!岳帅刚正之名天下皆知,难道,为了一个灭绝人伦的韩节,您就要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名声,晚节不保?甚至不惜违背君臣之礼,与惇哥作对?” “我……”岳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然知道赵惇并没有错。 可不坚持己见,韩节必死无疑,自己将来如何去见良臣兄?坚持己见,一旦此事为外界所知,一生清名葬送!只怕,今后也无颜再见这天下百姓。虽然他以当初秦桧一案堵外孙的嘴,但当年的他又何尝服气,只不过是君命难违罢了! “哀家有话,不知当不当讲。”在一边旁观至今的太皇太后吴氏,突然在此时开口说话。 “母后请说。”太上皇恭敬的起身行礼,请太皇太后训示,大家也都连忙起立,等着太皇太后说话。 当然,心中还是有些奇怪:太皇太后素来不干预朝政,平时也就是吃斋念佛,最多与大家讲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不知她今天又会说些什么?不会是打算为韩节求情吧?! “大家还是坐着听吧,站着怪累的。”太皇太后抬手示意大家都重新落座,然后才接着说道:“说起当年秦桧和孝贤皇后之事,当初先帝并不打算放过秦桧,还是灵儿为他求情,先帝不得已才如此为之。哀家还记得哀家的两位婆婆,当时对哀家说起过其中的屈直。” 居然是因为孝贤皇后的解劝,先帝才会放过秦桧?这大概是最让人意外的事了。而且太皇太后所提及的婆婆?不就是定策太后孟氏和先帝生母韦氏两位贤后嘛。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会在此时提及她们,但都全神贯注的等着太皇太后继续解释。 “当年,灵儿是因为秦桧交出了不少东西,算是最后干了回好事,这才会为他求情;先帝之所以放过秦桧,没有直接杀了他,追究他的家人,也是因为他手中有不少自己的**,不敢逼他过甚,也就给了儿媳一个面子。” 听到素来贤惠的太皇太后这么说,除了赵惇自己,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坏了,严谨自律的太皇太后,也被赵惇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给带坏了! “这不是哀家受了惇儿的影响,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哀家从建炎二年入宫,在宫中已有四十多年,就算入宫前再不通世情,也给磨练出来了。”太皇太后看到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禁笑了起来,摇摇头:这可是赵惇自己害了自己,谁叫他平时太淘气的,一有坏事大家就立刻想到和他有关。 “当初,哀家也是认为入宫之后,当个贤惠的后妃,就如两位贤德的婆婆一样留名史册。结果,哀家过了十多年了才现:完全不是哀家想的那样。”太皇太后想起当年听两位婆婆谈起朝政的时候,那种震惊至今还留在心头:“当时,哀家刚刚被封为皇后的时候,两位婆婆曾经和哀家谈过心,提醒哀家身为一个大宋的皇后,最应该做的事。” “大宋皇后该做的事?”"马忆灵迷惑的问道,她大概是最不明白大宋的皇后究竟该如何做的。 “两宫太后只是告诫哀家:一切以大宋为重!身为后妃,能像灵儿那样干政的并不多,大多数也只是以自己的为人影响着朝政。不要以为后妃不干政就与朝廷无涉,无论是受宠的后、妃,还是不受宠的,至少会影响到自己的娘家。”太皇太后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哀家还不太明白两宫太后的意思,以为两宫太后也只是在告诫哀家:要管束自己的家人。直到,两宫太后相继故去,哀家眼看着灵儿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才明白她们当初究竟想跟哀家说什么。” 第十节 “哀家虽贵为皇后、太上皇后,却一生无儿无女,自然在宫中、朝中就硬气不起来。幸好,皇儿和灵儿都极孝顺,哀家也从没把你和灵儿看成是外人。当初,看着灵儿越来越劳累,哀家也是苦中心头:两宫太后的嘱咐,哀家做不到。”想起当初在宫中,看着儿媳独自支撑着政局,自己却束手无措的情景,太皇太后的声音开始哽咽。 “母后……” “不必宽慰哀家,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哀家也只是一时伤感。”看太上皇打算开口劝解,太皇太后摇摇头,继续说道:“当初哀家全力保护惇儿,也并不完全是先帝的嘱咐,而是灵儿和哀家谈过,求哀家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孩子,不能让那些臣子害了惇儿。” “是我母后拜托过皇祖母?!”赵惇吃惊的问道。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当初之事是先帝故意为之,却没想到此事竟然和自己的母后也有关系。 “灵儿是个多聪明的女子,先帝所为,真的能完全瞒过她吗?!只是,身为儿媳,在大宋这个礼法大于天的地方,她又如何能独力与自己的公公、君主抗横?为了大宋的将来,灵儿是义无反顾。可她是个母亲,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她利用哀家去安慰她的机会与哀家深谈,就是要哀家保住惇儿。” “灵儿和当年两宫太后所言基本差不多,只是,她更明确的告诉哀家:哀家只是大宋的太上皇后,想保住她的确不容易,但要保住惇儿却并非不可能。”太皇太后回想着,当初虞水灵在面临着太上皇和臣子们的那可怕压力的时候,与自己的那场肯谈:“哀家在大家的眼中,不过是个平常妇人,只想护着最疼爱的孙儿是理所当然之事;就算先帝有一天改了主意,也不能因为哀家想要保住孙儿,就来找哀家的麻烦。只要哀家还在,惇儿就能安然,大宋的未来也就有了保障。” “原来,当初的事还是灵妹的安排,朕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没用!”太上皇愣愣的听到这里,羞愧之心又涌上来,低声说道。 “不要如此说,哀家何尝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按着两位婆婆和灵儿的话去做罢了。后来,先帝也托付哀家保住惇儿,哀家自然会尽心尽力,对婆婆和儿媳的承诺,总还算是做到了一部分。” 太皇太后说完了当年之事,扫视着眼前的亲人:“当初,两宫太后是要哀家一切为了大宋!灵儿要哀家保住惇儿,何尝不是为了大宋的将来。哀家不懂什么朝廷大事,只想问大家一句:此事的处置,怎样对大宋才最有利?” 看大家都沉默着没有回答,太皇太后又追问了一句:“如果,灵儿还在,她会如何处置此事?或者,大家将来去面对逝者的时候,如何对他们言说?” “母后不必说了,朕明白您的意思。”太上皇羞愧的低声回答了一句,怅然的看向岳王,两人相视无语:连向来慈善的太皇太后都支持赵惇,韩节的命,是保不住了! 太皇太后看到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再次出声说:“韩节是死定了,但韩家却可以不绝后。” “母后这是何意?” 不只是太上皇,所有人都不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莫明其妙的看向她。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提醒大家:“过去,大家总是说韩氏只留下了一人传宗接代,是因为韩节的堂兄韩忠是个痴傻之人,二十多岁了还不知冷热,从来就没把他计算在内。可如今,韩节重罪难赦,韩忠虽傻,却还是韩家人。到时,给韩忠配一门亲事、多娶几个小妾,只要他能留后,韩家自然就可以传根。” “可韩忠是个傻子,谁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啊?这等于是一辈子守活寡。”马忆灵脱口而出,也难怪她有这个想法,她生长在大食,对大宋的传统总还是不甚明白。 “忆灵儿,你不了解大宋的传统和规据。女子嫁韩忠为妻,虽然本人定是守活寡,但却算是为朝廷尽心,只要事先把话谈开、重重的恩赏,那女子可以为家人挣得前程和荣耀,自然会有人愿意。”皇后这么问,太皇太后轻笑了一声:“至于妾室,就从因罪没入宫中的宫奴中挑选吧。虽然当个傻子的妾室不是什么好事,总比终身为奴、为婢的好。这事就交给哀家好了,哀家自会挑选几个老实本分的女子,免得将来再弄出什么事来。” “此事就依母后,劳烦母后安排吧。”看太皇太后想的如此周道,大家自然没有什么说的,太上皇便点头应允下来。 太皇太后又想了一下,出言提醒赵惇:“只是,这正室要好好的安排一下,出身不能太低,至少要配的上韩家。总不能让人说朝廷亏待了韩氏,惇儿可要想仔细了。” “这事还真叫朕为难,朝中臣子家适龄的女儿是有不少,可朕要是随便指定一个,大部分人家肯定不愿意。”赵惇头疼的抓抓头,皱起眉头说道:“一旦老王妃梁氏故去,韩忠之妻等同于蕲郡王,必须有掌家的能力。若是强行赐婚,不要说那女子能不能真心对待韩忠,也不能保证她能执掌蕲郡王一家的家业。” “陛下不必为难,老臣倒有个主意。”一边的岳王突兀的开口说道。 “外祖父请说。” “臣家有孙女九人,适龄的也有四个,就从臣的孙女中挑选一个为韩忠之妻吧。”岳王看大家都吃惊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良臣临去之时,曾经再三嘱托于臣,要臣教导他的孙儿,可臣愧对了他。如今,韩节必死无疑,臣只有让自己的一个孙女嫁给韩忠,以保住韩家的门庭,免得将来无颜去见故友。至于朝廷的封赏,就不需要了。” “岳王果然是信人,朕倒是汗颜了。要说没有尽到责任,朕何尝不是。”太上皇叹息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一事,看向赵惇:“惇儿,此事如何对老王妃梁氏说?如果不把她安抚好,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提到梁红玉,大家都有头皮麻的感觉:这梁老王妃的脾气可是不一般,敢于上战场打仗,敢于当面指着秦桧的鼻子骂“奸佞之徒”。 而且,梁老王妃在朝中威望极高,大概在有封号的女性中,现在也就虞景儿的声名能胜过她。现在要杀的可是她的亲孙子,要是梁老王妃闹将起来,只怕所有人都会头疼的吧。 “此事,还是让老臣的儿媳先去和她谈谈吧。至少,她应该还能听的进景儿的话。”犹豫再三,岳王终于提了个建议。 “景姨虽然和梁老王妃关系不错,但终究是晚辈,拦不住她脾气的。”天子赵惇想了一下,狠了狠心:“既然是朕要收回当初的承诺,怎么能让景姨去替朕挡灾。朕去见梁老王妃,去给她磕头赔罪,要打要骂随便她。” 太皇太后听了赵惇的话都觉得心惊胆战,连忙出言阻拦:“惇儿,梁红玉的脾气哀家可是见识过的,不是好惹的。这回又的确是皇家理亏在先,她可不会太好讲话,你可别疯。” “没事的,皇祖母,孙儿也不是个文弱之人,皮厚的很,打上两下没事儿。”赵惇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反倒是轻松起来,笑着安慰自己的皇祖母:“再怎么的,梁老王妃也不至于杀了孙儿吧?!最多让她出出气。” 第二回 再交锋宋金和亲 理军事大宋西进1 第一节 可以想见,敢庇护韩节的人不会少、而且地位也一定不低。(..tw无弹窗广告)天子为了不让韩节逃走,也不想有人因庇护他而被牵连,让朝廷为难,以请他入宫赴宴为由,将韩节骗到了宫里拿下,然后再交给刑部看押。 蕲郡王韩节肆意妄为、致使多人惨死,身犯重罪已被关押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哗然! 功勋之家的子弟有管的不错的,其中以岳氏的子弟最出色,可也有不少是不怎么样的。太上皇和当今天子两位君主都对功勋之家十分的优容,也导致了这些勋旧子弟狂妄无行,朝野早有怨言。这下,韩节一案激起了民愤,无数奏章递入宫中,要求严惩韩节,以维护大宋纲纪。 天子赵惇虽然早就知道梁红玉的脾气不好,但还是低估了这位梁老王妃! 在刑部彻查韩节一案期间,帝后曾经数次登门,想向梁老王妃亲口解释一下此次朝廷的处置,请她老人家见谅。可惜,帝后是俏眼做给了瞎子看,蕲郡王府的大门根本就没开启过!随后,忠信郡王岳飞亲自登门,也吃了闭门羹。 这下,朝中谏官可是抓住了好机会,一齐上奏章参梁老王妃忤逆君上、无臣子之礼,要求朝廷处置梁红玉,以正朝规。 天子这里还没有理睬这些谏章,梁老王妃可又搞出事儿来了。 依律,刑部、大理寺、御史谏院三堂会审,监查台负责监督,开审韩节一案。刑部尚书洪适、大理寺卿赵彦中、御史陈亮、监查台监查使肃郡王赵适全部到齐,会同三司一台十多名官员共审此案。 一大早,刑部的大堂还没开门,门口等着听审的百姓已经在那里喧闹个不止了。大宋对百姓的管束历来不紧,越是大案,越讲究给百姓旁观听审的权利,也是表示"公正无私"的意思。这个规据,也只有秦桧当政期间,为了便于他害人才强行停止。秦桧倒台之后,自然恢复。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百姓前来听审,一个是本案实在是惨绝人寰,该如何处置,大家自然关心;二,也是这罪犯身份特殊,无论朝廷如何处理都是难题;三嘛,自从当今天子主政以来,从未有过如此骇人听闻的冤案出现,百姓们早已满腔义愤,前来听审也是为受害者撑腰。 看门口准备旁听的百姓实在是太多,肃郡王赵适和诸位主审官商量了一下,命令衙役按顺序下听审的号码,无号者不得入内。 这边才把听审的百姓安排好,梁红玉怀里捧着老蕲郡王韩世忠的灵位,换了一身白衣,带着傻孙子韩忠、韩节的正妻李纲大人的外孙女王氏,再加上三名守寡的儿媳,一起到刑部自来了! 梁红玉一进刑部大堂,就向着上面一跪。这下,大堂上的诸位大人,连肃郡王赵适在内,全都不敢再坐在座位上,慌慌张张的全都站了起来。 肃郡王赵适心中暗暗叫苦,但还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向梁红玉深深一礼:“梁王妃,您的礼我等晚辈都受不起,您请先起来吧。” “劣孙韩节罪犯天条,以我大宋律法,理应抄家灭族!罪妇不敢违背国法,故携家人前来投案自,请诸位大人依律处置。”梁红玉年岁是不小,可说话还是中气十足,怀里抱着韩世忠的灵位,两眼直视前方,根本不给肃郡王好脸色。 肃郡王给梁红玉堵的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可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就这样跪着,只好撑着脸继续解劝:“老王妃,韩家有免罪铁券,此案与你等无涉。韩节一案,诸位大人自会有公平的处置,老王妃还是先回去吧。” 梁红玉听了这话,斜着眼睛看了肃郡王一眼,冷笑一声:“肃郡王不说起这免罪铁券,罪妇还真就忘记了。既然肃郡王也认为有了免罪铁券自然可以免罪,那我孙儿又为何身入囚牢?这是哪家的王法?!” 肃郡王一时语塞,在场的诸位大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梁红玉可不好对付,脾气大的吓人,有她在,这案子是没法审了。 下面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有的认为梁老王妃说的有道理,有的认为免罪铁券只能免小罪,若是连这种大罪也能免,小民还没活路了呢。 “梁老王妃此言差矣。”这时,旁边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大堂内外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闻声看去:开口说话的是在一边等着开审的乔月山。 从刑部开始重查此案,乔月山一直被刑部保护起来,直到韩节落网,才由刑部安排到附近暂住。 今天,乔月山是作为原告前来听审的,他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老王妃:“梁老王妃,晚生对韩老王爷一直是敬佩有加,对您也是佩服之至。可今天,老王妃依仗着过去的功勋,竟不顾国法,这种行为实在是有失韩老王爷的脸面,有损两位老人家的清名。” 在场的人听到乔月山这么说,全身直冒冷汗:这个文弱书生的个性还真是够硬的!敢这样对梁老王妃说话,他不怕老王妃火起来打死他啊? “你是何人?”出乎大家的意料,梁红玉并没有立刻火,而是皱着眉头问道。 “晚生乔月山乔文约,见过老王妃。”乔月山上前,向着梁红玉深施一礼。[..tw超多好看小说] 梁红玉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扫视着这个不卑不抗的书生:“你就是那个出指证我孙儿的乔月山?” “正是。” 还没等梁红玉再说什么,旁边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奶奶,就是他诬陷孙儿的,您可不能放过他!” 说话的正是刚刚押上堂来的韩节,他身上带着重镣,早已没有了平时的骄横和嚣张,脸上还留着侍卫们捉拿他的时候留下的伤痕,可怜兮兮的看着梁红玉:“奶奶,你要为孙儿做主啊。” 看着唯一的后根成了这个样子,梁红玉身体一颤,险些摔倒,身边的孙媳王氏连忙扶住奶奶,眼中早已涌出了泪水。韩节的三位伯母和婶娘已经围了上去,抚摸着韩节痛哭失声。一边的傻韩忠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那里傻笑。 韩节看了看身边围着他痛哭的亲人,向梁红玉问道:“奶奶,我娘呢?我娘怎么没来?” “你这个不孝子,总算还记得问你娘!”梁红玉叹了一口气,方才回答:“你一出事,你娘就急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只怕她也活不了了。” “娘,孩儿对不住您!”韩节腿一软,坐在地上掩面大哭,突而又爬了起来,连着向着挪了几步,跪着抱住梁红玉的腿:“奶奶,您一定要救救孙儿,就是为了娘,您也不能看着孙儿屈死。” “节儿放心,奶奶不会看着你受委屈。”梁红玉斩钉截铁的回答。 第二节 “朝廷不会委屈好人,可是,如果韩节是罪有应得,梁老王妃又该如何?”天子赵惇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 人群里闪开了一条路,天子和皇后从大堂的左边走了过来,这下大堂里外的人又都慌七慌忙的向帝后行礼。 梁红玉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帝后一直走到跟前:“陛下怎么突然有空到这里来?莫不是担心节儿还死不掉,亲自来监审的?我韩家的人都在这里,陛下只管落就是。” 天子和皇后一直走到梁红玉的跟前,天子摆手让大家平身,方才回答:“梁老王妃,如果韩节真的是被人陷害,朕一定为他平冤;如果韩节有罪,朕也早说过,国法大于人情。本案一切以事实定案,朕并没有给三司定什么调子,更不会想要灭了韩氏,老王妃误会了。朕今天前来,是为了向您和韩氏陪罪的。” “笑话,陛下早已是一代‘圣主’,还用的着向我这个老太婆陪什么罪?韩氏一家孤儿寡母的,也受不起这个礼。”梁红玉还是板着脸,**的把天子堵了回去。 “韩节有没有罪暂且不说,朕陪礼,是因为朝廷之前赐铁券给韩氏之时曾经承诺:非谋反之罪决不追究。可如今韩节入狱,是朕食言了。”赵惇也不来计较梁红玉的恶劣态度,就当没听见,还是和皇后一起向着梁红玉深施一礼:“老王妃,是朕有错在先,朕在这里向您和韩氏陪罪。” “陛下言重了!陛下是君,老太婆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陛下不过是收回铁券,老太婆还敢说什么?!一切就依陛下便是。”梁红玉看着赵惇夫妇向她深深一礼,闪身避开,冷冷的回绝了赵惇的歉意。 旁边的诸位官员再也看不下去,刑部尚书洪适走上前来,好心的解劝:“梁老王妃,陛下已经向您陪罪,您还是这样的态度,就太过了。” “老太婆不要陛下陪罪,只要保住我孙儿的一条命。”梁红玉突然不再那样冷冰冰的板着脸,声音中已经出现了哽咽,抬手向着在一边嘻玩的韩忠一指:“陛下、洪大人,你们都看看,现在韩氏也就这两个男丁。要不是韩忠是个傻子,不能顶起韩家的门庭,你们就算把韩节千刀万剐,我也不管。老太婆没别的要求,把韩节配、流放都可以,只求留下一条命也就够了。” “老王妃,朕想问您一句,当初您一介女子,和韩老王爷同上战场,为的是什么?”赵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梁红玉不明白赵惇干嘛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了一句:“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忠君爱国’这四个字罢了。” “既然梁老王妃为了忠君爱国可以上战场拚命,那么您想要保住的又是什么?只是一个大宋的空名,还是这个昌盛的国家?或者是大宋的百姓?” “老太婆出身寒微,如何会想这么许多,不过是夫唱妇随,跟着老王爷罢了。”梁红玉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看向赵惇:“陛下,您不用拐弯抹角,就回答老太婆一句:是不是一定要杀了节儿?” “老王妃,朕现在不能回答你。如果老王妃一定要留下韩节,那就请旁听完本案再说。只要老王妃开的了口,朕就留他一命。”赵惇知道梁红玉是个能够明辨事非的人,索性让她旁听此案,只要她能听的进去,这事情反而好解决。 韩节在一边听了可急了!他当然清楚自己所做的事,这要是审完了,能留下命才怪,连忙可怜兮兮的长长叫了一声:“奶奶……” 梁红玉看看赵惇,他的表情坦然,眼睛中也没有一丝狡诈之色;再看看自己的孙子,韩节却是心虚的避开了祖母的目光。 老王妃心中矛盾:两代君主对韩家都十分优待,若说是天子打算对付韩家,也的确是没道理。再说,以天子素来做事的风格,没有把握,他绝不敢如此对待韩节。此案一审,韩节搞不好就是死定了;可如果不开审,自己就执意要天子放过韩节,若此案为实,只怕韩家的清白名声也就全完了,将来还是没脸面去见老王爷。 “老王妃,无论什么,都大不过天理、大不过良心!”御史陈亮也走上前来,他撇了一眼旁边的韩节,一脸的厌恶之色:“老王妃和老王爷都是出身贫寒之人,也都知道小民百姓的苦处。如果连案子都不审,老王妃就执意要陛下放过您的孙子,枉顾大宋国法,只怕,将来老王妃也没再脸见人了!” “陈卿,不得无礼!还不向老王妃陪礼。”天子出声喝住了陈亮,并喝令他向梁红玉陪罪。 “老太婆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但这良心自然还有。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开审,老太婆就旁听一下。”见陈亮也如此说,梁红玉再也撑不下去:陈亮为当代的儒家大师,与韩氏一样同属于要求收复中原的一派,在民间、朝中的影响力极大,连他都是这个态度,朝野的舆论可想而知。 思之再三,梁红玉终于还是让了步。 案件早已查实,这公开审理已经是个过场。有肃郡王赵适在,他也知道此案事关重大,早就把一切都做的踏踏实实,不要说还活着的吴海天被送来刑部,甚至连吴老夫人自尽在县衙前所用的白绫都送到了堂前! 至于敢于附翼韩节、勾陷他人的原安海县县丞、现任温州府刺史鲍易,不敢坚持律法的原温州府刺史汤安书,和因坚持法制反被免职的原平山县县丞任晓鹏及相关官员,还有与此案有关的相关人证皆被押送刑部。 在诸多人证和相关证人证言的对应下,所有案情全部揭开,韩节之罪并无半点虚假! 当全身穿着重孝前来作证的吴海天之妻刘氏上堂,猛然看到已经残疾的丈夫,扑上前抱着他失声痛哭“相公,贱妾对不起你、对不起公婆,孩子没保住,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是我对不起贤妻,苦了你了。”吴海天听妻子痛哭不止,心中苦痛,满脸是泪却还在安慰爱妻。 看他们夫妻相靠着哭泣,主审的官员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下面旁听的百姓也都唏嘘不已。 跪着的韩节惴惴不安的四下扫视,看到的都是厌恶和仇恨的眼神,他此时方才明白:自己犯了众怒,只怕是死罪难免!为了活命,韩节再次把哀求的目光投向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和诸位家人。可看到的,却是奶奶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两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第二回 再交锋宋金和亲 理军事大宋西进2 第三节 “奶奶……”听到韩节的呼唤,梁红玉似乎刚刚从梦中醒来,茫然的从座位上立了起来,一步一挪的到了韩节跟前。 韩节连忙伸手摇摇***衣角:“奶奶,求求您,救救我,孙儿知错,再也不敢了。奶奶!” “你真的知错了?”梁红玉这才低下头,看着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韩节。 韩节连忙向前爬了一步,伸手抓着***腿使劲儿摇晃:“奶奶,孙儿真的知错了!为了韩家、为了娘,奶奶一定要救孙儿。” “为了韩家?!”梁红玉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低头看向自己的爱孙,抬手抚摸着他的脸:“你爷爷临走的时候,曾经再三嘱咐奶奶,一定要保住韩氏的根。奶奶也一直记着,从来没有忘记。” “奶奶,爷爷的话,您一定会照做的,是不是?!”韩节听自己的奶奶这样说,顿时觉得有了希望,紧紧抱着梁红玉的腿:“只要留孙儿一命,孙儿以后一定好好在家孝敬奶奶,一定不再闯祸。” 看着韩氏祖孙抱在一起流泪,坐在堂上的天子赵惇面沉似水,其他的官员也都沉默不语。如果梁红玉真的再次开口为韩节求情,这才是最难办的事! 乔月山和吴海天夫妻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到大舅子向上面抬了抬下巴,乔月山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案能够开审,给吴、乔两家一个公道,他们已经是心满意足。如果非要处死韩节,不只是让朝廷难做,也是绝了韩家的后根。 老王爷韩世忠为大宋付出了一切,韩家四个儿子都战死沙场,按朝廷律令以功赎罪的话,如此功勋换韩节一条命,也早就足够了。 乔月山慢慢的走到了堂前,向着上面跪了下来。 大家一愣,还以为乔月山是要逼主审之人判处韩节死刑呢,谁叫这毁家之恨太深了些。 身为主审的刑部尚书洪适,先开了口:“乔秀才,本案是三堂会审,请你相信,朝廷自会有公断。” “大人误会了,晚生是想请诸位大人考虑韩氏现今的情况,放韩节一条生路。” “啊?!” 大堂内外听清了乔月山的话,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的见!这可真是没人能想到的事。乔月山居然会为韩节求情,也太惊人了吧?! “两位陛下、诸位大人,本案能够重审,已经给了吴乔两家故去的人公正,我等已经是感激在心。至于韩节,按我朝律**可抵罪,而且朝廷有明诏在前:非谋反大罪绝不追究七家功臣后人。我等小民不敢因一己之私让朝廷食言,请朝廷还是留韩节一条命。” “乔秀才,放过韩节,你就不后悔吗?”肃郡王赵适也开口问道,他已经听天子转述过在工场生的事,对乔月山这个行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次。 “肃郡王请放心,晚生既然有这个决定,就不会后悔,吾舅和晚生是一个意思。” 大家的视线又都集中在躺在一侧担架上的吴海天身上,看靠在妻子怀里的他吃力的点点头,顿时无语:要放弃这毁家之恨,说有多难就有多难,可这吴、乔两家的仅存之人居然全都主动放手,既让人感动、又让人心酸。 “两位如此大恩,韩家受不起!”一个苍老沙哑的女声在静谧的大堂上响了起来,梁红玉放开了韩节,慢慢的转向大堂上方坐着的帝后和诸位主审:“老太婆还懂得轻重,只有一事相求诸位。” “老王妃请讲!” “老太婆求诸位能留韩节一个全尸!韩家永感大恩。” 大家又是一惊,这老王妃居然主动放弃了韩节活命的唯一机会! 韩节急了,伸手抓住***衣角使劲儿摇着:“奶奶,你这是干嘛,他们已经不要孙子的命了,我不想死啊。” “畜生!”梁红玉猛然转身,一个耳光重重打在韩节脸上,把他打得歪倒在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事到如今,你还只想着自己的性命!我韩家什么时候生出你这么个孽种!” “孽种!?那也是你们教的。”韩节眼看连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都不再为自己求情,甚至要主审人杀了自己,这骄横的脾气立时上来,猛的推开梁红玉,恶言恶语直向着奶奶泼了过去:“都是你们把我宠成这个样子的,现在我没命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还要他们杀了我,你这样狠毒,韩家断子绝孙是活该!” “你……你这个畜生!”梁红玉给韩节气的直哆嗦,指着他:“你还真有脸说!好、好,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孙子。我韩家没这样的畜生,你是死是活,我不管了!” 说完,梁红玉转身就向外面快步走去,甚至都没想到要向帝后辞行。 “奶奶,您要是不管,阿节就死定了。”韩节之妻王氏慌了神儿,连忙跪在梁红玉跟前苦苦哀求:“奶奶,孙媳从来没求过您什么,现在只求您不要计较阿节的混话,还是保他一命吧。” “孩子,自从你嫁到韩家,我们祖孙没红过脸,是韩家对不住你。”梁红玉弯腰把孙媳拉了起来:“这混蛋是自做孽,就算朝廷能饶他,天也饶不得他!孙媳,你是明理的人,要是你家出了这样的惨事,你能放过他吗?!我们走。[..tw超多好看小说]” 看梁红玉拉着王氏下了台阶,旁听的百姓们立时闪开一条道,面带敬意的看着老王妃带着韩家人一起离开。 韩节看梁红玉头也不回的不顾而去,这才知道奶奶这是下了狠心,自己是没命了!顿时吓的瘫倒在地。 天子厌恶的看了这个混蛋一眼,正想开口,外面却传来一阵纷乱。一名刑部的守卫从外面冲了进来,跪在地上禀告:“陛下,梁老王妃刚刚出了刑部大门,便昏倒了。” “什么?老王妃不要紧吧?”大家一惊,天子赵惇连忙起身问道。 “好像是因为气急攻心,老王妃方才昏倒,我等已经派人前去请医生来为老王妃诊治。” “快传御医!”天子吩咐了一句,然后向着各位主审冷冷的说道:“朕和皇后先去探望梁老王妃,诸位爱卿继续审理此案。老王妃既然有言在先,本案依律处置,审理完毕之后把结果上报朝廷。” “是!臣等恭送陛下。” 第四节 三天之后,韩节一案的处理结果公之于众: 一、本案主犯韩节被免去蕲郡王之封,白绫赐死。韩氏其余之人不受牵连,蕲郡王之位由其堂兄韩忠继承。 二、温州府刺史鲍易媚侍贵戚,以他人性命为自己的前程铺路,致死三条人命,凌迟处死!其家人配南方偏远之地管束;其他不敢坚持律法的官员,一律免职究办。 三、原平山县县丞任晓鹏,因其坚持国法,并帮助乔家鸣冤,记大功三级调入刑部听用。 四、对乔、吴两家已经亡故之人,依律追封并由朝廷拨款修筑坟墓。 至于已经残疾的吴海天,因其妻自愿回到他身边,照顾他一生,天子特地下旨封刘氏为县君,由朝廷养其夫妇终身!如果他二人能有后代,也由朝廷恩养至成*人。唯一一个身体建康的乔月山,天子考虑他确有才干,也欣赏他的为人,下旨让其留在京中,准备任用。 对朝廷的这个处置,天下再次震摄!既是佩服天子的果决,也服了老王妃梁红玉的大义灭亲。这一下,那些对天子过于优待功勋之家、尤其是有功武将家族的文臣们也没了话说。 大家本以为此案已结,事情应该算是过去了,谁知,余波还早的很呢。 大宋重兴元年一月,朝廷又传出消息:天子册封岳王之子岳霖十八岁的长女——岳云梦为宁义公主,并指婚给新任蕲郡王韩忠。并且,天子还特地下旨,宁义公主的婚礼按公主出嫁的最高规格办,而且勋旧贵戚、宗室大臣全都得参加。 同时,太皇太后下懿旨:赠四名女官于韩忠为妾。 岳云梦在岳王诸孙女中,不只是难得的才女,而且长得很漂亮,是京中名媛。不少富贵人家、才俊之士皆登门提亲,只是岳王不想强迫自己的晚辈,允许他们自己选择婚姻的对象,云梦小姐的婚事才一直拖了下来。 韩忠是个傻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不要说朝中的臣子,连百姓们见了这个旨意,也都明白这是天子和岳王为了保住韩家的门庭,牺牲了岳云梦的一生幸福。 参加完岳云梦和韩忠的婚礼,天子赵惇与皇后在后宫中互相对视,呆呆的傻:风采过人的新娘,一脸庄重的依足了礼仪;可新郎却在一边嘻戏玩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参加这样的婚礼,谁心里都不好受。 “这哪是个婚礼!根本就是个祭礼。”赵惇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想把堵在心中的块垒全给吐出来一样,他苦笑着摇摇头:“这祭台上的活供品就是云梦妹妹,把她送上祭台的,就是我们这些至亲!” “惇哥,你不要太自责了,云梦她是心甘情愿的,她没怪大家。”马忆灵看着丈夫难过的表情,知道他心里现在是最难受的时候,便轻声细语的解劝他。 “就是因为云梦心甘情愿,朕才更不好过。”赵惇烦躁的站起了身,在大殿里不断的来回走动:“你说的没错,云梦以后就是守活寡,还是朕和长辈们逼着她守的。” 看旁边侍立的宫女和内侍都被天子的激烈举动给吓的变了脸色,马忆灵挥手叫他们先出去,然后走到赵惇跟前:“惇哥,事情已经出了,还是想想今后该如何避免的好。你个这样子,会吓到别人的。” “忆灵,我是心里不好受。亏我一直自诩才智过人,却要一个女子为我的过失付出一生的代价,我没脸面再见云梦。”赵惇无力的重新坐回椅子上,怅然的看着地面:“知道吗,忆灵,当初我向各家兄弟和姐妹许下过诺言:绝不随意安排他们的婚事。可如今,我却再次食言,愧对云梦。” 马忆灵靠在赵惇身边默默无语,只是伸手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从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素来沉着的丈夫如此失态。 感受到爱妻的温情,赵惇总算渐渐冷静下来,他也反手握着妻子的小手,夫妻二人只是互相依偎着,没再开口。 没过多久,一名侍卫来到大殿前低声禀告:“陛下,负责安顿乔月山的官员有急事启奏。” “出了什么事?”被惊扰的赵惇皱起了眉头,起身走到殿门前。 看天子出来,侍卫小心的回答:“乔月山打算出家,几位大人正在劝解他。” “什么?这个乔月山搞什么鬼?”赵惇还真没想到,他那边刚把蕲郡王那边安抚妥当,这边又出了问题。 “乔月山出家,若是被外界知晓,一定会说是因为他敢于举报原蕲郡王,给朝廷作难,以至无处存身!这话还真是好说不好听。”马忆灵听见侍卫的禀报,也走了出来,她也皱起了眉头:“惇哥,不能由着他胡来,就是一定要出家,也得等这事过个一段时间再说。” “这个痴人!”赵惇摇摇头,对这个脾气和自己有的一拚的拗种也有些无奈:“他是想还妻子的情,却是不合时宜。别人劝是劝不了他的,还是朕亲自去一下。” 这个时候,刑部的几位堂官正在劝说执拗的乔月山。刚刚他一说出准备出家,就吓了众人一跳:他们也都明白,此时乔月山出家,那可真是纯粹在找麻烦。可是,吴海天夫妇已经起程返回故乡,这京中还真就没人能劝得了他。 正当大家为难之际,外面传来了通报之声:“皇帝陛下驾到。” 房间里的众人连忙迎到了外面,向走进院子的天子赵惇行礼。 “乔月山,你为何要出家?”看着向自己下跪的乔月山,赵惇并没有立刻让他们平身,而是直接问道。 “心事已了,此生已是无望,出家为家人祈祷来生,以偿心愿。”乔月山平静的回答了天子的提问。 “此生无望?朕平定冤狱,难道只能换来你这四个字?!”赵惇一挥手,叫大家全都起来,然后紧紧的盯着乔月山:“今天中午,朕刚刚去喝了蕲郡王韩忠的喜酒。可这喜酒,比毒酒还难以下咽。” “陛下厚恩,晚生终身难忘,当为陛下诵经祈福,祝陛下长命百岁、福佑大宋。”乔月山跪在那里,平平静静的回答了赵惇的话,看上去,他是真的心如死水,没有了任何波动。 “朕不要你记着恩情,身为天子,护佑万民是自己的责任!”赵惇还是盯着他,冷冷的说道:“朕牺牲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妹妹,只不过为了保住韩氏的门庭。吴家至少还有吴海天夫妇撑着门面,或许还有传后的可能。可乔家呢?你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请问乔秀才,难道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 “我不是不懂,只是云秀对我一片真心,我不想负了她。”听了天子的质问,乔月山终于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天子:“陛下与皇后感情深厚,应该懂得晚生的心情。” 第二回 再交锋宋金和亲 理军事大宋西进3 第五节 “没错,朕的确说过不纳侧妃。但如果皇后不幸比朕早亡,朕还是会另娶。”赵惇才没有忌口的习惯,直接来了这么一句,旁边的官员只好苦笑。 乔月山也没想到天子居然会来了这么一句,意外的盯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朕,朕说的是实话,夫妻之间尽情尽义理所应当。你对妻子有情有义,是个男人!可是,身为人子也有传后和祭祀祖先的责任。你只为了尽情义,就放弃了所有的责任,难道这是一个读过书的秀才该做的事吗?” 赵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看乔月山已经低下头去,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听进去了、正在犹豫,便继续问道“如果你的妻子泉下有知,会希望你为了她就让乔家从此断子绝孙?还是,你想让妻子替你背负这个骂名?朕言尽于此,你好好想一下。” 说完,天子转身打算离去,刚刚走到院门,后面传来了乔月山的声音:“陛下之语,晚生听懂了。晚生不敢辜负先人,不敢愧对云秀。以后之事,全听陛下安排,不复多言。” “既然你已经明白过来,那就做好该做的事,为乔家光宗耀祖。”赵惇转回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乔月山,淡淡的说道:“今日吴云秀之封,不过是朝廷对死者的安慰。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好,就凭自己的能耐给她挣个荣封,让她也能在九泉下为你骄傲,才是真的守了情义。” 韩节一案还没有彻底收尾,沙州回鹘可汗使节得罗艾已经在新年刚过就来到了临安。兴奋的百姓庆贺大宋终于又开始出现当年万邦来朝的景像,代表着国家的重新兴盛,而朝中的众臣想的却不是那样的简单。 这边大宋尚未做出决定,倾天网已经传来了回鹘的新消息:土蕃突然入侵回鹘,回鹘可汗活剌散已经率兵前去抵抗,在战争结束之前已经无法前来大宋。 赵惇立刻命令倾天网:详查回鹘是否向大金救援,尽回报大金对此事的态度。 在等待回鹘方面的消息的同时,折腾了五个多月的韩节一案,终结于重兴元年二月初:天子赵惇下了罪已诏,向天下百姓承认自己的过失,向上天请罪,并明令此诏以坻报、《朝报》和"露布飞报"三种方式传告天下吏民百姓。 随即,天子携皇后亲赴宗庙和蕲王家庙通告此事,并向皇室历代祖宗和韩老王爷请罪。 罪已诏一下,天下再次轰动:此案在绝大部分臣民眼中与天子赵惇并无太大关系,最多不过是天子收回了当初的承诺而已。而由于此案而收回免罪的承诺,臣民大都并不认为是天子的过失,这铁券又不是他的;部分老儒生虽然对天子有违父道颇有烦言,但这回被收掉的可是他们不信任的武人,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过于批评天子。(..tw无弹窗广告) 大多数臣民则是认为韩节过于骄横、自寻死路,朝廷对韩家也尽了心,还特地为韩忠指婚,安排好他的生活,已经是够优待的。 可天子却下诏自责,还亲向祖宗和上天告罪,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此诏一下,不少奏章又如同雪片一般飞向宫中,这回大家都是认为天子对自己太过严苛,想劝天子不必如此自责。可所有的奏章还是如石沉大海一般,天子又一次不加理会,这回臣子们倒没了怨气,而是感动。 就韩节一案在大宋成为第一话题的时候,不甘寂寞的金主迪古乃又来新招数了:彻底改革朝廷旧制,将大权收归皇帝一人掌控。 为了收回军权,迪古乃果断的撤消了全面掌控军队和全部军事的都元帅府,设立枢密院主管军事。当然不是仅仅换个名称而已,枢密院"主管军事"只是主管了军队的调动和作战。至于将领的升职、后勤等杂七杂八的事,都被后来迪古乃重新整合的唯一中央机构"尚书省"给拿去了,这样就使得军队和将领受制于朝廷和皇权。 有意思的是,南北两个互相敌视的皇帝,都不约而同的使用了“部分分权”的方式,来总结了解决军队和将领对国家的威胁。 随后,极有魄力的迪古乃再次对朝政进行了调整:把三省中的中书省和门下省给废掉了,连原来相职之一的“平章政事”也同时废除。尚书省主官尚书令以下,依次是左、右丞相、尚书左、右丞和参知政事。这又和南方的大宋来了个不约而同:大宋天子赵昚当年的改革是把三省合成了一个“中枢省”,相位比金要少,总共只有五个。 同时,为了限制职权过于集中的尚书省权力,迪古乃又加强了御史台的职权,把它升到了和六部一级,仅次于尚书省。所有的言官全部划归御史台,还在地方上设"按察院",并授于言官们联名弹奏之权,以监察尚书省和御史台内部,这点又和大宋相似。 这回倒是不用奇怪,因为这样的监察设制就是迪古乃从大宋搬过来的,整个儿一个赵惇创立的国家监察系统全盗版,不过是改了个名字而已。还好不是现代,否则以大宋皇帝赵惇的精明,一定会找迪古乃收一笔数目不小的版权费。 朝廷改制基本完成之后,迪古乃又重新设定了所有机构各级官员的员额和品级,各部的编制内官员没有一个过百人的,严格限定不得出。 至于那些已经封过了的官位和爵位怎么办呢? 没多久,一道能把死人给气活了的旨意颁行天下:总和自家宗室过不去的金主迪古乃,这回要降的是“爵”和“官”,反正一个都没能跑的了。 当其冲的是“王爵”,无论死活、无论大小,所有的王一块儿降级。 连迪古乃最仰慕的祖父兀术也不例外,从越国王一下被降封为金源郡王,这王号还是和几乎所有的开国元勋共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迪古乃懒,或是根本没想到去起什么新的王号,大家都一样,用传说中女真人的源地为王号,一下子制造出了二十几位“金源郡王”。 也不知道兀术在地下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孙儿的作为,是不是会被他气的跳出坟墓来。 还有不少死人、活人们连王爵都保不住,直接降格为“公”。这公的称呼就更不像话,迪古乃连起的兴趣都没有,直接用被降了格的倒霉蛋的名字标注。 然后,被取消了“爵”的是倒了血霉的女人们。 第六节 过去有“妻凭夫贵、母凭子贵”的说法,女人虽然不能在朝廷做官,但只要嫁了个好丈夫、生了个好儿子,就能指望得到朝廷不同级别的“诰命”,当当诰命夫人来过个瘾。 可现在,迪古乃一道“百官不当封妻”的旨意把这个希望给打了个粉碎。唯一的一个好处是官员们用不着再头痛,喜新厌旧的时候可以轻易休掉没有了“诰命”封号的正妻了。 最后,自然还少不了在世的各位重臣和非重臣们,迪古乃还特地设了个专门负责降"官"的官衙。已经故世的和还没死的一样,原来封赏官位的"官告"(就是后世的任命公文)全被收走,还的时候统统降级! 大金的朝廷经过这样一番的整顿,从此倒是干净利落的很,既精简又高效。经过了上述调整,迪古乃真正的做到了他的第一宏愿:“国家大事,皆自我出”,大宋天子赵惇可是羡慕死了。 结果,正在头疼官制改革的赵惇干脆也来了个“扬之弃之”:学习好的、放弃不合理的,把大金的官制构架大部分搬到了宋朝,也把乱七八糟的官位、爵位给整理了一番。 只是,赵惇没有如同迪古乃一样,把已经册封的也给改了,已经封过的就不再动。另外,还增加了“平民功爵”,把之前的只有偶尔对有特长之人进行奖励的爵位分为四等,规定只要是对朝廷有功之人,就可以得到功爵。 虽然一些老儒对赵惇居然想起来学习他们眼中的蛮人十分不满,更不满意皇帝居然打算将过去只封给官员和功臣的爵位,去封给他们看不起的平头老百姓,可却说不服赵惇,只好任由他去。 得罪了大部分宗室、臣子还不到半年时间,新年一过,性子急躁的金主迪古乃又向汉化行进了一步,特地下旨:从此女真人和原辽的各个少数民族,在公开场合都必须以汉名相称,不得再称各族的本名,这本名也就是孩子出生时命名一下,之后就只能在自己家才可以用了。 当然了,金主迪古乃从此也只用他的祖父给他起的汉名“完颜亮”,而且还命令大金的史官,将史册中历代女真人先祖的名字也改成了汉名,没有汉名的祖宗八代则由迪古乃自己给祖宗们起一个。还真不亏是狂妄的迪古乃,连汉人绝不敢动的老祖宗也给改了。 大臣们觉得这也太不像话,就算是再害怕,也不能看着皇帝乱改自己的祖宗吧?!一齐向皇帝进谏:改改自己和后人的名字也就算了,不要连祖宗都要改。 可金主迪古乃,不对,从此往后要改称他为“金帝完颜亮”!这在大金是绝对不能错的,否则立刻就是杀头之罪——金帝完颜亮听都没听,大笔一挥:“改!” 已经过世多年的老祖宗们,自然是没法子从坟墓里出来反对他的做法,也只好由着这个不孝子孙乱改一气。 为了防止大家的不满和拖延,完颜亮下旨:以后在文书和灵位、墓碑上不得出现被废除的各种爵位,更不得出现旧名。还自己带头行事,把几位已经升级为帝陵和本来就是帝陵的祖宗灵牌、墓碑,这才立上没多久的全砸了重立。 好嘛,砸墓碑在一般人眼中那是恶毒、阴损至极,可完颜亮只是为了去掉不合自己口味的字样,这也太有“魄力”了吧?! 皇帝都带了头,当然没人再敢和他较劲儿,也只得主动毁了原先的灵牌、砸了自家的墓碑。 不但降了大家的职位,还污辱了自己和大家的祖宗,只是为了一个不必要太较真的目的,叫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大金的皇帝。 更名之后,金帝完颜亮派出使节通知了周边的各个国家和部族:“我大金人全都改名啦,以后正式场合要称我们为‘完颜**’,不许再称原来的蛮族名字。” 大金的属国和附属部族倒好说,乖乖奉命便是。 已经打算与金朝脱离附属关系的回鹘可汗接到大金的国书,先想到的居然是“庆幸”二字:幸好回鹘已经决定内附大宋,否则宗主国出这种洋相,连带着属国都抬不起头来。 地位已经平等、不必要过于在乎金朝反应的大宋接到这样的国书,君臣立时呆愣…… 总算是回过味儿来的天子赵惇先大笑出声,随即满朝文武众臣爆出满堂哄笑,羞的金使是无地自容。 赵惇笑了半天,方才止住笑声,一本正经的对金使说道:“请转告贵国皇帝,朕对他的胆略佩服到五体投地,贵国陛下比起朕来强了不是一点儿、两点,而是强的太多了。朕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乱改自家祖宗的名讳。朕彻底服输,再不敢与贵国陛下争这‘天下第一不孝子孙’的名头。” 刚刚停歇下来没一会儿的笑声又一次响起,大宋群臣全笑的东倒西歪,负责纠查大臣们礼仪的殿中侍御史自己也笑的没了形儿。 金使差点儿给这个恶毒的大宋皇帝气趴下,可自家的皇帝出洋相,让一个小小的使节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强忍羞辱,告辞而出。 也不知大宋天子赵惇是不是故意和迪古乃作对,正式来往的国书中倒是按大金的要求改变了称呼,可大宋国内通行的文书却半点儿也没改。 这样,历代金帝和重臣们在大宋就有了两个称呼,以迪古乃为例:两国间正式行文时是“金朝皇帝完颜亮”,而其它的文书中一律是“金主迪古乃”。这么颠来倒去的,有的时候大宋的臣子们一不小心还会写错。 反正写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赵惇才没心情去管教臣下,结果就为了这名字,两国外交官总得打嘴仗。 大宋皇帝的所作所为,把金帝完颜亮给气的够呛,却拿那个狂妄的赵惇没半点办法。 (没办法,尊重一下迪古乃的强烈要求,在叙述大金的时候用一下他的汉名,作者也学大宋君臣颠三倒四一回,写错了只好拉倒,反正迪古乃没法从书里跳出来砍作者) 赵惇自己没改过名字、更不会去乱改祖宗的名号,金帝完颜亮当然没机会如赵惇一般的,拿他来戏耍取笑,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鸟气。 不过,完颜亮不亏是完颜亮,没多久他就有了好主意来折腾赵惇,出一口恶气! 什么主意?联姻! 完颜亮的嫡母徒单太后无子,却生了一个遗腹的小女儿完颜轻韵,今年也已经有二十岁了。这位轻韵公主长得倒是堪称绝色,可她名义上虽然是大金地位最高的公主,实际上却连个奴才都不如。 公主在完颜亮的眼中,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还是自己素来最厌恶的正室所生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在意她的死活。自从徒单太后因为反对完颜亮南征大宋被害之后,完颜轻韵和自己的奶娘、贴身宫女一起被幽禁在冷宫之中,朝不保夕。 第二回 再交锋宋金和亲 理军事大宋西进4 第七节 如今,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报复一下可恶的赵惇的时候,完颜亮无意之中又想起了这个妹妹。(..tw好看的小说)以公主的容貌、家世都足可以和大宋皇帝匹配,两国联姻以巩固双方和平共处的关系也是历史上常有之事。唯一麻烦的,是大宋皇帝赵惇早就明确表示过绝不纳妃! 但也正是赵惇不想娶妃,完颜亮才要故意把完颜轻韵送给他,给他出个难题。反正完颜亮根本不会在乎完颜轻韵的幸福,更不会在乎她的生命,气的赵惇把她杀了才好!正好败坏一下赵惇良好的名声,也顺带除去了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还可以陷害一下大宋不愿意维护两国现在的良好关系,一举多得。 自从母后被自己的异母哥哥害死之后,完颜轻韵记住了母后临终前所说的话:小心谨慎,不要违拗异母哥哥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冷宫凄凉、孤清,除了来送吃食的内侍,便是按规据送来换季衣服的女官。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露骨的蔑视。虽然常常不得温饱,但却可以避开外面的是是非非,完颜轻韵也不再幻想自己的处境会有什么改变,只希望不要有人能记住自己。 至于外界的变化,完颜轻韵只能靠贴身的两名侍女,悄悄从当初曾经受过母后恩惠的一些内侍、宫女口中得到只言片语,知道南征已经失败,大金正是血流成河。 就算完颜轻韵对未来已经没有了奢望,只想安静的过完一生,可惜,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也得不到实现。 当完颜轻韵从前来颁旨的内侍那里得知:大金的当今皇帝、自己的异母哥哥已经决定将自己送往大宋和亲,嫁给大宋皇帝赵惇为妃的时候,就对自己的未来彻底的绝望! 就算自己这两年被关了起来,这位嚣张、任性的大宋皇帝的事迹也是如雷贯耳!在明知道赵惇根本不打算再纳的后妃的情况下,异母哥哥还要将自己送往大宋和亲,就可以知道他安的什么恶毒心肠! 旨意中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联姻成功不成功,异母哥哥都不会在乎自己的幸福和生命;但如果联姻不成,自己就是不为国家尽力,还是死路一条。 跪在地上的完颜轻韵已经将艳红的唇瓣咬出了血!却什么也不能说,只是默默的压仰着心中的怨恨。 传旨的内侍皮笑肉不笑的道贺:“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这可是陛下为公主亲自挑选的良缘。还是快谢恩,奴才也可以早点儿回去复旨。” 完颜轻韵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谢恩,似乎已经没有了感觉,洁白如玉的纤长细指死死的揪住了自己的长裙,骨节都已经变得惨白。 跪在完颜轻韵身边的奶娘程嫫嫫担心的看了看她,然后向内侍赔着笑脸:"公主殿下这是没准备,还是奴婢代公主向陛下谢恩吧。" “这可是陛下对公主的关怀,能有如此良婿,是多大的恩典!”内侍尖着嗓子叫道,然后冷冰冰的盯着完颜轻韵:“公主不肯谢恩,不会是想抗旨吧?” “公公您误会了,哪能呢,只是……” “臣妹领旨!谢恩!”一直咬着嘴唇的完颜轻韵突然向着内侍跪伏下去,接下了这道催命符。 等传旨的内侍离去,奶娘扑上来、一把抱住完颜轻韵,放声大哭:“韵儿,我对不起夫人!夫人临去前要我照顾好你,我却做不到。” “娘,这不是你的错。”已经恢复正常的完颜轻韵轻声的劝说着程嫫嫫,她把嫫嫫从地上扶起来,苦笑了一下:“陛下要怎样做,我们做臣子的又不能拒绝,认命吧。” 两名贴身侍女闻言,也哭了出来:“公主……” “公主?我要不是什么公主,也许还好过些呢。”完颜轻韵看向两名从小一直赔着自己的侍女,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只能希望,下辈子能当个普通人!不要再生在帝王、贵戚家。” 还未等她们从绝望的痛苦中缓过来,外面已经传来了鼎沸的人声:那些为公主准备嫁衣、种种嫁妆的内侍和女官,带了一大群宫女已经来到了冷宫,准备把她们送往栖凤宫居住。 金帝完颜亮对自己的这个主意满意的很,他可不承认自己是在给赵惇找麻烦,已经下旨:完颜轻韵被正式册封为“定国长公主”,所有的出嫁礼仪、赔嫁的嫁妆都按公主出嫁时的最高礼仪准备。 还记得吧?当年孝贤皇后被大宋高宗皇帝册封为公主时的名号,就是“定国公主”,比起完颜亮给完颜轻韵的封号,只少了一个长字!而这个“长”字,也不过是标注了完颜轻韵在现有大金公主中地位最高。 把赵惇生母、而且是在大宋臣民们心中地位极高的孝贤皇后未婚时的封号,册封给前往大宋和亲的公主,还是嫁给当年的"定国公主"虞水灵唯一的儿子,这完颜亮恶心人的水平也的确是高。 大金宫廷正忙乱的在安排公主出嫁,大宋此时也正在忙乱当中,不过忙的开心。 因为,大宋皇后马忆灵已经被太医确认:怀孕三个月有余了!要不是因为前面的事情太过忙乱,马忆灵不肯让医官把脉,心情不好的赵惇一时也没留意,要不早就现了。 宫廷内外、朝野上下得知这个消息,都高兴的要命!在朝中刚刚爆大案,边境又再起战端的时候,皇后有孕,正好可以安定天下臣民之心,也是大宋更加昌盛的表现。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也都入宫朝贺。就算在宫里,也听得到外面传来的阵阵鞭炮,还有喧天的锣鼓。 消息传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赵昚夫妻三人便赶着回到了皇宫,太上皇后江氏和太上皇妃叶氏可是立刻就担负起照料皇后的重任,深怕年轻的小夫妻不识轻重,伤了孩子。在这之前皇后就是不让医官把脉,怀孕三个月了都没现。好在没惹出事来,现在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被长辈们逼着躺在床上休养的马忆灵不敢违拗大家的意思,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大家也一定都不会支持她任性,撅着个嘴:“无聊死了,早知道我就不怀孕了。” 陪在她身边的十几位女眷,和正在寝殿外面互相道贺的亲属们听到了马忆灵的抱怨,顿时失笑。 何月好心的提醒皇后:“嫂嫂,你这次不怀,以后不也得怀吗?不如怀了,生出来不就没事了?” 马忆灵还是撅着小嘴,此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报声:“陛下回宫。” 第八节 好不容易才从赶来道贺的臣子们的包围中脱身的赵惇,此时从外面走进了宫院,一进来,先向院子里的一大群长辈行礼,然后再寒喧了半天,最后总算是进了寝殿。 一进门,就看到陪同皇后的一群女眷正在说笑,床上的半躺着的马忆灵却板着个脸。 看到天子赵惇进来,女眷们都向他行礼如仪。 赵惇立刻让大家平身,然后问道:“忆灵这是怎么了?为何板着脸不说话?” 听了赵惇的问话,大家相视而笑,赵惇正在奇怪,何月憋住笑意:“嫂嫂说怀孕无聊死了,不想怀孕呢。” “忆灵,怀都怀上了,你再忍个六个多月,孩子生出来不就好了嘛。"感到好笑的赵惇坐到床边,劝说自己的爱妻。 “生下了孩子,又得照顾他,以后就得做个贤妻良母,什么也别想干的成。“ “要是你担心以后不能出去,这倒是不必。等孩子大了一些,朕还是会把他送去给恩师教育,比留在宫里让大家给宠坏了的好。” 听到这里,何月忍不住挖苦了赵惇一句:“陛下是怕将来的宝贝比你还难管教,不想找麻烦,才要拜托道长的吧?” “月月,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据了。居然敢这样对朕说话,一点儿礼貌都没有。”赵惇故意板起脸来教训何月。 何月才不会怕他,这可是赵惇自找的,谁让他总是放纵自己的:“什么时候陛下懂得遵守规据了,臣妾自然也会守规据,已不为者、莫施于人!” 赵惇顿时憋住,亲人间相处愉快自然是好,可自己这个皇帝现在连一点儿威严也没有,身边的没一个人怕自己,有的时候想想还真是憋气!看看在一边偷笑的女眷们,赵惇直觉得自己的皇帝威严也太小了吧?! 看着赵惇懊恼的表情,马忆灵丝毫没有做人老婆的自觉,还忙着火上浇油:"月月,你这不是给惇哥出难题吗?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守规据了,等下辈子吧。" …… 等贺喜的人们相继离去,赵惇把倾天网在京的领甘北太、江公公、岳氏兄弟、兄长安王赵适和任欣德一起叫到了御书房。将所有的内侍和宫女全都遣开之后,赵惇沉着脸,示意甘北太把倾天网的情报分给各位。 “什么?这金主迪古乃是有病吧?!”性急的岳义康翻上几页,便立刻叫出了声,火冒冒的骂骂咧咧:“嫂嫂和惇哥感情致深,而且惇哥早就明确说过不纳后妃的,他这是在故意找麻烦!” “你这话说的,迪古乃不找我们的麻烦才是怪事。”岳义靖白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然后看向赵惇:“等金使来朝的时候,陛下直接拒绝不就行了,不必理睬那个疯子。”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解决,迪古乃搞出这档子事儿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任欣德看着两个笨蛋摇摇头,没好气的堵了回去:“根据倾天网的情报,金朝对和亲一事还很重视。不仅册封完颜轻韵为定国长公主,这陪嫁也是极尽奢华。” “就是这‘定国公主’的封号才气人!”岳义康大声叫了起来:“这可是我姑姑的封号,迪古乃根本是在故意羞辱我们大宋。” 一直是老成持重的安王赵适仔细翻看完全部的情报,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迪古乃做事也太没有人情事理了吧?完颜轻韵再怎么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此做为,不是把自己的妹妹逼上了生死两难的绝路?” “对于迪古乃来说,他根本不会在乎妹妹的死活,完颜轻韵要是死了也许还好一点儿。”赵惇摇摇头,对完颜亮即将当成恶心人的礼物,马上就要送给自己的那个可怜女人不由的有些同情:无法自主的女人,就算是尊贵如公主、皇后,又能如何? “那我们又怎么办?是拒绝还是接受?”任欣德看向赵惇,有些担心的提醒:“皇后因为怀孕,情绪原本就有些不稳定。此事让她得知,只怕会害得她过于激动,对皇后和腹中的胎儿都不好。” “这该死的迪古乃还真会挑时候,要不是怕忆灵知道了影响身体,我会怕个什么?!”赵惇恨恨地咬着牙,简直想咬上迪古乃一口才解气:“直接拒绝的话,完颜轻韵就是死路一条,而且那迪古乃还会找别的麻烦。接受和亲,然后不让大金公主踏过边界也就是了。” “?” 在场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对视,不明白赵惇的意思。 只有甘北太很快反应了过来,追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同意和亲一事,但派人在边界上把大金公主处理掉。这样,和亲不成的责任由大金负责,以后迪古乃也不能再以相同的理由来找麻烦。” “可怜的大金公主,留在大金保不住命,来了大宋还是保不了命。”岳义康的同情心立刻泛了出来,一脸悲凉的感慨。 “我又不是迪古乃,没那么损!再说,真的杀了完颜轻韵,不过是帮助迪古乃解决了一个麻烦,我才没有这个兴趣。”赵惇白了笨蛋岳义康一眼:“我要除掉的是大金的公主。至于完颜轻韵,留她一条活命并不会影响到大宋什么,不必非要杀了她。” “我怎么听不明白?”岳义康茫然的问道,使劲儿挠着自己的头:“大金公主和完颜轻韵不是一个人吗?如何除掉大金公主,又不杀死完颜轻韵。” “你这个大笨蛋!”岳义靖抬手在自己弟弟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大骂:“惇哥的意思,是只要大金公主的身份消失,完颜轻韵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不必要她的命!” “可完颜轻韵是在大金送亲大队的保护之下,只怕不会容易得手。”赵适有些担心。 “放心吧,那些人不会太在意完颜轻韵的。迪古乃不重视这个妹妹,臣子们又怎么会太认真?”赵惇却并不担心,轻松的分派着任务:“义康,你不是同情她吗?这事归你了,由甘爷爷帮你,不要被金人抓到你的把柄。” “倒霉!这种麻烦差事居然落到本公子头上了。”岳义康不依的抱怨,却没人理会他。 赵惇转向一边侍立的江却:“江公公,你把这件事禀告一下长辈们,请他们帮着劝一下忆灵,不要让她太激动了。” “是,陛下。” 第二回 再交锋宋金和亲 理军事大宋西进5 第九节 重兴元年三月初,倾天网回报:回鹘的确曾向大金的边将救援,但金人根本未予理睬,半个援兵也没有派出。 这也不奇怪,多年来大金的实力只能达到西夏的东部边界,连已经成立的西辽都对付不了,一直对西边的各个部族之间的争斗采取不干预的做法,回鹘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抵抗土蕃的入侵。 赵惇招来诸中枢重臣、枢密院、兵部等和军事有关的臣子商议该如何应对,然后才在三大殿中的吉祥殿召见了回鹘使者得罗艾。 得罗艾行礼之后,天子赵惇请其入座,方才问道:“得罗艾使节,贵族可汗看来一时是无法前来大宋了吧?” “是的,大宋皇帝陛下,土蕃入侵,我家可汗脱不开身,请陛下见谅。”得罗艾恭恭敬敬的回答,心中紧张万分。他来到大宋之后,自然也听到了大宋朝野关于接不接受回鹘内附的争议,原本就十分担心大宋拒绝,现在土蕃突然入侵,使得自家可汗无法按时前来大宋朝拜,恐怕大宋没有可能再接受回鹘的内附了。 “这样啊,的确是自家的安危重要,朕可以理解。”赵惇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土蕃此次所用兵力多少?历来入侵的时间都有多长?” “一般土蕃入侵都是劫掠为主,大概会动用数万兵力,一直到夏季来临方才结束。” 赵惇又转向枢密使高龙兴问道:“高爱卿,土蕃入侵回鹘是否会威胁大宋的边境安全?” “陛下,土蕃一直威胁我大宋西面边境,入侵回鹘之时常常也会入侵我大宋进行掠夺,数十年来边境军民死伤无数。”高龙兴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很快回答了皇帝的提问。 “小小土蕃竟敢随意入侵我大宋疆界,如不惩处,是不是还想翻天了?”赵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猛的在桌案上击了一掌:“朕自登基以来,素以百姓为重,怎能眼看着外族入侵屠杀我大宋百姓!” “陛下恕罪!是臣等无能,愧对陛下、愧对天下百姓。[..tw超多好看小说]”大殿中的大宋臣子们都跪了下来,连得罗艾也跟着跪在地上。 “平身吧,朕不是责怪诸位爱卿,之前大宋国力有所不足,并非诸位没有尽责。但是,”赵惇平静的挥挥手让众臣起来,话音一转开始变得十分严厉:“如今大宋国势强盛,如果还任由这些强盗肆意的欺负,不只是尔等,就是朕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和天下百姓。枢密院立刻下令,与土蕃和回鹘交界的西川、成都、建昌下属诸军立刻戒备,准备回击土蕃的入侵。兵部负责后勤,从准备好与土蕃大战的所有军备。” 分派完枢密院和兵部的事务,赵惇转向了从刚才就呆立在一边的得罗艾:“得罗艾使节,请你转告活剌散可汗,大宋军队将反击入侵的土蕃人,请他不要误会大宋有什么不轨之心。另外,如果大宋需要入贵境作战,望回鹘能够同意。” 得罗艾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宋居然决定调动大军反击土蕃!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有了大宋的协同作战,毫无防备的土蕃这下有难了。他立刻跪了下来:“请陛下放心,回鹘一定会与宋军全力配合,反击土蕃的入侵。” “得罗艾使节不必客气,大宋也只是在保卫自己的边境。”赵惇微笑着请得罗艾起身,然后眨了眨眼睛:“只是这作战是没个准的,如果不小心越了境,还要请回鹘多多担待呢。” 得罗艾当然是心领神会,回到住处之后,便把大宋将对土蕃作战的消息火回了回鹘,请可汗无论如何都要借用这个好机会,好好的害一下土蕃,也向大宋表示一下回鹘的诚意。 此次大宋出兵倒并不是天子赵惇的临时起意,早在他主政之后,就已经在为有一天和大金的最终对决做准备。他可没忘记长辈多次提起的:当年大宋虽然有收复幽云的打算,却一点都没有做好准备,结果反而招致了灭国的结局! 这种荒唐事有一次也就够了,赵惇可不想再干上一回。 所以,赵惇才在接手倾天网之后大力加强它的实力,就是好让它不断的回各地的情报,以制定今后的战略,以及判断大宋的出击方向。 根据倾天网多年来收集的情报,枢密院谋士团早在三年前就提出了:"暂时与金保持并存关系,出击方向选西进;拿下西部边境上的各个部族之后,再谋算西夏;最后与大金决战!" 这个长期的战略构想,得到了大宋中枢、兵部和枢密院的赞同。 大宋至今还是缺少马匹和大型牲畜,这是致命伤,就算大宋的军事技术再领先,也无法完全抵消金人对大宋的骑兵优势。要想和金人决战,这个问题不解决不行! 黄河以北、长城两边,都是平坦开阔的平原和草原,在这样广阔的平地上,有强大的骑兵就几乎拥有了胜利,这就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能够从中原开始有人生存之时,就一直威胁中原的根本原因。以步兵为主的宋军,在平原与与骑兵对垒,根本无法保证胜利。 但是,大宋如果不能在收复中原之后,继续挺进女真故地和漠北草原,那不过是重复了历代王朝的老路:靠着长城狼狈的应付着南下劫掠的游牧民族,稍有不慎就是家国倾复之险! 当初清义道长建议朝廷消灭西夏,以获得优良马种和牲畜良种,据西北而最终有中原并没有错。只不过是他过高的估计了大宋当时的军事实力,才导致了后面惨痛的结果。 现在,大宋经过太上皇赵昚在位时期的整顿和展,尤其是从天子赵惇以皇太子身份主政,已经有八年时间。这段时间以来,大宋几乎是日新月异,一直在加度的振兴,国家兴旺、实力雄厚。 如今,大宋不只是外贸和商业展迅,做为国家之本的农业更是有了本质的变化。 由于战乱的破坏,魏晋流传下来的门阀大家族给破坏一尽,再加上大宋一直以来商业达,不少大家族早已将商业经营当成了主业,国家因此不再延续过去的分配土地制度,而是允许土地自由买卖,使得传统的庄院渐渐消失。 这样,导致了大家族控制的大部分农奴获得了平民身份,农民编入国家户籍,以经营性地主和自耕农为主的租佃制占到了优势地位。 自外贸收入大增,农税在国家收入中所占的比例逐年降低。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从隆兴十九年高宗皇帝故世后,朝廷决定大幅度削减农税。 第十节 天子赵惇登基后,正式宣布:从第二年开始,人头税取消,无田者的佃农不必再交纳任何赋税;有田者也只需要交纳不多的田税。这样,普通农民的负担大大减轻。 而且,早在隆兴二十二年朝廷就已经宣布过:有能够改进农业技术、大大提高亩产的,一律由朝廷授予荣誉爵位。 也正是因为国家对农业的倾斜政策和重视,再加上良种的流入和耕种方法的改进,大宋境内的农业生产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田的亩产量已经达到了二石,粮食连连丰收。农产品的种类也大大增加,再加上纺织业等需要大量使用农产品的工场出现,开始有了专门种植各种经济类作物的专业种植户。 由于经济达、粮食丰收,百姓收入增加,也使得大宋的人口增加迅。天子赵惇登基前一年的大宋隆兴二十二年,大宋记入户籍的人口已经过了三千一百万。虽然还不及大宋南下前的人口,但已经过了大金和周边各国的人口总和。 人口的增加和经济的达,使得大宋的底气越的足,在军事上的投入自然越的增大。从隆兴二十一年开始,大宋军队按批次全面换装,不仅换了不少装备,连铠甲也都换成了最先进的锁子甲。 以金宋之战为例,虽然两国并没有真正的交战,但大宋军队的迅反应和装备却让金人大大的吃了一惊。 本来,金军的船队先期行动,本以为会打大宋一个措手不及,大宋水师却是后先至,在淮河入海口将其堵个正着。面对着远胜自己的可怕战舰和大炮,和大宋水师表现出的强大实力,逼的金人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乖乖掉转船头,让自以为得计的金主迪古乃大大的丢了一回人! 也正是因为迪古乃看到了大宋实力的迅猛增加,狂傲、自负的他才最终放弃了南征,回头去整顿自己的国家。聪明的迪古乃又何尝不清楚,金宋之间的胜负并不仅仅是在疆场,更是在两国实力的涨消上。他以雷霆手段对付国内的反对派,也是为了集中全国之力,将来好与大宋争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宋交战之后,迪古乃在大金国内掀起的血雨腥风,是被赵惇给刺激的。这也算赵惇无意中来了个“借刀杀人”:借迪古乃的手,动摇了大金的统治基础。但事情也有两面,如果迪古乃在消除了反对势力之后,能够整合大金全国之力、努力展国家的实力,那么大金的振兴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金虽然比大宋的起动晚,但它雄据北方,国土面积已经过了大宋,而且控制着战略要地。更主要的是,在之前的战争中,大金一直是胜者,最后一次两国之间真正的大战,大金还略占优势。无论它的军事实力,还是在周边国家和部族的地位,都已经是中原之主,它才是现今的“天朝”!国家的实力和基础,可远比大宋要强的多。 在之前的岁月里,大宋的展比大金抢先了一步,虽然有几年时间大宋表面上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但大宋变革的步子并没有停止。高宗赵构驾崩之后,大宋的变革步入了快车道,军、政、经济各个方面都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现在,大宋的基础层面上的变革已经告一段落,朝廷已经有这个实力,开始实施已经制定好的战略,抢在大金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布局。 问题就是“时间”和“度”! 第三回 谋天下用人不疑 水连天全力抗灾1 第一节 得罗艾辞出之后,大宋君臣接着讨论此次战事的准备和安排。(..tw好看的小说) 素来不喜欢临时抱佛脚的天子赵惇,早在之前调整边军之时,就已经借机向西面边境倾斜。在倾天网第一次报来回鹘内附的消息后,天子已经下旨开始正式实行西进战略,原由皇室亲领的"龙成"近卫禁军也已经分批西进,以辛弃疾的弟子枢密院从四品都虞侯常艺林为的谋士团,正在负责指挥禁军的西征,战争的初期准备已经接近完成。 唯一麻烦的是,大宋之前不允许亲王参政,皇室中无人可以领军出征。虽然皇帝本人是文武双全,可总不能一出动禁军,就得皇帝亲征吧?何况,正在国内的局势还离不开赵惇坐阵,要不,喜动不喜静的他早借口出征跑出去了。 没了办法的天子赵惇只得任命自己的大舅元帅府上将军岳云为龙成军主帅、二舅禁军大将军岳雷为副,准备让他们去指挥已经西进的"龙成"近卫禁军。在皇帝的眼中,岳家人的忠诚不用怀疑,也有杀场征战的经验,而且岳云熟悉禁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大宋西进战略的第一步,为了保证此战的胜利,天子还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妹夫任欣德,以兵部军法司正四品副都监身份担任西征军法官,执掌军法。 对于一些知道战事准备的臣子所担心的岳家势力过大,会影响朝中的稳定的意见,天子赵惇根本懒得理会。 按古之权术,要想做好一个皇帝,就得平衡所有人的利益和权力,决不可让一方独大,否则势必会造成一个国家的波动,乃至引动乱。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宋自建立以来,就有祖传的平衡之术,压制武将就是其中之一。而为了便于控制朝廷政务,皇帝还会故意任用不同政见的宰相,让臣子们互相斗,甚至如高宗一样挑拨臣子们的关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皇帝对国家的绝对控制。 这些权术赵惇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学过,身为皇子、乃至主持政务的皇太子,司马光的《资之通鉴》是必读教材,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了。 可在赵惇眼里,大宋的历代君主为了便于控制朝廷,就故意制造政争、内斗,不是在犯傻就是在疯! 大宋如今虽然开始振兴,但还是面临着不少问题,需要的是大家群策群力,而不是勾心斗角、互相拆台!至于一派势力过大,最后威胁皇权的问题,赵惇认为根本不是所谓的"平横"之术能够解决的。 之前的大宋朝廷倒是彻底执行了这些权术,可结果除了制造了内争,还有什么好结果?皇帝不还是被士林架空,连高宗赵构也不得安心。 所以,赵惇根本不打算采用祖宗们惯于使用的分权之术,当然平衡之术也不是全部放弃,那样国家也会陷入动荡。他的方法,是建立监察台和朝中已经有的监督系统相互制横,而外部的倾天网又和朝廷相互制横,军方又与文官相互制横。这样,把权力分解成多个层次,以不同的权力、义务配制,以及职务上的相互监督来搭建一个稳固的框架。既保证了朝廷的运行,又不至于出现无谓的争斗,以全力完成复兴大业。 对于岳家的忠诚,天子赵惇从无怀疑,当然不会因为权力分配而故意剥夺岳云的领兵之权。在赵惇的眼中,既然要打仗,那就应该派出自己最有把握获胜的配置。 看到天子对岳家过于信任,不少臣子又在担心了!有了之前韩节之事,已经有臣子对功勋之家子弟的行为多有不满,如今天子这样信重岳氏,在大家的认识中,根本是认定了难保不再惹出事来。 现在,岳王岳飞虽然因年老不再担任临安武校的学正,但之前的临安武校学员都算是他的学生,这可是几千名中级将领,几乎占到了大宋各级将领的三分之一。这还不包括那些临时接受武校培训的将领,他们也算是岳飞的弟子吧?!这要再加上,岳飞的弟子占到了所有大宋将领中的一半还多! 岳云这些年来一直是禁军的统帅,虽然只负责训练,实权由当时的枢密院掌握,但他对禁军的影响力之大,无人能比。再加上岳雷也是文武双全,在出征前已经是道一级的地方长官,也是封疆大吏。 何况,岳家人丁兴旺,岳飞兄弟五人现在已经有了十七名子女,远比皇室后代多的多。还不用说岳义康兄弟与天子情同手足,虽然不在朝中作官,却对朝廷有着隐形的影响力。 在不少臣子眼中,过于兴旺达的岳氏已经构成了对皇权的威胁,就算他们自己不想反,万一再来一次黄袍加身,必然会造成天下大乱! 接到如雪片一般的奏章,不要说是天子赵惇,就是因怀孕而呆在宫里休养的皇后马忆灵听了也十分的好笑:不管人家有没有谋反之心,先加上个"或许",你本领再大,也只好从此雪藏!有大才而不用,等着被外敌欺负,这还真是大宋一贯会出的笑话。 虽然觉得厌烦,但天子觉得,如果不予理睬,将来这种情况会不断的生,也会导致文武两方心存疑忌,不能同心同德的为朝廷效力,会影响到下一步的举措。再说,此次文官们的进谏,也是由于韩节一案,已经造成不少臣子对功勋之家的子弟过于骄横而不满,倒也并不是故意与武将作对,只不过是出于一直以来的执政习惯,是在为朝廷的担忧,这必须解决才行。 等接到岳王本人送来的、请求皇帝为朝廷着想,不要任用岳氏兄弟为帅的奏章,天子赵惇立刻下旨:三天后,在京郊凤凰山下的长安宫举行大朝会,所有在京三品以上官员、贵戚、宗室都必须参加,不得请假!朝会内容,就是安排此次西征的将帅人选。 虽然大家对皇帝把朝会安排在京郊感到奇怪,但只要皇帝愿意讨论西征将帅人选就行,不少大臣都做好了准备,一定要说服陛下,不仅是此次不能派出岳氏兄弟,今后也要多加些心眼儿才行。 到了长安宫,所有的臣子都被陆续引到后面的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占地足有七、八来亩地的立体地图:它包含了金宋和周边所有的地域,山水城市都历历在目,江河湖泊全如同真的一般。 不要说是文臣们傻了眼,就是看惯了各种沙盘的军中将领也给震的不清:这整个是一个缩小版的天下大势图,金宋两国的局势一目了然。 第二节 "陛下,这是……"岳王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向天子迷惑的问道。 "这是朕叫他们弄的,已经做好了一年有余。之前,只有枢密院的谋士们来这里看过。站在这里,是不是有指点江山的感觉?"天子笑着回答。 "陛下搞出这么个大沙盘,是想享受一下君临天下的感觉,还是想有个好玩的地方?"会这么不客气说话的,也就只能皇帝陛下的妹夫、现任兵部军法司副都监的任欣德了。他事先知道赵惇搞这个东西的时候,直觉得赵惇实在是无聊! 这个大沙盘足足由数百工匠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完成,还得十多名工匠维护,在任欣德的眼中简直是浪费。要是用来指挥作战,或者用来研究战略,整个沙盘认真看上一遍都会很麻烦,更不要说在上面标注了,保证会看昏头。 现在大家早就习惯这对怪异的君臣相处方式,才不会觉得意外或是惊讶,只是全看向皇帝,看他怎么回答。 "朕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大家看看这天下到底有多大!"赵惇更不会在意任欣德的态度,他抬手指向大沙盘,感慨不已:"这就是天下!不亲眼看到,诸位又如何知道,距离在军事中意味着什么。" 随即,天子示意下面守着的工匠拿了几个围棋子放在回鹘周围。好嘛,距离这么远,那几个小棋子根本就没办法看的清楚。 "陛下,您这是?"兵部尚。 "这棋子代表的就是大宋、吐蕃、回鹘三方的军队,大家看看,能看清楚吗?"天子苦笑着摇摇头,指着那几个棋子的方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说的好听,可惜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看到了没有,从西部边境到临安,相距数千里远,朝廷如何能决定临战之事?" "可是,将领权限过大,也会导致国家不稳。"有人这样接了上来,大家一看,全傻眼了:说这话的可不是文官,而是忠信郡王岳飞! "老卿家,朕知道你为何反对自己的儿子担任征西主帅,前车之鉴!而且朝中的反对声如此之大,稍有不不慎,岳氏又是覆灭的危险,你再也不敢冒险,朕不怪你不信任朕。"天子并没有意外的表现,而是淡淡的问道:"朕只从军事上问老卿家一句:面临战事,历代都是怎么做的?" 看岳王没有立刻回答,旁边侍立着的临安武校学政张义忍不住了,抢着回答:"当然是选择良将,授予战事的全权,孙子早说过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说起战事,我朝多年来战败者多,战胜者少,倒也可以让大家讨论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子走到平台的最前方,看着下面缩小版的江山,指着上面汴京的位置:"还记得在汴京的时候,我朝是怎么安排战事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接口,心里只有一句话:这位口无遮拦的皇帝又来了!又要揭祖宗的老底来堵大家的嘴。 "朕不是总要计较先人的过失,而是要吸取经验教训。我朝自建立以来就不信任将领、轻视军人,早已成了传统。从父皇母后起,虽然一直都在改变这些传统,可百多年的习惯哪能那么快就改掉的。"天子看大家都不开口,摇摇头,自己又继续说了下去:"征战本来是国家的头等大事,再如何重视也不为过。一旦战事开始,就必须以全国之力打赢!平时轻视军人,不放心将领的忠心,面临战事之时临时抱佛脚,实在是荒唐可笑!" "陛下此言甚是!"难得总和皇帝公开唱反调的任欣德会支持皇帝,而且,他和赵惇一样无所顾忌,听得众位臣子直扎耳朵,却还得听下去:"从来没上过战场的皇帝和文臣安排战事,还要给将领规定如何打仗!就我这个没什么战场经验的都知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仗总也打不赢,有什么奇怪的。" "大家不要总觉得朕说话难听,话再难听总比仗打败了、乃至亡了国的好。"天子看诸臣就如同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一样,脸色都不怎么好,淡淡的说道:"朕既然用人,就一定会信任所用之人,疑人不用。只是,朕也并不是没有制横之策。朝廷军制改革已经完成,此次西征就是初次检验它的成效。朕如今怎么说,你们大家还是会将信将疑,但朕只想提醒诸位一句:国事为重。" "陛下,您真的已经决定了?"一直没再开口的岳王终于问道。 "不错,朕不会再更改旨意,老卿家同不同意,朕也会如此安排。请老爱卿放心,朕还不至于忌惮功臣,自毁长城。" 给自己外孙的话吓了一跳的岳王,连忙向皇帝行了个礼:"老臣不敢怀疑陛下,只是西征主将均出自老臣一家,臣觉得确有不妥。" "朕说了,此次是检验军制改革的成果。如果不合适,下次再改,反正大宋今后的战事不会太少。"回答了岳王的疑问,天子扫视着群臣:"大家很清楚,随着国事增强,大宋不会再如从前一样只知偏安。战事以后会越来越频繁,朕想请诸公仔细的想一想:是为了保住一个所谓的朝局稳定,就以牺牲国家安危为代价;还是宁可多费点力气,甚至冒些险,恢复我汉唐雄风。" 对众臣说完,看他们大都开始沉思,天子转身对旁边的长安宫护卫总管吩咐道:"从明天起,长安宫大沙盘对百姓开放,每日安排部分百姓前来游玩,但不可损坏沙盘。" "是!陛下。" 大家一听,不少人立时明白,天子这是故意的!利用百姓的好奇心,允许百姓观看沙盘,把军制改革种在平民百姓的心里,使得他们能真正的敬重军人,以彻底改变大宋历来轻视军事的传统。 重兴元年四月中旬,西征军统帅及相关人员正式出,连刚刚从军校毕业的林安南也更名兰林随同出征。 第三回 谋天下用人不疑 水连天全力抗灾2 第三节 与大宋开始西进战略的同时,海上却传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大宋从明州(今宁波)出的商船队,在南海上被海盗抢劫。 海盗乘着海上大雾,偷袭了船队,虽然负责护送的大宋护卫迅进行了还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却震惊了整个大宋。大宋以商业为重,外贸收入早占到了国家收入的一半还多,海上商路的收入在外贸中占到了七成,海路的安全成为了重中之重。为了保住海路的通敞,大宋对军队进行换装,排列在第一的就是大宋水师。 现在,居然是在有水师保护的安全水域内有商船被抢,再来一次,就有可能导致外贸往来的动荡。 消息传到朝廷,天子赵惇震怒,立刻下旨要求大宋水师尽快查清海盗的来源并尽快剿灭海盗,一定不能再生类似的事情。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水师终于从南下大宋做生意的高丽商人口中得知,此次抢劫大宋商船的海盗,是以高丽人称为"倭寇"的倭国人为主,还有一些在东海活动的其他海盗组成。 按高丽人的说法,这些海盗并不是属于统一的倭国政府派出,而是自形成的,之前已经侵掠高丽三、四十年了。他们原本常常抢劫高丽沿岸,后来因为高丽臣服大金,大金军队进驻高丽之后便加大了对倭寇的打击,使得他们再也无法轻易劫掠成功。 倭寇无法再抢劫高丽,便转移了目标。繁荣的大宋外贸此时进入了这些倭寇的视线,他们也都清楚,大宋商船是最挣钱的。之前,倭寇从来不敢抢劫大宋商队,是因为大宋船队都带着护卫。此次,倭寇是在进行试探,如果真的能抢劫成功,这大宋的远航船队就成为他们的一块肥肉。 上报朝廷之后,大宋朝廷都觉得十分的意外,因为倭国和中原之前的关系是有过问题,但一直还不是很差。 倭国在隋代即有"遣隋使"来到中原递交国书,因其狂妄自大,自称"日出处天皇致日没处皇帝",结果被隋朝给赶了回去,外交关系未能建立。 唐代建立初期,因为朝鲜半岛上的三国分庭抗礼,其中百济、高句丽与倭国结盟,新罗结盟于唐。由于百济、高句丽和倭国联兵攻击新罗,新罗不敌向唐朝求援,唐军随即援救新罗。结果,唐高宗在位之时,唐军大败三国联军。 倭国才明白大唐的实力,认识到自己与大唐的差距,之后就一直遣使中原,自愿成为大唐的臣属。大宋建立之后,倭国又与大宋建立了臣属关系,自觉的年年入贡。但倭国从来就没有向北方的大辽进贡,一直以来都认为大宋才是真正的中原之主。 直到大宋南迁,由于战乱,双方失去了联系。 后来,大宋渐渐稳定,又有倭国人前来大宋经商,并有人带来过倭国当时的当政者北条政村的信件,希望能与大宋重建朝贡关系。当时,只是因为海路遥远、联系不便,大宋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因而没能再次遣使交往。 此次居然是来自倭国的海盗抢劫了大宋的商队,这让君臣都感到了诧异。 不过,按水师向大宋海商和高丽商人了解的情况,倭国现在与当年的情况有所不同,当权之人换成了北条时宗,而且整个倭国似乎此时并不平定。真正统治倭国的是北条氏的镰仓幕府,位于京都的倭国皇室根本没什么权力。但是,似乎镰仓幕府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下面的地方将军,也就是被称为"大名"的诸候。 虽然倭寇此次抢劫的行为只是临时起意,而且也只是自形成的海盗,但大宋朝廷已经觉得不安心。如果让这些倭寇尝到了甜头,他们是不是也会起意抢劫大宋的沿海? 毕竟,现在大宋的富裕天下皆知,谁不羡慕。如果倭寇真的抢劫大宋沿海,会给大宋造成极大的损失,也会导致大宋对金战争的极大变数。 而且,负责外贸的榷易院已经现,由于倭国缺少铜钱,倭国商人常常借来大宋做生意的便利,偷偷从大宋运大量的铜钱回去,现在倭国的铜钱全是在用宋钱。之前宋境内的铜钱严重缺乏,也和倭国商人这种小偷行径有很大关系。而他们的这种行为应该是倭国政府指使的,之前倭国商人带宋钱回去只是少量,但从倭国政府开始对带回大量铜钱的倭国商人授爵之后,倭国商人是一船船的往回运,数量之大骇人听闻。 虽然大宋现在并不缺铜,可是如果周边的国家都如倭国一样,等于是大宋在用自己的经济基础在为别国的货币提供担保,再傻也不能傻到这个地步吧?! 有熟悉现在倭国情况的大宋海商介绍,前两年,由于大宋对倭国的贸易绝对是占优,为了防止自己国家白银和黄金的流出,现在的倭国掌权者北条时宗于三年前禁止宋船直接前往倭国列岛,要交易必须通过幕府肯,但幕府会收取很重的税。 大宋海商觉得这真是个无赖国家,偷大宋的铜钱,却不愿意在正常交易中让合法贸易的商人挣走自己的银子和黄金。所以,现在的大宋商船都是和地方上的将军们直接交易,根本不理会幕府的规定。 之前大宋被金攻克汴京之后,倭国已经改名为"日本",这个名字来源也就是因为日本认为自己是"日出之国"。开始来往于倭国的大宋海商在它的境内改变了对它的称呼,但由于幕府禁止正常的商贸往来,大宋海商们也就又改回了"倭国"的称谓。由于大宋的产品现在在倭国已经是必须品,再加上倭国内部的分裂状态,倭国的地方大名们也并没有强制大宋海商称呼"日本"。这样,朝廷已经决定,还是以"倭国"称这个小海岛国家。 经过商议,朝廷决定派出以鸿胪卿杰英为的使团前往倭国,确定一下倭国现在的情况,并要求倭国政府约束自己的臣民,不得再生抢劫大宋商船的事情,更不允许再偷运大宋的铜钱,否则大宋将会不客气的进行打击。 四月初开始,先是一个抢劫案,再连着一个和亲,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总也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大宋朝廷此时也并没有安宁下来,新帝重兴年号的第一年,似乎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 第四节 春天一开始,南方就一直是阴雨连绵,进入六月之后,就像是老天爷打算考一考天子赵惇的执政能力一样,南方各地水灾频,各地不断上报朝廷水灾的消息。 朝廷不断的下令,要求各地全力救灾,一定要尽量减少损失,尤其是人员的损失要尽最大限度的降低。各地驻军也都开始帮助当地官府死守各河湖江泊的大堤,并派出随军的医官队救助百姓。 从四月以来,由于大雨不停,朝廷已经事先料到必然会生大规模的水灾,已经下令各地准备救灾。进入六月后,水灾不断的爆,朝廷也在不断的调集物资,甚至命令各地驻军帮助救灾。 为了防止灾后的瘟疫,天子还下旨,一是征召各地的医师,准备所需药材,赵惇还下旨征求民间医家对控制瘟疫的良方和意见,以群策群力共同应对瘟疫;二,命令各地的军方医药院向平民开放,全力应对可能生的瘟疫。 这军方的医药院还是在大宋绍兴五年末,孝贤皇后虞水灵主持大宋军政的时候成立的。 因为历年的战争,受伤之人甚众,由于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收治,导致死亡率较高;而且不少受伤致残的军人无处安身,往往流落在外,甚至以乞讨渡日。 虞水灵看到这种情况,心头不忍:这些伤残军人都是为国效力的人,怎能不安排好他们今后的生活。她也曾经听说过,在靖康陛下之时,原磁州知府赵将之在自己的辖地设立了"医药院",并提议在各地都设立这样的医药院以救治伤者。宋钦宗本已经准许,可惜大宋随即灭亡,赵将之的建议也泡了汤。 于是,虞水灵与太子商议,下令在各道、府都成立了医药院,收治受伤的军人和百姓;伤残的军人如果无处可去,也可以留在医药院由国家养赡,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大宋军制改革之后,各地医药院归于兵部统一管理,在临安成立了医药总院,下面的各道、府的医药院成为了它的下级,形成了军队专业的医护体系。当时主政的皇太子赵惇下令,调集民间大夫充实医药院,并授予官职。 兵部也不断的拨款充实医药院,之后医药院的水平大大提高,再加上它形成了固定的体系,效力也大为增加。而且,医药院还对外招收学员,以培养军中的医官,成为了大宋医疗人才最集中的培养基地。 面对水灾和瘟疫的威胁,天子赵惇当然也会用上最得力的医药院,早就安排它们参与救灾。 看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雨丝,和充斥耳边的哗哗雨声,正在陪着两位庶母缝制小衣服的马忆灵脸上出现了忧色。 自从确认她怀孕了以后,大家为了不让她再烦心,外面的事情尽量不在她面前提。 就如上次大金请求和亲一样,直到丈夫已经同意金朝和亲的请求,几位长辈才小心的把事情转告给她,还再三向她保证: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取代她的地位;无论大金公主最终会不会到达临安,也不管将来赵惇的身边会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她永远都是大宋的皇后。 马忆灵心里当然会不舒服,谁会愿意相亲相爱的夫妻之间突然插入别人,还是个来和自己抢丈夫的坏女人。只是,她也清楚,这并不是赵惇的过错,他也是和亲的受害者;而且,公婆和丈夫都已经在尽量的减轻这件事对自己的伤害,她不是不明理的人。 和亲一事并没有多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从四月份开始,这老天就如同漏了一般,雨一直在不停的下、下、下,让人心浮气躁。 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就是不清楚大宋气候的马忆灵也知道,天气绝对是不正常!从丈夫一天天的忙乱起来,回宫休息的时间越来越晚,她就明白:大宋一定是面临着不小的麻烦。 "忆灵儿,你怎么了?"太上皇后江氏注意到了皇后的异常,停下手中的针线关心的询问。这孩子虽然不是皇室第一个孙辈,却是天子赵惇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宋未来的希望,大家自然而然的会希望他能平安降生。 "我只是在看这雨,都进入八月份了还没停下来,"马忆灵转头冲江后笑笑,摇摇头:"我来大宋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样的大雨不该下这么久,太不正常了。" "雨这样下是不太正常。不过,那是他们男人的事,我们女人只要把宫里的事做好。忆灵儿,你养好自己身子就行了,不必管他们那么多。"一边的太上康靖贵妃叶氏和江后对视了一眼,笑着摊开手中的小包被,把话题岔开:"看,景儿还真是多才多艺,她的一手绣工还真出色,这上面的娃娃真可爱。" "景姨原来可是跟着外祖母的,她老人家的手工出色,景姨的当然也差不了。"马忆灵自然知道两位庶母是不愿意自己多想,便随着话头开始讨论小衣服和包被上的绣工,但心中的不安却在扩大。 这个时候的大殿上气氛压抑,天子赵惇正沉着脸,瞪着立在大殿正中不肯退缩的右谏议大夫谭世怀。 现在,朝中早已经忙乱成一团,今天的早朝本来是要讨论下一步如何安排救灾款项的放,右谏议大夫谭世怀却突起难,当廷弹劾几位宰相:不只是认为他们执政有误、导致天灾,更进一步要求四相立刻自动辞去相位,以向天下谢罪。 天子赵惇很清楚,这既是大宋旧规,也会有人借天灾向朝廷难! 依大宋传统,如有大的天灾,就说明朝廷施政有误,无论之前国家的情况如何,当朝的宰相都必须辞相以示负责。以前,如日方中的奸相蔡京罢相也是因为天灾。 但是,大宋如今的施政的创者是天子赵惇本人,他根本不愿意委过臣下,更不认为自己的施政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现今朝廷的四相: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肖则、右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吴邙、参知政事洪皓和参知政事赵汾四人,除了左相肖则外,都是因为支持朝廷变革并有真才实学,才在赵惇主政之后被提拨上来,肖则是太上皇和孝贤皇后虞水灵的旧臣,也是赵惇的得力助手。他们因为天灾而去相,会使得赵惇失去不少助力。 天子心中早就有数,对于自己主持的变革,士林中人的阻力仍然存在,有不少老儒和守旧之臣并不甘心就这样由着自己改变儒家独尊,不,更应该说是自大宋建立以来儒家学术独用的地位。 此次的天灾给了这些守旧之臣最好的借口,之前就有不少人提议四相去职,表面是对着四相,根子却在皇帝身上。如果四相辞职,不仅使得大家不敢相信皇帝有能力保护这些新锐的臣子,也会使人认为朝廷的施政出了问题,进而影响变革大业。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当年王安石变法,神宗皇帝一直支持王安石,却因天灾再也无法坚持,王安石罢相而去,变法被迫停止。神宗皇帝病故之后,新法全部废除不说,还因为新旧之争导致了朝廷的分裂和党争,反而给大宋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这谭世怀从太上皇时期就担任御史,是个清官、诤臣,应该没有借机难的心思,但他的死硬脑袋实在是让人可恼!他弹劾的行为,会给那些守旧之臣以群起攻之的机会。 第三回 谋天下用人不疑 水连天全力抗灾3 第五节 "谭爱卿,现在朝中正全力救灾,无论何事都要等救灾结束之后再说。还是请爱卿理解朝廷如今的难处,以国事为重。"赵惇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劝说谭世怀暂时放置争议,等天灾过去再行处置。 可这谭世怀却是个拗种,根本不理会天子的相劝,还是**的回答:"宰相为朝廷担责是朝廷的规据,无人可以例外。" "陛下,依朝廷的惯例,老臣等的确应该主动辞去相位。"以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肖则为,其他三相也一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齐齐跪在御阶前,肖则抬头看向天子:"臣等一直没有辞位,是因为朝廷正在纷乱之际,不愿再给朝廷添麻烦。但既有言官弹劾,臣等自当自动退位,以维护朝廷的规据。" 本来,除一些位在品的功臣,大宋臣子上殿都是站班。天子赵惇为了表示对老臣的尊重和对新进臣子的信任,也是为了加强支持自己改革臣子的地位,特地下旨:中枢官员一律坐着听政,四相才会在朝堂之上有了固定的座位。 四相现在会有这个表示是不想天子为难,大宋逢天宰相去职的政坛传统就是皇帝也必须遵守。天子已经强力压制谏官到现在,谭世怀的参劾,说明天子已经无法再制止谏官们。如果,谏官的参奏再引起那些守旧之臣的加入,只会导致如今的大好局面生激烈动荡。 以大宋历来的执政传统,就是皇帝也不能无视朝野的公议,之前天子能主动维护他们,四相已经是很感激了。按历来的规据,去相之后宰相会被下放到地方担任一到两任刺史,等风声过去再返回朝廷。有天子之前的态度,他们应该不会从此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必再让天子为难。 "都给朕起来!朕不是维护你们,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自找麻烦。"天子赵惇再也没耐心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扯闲皮,先是将四相喝了起来,然后盯着谭世怀:"谭爱卿,朕再说一句:现在以救灾为重,一切事情等天灾结束再说!你退下去吧。" "陛下不顾朝廷规据,执意不许四相辞位,是以私误公!非明君所为。"这个谭世怀的骨头还真是挺硬的,居然连皇帝也敢顶撞,他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请陛下以天下、以朝廷为重,勿以私爱误国事。" "朕不许四相辞位就是以私爱误国,那你坚持熟悉朝政运作和朝中情况的四相,在百姓面临天灾、所有人都忙昏了头的时候辞位,你又以何事为重?!"天子赵惇终于再也忍不住怒火,彻底爆了,他猛然起立,随手抓起桌案上的奏章,用力掷还给谭世怀:"谭世怀,你这种谏章朕没兴趣理会。朕警告你,如果你敢联络你们那一帮子白痴用谏章来压朕,那好,就请你们主动交出官职印信,朕也没兴趣去罢免你们。" 谭世怀愤然扬头,他的火气比天子还要大,两眼紧盯着天子,简直要冒出火苗来了:"陛下不顾朝廷规据和脸面,以天子之威压制臣下进谏,就不怕被史官记上一笔,落个拒谏的名声吗?" "看来,谭卿你不仅是脑袋有问题,就连这记性也出了问题。"赵惇重新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脸不屑的看向谭世怀:"朕早就说过,朝中之事以大宋的将来为重,这规据、惯例必须有利于大宋,否则朕一律不守。不必再多说,给朕下去。" "你……"谭世怀怎么也没料到,被人称为明君的天子,竟然会在国家大事上如此的不讲理!气的全身都在打抖,连礼仪都给忘记了,手指着赵惇:"陛下如此胡来,臣要到太上皇那里去告你。" "脾气不小嘛,还有胆子公然说要去告朕的状!你还真的提醒朕了。"赵惇才不怕他的威胁,对门外喝令:"殿前卫士何在?" 今天值勤的内值班侍卫副统领阮成立刻闪身入内,单腿着地向皇帝一礼:"值班内卫统领叩见陛下。" "传旨,皇宫从现在起全面封锁,没有朕的特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宫院,也不得投书宫院。要是有什么消息漏到宫里,惊扰了皇后和几位长辈,你就不必来见朕请罪了,自己回家吧。" "臣遵旨,请陛下放心。" …… 本来被皇帝突然传呼侍卫的举动给吓着了的大臣们,已经是一身的冷汗,深怕这位脾气不小的陛下在气头上拿这个笨蛋谭世怀开刀。这种时候处置谏官,还是这位以"强项"和清正之名著称的谭世怀,只怕会惹出不小的麻烦来。 哪里想到,皇帝居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只是把皇宫和外界的联系切断了,挡住众臣去找太上皇。众臣面面相觑,心里想到的都是一件事:这天子可真是干脆,索性把太上皇他们的耳朵捂上,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看着被自己给弄傻了的谭世怀,天子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他反而放松了语气,可听在谭世怀的耳朵里,却是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谭世怀,朕知道你是个强项令,太上皇对你的风骨也是赞誉有加。你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护朝廷规据。可是,规据是人定的,就得为人服务。为了所谓的规据而不顾实情,那就是白痴、是傻瓜。" "朕的话还没有完呢。"看谭世怀又想出言反驳,天子淡然的一摆手:"你们这些所谓的清正之官,比起贪官、比起那么把权力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奸臣、佞臣当然要好的多,但也不是无所求。你们求的是名,是清官、是正人君子的名!可这名,要看对国家、对百姓有没有利。死硬的维护所谓的规据、传统,却无利于国家,这种清名不要也罢,朕也不会再给你们搏得这种虚名的机会。" "太府卿、太学学政、国子祭酒、临安武校学政、临安公学学政!" 天子扬声将太府卿欧阳宏、太学学政陆九渊、国子祭酒周行己、临安武校学政张义和临安公学学政杨辉叫出了班,看着几人向自己行礼已毕,天子淡淡的吩咐:"传旨,从本次弹劾起,凡朝廷中有参劾官员的,只要不涉及机密,一律在坻报和《朝报》公开,允许百姓上书议事。另外,太学学政、国子祭酒、临安武校和临安公学也要组织学生讨论,将结果上报朝廷。以后,朝廷不再对这种不涉及官员个人品行和行使职权行为的弹劾做出决定,交由臣民评判,每个孤案评判时间以四个月为限。" 天子吩咐已毕,随即站起了身:"至于拨款一事,由四相和户部协商,尽快下,退朝!" 第六节 等众臣恭送天子离去,职司所在的十几名官员已经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大殿,其他人看着呆呆跪在原地的谭世怀直摇头:你说你和天子较什么劲儿?!这下可好,四相没能去职,连以后的这种参劾也别想得逞了。 有点脑筋的人都知道,此事一旦公开,又是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下,那些崇拜天子到五体投地的百姓,还有那些冲动、热血的年轻学子们怎么可能支持谏官们的做法。 还有,评议时间长达四个月,等评议结束,天灾差不多也该收尾了。到那个时候,时过境迁,也无法再提四相辞位一事,这不过是天子的拖延之策。可天子嘴巴大、君无戏言嘛,身为臣子的能拿这个任性的皇帝怎么样?认输吧! 不出大家所料,右谏议大夫谭世怀的谏章和朝廷的决定在《朝报》上一公布,立刻引起了吏民百姓的热议。尤其是朝廷允许百姓对参劾官员一事上书言事,还明确规定以百姓和学子们的评议为准处置被弹劾的官员,这下激起百姓参政的热情,整个京师临安都是一片热烈的讨论之声。 短短的十天时间,负责收取百姓上书的太府就收到了上万封。 至于太学、国子、临安武校、临安公学的反应,则更是热烈,其中以临安公学为最。 之前,临安公学虽然也是大宋最高一级的学府,但总让人有些不放在眼中。不仅是因为它的成立最晚,也是因为它教授的是大宋历来轻视的杂学。但随着临安公学毕业的学生在地方上渐渐展露头角,又有了临安公学院的存在,再加上当今天子不断的找机会提高它的地位,它在臣民心中的地位也逐步在提高。 以临安公学学政杨辉为例,他原本不过是个七品的工部员外郞,就因为他的一部《乘除通变本末》引起了负责制定经济法的洪遵重视,把他调到了自己身边任幕僚。等《大宋经济法典》制定完毕,杨辉以功升职,原本皇帝打算把他调入户部,可此人不喜为官,宁可自己做学问,之前的官位还是朝廷因功赏的。 结果,皇帝便把杨辉任命为临安公学学政,一个不入流的七品小官一下成了从四品官员,而且还赐下了从三品的枢密直学士衔,并赐其食三品禄,虚衔比正职的品级还高,使得杨辉跻身大宋高官之列。现在的四校之中,也只有临安武校的学正张义因为是七家功臣之一,品级才高过了杨辉。 如今,临安公学的学子也和其它三个最高学府的学子们一样,拥有了对朝政言和挥影响力的平等地位,激动之下,那热情就不用多说了,整个校园里全是互相争辩的声音。 评议的结果都不必要等四个月之后再看,现在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大部分臣民不赞成在这样紧张的时候让四相离职。 正如天子所说,谏官们忙乱了半天,最后也只落下了"白痴"这两个字。 就在朝廷忙乱一片的时候,皇后马忆灵终于到了临产的时候。这可是天子赵惇第一个孩子,全天下都在关心是男是女,如果天子能一举得男,不仅是大宋未来有望,而且对如今紧张的局面也能起到很好的安定作用。更主要的是,如果皇后能生个儿子,就算来和亲的大金公主将来生了儿子,相比皇后所生的长子和嫡子,也就先天不足,使得大宋不至于因为继承出现问题。 赵惇自然也关心着自己的爱妻和肚子里的小宝贝,不过对外面关于皇后生个儿子可以稳定局面的说法,他却很不以为然:要生个儿子来帮着自己稳定大宋,没搞错吧?本天子还不至于那么的没用;反正大金公主一定是来不了的,也不用忆灵非要生个长子才能保住江山的稳定。 只是可惜了,在面临天灾的情形下,赵惇再想陪着皇后都不行了,他忙的连回宫的时间都少,为了不打扰已经行动不便的爱妻,甚至都不再回皇后的寝宫休息,哪还有时间守在爱妻的身边,也只能听听内侍和宫女的禀告。 早在刚刚确认皇后怀孕的时候,尚药局就派来了专门御医,日日夜夜守在皇后的寝宫外面。到七个月的时候,尚药局已经计算好分娩的日期,上报给皇帝,预计是八月十二日。大宋的妇科水平并不是很差,尚药局的计算最多也只会错个一天。 确认了皇后的生产日期,尚药局下一步就是在皇后的宫院中找合适的房间,布置一个单独的产房,按妇科的说法,产房最重要的是不能透风,要不会让产妇得产后风的(这是中国一直流传的老话,科不科学暂不讨论)。这可是虞景儿亲自把关,把皇后宫中的所有侧殿都查了个遍,最后才在左跨院里找了个不透风的小房间。 按照规据,现在皇帝该作的事,就是大大的赏赐。从吃穿用,到药物、金银绸缎等等,不过,这可不是赵惇想赏的,他只是在下面送上来的单子盖了个章。这个时候他太忙,太上皇他们也不让这些事儿来烦天子,干脆全安排好了。 到了九个月的时候,太医院又加派了专门的产婆和医生,天天为皇后把脉看诊。马忆灵早给折腾的不厌其烦,但她也知道,现在是胎儿为重,什么都得为孩子着想,也只能是压住自己的脾气强忍。到了接近生产的时候,不只是医生,就是虞景儿也是天天守在马忆灵的身边,她可是第一胎,生产不会太容易的,这么小心也是正常的。 可是,尚药局这回的预估可没准。本来,为了能看着自己的宝贝出生,天子忙中偷闲,特地和家人一道,守在皇后的宫里等候。可到了时候,皇后却连个动静都没有。这一下,上上下下的神经都给吊了起来,深怕皇后是难产。 可说来也奇怪,皇后并没有难产的征兆,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是在跟人赌气,你越急他越不出来。 天子也是哭笑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抽出了时间,结果还是没办法看着孩子降生。他好笑的对家人说,这个小东西一定是个比自己还要麻烦的皮猴子,还没出生就和大人较上劲儿了。结果,赵惇反而被长辈们给教训了一顿,责备他身为人父、不该如此的评价自己未出世的孩儿,搞了个灰头土脸。 大家哪里知道,天子赵惇的玩笑话还真说准了,这个孩子的确是个比他还淘气的麻烦精,到了后来,连赵惇都受不了。 这一拖,就拖过了好几天,搞得尚药局和太医院都紧张的要命。尤其是尚药局,要不是皇家没计较他们的失误,里面的官员早该倒大霉了。皇后一天不生,他们就无法安心,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 第三回 谋天下用人不疑 水连天全力抗灾4 第七节 大宋重兴元年八月十八日,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前段时间的水灾已经导致了产粮区大部分被淹,只怕今年的收成是全完蛋了。就算大水退后再补种,农业的损失也不会小。好在,前几年大宋都是风调雨顺,这一年的损失还承担的起。但一般农户却会受不小的影响,今天的朝会就是商讨减免皇粮、国税,以帮助百姓渡过难关的事。 朝会进行了快半个时辰,一名观察天气的侍卫来到了大殿门口:"陛下,天色有变。" 从四月底,朝廷意识到不断的大雨可能会导致天灾的时候,宫里就安排了专门的人员观察天气。当然,负责农业的司农寺也派人长期观察气候,并想办法推算何时天气能好转。 几个月下来,天气根本就没有好转的迹象。直到八月初,司农寺才向皇帝报告:按有经验的老农根据天时估计,大雨有可能在本月结束,可还是没敢肯定。这样,天子又加派了观察天气的侍卫,要他们一看到天色有变就立刻报告。 "哦?!" 大殿里顿时有了一些躁动,靠近门口的一些官员甚至不顾礼仪,伸头向门外的天色看去。 听到侍卫的报告,司农寺卿罗易匆匆的向天子告了个罪,连忙跑出了大殿,不顾还在飘落的雨点,抬起头仔细向天空观察,眼见得本来黑沉沉的天空乱云翻滚,天边微微有些亮。 兴奋的司农寺卿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调头冲回了大殿,兴冲冲的来到御阶前跪下:"恭喜陛下,天开了,大雨很可能快要停了。" "真的?" 不只是天子赵惇,就也群臣也是一喜:只要大雨能停,这场规模巨大的天灾就有了安然渡过的希望。但被不断的错误预报,已经搞得神经紧张的天子还有些不敢信,脱口问了一句。 "是的,陛下,天边已经亮,这是大雨将停的征兆,恭喜您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陛下!" …… 能够听到大雨即将停止,可是现在所能得到的最好消息,松了一口气的臣子们纷纷向天子道贺。 正当大家纷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名内侍气喘吁吁的从内宫跑到了大殿上,冲着天子跪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临产了。" "啊?!" 骤然间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连素来沉着的天子赵惇都给搞得一呆,回过神儿来就连忙追问:"何时有征兆的?现在皇后怎么样?太医和产婆到了没?" "娘娘刚刚突然肚子疼,岳王少王妃说是快生了,太医和产婆已经和少王妃一起陪着娘娘进了产房。[..tw超多好看小说]太上皇陛下让您不要着急,要生下来还得好一阵子呢。"内侍自然知道,现在天子的心情肯定是急不可耐,干脆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这就好。"赵惇这才松了口气。 下面的臣子们刚刚道贺完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似乎老天爷觉得大宋臣子们的道贺太少,又或是不够热烈,大殿里面道贺停息了没多长时间,众臣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名侍卫再次冲到了大殿前面,隔着老远就在大喊:"陛下、陛下,雨停了!" "雨停了?!" 刚刚听到这个好消息,君臣们一齐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天子先快步冲出了大殿;后面的臣子们看天子这样,也顾不上礼仪了,一窝风的冲出了殿门。 虽然天色仍然很是阴沉,厚厚的云层仍然在半空中翻卷,含着潮气的风还在刮,但大雨的确是停了! "雨停了!" "雨真的停了!" "万岁!" "万万岁!" …… 不要说对着皇帝欢呼个不停的大臣、侍卫、内侍和宫女都没了形像,连赵惇也激动的身体抖,终于熬到了天灾有希望结束的时刻。 "陛下、陛下!" 欢呼声还没停止,后宫方向已经传来急急的叫声,一名内侍冲到天子跟前,立刻跪了下来:"恭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什么?这么快都生了?"还没能从兴奋中恢复平静的赵惇,又给报信的内侍搞的一呆:"怎么会这么快?朕还想回宫去等她出生呢,真是,前面拖着不出来,这回怎么又急成了这个样子。" "哈哈,陛下,小公主是看到大雨停了,才急着出来了,您总不能让她再回去等您吧。"听到天子的话,憋不住好笑的御史陈亮再也顾不得君臣礼节,忍不住取笑了天子一句。 "陈同甫,你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老天爷看小公主要出生了,想让大宋来个双喜临门,才把大雨给停了的。"礼部尚书宋太文这时候接过了话头,不客气的把陈亮给堵了回去。 "对、对,是这样,同节说的有道理。"乐的合不拢嘴的左相肖则马上表示赞同,才把话说完,他猛的一拍双手,吓了旁边人一跳:"哎呀,我们光顾着逗嘴,却忘记向陛下道喜了!" 然后,喜气洋洋的肖则向天子躬身一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听到老宰相这样说,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跟着左相一起向天子行礼:"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同喜、同喜。" 现在,赵惇乐的光会回这两个字了。 "陛下,您还不快回宫去,小心娘娘生您的气。"看着天子乐不可支的样子,陈亮又冒了出来,"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哎,朕要回宫看女儿了,散朝、散朝。" 看着天子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众臣也都纷纷向宫外走去,今天的朝会倒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离开,准备回去庆贺。 皇后生了一位公主的消息立时传开,虽然不是一位小皇子,但臣民们还是很高兴,再加上天气开始转好,自然是大大的庆贺。等礼部尚书宋太文的话在民间传开,不少人还真的认为这话有道理,小公主立刻成了大家眼中的福星。 民间的这个传说,搞得天子又一次哭笑不得,他现在可是正在头疼。谁让前段时间太忙的,结果忘记了给孩子取名。然后,赵惇就没了给自己女儿取名字的权利,还被父皇给好好教训了一通,一头大汗。 最后,小公主用了太上皇早就起好的名字"赵灵",以纪念故去的孝贤皇后虞水灵,也希望小公主能和她的祖母一样聪明、美丽,大家都很赞成。 第八节 时间进入了八月底,大雨倒是彻底停止了,可是,由于前段时间的水灾冲毁了不少地方的大堤,淹没无数田地,死者不少。再加上又是夏季刚过、大水未退,瘟疫又开始威胁着大宋。 面临如此局面,天子赵惇和朝廷的还没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一些。"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已经是共识,之前朝廷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做了事先的安排,只是谁也不敢保证能够完全控制住瘟疫。 如果说,之前的水灾靠天子的强势才没能导致宰相去职,没有因为臣子的政见不同而影响到朝局的稳定,这瘟疫一旦爆,只怕天子的强势也压不住下面的不满。 无论是大宋、还是之前的王朝,都把破坏力极大的瘟疫当成是对朝廷施政不满的处罚,是天罚。在这样的社会认知下,如果瘟疫爆,朝野对天子和中枢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西边的战争至今还没有结束,如果在此时再来一场瘟疫,也会影响到战事的进行。 以上种种,都会给大宋的振兴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天子不可能不重视。 医药总院院正许洞,曾为名医,后应朝廷之诏,担任院正之职。他到任之后,医药院也不负皇帝的厚望,基本完成了对历代的医疗经验的总结,并在原大宋校正医书局整理的医学基础上,着重对治疗外伤、防疫、防毒等等军中常用的医疗技术进行了总结。 眼看大雨不止,许洞早已意识到将有一场大规模的水灾来临,已经上书朝廷,请求天子重视防灾和灾后爆瘟疫的可能。在朝廷进行救灾举措之后,各地医药院也都开始调整自己的行动,应对水灾和瘟疫。 谁都知道,瘟疫一旦爆,想完全控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把它尽量的防住,让它影响的范围降到最低。许洞毅然向朝廷建议,在疫区由军队实行隔离,以断绝疫病的流行。 这个建议一出,朝野一片哗然,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在儒家文化占优的大宋,以"仁"治天下、宽待百姓是理所当然。可是,许洞的建议却是将生病之人隔离,不允许亲人照顾,在不少人的眼中根本是无情无义的做法。更不用说,因为一地瘟疫流行就要封锁整个地区,这简直是没人性! 许洞却坚持己见,他多年行医,早就亲眼看到过瘟疫的破坏力。他以三国时张仲景以隔离法切断瘟疫传播途径为例,要求朝廷下令准备实施"隔离"之策。 按大宋的宫规,婴儿出生三天要过三朝,出生七天要过一腊,出生十四天还要过二腊,二十一天再过一次三腊,最后才是满月。这些时候都要庆贺,还要请皇室成员、宗室和重臣进宫举行宴会。赵灵是天子的第一个孩子,这些礼仪当然十分隆重。 只可惜她的父皇太忙,除了满月,其它的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参加,也只能是留个遗憾。 各个日子里的庆典照常举行,但原本应该举行的宴会因为灾难尚未过去而取消,天子赵惇也只是抽出时间,回宫喝女儿的满月酒、看孩子抓周。 这个小丫头还真不像个女孩子,一般女孩儿家会喜欢的胭脂花粉就不用说了,连饰、玩具之类的也是一概不要。爬到桌子中间的小公主,伸手把小宝剑和一叠子交子全揽在自己怀里,然后抬起小脑袋冲着众人直乐,看的大家目瞪口呆。 这一下,大家便认定了小公主将来只怕会和天子赵惇一样的难伺候,把赵惇搞的郁闷透顶,真想打小丫头的屁股。可惜,现在他才是真的失了宠,不要说打女儿,就是碰的重一下都会被长辈们骂死。 喝完女儿的满月酒,天子召见了许洞。之后,便下旨各地军队,准备奉朝廷命令隔离疫区。好在现在已经进入九月,只要能把瘟疫的规模控制住,进入十月下旬,天气转冷之后,瘟疫就会逐渐结束。 许洞随后向天子辞行,亲自带队赴前一段时间被淹时间最长、死者最多的长江中游,以准备应对瘟疫。 在朝野一片紧张气氛之中,九月初瘟疫还是爆了:潭州(今岳阳)先现了瘟疫,不几天已经有死亡的报告。 全面戒备的大宋立刻开始全力运转,各地现在都在严防死守,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目的就是要把此次的灾难控制在最低限度内。刚到武昌的许洞在得知潭州爆瘟疫的消息之后,立刻赶往疫区。 也就在这个时候,倔强过头儿的谭世怀再次上书弹劾,这回不仅仅是四相,他把整个中枢都给算上了,指责他们"罔顾天下、媚侍君上",要求中枢官员全部去职;而且还指斥医药总院院正许洞不顾仁义,有辱朝廷之名,要求将其罢官、流放。 而且,也许是和天子赌气,也许是故意表示自己的大公无私,谭世怀居然上谏章的同时,还在民间影响力最大的《临安日册》上全文登出了自己的谏章。 上一次的参劾还没有结束,谏官就又来了一回,而且还是民间的日报抢先登载了弹劾的内容,这又在朝野引起了喧然大波。 从忙乱的朝政中偷了一会儿空闲的天子赵惇,看着刚刚送上来的谏章和《临安日册》苦笑不已:这个谭"强项",他怎么就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非要在这种时候跟自己作对。可是,上次是自己亲口说的,这种情况由天下臣民评议,总不能反悔吧。 要是谭世怀的弹劾成功,整个中枢去职,这可是所有的宰相、各部尚书和主要的重臣,足足三十多名大臣。没有了他们,皇帝也就成了孤家寡人,这朝廷也就只好停运,更不要说把变革进行下去了。 "陛下,太上皇来了。" 听到内侍通报,赵惇连忙起立准备迎出御书房,太上皇赵昚却已经走了进来:"惇儿,在看什么呢?" "父皇如何来了?"赵惇迎上前,陪着太上皇往里走。 "你这几天不止是不回宫院休息,连每天请安的时间也没有了,这还从来没有过的事。不要说是忆灵儿了,就是你的两位庶母也不安心,要朕过来看看。"太上皇看着爱子显得有些疲累的脸,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如此纷乱的局面,幸好是赵惇在位,如果是自己,只怕没办法稳定政局,朝局的动荡势不可免。 第三回 谋天下用人不疑 水连天全力抗灾5 第九节 这也是因为大宋皇室的成员之间关系一直良好,当初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除非外出,赵惇至少是一天一请安,常常晚上还与父皇、两位庶母一起进膳,大家借机聚一聚,这既是休息、也是和长辈联络感情。从太上皇还宫之后,赵惇一天一省是最少的,女儿出生之后更加跑的勤快。 可这几天,不要说向父皇和母妃请安了,赵惇甚至连宫院都没回去,后宫的人当然感到了不安,太上皇便主动到前廷来看看究竟。 "还不是那个谭世怀,简直把跟儿臣唱反调当成乐趣了,没事找事,您看看他这是在说什么!"赵惇扶着父皇坐到座位上,然后无奈的耸耸肩:"儿臣说此种弹劾由天下公议,他就全文登载自己谏章;儿臣说与大宋无利的规据不必守,他就说维护朝廷的尊严才是有利于大宋,还真会抓朕的痛脚。" "这个谭世怀在朕还在位的时候,就喜欢与君主和重臣唱反调。这样对你已经是给你留了面子,你之前那样对他,他不也没直接斥责你是昏君吗?!他还是佩服你的才干,对你算客气的了,朕可是被他骂过不止一次昏君了。"太上皇看完了奏章,听到爱子的抱怨,不觉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说不服天下臣民,这后果可够严重的。" "中枢官员全部去职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会导致现在局面的整个崩溃。儿臣也不是没办法说服臣民,只是没时间。"赵惇也在父皇的身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抱怨:"这个谭世怀可真会找事儿,瘟疫只怕很快就会开始漫延,朝廷的重中之重是救灾、防止瘟疫的扩散,哪有时间来理睬这种事情。" "大宋自立国以来,一直讲究给臣民说话的机会。当初,高宗皇帝如果不是强力压制了太学生的上书,也不会中兴大宋却落了个昏君的名声。你又把评议之权给了臣民,如果不予理睬,只会让百姓怀疑朝廷的用心,更不利于防止瘟疫。这个谭世怀不是用强力能压服的,你也需要这样的人常常敲打你。"太上皇虽然不管政务,但现在的局势也有人天天向他禀告,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之前皇帝命令封锁宫院,也只是挡住臣子们去打扰自己的父皇,并不是禁止父皇得知外界的消息。太上皇在位也有二十多年,按太皇太后的说法,就是再不懂也给炼出来了,至少还知道轻重。 "那就只有让一些臣子在《朝报》上发文,反对谭世怀的弹劾了。"赵惇苦恼的抓抓头,实在是头疼之极,一般的臣子份量不够,堵不住那张现今的大宋朝廷最能叫的嘴,可重臣们是被弹劾的对象,立场上又有太多的不合适。 "这事,就交给朕来做吧。" 赵惇没想到父皇会主动把反驳谭世怀的事儿给揽了过去,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父皇,您不是不想多管朝政了吗?这事怎么能劳烦您呢。" "朝政朕是不想多管,可这也是对大宋建国以来的规据进行总结,朕在位二十多年,也有很多话想对臣民们说说。"太上皇随手拿起谏章和《临安日册》,对赵惇一笑:"别小瞧了朕,对付这个谭''强项'',只怕父皇比你还强些呢。谁叫这家伙仗着自己的好名声,总喜欢与天家父子唱反调,朕正好借机整他一下,叫他看看,天家父子联手自会天下无敌,他那张自己也管不住的嘴算什么。" 听自己的父皇这么说,天子赵惇也失笑出声,他也很期待,想看看自己的父皇用什么方法对付这个麻烦精,堵住他那张不管不顾的臭嘴。 重兴元年九月十九日,大宋朝廷的《朝报》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轰动:《朝报》以特刊的形式,全文发表了属名"太上皇赵昚"的文章《规据、朝政统论》。而且,此份特刊不仅是加印了五十万份,还在大宋境内免费赠送。 《朝报》不发特刊不行啊,谁敢把别人的文章和太上皇并列,谁又敢拿太上皇来卖钱?就是太上皇本人不介意,谏官也饶不了他们。 太上皇亲笔文章中的态度十分鲜明,明确支持天子的做法,并以自身二十多年的执政经历说明:规据要因时因世而异,不可死守规据而不知变通。 如此鲜明的立场,在之前太上皇执政的时候都非常少见,更不用说还是在太上皇不再理会朝政之后。而且,太上皇还摆出自己的名讳,在报纸上和谭世怀打笔扙,如此出格的做法,就是素来不在乎礼仪的天子赵惇都不敢轻易尝试。 太上皇这种大胆过度的做法,连天子赵惇刚刚听说的时候都给吓了一跳,就不用说是别人了。 不少人就如同当初太上皇他们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最初的感觉一样:坏了,宽和自律的太上皇,也被天子赵惇这个爱惹事儿的君主给带坏了!大宋的太上皇帝和臣子公开吵文架,还是吵给全天下看的,这么出格的事也干的出来。 这倒好,天家父子一齐上,联手应对谭世怀这个拗种。而且,还是已经多年不管朝政的太上皇亲自执笔,在报纸上和谭''强项''打笔仗,用道理来说服自己的臣民,而不是以皇家的权势来压人。 太上皇的态度和做法,自然引发了一场巨大的争议。 随着《朝报》的传播,大宋境内几乎所有人,只要一有闲瑕,讨论的都是太上皇的做法是不守规据、还是一心为了大宋?天家父子动不动爆出的出格行为,对大宋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也在讨论,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太上皇之举,无意之中挑起了一场触动到臣民心底的全民大辩论。 不少学者、各地的生员和学员们,都在各家报纸上不断的发表着文章,陈述自己的意见,也有的干脆自己出版,把文章汇集成册发行天下,使得大宋的印刷业又迎来了一次发展的好时机。 之前,这些被称为"小报"的定期出版物基本上是半月一期,这还算是周期最快的。可这回的大辩论,导致这样的周期登载文章根本不及时。以《朝报》为首,各家小报都开始出特刊,缩短出版的周期。 有些聪明的商家,便出资资助这些特刊,然后在最后一页印刷自己的商号和地址,无形中起了广而告之的作用。到了后来,除了朝廷所有的《朝报》,其它民间小报都在后面附上了这种商业信息,有的还加上一些关于各地经济的消息。 第十节 正是因为这种商业信息的出现,原本并不起眼的消息传播方式的小报开始转变,最后成为了综合性的消息发布载体。由于这种需求,小报发行周期也大大缩短,到了后来,居然出现了只在一地发行的"日报",报道前一天发生的事和将发生的事,对百姓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 为了表示自己和其它小报的区别,后来不少小报还在首页固定的地方打上了标志,这往往是请高手或名人设计,标注自己的特色。 两年之后,连朝廷所有的《朝报》后来也特地请旨,请天子赵惇赐下个标识。天子正在考虑的时候,皇后抱着才两岁多的小公主走来。调皮的小丫头乘父皇和母后正在说话,爬上父皇的御座,就在《朝报》的空白首页上盖上了一个墨黑的小手掌。结果,灵公主的小手印就成为《朝报》独一无二的标识,羡慕死别的小报了:小福星的手印,多好啊。 各家小报的标识为大家熟知之后,不少精明的商家也觉得不错,跟着开始设计自己的标识。皇家工场的标识就简单了,一律都是公主和皇子们的小手印、小脚印,别人谁也不要想抢。 这当然是后话了,现在,大宋境内的辩论还正在热闹的时候,无数的文章涌现出来,甚至有了汴京时文学昌盛的景象。 这得益于大宋历来允许臣民说话的传统,过去各个王朝一言半语陷人以罪的情况,在大宋从来未曾发生过。也是因为连续两代君主对下宽和的态度,只要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乱骂,决不追究言论中的过失。要不,谁敢公开和自家的君主辩嘴皮子,还是在书面上。又不是想死了,记在纸面上让人追究?! 自然,大家在涉及天家的时候,还是很给两位君主留面子的,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他们的主张,至少以理说话,不会直接斥骂两位君主荒唐。 无论这场辩论的结果如何,这一期《朝报》特刊反正是成为了抢手货,谁都想得到一份,黑市价格到最后抄到一两银子一份,还是有价无货。 这个消息后来让天子赵惇知道了,他遗憾的要命,更感慨《朝报》胆子太小:这特刊卖上个十两银子也有人要,白白放弃了一次挣大钱的机会! 听到天子此语的人集体无语,然后就在庆幸:这话好在是天子在御书房里说的,不会传扬出去丢了大宋的脸面。 有形无形之中,因为谭世怀的冒失行为导致朝局动荡的可能,被太上皇一篇文章轻易的化解。 看到这种局面,郁闷之极的谭世怀实在是无可奈何,他可没有逼得老皇帝亲自出手的得意。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判断,此次弹劾肯定又是无果而终。原以为天子被自己逼了一下之后,就必须对自己的谏章给出个明确的答复,谁知,天子居然把太上皇给请出来对付自己,好一尊大佛! 以大宋尊亲重礼的传统,在位二十多年的太上皇,再怎么也比后起的天子在士林的影响力大;对于臣民来说,年事已高、素来宽和的太上皇跟大家讲道理,也比冲动的年轻人赵惇更容易让人接受。 不过,心情极度不爽谭世怀根本没想到,这是太上皇主动揽的事儿。他要是知道,太上皇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小小的报复他一下,更怕会郁闷死! 只是,由谭世怀挑起的这场辩论还没有就此结束,它所造成的后果还远远没有体现出来…… 大辩论还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瘟疫已经在几处开始漫延。 好在事先有了准备,各地医药院立刻投入了救助百姓之中,再加上近几年大宋的百姓生活见好,抵抗力也有所提高,疫区并没有出现大量死人的情况。整个大宋都在望眼欲穿,大家都盼着刺骨的寒风能早日到来,这在大宋的历史上大概还是第一次。 随着十月寒风的来临,全大宋都松了一口气:瘟疫终于要结束了,这场举世少见的灾难也到了尽头。按前面的情况来看,因灾死亡人数不会超过万人,这样大的天灾所造成损失已经不算很大,大宋还承受的起。 朝廷此时还是不能松懈,灾后灾民的安置、重修被冲垮的堤坝,还要为因灾死亡的百姓安葬、收养孤儿,各地也还都在忙乱之中。 不过,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情况看,医药总院院正许洞在此次平复瘟疫中居功甚伟。不是他的坚持,隔离不会一开始就做的那样的彻底,完全阻断了瘟疫的传播,使得各处爆发的瘟疫只局限在一地,并没扩散。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许洞的坚持是对的。 而且,瘟疫还没开始,许洞就亲自带队到了最有可能爆发瘟疫的地方。瘟疫爆发之后,许洞带着自己的随行人员奔走于疫区,尽心尽力安排着治疗和防疫。而且,医药院此次能有效的应对天灾,身为总院院正的许洞也功不可没。 许洞本人还没有返回朝廷,为他请功的奏章就已经在天子的案头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叠,一个在传统中被歧视的伎官能够得到如此多的赞誉,这在大宋朝廷之中还是第一次。天子下旨,要许洞尽快返回临安,不仅是为了按功行赏,更是为了下一步安排。 天子已经决定按医官们的建议,把医药院扩大,建立起分布全国的防疫体系。这样手忙脚乱的应对天灾和瘟疫实在是折腾人,有了此次的经验,建立完善的应急机制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随后传来的消息,却兜头给兴奋中的朝廷浇上了一盆冷水:因为一直在疫区行医,年事已高的许洞早已感染上了瘟疫,只是为了平息天灾,他一直坚持到了瘟疫被控制的时候。天灾结束,已经病危的许洞再也坚持不下去,已于十月三日病故于潭州。 因为疫区刚刚才解除封锁的原故,许洞病故的消息,直到十月中才报到朝廷。 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看许洞临去前让自己的弟子执笔、他口述的奏章《防疫统论》,整个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代师父送上最后奏章的兰天压仰的抽泣声。 "传旨,册封许洞为太子太保,授昭文馆大学士、爵郡公,并许其子弟继爵位,依例荫及后人。"良久,天子赵惇才重重出了一口气,追封之后,再次开口:"谥''忠敬'',赠其家白银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