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御》 第1章 白天黑夜 初春尚早,入夜渐微凉。 没有月光,地上便没有了那霜。 压江镇的夜晚很平静,没有喧闹的夜市,没有报更的更夫。这里的节奏很慢,很平淡,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镇上的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可这般清淡如水的日子倒是从不更换。 清平巷,一件简陋的屋子里。 少年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夜空。 一片阴云,并无繁星与月光。夜里无风,即便是春来,也有一点沉闷。 他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他有些瘦,脸色微白,没有多少血色,大概是受了春寒的影响,嘴唇有些发白。 少年其实长的很清秀,尤其是那一对眉毛,如两把极细的剑,斜着指向鬓角,平添几分英气。 少年神色恍惚,只顾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举头望不到明月,低头也没法思故乡啊。” 但是,又怎能不去思念啊! 明天便是十四岁了。青涩的脸旁上,却是淡淡的忧伤,眼里的深邃好似隔着一世。 好似? 又怎么只是好似啊!隔着他的,便是一世。 十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但是足足十年了,他依旧不知道这是一个怎么的世界。 江湖? 王朝? 古代? 亦或者某些难以想象的东西?他难以知晓。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着故乡的世俗风情,江湖情仇和王朝争霸,同时也有着故乡所没有或者说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 仙人! 因为自己身后的屋子里就有一位。 初春绝对说不上任何暖和,只是不比寒冬的彻骨之冷。白夜拢了拢衣襟,身子缩了缩,好似这样就可以暖和一些。 从屋子里走出个少女,挨着白夜坐在门槛上,手垫着双膝上,脑袋垫在手臂上。 这个年纪的少女已是可人的模样了,脸蛋偏瘦,五官是十分端正, 尤其是眼睛,生的是极为漂亮,眼角轻仰,倒是有些像二月的柳芽儿, 眼白眼黑分明,没有一点多余的黑,也没有一点多余的白,晶莹一片,大概便是柳芽儿上的水珠, 只是这头发有些发黄,可能是更小些的时候吃的东西太过单调了,有些营养不良。 白夜别过头看着少女轻轻地说:“明天就是第十天了。” 少女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白夜接着说道:“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少女抬起头望着不见星辰月光的夜空,笑了起来。 她很开心。 今夜没有月亮,不过少女的脸上有着两轮月牙儿。今晚也没有清风,不过少女满脸的笑便是清风。 她轻轻拿过白夜的手,在他手心写道:明天,你十四,我十二。 白夜轻轻笑着,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满是神伤。 若不是自己,她又怎么会说不出话。 他低着头,轻轻道:“弱弱,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少女名叫白弱。 白弱笑着摇了摇头,在他手心写道:不会。 就要十二岁的少女,笑的很温柔,笑的很好看,只是少了许多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和无忧。 乖巧懂事一直都是她的代名词。 这条巷子里,乃至这整个小镇,街坊邻居都说她乖巧,懂事,聪慧过人, 也无不惋惜她不会说话。 但是白夜却一直心疼她,心疼她的乖巧,心疼她的懂事,更加心疼她早早的便是聪慧过人。 而他也一直将这种心疼视作是自己的错误。 若不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她又怎么会说不出话,若不是她说不出话,又怎么会少了那么多本应属于她的天真烂漫和无忧无虑。 白夜转过头,泛起一丝浅浅的苦笑。 他觉得今天的夜空好没有味道,带着期待,迷茫与烦躁呆呆地望着远空,轻声呢喃道:“明天一切就会好了吧。” 白弱下意识地点点头,歪了歪脑袋,一同少年那般模样,望着远空, 那里是望不穿的黑暗…… 两人背后的屋子里,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带起的烟雾笼罩住他,平添几分朦胧缥缈。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连成一片。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平凡至极,看不出任何的特殊之处,好似这便是他最为习惯性的姿势与行为。 一杆旱烟抽完,他敲了敲烟杆,抖出里边儿的烟灰然后放在桌上。 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神采来,也没有悠久的深邃神秘,就是小镇上那些普通的老人模样,只不过他好似更加老些,头发花白一片,身体向前极度地勾着。 他看了一眼身下的青石板,再抬起头目光穿过门槛上的少年少女,望向远空,张开嘴轻声自语:“明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先生,你当真是不管我了吗?”沙哑的声音透出些伤感,好似想不通心底的疑惑。 他的身上弥漫出忧伤的气息,很淡,但是却深沉。 接着他给出了自己答案:“你这么个废物,先生站的那么高的人怎么会将你放在心里。” 惨淡一笑,脸上满是说不出的苦意。uu看书 .ukanshu.co 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子更加往下勾了勾,极为缓慢地走向里边儿一间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其实这整个屋子都是空荡荡一片,只不过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 只是空白的四壁和青褐色的垫石。 他站在房间的门口,望着里边儿,久久出神,神情恍惚,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他的心里满是苦涩,表露在脸上,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苍老。 半截身子栽进土里的人了。 他呢喃着,带着点抱怨,带着点绝望: “先生,我自己始终是迈不过那道坎儿啊。 所以我选择用这种办法来迈过去。 先生,你会怪我吗? 你肯定会怪我的。 但是,先生,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稳,心神恍惚。明天,会有明天的,只是明天, 先生,你会来阻止我吗? 苍老的脸庞满是忧伤,没有一点压抑,怔怔地站着,眼里满是那些过往岁月…… 与此同时,另一片满是繁星的夜空底下,一个身穿泛白了的布衣年轻男子,望着夜空,眼里满是温和。 他笑了笑,像是自语道:“不知,小师妹出去了能不能习惯的了。” 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个女子,穿着极其宽大的衣服。 她轻声说道:“小师妹很聪明的。” 两人就这般望着漫天星辰,久久不动。 男子心想,不知那边儿的月亮,是不是这边儿这样的月亮。 第2章 我死了,她怎么办? “弱弱,该去睡觉了。”白夜微眯着眼,怔怔地说了句。 接着,他撑着双膝,有些虚晃地站了起来。 白弱跟着站起来,轻轻扶着他。 单薄清瘦的两个身影,缓缓地向着里屋走去。白夜撇了一眼站在那间空屋子前的佝偻老头,眼中神色很平静,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 他站定,对着佝偻老头低声说了句:“明天又是第十天了。” 佝偻老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怔怔站着,一动不动,干瘦的身形,在晃晃油灯的照耀下,影子拉的极长,映在空屋子的墙壁上,不断摇晃。 白夜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渐渐地,他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寒冷之意,转过身子,轻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弱弱,开始冷起来了吗?” 少女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身子缩了缩,往着白夜靠了靠。 白夜心情微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佝偻老头,这次眼睛里却是全然的冷意。他顿了顿脚步,轻轻说道:“我去烧点水。” 说罢,他走进了灶房。 老头这才转过身来,喃喃自语:“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只见他抬起头,望着屋檐,嘴角微笑。接着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直至完全消失在这间屋子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灶房里边儿,灶孔前摆着一张长凳。 白弱靠着墙,坐在里边儿,白夜坐在外边儿。 灶孔里的火光灼灼,映在两人的脸上,不停地晃动。白夜定睛看着灶孔里的闪烁火光,微微出神,直到锅里的水翻腾起来,水气喷涌着木盖子,发出声响,才惊醒了他。 他连忙站起身来,走到灶前将沸水舀在备好的木盆里。 白弱期间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出神。少女眉毛拢了拢,心里边儿不明白今晚他是怎么了,一向做事认真的他怎么有些心神不定。 白夜端着盛满刚烧开的水的木盆,放在白弱的面前,有些疲惫地说道:“弱弱,试试温度吧。” 少女轻轻脱下鞋子,露出纤细洁白的脚丫,轻轻探了探水温, 很暖和。 她将两只脚放进去,感受到脚上传来的温暖,脸上的眉毛稍稍舒展开来。 她抬起头看向白夜,见着后者怔怔地看着木盆出神,心里的疑惑更甚。于是,伸出手,在白夜面前晃了晃。 白夜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少女把右手伸的直直的,眼睛看着他的左手眨了眨。 白夜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于是把左手伸过去。 少女在他的手心处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两人一起生活了许久,彼此之间一个简单的符号,或者眼神动作便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 白夜自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不过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白弱微微张嘴,就这般一直盯着他,好似在说你不回答我就一直盯着你看。 轻轻叹了口气,白夜伸出右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着说道:“弱弱也学会赌气了吗?” 白弱连忙把他的手拿开,脸色微红,不知是不是被木盆里热水喷涌上来的热气给熏得。她对着白夜轻轻皱了皱鼻子,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然后别过头去轻仰着脑袋,不看他。 白夜脸上满是轻轻的笑意。 ……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白夜关紧了门窗。 周老头不在,不过他并不关心,最好再也不回来。 他脱了外边儿的微棉衫衣,理开床头的两床棉被,对着房间外轻声喊道:“弱弱,好了吗?床已经铺好了。” 白弱轻轻应了一声。 他钻进被窝,靠在最外边儿,呆呆地望着屋檐,眼中满是神伤,挣扎不定,仿佛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白弱吹灭正屋的油灯,顺着睡房的微弱光芒进了去。 她同往常那般,脱了外边儿保暖的棉衣,吹灭床头的灯,上了床,睡在白夜旁边,靠着里边儿。 她蜷缩着身子,紧紧咬着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往着白夜靠了靠。抬起头,透过黑夜,看着依稀有点轮廓的白夜, 似乎有些疑惑,她皱了皱眉头,瘪了瘪嘴巴,然后右手在被窝里探索一阵。 她抓住他的右手,轻轻捏了捏。 白夜突然回过神来,连忙轻声道:“对不起,有些出神了。” 她只是再一次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白夜侧过身子,紧紧抱住白弱,把她的头发理了理,以免压到。 他柔声问道:“现在还冷吗?” 白弱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体的温度,尽管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从心口传出的寒意还是紧紧地逼着她。 她想继续捏一捏他的手,让他把自己抱的更紧,但是一想到这个,脸上便感觉有些发热,便止住了这种念头。 便用额头抵了抵他的下巴,表示不冷了。 对于白夜来说,抱着弱弱就好像抱着冰块一般,每天夜里他都难以入睡,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样紧紧抱着她,u看书 .uuanshu.co 她更加会冷的无法入睡。 其实白夜也难以理解,为何自己这三年以来每天夜里一直抱着她,不分寒冬还是酷暑,从不间歇,每天夜里感受着刺骨般的寒冷,却从来没有生过病。 以前也是,不管是在大雪地里呆多久,即便是冬天跌进湖水里,也从来没有生过病, 但是他能够确切地感受到寒冷。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习惯了拥着弱弱入睡,习惯了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 也习惯了她的睡梦时发出的呢喃声。 夜深了,身边的弱弱早已入睡,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和他听不懂的轻声呢喃, 那好像是某种晦涩的语言,听上去有些古老。 打小便是这样,呢喃声一直都是重复的,他听得出来,得亏了他的好记性,所以他也清楚地记下了呢喃声。 弱弱的来历,一点都不简单。 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也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但是今天出奇的没有。 他望着屋顶,一片黑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在黑夜中,他睁着眼睛,出神。 明天, 就要来了啊。 明天, 就是最后一次了啊。 明天, 我真的会死吗? 他看了看怀里睡得很熟的少女,用脚揽住她的脚,依旧是冰冷的,但是已经不至于刺骨了。 他再一次轻轻地理了理她的头发,眼里满是神伤, 我死了,她怎么办? 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沉沉睡去。 第3章 拆迁冲突 天地从来万物多般景象,西边下雨东边晴,东边下雨西边晴,从来没有个定数。 昭明二零二二年春,远在东边那条大江边的小镇这时候便下起了春来第一场雨。 时节雨纷纷,杨柳青依依。 小镇格局很整齐,不论是路的宽度,坡度,还是房屋的布局朝向都是按照当初工部能人们绘制的图纸上的模样修建的,几乎是丝毫不差。 包括哪些位置该种树,种什么树都是原原本本的照搬下来的,所以显得十分的规矩。 这时候是第一场春雨,所以路上行人很多,大都是出来专门淋雨的。 小镇上有种说法:每年的第一场春雨是天上管人间天气的云神云中君最为珍贵的心水,每逢春来,降下这心水以祈愿人间安好太平。 久而久之,便有了一种说法,这第一场春雨可以祛病消灾,延年益寿。 故而,一到这春雨来临之际,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要出来淋一淋这春雨。春雨贵如油在这里便体现的更加明显,可不仅仅只是庄稼好养活了。 小镇大道上处处是人,亏得路够宽,站的下这几千人。 几千人中,有你侬我侬的伴侣,也有打打闹闹,四处奔跑的小孩,有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来人,也有不停祈祷着的妇人,形形色色。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祈祷,有妇人许愿家人平安,衣食无忧,有妙龄女子许愿定要和心上人共度余生,有书生模样的许愿金榜题名,做那人人羡慕的大官人,总之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 不过再好的日子,也是有人愁的。 小镇最北边儿有一条小巷,叫做清平巷,取得是个文雅的名字,可住的确实小镇的穷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清贫人住清平里,只贫不清。 巷子最里面有一件十分破败的房子,明确的是,夏不遮阳,冬不避雪,既不挡风,也不遮雨。 屋檐几乎是要垮下来了,门槛也是破的,可不是那踩破门槛的破,而是那破烂不堪的破。 屋子里面有着四个人,并不和谐。 “嗙当” 从屋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继而是不耐烦的吼声 “老头儿,你别不识抬举,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话的是一个官差打扮的中年汉子,长得倒是魁梧挺拔,八尺左右的身高,只见他双眼怒瞪,眉头紧皱,脸上横肉乱抖,面前唾沫横飞,神色就像是那城隍爷审问小鬼一般,好是威风气派。 这中年汉子名叫宋高升,是这小镇衙门一个当差的,此次是奉命勒令这倔强钉子户搬迁的,这宋高升取的倒是一个吉利名字,指望着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可这好家伙,打那及冠之时便当了这官差,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官差,真是应了铁饭碗这个词。 宋高升其实也很无奈,本来当这官差当的挺好的,衙门老爷也很欣赏他,以后说不定就是个差头,若是那老爷升了官,自己也还能跟着更进一步。 可好歹不歹,偏偏给他遇上一门腥臊事儿,他撞见那官老爷在外边偷腥,还被发现了,本想用着来把自己完全绑在他身上,可没想到,最后被老爷那如狼似虎的夫人给知道了。 此后,老爷看他的眼神便变了,几次都想把他给赶出去,幸好自己给塞了不少银两,要不然现在早喝西北风去了,升官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打那以后,宋高升肚子里便是一股子闷气儿,这次又接到这个难办的差事,更是想把这十多年的气给撒了,管他这是不是被称作最牢最硬的钉子。 今天遇上他宋高升,你就算是那钉在北边儿那城墙上的千年老剑条,也得给你拔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让这家给搬走,上边儿也没说,他宋高升也不敢问,要是又被扣上个顶撞上司的屎盆子,可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宋高升话里的老头儿此时此刻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不发一言,神色自然,似乎就是在说,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搬。 “老头儿,我再说一次,你要是现在搬了,还能给你再柳河坊、宝乐巷那边换一个像样的房子, 虽说是像样,但比你这屋子要好了不知多少,你要是今天不走,等那时限一到,可就要真刀真枪的赶你走了,新屋子更是想都不要想, 到时候,就没人管你爷三儿是饿死街头被野狗叼去吃了,还是被那收尸的捡去给烧了。” 爷三儿,是的,屋子里四个人,便是宋高升,老头和他的两个孙子,一男一女。 正是白夜和白弱。 两人穿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不过还算是干净整洁,想来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但还算是勤快。 白弱躲在白夜的背后,轻轻撵着他的衣袖。 白夜拍了拍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有我。” 宋高升这下真的是不耐烦了,要不是上边儿还说了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走,他早就招呼几个兄弟给这破烂房子给砸了。 老头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些许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我的屋子,我便是要住在这里了,死也要死在这屋子里” 宋高升这下可就真的怒了,一把将佩刀拍在桌子上 “老头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非得让我强拆了你这屋子是吗?” 老头再次闭上眼,不做理会。 宋高升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恼怒道:“好啊,你给我等着!” 说罢,提起佩刀,转身走向门外,到了门口,狠狠的踹了门两脚,本就破烂的门,此时更是摇摇欲坠。 这宋高升说完狠话,带着一股子气儿就走了。 屋子里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白夜悄悄地呼了一口气,望着老头子,看看他怎么说。 老头抽完最后一口烟,淡淡的说道:“小杂种,你不会以为这次老头子我完蛋了吧,劝你乘早死了这条心。 你自己算算,u看书 .om 这三年来,你几次想要弄死我,可你做到了吗,哪次不是被我打的半死。 还是本分点,给我干活儿,要是把那东西给弄出来了,你就自由了,不然,这可怜的小丫头,可就要遭罪了。” 白夜听到这番话,眼睛眯了起来,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不过握着的双手表露了他的心情。 他很愤怒。 这时,他的手传来一阵温暖,回头望去,白弱满是担忧,咬着嘴巴,轻轻的的摇头。 他这才反应过来,压下自己心头的愤怒,强行挤出一丝笑意,眉毛皱着,嘴角却仰着, 看上去好生滑稽,一下子把她给逗笑了,发出轻轻地笑声,可突然想到这个老头子,慌忙用手捂住嘴巴。 老头看到这一幕,轻蔑的抽了抽嘴,两个愚蠢的野东西,一个傻子,一个哑巴,白吃我三年,还想弄死我,真是养的好大的白眼狼啊。 又看到这白弱的笑,更是心头莫名的烦躁,气不打一处来,沙哑的吼了一句:“还不滚去给我做饭。” 白弱身子一抖,慌忙跑向后房,白夜则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老头看到男孩的眼神,不屑的抽了抽嘴巴,望向门外,神色恍惚, 真的不来吗? 摇摇欲坠的门,软软绵绵的雨,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心情。 天上的乌云仍旧没有散去,汇在一起,缓缓地旋转,其间隐约还有电光闪烁,不过这些并没有人注意到。 时节雨纷纷,今天是个好时节。 今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 第4章 青椒炒肉丝 压江镇北边儿,清平街最里边儿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 这屋子里打十年前便一直住着一个奇怪的老头儿,老头儿姓周,不知道什么名字,邻里问他,他也不说,就只是说他姓周。 据说衙门里那记载小镇户口的簿子里也只是把他写作是周老头。 说这老头儿奇怪,是邻居很少看到他出门,一出门便是很久不回来,短则一旬,长则便是半年。 没有人知道他出门是干吗去的,也没有人问,是因为这老头儿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主儿。 刚开始人们会来串门儿,看他这么大年纪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会送些吃食,衣物之类的。 但这老头儿只管收下,也不说句谢谢的话,更不会说坐下来喝口水之类的,一直都是一副你就该给东西的样子。 于是乎,久而久之,邻居便不会上门来关心过问了。 所以,这屋子里常年都是冷清异常的,老头出门也从来不会锁门,似是不担心那小偷野狗进门。 这屋子倒是进过几次小偷,可进来了之后才发现是一穷二白,什么东西都捞不着,于是乎同行之间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说法,清平街最里边儿是去都不用去了。 这间屋子似乎是特别不招野猫野狗的喜爱,老头儿出门半年回来也不会从那屋子里赶出个野猫野狗之类的。 这样的冷清直到三年前才结束。 三年前,老头儿有一次出门,回来之时带回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脸上还布满着异常欢喜的神采。 这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自然这些个邻居是好奇的,尽管是和着老头子不熟,也上门来打探打探。 之后人们便知道了,这两个小孩是这老头的孙子,这搬来这小镇之前走散了,这几年里经常出门便是要寻找失散的两个孙子。 这下人们对这老头儿的疑惑便解开了,难怪这些年,老头一直对周围人不冷不热,常年都是板着脸的,丢了孙子,谁能开心起来。 周老头对外说的是男孩名叫周夜,十一岁,女孩名叫周弱,九岁。 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也是,这么点大的孩子在外飘荡这么些年,也着实是不容易。 小男孩周夜似乎是这些年吃得苦较多,表现的十分成熟,和周围的邻居说话都是十分清晰明了的。 但跟那些小孩子可就完全没什么交集了,他也从来不去找那些个孩子玩,经常都是闭门不出的。 但小孩似乎有些体弱,每次出门时,都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周围的好心邻居都以为是他前些年漂泊留下了什么病根,时不时都会关心一下。 家里边有些个用不着的布料,滋补的山药便会送些过来。 小男孩儿可就比那老头儿通情达理的多,对这些好心送东西的邻居皆是感谢连连的,经常说些好听的话倒是让他们觉得没有白送。 他还有个习惯,便是发呆,有人路过时,经常都是看见他坐在门槛上发呆,看着远山,有时候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而小女孩儿呢就更是讨人们欢喜了,长得是漂亮可爱,逢人就是轻轻的笑,也经常帮邻居的忙,自然是对她喜爱的不得了。 学什么东西也是非常快,也十分好学,经常跑去邻居家里问些针线活,家务活之类的,唯独可惜的便是,小女孩儿不会说话。 那些妇人们自然是心疼这个小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会说话该是多么可怜啊。 有一点小女孩儿和小男孩儿很相似,便是都不愿意和其他小孩子玩,每次有些个好奇的小孩子来找她玩,她总是笑着摇头拒绝。 三年以来,一直都是小女孩儿做哪些个家务活儿,什么做饭啊,洗衣服还算是能够做,可是挑水,弄柴火这些重活就是有些难了。 而那老头儿又是一副干瘦的骨头架子,小男孩又是体弱多病,所以有心的邻居每次挑水便会帮着挑一些,弄柴火的时候便会多弄一些。 小女孩也自然是懂得感恩,经常都去他们家里帮忙洗些衣服,翻晒咸菜之类的杂活儿。 后来小女孩也觉得老是让人忙也不好,便自己去做这些活了,力气小没关系,她可以一次少做些,多做几次便是。 老头子则是回归到之前的模样,一整年也不出几次门,弄的这条街上的人几乎要下意识认为这间屋子只住着两个人。 小男孩体弱,没法做那些辛苦活,可一直是把好心的邻居帮的忙眼里,经常都是去他们家里感谢之类的。 不过小男孩儿不知跟着谁学的,写的一手好字,貌似文采还不错,逢年过节,哪家有墨水活儿之类的都是他去帮着做些。 三年晃过,小镇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改名,由以前的瓦桥镇改为压江镇。 继而是重新规划小镇房屋道路布局,这三年来便是一直在弄这事,而这事是直接由临安城工部人员负责的,雇佣的人就就是这小镇的青壮汉子。 给出的工钱十分可观,而又搬迁费又是一大笔,所以大家也乐闻其见,便是十分欢迎,没有什么抱怨的。 这搬迁事宜一直进行的十分顺利,唯独到了这清平街偏偏受到了阻拦,便是周老头这家不愿意搬。 所以才有了宋高升上门威逼利诱一事,不过这周老头是说什么都不肯搬。uu看书 .uunh.o 宋高升走后,周老头便回到原来那副样子,微眯着眼,再次抽起了仿佛抽不完的旱烟。 白弱到后房做饭去了。 白夜是恨死了周老头,不愿单独和他在一间屋子,也进了后房。 不消一会儿,屋顶的烟囱开始冒烟了,烟囱下的屋子里,白弱坐在灶前往灶洞里放柴,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不停晃荡。 少年站在灶房门口,身子倚在墙上,十四岁的年龄,脸庞还显得青涩。 虽说不是个翩翩美少年,倒也是清秀,可能苍白的脸色使得他容貌下降了几分。 白弱悄悄瞥了一眼门口的白夜,想着刚才他又差点没控制住脾气,便有些生气,于是只顾着烧火。 白弱看见她这样子,知道她又是有些小情绪了,于是摆出一脸傻笑,轻轻说了句: “弱弱,我要吃青椒肉丝” 少女听到青椒肉丝四个字,抬起头,望着白夜,斜了斜脑袋,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这四个字对她来讲是有着很美好的回忆的。 想到美好的事情,自然会露出好看的笑容,少女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嘴角画出好看的弧度,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夜看到此刻的白弱,有些恍惚,青椒肉丝四个字对他同样充满着回忆,大概这是他所所取的名字吧。 仰起头,他又开始了他的习惯——发呆。 这是他在这片大陆睁开眼睛后便最喜欢做的事,好似这样便可以重新活在原来的地方。 他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大雪纷飞。 第5章 我叫若若 昭明二零十二年初冬,瑞雪,大周国都城白羊城中交通多有不便,路上行人稀少,车辆更几乎是没有,满是雪的路上是很容易打滑的。 其实在东边是很少有这样的大雪的,所以防雪措施并不是多好,这样的雪大概是有上百年没有过了。 雪是白色的,而血,是红色的,所以血滴在雪上是很显眼的,即便现在的雪下得很大,也好没法一下子就盖住,何况血还是热的。 白羊城西边的一条没人烟的街道上,有着一条血迹,沿着血迹,尽头在一处异常隐蔽的角落,这儿有着一个断开的墙,裂缝刚好够容下一人,此时,里边儿便有一人,血迹刚好到他脚下便止住。 这人穿着一身灰袍,有些破烂,许多地方都开了口,很直,里边儿有伤口,应该是被利器所伤。 这里雪大天冷,伤口被冻住了,没有再流出血来,他的脸上死灰一片,嘴唇发紫,眼中无神,已然死去。 此时隔壁街的路上,有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童拖着一大捆柴艰难的走在路上,一步踩出一个坑。 他把柴拖到一片墙檐下,停了下来,坐在柴上,拢了拢衣服,双手并拢,哈了口气,满脸苦涩的说道: “这具身体可就是没什么力气啊,我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独自生活也真就是不容易啊,哎” 这番话语说的是语重心长,不像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来的,更像是那久经生活煎熬的人感叹生活不易似的。 他是累了坐在这歇息,现在歇够了,又要开始这艰难的搬柴了。 刚站起来便听到一阵幼儿的哭声,这个时候他便头大了,现在这天气,不可能会有人家里的孩子还跑出来玩耍的。 稍微一想,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定是那些个穷到揭不开锅的人养不起这孩子,便跑的老远扔在这路边了。 他心想可不能摊上这档子事儿了,四岁的样子养活自己都够呛,别说再养一个更难养的小娃子了,起身便要拖着这捆柴走掉。 可这个时候他便是一步都迈不出,只觉得身后那捆柴重的没法。 他给了自己一个耳巴子,苦笑着自语: “哎哟,你这人就是这样,非得管这档子破事,看到时候不得把你饿死啊,还要连累那小家伙。” 嘀咕完这些,他飞奔着跑向那传来哭声的地方。 来到一块裂开的墙面前,见到墙缝里有一个快被雪盖住的人,浑身还有很多血迹,那人胸口坐着一个看上去才两岁的小女孩。 穿着紫色小袍子,扎着两根羊角辫,此时正张大着嘴哭着,脸蛋儿红扑扑的,嘴巴已经有点发紫了,看来是被冻着了 他看到这一幕,知道了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 咬了咬嘴唇,连忙上前去,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住小女孩儿,抱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道:“不哭了,不哭了” 好一会儿,小女孩儿止住了哭声,但还是不停的抽泣,她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便发出稚嫩的声音,如清脆的风铃。 “这是什么地方啊?” 说完便又哭了起来。这下小男孩可就无奈了,唉,可能是件很复杂的事情,小男孩站起来,将小女孩儿抱起来对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止住哭声,抽泣着说道 “我叫若若” “姓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若若” “你的亲人呢?” “不知道。” “你的家在哪里呢?” “不知道。” 说着小女孩哭腔更重,白夜愁着脸,想了好久,最终还是说道: “呃,弱弱啊,我姓白,叫白夜,以后你可能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所以,你以后就叫白弱” 小女孩儿睁大眼睛看了看白夜,轻轻抽了抽鼻子,眉毛弯弯,开心说道:“嗯,我叫白弱。” 名叫白夜的小男孩儿抱着名叫白弱的小女孩儿走在这片白茫茫的路上,一步一个坑。 当时白夜觉得小女孩儿的声音真是好听,清脆如山泉叮咚。 那个冬天,本以为便要这要消沉一生的小男孩儿白夜因为一个名叫白弱的女孩儿,决定一定要赚很多钱,过上不会挨冻的生活。 那个冬天,名叫白夜的小男孩儿,明明才四岁,便做了许多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比如,郎中说小女孩要补补身子,小男孩儿便打破湖上的冰,挨冻两个时辰钓起两斤的普通草鱼给她熬汤补身子。 又比如独自一人进入城郊捕捉那成年人都难以捕捉的雪兔,那个冬天,他过得非常艰难,但是他真的很开心。 四岁这年冬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充满着希望的,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给床上的小女孩讲他脑袋里那些神奇的故事。 不过听来听去,最喜欢的还是名叫卖火柴的小姑娘的故事,故事里边和他捡到自己是一样的,大雪纷飞。 来年春的有一天,小男孩儿知道这天是自己的生日,便是满五岁了,于是他决定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春天暖了些,小女孩身体好了不少,可以下床了,小男孩儿便开始教她识字,读书。 书呢,却是他自己写的,虽然小女孩没法念出来,可她几乎有着绝对的学习能力,他教的,她很快便能学会,两人便这样一起生活了一年。 大了些小男孩儿教小女孩儿做饭,教的第一道菜便是青椒炒肉丝,uu看书 ww.ukansh小男孩儿还说这可是他自己取得名字。 小女孩儿学会了做饭,觉得很开心,因为她第一次做好饭等着小男孩儿回来后,看到他笑的很开心。 这个时候,小男孩六岁,小女孩儿要满四岁。 因为小女孩的出现,他的生活莫名多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寒冬里去钓鱼,第一次花半天时间抓一只雪兔,第一次叫别人识字读书。 第一次对生活充满希望。 还有,第一次,杀人。 八岁那年,有人看到小姑娘,觉得她长得乖巧好看,想要抓走做那不知是童养媳,还是买去勾栏之间。 那一次,他第一次将菜刀划过人的脖子,那一次,他第一次被人的血溅满一脸。 十岁那年,他成为了大周国历史上最小的杀人犯,那一年,他带着她开始都逃亡生涯,也是那一年,他学会了如何杀死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逃亡一年,共杀死二十四人,他成了大周国最小的握着二十多人性命的人。 十岁那年冬末,在大周国边境,他和她被十多人围住,他拼死,在一杆枪要插进他的胸口的时候,在他将要第二次死去的时候。 他只看身边传来一阵白光,便晕倒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她昏迷在他身边,周围的敌人全都不见了,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之后三天,他背着她翻山越岭出了大周国,但是她一直没有醒来,看了不少的郎中,都不管用,直到遇到了一个姓周的老头,救醒了她。 但是,之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第6章 每日经历着日常 本以为是个善良的人,没想到那周姓老头却直言在她身上种下了寒毒,要他帮他做件事,做完了便放了他们,他只好答应。 在之后,看到了周姓老头儿的手段,他知道了他便是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仙人,但是他还是想杀死他,因为他威胁着她的生命。 春,一个刚十一岁,一个还未满九岁。 他和她随着周姓老头来到了一条大江边上的小镇,随了周姓老头的姓,在这个小镇上,他叫周夜,她叫周弱。 到了小镇的第一天夜里,他便知道了周老头要他帮什么忙,便是用他的血去融化一块石碑,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难受的。 每次周老头用那古怪的刀在自己身上隔出一道口子,伤口处就像是被虫子在叮咬一般,让他痛苦不堪,但为了不让她担心,硬是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三年来,每隔十天便要受到这样一次折磨,浑身上下更是布满了伤痕。 小女孩儿自然是极为伤心,每次都会忍不住流泪,更是恨不得自己来承受这般折磨,同时又极为自责,若不是自己,他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 因为每隔十天便要放些血,他变得十分虚弱,除了走走路,写写字之类的事能做,其他的全又小女孩儿做了。 这三年来,他无时不刻想要杀了这老头,每次要行动的时候都会被发现,然后遭到一顿更加痛苦的折磨。 这三年,过得很痛苦,但也安心,最起码不用担心她会被其他人伤害。 小镇这边的人貌似要善良的多,每次看到他们之间的和睦幸福的生活,他便会想起很多事情。 比如说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悦耳的闭馆铃声,以及那个时时刻刻照顾着自己的护士,听着她给讲给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他便很开心。 他也会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世界最后一眼的余光,是那么的耀眼,就好像是那年身边的灿烂白光,让他多么渴望继续生活下去。 他也会想到十年前那声“我叫若若”给他带来的希望与光芒。 暂时叫周夜的少年想起了许多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倚着墙,仰着头,泪水从他脸颊滑下。 暂时名叫周弱的少女总会在他流泪的时候,替他擦去泪水,然后给他一个好看的笑容,他知道眼前少女的意思。 很久之前,他时常对她说,要多笑,所以后来,她常常这样来告诉他,要多笑。 少女白弱没法儿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了,她知道每次他发呆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 每当她问起的时候,他总是会笑着摇头,但是她知道,他每次流泪的时候是真的很伤心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每次她难过的时候,他总会给她讲些好笑的笑话。 可是她说不了话,自然没法儿讲笑话。 其实,她也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和他说说话,好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对自己说,而自己却只能通过点头摇头和写字的方法来回应,总是显得太冷清了,以至于每次少年发呆的时候,他都会自责。 白夜抹了一把泪水,然后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头,呢喃道: “怪我以前没让你吃好,头发都不黑,若你是一头黑发,该又会漂亮多少” 白弱是喜欢被这样摸头的,总觉得这样会很温暖,心里也是暖洋洋的,可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头发,黄黄的,一点儿都没有街上那些姐姐们好看。 她也想一下子把头发剪了,指不定重新长出来便是黑的,可是又担心长不出来,若是变成了个光头,以后他就是摸自己的光头了,那该有多别扭。 她摇头以表示并不怪他。 白夜仰着头口中念念有词:“满山春风知人心,却并不知我心;满山春风皆拂面,却并不拂我面;满山春风洋洋少年心,却冻杀我心” 春来。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他一直把这样的日子叫做生日,而不同别人叫做生辰。 今天他便是十四岁了,在这个世界的十四岁。 白弱有的时候觉得他隔着自己很远,就好像是不在一个世界,同时也有点害怕这一点,每次想到这便会莫名的烦躁。 尽管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但她偏偏会生出他随时会离去的感觉。 白夜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心里想的,他现在在想着之前周老头所说,他真的会放过我们么,这又真的是最后一次么。 但是,那种强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会死人的啊! 白夜想着这些,有点发愣。 如果他只是一人,到时候死了也就罢了,反正死过一次,可弱弱怎么办,她才十二岁, 早些年便跟着自己奔波劳累,这三年又是饱受周老头种下的寒毒之苦,每天夜里睡觉浑身都是冰冷的。 每天夜里他若不紧紧抱住她用自己身体给她取暖,她怎么能够安心睡觉,可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抱着她睡觉吗? 白夜有些恍惚,u看书 ww.uunshuom 站的久了,加上体虚,险些栽倒在地,弱弱见状将他扶住,坐在板凳上,拿出他的手,在手心用手指写到:还好吗? 白夜挤出一丝笑容,少年心里知道她的好,每次在自己回忆起往昔,伤感的时候,每次担忧之后的时候,她总是能够给他带来安心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般照顾。 可很多时候,她反而像姐姐一般照顾着他,这是两人之间很独特的美好,彼此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或许两人都没有发现,这十年以来,两人早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相依为命,或许早已是彼此的精神寄托。 但是,白夜自己很清楚,眼前的少女相比自己的年龄,真的很小。 今天是二月初二。 少年想着自己老家的歌谣,轻轻哼着: 二月二,打房梁,蝎子游蚓不下塘; 二月二,扫锅底,省柴省火不费米; 二月二,扫炕席,清清爽爽到年底; 二月二,龙抬头,春雨下的遍地流。霹雳一声惊天地,怎知龙王心底愁。 他也想在这个日子,简简单单的打打房梁,扫扫锅底,扫扫炕席,和少女一起简简单单的,开开心心,不愁这明天的太阳,也不用担心晚上她是否睡得安好。 抬头看向正在忙碌这的少女,轻轻问道: “弱弱,青椒肉丝好了吗,我饿了” 少女开心的点了点头。 这便是二人最美好的日常。 每日都经历着的奇迹般的日常。 第7章 斗笠和酒 东边这条大江横穿东边这块大陆,从南到北,不知其几千万里长,不知其几千里宽,不知其几千里深。 据一些远古记载,万年前,这片土地本没有大江,后来一道来自穹顶的剑气硬生生砍出一条大沟壑,横穿南北,海水灌入,经二十年之久两道海水才相聚。 后来这条江便被世人叫做剑江。 剑江中段最为凶险之地,波涛汹涌,有千丈高的大浪,此起彼伏,拍打在两岸,如天雷作响,处处充斥着毁天灭地之力。 而此时在江中心,有一叶扁舟,随着大浪上下起伏,高至千丈之上,低至千丈之下,可偏偏承受住这大浪拍打之势。 舟上有一个头戴斗笠,腰佩长刀,身穿灰袍的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被打湿,他周围似有一股气浪,将这大江止水全然隔在外边,不进一滴。 斗笠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闭着眼,似仍这小舟飘荡,小舟顺着这江水飞流直下,瞬息便是千里之外,两岸青山化作一道道虚影,眨眼便失去踪影。 这一幕被人看见了。 此时,大江万里高空上的一处云层里,飞出一柄大剑来,三尺宽,一丈长,剑上躺着一个青衣女子。 她正微眯着眼,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竟是个女子剑仙。 她看见了下边大江上的那个斗笠男子,不禁有些微讽,这家伙,真是个名不虚传的大道苦行者啊。 这南下都要走这剑气纵横的大江,修道修的那么辛苦干吗,哪有我这般舒服惬意,然后完全合上眼。 不出一会儿传来轻微鼾声,竟是睡着了,在这仅能容下一人的剑上,在这万里高空上。 小镇的镇门口有一座桥,桥下是一条水流很缓慢的小溪,除了格外清澈,可以直接看到水底下的鹅卵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是水太清澈,底下并没有游鱼。 小桥名叫瓦桥,这便是小镇之前名为瓦桥镇的原因。 顾名思义,瓦桥,便是桥面使用残破的瓦片铺就的,铺的倒是十分平整,至少走在上边一点儿都不咯脚。 小桥应当是有些个年份了,桥边有一层黑色的东西,是常年长的青苔干死所累积下来的,厚厚的一层,倒是结结实实的贴在上边儿了。 这时候小桥上没有什么人,毕竟在下着雨,也不会有什么人闲的发慌来这边陶冶一番情操。 雨下了一会儿,小镇隔着小桥对边儿的管道上有了些雾气,倒不是多浓,但隔着远了还是看不清的。 雾里边儿渐渐浮出个人影来,愈来愈近却不急不缓,完全露出个人形后,是一个头戴斗笠,腰佩长刀,身穿灰袍的男子身形。 他来到瓦桥前,停下步伐,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低声道:“水至清则无鱼?先生,看来你说错了,这么清澈的水却藏着一条大鱼呢” 说吧,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些许雨沿着斗笠的边缘滴在他的脸上,喃喃道:“这江南的天气真是难以捉摸啊,后边儿的小山岗没下雨,这才走了几步,这里又在下着雨” 斗笠男子走上瓦桥,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极为沉重,走到正中央更是停了下来,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刀,然后加快步伐向着小镇走去。 小镇沿途的路上都是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多是欢快的笑声,男子仿佛看不到他们,他们仿佛也看不到这个男子。 男子走的路极为直,而前边的人也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两边走了走,于是便出现了这一幕, 街道上的人群中有着一小块空地不断地沿着街道传递,而人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男子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经过精确衡量的,一丝一毫,没有一点偏差,而且是直的,就是直的,和着小镇的街道一样直,直通向小镇最北边儿,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 在小镇上出现这别人看不到的古怪男子的时候,小镇的一间酒楼出现了一个古怪的青衣女子。 她怀抱一把长剑,进了酒楼便大声地喊了一句:“小二,两斤黄酒,要最贵的啊,两盘子下酒的菜,随便弄点什么,不是馊的就行” 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小二本坐在门边儿一凳子上打着瞌睡,小镇今天这场雨下的好,大家都在外边淋雨去了,酒楼里人很少,小二百无聊赖,便坐着打起了瞌睡。 突然听到一声清爽的喊声,惊醒过来,见到有客人来了,可他没有听到这可人的要求,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去问:“客官,你要点儿什么,刚才没听清” “哎,我说你这小二怎么做的,还要客人说两遍不成,你们掌柜的就这么马虎,雇了你这般马虎的小二?”女子皱眉道,看上去有点儿生气。 一听到这客人提起老掌柜的,小二吓到了,若是这客人非得找掌柜的,那自己岂不是又是半个月白干了。 慌忙赔不是:“没有没有,是我的不是,刚才这屋子里不是没人吗,就打了个盹儿,客官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女子见这小二这般慌张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逗你玩儿呢,赶紧的,我要两斤黄酒,要最贵的,随便来两盘下酒的菜,不要是馊的就行。” 女子只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极为豪气,刚才笑的也极为豪爽。 小二听到女子的话,暗地呼了口气,心想这客官可真是古怪,还打趣自己这小二,这黄酒本就是最便宜的酒,还要最贵的,哪家酒馆会弄出馊了的菜给客人吃啊,还专门说出来。 心里是一阵子腹诽,可脸上却是笑哈哈,连忙道:“好勒好勒” 然后便去准备酒菜去了。这边儿,女子将剑放在桌子上,背靠在窗台上,一只脚放在地上,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微眯着眼睛,嘴里念念道:“这个样子应该很有江湖气息吧” 说到这儿,uu看书 uuanshu.co 又是正襟危坐,摆出很严肃得样子,厚了厚嗓子自言自语道:“陆姑娘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大侠啊,这般气度,定是那闯荡江湖数十载的英雄豪杰” 说完然后侧了侧身子,笑着摆了摆手,脸上摆出风轻云淡的样子,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客气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再侧过身子用厚重声音道:“不不,陆姑娘你谦虚了,你是名副其实的真豪杰,丝毫不让那些男子,若非要选个武林盟主,陆姑娘一定会是实实在在的武林盟主” “没有没有,你过奖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 这句话说完,女子停了下来,她觉得刚才说的话真是好,于是再次整了整衣襟,严肃说道 “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 “哈哈,真是好几分江湖气啊,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 女子敛了敛笑容,心想自己要低调,不能太江湖了。 女子这番行为,被后边儿的伙计看在眼里,满脸抽搐,怕不是个傻子哦。小二不忍心见着这般好看的女子傻下去,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大喊道:“客官,您的酒菜来咯” 女子听到声音,连忙坐好。小二将酒菜放在桌子上,便走开了。 自称是陆姑娘的女子倒了一杯酒,心想今儿个可得尝一尝这酒,好好体会一下坊间流传的两斤黄酒入口,半腔江湖下肚的感觉。 她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 从此江湖有了位滴酒不沾的女剑仙。 第8章 人至清则无敌 压江镇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的那间屋子,走了宋高升,便又来了个奇怪的斗笠男子。 周老头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少年少女在后房。 见到屋子里进来个斗笠汉子,周老头儿放下旱烟,抬起头看了看,右手一挥,一块无形光幕罩住两人,便又低下头,淡淡说道: “屋里只有一个凳子,在我屁股下。”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你若是来请我回去的,那么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屋子,若是来捉我回去的,那么请你滚出我的屋子” “师兄真是好大的派头,莫不是先生去了西边儿那大妖的地盘,便没有人制得住你了” 斗笠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字字透露出一股子书里边儿的规正气息,一腔一调满是方正规矩。 “至少你还是没法儿制得住我的,我为了今天守了这块地儿十年,耗费近半的修为,用了十次窥镜之术,才找到个身负母气的天生道种。” 说到这儿,周老头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青色光芒,一字一句重重地说: “莫非你孙冬要阻止我,你可别忘了,就算我失去半身修为,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九层楼巅峰气修” 斗笠男子没有丝毫动静,淡淡说道: “师兄,你就从没想过为何这等宝物无人争抢?那不是他们看不上,是他们不敢。 你当真要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来做着档子背离大道的事么? 你可知,那几座山上的人就等着看你的笑话,等着你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妖邪,好夺先生头上那三缕气。 先生如今在西边,暂时还回不来,管教不到你,你就当真是要毁了先生的名声吗?” 在说道先生名声的时候,名叫孙冬的斗笠男子几乎是吼出来的,斗笠下的他,神色狰狞,脸色涨得通红。 “那些人不敢是他们愚昧,孙冬,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冒风险的。 在如今这片天下,你就算是出门撒泡尿,都要担心头顶上会不会有一柄飞剑插下来。 何况是这等宝物,这等夺天地之造化的宝物。” 孙冬打断他的话,痛苦地说道 “够了,周正,先生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做人周正,做事也周正。先生没有要求你走得多高多远,为何你就偏偏如此执迷不悟啊” 听到周正两个字,周老头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光芒更盛,脸色扭曲成一片,低声几乎是吼道: “孙冬,你住嘴,你是天才,修道不过五十载便是八层楼,先生更是神人,早已到了那我们触摸不到的境界。 可我不是啊,我跟着先生读书修行已经九百八十年了,五百年前止步于九层楼巅峰,四百八十过去了,还是如此。 看到我这副模样了吗,已经是半截身子栽进黄土的人了,还有最多二十年,我便要变成那一抔黄土了。 我费尽心思才找到这个办法,孙冬,你要阻挡我吗?” 听到这里,孙冬反而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枯老头,深呼一口气,淡淡说道 “师兄,先生临走之前给你说过,江边水大去不得,便是猜到了你会做出这般选择,你当真以为先生没有留下手段防止你做这天诛地灭的事吗? 这压江镇为什么叫压江镇,你应该很清楚,若是你做出这番事情会发生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 安国帝王不来阻止你并不是怕你,是别人给我们山门面子,把这事推作是我们的家里事。 可是中州那边儿不会这样,别人不会管你是谁,若是触碰到真正的禁忌,保管叫你灰飞烟灭。 师兄,你真的是要赌你比别人的剑快吗?九层到十层楼又怎么会仅仅是用年纪堆的,先生那几百年一直带你走遍大江南北,你又是什么不懂吗? 先生说你心里始终有道坎儿,这才收了我为弟子,希望可以以我替你破除那道坎儿,师兄,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说到后边儿,孙冬满脸恍惚,是啊,他也曾埋怨过先生。 为什么收自己为弟子是这个原因,为何又能如此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他难道不怕自己道心出现瑕疵吗,又或者先生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吗。 所以这几十年来一直是苦修,想要做给先生一番成就看,便有了大道苦行者的称号,但是先生是怎么想的,他难以看透。 周正听到孙冬这些言语,心里仿佛失去了些什么,脑海中满是先生醇厚温良的笑容。 不过他很快压下念头,想到自己马上便可以站在十层楼看更高更远的风景,便有些兴奋,他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对孙冬说道: “多说无益,你若是非要拦着我,我不介意手刃同门,反正即将背上千古骂名,再多一个背叛师门也无妨” 他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孙冬心里十分痛苦,重重叹息一声,心里默默问着远在天边的先生: “先生,你说人至清则无敌,可师兄他并没有听进去啊,我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是无敌啊。” 失魂落魄的孙冬转身走出屋子,摇摇晃晃,步子歪歪斜斜,和刚进门完全是两个模样。他在门口顿了顿,正了正身子,没有回头,沉沉问道: “师兄可是要一意孤行?” 屋里的老头拿起桌子上的旱烟,抽了一口,淡淡道: “是的” “师兄可是要不顾那少年的性命?” “他若能活下来,便是他的运气” “师兄可是要毁掉先生几千年的名号?” “先生待我不薄,可我活不到先生那么久” 一个问,一个答,三个问,每一个问,孙冬向前走三步,第十步,孙冬抬头望天,喃喃道: “先生,我这次要不听话了” 转过身,直直的望向周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周正,你若真是要如此,我孙冬誓杀你!” 杀字出口,院子里狂风大作,如刀,割断空气。孙冬大步走出屋外,带走院里狂风,如一把刀,uu看书 .uknsu 腰间佩刀嗡鸣不止。 周正微眯着眼,看着离去的孙冬,心里也如一阵狂风,原来这十年,你也爬上了第九层楼了。 闭上眼,继续抽着旱烟,只等时机到来。 西方的一处山头上,坐着一个双鬓微白的青衫书生,正在看着书,书上只有五个字,人至清则无敌。书生放下手中的书,皱了皱眉,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 “古人是说的好啊,春来不是读书天” 他站了起来,整片山林狂风大作,野兽皆是匍匐在地,颤抖不已。他一步迈出,消失在这片山林,山林重回寂静。突然,他又出现在这片山林 “说了踩碎你这片大山,便要一寸不留。” 他轻轻一脚踩下,顿时山崩地裂,十万大山尽皆崩坏,十万里之境夷为平地,天上云层瞬间消散,万里无云。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 “今天二月初二,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更西处传来一阵滔天怒吼,一股磅礴亘远的气势传来。 “你欺人太甚!” 书生大笑一声,抬脚一步跨出,消失在这片土地。书生刚刚离去,他之前所处之地出现一尊庞然大物,遮天蔽日,浑身上下散发。暴戾的气息,一尊滔天巨兽。巨兽一声怒吼 “有朝一日,我定要踏平你中州。” 天上传来一道悠远的声音 “这次踩碎你十万大山,再不长记性,下次便要踩碎你半个脑袋,若不是我学生在闹脾气,我下来就给你一脚” 书生没有个书生样,尽是些巷弄里的顽童打架气态。 第9章 倒霉的宋高升 这雨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再美好的东西,也会有令人厌倦的时候,就比如这雨,从早上下到晚上,小镇青石板铺就的路已经湿漉漉的了。 好在这翻新的小镇确实是认了真的,路上没有一处有积水,可见小镇的排水系统是做得相当完善的。 宋高升觉得自己今天很倒霉,先是早上官老爷一铺拉将劝人搬迁的任务给他,还强调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这安排任务的其间,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本以为这任务不太难,毕竟那么好的搬迁条件,可没想到这糟老头子是个死驴脑袋,一点不开腔,好说歹说都是一个字, 不。 这可把他给气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差,谁不是对他好言相加的, 偏偏这么一个破落户儿对他是黑脸厉语,平时受受那官老爷的气就忍了,居然还要受这么一档子气。 当时宋高升就忍不住想要好好教训那老头儿,可终究是想到老爷说的话, 忍住了,不过还是放了放狠话,怎么地也不能吃个闷亏,垂头丧气的走吧,他宋高升不要面子啊。 本来这已经够气的了,没想到出了们撞上一个头戴斗笠,腰佩长刀,穿着黑色长袍的古怪男人, 关键是他宋高升被撞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古怪人动都没有动一下。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一人打趣他,你宋高升是不是晚上滚被窝泄了气儿哦,走着走着路就跌倒了,怕是虚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宋高升可就不敢坐在地上愣神了,赶忙站起身来,上去就冲着那古怪打扮的男子发飙。 “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眼睛啊,没看到老子在这儿啊” 古怪男子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在乎他的话,继续向前走。 这下子宋高升是真的有了杀人的冲动了,抽出佩刀,上去就要架在那男人的脖子上。 前边的男子察觉到身后情况,并未转身,手在刀柄上轻轻拍了一下, 瞬间,一阵常人察觉不到的波纹从刀上散开,瞬间向后传递而去,击打在宋高升身上。 在旁人眼中,宋高升就是抽出刀向前跑了两步,突然站住不动,手上的刀滑落,掉在地上, 然后就一下子伏下腰,抱着肚子呕吐起来,地上一下子就是稀里哗啦一片。 正当人恶心纳闷儿时,那宋高升勾着腰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关键的是,他在呕吐物上翻滚,几个来回,身上就是那嚼烂了的秽物,弄的好不恶心。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是干呕不止。 在这宋高升呕吐翻滚的当儿,那斗笠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却没有一个人察觉的他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这宋高升才回过魂儿来,一屁股在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颤抖。 旁边的居民也都没有去扶一扶,这可不是宋高升是人见人怕的恶人, 从刚才那人打趣他便知道,宋高升和这里的居民还是挺熟的。 这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过去扶,那宋高升身上脸上帽子上全是那稀稀拉拉的呕吐物,谁敢去碰啊。 在地上做了一阵子,宋高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醒过神来,看到身上的糟糕模样,瞬间崩溃了。 他宋高升平时最好面子,这下弄成这个模样,明天就要被小镇哪怕是六岁孩童都知道了,这要他在衙门里,在小镇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发出一声怒吼。 “啊——,混蛋,我要杀了你”。 他捡起佩刀向前望去,只见那人早就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下子他是失去理智了,冲到一个女子面前,抓住她的胳膊,狰狞地吼道 “他人呢,他人呢,他哪儿去了,快说” 这下子把人家姑娘可吓着了,手中的伞一下子掉在地上,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连连摇头,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宋高升丢开女子,一脚将地上的伞踩烂,想要抓住另一个人,都被躲开了, 周围的人个个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被这一坨八尺的呕吐物给粘着了,那被吼的女子,掩着脸慌张的跑走了。 人们就看着宋高升不断在那里发疯,大吼着要杀了那斗笠汉子。 终于有个人看不下去了,朝着宋高升吼了吼 “宋高升,你别发疯了,还是赶快把身上洗洗吧” 宋高升听到这句话,一下子醒了过来,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收起刀便狼狈逃离现场. 这一路还不忘挑那些人少的路走,现在他多么希望雨下大点,把他身上冲一下,可这雨一副停了也不下大的样子。 张皇失措,一路跌跌撞撞,尽管挑了人少的路,还是碰到了不少人。 那些个人老远看到一个身高八尺,满身不知道是粪还是啥的狼狈跑向自己,皆是吓得老远便多开, 站在边上,一副看怪物的样子看着他,等那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宋高升,这下便惊叫,宋高升你是不是掉粪坑啦。 听到这些,宋高升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连忙捂着脸,沉着声低吼道 “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便是又加快速度继续向前跑,终于,他来到镇子里一条补水小河边,一猛子扎下去,沉下去半天才浮上来。 这下子身上的呕吐物是弄干净了,大脑也清醒了不少,回到岸上,躺在地上大喘气,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 刚才他是要抽刀拦住那斗笠男子吓吓他,可是刚奔出两步,肚子突然传来一阵拍击感,没把他打飞, 可那股力道里面,打的他肚子里是翻江倒海,胃里面的东西连着苦水一股脑的往上涌,反都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就从口里喷出来。 胃里的恶心感让他不停地干呕,可这还没有听,肠子像是被人用手给拽住了在往外拉,疼的他是满地打滚儿, 至于是在哪儿打滚可就完全没有去考虑了,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出。 他察觉到了事情的古怪,那股力道从哪儿来,既然是打在肚子上的,自然应当是前面传来的, 而他前面只有那斗笠男子一人。 还有便是,那斗笠男子离开了居然么有一个人察觉到,就算是当时大多数都在看他笑话,可不可能打扮这么古怪的人突然离去了也没人注意到。 加之之前他撞在斗笠男子身上就像是撞在了墙上一样,自己虽然算不上力大无穷,可这些年了没少锻炼, 若那人是个寻常人,没理由会把自己撞倒而动都不动一下啊,可真是奇了个怪哉。 宋高升突然想到一件事,年前临安城下来了一批负责重修小镇,其中便有一位听说是修道的仙人,侥幸一次看到仙人出手,隔空便将一块占地方的巨石给击碎。 一想到这儿,宋高升全身冷汗直流,猛地坐了起来,他反应过来了,那斗笠男子很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自己居然妄图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真是寻死啊。 以前听过一些途径小镇的说书人说过,外边那些大地方有不少修仙的仙人,他们大多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 当时他只当是故事,听过了就算了,哪怕真的有仙人,这块屁大点儿的小镇又怎么能碰到, 没想到今天真的给自己碰上了,还招惹了对方。 他使劲的咽了口口水,惹了一个仙人, 仙人啊! 他现在只能祈祷对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傻子,不计较,更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刚才只是吃坏了肚子,那男子也只是个练家子而已。u看书 uuanshu 但怎么安慰自己心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现在他的感觉大概就是知道了明天可能便要见不到太阳了。 最气的的是,貌似还不知道怎么办,你说跑路吧,但那说书老人说,那些仙人好些个都是日行千里的,还有些人不管你往哪里逃,都可以循着些东西把你找到。 宋高升这下子心里苦啊,一想到这些,更加萎靡了,耷拉着脑袋,脸色一片死灰。 现在跑是跑不掉的,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得提前做好准备,要是侥幸没死,以后还可以给人吹吹他是从仙人手中活下来的人。 想到这些,宋高升一下子来劲儿了,整个人儿精气神儿都回来了. 现在他感觉自己心里一下子通透了,大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抬起手臂嗅了嗅,一下子皱了皱鼻,碎了一口。 “呸!真他娘的晦气” 被自己肚子里的东西糊了一身,也是该他晦气。 宋高升这下子找回了精气神儿,脸上洋洋得意,鼻子冲的老高,揪了揪湿透的衣服,理了理头上的帽子,打算先去衙门汇报一下情况. 这下就没有按原路走那小道了,而是走那小镇主道,一块一块青石铺的路。 说着人啊一旦心里得劲儿了,做啥都称心如意。 宋高升便是,有了那在自己看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高心境,走路都是威风凛凛, 好似那巡视自己辖土的城隍大老爷,路上逢着个人给他打招呼,都只是轻轻地点头了。 这走向衙门的一路来,宋高升是真的有点,飘了。 第10章 我不想死 小镇的正中央是衙门所在,围着衙门向四周散开,便是小镇的贫富分布,越是靠近衙门便越是富裕。 衙门周围四个方向,四条街,便是作为富裕的四条街,这四条街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 而像清平巷那种地方,自然是在离衙门最远的地方,是小镇的最边缘。 正是晌午,衙门大开着,门口站着两个官差,倒也是很有守门儿的范儿,一丝不苟的,一点都不含糊,像极了台阶下的两尊石兽。 这两尊石兽各不相同,小镇没有改名前本是两尊石狮子。 改名重修时便顺便把两尊石狮子给换了,换成了如今的一个右边是青龙,左边是白虎的两尊石兽,也不知换成这到底是有何讲究。 衙门签押房里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便是这衙门的老爷张正守。 这位老爷的身份可是十分尴尬,在这个小镇当官,说着呢,算不上知县,而又没有镇守这之类的官职, 虽说上边儿钦给他的官名是奉督管压江镇知县,还是个明正言顺的七品官职, 可偏偏就把他给弄到这个地方来了,这个人口顶了天才五万的小镇。 其实他也是相当憋屈了,谁叫这小镇直辖临安城,上头没什么县之类的。 而站着的便是这衙门里的书吏赵之文,负责的是衙门里的大小事宜记载,也就是掌文书的吏员。 此时张知县拿着一份旨令可是犯愁了,是临安城城主直接下达的,上边儿有着他的官印,是造不了假的,也没有谁敢伪造这位大人的印章。 这上边儿说要他不用再管北边儿那处的拆迁了,就是这很简单的一道旨意让他很是犯愁,昨天还说要他尽快处理好那儿的搬迁事宜,而今天又说不用管了。 这便使他很是犯愁了,也不知这些个位置坐的高的大人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心里一番牢骚,忍不住问旁边的赵之文: “赵书吏啊,你说这些个旨意到底是要干吗啊,一会儿是这样,一会是那样,我坐这么个小镇的镇守位置倒还坐的不安稳了” 相比张正守的愁苦,赵之文则轻松的多,自己只要负责好这衙门里的大小事宜的记载和书籍的整理便是,倒是不用太过忧心这些。 天大的事情,还有他张镇守在前边儿,于是便回答道: “大人您其实不用太过思虑这些,上边有什么旨意,您照着做便是了” “罢了,也只好由着这般来便是了,不过会儿我得出门去城里一趟,你备好车,那宋高升回来,你便如是告诉他就好” “好,我这就去操办。” 还在下着雨,张正守坐着马车出了小镇,赶往了隔着有些距离的临安城,马车飞快,淌出一片又一片水渍。 这小镇的一进一出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 …… 白夜站在门口,久久神思, 稚嫩的脸庞上,是一对深邃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像隔着整个世界。 他知道刚才那官差走后,又来了个人, 他也听到了很不同寻常事情,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身边的弱弱听不到,但同时他也很庆幸她没有听到, 因为,那个人说, 他会死。 其实白夜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听到这样一句话后,会如此的平静,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一般。 其实这几天他莫名的有种预感,而且十分强烈, 强烈到和当初要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那是一种对于死亡的预感。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恐惧? 迷茫? 绝望? 伤心? 愤怒? 或许都有吧。 他转过身子看着屋里的白弱,扬起眉毛笑着说道:“弱弱,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白弱紧紧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没有火花电光的交织,也没有多么浓烈的感情碰撞,很普通,或者说这就是日常。 她进了杂物房,取出把油纸伞,轻轻递给白夜,歪了歪头,微微张嘴,然后笑了笑。 白夜接过伞,说道:“我很快回来。” 她让自己早些回来。 白夜撑着泛黄的油纸伞,出了院子,慢慢地走在还是有些泥泞的街道上。 小镇的翻修还没有到巷子里来,这里一切如旧。 过了早晨淋雨的劲儿了,路上还是有许多的人,只不过这个时候大都撑起了伞,毕竟祈福是好,为此而病着了,可就划不着了。 白夜想着巷子外走去,一路碰着街坊领居,都同他们打着招呼,乐此不疲。 他很喜欢这样在街上碰着个熟人,上去扯扯家长里短,闲说些东东西西。十四岁的他,在邻居们的眼里懂事成熟不少。 一路向外,出了清平巷,进了集市街, 见着个身穿青衣的清丽女子,腰佩细剑,满脸畅快笑意地走在大街上,招来路人惊艳的表情, 她不撑伞,身上却没有一点湿意。 见到了衙门镇守大人的马车飞快地向着南街驶去, 街道宽了不少,自然不会撞着人。 见到了两个如同玉琢成的小孩子,一男一女,他们身边跟了不少丫鬟仆役, 想来应该是哪家的千金和少爷吧。 见到了这个天儿仍旧摆摊卖阳春面的和气老板, 他家的阳春面最独特,最美味。 形形色色的人,做着形形色色的事, 这便是小镇的日常, 或许并不寻常。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有些累了,到了一间屋子的屋檐底下,靠着粗了不少的柱子坐了下来。 旁边便是个摆摊算命的, 是个老头,闭着眼,留着老气的山羊胡,眉毛却不见几根儿, 穿着看不出是道士袍还是秀才衫的衣服,头顶着看不出是道士冠还是儒士帽的东西。 似乎是感觉到旁边儿坐了个人,他缓缓睁开眼睛,见着个怔怔出神的少年。 老头看着白夜不急不缓地问了句:“少年郎,你在烦恼?” 白夜怔怔地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烦恼什么,或者说他也不明白心里的别扭是不是烦恼。 老头又问了句:“少年郎,要不要算一卦啊?” 白夜这才回过神来,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则算命老头,问了个出题的问题:“老先生,你是道士,还是风水先生,还是读书人啊?” 老头明显没有意料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说道:“我只是个算命的。” “那你算命准吗?” “命这个东西,谁也不能保证算的准。” 白夜捏了捏下巴,啧啧一声说道:“那老先生你这样可赚不到钱的。” 老头似乎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赚钱呢?” 白夜坐正,说道:“你应该这样说,” 然后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沉沉说道:“算不准,不收钱,算准了,贵人可看着给钱。 或者你可以这样, 贫道入了这行几十载,从来没有算不准的时候。” 说完,白夜向着老头摆了摆手。 老头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眯着眼睛说道:“少年郎,我看你眉间犯煞,恐有血光之灾啊!” 白夜当即心头一别,撇了撇嘴,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以前这样的情况碰着多了,uu看书 .uukasu 先是说一大堆什么血光之灾,破财之灾,犯口舌什么什么的, 然后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让你惶惶恐恐的,接着说个算不准不收钱, 于是你就姑且试一下, 接下来,你发现他说的一大堆东西基本和你情况相符,这个时候你开始信了,想要寻求破解之法了, 最后便是你不好意思不给钱了。 关于这样的情况,白夜看了不少书,基本是弄了个透彻的,无非也就是心理诱导罢了,上不得台面。 他摆摆手,说道:“老先生,你不该来着小镇给人算命啊。” “哦?小友,怎么个说法?” “小镇的人大都是不信命的,一个个倔的很呢,当然了,也包括我。” 白夜明摆着拒绝了算命,他站起身来,撑开油纸伞,出了屋檐,看着算命老头说:“老先生,血光之灾,我可没什么所谓的。” 老头突然抬起头,定睛看着白夜,轻幽幽问了句:“少年郎,你怕死吗?” 白夜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答道:“我不想死。” 见到后者便要在说话,白夜摆摆手,有些烦地说道:“好了,老先生,我得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白夜果断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算命老头看着白夜的背影,露出个冷漠的表情,接着他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低声自语道:“是啊,该回去了,再见很快的。” 接着他把面前的小桌子提着,就着雨,向着和白夜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第11章 原来,姑娘也是个仙人 大街之上,有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妙龄女子,腰佩细剑,长发及腰,面带笑意,走路的时候好不快意洒脱。 她左看看,右瞧瞧,对这小镇的东西好奇至极,时不时自语道:“原来桂花糕是这样做出来的啊!” “还有清酥小栗子,炸鱼丸,臭豆腐……” 嘴里念叨的全是这小镇的街头小吃,时不时的抹一把嘴巴,每每想要买上个十份八份都摇摇头给忍住了。 她心想,等事情做完了,得好好吃个够。 这么一想着,她笑弯了眉毛,自语着夸赞自己道:“陆小路啊,陆小路,你真不愧是个道义十足的江湖大侠啊!” 她叫陆小路。 陆小路沿着集市街往着南边儿走去,那边儿是一条横穿小镇的河,名叫柳河,起于剑江,也汇入剑江。 …… 为什么我要出来走一走? 白夜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以前的他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爱思考。 同样他也在思考, 如何才能不死。 初春本来就不暖和,现在又下着雨,吹着风,自然有些冷。 春寒尚料峭。 白夜站在柳河边的一颗新柳下,撑着伞,倒是像极了失意的少年,也的确如此,他很失意。 以至于他开始迷茫,开始悲切于自己命运多舛。 为什么就一定是我? 等待死亡的恐惧,终于来了! 我该怎么办? 接受现实,还是据力反抗? 想着想着心就乱了。 心神恍惚以至于身体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他右手撑在旁边的新柳上,入手是春雨侵树的湿意。 他微眯着眼,看着起了些雾气的对街,看不透,就好似今夜自己将面对的一样,看不透,猜不透。 今天他感觉自己很容易就累了,即便是身体不好,也不至于如此才是,刚歇过才走了几步路而已。 全然不顾地上青石板的积水,他坐了下来,两只脚悬在还算平缓的河流上,慢悠悠的晃荡着。 手里的伞也早就倒在了一边去了,斜在旁边儿由着雨水。 他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任由雨水冲打在脸上,滑下来湿透自己里边儿的衣服,细声自语道:“二月初二啊,还是春来第一场雨啊。” 念叨玩这样一句话,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春天的气息, 湿冷, 压抑, 沉闷。 同小镇绝大多数人相反,他们满怀着希望与未来,而他心里却是难于逾越的绝望和迷雾般的以后。 他也很想乘着雨水,向那云中的雨神许个愿,盼着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好解一解自己的困局。 这个世界有仙人,那云中雨神也应当存在吧。 他很想去找到那个同周老头说话的人,去问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可不可以不死。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找,他也不敢去问周老头, 因为他对弱弱有着极大的威胁。 想了许多,终于落了个两个结果,要么接受现实,再一次死去,要么据力反抗。 前者他不想选,后者他更不想选, 若是反抗,弱弱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他很清楚。 悲切无奈在他的心头萦绕,终究是弱小了啊,决定不了自己的生命,更加没法儿护好身边的弱弱。 当初知道这个世界有着仙人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想去找寻一条可以成为仙人的路, 但是又那么简单吗? 并没有。 四岁开始,得照顾好弱弱, 八岁开始,得照顾好弱弱,还得面对着追来的敌人,时时刻刻生活在危机之中, 十一岁开始,得照顾好弱弱,还得受着剥皮抽血之苦。 十四岁了,最后一次,可以安然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 并不可以, 还得死一次。 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有些失望了。 突然间感受到脸上没了雨滴下的触感,他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布满笑意,眉清眼秀的脸庞, 还有一缕青丝垂落在自己的鼻尖,他下意识的嗅了嗅, 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 如同幽兰,清新而优雅。 柳河边,白夜望着头,陆小路低着头,一个在她身前,一个在他身后, 四目相对,一个满脸恍惚,一个满脸笑意。 白夜下意识地问道:“姑娘,你是谁?”然后立马反应过了,身子往前挪去,全然忘记了自己面前是一条河。 他感觉到身体失去重心,不住地往下落去,然后又感觉到一股力量托着自己往上。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旁边那颗新柳底下,伞依旧静静的斜在一旁。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一道清丽的声音:“嘿!小子,你想跳河啊。” 跳河? 白夜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想起刚才在街上看到过她。 他别过头看了看边上的柳河,想到她看自己坐在这儿应当是误会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摸了摸湿透的衣服, 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叹息,这下子回去又得看弱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了。 又想起刚才自己差点跌了下去,是面前的女子把自己拉起来的,于是连忙谢道:“多谢姑娘一臂之力了。” 他倒是也不明白她的力气为何这么大,硬是把自己给扯了上来,突然又看到她腰间的细剑,这才反应过来, 她应当是个习武之人吧。 陆小路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不用谢不用谢。” 然后换了个语重深长的口气说道:“少年郎,uu看书 ww.uukanshom 有什么比活着还不好的吗,别寻短见啊。” 白夜刚经历了艰难的心里挣扎,有些累了,不想解释些什么,至于她口中的活着,白夜怎么听怎么别扭, 要是可以活着,当然好极了啊。他苦笑着说道:“姑娘说的是。” 似乎是感觉到了白夜的敷衍,陆小路皱着眉头问道:“莫不是有着什么烦心事儿?” 白夜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拿起伞撑着,轻声地说了句:“姑娘,有缘再见了。” 然后向着大道走去,一步挨着一步,缓缓地,有些沉重。 陆小路看着白夜的背影,莫名地觉得有些萧瑟,嘀咕道:“十来岁的小少年,怎么就生的这么老气横秋哦。” 然后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她向着白夜大喊道:“喂!小子,余生还长,别失望,别慌张。” 喊完后,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豪气十足,下意识地仰了仰下巴,露出个满是看透人世间恩断情长的洒脱表情。 白夜回过头,笑了笑,用着稚气未消的声音回应道:“谢谢姑娘,天冷,早些回去吧。”然后背着她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向着小镇北边儿走去。 陆小路听到这样一句话,皱了皱鼻子,撇了撇嘴,嘀咕一声:“真是一点江湖气概都没有。” 她转过身,离去,一袭青衣,飘荡不止。 白夜走的极远了,才回过头看了看远处的陆小路,笑着自语了句:“原来,姑娘也是个仙人啊。” 他突然有种感觉, 今夜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第12章 许石薇 快到衙门的时候,宋高升突然想到自己身上是一股子味道,便顿住身形,思量了一下,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要不然被那老爷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可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 这么一决定,宋高升转身就朝自家方向走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在门口来回转悠,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看上去似乎有点纠结。宋高升快步走上前去,问道 “你在这里瞎转悠啥” 这宋高升的媳妇儿是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名叫许石薇, 至于这是怎么看上宋高升的在这小镇可是一桩美谈了,便真是那坊间小说里的穷小子与大家千金的故事了。 见到宋高升回来了,许石薇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焦急的问道: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眼中还是晶莹点点的,这下子宋高升就脸上挂不住了,不会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传的这么快,都传了几条街了。 怎么着不能再自家媳妇儿面前丢脸,宋高升强行板着脸,让自己看上去很严肃得说道: “能有啥事儿,就是胃不好而已,丢了人,我还是受得住的” “你别逞强了,这明明就是脑子出了问题,什么胃不好啊,我不会嫌弃你的,当年那么不容易都过来了,放心吧,我们去看郎中,会治好的” 许石薇脸色忧郁,哽咽着。 宋高升听着一下子头大了。 “怎么就脑子不好了,你这说的是啥跟啥,我只不过是摔了一跤,吐了些东西,这就是脑子不好了? 你是不是整天在家把脑子闷坏了,不是和你说了多和邻居一起说说话宽宽心的吗,莫不是你还想着三年前的事?” 许石薇听着这般话,皱着眉头,问道: “你刚才不是在狗屎上滚来滚去?” 宋高升听到这句话瞬间脑袋一嗡,狗屎?连忙问道: “什么狗屎,谁给你说的” “我出门买食材的当儿,听到路上有人在谈论你,便放缓脚步听了听, 听到他们说你在清平街那边在地上一坨狗屎上不停地翻滚,弄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还发疯一样朝着人大吼,还想把屎弄到人家小姑娘身上, 本来我听到是不信的,只当他们是说你坏话, 可是我回到家后,那小姑娘家里人找上门来说是你欺负人家,弄的人家身上都是屎,要来讨个理,这下由不得我不信了, 我好说歹说,赔了他们些钱财,才肯罢休。” 许石薇把自己听到的见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宋高升听到这些,脸色变得铁青,这些个混蛋,把我说成是在狗屎上翻滚,还弄的人家小姑娘一身,真是一张张好嘴啊。 说是这民间巷弄里是最不适合讲故事,又是最适合讲故事的了。 看这,宋高升从事发到回家不过隔了两个时辰,这档子事儿便传了几条街过来了,还把这事儿给完全弄变味儿了,从这肚子里的味儿变成那狗屎的味儿。 最不适合讲故事,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故事在别人耳中是不是你的故事,最适合讲故事,是你所发生的会传的很快,还很有可能更加精彩。 宋高升住在在这样的巷弄里,自然明白这个理, 心想,这下子完了,明天一大早,事情便会是他宋高升在狗屎上滚来滚去,更甚者可能会变成他宋高升有吃狗屎的特殊癖好。 一想到这,宋高升恨不得那个斗笠仙人拔出佩刀一刀砍死自己。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精气神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耷拉着脑袋,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反正在呕吐物上翻滚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费尽力气奄奄的说了声 “给我烧好水,我要洗一洗” 说完便颤抖着走进屋,许石薇看着这一幕不禁心疼了起来,看来三年前的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如今都有些精神失常了, 于是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一定要更努力,给那扇门里的人看看。 宋高升洗过身子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继续丧气地去往衙门。 没有见着大人,而是书史先生,他把上午去劝导搬迁的事情说了说,对方只是哦了声,说这件事情不用他管了,便让他离开,还带着同情的神色说让他好好休息,抽个时间去看看郎中。 这宋高升不用想都知道书史先生在说什么,脸色更是难看的走了,他没有想为什么大人一再嘱咐他要办好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他也不想想。 他现在心里是真的有点累了。 一天都是发生了些什么啊,他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回到家中,倒头便睡,看在许石薇眼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这宋高升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自打娶了自己后更是十分努力,在衙门做事也是一丝不苟,十分受到其他官差的尊重,可偏偏升官发财是不温不火。 许石薇自然想的通这些关节,定当是自家爹爹从中使的绊子。 这些人也是从不肯给自家相公好脸色看,uu看书 wwuuanshu当初若不是拼着断绝关系,又怎么能够和他一起过日子。 本想就算他只是个小小的官差,若是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也是极为美好。 可她知道这件事对他一直是个心坎,他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让自己家里面的人承认他,自己也好不跟着受苦。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非常努力,本来自己相公也是一个很坦然大方的人,在这小镇上口碑很是不错,和许多人关系都挺好。 可自打三年前自己怀胎十月生下一对龙凤胎,本是一件十分喜庆的事,可没想到偏偏自己家里面的人要把孩子给夺走了。 自己两人当然是据力反抗,可自己那爹爹硬是狠心,语言也是极为刻薄, 说凭你宋高升的本事,到时候教出来的孩子又是和你一般的没出息的人,你自己受苦,让我那傻女儿受苦就算了,莫非你还要让我两个外孙受苦不成。 宋高升听到这般话语,便放弃了反抗,自打这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消沉起来。 虽然他平时还是表现的极为正常,还常常开解自己,但自己和他生活这么些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情。就这今天发生的事,看来他是真的很累了。 许石薇出门买了些安神的药材,和着熬的鸡汤,乘了一碗放在床头,用盖子盖住,便又开始去为自己两个孩子做衣服,想想这时候应该三岁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一面。 每次做的衣服送过去也是不知道有没有给他们穿,有没有说是娘亲给做的,想着这些,便又止不住,泪流满面。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第13章 月黑风不高 黄昏,雨停了,湿湿的空气,在这个当儿是最为芬芳的,这里边儿有着柳树的芽儿香,有着泥土的清香,还有便是傍晚的饭菜香。 有的人家房上还在冒着青烟,有的人家一家大小已经围坐在饭桌上,桌上或是丰盛可口,或是清淡但同样可口。 饭桌上总少不了孩子的顽皮,也总少不了爹娘的训斥,便是寻常的模样,小镇一般寻常的模样,家家户户总是有个对明天的好期盼,想着明天是会更美好。 至于是不是真的明天的太阳更要耀眼一些,是留给明天的,傍晚的饭桌上,心满意足便是最大的心满意足。 大多数人家都是吃过晚饭,待休歇好过后便要上床睡觉,小镇没有什么夜间的娱乐,睡觉便是最好的选择。 有的家里边儿便不是这样的,比如今夜的宋高升。 比如刚从城里边儿回来的镇守大人。 比如此刻躺在一件酒楼屋脊上的青衣女子。 比如站在镇前瓦桥上的斗笠男子。 比如已经做好最后准备,只等午时的周老头儿、暂时改名为周夜的少年和周弱的少女。 二月二,还算是早春。 白天又刚下过雨,天上的乌云可能还没有散去,见不到星星月亮,小镇除了灯还亮着的人家周围,几乎见不到一点儿亮光,四下漆黑一片,月倒是黑,只是今晚的风并不高。 镇守大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脸愁苦,此时旁边儿没有那位书吏。 张正守早上马不停蹄的赶往城里边儿,找到那些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在仕途的友人,打听这城主府里边儿最新的动向,却尽都是被打哈哈糊弄过去。 张正守很是无奈,从他们这儿是问不出个什么名堂唐来了,他也明白,有些东西,有些话最好还是藏在自己肚子里好。 这些人也并不是帽子戴的多稳当的人,多一事少一事,不说他们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不敢轻易的说出去,走这条路的人,最应该明白什么能听,什么能说,什么能做。 不过,张正守不知道个一些东西,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便想着这临安城城主向来通达明理,打算斗着胆子去问一问这位大人。 虽说可能他会随便给个理由把自己糊弄过去,可问一问终归是有些希望,于是他便去府上拜见这位大人去了。 倒是没想到,城主直接便见了他,但见着他便不等他发问便直接说了一句:张正守,这小镇是太小了吗? 张正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当儿做的太过逾越了,若是自己便照着旨意做,哪会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连忙跪倒在地,不敢一言。 最后城主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说一句话,便让他离开了。 坐在椅子上的张正守心里其实很憋屈,上边儿这些人物,越是往上,话说的越是深,做属下的,几乎是半个心都要放在这里思考,揣摩。 张正守始终没有明白城主大人的意思。 屋脊上的陆小路望着天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哪儿来的狗尾巴草,眼睛里有些不解,不解这里为何看不到那弯月亮,虽然天上的乌云里边儿有个月亮。 莫非这异乡的月亮真的有些不同,她终究是猜不透。 她心里想的是早些将这边儿事情处理完,好去闯一闯江湖,做一回江湖人。 一想到这儿,她便有些想不通,这尊至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破碎至此,为何反而从那造化众生沦落成这般人人厌弃。 为何天底下流传着许多的万年之前的故事,却又从来见不到真正可信的记载,都是人人口口相传所留下的,这些又真的可信吗。 自然是好奇,可她也明白天底下许多事情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了解的,即便他们如何说着自己的特别,触摸不到便是触摸不到。 以前她也问过门里边儿一些活了很有些年头的老怪物,他们均是闭口不肯说一个字,只说这天底下流传的便是真的。 对于这一点,她觉得有些荒诞,这人口是最大的小说家,故事家,一段故事,谁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人人皆想逍遥自在,她也不例外。 早春的夜里向来极为安静,小镇瓦桥这边儿也如此,不见风吹,不见草动,整个瓦桥横拱在小溪上,一动不动,这一立便是悠久不可知的岁月,如同这相依为伴的溪流,从北到南,向着远方,不肯停歇。 这里十分安静,连这水流声都几乎听不见,仿佛这里边儿没有一处坑洼,没有一块顽石,更没有游鱼水虫。这里同样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两种颜色,黑与极黑。 桥头站着个斗笠男子。 他站着,便是一根盘踞在地的千年古树,好似多年以来从未动过,任大风大雨,不能将我连根拔起。 他闭着眼,双手环在胸前,额头下的眉毛向着中间皱起,挤出几道沟壑,深不见底。嘴唇早已发干,几乎要裂开来,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现在只在意一件事情: 如何阻止师兄周正。 先生在一百年前便收他做了弟子,他是先生的第二个学生。 先生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哈哈大笑说道:我读了大半辈子的书,收了两个学生,都不读书,哈哈,一个在下边儿,一个在上边儿,第三个学生是不是便要在中间。 那时的他才十二岁,并不知道先生的意思,以为他以为自己不爱读书,便有些委屈,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先生阻止了。 先生收他为学生后,二十年让自己看书,二十年让自己走路,没有让自己修行,这四十年过完了后,先生对自己说:这四十年来没让你修行,你可怨我? 答:没有,先生自然有安排。 问:收你做学生,是为了替你师兄破境,你怨我吗? 这个问题,他久久没有回答,心里边儿起伏很大,一时间难以接受,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先生,终究没有问,只是沉默。 先生对他说:今日起,你孙冬便要走上这条大道,逆行而下。 那一天开始,山上便有了个苦行者,以后的岁月里,山下知道了山上有个苦行者。 孙冬心里想着这些,张开干裂的嘴,微微仰着头,喃喃自语: “山下人知道我苦,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苦” 右手握住佩刀刀柄,转身走向小镇,一如白天那般。 小镇大多数人都睡了,这时宋高升刚醒过来。坐在床沿,宋高升揉了揉额头,有些憔悴,不知是白天的那档子事,还是别的什么,精神不太好,恹恹。 他转过头看到床头有一个被盖着的碗,他拿开盖子,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鸡汤,上边儿浮着一层鸡油,透着股淡淡的药味儿。 宋高升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端起鸡汤,颤抖着喝了一口,泪流满面。 “不好喝吗?” 门口传来柔柔的一道声音。宋高升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道: “没有没有,你做的汤好喝极了” 宋高升大口喝着,用碗遮住自己的脸。一口喝净,uu看书 .uukas 宋高升还是那般端着碗,没有放下,直到一只手从他手中拿过碗放下。 宋高升仰着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神色恍惚,自问,这是自己的娘子吗?自答,这是自己的娘子。宋高升低下头,低声地说: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没有,宋高升可是要来娶我的人,宋高升可是娶了我的人。” 她轻声答道,脸上布满笑意。 简单的两句话,宋高升想到了那个花儿来的很好的晚上,墙下的少女对这墙头的少年问道:你是谁。少年笑着答道:我是宋高升,是要来娶你的人。 想到了月亮很圆的晚上,红帘里边儿的娇艳女子对门外的黑影问道:你是谁。黑影笑着答道:我是宋高升,是娶了你的人。 花好月圆。 宋高升站起身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娘子,泪流满面。 许石薇被眼前的丈夫一把抱住,满面晶莹。 久久相拥。 许石薇轻声说道: “答应我,要好好的,可以吗?” “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时间间隔没有分差。两人从这甜蜜的氛围中回过神来,许石薇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说道: “我去开门” 许石薇打开门,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灰衣男子。宋高升从里边儿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男子,浑身毛发炸开,瞬间冲到门口,一把将许石薇拉到自己背后,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大吼道: “有什么冲我来!” 弓着身,蓄势待发。 第14章 紫色星河 许石薇被宋高升这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愣住了神儿,没反应过来。斗笠男子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宋高升,想了想,说道: “白天吓着你了,抱歉” 宋高升听到斗笠男子的话,更是紧了紧身子,眼中充满着警惕,握成拳头的手颤抖着,脸涨的通红,额头的血管凸了起来,没有说话。 他现在心里十分紧张害怕,他十分明白眼前的男子的恐怖,若他是来杀自己的,自己一个人倒是不会这样,大不了一死,可是现在石薇在这里,他很害怕斗笠男子凶残至极要将她也打杀。 斗笠男子见到宋高升这般模样,绕过两人走进屋里,坐在一个凳子上。许石薇回过神来,见到宋高升这般模样,聪慧的她知道事情很是复杂,便下意识抓紧了宋高升的胳膊。 宋高升感受到胳膊传来的力道,更是慌张不知所措,额头的汗豆大般滴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渍。 斗笠男子径直看着宋高升,平静的说道: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我真的要杀死你们,这时候地上早已是两堆灰烬,或许灰烬都不会留下,但是你们还站在了这里,所以我并不会杀你们。” 宋高升不敢赌许石薇的性命,背对着许石薇低声说道: “你先出去。” 许石薇摇了摇头,抓紧宋高升的胳膊,表示自己的意思。宋高升心里很慌张,便又准备说话,可是被斗笠男子打断了: “我真的不会杀你,反而要因为白天的事情对你道歉,让你经历了这么多难堪的事。” 似乎是为了让宋高升安心一点,他将腰间佩刀解下,搁在一边儿。宋高升听到斗笠男子的话,见到他把佩刀放在一边儿,稍微松了松身子,谨慎的问道: “那你来我这里是要干吗,你是仙人,我是平民百姓,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际。” “以前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 宋高升有些疑惑,并没有完全放松。 许石薇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想着其中的关键, 白天的事? 难堪? 仙人? 交际? 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脸上充满了担忧。 宋高升没有说话,等着斗笠男子的下文。 “在你们的眼中,大概我这种人便是仙人吧,虽然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你以后会了解的,我不在这儿多说。 我叫孙冬,是一个气修,也是一个刀客,这次来小镇是为了处理一些家事。 “本来我便不想影响到小镇的安宁祥和,所以隐藏了自身的气机,敛住了身形。 我从小镇外一路走来没有人看到我,可是你看到了,还撞到了我, 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但因为一些事情并没有多想,便离开了, 过后回想到这事,愈发觉得古怪,除非你是高我一个层次的修士,或者你持有秘阵秘符,不然你理当不可能看得到我, 可你很明显是个尚未接触过修行的人,于是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斗笠男子顿了顿,皱着眉头,加重语气说道: “你是天生道眼。” 宋高升听着自称是孙冬的斗笠男子的话,不是很明白,但明白了,白天,小镇除了自己,没人看的到他,他稍微明白了为何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到斗笠男子。 但他不明白这和他找上自己有何关系,便问道: “这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斗笠男子没有理会宋高升的发问,继续不急不缓道: “我明白你不知道什么是天生道眼,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 白天你见到的那个老头是我的师兄,他在这里生活十年。 当初来到这里是知道这里有着一块极其厉害的宝物,想借着这宝物突破修行的壁障。 可是那宝物早已不是人力可触动的了,解开封印也只会毁了这片小镇,让他化为魔头,最终为祸一方,遭到诛杀。 虽说有个地方派来了人阻止,可我终究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何况我也不清楚那人能不能够阻止,他是我的师兄,可我打不过他,所以我想要你的帮忙。” 语罢,斗笠男子孙冬沉默下来,等着宋高升的回答。宋高升听到这段话,有些疑惑,大多他都听不懂,不过是明白了一些,便问道: “也就是说,小镇可能会被白天那个老头给毁掉,这小镇上的人都活不下来?” 孙冬点了点头。宋高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非那半截身子栽进土里的老头也是个仙人? 定是这样了,那老头是眼前这人的师兄,他还打不过他,是仙人无疑了,想到这,宋高升一阵后怕,原来小镇上一直有个仙人,而自己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宋高升倒是谨慎,他无法知道眼前男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孙冬站了起来,召回佩刀,跨出一步,瞬间来到宋高升的身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低声一句: “你随我来。” 宋高升觉得天旋地转,不过瞬间便恢复过来,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自家的屋檐上,而斗笠男子就站在自己身边,便有些紧张,立马向后一步,问道: “我娘子呢? “她在下边儿。” 下边儿的许石薇只是眼前一晃,两人便不见了,顿时有些慌了神,高声喊道: “相公,你在哪?” 听到下边儿传来的声音,宋高升轻轻呼了口气,对这下边儿喊道: “石薇,不要担心,我在屋檐上。” 许石薇听到这,赶忙跑到街道上,看到屋檐上的两人,放下心来,她现在没法儿做些什么,这斗笠男子又这般神通广大,两人在他面前肯定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便只能相信这人说的不会伤害自己两人。 屋檐上的宋高升觉得有些冷,看到下边儿的许石薇,便叫他进屋去,后者只是摇了摇头,便抬头望着他们。 “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斗笠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在宋高升眼前一挥。 只见宋高升眼中显出紫色的光芒,愈发耀眼,光芒流转,在宋高升眼睛里旋转交织汇聚,慢慢布满两只眼睛,没有留下一丝,紫色光芒透出股高贵神秘的气息,宋高升被这光芒罩住,显得高贵神秘起来。 光芒缓缓流转,像极了紫色的星河,其间布满了星辰,宋高升眼中的光芒凝聚融汇,将整个眼睛变成紫色,没有黑边,只有紫色,悠远神秘。 高大身材的宋高升全身是紫色。 斗笠男子见到这一幕,心里十分震惊,竟然是传说中的紫气星河。 当下立马双手结印,手间一朵青色莲花出现,瞬间变大,罩住宋高升,不让一丝紫气流出去,更不让外边看到里面的景象。 宋高升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紫色。宋高升紧张的问道。 “这紫色的光怎么回事?” “这便是你的道眼,紫色的” 斗笠男子着重的说了后边三个字,尽管他知道他并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这片天地已经很久没有紫色了。 紫色的。宋高升有些茫然,这是自己的道眼?为何这些年自己一直不曾知道,也从未感觉到过身体的异常?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斗笠男子孙冬淡淡说道: “你没有修行过,体内没有气机,它自然不会出现。我刚才在你的眼睛里打入了一丝气,将它给吵醒了。 这紫色道眼天地之下独一,对你来说可能并不是个好事,很多人都想拥有它,哪怕不择手段。 我也想拥有它,可是我不敢,我的先生可能会打我,应该是肯定会打我的。” 宋高升有些迷糊,但他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这眼睛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紫色的眼睛看不出表情神色,不过他看着眼前的斗笠男子。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正常的凡人应当是极为茫然,极为恐惧的,是对未知的恐惧,紫色是未知,为什么会有紫色也是未知。 但他反常的很镇定,因为这紫色,本来有的害怕紧张却反而没有了,他很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这紫色的光芒给了他一股安宁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经常躺在小镇的一处山坡上,仰望星河,总是静谧美好的。 宋高升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想问太多了。 底下的许石薇看不到屋上的紫色星河,也看不到那朵青色莲花。 见到宋高升反而冷静了下来,斗笠男子孙冬并不诧异。他接着说道: “在这片天下,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同,每个人都是仰望着星河灿烂的,你的不同,大了些,是紫色的。接下来,你看一看小镇最北边儿吧,就是那个老头那里。” 宋高升转过头去,眼中的紫色在这一刻停止流动,他看到了光明与黑暗的交织。 白是极白,黑是极黑。在这光明与黑暗之间,画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咒,金色的,历久弥新,亘古长远。 白与黑流转交织,彼此不相容却又紧紧相连。 金色符咒透露出的是磅礴恢弘的气势,如帝王巡视,不怒自威,一笔一划间满是矛盾,却是理当如此,最是完美。 那小镇最北边是小镇最穷的一条街,名叫清平街。 孙冬不知道宋高升看到的是什么景象,在他的眼里,那里只有两种颜色,极白与极黑,极致到可以让他的师兄欲罢不能,可以让他魂飞魄散,可以这小镇寸草不留。 他问道: “你看到了吗,u看书ww.uuknshu 那黑色与白色便是这至宝的显化状态。 在小镇存在前,它便在这里了,可是百年前它才现世,那一天天底下只有两种颜色,便是黑与白。 无数人前来争夺,都化作一抔黄土成了小镇的垫路泥,我没有见到那一场盛事,可是先生提起的时候脸上布满的凝重,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先生露出这样的神色。 先生只是说了,这东西很危险,危险到需要中土那间门里的人来镇守,能够让他们守的东西是在不多。” 宋高升觉得这些东西让他对这生活了三十年的认知发生了变化,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许许多多你从未了解过的神秘,比如自己身上的紫色,比如眼前的黑与白,又比如斗笠男子没有提起的金色符咒。 世界中间的天上万里,青衫书生立在那里,和站在地上一般,平静而温和。 在他这个高度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他了,抬头便是灿烂星海,不过他并没有仰望。 他望着脚下这片土地,透过云层,隔着极远,也是一片繁华。 他不喜欢那个地方的人,因为那里有人算计他的学生。突然他咦了一声,笑骂道: “真是马虎啊,一朵花怎么盖得住星河。” 说罢,轻轻挥手,一缕青色光芒向着东边那条大江飞去,眨眼便在天边闪过,青光越过不知几千万里,融入青色莲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夜更深了些,镇上还亮着灯的人家更是少了些,四下更是静谧了些。早春,没有虫叫,没有蛙鸣,不见繁星,不见明月。 这便是日常。 第15章 天上的星星低垂 今天对于宋高升来说,注定是难忘的一天,有着极为倒霉的时候,有着斗笠男子口中极为幸运的时候,他自己觉得这大概并不是真正的幸运。 这一天,宋高升依旧深爱着许石薇。 此时的屋脊上紫色的星河已经变得极淡,好像是被云层遮掩了一般,朦胧神秘。 宋高升的眼中紫色依旧,他的眼里是星辰,紫色的星辰,不过这一切许石薇并看不到,她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相公和那应该是仙人的斗笠男子站的很近。 小时候许石薇也曾淘气过,偷偷溜进爹爹的书房,看那些神鬼异闻,看到过许多对仙人的描述,总是说着仙人怎么怎么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向来视凡夫俗子如同蝼蚁。 所以,她有些担心,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相公会离仙人如此近,她生怕他便这样死掉。 此刻的宋高升感觉有些古怪,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不知道危险与否的东西一直在体内的感觉。 他对于自己的眼睛变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即便是看到了北边儿的异象,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面前的这个男子。于是,他便问道: “我真的可以帮你?但是,我并不知道怎么帮你” 宋高升的回答很明显,他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从之前斗笠男子的话语中,他知道还有一位仙人等着要处理这件事情,更何况,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的,未知很多时候总令人恐惧,宋高升也不例外。 他害怕自己只是眼前这人的炮灰肉盾,他害怕会连累到石薇,他更害怕朱门里边儿的两个三岁的孩子没了爹爹。于是他没有等到眼前的斗笠男子的回答,便又问道: “我会死吗?帮你的话” 孙冬听着他的两个问,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回答: “你可以帮到我,你的眼睛可以看穿绝大部分的术法神通,我需要借用你的能力去看破师兄的招式,我修为不如他,只好先知道他会怎么出手,会使用什么神通。 至于你会不会死,我不敢保证,我的生死我也不清楚” 孙冬实实在在的说出了情况,包括宋高升的生死。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高升反而有了些安慰,其实,孙冬说自己一定不会死,他反而不会信。 这片土地没有绝对,更何况是一个从未了解的人口中的绝对。 宋高升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态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究竟是来自许石薇,还是来自紫色星河,他更不会知道。 他低头思考了一下,沉吟道: “我可以拒绝吗?” “你可以拒绝。” “小镇上的人真的会死吗?” “若那宝物出世,会死很多人。” “我答应帮助你” “谢谢” 很平淡的对话,孙冬的平静是因为他本是这个性子,不是极为令人激动的事情,他向来是这般,无论是谁,语调都不会变化,一如他数十载如一日,不断地在大道上行走,不回头,也不向前望,只是看着脚下。 宋高升的平静来自于他眼中的紫色,悠远的紫色,仿佛历经沧海桑田,看过人间百态,仰望星空,便是如此。 宋高升之所以会答应斗笠男子,在于那一句会死很多人,他不知道这人里边儿会不会有街道上的女子,会不会有高墙下的两个孩子,他想做些事情来让自己知道。 仰望星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尽管今晚见不到星空。 陆小路在酒楼的屋脊上睡着了,但她在梦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刚才有紫色的星空,尽管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她知道一直存在,但她并不关心。 她醒了过来,坐在屋檐上,头放在并拢的双膝上,双手抱膝,发丝垂下,看上去有些落寞。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有些孤独,总觉得自己像是天上那些隔着其他星辰很远的星辰,愈发明亮,愈发遥远。 所以她想走走江湖。 这次接下门里边儿的任务,便是想趁此机会多看一看门外的世界, 好在,这外边的世界一点不比里边儿小,从来不曾让她失望。 小镇的最北边儿是小镇最穷的地方,这里四下一片漆黑,早早便是不见灯火,除了最里边儿,还亮着灯。 最里边儿是一间很破旧的房子,有着破旧的门,摇摇晃晃,有着破旧的屋檐,吱吱呀呀,还有一个穿着破旧的少年,吊儿郎当。 少年叫白夜。 他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手微微向后仰,微眯着眼睛,两只脚撑得很开,口里哼着明显不是这小镇风格的歌谣: “天上的星星低垂……虫儿飞……” 轻轻的哼着,少年清脆的声音,没有一丝杂音,没有琴乐相伴,没有优美舞蹈相伴,只有旁边的清瘦少女相伴,撑着脑袋,微微侧着耳朵。 少女叫白弱。 她很喜欢这个名,因为这是他取的。她也很喜欢这个时候,听着他在一旁哼着小调,坐在他旁边,平平淡淡,这也是日常。 白夜哼完小曲儿,轻轻说道: “我想讲一讲我以前的故事,没有遇到你之前,你想听吗” “嗯” 少年拢了拢衣服,大概是早春还是有些冷。仰着头,眉头极为舒展,嘴角有着轻轻的弧度: “我没有父母,记事起便是不以为自己有过父母。 我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得了自闭症,害怕也没有想过会去与人交往,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几乎都有自己的伙伴,但是我没有。 记事起是孤,成长是独,我一直很孤独。 孤儿院的阿姨们见到我这个样子,便与我沟通,每天都开导着我,我很喜欢她们,因为她们很温暖。 后来我在他们的开导下走出了自己的小房子,想着这样便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了,可是一场火让我失去了一切,温暖,勇气,被爱与爱。 所有的人中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了废墟之前,我没有流泪,独自走向远方,那一年我七岁。 我来到新的地方,这里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并不友好,日子有些苦,可我终究是长大了,没有去过学校,自己一人还是认识了不少字,看了不少书,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小时候的火总算还是给我留下了些阴影,我便很不喜欢与人交谈,独自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不肯出去。 我靠着些苦力活儿维持着生计,本以为生活便是如此,可它终究还是更为苦难。 我十八岁那一年得了病,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可以活。 其实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悲伤,uu看书 .uuahu 活着与世界说再见,死了与世界说永别,不需要太多的悲伤。 但是我还是很怕死,就像那间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怕火,就像孤儿院的一个阿姨将我举起眼中充满的生的渴望。 所以我打算与死亡抗争一下,之后我便一直躺在床上,每日与药物度日。 唯一美好的事情便是身边有个很好的护士,她给我讲着外边的世界,讲着她所经历的美好,她总是笑着和我说话,她想让我对生充满渴望。 可是奇迹终究只是奇迹,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我感受到了坠入深渊的感觉,这大概才是正常的结局。” 白夜平静的讲着,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一直看着天边,那里是一片黑暗。 白弱不平静的听着,他的话,最近许多她都听不懂,但是她听到了死亡,他没有说他七岁后的日子有多么辛苦,但她知道他很辛苦。 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他的故事里没有她,但她知道那都是真的,他不会骗她。 站起身来,从背后轻轻抱住白夜,在他手心写道:有我。 白夜微微发怔,转过头看着她, 她有着极为好看的眼睛,没有一丝尘埃。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仰望星空。 白弱看到他的笑,觉得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在那片看不见的黑暗里。 她心里有些发堵,有些委屈,更加紧的抱住少年,眼中的泪水流下,滴在少年的脖颈。 无声的哭泣,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对自己,心里只是莫大的委屈。 第16章 地上的人儿不相随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热,白夜并未转过头,轻轻的说道: “弱弱,四岁那年,我捡到你其实便已经十八岁了,十年过去,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你才十二岁。 当年我从雪地里把你抱出来,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孤儿,知道一个人生活的艰辛与痛苦。 弱弱啊,很多时候,我像一个兄长照顾着你,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家人,包括我从十八岁变成四岁,依旧没有家人。” 他知道她很聪明,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对少女的感情是什么,十年的生死相依,他一直认为那是家人的爱护与依赖。 因为她还小,十年以来一直不像寻常人家那般安定的日子, 所以她少了许多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美好幻想,多了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生死劳累与愁苦。 他也知道她这些年里一直依赖着自己,几乎把自己当作她的全部,他觉得这样不好,他不能让她是为了自己而活,他想让她更加的轻松。 所以他说了这样一段话,他知道这样很残忍,尽管自己心里很难受,但一定要说出来。 更何况自己是真的很有可能会死掉。 白弱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些什么,很害怕,心里有些慌张,不停的轻轻摇着头,紧紧抱着他,好像一松手便会失去。 “弱弱,如果没有了我,你会怎样?” 白夜转过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她以前只见过一次的表情问道。 少女有些惊慌,有些无措,她很害怕看到他脸上这种表情,之前唯一的一次见到这个表情便是在她六岁那年,和他被十数人围住时, 那一次他差点死去。 这次见到他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由不住的想起那个冬末,大雪纷飞,是她见过死人最多的时候。 她真的很害怕,以至于只是流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几乎无法想象没了他她会怎么样,生死相依,便是这般残酷。 她心里边儿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屋子里没有周老头这样的人,他和她都不必姓周,只是姓白; 然后周围有现在周围这样的邻居,可以去那些大娘婶婶家里学些针线活; 隔着几日若是吃素倦了,便炒一盘青椒炒肉丝; 他也会在夜里抱着自己,用他的温度温暖自己的身体,用他脑袋里神奇的故事温暖自己的心; 他还会教自己许多书上的学问,教给自己如何与人相处,尽管他说过他是一个不擅长与人交往的人,但是没关系啊,她可以和他一起说许多话,尽管是写出来的, 但是没关系啊, 真的没关系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没有他。 但是他在问自己,没了他,自己会怎样。 她呆住了,久久没有回答,就那般站在门里,清瘦,有着好看的眼睛和不好看的头发。 待她醒转过来,跟前的白夜早已离去,她转过头,看到他站在里屋,灯光晃晃,从他的脸庞迎过来, 看着看着便是泪流满面。 他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上前去将她的泪水擦去,没有像以前那般摸她的头。 她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把情感藏在心里。 一直以来她觉得就算自己不会说话,可以在他的手心写自己想说的也是极好,可是这次,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不会说话,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迷茫,能说话又能怎样,又能说些什么。 少年站在门口,平静的看着她,心里空落落的,他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她如此痛苦。 一直以来,他都极力给她最大的开心,然而这一次,自己却近乎残忍刻薄的将她对自己的感情掩盖。 她应当只是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少女,让她面临这么痛苦的问题,他心里很苦。 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样,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现在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很多问题可以用时间去解答,但是他没有时间,只是用了半天做出了这个仓促的决定。 正因为他知道了白天屋子里来了个斗笠男子,正因为那个斗笠男子的话,正因为他知道她不能没有他,正因为她聪明如那年的冰雪,所以他要说这些话。 他不想让她如同自己那般,也会走向远方,独自流浪。 少年白夜想到了那个冬天那段对话,突然笑了出来。 “我叫若若” “姓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若若” “呃,弱弱啊,我姓白,叫白夜,以后你可能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所以,你以后就叫白弱” “嗯” 笑着笑着便流下泪来,背着光,白弱并没有看到他笑了,哭了,只是站在外门门口默默的注视着他。 不知心里愁,只知心里痛。 白夜止住泪水,轻快的说道:“弱弱,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少女有些迷茫,uu看书 uukanshu 有些恍惚,她不明白他的话,她沉浸在少年之前的问题当中。 没了他,她会怎样?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夜深了,天气很冷。 宋高升和斗笠男子孙冬早已从屋檐上下来了,宋高升终归是个普通人,孙冬在他体内的那道气散了过后,他眼中的紫色便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刚才的只是一个有些惊悚的梦。 但是宋高升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现在感觉很奇怪,自己的身体好像更轻了些,就好像一下子可以飞起来。 许石薇坐在宋高升的旁边,有些扭捏,对面坐着个仙人,虽然他闭着眼,但是她感觉他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注视着。 她生怕自己的某个动作不讨喜,所以显得有些僵硬,平时优雅大方的她,这一刻几乎全忘了少女时候母亲教给自己的女仪。 便是向着宋高升又靠近了些。 宋高升还是有些紧张害怕,尽管已经答应了斗笠男子,尽管他很想反悔,但终究还是咬定牙,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旁边的娘子说,一时间有些犯难。 斗笠男子孙冬则是在思考如何阻止周正,九层楼和九层楼巅峰差距还是大了些,即便周正现在实力只有巅峰状态的一半,可再怎么样也是摸着十楼呆了几百年,更是有着最高九层楼的称号。 孙冬怎么算自己都难以阻止师兄,即便有紫色道眼的助力,也不能解决本质上的差距。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 陆小路依旧躺在屋脊上,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所期待的江湖。 第17章 最后1次 小镇最北边儿。 白夜和白弱都回到了屋子,两人并排坐在从灶房搬出来的凳子上。 这个时间天气很冷,白弱体内有着周老头种下的寒毒,自然觉得更冷。 她脑袋里全是之前白夜和她说的话,思来想去,心里冷,便连着身子更冷。 她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旁边的白夜有些不忍心,他很清楚白弱此刻遭受着怎样的冰寒之苦,坐在她身边,他感觉得到温度的变化。 以往每次他都会抱着她给她一些温暖,但是这次没有。 他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茫然,自己这样做对吗? 他不知道。 周老头坐在他的凳子上,微微勾着身子,默默的抽着旱烟,打定了主意,心里便很平静。 他没有在乎那对少男少女的今夜的变化,反正今夜过后便没有什么变化了。 小镇上大部分都都在等着明天的曙光,少部分人却在等着午夜之交。 有人做着梦,有人做着春秋大梦。 世间万物都可以发生变化,小镇也是,万物都可以发生变化。 唯独时间,站在天下的至高之处,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不论是平民百姓所追求的衣食住行,还是江湖浪子追求的快意恩仇。 即便是修士,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他们追求的大道,长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长河里流转飘荡,如同无根浮萍,从来不曾停下,更不会逆流而上。 似乎这世间万物皆顺着既定好的时间发展下去,经历本就在时间长河的划分好的经历。 有的人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安排好的,不论你接下来会干什么,都是在时间顺序中安排好的,你只不过是顺着时间发展你的故事。 而有的人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未知的,每个人的时间就像一条线,人与人之间,线与线之间,千千百百的交织构成了命运,也正是这些交织使得每个人的命运充满了未知。 在这个小镇上,有人则在等待着时间流转到他们所要见到的那一刻。 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辰,这个时间段应当是有鸡鸣的,但今天晚上没有。 但当时间来临那一刻,所有等待着的人都知道时间到了。 周老头刚好抽完旱烟,他把烟灰抖了出来,将烟杆放在桌子上,缓缓站了起来,对着白夜冷冷说道:“起来,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听到周老头的话,白夜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站了起来,用着更加冷的语气问道:“你可是说了,这次过后便要给她解去体内的冰寒之毒” 周老头眯着眼睛沉沉说道:“我还不用你教,该做的我自然会做,你好好的做你的就是了” 白夜声音稚气,可语气却十分逼人:“你可没什么地方值得我相信。” 旋即他又嘲讽着道:“你可是传说中的仙人,倒是真的好一副仙人模样,真是大本领的人啊,让我们这两个小孩子足足任你差遣了三年。” 周老头皮笑肉不笑:“我本领大不大我不知道,可你旁边这小姑娘能不能轻松过日子,我倒是还能决定的。 至于你,呵呵,真不知道你这副少年皮囊里藏着什么,还是你这三年长了些脾气吗,说话倒是一点不似你的这张脸啊。 你说我要不要掀开你的头顶、挖出你的心看看呢?” 白夜没有接他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开始吧,最后一次。”。 他知道今夜并不简单,这最后一次远远没有说的那般轻松。 周老头心里冷冷一笑,倒是不傻,会耍些嘴皮子。 白弱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火药味儿十足。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她心里想的极为简单,也极为纠结,好像是被什么拧住了,有些闷。 想着这次便是最后一次了吧,这次过后自己身上便没有寒毒了吧,每晚不用再遭受寒冷之苦了,真好啊。 真的好吗?她不知道。 他是一直希望自己身体里没有这所谓的寒毒,可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寒毒。 她知道,自己的寒毒一解,便要分床睡了, 于是,少女有些不开心了。 三人来到最里屋,周老头儿右手手臂轻轻一挥,一道红色光芒从他手心出现,变成一道光柱,一道散发着冰寒之气的光柱。 他的左手出现一道蓝色光柱,一道散发着炙热气息的光柱。 一冷一热,一红一蓝。 然后他右脚往下一跺,地面微微摇晃,从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下而上,充满整个屋子。 隐约间,有雷鸣,有马叫,有兵戈碰撞,有大鼓之声,仿佛来到两军对阵之际。 锐利的刀锋,冲天的战吼,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气概,有高台布阵的果决手段,有大帐房中的千里决胜。 每次这个时候,白夜内心都不由生出一股上阵杀敌的冲动,心里万千杀敌之气,大有人生不过杀百敌,千敌,万敌之感,眼中更是一片暴戾猩红。 每每陷入这股气势之中,都是弱弱抓住他的手使他恢复过来。这次也一样,手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白夜立马清醒过来,眼色清明。 屋子正中央出现一丝扭曲,这看上去是十分神奇的,那处空间缓慢扭转,透过此处看到的事物尽皆变形,平静而又充满着撕碎万物的力量。 那处空间渐渐变得完全扭曲模糊,直到破开一道不能单单用黑色来形容的口子。 里边儿更像是深渊,充满着绝望的气息,无止境的深渊,最能消磨世间人的意志。 从那深渊里慢慢探出一块石碑,不大,只有老头子做的那方小凳子般大小。石碑完全出来,深渊消失不见。 石碑就这般悬在空中,一动不动,满是寻常气息,若是丢在路边,谁都不会注意的道。 破旧,残缺。 上边有无数道印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一副饱受轰击的模样。 石碑上边儿是一段看不懂的文字,很是晦涩复杂,一笔一划之间杂乱无章却又让人觉得就该这般拼接在一起。 石碑只有一小部分是黑色的,其余都是寻常石头的深灰色。 正是这一小部分的黑色便是今夜的关键所在,白夜清楚的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块石碑的时候,通体全黑,一股让人恶心的气息,看到便有一种坠入无底洞的感觉,想要挣脱出来却又无能为力,次次都是周老头替他驱赶了这种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黑色部分的减少,他渐渐地能够自己抵抗了,只不过每次都是黑色部分减少一丝,他便要少许多血。 白夜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褪去上身的衣服,只见他上半身,脖子以下的每一处都是狰狞的疤痕,上百道疤痕在上身四周盘旋交错,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横着一道,像是经历了千刀万剐一般,他很清楚这些刀疤是怎么留下来的。 三年以来每隔十天便要新添一道,每次都是周老头怀中的一把黑色小刀飞出,直接在他的身体上割出一道口子,uu看书 wuukans周老头再顺势挥手,白夜的鲜血便一滴不落的流向那块黑色的石碑。 那黑色小刀割出的伤口极为疼痛,刚开始那会儿,白夜总是会忍不住惨叫出来,白弱便是听得心里极为揪心,以前她经常会担心他的身体,每次抽血之时便极为自责,因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 其实按照周老头的本领,想要不用少女威胁他,一样可以这样做,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先生。 到了先生那个境界,总是可以循着这世间的一些细微之处便了解到百态。 先生以前倒是常常教他,君子不可强人所难。 他周正不是君子,但先生始终是先生。 刚开始他其实很害怕先生会直接将他带回去,冒着风险这样试过一次后,先生并没有出现,他知道先生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但是先生没有阻止他,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但是周正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先生那个高度的人和事是他无法琢磨透的。 就好比一向正气凛然的先生知道自己作恶为什么不来阻止,为什么没有罚他抄写经书万卷,还有着块石碑的守护者又为何没有前来将他捉拿打入雷池。 虽然后来从孙冬那里知道一些,可他始终是不明白的为何先生不直接阻止他,反而要卖着自己的面子为自己拖到最后一刻,他知道先生不会让他这样去追寻大道的。 周正想的再多,终究是没有压的过十层楼的诱惑,没有禁得住至宝的诱惑。 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宝物可以让他突破十层楼,但他就是知道。 第18章 白夜之死 此时见到石碑出来,见到那最后一丝黑色,周正眼中充满炙热,如狼见到落单的羔羊。 白夜已经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像往常一样,从周正的怀里飞出一把通体黑色的小刀,周围盘旋着黑色的光焰。 像是猎狗搜寻猎物的气味般,黑色小刀抖了抖刀尖,对准白夜,激射而过,瞬间划破白夜肩膀一处完好的皮肤,一道刀口出现,刀口处布满着黑色的光焰。 像是饿虫,疯狂蚕食着血肉,瞬间便咬出一道一寸宽的口子,血肉横飞。 周正手一挥,一道极细的血柱流向那块石碑的最后一点黑色,之间鲜血瞬间被吸入其中,没有一丝留在外面。 黑色部分发出滋滋响声,冒着屡屡黑烟,黑烟当中不断传来如同恶鬼般的惨叫声,黑色部分以着缓慢的速度才消散。 早已受尽这般撕咬般的痛苦的白夜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额头青筋毕露,他在极力的忍住不叫出来,他不想让白弱更加伤心自责。 额头不断冒出汗水,豆大般滴在地上。 周正眼睛猩红一片,脑袋之中全是这眼前之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上的皱纹缩成一团,满是狰狞。 白弱的眼里只有白夜,心想着这次过后他便再也不会受到这般痛苦了,心情稍微好了些。 但是白夜知道这大概是真的最后一次了,因为他白天听到了那斗笠男子说的今晚他会死。 在宋高升屋子里的斗笠男子孙冬感觉到脚下的变化,立马站了起来,抓住宋高升的肩膀便消失不见。 屋里稍微许石薇有些茫然,被这突然的情况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正当她反应过来想要呼喊相公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光射射进她的脑袋,一股倦意如潮水般瞬间袭来,她倒头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屋脊上的陆小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瞬间消失。 白夜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了,流了不少血出去了,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开始摇晃起来,白弱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他。 按照平时,应该要停止了。 可是突然那块石碑疯狂颤抖起来,极细的血柱瞬间变粗,白夜感到一股被生生吞噬般的疼痛。 伤口处更是一阵灼热感,大脑一片轰鸣,一切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痛,来自大脑深处的痛,瞬间布满全身,从上到下的每一处都仿佛在被火烤着。 白夜的喉咙传出一道撕裂般的吼声,额头青筋受不住力道破裂,渗出鲜血,瞬间流满整张脸,身上的每一处都开始破裂,渗出鲜血,而这些血全部汇进那道血柱。 一下子,白夜全身上下都开始流出鲜血,涌向石碑。 白弱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道推开,当她看到白夜的情况,听到那一声仿佛在心头响起的惨叫,一下慌张起来,立马跑上前去,瞬间又被一股力道推开。 看着白夜不断地惨叫,浑身上下全是血,白弱心里仿佛是在割一样,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几乎感觉是天塌下来一般,摇摇欲坠,脑袋一片空白,凭着本能不断地向着白夜冲过去,又不断地被弹开。 白弱那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双手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迹,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发疯似的向着白夜一次又一次冲过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但她能清楚的看到白夜的样子,能够清楚的听到白夜的声音, 她一下子想起那年冬天,一杆枪刺进白夜的胸膛,心里一片恐惧,那种要失去所有的恐惧。 白夜疯狂的嘶吼着,嗓子破了,如同秋天那悲切的大雁,渐渐变得无力起来,摇摇欲坠。 此时的白夜面无血丝,周围全是血液,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周正眼里满是疯狂猩红,全然不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即将破开封印的宝物,看着它,就仿佛已经站在了十层楼。 这时,一阵狂风吹起,瞬间拔起整座屋子,里边的一切露在外面,一把长刀带着狂风横着切断那道血柱,风起刀落。 白夜跌倒在地,全身是血,无一处完整的肌肤,头发开始变白起来,浑身上下露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白弱状态疯狂,披头散发,连忙爬上前去,将白夜抱在怀里,可此时他的身体竟变得如此沉重,身体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 白弱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她想呼喊他的名字,可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想在他的手心写字,可他的手软绵绵的,一抓起便垂下,无从着力。 她只好悲切的哭着,从眼里渗出血来,她紧紧抱着他的脑袋,不让垂下去。 此时的白夜大脑一片黑暗,失去了任何意识,突然感觉到脸上有水滴下,一点残存的气息充满他的身体。 他极力的张开眼睛,用细弱蚊蝇的声音低声道:“弱弱,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瞬间生机消散,眼中失去色彩,头发白尽,全身笼罩着破败腐朽的气息。白弱听到这之前听到的一句话,聪明如她,明白了一切,发出一阵穿透千里的尖叫:“啊!” 一口鲜血喷出,全身弥漫着一股毁灭的气息,整个人气质陡变,如同天神恼怒这人间惨淡要降下天谴。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磅礴的气势散发出来,如同山岳崩塌,海水倒灌,日月移位,她的眼睛变成金色,神圣高贵却又全是毁灭,毁灭一切的毁灭。 就在这股气势凝结到最高点时,却又瞬间消散,如同千丈大浪瞬间被截断。 白弱的眼里充满茫然,神色恍惚,泪流满面,好似刚才那一切不曾出现。 她跪在白夜的旁边,丢了魂儿似的,不知所措,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梦。 而如今,仿佛心被掏空,什么都不去想,就这般呆住,此刻在她的世界里,天地皆无声,天地皆是黑色,天地皆无,一片空洞混沌。 她的眼里灰白一片,空洞无神。 正疯狂着的周正,uu看书 .见到石碑陡然停止,感觉到身边的狂风,瞬间眼睛里布满毁灭般的暴戾,他回过头,愤怒的吼道:“孙冬,你敢。” 两道身形突然出现,正是斗笠男子与宋高升。 斗笠男子见到这里发生的一幕,尤其是看到浑身是血,顶生白发,毫无生机的少年与神色呆滞,眼中一片灰败的少女,眼神冷的可怕,用低幽如同深渊般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周正,你该死。” 突然被打断,而今那石碑还未完全解开封印,石碑的气息变得紊乱起来。 周正见着躺在地上的白夜,看到他体内残余的血,愈加疯狂起来,他害怕待久了石碑出现问题,便又要牵引白夜体内的血,可是一下子被一道凌厉的风给打断。 周正此刻披头散发,如枯槁老鬼,眼里全是疯狂。 此时他只知道孙冬要阻止他上十层楼,全然不顾师兄弟与否,召回在空中盘旋的黑刀,疯狂的往里边灌注真气,周围的空间开始颤抖,地面裂出一道缝隙,周正此刻浑身散发着疯狂的气息,气势愈攀愈高。 尽管有斗笠男子的保护,宋高升仍然觉得难以忍受,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见到这般骇人情形,当真是极度后悔了。 在这处已化为废墟的地方对面一屋脊上,站着一个青衣女子,背上背着一把剑,女子站着便是一把剑。 她看到这一幕,有许多情绪,有愤怒,有焦灼,有不耐,还有着一丝兴奋。 可是她没有出手,因为她的脑中响起一道温良醇厚的声音: 小姑娘莫急。 第19章 大风大浪 听到这声音,她便知道今天大局已定,便定下心来,突然反应过来。 小姑娘?她有些不满,瘪了瘪嘴不过并没有生气。 她知道那道声音是谁,这世间有个站在山巅的书生。 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以心声小心翼翼回道:“见过先生。嗯,其实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说到这她又肯定了一下:“嗯,对,不是小姑娘。” 一道无形的罩子笼罩住下边那片空间,里边儿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无形的气息裹住了白夜,白夜的意识深处,混沌之中,一点火星瞬间照亮无尽虚空。 夜空中的某一处,一个青衫书生立着,听到那被他称作小姑娘的心声,莞尔一笑。 他看着下面,脸上有些微恼,然后有些笑意,再然后有些古怪,再然后有些震惊,最后是一丝疑惑。 陆小路并不知道同她说话的人在哪里,有可能就站在下边儿,有可能便在自己身边,那层楼的人总是站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下边已是一片狼藉,巨大的力量已经撕碎周围的一切,偏偏是三个普通人最为安全。 周正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孙冬的阻止对他来说便是在剥夺他的生命。 对于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周正不在去思考他是谁,大道之上大都无情,生死最无情。 黑色小刀在周正头顶飞速旋转,庞大的力量正在不断地灌入其中,一道气流在随着旋转,形成一股气压,沿着小刀向外膨胀。 小刀愈发黝黑,带着渗人的气息,似恶鬼,似猛兽。 孙冬看到这柄黑色小刀,想到了些什么,难以置信的吼了出来:“周正,你居然修炼这。 你可是先生的学生啊,周正,你疯了,你疯了。” 周正没有回答孙冬,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微微弓着身子,蓄势而发。 孙冬很清楚周正头上的小刀是什么,便清楚了他为什么用这少年当血引子,更加清楚这个少年的命运是什么,所以他很愤怒,愤怒到极点便是平静。 他现在很平静,平静的想杀人,想杀的人是与他朝夕相处几十载的师兄。 孙冬大喊一声:“正”。 长刀瞬间飞掠过来,狂风大作,冲荡着这空间的每一处。 他顺势躬身,一个箭步向着周正欺身而上,长刀斜在身旁,带着青色光芒,瞬间而至,猛地一刀劈下。 周正没有躲避,只是右手轻轻往上一抬,好似卷起千重万重浪,大浪淘沙气不尽。 两道力量瞬间相接,迸射出万丈光芒,声浪涛涛。 宋高升不得不闭上眼,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他总算是知道了那说书老头的话不是假的,仙人真的可以搬山移海。 光芒久久不绝,声浪一阵接着一阵。 嘭的一声,烟尘四起,两道人影分开。 待烟尘消散,孙冬站回原地,灰色的衣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好像一动便会破碎。 拿着刀的右手微微的有些颤抖,从他的虎口处流出一道血来,滴在地上,嗒嗒作响。反观周正,一动未动,只是身子弓的更矮了些。 孙冬眉头紧皱,他知道刚才的第一招自己便落了下风。 没有停歇多久,几乎是两人分开的一瞬间,孙冬摆刀继续冲上前去,他仿佛变成了一道风,看不见他的身影。 宋高升只感觉到这里有一阵风,不见人影。 在周正那边,大水临身,自然不惧狂风,宋高升看不到,但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孙冬在哪,他也十分清楚孙冬的快,十分清楚孙冬的刀更快,但他是看着他练着刀法的。 再快也没有用,若是伤不到自己,便只是一阵风吹过。 孙冬很快,先生说他可以更快,但是这次再快也没用,他的境界还是太低,同样是九层楼,一个在山顶,一个却刚刚爬到半山腰。 周正的水幕挡住了来自各个方向的大风,虽说是伤不到自己,但拖得自己无法动弹。 他现在非常着急,石碑并不会等待自己,随时它都有可能重新遁入这小镇下边儿,那个时候便很难再将其牵引出来了。 想到这,周正右脚抬起,重重落下,一阵水浪拔起瞬间向四周荡去。浪过不留人,这下便只有大浪,没有大风。 孙冬瞬间出现在周正身后,一刀刺出,锋利至极,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十分刺耳。 这一刀不过转瞬间便刺穿周正的身体,刺中的那一刹,孙冬便知道这一刀落空了,他感觉到自天上一道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传来,没有抬头。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宋高升背后,提起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周正脚下是一片大浪,向着地面奔腾而去。 一脚踩下,地面瞬间破裂,一道波纹自他脚下向四周瞬间散开,波纹所到之处,湮灭一切。 不过这阵波纹散开不过十米便瞬间消散。 外边的小镇依旧安静,唯独这处,轰击声如雷,如山岳崩塌。 孙冬扛着这股冲击,这一刻他总算还是明白了,自己与师兄的差距有多大了,最高九层楼,终究是最高的,在九层楼,没人比他高,就算他现在实力最多一半,依旧是最高的九层楼。 孙冬抵御着这道大浪,每有一丝水流流经他的身体便带出一道血痕,不一会儿他全身都是血痕,血流便全身。 双手撑在刀上,不断地颤抖,手上的血管爆裂开来,鲜血喷涌,刀身不停的颤抖,发出阵阵嗡鸣,仿佛是难以承受着大浪的哭泣。 大浪终于停了下来,周正站在空地的正中央。还是那般微微的勾着身子,他沉沉的说道:“你会死的” 孙冬半跪在地上,脸上的血从他的鼻尖流出来,双手撑在刀上。他的刀没有砍中一下,却布满了血迹,是从他手腕流出来的血。 孙冬头上的那顶斗笠却还是那般模样,没有一点变化,不要谁是损伤,哪怕是歪都不曾歪过。 斗笠是十多年前先生给他的,说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闯荡江湖晒黑了,当时他十分不解, 晒黑?先生在想什么,堂堂八层楼的修士会被晒黑? 先生只是打着哈哈,叫他一直戴着便是。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带着,因为戴着不方便躺着,他便学会了坐着,站着睡觉。 对于修行的人来说,u看书w.uuanshu 那大概不叫睡觉吧,佛门里有入定,道门里有打坐,儒门里则是那位大圣人将这叫做梦周公。 孙冬抬起头来,尽管满脸血污,依旧表情不变,如平常那般严肃庄重。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周正说道:“无关生死,先生说过,有些事情不能决定,可以先问人,再问心,最后问大道,大同这修行一般。 这一次,我不知道问谁,便问了心,我的心里做了决定,便是不许你做这荒唐事,我问大道,我的大道一向是一往直前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生死各论,唯有一战。周正听到他的话语,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要对着师弟下死手。 周正站直了身子,矮小的身躯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九层楼那么高,伸手便要摸到十层楼了。 他手一招,黑色小刀飞到他身边,刀尖朝着孙冬。 周正在刀柄轻轻一点,极其轻巧的说了一个字:“去。” 黑色小刀便对着孙冬缓缓飞去。在孙冬的眼里,那不是一把小刀,而是千军万马,尸山骨海,气势如雷,阴气沉沉。 他心里充满了悲伤,不是这千军万马,而是对周正,同时为先生不值。 他从未想过先生取名为周正的他会这般不正,也从未想过先生的学生会为了自身利益去做这般遭万人唾骂的事情。 孙冬瞬间反应过来,大吼道:“宋高升!” 刹那间,这片被包裹的空间里紫光大作,照亮一切,一条紫色星河横在两人之间,神秘悠远,无尽的博大,囊括山河,日月,星辰。 第20章 紫眼之威 宋高升站在极远处,眼中是一片紫色,整个人变得高贵不可亵渎起来,这一刻他仿佛成了庙堂里最高的神像,供世人膜拜。 周正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孙冬身边的这个魁梧汉子,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并不出奇,他也并没看出什么,便没有在乎。 但是现在他震惊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一点不出奇,甚至俗里俗气的汉子居然有着紫色道眼,号称是天上星河的紫色。 不过周正立马又平静下来,他很清楚那个人体内没有一点真气,气田一片荒芜,幽谷更是寸草不生。 他也非常明白,紫色星河并不是孙冬的。 黑色小刀依旧缓缓前行,速度不减丝毫。 孙冬闭上眼睛,紫府中的小人站起身来,睁开眼睛,一片紫色,幽谷之中横空出现一道紫色星河。 突然举刀,面前的星河瞬间汇入刀尖。 刀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随时会破碎,但终究是撑住了。 孙冬大喊一声:“风起!” 瞬间狂风大作。 刀尖对刀尖,都是极慢,一个是千军万马,一个是狂风;一个是尸山骨海,一个是紫色星河。 孙冬心里有对紫眼,借着紫眼,他看到了许多,有自己刀身上的裂缝,有自己引起的大风的空隙,有千军万马中的破绽,有尸山骨海里的生机。 于是他在两把刀要碰撞的时候,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一道紫色透过指尖流入刀身,于是风更加猛烈了。 在那千军万马中一道狂风吹起,从那处破绽吹起,千军万马,瞬间溃散。 在那尸山骨海中,一道狂风吹起,吹散所有的鬼哭狼嚎与死气沉沉,那生机便愈发勃勃。 刀与刀的碰撞,没有如雷般的轰鸣,没有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没有出现大地震荡。 从两把刀接触的那一刹那便结束了,就仿佛只是路上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周正高大的身躯再次勾了起来,黑色的刀依旧是黑色的,只是不再透出渗人的气息,它转身回到周正的怀里,没有任何动静,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它什么事。 孙冬站的还是那般直,他没有上手撑着刀,因为刀上布满了裂缝。他将刀收回刀鞘,别再腰间。 紫府里的小人神色有些萎靡,眼里的紫色早已褪去,光芒暗淡;幽谷里的紫色星河也不见了踪影,变得漆黑一片。 远处的宋高升此时眼睛里流出了些血,不过并不是瞎了。 虽然吓了一跳,没什么感觉,他便不再在意。 他感觉有些累,有些冷,看着至始至终都是那样姿势的少男少女,心里有些伤感,不过他并没有过去说些安慰话什么的,因为刚才他看到那里金光大作,很扎眼睛。 周正似乎是有些累了,坐了下来,轻轻的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用那双眼睛?” 说罢喘了一口气,看着有些费劲儿。 孙冬回答道:“因为我是先生的学生。” 周正微微呆住,有些恍惚,先生的学生,是啊,自己也是先生的学生,可为什么自己这般平凡,跟着先生将近千年,莫说是望到先生的侧脸,连先生的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 为什么自己又是这般愚钝,师弟孙冬只是读了二十年书走了二十年路便走上了大道,而自己读了两百年书,走了两百年路都没有走上大道。 周正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山那边有无数人羡慕自己,羡慕自己是先生的学生,一提到自己便会提到先生,可是自己并不是先生啊,自己只是一个读了两百年书,走了两百年路还没有走上大道的学生。 他是天底下最高的九层楼,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九层楼与他做比,无一不是暗自叹息。 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称呼,最高的九层楼,不是不喜欢最高,而是不喜欢九层楼。 他在这一楼已经呆了四百八十年了,四百八十年的枯坐,最终只不过是一抔黄土,先生还没有老,自己却已经老了,师弟正年轻,而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总是会感天叹地,周正也不例外,他有些时候便想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生能当先生的学生便是极好的了。 但说是这样说的,没有人不怕死,他也不例外,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说着这样一句话: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死,说出来很轻松,不过五个字,但去思考这五个字含义的人终究是少数。 有时候,一死便真的是死了。真正死亡来临那一刻没有人不怕,先生曾和他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比和他一样的还少。 比先生这样的人还少,他很清楚这是怎样的概念。越是临近大限,他便是越觉得害怕,害怕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了。 他也想看看九层楼之上的风景啊,他也想站在先生的身后仰望。 他并没有放弃,时时刻刻都在寻求着那一丝机会,在山上枯坐了四百八十年,至始至终没有抓住那一丝机会,无数次登上阶梯,却无数次跌落。 他也很疲惫,他也很想就此作罢,但他是先生的学生,他不能半途而废。 时间,毅力,恒心,并没有将他引上十层楼。 他有些绝望,人在绝望的时候抱着一点若有如无的想法便会以为那是希望。 他在绝望的时候,心田里响起一道声音:何不妨出去走走,东边有条大江,去那里走走。 他以为是先生的点拨,便去了。 当他知道那道声音不是先生的声音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在大江边的一座小镇上看到了漫天的白色与黑色,白是极白,黑是极黑。 他几乎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警惕,uu看书 uukanshuco忘了一切本该坚守的东西,甚至忘了自己是先生的学生,忘了自己本该在那座山头之上,忘记了自己叫周正。 他又在周国的边境看到了两个小孩,便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极为肯定的想法:自己的十层楼便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就在今夜,他几乎看到了十层楼。 就在今夜,他癫狂到要杀死一切阻挡自己的人,他不在关心任何人的生死,他的眼里只有十层楼,他从不会过问自己的本心,甚至将当初的成为先生学生的喜悦全部埋在心田之下。 不论是同门的师弟,还是那两个孩子,不论是这小镇的安危,还是大江边上的城池国家,不论是被众人唾弃,还是被门里的人追杀,他都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是十层楼,那他以为得到了那宝物便可以爬上去的十层楼。 直到他看到那片紫色星河。 直到他听到“先生的学生”。 又直到他的心田响起那道声音: 十层楼便在面前。 周正的眼里布满了灰色,同那石碑的灰色一般,他的眼里只有石碑,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周正站起身来,对着孙冬说道:“你还是会死。” 这一刻,孙冬是真的没有动作了,他体内的骨头裂开了一道又一道裂缝,心田支离破碎,气海更是一片狼藉。 他看见眼前大浪滔天,破天荒的站歪了身子,心里泛起苦笑,这次自己一人死了倒是轻松,可是那宋高升死了是真的要翻天了。 闭上眼睛,抽出长刀,对着面前大浪,是他如今唯一的大道。 第21章 风平浪静 大浪滔天却终归是翻不出这罩子。 虚空中响起阵阵脚步声,像是农忙时庄稼人背着大背庄稼的沉重,像是孩童的追逐打闹,像是凭栏而望的女子的柔情,像是书生赶考的匆忙,像是临阵杀敌的决绝,更像是行走在山间的书生,意气风发却又清幽如山泉。 大浪奔的极快,脚步走的极慢,偏偏走在了大浪之前,脚步轻缓,没有人会觉得块,但总会下意识的认为没有比这脚步更快的了。 脚步着地,风平浪静。 地上站着个书生,有他在自然风平浪静。 孙冬仰头望去,书生有些高大,书生有些清瘦,书生双鬓生了不少银丝,书生身上的青衫洗的有些发白,书生脚下的布鞋有几个补丁。 书生站在那里只是这大千世界平常的一人,书生站在那里,恍若神人。 孙冬怔怔的看着书生,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才会看到先生。 他眼睛里有些模糊,今天的风真的很大啊,还有这一浪比一浪高的水。 他喃喃道:“先生,应该是你吧。” 书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寂静的夜里吹起一道清风,清风最暖人心。 书生轻轻说道:“小冬,晚上好啊。” 周正看到前面的高大书生,呆住了,原来先生这么高啊,原来先生站在前面可以遮住天啊。 他看着先生,嘴角轻轻动了动,以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先生。” 孙冬一口气松了下来,瞬间感觉有些累,缓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书生蹲下来,看着面前的男子,自己的学生,轻轻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小冬,万事若是问不了别人,问问自己的心便是极好了,以后你再问你的大道,便更好了。” 先生以前说过,万事不解,先问人,再问心,脚下有大道便最后问一次大道。 书生轻轻摸了下孙冬的斗笠,微笑着说道:“这斗笠是一点缺口都没有啊,小冬,你偷懒了哦。” 莹莹微光在书生的指尖流淌,顺着斗笠,遍布孙冬全身。清风暖人心,清风最修身。 孙冬感觉到体内裂开的骨头轻轻的连在了一起,不过眨眼时间,恢复如初,于是乎心田处处是生机,体内大海升起一轮明月,莹莹如神辉。 书生又站了起来。孙冬瞧着,心里想先生真的很高。 他转过头,有些皱纹的脸上本是笑意,变成了面无表情。不过还是一样不急不缓的声音,如清风拂面。 “周正,你改个名字吧。让我想想叫什么好呢。” 说到这儿,书生眉头微皱,又立马舒展开来,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快的说道:“以后你就叫周抄书吧。” 周正听到这句话,瞬间如遭雷击,竟是比那方石碑即将出世时还要激动,不过并不是高兴的激动。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多少遍?” 书生微微抬了抬头,望着东南方向,低声说道:“千岛海有多少岛屿你就抄多少遍吧。” 周正,准确来说应该叫周抄书,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眼里居然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是在那里怔怔着,沉浸在周抄书和千岛海六个字里面。 看到周正这般模样,书生微微一怒,沉着声说道:“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让你看了两百年的书是白看了吗,走了两百年的路莫不是在原地踏步不成。” 周正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见到先生的第一天。 先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先生:“我叫周书。” “你喜欢读书吗?” “喜欢啊,书中有黄金屋,可以搬出来卖了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书中还有颜如玉,可以叫出来当作夫人” “你愿意和我一起读书吗?” “跟着你读书有什么好处吗?” “跟着我读书你可以搬出两座黄金屋,可以请出两位颜如玉” “好!” “跟着我读书,你要走很多路哦。” “没问题” 想到这一段荒诞的对话,周正笑了起来,干树皮一般的脸满满的全是笑意。周正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先生读书了,原来只是想要两座黄金屋,两位颜如玉。 他痴痴的笑着,仿佛春风拂面。 孙冬看到师兄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抄书起身,站直了身子,变得高大起来,他对这先生轻轻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先生惩罚。” 清风拂人面,大浪淘心。 这一刻的周抄书觉得即便不上十层楼也无妨了。但他知道自己始终是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许多东西,比如抄书替天下人许下宏愿。 书生没有说话,慢悠悠的走向宋高升。 宋高升看着面前的高大书生,好不惊讶,本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了,可这一比,自己除了宽一点,似乎还真是矮了些。 书生盯着宋高升,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宋高升被这般盯着,饶是感觉书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也有些别扭,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被扒光衣服的感觉。 于是,他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位先生,我叫宋高升。” 书生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宋高升,嗯,是个好名字啊。” 不等宋高升说话,他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做我的第四个学生的,但是刚才有个活了很久的家伙,苦苦求了我半天,又是说给我看他的书,又是说给我准许我摘一朵他的莲花。 我想着他那本破书我看了好几遍了,莲花我都偷偷摘了几朵了,u看书.uuashu.co 有些不稀罕。便要拒绝他,可没想到那糟老头子急眼了,要从天上跳下来。 这下子我就慌了,他那幅骨头架子要是跳下来,摔出什么问题倒是不打紧,要是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于是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代他收你为徒。” 宋高升听着高大书生的絮絮叨叨,他是一点儿没有听懂,不过他倒是明白了,有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头子要收自己为徒,这下子他就有点慌了,如果以后自己要天天面对一个老不死的人,还不如在牛粪上滚一圈。 于是他弱弱的问了一句:“我可以不答应吗?” 书生愣了愣,这他倒是没想过,便有些牵强地说:“按道理来说,好像是不可以的。” 此道理非彼道理。 这下子宋高升是绝望了,便有些灰心丧气地答道:“那好吧,我答应。” 书生又有些不理解了,问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不可以?” 宋高升皱了皱眉,用手按住额头,摆出个生死有命,看淡世间的表情,无奈答道:“我能怎么办,我也是有些绝望的,但是你们一个个看着都好厉害,我又打不过你们,还能怎么办。” 书生莞尔。 极高的天上,有一座洞天,里边有一方莲花池,正中央的一朵莲花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当他听到那魁梧汉子称自己是老不死的,真是要气的要死,嘴角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再听到他说的打不过他们,便有些自豪自己果然厉害。 自豪的同时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坐在了世间最高之处。 第22章 穷酸秀才 今晚对白弱来说,是最不开心的一晚。 因为他死了。 他以前和自己说过,人死了后会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会变得僵硬冰冷。 他现在便是这样的。 所以,他死了。 白弱跪在地上,轻轻地抱着他的头,心里给他讲起了他以前给她讲的故事,那是他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名叫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故事里,是大雪纷飞,故事里,也死了人。 她还想着他先前对自己说的话: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是十年前的大学地里,那时候他的脸上有些无奈. 第二次是今晚,他倚在门边,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她猜他在笑,笑着笑着便会流泪。 第三次是刚才,那个时候他满脸血迹,看不清表情,不过她知道他有些伤心。 小时候她看到有人家里死了人,便在他手心写字问他:“这人怎么了。” 他便会说:“他已经死了,不会再醒过来。” “那我们也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 “死是怎样的感觉?” “有些冷。” “比我变得不能说话的那天晚上还冷吗?” “是的,冷些。” 于是她便很不喜欢死,比不喜欢自己不能说话还要不喜欢。但是今天晚上他死了。 他冷吗?她更加抱紧了他的身体,想要留下些温度。 今天,他十四岁,也是三十二岁。 今天,她十一岁,她想要自己更大一些,这样便可以更加多的抱住他。 这三年以来,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的。每天夜里,他总是会问:“冷吗?” 自己便会捏一捏他的手,他便会抱住自己,再问“这样呢?” 其实那个时候她想再捏一捏他的手的,但是每次一想这样做,脸上便有些微微发烫,心跳的便会有些快,所以每次她便会轻轻嗯一声。 其实,她现在想问他你冷吗。可是她不能说话,他也不会捏一下自己的手。 其实,她现在想要问他你想吃青椒炒肉丝吗。可是她不能说话,他也不会弯一弯他那有些好看的眉毛。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冷,可是他不会问自己冷吗,尽管自己捏着他的手心。 其实,她已经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对自己说出那番话。 其实,他还是不喜欢他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他之前问过她一个问题:没有我,你会怎么样。 她现在知道答案了,没有他,她会很冷。她很想告诉他她的回答,但是她没法说,他也没法儿听。 摸着他头上的白发,心里有些伤心,他老是说她的头发不好看,可是现在自己的头发都变白了,白的就像那年的雪。 这里之前有一块石碑,然后有了个高大书生,然后就没有了石碑。 屋顶上的陆小路本想出剑,一剑斩了那周正,但是突然有了个高大书生,书生把她叫做是小姑娘。 陆小路不喜欢小姑娘这个称呼,即便是那位先生叫的。 门里的那些老头子这些年来一直以这自己是小姑娘的由头,不让自己去闯荡江湖。 一想到江湖被小姑娘三个字拖了些年份,她便替这个江湖可惜。 陆小路是个江湖中人,会飞剑,不会喝酒。 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朵莲花,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轮圆月,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道剑气。 而有的人走路则是一步一道春风。 大江边上的压江镇,有一道又一道春风。 大江边上的压江镇有一个书生,他的身边是一道又一道春风。 春风最暖人心,春风也最解大雪寒,十年前的那场大雪也是。 书生走到白弱的面前,蹲了下来,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少女看着自己的怀里。 书生看着白弱的眼神有些纠结,有些不可思议。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冬天,人间处处大雪,盖住了大半个天下。 书生有些可怜这个孩子。 书生看到了她怀中的的白夜。他浑身是血,没有了一点生机。但是他知道少年并没有死,只是在做着一个梦。 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于是他轻轻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听到面前传来的声音,僵硬的抬起头,看到了个蹲在地上人,他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布衫,有好几个补丁的布鞋,还有微白的鬓角,脸上还有着一点点笑意,像极了白夜以前给自己形容的穷酸秀才。 下意识的心里想道:“他该不会是个秀才吧。” 书生微微惊讶。他听到了她的心声。他没有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是个秀才,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秀才呢?” 这个时候白弱的注意力已经从眼前这书生重新移回自己的怀中了,至于书生的问,她想都没有想,更不会搭理 两者之间无言,一个不会说话,也不打算说话,一个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话。于是他便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再次抬起头,呆呆的看了书生一眼,她其实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些什么,难道没有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个人吗,不知道自己现在很难过吗。 虽然没有理会书生的话,她看着怀中的人,还是下意识的想到:“他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书生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有些无奈。 他轻轻的说道:“他没有死。” 白弱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一道极为明亮的光,面部表情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之前那面若死灰,变得生机勃勃。 少女只感觉到一道惊雷在自己心头炸响,一股希望掀起了她所有的心潮。 此时的她,极为耀眼,像极了天上的太阳。 书生有些愣住了,他看到了一束光从她的眼里四射开来,照亮了她心房的每一处。uu看书 ww.o 那是一道名叫希望的光,胜过星光,胜过月光,胜过天上那座宫殿的光。 她用她的情绪和表情极力的在问他:“他真的没有死吗?能醒过来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已经没有心跳了,没有温度了,他难道不是死了吗?莫非你也只是为了安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他没有死。”书生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带着绵绵的春风。 感受到了温和的气息,白弱稍微安定了下来。但激动的表情还是很明显的表现在她的脸上。她有些想哭,有些委屈,但是她更想知道他可不可以醒过来。 书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她觉得他有些高大,便更安心了,这么高大,应该不会骗人。听到了她的心声,书生莞尔。 他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是半点儿有过房屋的痕迹都没有了,低声喃喃道:“这打架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弄坏了房子就没有地方住了。” 又突然想起自己就在今天还踩碎了别人的一些山,便有些不好意思。 他向前轻轻的迈出了一步,瞬息万变。自他的脚底,向四周,眨眼便是两个模样。 所有的一切瞬间恢复到原来模样,不曾变过一丝一毫。 屋子依旧破烂,年久失修的门依旧摇摇晃晃,屋子里依旧只有两张板凳,一张是之前的周正,现在的周抄书坐的,一张是少女烧火坐的。 屋子还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不过是一桌二凳两张床。 大概整座屋子就只是灶房稍微正常一点吧。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第23章 他只是睡着了 此时的屋子里站着四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 屋子外边还有一个人。 周抄书与孙冬看到这一幕虽然不会觉得震惊,但对于先生这般神通还是会觉得十分神奇,想着自己即便是到了十层楼也做不到这样,对先生的敬佩之意愈发浓郁。 宋高升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呆若木鸡了,这是什么手段?刚才明明是一片废墟,眨下眼就变回来了?呆呆的看着那今天早上被自己踢了一脚的门,难以平复心情,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好。 这就是仙人的姿态吗,宋高升这一刻对仙人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对自己那个还没见过的便宜师父更是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白弱看到了周围的变化,可她此时的心完全放在了“他没有死”四个字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十分肯定的回答,自然不会在意这变化了。 屋顶上的青衣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想着好像除了门里最老最臭的那个臭老头儿似乎没有谁可以做到了吧。 想到这,她把手抬起来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再往上,手伸到最高处,更是跳了跳,突然放下来,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差太多了。 先生高太多了。 书生把那个周抄书做的凳子搬了过来,正要坐下,突然回头看着自己着大徒弟,似笑非笑的说了说:“这儿你看上去最老,要不你来坐,读书人最讲究尊老爱幼了。” 周抄书听到先生这番话,脸上泛起苦笑,只管低着头。孙冬像没听到,眼观心,心观大地。 书生坐了下来,对着白弱说:“你累不累?要不然把他放下来?” 白弱只是以着炽热带点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古怪啊,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啊,自己现在明明只想知道他没死怎么会没有心跳,没有醒过来,还想让自己放开他。 又看到好像那个最大的坏人周老头儿是听这个穷酸秀才的话,便更加警惕了。 书生看到少女突然防备起自己来,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让他躺在地上有躺在床上睡觉舒服吗?” 白弱听到睡觉两个字,满脸怀疑。 一副不信警惕又渴望的样子倒是把书生给逗笑了。 他搭在腿上的手轻轻动了动,一道流光瞬间飞进白夜的脑袋,没有人注意到书生的动作和手段,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那道流光分出一道钻进了少女的体内,为她解了寒毒,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书生对着少女轻轻的说:“你莫不信,你看他是不是在睡觉。” 白弱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白夜。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的,身上的血污全部都不见了。 白弱颤抖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到白夜的鼻下,感受到轻轻的气息,立马收了回来,又轻轻的放过去,没错,是呼气的感觉,轻轻的,暖暖的。 她又连忙将手伸进白夜的左胸,感受到胸膛炽热的温度,那平缓至极的跳动,一下子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止不住的泪水滴到白夜的脸上。 她又赶忙将他脸上的泪滴抹去,再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珠。 她的心跳的极快。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上一刻还是冰冷的,满身血污的他,下一刻就干净了,温暖了起来,衣服上更是一点口子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丝很好闻的气味。 但她并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开心。 见到少女一直在那摸着少年的脸,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都要弯成北边儿的九曲回廊了,全然把自己忘在一边儿,书生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 白弱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个穷酸秀才,赶忙停下了动作,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她抬起头望着书生,一脸的开心和好奇。 书生看到少女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是很开心,哪个不喜欢这样年纪的小丫头的笑容。他玩味的说:“这下子相信我了吧。” 白弱直点头,如小鸡啄米,头上的马尾辫晃个不停,模样甚是可爱。 书生莞尔一笑,轻轻说道:“那还不把他放到床上去啊!” 白弱赶忙站起来,坐了太久,腿上又一直搁着白夜的脑袋,一下子差点没站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到少女这副模样,书生有些无奈,站起身来,高大的体型高出少女一大截,少女刚刚好够到书生的肚子上一点点。 少女想着这穷酸秀才好高啊,不愧是穷酸秀才啊。 书生听到少女的这段心声,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踩到白夜。 白弱看到这一幕,可是吓得不轻,立马生气的看向书生,嘴巴撅起。 书生想着,果然长得好看怎样都好看。 他将白夜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 然后被少女一把推开。 书生愣住了,自己真的是不及这床上的少年万分。 白弱把被盖盖在白夜的身上,将他的手放进被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是鼓捣了个遍,直到将白夜是除了个脑袋,捂得一点儿缝都没有才呼了口气。 然后自顾自的将书生坐的凳子搬到床前,双手抵在床边,头撑在双手上,便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白夜。 书生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好像是第三次被无视了。 他觉得有些累,想要坐下来,这个凳子被少女坐去了,想着屋子里还有个凳子,便回过头,只看到一个又高又宽的汉子坐在那个凳子上,看到书生朝自己看了看,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书生愣了愣,你腼腆个屁啊。 他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小半会儿,望向周抄书,想着教出这样的小气学生,真是丢脸了啊,先生到学生家里来,连张凳子都没有的坐。 只管念叨着学生的不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山头上只有一张凳子,身上的衣服更是洗的发白,脚下的鞋也是密密麻麻的补丁。 他没法子,靠着床坐在了地上,刚好和坐在凳子上的少女一般高,uu看书 ukanh便有些安慰。 咳了一声,见少女没有动弹,又咳了一声,再咳一声,直到咳得喉咙发痛,才见少女转过头来,但是见到少女一副生病了就去买点药的表情,一口气吸住,险些是没呼出来。 果然,女人这种人是最不好懂的了。 不过好歹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正了正身子,润了润喉咙,本想很严肃地说。 可见到少女一脸古怪的表情,一下子败下阵来,轻轻的说道:“他现在睡着了,明天早上会醒过来的,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白弱听到书生的话,看了看床上的白夜,有些为难,心想这穷酸秀才又没有他好看,自己要好好照看他,可是毕竟是他把他抱到床上的,不理他又有些不好,他之前又给自己说过做人要感恩。 一下子左右为难。 书生有些无奈,莫非自己真的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虽说自己可能或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没有床上的少年好看,但不至于看不下去吧,还有自己怎么就只是把这少年给抱到床上啦,没有自己他能醒过来吗。 但是又想起是自己的学生把他弄成这样的,本想讲讲道理的他突然又有些理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转过头幽幽的看了周抄书一眼,看的后者不知所措。 书生硬着头皮,试探性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决定就理这穷酸书生一小会儿算了。 书生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啊。 白弱想着自己不会说话,便弯下身子在地上写到:白弱。 第24章 那天定会满地桃花 书生见状,更是温柔的说道:“你想说只管心里想便是了。” 白弱听到这句话,有些恍惚,愣了愣,心里悄悄想到:莫非这个穷酸秀才能够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看到书生点了点头,白弱一下子脸红了起来,然后露出可爱的笑容在心里想到:“先生,你好啊,先生,我叫白弱。” 书生莞尔一笑,玩味的说道:“这下子不叫我穷酸秀才了吗?” 白弱的脸更加红了一些,用心声回答:“先生真的很像穷酸秀才的嘛。” 书生轻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没事儿,反正我也只是个穷酸秀才。” 说到这句话,书生露出深邃的眼神,仿佛透过光阴长河看到了很远的过去。晃了晃头,书生接着说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白弱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想起白夜之前给自己说,一下子便问一个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又突然想起书生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便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书生这下子是真的被逗笑了。 “我十二岁,今年刚满的” “那你和床上的少年是什么关系呢?” 白弱一下子愣住了,记得在自己还会说话的时候自己便是叫他白夜,后来不会说话了,更是从来没有用过什么称呼。 他也一直叫自己弱弱,不管是以前住的地方,还是现在住的地方,一家人之间总是有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爹娘夫人相公这些的称呼,而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一下子有些委屈。 书生见到眼前的少女委屈的样子,更是要哭出来,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忙安慰道:“你看你看,你们都姓白,他比你大,应该就是你的兄长了对吧,都怪我,明明知道了还在问。” 白弱听到书生的话,安下心来,不过心里却在想,他是我的兄长,我是他的妹妹。 兄长,妹妹。 原来是兄长和妹妹啊! 书生暗自叹息一声,心想以后更加难了。 书生又问道:“我可以叫你弱弱吗?” 白夜摇了摇头,用心声回答:“不可以的,弱弱是他叫的,你不可以叫。” “为什么不可以呢?” 白弱一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 翘着嘴巴,仰着小脑袋回道:“反正就是不可以。” “那我叫你小弱弱怎么样?” 白弱看着书生,想着他既然这么高,还有白头发,应该大自己不少,便回答:“应该可以。” 书生莞尔,何止是大你不少啊。 书生接着问:“你之前是哪里人呢?” “按照我被他捡到的地方说,应该是大周国白羊城。嗯,被他捡到的时候好像下着很大的雪。” “你可以和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吗?” 白弱觉得这个先生应该不是个坏人,毕竟还帮她把白夜抱到床上去了呢,便稍微想了想,用心声回答他:“应该是十年前,嗯,没错,是十年前。那天,雪下得很大……” 大江边上有个小镇,名叫压江镇,压江镇最北边是小镇最穷的地方,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有一件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有五个人,两个人站着,两个人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坐在地上。 屋子对着的屋子上,有个青衣女子,躺在屋脊上,睡着了。 屋子里,床头边,是一个眼睛很好看的少女和一个坐着也很高大的书生。 少女头微微仰着,明亮的眼睛微微向上,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书生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一些皱纹的脸上是温和怜爱的眼神和笑容。 少女的神情时不时发生变化,开心的时候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儿;伤心的时候眉头却只是微微皱起;愤怒的时候满脸的不理解,仿佛是在说这些人怎么这样;害怕的时候却很安心;恐惧的时候总是带着些愤怒。 书生便一直听着,配合着少女的表情做出相应的表情,为她开心;为她伤心;为她不解,为她愤怒。 还会时不时的哦一声,说着“原来是这样”、“这些人怎么能够这样、“嗯,小弱弱,你是对的”。 少女心里想着自己的故事,有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他。 夜已经很久了,昏暗的灯光下,宋高升坐在摇摇晃晃的凳子上,背靠着墙睡着了,时不时说句梦话,说的是:石薇、平平、安安。 远处的屋子了,许石薇躺在桌子上睡着,也是低声地呢喃着:相公、平平、安安。 周抄书,孙冬站在一起,之间没有一句话。 做师兄醒悟了,看开了,自然觉得对不起师弟,但是终归是有些爱面子,下不定心主动和师弟说话,却想着要是师弟和自己说话,自己一定好好道歉。 做师弟的虽然知道师兄醒悟了,看开了,但想着他之前做的事情,还差点打死自己,自然觉得很生气,边想着非得让他给自己道歉了才会搭理他。 于是,相继无言。 白弱今天情绪变化是真的有些大了。uu看书 .uukanh.cm 先是白夜给他说的那番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伤心,再是见到白夜死在眼前,极度恐惧,极度绝望伤心。 然后是书生给自己带来了希望。 希望成真后便是激动,开心。 于是,心里给书生讲着讲着便困了,躺在床边睡着了。 带着甜甜的笑容。 没有感觉到冷,睡得安心却又不安心。 皱着眉头却又是甜甜的笑容 书生看着白弱的笑容,怜爱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头发,然后,少女那黄黄的头发,变得乌黑光亮。 见到少女这样干净美好的笑容,没有谁会不喜欢,看到少女这样纯洁的心,没有谁会不喜欢。 但是,见到有着这样美好的笑容和这样纯洁的心的十一岁少女,却被欺负的不能说话,没有谁会不心疼,会不愤怒。 书生本想让少女能够说话,但是看到床上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他为了她独自一人对着那深渊,看到了他为了她守住那座城墙百年不倒,看到了他为了她打碎天上的太阳。 这样美好的感情,没有谁忍心破坏。 所以他决定要让她最需要他听到她说话的时候,说出世间最动听的话。 那个时候,定会桃花开满天下。 不过书生还是有些生气她不能说话,所以他决定这儿平静下来后,再去一趟北边儿,踩碎那座雪山。 书生站了起来,看到床上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微微一笑,为他抚平了眉头。 白夜那一头白发瞬间变黑。 第25章 书生的请求 他又回过看了眼宋高升,脸上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笑容。 然后他对着周抄书沉沉的说道:“明天一早你便动身去往千岛海。” 周抄书有些疑惑。 书生接着说道:“要你抄书,还要你走遍千岛海每一个岛屿,只许用平凡人的能力。 我一想到你给那样美好的少年少女弄的这般辛苦,我便想踩你一脚。 再想到你受不住诱惑修了那旁门左道便想再踩你一脚” 周抄书缩了缩脑袋,下意识的看向了东南海,想着那片海域的岛屿,有些窒息,又想了想那少男少女,虽然不明白先生为什么喜欢他们,但是明白一定不能再伤害他们。 他应了下来,没有说话。 然后书生对着孙冬说道:“明天我又要出去了,要先去一趟北方,再去一趟中间。 你将宋高升带回山上,安顿好,他这一趟可能会走的很远,让他处理好家里边儿的事。 过几天会有人来接他走。” 孙冬听着先生的话,答应了先生会安顿好宋高升,然后又问道:“先生又要出门了,这一趟又要多久啊?山上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养头牛,再养一匹马可以吗?” 书生听到这,哈哈大笑:“养吧,你就算是再写本书也是极好。” 写本书?孙冬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山上种的地终于不用自己耕了便觉得好极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更多时间修行了。 至于为什么是一头牛一匹马,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样极好。 然后书生从两人面前消失。 两人都很习惯先生突然消失,因为先生总是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 屋顶上的陆小路睡得正熟,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立马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便要拔剑,可是一道春风吹来,她便安定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眼前的书生,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身形,下意识的说了句:“先生,你好高啊” 突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扮了个鬼脸。 书生哭笑不得:“你这小丫头。”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那些老头子口里的很高的先生会如此轻松,就像是对着门里最老的老头子一样。 听到书生叫自己小丫头,有些别扭,撵着衣摆,低了低头小声说道:“我可不是小丫头了。” 书生同样很喜欢这样可爱的小丫头。 他知道自己眼前这样作态的小丫头可不真的是个小丫头,她是这座天下最小的十层楼气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她叫陆小路,是个名副其实的剑仙。 书生笑着说:“小丫头,帮我个忙好吗?” 陆小路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先生你说。” 书生转过头看向下边的破旧屋子,轻轻地说:“屋子里的少年和少女,他们过些天会回到大周国去,你能护着他们回去吗?” 陆小路想了想,自己正好要游历一番江湖,路上有人见证自己的风采也是极为不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书生接着说:“少年的命运以后可能不太平坦,可能会站在许多人的对立面,这一路,希望你可以给他讲一些这片天下和修行的事。” 陆小路虽然不太理解先生为何这么在意这两个孩子,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书生吸了一口气,对着陆小路笑了笑,说道:“小丫头,我得走了,照顾好那个少年哦。” 说罢,消失在屋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陆小路有些茫然,这位传说中的先生还真是像一道风啊。 她并没有注意到书生最后只说了那个少年。 一瞬间便已经在北方白色原野的书生脸上有着很期待的笑容,他期待看到那样美好的一天。 都还小,许多路得自己慢慢走。 …… 大陆的最南边有一片很大的山脉,这片山脉的最中间有一座山名为方离山。 半山腰有一块很平坦却很大的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大口喘气的老头和一个小口喝水的小女孩。 两人应该是走过了许多的山路,皆是大汗淋漓,满脸红光。 两人一个老的不成样,一个小的不成样,却在这山脉的最中央。 两人都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但跋山涉水来却极为干净。 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两只羊角辫左右各一只,摇摇晃晃很是可爱。老头则一副半个身子进了土的样子,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像极了那饱经风霜的千年老树的干树皮。 老头坐了一会儿,缓了过来,对着小女孩便开始说了起来: “存在着我们的世界本是不存在的,后来出现了一种很神奇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其实这种说法也是不严谨的,因为这种状态里并没有时间。 我们把这种状态叫做混沌。” 小女孩像是听惯了老头所说,待到老头说了这句话,立马接了下话:“再后来,混沌里出现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的延续需要空间和时间,于是便有了空间和时间。 我们把这种东西叫做光。 是不是啊,爷爷。” 然后一脸的不耐烦加无奈的说:“哎呀,爷爷,你都给我说了十二次啦,我全都记住啦。 要不然你换个故事说说,我想听中间那块土地的事情。” 小女孩提到中间那块土地,眼睛里全是好奇与渴望的光。 老头看到小女孩的样子,微微笑着说:“等我们走完了这里,我就带你去那里好吗?” 小女孩看了看背后的,是很大一片山,再看了看前面,还是望不到尽头的山,张了张小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 女孩有些怀疑爷爷是在带着她兜圈子,走了好久好久了,还是山。 一想到这,一时间有些气馁,坐在石板上,耷拉着脑袋,撅着小嘴巴,像极了香火旺盛的庙里边儿的陶瓷娃娃。 老头子开始接着小女孩儿说的话,也不管小女孩儿有没有在听。 “有了光,有了空间,有了时间,便有了所谓的漫长的虚空。” “直到再后来,出现了……” …… 很远处有着虚空,uu看书.uukansu.o 远处有人说着虚空,在这里有人正在虚空里。 当全身的血管破裂,血液穿破肌肤时,白夜感觉到的是全身在被刀割,如凌迟的千刀万剐,却又不是一刀一刀的千刀万剐,而是千刀万刀的千刀万剐。 正是因为太痛苦了,自己的身体反而感觉不到痛。 但是自大脑深处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痛苦,让他没有忍住惨叫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正在被一丝一丝的抽离,里边有着无数的恶鬼在啃食自己,不是那小刀上的黑色虫子,而是那从地狱里边儿爬出来的恶鬼,也是饿鬼,它们贪婪的撕咬着自己的每一寸大脑。 这痛苦不是来自身体的,更像是书上说的灵魂。 灵魂,携带着意识被一点一点的剥离,直到一点不剩。 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身体也丧失了生机,白夜便进入了与生相对的状态——死。 白夜在最后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冰冷,和自己之前在病床上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而不同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无尽的黑暗。 白夜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世间所有的事物向着里边儿,或者说是最中心缩小,直到变成一个点,再什么都不剩。 什么都没有,不是有的状态,也不是无的状态,这里什么状态都没有。 他没有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死了,因为他只感觉得到最后有意识的时候。 人在死之前或多或少都会回想起生前的事。 他回想起了他的生前,他生前的生前。 第26章 2世 生前的生前,他叫叶柏,是送到孤儿院时院长给他取的名字。 希望他可以想柏树一样郁郁青青。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没有一个伙伴的幼年,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些阿姨鼓励的,真诚的,温暖的笑。 但是这唯一的微暖最终化作了浓烟,消散在天空中,化作了焦土沉进了土里,化作了灰烬装在了盒子里。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全是艰难的童年,唯一的温暖便是他从那垃圾堆里捡到的破旧书籍,他在上边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找到了更多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他开始试着去了解那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才只是童年的他,没有伙伴,没有无忧无虑。 唯一的伙伴是别人扔下的废书。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让他失望的少年,唯一的温暖便是他在图书馆门前久久徘徊不入时看到的温柔的笑脸。 拥有着温柔笑脸的人把他带进图书馆,替他洗干净手,给他找了一个很安静,很偏僻却十分明亮的位置。 少年开始每天准时出现在图书馆,每天看书之前不忘洗干净自己的手,每次看书都在自己的那个小角落,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让他绝望的青年,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个有些好看的护士姐姐奇思妙想与滔滔不绝。 十八岁的他被判定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他不知道听到这样判定的感觉是伤心还是痛苦。他开始在病床上整日的发呆,知道照顾自己的护士换了一个人。 她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每次闲下来便会给他将许多的事,是她每日所经历的的平凡小事, 有她买菜时与老板的讨价还价;挤公交时碰到猥琐小偷,被一个大爷给制止了;新买的鞋子不合脚,卖家居然不给换……。 她还会说她希望做什么,她希望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护士。 她也会说她昨晚梦到了什么,梦里有大海,梦里是春暖花开,梦里是蓝天白云,梦里也有恶鬼走兽,也有光怪陆离的世界。 前一个月,一直都是她说他听。 后边有一天下了班的护士突然有急冲冲的回来,给他盖好了被子,又急冲冲的走了。 他便试着和她说话,他问了她的名字,她笑着给他说:“我叫易芳。”他突然觉得和人说话真的很好。 后边一个月她还是给他讲她的日常,他会很仔细的听,会和她说要是他的病好了,要做什么。 他要去许多地方,看许多书,认识许多人。 生前的生前,他活了十八岁。 他在死的那刻看到了耀眼的光芒和易方流着泪的笑容。 他希望她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其实对他来说,她已经实现了,她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小护士。 他再次睁眼时,便是他的生前。 生前,他叫白夜。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脑袋里最先出现的是两个字,白夜 于是他改了名,便叫白夜。 他以为屋子里还有人,只是出去了。 但是过了几天,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来。 他也是十分震惊自己在那里死去后,会在这里醒来,还是在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身上醒来。 四岁的身体,十八岁的灵魂让他在这了勉强的生活了下来,尽管很辛苦,要很小心。 他总是回想起那边的日子,看书的日子,听那个叫易芳的护士的日常的日子。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从自闭症里边儿走了出来,少年时期的艰辛生活让他很快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这里的人说话和那边儿的人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会有口音,不过倒是不太影响交流。 靠着屋子里边剩下的一些这边的钱财,他买了许多这边的书,了解这边的世界。 好在这里的文字和那边儿是大体一致的,没有太多出入。 本来以为这里大概只是和以前的古代一样,直到他知道了这边有仙人。 这个世界还有着他所难以想象的另一面。 尽管生活这样平平淡淡,辛辛苦苦,想着大些了便可以找些活计,再大些可能会娶亲,但是他不抱太大希望的,以后还会老,也会死。 但是他觉得很好,因为之前的生活要更加辛苦。 虽然他很想回到以前的地方,给那位有着温柔笑容的馆长和那个总是有着很多话说的护士易方说句谢谢。 他也开始在平淡的生活中看许多奇怪的书,看那些神仙奇闻,远野怪谈,uu看书 ww.uukanshu.co 他其实也很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平淡止于同年的冬天,那个冬天雪很大,他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小孩子,她说她叫若若,但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弱,所以他给她取名叫做白弱。 这个小孩子是他之后唯一的陪伴,像亲人一样。 他会为了她在寒冷的湖边垂钓,他会为了她在雪几乎可以没住他半个身子的雪地里捉雪兔。他希望她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 好在,小家伙始终是熬了过去。 然后他教她识字,教她道理,给她讲许多故事。 她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也会喜欢坊间的桂花小糕,也会喜欢街口的冰糖葫芦儿,也会喜欢店里边的碎花布料,因为可以做成很好看的衣裳。 她也会粘着他让他讲故事,她很喜欢那个叫做白雪公主的故事。不过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后来的小女孩越来越聪慧,开始不再缠着他买好吃的桂花糕,尽管每次路过还是会流下一大串哈喇子,但他要给她买的时候,她总是会按着他的手心轻轻摇头。 他们还有着最为喜欢的一道菜,叫做青椒炒肉丝。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两人各自成长,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他开开心心,心满意足。 直到他用菜刀割开那人的喉咙, 直到两人奔波逃亡, 直到两人碰上一个姓周的老头。她不会说话了。 然后,他十四岁,她十二岁, 然后,最后一次, 然后他死了。 他的生前结束了。 第27章 大梦1场 意识的混沌也是一种状态。 这样的混沌没有时间空间限定,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用得到这两种东西,或者说是规则。 直到混沌之中出现了一道光。那道光的传播需要时间,需要空间。 于是混沌的状态变成了虚空。 那道光继续传播,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照亮整个虚空。 白夜的意识被点亮,瞬间恢复了过来。他仿佛凌驾在虚空之上,看着虚空发生着的一切,他看到一束光,自最中心向四周散开,于是虚空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光。 接下来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光芒敛去过后,他看到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小块土,那块土以着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变大,瞬息万里。 很快,那块土变成了一方大陆,直到变成了一颗星球。周围开始出现一颗有一颗星球,以着极快的速度在变化着。 他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他十分清楚自己不在这虚空之中,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这里的星球有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温度,有的则是一片黑暗冰冷;有的通体蓝色,有的通体灰色。 突然之间,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模糊起来,身边的事物开始扭曲,待一切恢复过后,已经来到了一片大陆上。 这里是枯黄色的一片,天上红彤彤的,到处都是极其粗大的闪电。这片大陆有的地方是万里雪山,有的地方处处火山喷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白夜感受着大陆各种景象的气势,有火山喷涌时不知几万里高的岩浆与黑烟,有十分剧烈的大地震荡,扑面而来的岩浆与火山灰着实把白夜吓的不轻,可那些岩浆灰尘一下子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意识在这里;他还看到了万里雪山的崩塌,雪崩带来的威势如同千军万马,声势滔天。 他还站在了一片雷泽之地,漫天的惊雷闪电无时不刻的轰击着这片土地,四下焦黑一片。 他也到了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之上,深蓝色的海水从来都不是平静的,海啸,旋涡到处都是,若是那些巨轮到了这里,怕是瞬间就会被撕碎。 看着这片四处都是自然灾害的大陆不知多久,突然他的意识又被一扯,来到一座大山之顶。 他看到了山顶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白色的衣裙向四周铺开,没有一丝尘埃,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带起阵阵闪电,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充斥着闪电,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视角来到她的正前方,白夜觉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知道完美是没法形容的。 她有着一张完美的脸,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方寸之间都是最为完美的勾勒,让她看上去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到就像这世间从来都不存在这样一个女子,可她就坐在这山巅,让人着迷,捉摸不透。 她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白夜顺着她的视线,向天上看去,那里是漫天繁星,闪着莹莹之光,如同长河里的明珠,发出光芒呼唤着人们去摘取。 女子脸上没有表情,她轻轻地抬起手,向着无数颗星辰中的一颗抓取,瞬间那可星辰变作流星,划破夜空,散发着极为耀眼的光芒奔着山巅极速而来。 白夜看到天边的星辰在自己的眼里越来越大,挡住了整片夜空,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就要撞击到这片大陆的时候,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他转过头,看到白衣女子的指尖捏着一颗发着光的星辰。 白衣女子看着这颗星辰,目不转睛,愈发痴迷。 她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星辰,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瞬间一股绿意从这山顶向四周散去,不过眨眼之间已是沧海桑田,整片大陆没了地震海啸,没了火山雪崩,也没有无边雷泽,只剩草绿花香,绿意葱葱。 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长着充满生机的花草树木。 那无边的大海上,升起一轮圆月。 白夜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女子的笑容就像充满着无穷的吸引力,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然后,又是一股力量,意识瞬间便被扯到另一处。 大陆之上有了人,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看到了很多人都会飞,有的踩着白云,有的骑着仙鹤,有的横空而立,有的脚下是一把剑。 这里有了许多国度,有了许多城池,有的地方一片繁华,国泰民安,有的地方兵革满道,民不聊生。 这里有许多的猛禽走兽,有飞在天上的遮天蔽日的大鸟,所经之地狂风四起;有在地上奔跑的山岳一般大的巨兽,带起一片尘土,踩碎不知多少大山;有在海里翻滚的巨鱼,掀起滔天巨浪。 这里的天上有一个很大黑洞,洞里边儿就只有黑。无数的各色的光芒被吸进这个黑洞,大陆上的每个人头上都是一道光芒,有粗有细,有深有浅。 就这样维持了不知多久,世间王朝国度更替了不知多少次。渐渐地在天上飞的人变得少了许多,猛禽走兽也小了很多。 终于有一天,白夜看到无数的人飞向那黑洞,有身穿道袍的,有布衫的,有披着袈裟的,还有农家粗布的,有紫金华服的。 还有密密麻麻的飞禽走兽,有背驼大山的巨象,有展翅万里的大鹏,有口含大海的巨鲸。 无数的人和兽掀起滔天的气势。 他看到从那黑洞处传来了极为耀眼的光芒,照亮大地的每一处,这一天所有人都变成了光。 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天上的黑洞消失了,从天上下来的人和巨兽少了很多很多。 然后景象再度变化。 白夜来到一座巨大的门之前,门后是一道光幕,门前有着许多人,他们望而不入,就这样望了许久。 终于有一个身穿道袍之人一步迈入其中,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飞了进去。然后世间安静了许多,没有风吹,没有草动。 突然从门里冲出两个人,一个身穿道袍,一个身披袈裟,他们脸上只有惊恐,两人各自向着天边掠去。白夜又看了许久,没有人再从里面出来。 画面再转,来到一块大地上,突然从天上下来一道巨大的剑气,透过他的身体劈在地上,飞沙走石,山崩地裂,一道不知几千里深,几千里宽,更不知多长的沟壑出现,里面剑气纵横。 然后又看到一块石碑砸在剑气沟壑旁边,没有带起一点尘土,直接穿透大地停在了下边极深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黑色光芒,射进了那块石碑砸出的洞口。 白夜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看的很清楚,他知道那块石碑是什么,就是抽干了他血液与意识的石碑。 不待白夜做出什么反应,画面有发生变化。 他来到一片大海之上,身下有一块岛屿,岛屿上有着一座只有一个人的村庄。 而仅有的那个人是一个中年汉子,此时他正在抽着旱烟,突然电闪雷鸣,无数带着毁灭气势的闪电劈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可劈了很久,村庄不断地摇晃,偏偏没有损坏一丝一毫。 然后他看到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整个村子瞬间消失不见,海岛依旧是那般模样,仿佛从来都是这样,更不用说存在过一个村庄。 紧接着他又来到一座雪原,有一个极老的,满头白发的老头拄着一根木棍行走着,走的极慢,颤颤巍巍,仿佛下一刻便会一命呜呼。在这片茫茫雪原,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可偏偏他走的却那么的悠久,一直不曾停歇。 然后他又来到一片极为繁华的城池,来到一座极为繁华的宫殿,他看到宫殿的最上方,那方高大,刻着一条巨龙的黄金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 从他身上流露出极为磅礴的气势。威严的脸上却是疲惫的神情,他的眼睛盯着门外,满是思虑。 他又来到一座屋子里,周围的家具摆放他极为熟悉,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他生活过好几年的屋子。 屋子最里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他突然感觉到不可思议,尽管他知道那个男孩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体。 男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眉头紧皱。床边坐着一个妇人,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白夜很想走前去看看这个妇人长什么样,或许他便是自己在这边儿的母亲,但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却无法看到她的脸。 即便是背影,他也知道妇人现在极为紧张担忧,双手捏着那个男孩的手,可以透过脸庞看到她正在焦急的呼喊着。终于她站了起来,迅速冲了出门。 白夜看着屋子里的男孩,看着门口。 那个妇人没有回来,他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回来。他便看着床上的男孩胸膛起伏越来越小,直到停止。 白夜久久的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他知道他已经死了,他也知道他会被自己代替。 白夜眼前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他站在街道口,漫天大雪,看到这个熟悉的街道,他有些恍惚。这里是他捡到那个小女孩的地方。 自他头顶飞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他跌落在地,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身上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每踩一个脚印便是一个红色的雪坑。他走到墙边的一处缝隙处,终于坚持不住,倒了进去。 白夜看着这个黑衣人脸上那遗憾却又欣慰的笑容,有些发愣。 大雪很快就盖住了那个黑衣人,四下一片寂静,u看书 ww.uansu.o直到一只小手从雪中伸出来,直到一道哭声响起。 这便是弱弱吧。 他的视线开始扭转,重新恢复过来的时候,四下是一片空旷。他向下看去,看到了极小的山,极小的城。 他在万里高空之上,万里高空上的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他看到几个极小的黑洞在眼前出现,黑洞里面是一片极黑,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个极大的黑洞,有些震惊,当他极力想要看清黑洞里面是什么的时候。 突然一道磅礴的气息冲进自己的意识之中,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一种吞噬的感觉,他发不出声,做不出表情,任由这道气息吞噬自己。尽管他能感觉到,可是什么也做不到。 这时候自己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书生,他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一下子将他从那吞噬之中给扯了出来。 白夜抬头望向书生。 书生真是好高啊。 书生微笑着看着白夜,轻轻说道:“少年郎,可要当心了。” 当心什么?正当白夜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失去重心,自己的身体正急速的往下沉,向着下边的大地落去。 书生悬在空中,看着把不断往下落的少年,叹息一声,然后看着那一出极小的黑洞露出郑重的神色。 又是一次大变啊。 书生转身便消失在空中,留下一道春风。 虽说是意识,但白夜清楚地感觉的到失重的感觉,有些难受。落着落着竟然有些无聊,这是要有多高啊! 直到他猛然坠地,睁开眼睛 第28章 来日再见 书生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少女白弱守着白夜,睡得极为安详,本是初春,这个时候应当还是有些冷的,但今晚的白弱感觉不到一丝冷意,身体是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他没有死,他只是在做梦。 这便是她开心的唯一原因了。还有那个温柔的穷酸秀才,应该是先生。 屋子里还剩下的声音大概便是宋高升的如雷般的鼾声吧,想来今晚他也是有些累了,跟着孙冬上下移动,身体的压力是极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外涨,几乎是要撑破自己的身体了。 更累的应该是心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世界观,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不仅有而且自己还碰到了,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更令他震惊的是自己身体的特殊,照着斗笠男子孙冬的说法,自己长有一对道眼,还是紫色的,看他当时的表情,这应该是极为稀有的,这对眼睛有着窥破神通的奇特之处。 又看到了,经历了那斗笠男子和周老头的战斗,那个场面当真是把他吓得不轻,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拔刀便是能够割碎空气的狂风,也从来没有见过翻手便是大浪的老头。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书生,他的出现终止了两人之间的战斗,而且书生还对自己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有个人要收自己为徒,想来也是极为厉害的仙人。一想到自己被一个仙人收做徒弟,他便有些觉得难以执行,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身体的疲惫与心理的疲惫让他早早便忍不住仰在墙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屋里有无人,三人已在梦中,一个是与自己的孩子重逢,一个是听着少年讲故事,一个是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叫周抄书,是师兄,一个叫孙冬,是师弟。 相继无言。 周抄书想着先生给他的惩罚,尽管再艰辛,也要去做。 先生让他即刻启程,前往东南边儿的千岛海。 他站直了身子,转身走向门外,到了门口,他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这屋子,看了看地下,那里便是让自己疯狂十年的东西,其实他现在并未看透,但是他总算是知道那东西并不是真的能够帮助自己。 之前从石碑上边感受到的强大力量只不过是自己的心作祟,不知道是自己的偏执生出的心魔,还是有人要陷他于死地。 最后石碑快要解封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那力量足以摧毁这个小镇,也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现在很清楚,那样自己只会灰飞烟灭。 他同样也很清楚,即便自己得到了那石碑,还顺利的到了十层楼,也会被先生一脚踩回九层楼,扔到千岛海,说不定不仅仅让自己走遍千岛海,还要走遍南疆那边的大山。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顿了一会,周抄书幽幽的说:“小冬,我要走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再见了。” 孙冬听到小冬两个字,轻轻颤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回应他。 周抄书见师弟不理自己,转过头继续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夜空,喃喃自语:“走吧,走了也好,走去为自己赎罪咯。” 说罢,脸上竟是有些笑意,大步向前。 声音不大,孙冬却听到了,于是他那张板着的脸稍微柔和了些,低声说道:“来日再见,希望你变回以前那样。” 孙冬其实很喜欢醇厚温良的先生和意气风发的师兄。 两人背对着,各自有各自的希望。 周抄书走出屋子,来到大街上,他看到一座屋子的屋顶站着个很年轻的女子,怀抱长剑,衣衫发丝随风飘扬。 他终于明白了,如果先生不来,自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是个女子剑仙,站的比他高。 孙冬站在屋内,他其实有些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 他以前的生活便是十分的安静,更应该说是冷清,一个人在山上生活了十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不过不是山下庄稼人的作息。 每天日出,他便坐在山顶一块石头上背对朝霞晨曦,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背对,但是先生让他这样做,他便做了。他每日清晨都要这样感悟一日之初的气息,以之洗涤自己的道心。 日上头顶,他便要去山后那处万丈瀑布,赤身承受瀑布的冲刷之威,一稳固自己的身形。 日落,月初,相反的,他则要面对着皓月,吸收这些自然的天地辉光。 先生还在山头布了两块地,让他每日翻种,可那两块地就像是瀑布下那块青石一般,任他用刀怎么砍,都是纹丝不动,而当他只是以着寻常人的方式去翻的时候,偏偏又很轻松,他才明白先生是让他以着寻常人去打理那块地。 可是先生留下的那两块地真的很大啊,所以这次他便征询先生的意见,想养一头牛,一头马。 一日化作一年,一年化作十年,先生去了西边,师兄去了东边,他一人守着山头,便是这样的冷清。 山上人最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除非要死了,从来都是一坐便是十年,数十年,上百年,上千年。 孙冬他其实更喜欢有些人气儿的地方。 屋子里静谧却很有人气儿,他有些不忍打破这样的氛围。但是先生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缓缓走到宋高升面前,一道风吹过去,将他叫醒。 宋高升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眼前的斗笠男子,愣了愣赶忙站了起来,眼前的这位可是一手狂风撕碎房屋的人。 孙冬恢复到之前那般一板一眼的状态,极为规矩的对宋高升说道:“现在回家准备准备,我们天亮就走。” 宋高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清楚,如果非要离去,定是会留下许石薇一个人,但他还是咬着牙问了问:“我可以带着我的娘子吗?” 孙冬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以,你的娘子只是个寻常人,我查看过她的体质,可以修行,但是极为普通,是不可能被那里的人看上的,即便你的身份很尊贵,u看书 .uansh.cm也不行。” 宋高升听到这番话,没有犹豫,立马说道:“如果要让我独自一人离去,留她在这里受难受苦,我宁愿不去。” 孙冬其实不太理解宋高升为何这样说,人间的情爱真的那么让人流连忘返?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宋高升拒绝的是一个很大的机缘。 于是,他再次说道:“你要清楚,你的体质很特殊,注定是要与凡世间作别的。 再说了,凡人不过七八十年的寿命,你若走上了这条路,便是一条长生路。 就像我的师兄,也就是那个老头,他已经九百八十岁了,而我的先生,他存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人知道有多久了。” 宋高升听到这,竟是有些难以置信,同孙冬不理解他一样,他也不理解孙冬,就算自己以后可以活到几千岁又怎么, 若是看着自己的娘子华发丛生,直到死去,而自己还要度过许久没有她的岁月,那还不如让他做一个平凡人。 宋高升很郑重的说道:“如果不能带上她,我便不去。” 见到宋高升说的这样坚决,孙冬愣了愣,他从宋高升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光彩,是他没有过却仿佛很熟悉的光彩,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为何人的眼中会有这样美好的神采。 但是先生交代过他,要他将宋高升带回山上并安顿,他有些无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她的娘子来决定,于是他向前跨出一步,一手抓住宋高升的肩膀,消失在这间屋子。 屋子里这下子是真的很安静了。 第29章 你可不要忘了我 眨眼之间,宋高升已经和孙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立定,他看着躺在桌子上睡得正好的许石薇,脸上泛起轻轻的笑意,这一刻,他更加下定决心要与她厮守终生。 孙冬很严肃的对宋高升说:“先生交代我,要让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想着你再人间最大的留念便是她了,所以我们来问一问她是怎么样的。” 宋高升微微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着自己之前好像答应了要做那人的弟子,一时间心里很是复杂。 许石薇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睁开眼看到宋高升和那斗笠男子站在屋里,一下子睡意全无。 她站起身来,径直冲到宋高升的身边,担心的说道:“你怎么样了?” 然后又懊恼的自责道:“刚才我都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你没事儿吧?” 宋高升傻笑道:“没事儿,我好的很,刚才只是和这位仙长大人说了些话而已。” 见到许石薇狐疑的样子,又连忙说道:“真的真的,我可不会骗你。” 许石薇见到他这慌张的样子,心想过了这么些年份了,两人生活在一起都快十年了,还是这样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了,想到还有外人在旁边,立马又止住自己,脸上有些红晕,下意识的往宋高升身后站了站。 孙冬看着两人,心想,莫非这就是让宋高升不舍的平常?想来想去,还是难以理解,微微摇头,正着脸色对宋高升问道:“是你亲自告诉她,还是我来?” 宋高升止住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很是纠结。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他很害怕她会以为是自己要抛弃她,但是他更加害怕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直接就答应了他。 他对着许石薇,微微张口,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长呼出来,没有说话。 孙冬便一直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宋高升皱着眉,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嘴巴微微颤抖。 见到宋高升的模样,与他一起生活了快十年的许石薇知道,他现在很纠结。 他们之间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应该是关乎到自己,所以他有些只知道怎么说,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宋高升的手,轻声地对他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许石薇的语气从来都是那么轻柔,这些年来,不管自己对她怎么发脾气,她总是以着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宋高升神情恍惚,他想到了许多, 他想到了自己和她初相识,她和他一样青涩,各自有着美好的小心思; 他想到了和她一起走在原野上,看着日暮的风景,那时候她总是嘴角含笑; 他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时候的她真的很美; 他想到了当他从郎中口中得知她有喜了,她高兴的眼泪; 他还想到了不足月的两个孩子被人夺去时,她绝望的眼神……他想到了好多好多。 宋高升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来,他真的不敢问。 孙冬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等着宋高升的回答,这些人间的情情爱爱他不懂,那便交给懂的人。 短暂的沉默。 许石薇不再顾着有外人在旁,她一下子抱住宋高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一句便羞红着脸放开了他。 宋高升听到许石薇的话,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怔怔的,好一会儿,他咬着牙看向许石薇。 用着细微至极的声音说:“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许石薇好像并没有多大反应,轻轻问道:“有多远啊?” “很远很远。” “那是多远啊?” “真的很远很远。” 许石薇愣了愣,笑着说:“那你想去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句话表明宋高升的心意。 许石薇没有再问他,而是转过头看着斗笠男子,小心翼翼的问:“仙人,宋高升去了后,会回来吗?” 孙冬想了想,回答:“如果他努力,是肯定可以的。” “他是去修仙的吗?” 许石薇终于问出了关键所在。 “是的。” “那他会变得很厉害吗?可以让人刮目相看吗?” “如果不出意外,他注定会在整个天下大放异彩。” 许石薇听到这句话,高兴的笑了起来,有些难受。 她转过头对着宋高升温柔的说:“宋高升,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去。” 宋高升呆住了,很茫然,很震惊,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回应她的话了。 她同意自己去了,虽然他问了很多,但是她从来没有考虑她自己。 宋高升微颤着问道:“为什么你要答应?我走了,你怎么办?” 许石薇仍然是笑着说:“宋高升,你一定要努力修仙哦,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为什么?” “宋高升,你可不要忘了我哦。” “为什么要这样子?” “宋高升,其实我很希望看到有一天你突然飞着落在我身前。” “石薇!” “宋高升,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会回来的对吗?” “我……” “宋高升,我猜我们的孩子以后一定会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厉害的爹爹。” 听到孩子,宋高升愣住了,是啊,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可是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有一个爹爹,有一个娘亲啊。 三年过去了,他们长得多大了呢,在念书了吗,每天都是笑着的吗,他们的娘亲给他们做的衣服有穿在身上吗…… 自己这个做爹爹的真是没用啊,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 见着宋高升发愣,许石薇破天荒第一次很生气的说道:“宋高升,你醒一醒,这次的机会你还不珍惜,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一辈子见不到我的孩子吗?” 宋高升是第一次见到许石薇生气发怒,uu看书 ww.uuknsu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颤抖着说:“石薇,我……” “宋高升你够了,你是要一辈子被那座宅子里的人看不起吗?你忘了当初我爹是怎么说你的吗,他说自己的女儿跟着你这个没用的人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让两个孙子也更着你变成没有用的人吗?” 宋高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没用的人,这是在说自己。 “宋高升,如果你去修仙,到时候回来也就是仙人了,你不明白吗?” 许石薇咬着嘴唇,直勾勾的盯着宋高升说道。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许石薇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一样可以生活下去的,再说,我终究是在那座宅子里生活过十八年的。” 她接着说道:“好了,宋高升,我有些累了。” 说罢,摇摇晃晃的走进里屋,没有回头。 宋高升看着她单薄清瘦的背影,没有说话,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还有着这么多的忧伤,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她真的很忧伤。 他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许石薇离去的地方,不知所措。 孙冬突然说道:“我刚才看到了,她在说出你有一天突然飞着落在她身边的时候,眼睛里有很耀眼的光芒,就像是, 就像是之前那个少女听到先生说那个少年没死的时候眼中的光芒。” 宋高升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孙冬,深呼一口气说道:“我想去看看我的两个孩子。” 孙冬点头,抓住他的肩膀,一闪即逝。 第30章 平平安安 顺着宋高升的指引,他们来到一座有着很高的围墙和很红的门的宅子里。 夜明明已经很深了,但是这里依旧灯火通明。许多屋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前后左右,一一相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异。 他们此时站在一个院落里,即便是晚上,即便没有月光,他们也能看到这个院落极其大,四个面,八个方向。 自最中心散去,每隔着一丈便是一方台子,台子的边缘是精心雕刻的名句佳话,伴着千姿百态的歌舞女子,还有着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也有坊间的普通生活。 台子里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大小各异,大的有茂密深绿色的铁树,小的有鲜红嫩绿的春葵。 每个方向的台子连成一条线,每一条线的一边连在最中央,最中央是一座亭台水榭,水榭连着的有八座小桥,对应着八条线。 小桥是用白色云纹石堆砌而成,云纹石自带的白色纹理给这些桥平添了好些柔美之气,同着本来的方正规矩,更显平衡之美。 桥下是清澈见底的水,里边有着些许浮草,显得不是那么单调,更有着许多各色奇异的鱼停在浮草之下,似在休眠,更添几分生机。 中间的亭台倒没有那么规矩,极为简陋,四根柱子有些破旧,倒还是撑得住,顶上的瓦长着许多青苔,应当是许久没有翻修了。 里边四面八方都是通透的,边上拦成一片,做了扶手与椅子,中间是一方石桌,石桌边有着四个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副棋,棋子收在了两边的棋罐里。 四个凳子,两人下棋,两人围观。 孙冬对着寻常人家的豪华院落没什么感觉,他看过许多比这不知繁华到哪儿去的仙家府邸。 唯一有些看头的便是这布局了吧,四通八达,活物死物皆有,新旧也有,有些像某家说的阴阳平衡,不过也没什么多大的看头,有些意思也只是相对于小镇的其他屋子。 倒是宋高升有些被这给震惊到了,他知道许家是个大家,但没想过会这般豪华,倒是一点不像这小镇能够有的人家。 突然反应过来,这里灯火通明,定会有人守夜,连忙问道。孙冬说不必担心,这里的人还看不到他们。 这座府邸极大,房屋极多,一时间有些难以找寻,于是孙冬便循着与宋高升相似的气息寻去,在府邸中间偏右的一座屋子里找到了两个孩子。 此时灯已经熄了,两人直接出现在屋里,床边上左右各有一根半人高的蜡台,不过里面放的并不是蜡烛,而是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令人陶醉。 宋高升站在床前,透过帘子依稀可以看到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他现在有些紧张。 颤抖的手轻轻拨开帘子。 帘子里边儿的景象露了出来,上有卷蓬顶,下有踏步,前有挂落、雕花柱架、倚檐花罩组成的廊檐。 后半部是床铺,有雕花门罩、遮枕、垂带,床的三面是朱砂金纹装饰的彩绘屏风,多是些蒙学文字,倒是绘的有声有色,字里边儿的人物仿佛都要活了一般。 宋高升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孩,呼吸有些沉重,他极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抚摸他们,怕吵醒了他们。 他们睡得很香,梦里应当是春暖花开。 两个孩子基本随了许石薇,长相很是柔美,唯一的便是眉毛倒是像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不浓但是很硬,宋高升痴痴的看着两个孩子,这是他与她的孩子。 他给他们取的名字,男孩儿宋平平,女孩儿宋安安 真不愧是自己和石薇的孩子,他这样想到。应当是有些自恋了。 后边儿的孙冬倒是有些惊讶了,当爹的是天下独一的,这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这般异于常人。 他看到,男孩心如明镜,女孩心生莲花。 从许家府邸里出来,宋高升想明白了许石薇对他说的话,自己这三年来的确是有许多的怨气,有许多的烦琐在心,直到看到两个孩子,所有的心中污垢都像是被扫的干干净净。 他突然觉得今晚没有月亮也是明亮一片。 孙冬注意到了宋高升心境的变化,心想,这世间情感当真如此神妙? 生就带起大风的他,有些不明白。 宋高升决定连夜启程,他给许石薇留了一封信。之所以不与她相见,终究是他还是怕自己心心念念太多,舍不得就此离去。 小镇外的一处山头,一个老头望着东南方,u看书 .uukashu 久久神思。 小镇里的大街上,一个斗笠男子带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汉子,向着西北方,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小镇最北边儿的屋子门被推开,一袭青衣的女子走到屋里,搬起一个凳子,放在桌前,坐上,躺下,似乎觉得躺在桌子上不舒服,又把凳子搬到床前,在一个有着乌黑光亮的头发少女旁边找了块地放下,双手垫着头躺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这后半夜,月亮才从乌云里探出头来,银白色的光芒洒在小镇的街道上,如同纵横交错的匹匹白练。 月光照进了最北边儿的屋子,透过窗户,满是静谧与美好。 月光也照在了小镇的另一间屋子里,里边儿有个年轻妇人,哭着哭着,睡着了。月光同样照在了床头的一张纸上,纸上写着: 我叫宋高升,有一天会飞着落在许石薇的面前。 这时候,天地间有些人很开心的笑了,因为这样真的很美好。 明月照,小镇上。 春来尚好。 …… 白夜在梦中坠地,在小镇最北边儿的最里边的屋子的床上睁开眼睛。 淡淡的金色照在他的脸上,白夜望着窗外. 今日无雨,晴。 白夜想要起身,但是感觉到被盖被压的很紧,歪过头,看到一个长着乌黑光亮的头发的头压在被盖的边侧。 他有些疑惑,这是? 躺在床边的白弱感觉到了头部传来的力量,醒了过来,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看向白夜。 四目对视,一时无言。 第31章 醒来 白夜嘴巴微张,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说不出话,脸一样是那张脸,清瘦可人,眼睛还是那对眼睛,如柳芽儿上的露珠。 可是为什么她干黄的头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乌黑光亮。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白弱的头,想要确定一下真假。 手触碰在头发上,指尖,手心传来的感觉是那么的柔顺滑腻。 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假的弱弱吧?” 以前有好看的眼睛,现在又有了好看的头发,他觉得眼前的少女真好看。 白弱反而是被弄的不明就里了,露出疑惑的表情,盯着白夜,突然是反应了过来,激动的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柳叶芽儿,浅浅的酒窝写满了开心。 他醒了。 她看着他,突然有些委屈,前一刻还是满脸的笑脸,后一刻就是一阵后怕了。昨天晚上,她几乎以为他死了,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胸膛更是一阵绞痛。 不过还好,他没有死。 所以她现在只是委屈,因为她想起了他昨天给她说的话,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越是想着说着不在意的事情,反而越是在意。 他说,他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她总觉着他是在给自己说些什么,要表达些什么。 之后她才明白,那是在跟自己告别。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他倒下了,自己把他抱在怀里他对他说的。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是在告别,但她想起他的眼神,那更像是不舍和留恋,她觉得他是不想被自己忘记。 少女很是聪慧,自然可以想明白这些事情。 这个年纪的少女委屈的时候,有的会掉下泪水,有的会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有的则是把委屈化作愤怒。 而这儿的这个少女,她委屈的时候就是一直盯着人看,就像现在,她就盯着白夜看。 白夜有些茫然,自己怎么了,做错什么了? 他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以为是多半要死了,便给弱弱说了许多有些伤感情的话,在被那石碑抽空血液和意识的最后一刻,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他不记得了。 他便以为弱弱是在责备他伤到了她的心,便有些自责,毕竟她才十二岁。 同时,他也觉得很开心,自己并没有死,虽然在梦里见到许多奇怪的画面,甚至包括关于自己的和关于弱弱的,但到底还是有个很高大的书生,他觉得那个书生很像一自己见过个人,尤其是脸上的笑容,但就是想不起来。 于是,他开心的对着白弱说:“弱弱,早上好哇,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少女变得很开心,没有了委屈,拿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到:早上好,我叫白弱。 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东西。 纯洁而美好。 突然边上传来一阵哈欠声,吓了两人一跳,赶忙看过去。 一个头发散乱的青衣女子微眯着眼,满脸的倦意,微微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轻轻说了句:“早上好。”便又直直的倒下头去。 白弱是被这个人给吓到了,连忙起身跑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白夜终究是个二十八岁的男孩子,镇定许多,他皱了皱眉,看着位置,应该是躺在自己的脚边。 他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想起了在哪儿见过她,也知道了她是个仙人,因为昨天下着雨,她没有打伞,身上却没有一点湿痕。 他把手伸出去,想要碰一碰这个人,把他弄醒,但基于自己的许多遭遇,有些谨慎,紧张的喊道:“喂,喂,醒醒。” 并无动静。 因为女子的脑袋压到了被盖,白夜轻轻的将身子从被盖里抽出,从女子的旁边下床来,穿上鞋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女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恰好是视线被弱弱挡住了,没有看到,而弱弱又是背对着的,自然也没有看到,便有了这样一出。 白夜看了看女子,有些不好捉摸她的身份,是和周老头一样的仙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伙的。 一想到周老头,白夜立马反应过来,冲出屋外,并没有看到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坐在门口。 昨天周老头说那是最后一次血祭,完了后他便会放了两人,现在他不在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莫非? 白夜想着那个可能,有些不敢确定。 他又想起了弱弱,转身回到里屋,焦急地问她:“弱弱,那个周老头儿有没有给你解毒,他人呢?” 白弱并不知道自己的毒已经被那个书生给解了,她皱着眉仔细想了想,似乎周老头之后并没对自己做什么,现在她也不知道周老头人在哪儿去了,于是便摇了摇头。 白夜看到白弱摇头,开始紧张起来,莫非那周老头在那东西解封了过后便独自一人走了,并没有替她解毒? 正要愤怒的时候,突然想起早上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弱弱是躺在床边睡觉的,身上穿的衣服就只是白天的衣服而已,也没有盖被子,但是她睡得很香。 按照以前,身体里有寒毒,加之早春天气还没有暖起来,没有自己紧抱着她她是不可能睡得着,但是她却睡得很香,莫非是那周老头悄悄的替她解了毒? 他有这么守信?白夜并不知道。 于是,他连忙问道:“昨晚上你睡得怎么样?” 白弱想着昨晚,自己在心里对着那个先生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么一想,她也反应了过来,觉得有些惊讶,自己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以往的每晚,太阳落山之后,自己的身体便会从内到外开始冰凉起来,直到双手双脚变得冰冷一片。 每天太阳落土她便要遭受这样的冰寒之苦,uu看书 .uukanshu 呼出的气都是冰冷异常的,肚子更是时常冷到发痛,每次夜里她都会早早便用很烫的开水洗过脸、脚之后上床睡觉,白夜则是随后钻进被窝将她抱得牢牢的。 但是昨晚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很冷,身体从内到外都是暖洋洋的,尤其是给那位先生讲以前的事的时候,心都是暖暖的。 白弱微微张嘴,望着白夜,模样很是可爱。她脸上的诧异让白夜知道了,她昨晚睡得很好。 白夜想要确定弱弱体内的寒毒到底有没有解掉,便问她:“昨天晚上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见到弱弱突然埋怨的表情,他反应过来,苦笑着说:“好吧好吧,你写给我看看。” 白夜递出右手,白弱扶住右手,稀松平常。白弱写到:昨天晚上你死,不,应该是昏迷了过后,我抱着你,周老头和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打了起来,场面有些骇人,不过没有波及到我们。后来看样子应该是斗笠男子有些打不过了,不过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很高很瘦的书生,有些像你说的穷酸秀才。 写的很慢很认真,白夜就这般耐心的等着,房间里很安静,很美好。 白弱写完后,突然笑了起来。 “等等,你写的很高很瘦的书生是不是穿着青色的衣衫?还有些白头发?”白夜止住她问道。 白弱想了想,点了点头,脸上有些不解,那个时候他应该是昏迷了的啊。 白夜深吸一口气,看来没错应该是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个书生,虽然很难以理解,他还是说道:“你继续。” 第32章 最可爱 白弱继续写着,一笔一划很是端正。 “然后那个书生先是给他们说了一些话,好像是周老头和那个斗笠男子的先生,对了,屋子里边还有个人,是白天来赶我们走的那个长的很凶的人。 本来我以为你死了的,但是那个先生说你没有死,果然你没有死。那个先生把你抱到床上后,就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我就都告诉他了。 然后,我就睡着了。” 写到最后,白弱有些不好意思的饶了饶头。 白夜想着梦里所看到的,想着那个出现在最后关头的书生。 那个时候自己快要被那黑洞中的极其恐怖的力量给吞噬了,而那个书生出现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种噬人心魂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如果真的是那周老头和弱弱所描述的斗笠男子的的先生,应当是比他们更加厉害的,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弱弱解毒。 思考到这儿,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肯定,一定是那个书生救了自己,他也一定帮弱弱解了毒。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当时已经是死了的,因为那种感觉他很熟悉,他经历过,自然不会忘记,但是自己活了过来,他肯定一定是那个书生救了自己。 但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他学生害死的?虽然这种说法很行得通,也极为合理,但是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真正的原因不仅是这样的。 他也清楚,自己在梦里见到的混沌、虚空、星辰、完美女子、那扇门、仓皇逃窜的两个人以及后面看到的所有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象和毫无道理,因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本身就应该有些不同,更多时候他需要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以两个世界的角度看待,更何况这个世界大不一样,这里是有仙人存在的世界。 也的确是这样的,在这里十年,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来自哪里,那里是科技与文明的地方,远不同于这个很像是以前国家的古时候并且带着神奇法术的地方。 但他同时又很清楚,自己确确实实在这个世界,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这很真实,因为有一个十分怎真是的人在他身边。 她叫弱弱。 现在的他考虑的事情很简单,弱弱的身体会不会有后遗症,那个很大可能已经离去的周老头会不会再次返回,如果他返回来了,自己又应该怎么去面对? 还有那些昨天一下子出现的仙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他们?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特殊,自己的来历,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在他想来,这是最基本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其实他很怕死,对于死过两次的人来说,死真的很恐怖。 白夜难以去思考那些仙人是怎么想的,高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自然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很多时候,他需要活在当下,尽最大的努力去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比如叫醒里边的陌生女子。 一想到这,白夜便觉得有些头疼,他对白弱说:“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看一下里边的情况。” 少女点头。 白夜站在女子的背后,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她。 从背后看,女子身材很苗条,穿着一袭青衣,衣服材质看不太明白,有些像普通丝绸,但一丝一线之间又透着光泽,有些像,白夜想了想,觉得和头发应该比较像。 衣服很讲究,他虽然看不太懂,但到底是从科技时代过来的,那边儿世界的衣服样式可就多了这边儿不知多少了,做工手法也是不胜数。 眼前这女子身上的衣服相比他平时看到的普通人,多了些细致,更多了种韵味, 就像是普通的一条鱼在普通厨子和皇家御厨手里的区别,又像是根本不是同一条鱼,或许一条生活在农家溪涧,一条生活在仙家神泉。 头发微乱,显得有些慵懒,不过倒还耐看。 她的身边斜立着一柄剑,只看剑鞘很是寻常,不似那些王公子弟佩剑剑鞘雕龙纹凤,刻虎绣龟,唯一出彩的应该只是剑柄上的剑穗了吧,挂着一颗玉石,在不是太明亮的阳光下发出些莹莹之辉。 倒是不知这剑鞘里边装的是凡兵俗器还是神兵利器。 白夜现在想的是怎么叫醒她,戳她一下?不行,万一她抽剑便要砍杀了自己,那自己岂不是两天连死两回; 大声叫她?可是说不定她十分厌恶睡觉的时候吵吵闹闹的。 白夜有些无奈,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还真是难以捉摸那些有些没得的规矩琐事啊。 想了想,还是作罢,待她自己醒过来吧。 他喃喃自语:“书上不是说修了仙的人都是可以耳目清明,时时刻刻精神饱满,并无倦意的吗?为什么到了这而是这副模样?” 他想不明白许多事情,比如说这位看上去有些不近人间烟火的仙人会这么毫无戒备的伏在他和她这样的凡夫俗子的床上呼呼大睡。 难不成仙人也会分很多种? 白夜走出屋,关上门。 白弱来到他的身边,他盯着白弱看了又看,弄的后者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的少年,皱了皱没有,微微张嘴。 他知道她在问他为什么盯着她看,他笑了笑,说道:“弱弱,我觉得你今天真好看,比昨天好看。” 少女有些诧异,什么叫比昨天好看。 少年接着说道:“你的头发变得好黑了。” 少女不明就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心指尖传来了别样的感觉,有些疑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轻轻的将后边的马尾拉了前来,入眼是一摞乌黑光亮的头发,少女轻轻啊了一声,有些被吓到了,刚才的是?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夜,仿佛在问他:“这是我的头发吗?” 白夜轻轻点头,脸上也是高兴的笑容,他是知道的,少女这些年没少为之前的一头干黄头发犯愁,总是会很羡慕周围那些有着又黑又长头发的姑娘。 得到了少年的肯定回答,少女有些雀跃,又连忙蹦着到灶房,用了个最好看的白瓷碗乘了一碗清水出来。 待清水无波之后,她小心翼翼的将小脑袋伸到水上,看到水中那个长着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的人的时候,她又连忙把脑袋别到一边儿去,然后又慢慢的将脑袋伸到上边儿。 这次,书里边儿映出的可人儿,眼睛弯成了一道柳叶芽儿,正是前不久一道春风吹过镇上那一排排新杨柳冒出的柳叶芽儿。 白夜看着水中的倒影,眉毛也是向下弯了弯。他拍了拍白弱的小脑袋,说道:“别看啦,那是真的你,赶紧把你这宝贝碗给收好,要是不小心给弄碎了,你可又要心疼上大半年了。” 白弱直起身子,转向白夜,轻仰着头,uu看书ww.uanshu.cm 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些白夜,盯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然后又垫了垫脚尖,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便又开心的嗯了一声,端着碗水进了灶房。 被少女的着一番动作弄的有些茫然,不过倒是没有深究,对着灶房大喊一声:“弱弱,我饿了,我今天也想吃青椒肉丝。” 少女从灶房里探出个脑袋,轻轻皱眉,摇了摇头。 因为昨天刚吃过。少女知是家里铜钱不多,纹银更少。 白夜张了张嘴,再次问道:“真的不能吗?” 摇头。 不放弃再问:“真的?” 还是摇头。 白夜仰天长叹。 精打细算的白弱管着家里边的钱。 半睁着眼睛望着灶房里忙着的少女,侧着身子用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少女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家弱弱啊,长得好看,冰雪聪明,心灵手巧,如今还有了好看的头发,真是什么都好啊,就是小气了一点儿。” 说完了,四下无言,外边的人儿干望着,里边的人儿继续忙碌着。 唉,白夜叹了口气,弱弱还是那个弱弱啊。 少年觉得少女好看了,少女觉得少年长高了。 闲来无事做,不如看看书,这算是唯一从那边儿带过来的习惯了。翻开一本封面写着地方怪谈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看书的人最可爱,这是那个馆长给他说的。少年的脸上时而皱眉,时而傻笑,时而惊讶,时而恍然大悟。 一道清风吹进屋里,拂在少年脸上,吹过指尖,吹过纸间。 第33章 新雨后 小镇昨日下过了雨,不太大也不太小,但终究是应了小镇人的心意,可是好好的淋了场雨,好好的受了这云中君的恩泽里惠,算是给今年一个好的兆头,春来有水,又恰是龙抬头,着着实实的好预兆,可不是要那人人心想事成么。 大大小小的愿望是在心里边儿说给了那天上的布雨仙,至于心之所想能不能实现反而没有太多的打定。 很多人许的愿其实反而是最难以实现的,能够看着成真的愿也没有人会麻烦着天。 春雨向来有着洗污除秽的说法,倒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确有其事,小镇淋了一场春雨,远远的看上去倒真是干净许多,也明亮了许多。 白夜坐在门槛上,手里有本纸张泛黄的书,当是有些年头,不过还不至于散发出霉味儿来。 看着干净的街道,他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首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自然觉得极好,只不过这儿并不是空山,也没有晚来秋。 活到了一些年纪,自会思考许多事情。 庄稼人要想着地里的庄稼,要时刻关注天上的云彩,要从里边儿看出个时令气候变化; 读书人倒是大多一般,求个功名,好不负圣贤书; 商人关心的许多便是自家的账和生意,别家的生意情况也要看些; 那些带着黑顶帽,穿着红蓝紫金袍的王公将相思考的多些,有的要为国为民,有的要平步青云,有的要发达富贵; 至于那坐在最上边的人,倒不知是个贤明能者,还是个昏庸无为者。 白夜也算是活了些年纪,但也只是在他看来。 手中的地方怪谈大都讲的是这安国的一些古怪事儿,有临安城郊外一座小山庙里的恻恻笑声;也有远处小山里的古怪狐媚,许久以来一直最喜好年轻书生,但凡书生过路便化作那国色天香的可人儿;还有安城里的那位御史大夫,传着他养了个花草精怪做那贴身侍奉的丫鬟…… 书里边儿大都是一些花草精怪、狐兔蛇魅、阴恻鬼物这类的东西,倒是也有着哪间苗里的神仙菩萨显灵造福,不过终究是不多。 大多数故事其实白夜在前世都看过不少同类型的,最是出名的便是那位聊斋先生的《聊斋志异》了。 白夜还是很喜欢这本书的,里边有帝王将相的大爱,也有市井小民的小爱,有千年恩恩怨怨,也有几日苦苦相思,有天上神仙,也有地下鬼怪。 但每个故事都给着白夜很深的影响,他也是一直不懂什么是爱。 每个爱别人的人都渴望被爱。 前世长至十八年的人生,也只不过是那些蹲在角落看书的日子,躺在床上聆听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 手里边的书,他最喜欢的故事是那个待了千年,竭尽所有报恩的小故事。 故事其实挺俗气的,讲的是千年前一个放牛的顽童,见着了被那些打野物的山民置放的陷阱困住的山兔,见着可怜,便解救了。 后来的情节也极为简单,山兔得了份山水造化,坎坎千年修出了灵性,化作了人形,自然是要寻着恩公报答,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见到了转世过来的恩公,却是那恩公这一世做了仙人,与人争斗,出了岔子命悬一线。 修出灵性的山兔便散去一身的山水气运,稳住了那人的神魂不散。最后的结局是山兔最终只是山兔,那人却在恢复过后再一次送了命。 故事其实很简单,也很俗气,就连收录的作者点评也只是极为草率的“单调实在”四个字,远不胜那些凄婉缠绵的书生狐媚爱情那般慷慨点评,恨不得写的千人传万人念。 但是白夜却是极为喜欢那个山兔的故事。 千年修行始于一人,也终于一人。 不论真假,故事里边儿没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是感天动地的苦命人家,只是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 故事所要表达的也很简单,感恩二字而已。 白夜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实在是他很想感谢有些人,他们给他的在他看来并不亚于救命之恩。 救心之恩,难以相报,也不知如何相报。 早春的太阳其实并不太暖和,只是金灿灿的光照在身上,心里感觉着有些暖和罢了。 百无聊赖,手中的书也是看了有些次数了。 白夜把书放到一旁,撑着脑袋,仰头望着天空,想着这些年的生活。 他是知道的,这个世界大不一样,是真的有着神仙鬼怪。 其实作为一个来历很特殊的人,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有些不同,普通人想着普通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不说是独一无二,因为他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和他一样经历的人,但是他相信和自己一样的人并不多。 没有人会不对自己的来历有些想法,他也不例外,他很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看到那些事物,而自己的血又为何可以解开那石碑的封印? 自弱被他人觊觎之时,生活便没有平静过,前世的许多在书上所看到的反侦察知识,让他和白弱在最开始倒是能安全规避险境。 可是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似乎真的用处不太大,就像被那十数人包围的时候,就像被周老头逼着解封石碑的时候,就像那石碑抽空自己的意识的时候。 有了弱弱后,他想的其实挺简单的,照顾好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可现在这最基本的似乎都难以实现,一如前世他渴望知识,现在,他渴望力量,暂时是可以保护弱弱的力量。 想着想着便很容易伤感。他有些想那个馆长了。 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肚子饿的时候有着可口的饭菜,白夜是这么认为的。 白弱拍了拍灶房门口的一串小铃铛,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起。 白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向屋里唯一的一张桌上。 铃铛是白弱在之前一次逛街买些杂物的时候看到的,当时就一见钟情了,忍着心疼买了下来,说是每次叫吃饭都不太方便,所以有串铃铛就会方便许多,饭好了一摇,听到了就自然明白。 其实白夜当时有些不太愿意的,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看电视,看到过那种一摇铃铛就有一条狗哈拉哈拉奔来吃食的场景。 虽然知道弱弱没有这些意思,但总感觉有些别扭,但是看着她一脸希冀,也不好拒绝,便有了这样一出。 他习惯性的站在一旁,u看书 .uuanshu.c 突然想起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周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三年来,那老家伙给自己倒是还留下了些心理阴影,这是个麻烦事儿啊。 白夜十分注重心理健康,到了这个世界后。 想着要坐下来,毕竟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站久了会累。又突然想起自己和弱弱睡的屋子里的两个凳子,一个给搬到灶房去了,而另一个还在那陌生女子的屁股下,便有些无奈。 进了灶房,帮着弱弱把菜端到桌子上。 白夜有些惊讶了,今天的菜式挺多的啊,平日里,三个人也就三菜一汤,今天两个人居然弄了四菜一汤。 想了想,应该是头发变的乌黑光亮起来的缘故吧,也是,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四菜,是蒜苗腊肉,今天的肉放的比较多;还有煎豆腐,油厚了一些;腌萝卜丝儿,里面出奇的放了肉;然后是清炒春笋,这个倒是正常许多。最后的一汤,白夜就有些难以理解了,居然是蛋花儿汤,看样子应该还是放了三个鸡蛋的。 白夜狐疑的看着白弱,莫非真的是高兴到了极点?去年自己过生日也就才两个蛋啊。 两碗饭端到桌子上,弱弱眉开眼笑地看着白夜,神采十足。 这是在向自己邀功吗?白夜便想着打趣一下少女,便愁眉苦脸的说:“唉,什么都好啊,就是没有青椒肉丝。” 少女瘪了一下嘴,翻个好看的白眼,不做理会。 此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哎呀,这么香啊,开饭了啊,我也要吃。” 两人同时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第34章 小屋里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站在里房门口,头发散乱,揉着眼睛,接着轻轻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立定后,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饭菜,一下子喜笑颜开,径直的走向饭桌, 然后左右看了看脚下,发现唯一的凳子坐在一个少年屁股下,突然脸上眼睛明亮,想起里边儿有个凳子,立马又转身跑向屋内。 白夜白弱两人就看着这女子一下子奔到桌边,又一下子奔到里屋,又一下子搬着个凳子跑了出来,自顾自地坐在饭桌边。 青衣女子坐定,看着桌上没有自己的饭碗,抬起头,望着白弱,露出一幅可怜的样子,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女,里边儿是无比期待的神色。 两人皆被这女子给弄懵了,合着这是要吃饭的意思? 白弱被这样盯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觉着这个应该是个大自己的姐姐长得好好看,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便悄悄看了眼少年。 见到后者轻轻对自己点头,白弱暗自呼了口气,转身便走进灶房,小会儿便又端了碗饭,拿了双筷子出来,放到女子的面前。 青衣女子拿起筷子便开始自顾自地吃起饭来,速度可是一点不含糊,三下两下便是一碗饭。 第一碗饭吃了后,女子悄悄的看了眼少年少女,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碗,傻笑一下,小声的说:“你们也吃啊。” 白夜微张着嘴,这是哪儿来的如此不客气的人哦,还有,这是个仙人吗? 白夜皱着眉盯着青衣女子问:“你是谁?” 青衣女子直接就回答:“陆小路,是个剑仙。” 说完了,便要将手放到腰间,但是突然又想起什么,心念一动,一把剑直接落在了她的手上,剑正是之前摆在她身边的剑。 她拿着剑,微微仰着脑袋,脸上一派神气,她觉得刚才的动作好帅气。 不过没听到叫好的声音,一下子就焉了下来。 看着少年古怪的眼神,更加心虚。 白夜其实觉得刚才女子招收来剑的手段好是神奇,算是确定了这眼前的女子是个正儿八经的仙人。 但是看着女子的表情和满头乱糟糟的样子,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于是,他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屋子里,还睡在我们床边?” 白夜觉得有些古怪,或者说是不切实际。 陆小路想了想,极为认真地说道:“是那个先生说的,要我先跟着你们,先生很好的,所以我觉得应该听他的。 还有昨天晚上我觉得要是在外边儿睡着了有些不太好,毕竟我是个女孩子,有些老头说一定要我保护好自己, 所以我便进了屋子来睡觉,但是觉得躺在桌子上睡不舒服,所以就睡在你床边儿了。” 然后又加了句:“嗯,是的,是这样的。” 虽说听上去有些不靠谱,可事实还就是如此了。 白夜疑惑问道:“先生?什么先生?” “就是那个很高的先生,穿的有些旧。” 白夜想起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个青衫书生,是极高,是穿的有些旧,又想到弱弱的描述,应当没错,是那个先生。 这下子他就更加疑惑了,如果是因为他的学生伤害了自己两人,他要救是很合理的,说得通的,但是让这青衣女子留在两人身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白夜叹一口气,想着估计又是一件复杂事儿了。 再问:“那位先生除了让你跟着我们以外,有没有给你说些其他事情?” 陆小路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先生让我给你讲一讲这个世界,其实我是不太愿意的,一提到这个我就想起小时候,门里的臭老头天天轮流给我将这讲那,都没有个省心的时候,唉!” 一听到关于这个世界,白夜一下子就眼神炙热起来,这正好是他目前最想了解的,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一直不知道这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只是凭着一些街边杂书和近些年来碰到的些人,来了解一些,但那毕竟是极少数。 他很清楚,在没有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很难以找寻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听到她不太情愿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到她说:“但是还是我答应了先生,我是觉得先生真的很好,以前听到他许多故事,便觉得他很厉害,昨天见到他便觉得更加厉害了,更好了。” 白夜一下子松了口语气。 陆小路见状,眼睛转了转,想了想,突然把脸凑进了一点,轻轻的说:“你是不是想我给你讲啊?” 白夜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了,连忙把身子向后仰去,微白的脸上有些尴尬。 眼前的女子虽说是刚睡醒的模样,不施粉黛,可毕竟长得便是清婉秀丽啊,更何况身上又是股独特的出尘气质, 再加之这活了二十八年的白夜却是有着十八年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的时光,一下子被弄的有些心跳加速。 侧到一边的白夜尴尬的笑了笑了,然后回答:“我是很想多了解一些,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陆小路似乎一下子有了底气,也不是微低着头了,只见她坐直了身子,uu看书.kanshu 清了清喉咙,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些饿。” 白夜下意识的望了望白弱,后者古怪的盯着他。被这么一盯,白夜脸色微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弱弱,锅里的饭够吗?” 后者用手指戳着脸,想了想,今天因为没有周老头,做饭的时候又没想起屋子里的女子,就只做了两个人的饭,于是轻轻摇头。 其实白弱觉得刚才的白夜真的好奇怪哦,他居然有些害羞,就像是她以前给巷子里的那个整天四处窜的小女孩糕点的时候,她露出的表情。 少女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只觉得有些惊奇。 在她眼里,他几乎都是轻松平淡的样子,除了面对着那个周老头有些害怕,有些愤怒以外,便只有每晚抱着自己脸上紧皱的眉头了。 其实白弱觉得这样好像很好,刚才的他似乎更加, 更加可爱一点。 想到这个,少女突然又觉得有些害羞,轻轻低下头。 其实少女并不知道刚才的他和现在的她最像了。 少年微微一愣,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陆小路,默默地说:“今天我少吃点。” 其实到了最后便是白夜和白弱两个人吃了半人份,名为陆小路的女子剑仙一人吃了一人半份。 白弱看着她吃饭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真可怜啊,平时都没有吃过饱饭吗? 阳光不暖,但是还受用。 白夜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 他们如同一泓清泉,被装进了酒壶里,只管抬头望天。 第35章 年方19 这个时候,小镇上的大多数人已经吃过早饭。有着公家位置的这个点儿早就已经就了位了。 小镇中间的衙门里,今日无人击鼓,不必上堂。 张正守坐在签押房里,正审理着手头的公务。 他眉头紧皱,上边又下来旨意,过些天小镇会来一批尊贵的人物,让他好好准备接待。 张正守审了一上午的公务,有些疲倦,放下手中的文书,向后躺在椅子靠背上,右手揉按着太阳穴。 这三年来小镇的事情有些多,自己这个镇守当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大小小的事情自己都得管。 从最开始的小镇改名到前些日子开始的布局大规划,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经过自己的手,身边除了个赵书吏帮忙整理整理外,没什么人帮忙,这倒是让他有些不解了,他好几回向上申请增加人手,可再添的人寥寥无几,添的些个也是无关紧要的闲职。 近些日子来自己忙碌有些日子不会回家,平时回家也是很晚,家中夫人不满的很,那位夫人可是一点妇人该有的形象都没有,仗着娘家是镇上的名门望族,对他是极为嚣张。 自己身为镇守,本应是有些权利的,倒不至于这般怕她,可好歹不歹偏偏被那宋高升给撞着自己与镇上一寡妇暧昧,定是他那守不住的嘴皮子私下给说了去,弄的是人人皆知。 当时那蛮不讲理的女人回了娘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缠着他爹给她指了好些个家丁堵到衙门口闹事,还把那寡妇给生拉活扯的揪到门口,给脸皮衣服撕破,弄的谁看着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当时是弄的他张正守一点儿脸面儿都没有,到现在过了许久才不见有人再提起了。 后来想方设法的要把那宋高升给赶走,可偏偏那家伙在这衙役里边是名声极好,自己要是二话不说直接给人弄走了,指不定还要闹出些什么事来,他是了解了这小镇人的脾气秉性了,可不是那人人自保,自私自利,倒是多了许多公明见理。 有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个镇守是当得憋屈至极啊,取个小妾不让,府上就连多收个丫鬟都得那管家婆同意,想要赶走个小小衙役还得想清楚会不会留下些弊端,最近一段时间来小镇上经常来些贵人,逢着一个自己就得点头哈腰。 总之就是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其实这张正守倒还是个称职的镇守,当了十多年镇守,在这小镇几万人口中的口碑还是不错,虽然不至于是父母官,倒算是个好官了。 思来想去便觉得更加烦躁,在这早春天气竟是觉得有些发闷。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张正守坐直,说道:“进来。” 门推开,是那书吏赵之文。赵之文走到案前,行了一礼,口中规矩喊道:“见过张大人。” 张正守抬手示意完礼,接着说道:“赵书吏可有什么事?” 赵之文抬起头,微微弯着腰,说道:“大人,到这个点儿了,那宋高升还没有到班点卯。” 张正守抬起头,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没有告假?” 赵之文摇头。 张正守示意他出去,赵之文没有多留,再告一礼,退下。 其实按规矩来,一个普通衙役没有到班并不用上报给一衙之长,只是记录在册,月底清册的时候再做处罚,到时候只需给张正守过一下目即可。 但是赵之文他知道,对于张大人来说,宋高升并不是一个普通衙役,这里边的事儿也不必多说,让他知道即可。 张正守略微思量了一下,想着之前的旨意,还是决定把宋高升这档子事儿搁一搁。 …… 许石薇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留信,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又充满着无限期待。 谁又能不勉强,相守近十年的人就这么远去了,以后便要做那深夜独自神思的闺中寂寞人了。 可是日子总还是要过,翻了新年了,更要赶紧给两个孩子做些春天里的衣裳了。 …… 饭后,白弱既是管着钱的,又是做着活儿的,自然是打扫残局,谁叫他白夜偏就留了个虚弱身子。 白夜候着陆小路给他讲这个世界的事儿,便只管看着后者。 而后者吃饱了饭,便只是坐在凳子上,微微倾着身子闭上眼睛打盹儿,倒是有些家中老爷模样。 陆小路不慌不忙,可白夜却是等不及了,边想着让她讲给自己听,可有怕自己太着急弄的人家反而不耐烦了,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便是看着这青衣女子,见到她头发散乱,便幽幽问道:“陆姑娘……” 刚说出三个字,便一下子被后者打断了。 只见陆小路微微蹙着眉说道:“呀呀,你这小屁孩叫我什么来着。” 白夜一下子给憋住了,深吸一口气,笑嘻嘻道:“陆姐姐,陆姐姐。” 后者满意的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白夜猛地翻一个白眼,立马又恢复正常,再次幽幽的说道:“陆姐姐,你早上醒来吃了饭到现在还没有洗漱吧?” 陆小路听着,斜着眉毛看了一眼白夜,缓缓说:“我可是大剑仙,会拘泥于这些小细节吗?再说了到了我这个层次,身体不论是内是外早已是不沾一尘了。” “可是你的头发很乱啊。” “我是大剑仙。” 白夜这下子愁了,低声嘀咕道:“哪有大剑仙蹭别人饭吃的哦。” 倒是被陆小路听了去,大概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突然卸去刚才那一副“大剑仙”做派,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然我给你说说外边的世界?” 正要点头的白夜突然想起刚才骗吃之前她也是这个样子的,便只管学她刚才那样仰着脑袋,斜着眉毛,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这下子陆小路就有些紧张了,她吃过了刚才的饭菜,是真的觉得比门里边儿吃的要好的多,这下便有些怕他们不让自己待,虽说自己是个大剑仙,可也不能赖着混吃混喝,u看书 wwuukanshu.co 那可不符合自己的江湖道义。 但是看着白夜的模样又是一阵子气,这一上一下弄的有些不知怎么办,便只是瞪着白夜。 白夜终于忍不住怀疑这面前女子的年龄了,这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要不是之前她那手隔空取剑和身上缥缈的气质,他当真要以为这人只是个倔强淘气的小姑娘。 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白夜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陆小路见他说话,连忙答道:“十九。” 她又生怕惹得他不高兴了,要赶自己出去,可说完又突然觉得,他问自己自己便答,这大剑仙,江湖豪杰的面子往哪儿放了,便一阵懊恼。 白夜抽了抽嘴角,十九啊,不小了啊,他怀疑她是不是虚长了十岁。 有些无奈,可还是想了想,笑了笑对着陆小路说道:“陆姐姐,要不然这样,你给我讲你所知道的世界,我管你饭怎么样?” 陆小路听到这番话,想了想,虽说自己现在的这个境界用不着进食外物,天地灵气皆可食,但是她就是喜欢和以前很小的时候一样,每日每顿都得吃饭。 这次好不容易求着那个老头才许自己出门到这南边儿来,却是忘了带干粮,又急着赶路没时间找地方吃饭,以至于饿了好些时候,这才有了刚才见着桌上饭菜便忍不住的冲动。 更何况,这饭菜还挺好吃的,尤其是那个叫腌萝卜丝的东西,在自己那边儿可从没吃到过。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白夜有些恍惚,原来只要包饭就可以啊。 第36章 昭明 白夜坐在门槛上,陆小路便坐在他旁边,收拾好了的白弱知道了陆小路这位陆姐姐要说什么,也来了兴趣,便跟着坐在了白夜的另一旁。 一道门槛三个人,好在门虽破旧,但是够宽。 陆小路把剑搁在脚边,理了理思绪,清了清嗓子,开始按照以前门里面讲的说起:“我们这方天地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自有记载开始至今几百万年仍然没有一张完整的地图。 大大小小的地图许多,有一城的,有一国的,有一州的,但是若要是听说哪里有整座天下的地图卖,想都不用想便知是假的,后来更是把人说大话戏称为卖地图。 亘古以来,历史上有许多的人好山水游历,但是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走不出自己所呆的那一州,便是有有道法通天,一步万里的人,也不过是踩遍了土地,土地外那茫茫无尽的大海至今无人踏遍。” 陆小路说着便把身子向后仰着,双手撑地,眼睛望天。 “这座天下从来没有个确切的名字,总是随着光阴长河里那些很大的波浪改变着。 至于有过哪些我也不知道,每次我问起的时候总是被天机二字搪塞。而如今,这座填下也有着好几个名字。 儒家的读书人大都一身正气,把这座天下叫做正气天下;修道悟长生的道士把这座天下叫做长生天下;而那些念叨着我佛慈悲的和尚则说的是慈悲天下。 其实有资格单独叫一座天下的也就只有这三家大统。但是我们最常说的还是万古天下,但是这个天下究竟经历了多少个万古,没人知道。” 说了这一段,陆小路突然转向白夜,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然后一下子又尴尬了起来,坐正了身体小心翼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觉得都吃了人家一顿饭,连主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便有些不好意思,用左手两根手指轻轻地挽了挽垂在胸前的头发。 白夜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答道:“我叫白夜。” 然后又指了指白弱:“她叫白弱。” 陆小路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盯着白夜,又看了看白弱,问道:“你们是兄妹吗?但是看着一点都不像。” 白夜微微摇头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想问我什么吗?” 陆小路见白夜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摇头,也没有多问。她便又开始说道:“白夜,你应该知道现如今的年份吧?” 白夜点头。 陆小路继续道:“今年是昭明两千零二十年,这是万古天下统一的年限计时,人们觉得念着太过繁琐,便只是念昭明二零二二年。 昭明,是已经用了两千年的年号了,上一个年号名叫永夜,至于更加以前的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没有见到过记载,也不曾听人说起。” “天下很大。据说以前的天下只有一块大陆,一片海。 但是那个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没有人知道。 现在的天下有五块大陆,分别是中神州,东玄土,西妖域,南天疆,北雪原。而如今我们所在便是东玄土。” 然后陆小路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至于为什么名字这么简单是有缘由的。听说以前填天下盛行过打架之前报上名号,现在想想虽然很蠢,但是那个时候经常会听到‘我是中神州某某国某某家某某’、‘我是东玄土什么什么的’。 这么念着念着到了之后为了顺口,便直接叫做中州,东土,西域,南疆,北原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本就是这五个名字,但其实只是简称,我也是听着别人说才知晓的。” “每一座大陆都很大,就比如我们脚下的东土,我御剑飞行都是足足飞了两旬才从北边来到这差不多是最南边。” 见到两人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陆小路有些疑惑,难道这还不够大?便问道:“不够大?” 白夜想了想,飞了两旬,应该算不上太大吧,轻轻点头,白弱也跟着点了点头。 陆小路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人没有修行过,也不知道自己御剑飞行两旬的概念,便再次说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御剑飞行有多快,这么说吧。” 她想了想,问道:“你一天大概可以走多远。” 白夜想着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说道:“若是不做歇息也不累的话,大概可以走一百里吧。” 陆小路听到轻轻想一下,立马回答:“如果让你走我飞过的路,按照一天一百里的速度,大概从昭明元年走到现在就可以走完了吧。” 白夜白弱同时张大嘴巴,惊讶的无以复加。 白夜想着自己走两千年才能走完,那是要多大啊,前世的世界有着坐地日行八万里的说法,便是那个世界绕着一圈也才八万里,一天一百里,八百天就可以走完,而这里是两千年,九百个八百天,这到底是有多大啊。 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看上去慵懒至极的女子居然只走了二十天,虽然是用飞的。uu看书 .uuash.cm 这到底是要有多快啊,白夜突然想知道修了仙的人和寻常人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白弱想的便简单多了,只是觉得好大,好快。 见到两人这样的反应,陆小路这才觉得正常起来,微微仰了仰头。 白夜忍不住问道:“御剑飞行有这么快吗?” 陆小路翻了翻眼睛,露出个好看的白眼,撇了撇嘴说道:“怎么可能,那是我才有这么快的。” 白夜皱了皱眉,看了看被扔在一边儿的剑,再看了看头发散乱,一脸求着赞叹的样子,忍不住腹诽,她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这个世界可不把吹牛叫做吹牛,而是叫做画地图。但是白夜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座天下的吹牛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说法。 白夜问道:“那普通的御剑飞行又要多久呢?” “如果只是极为平常的御剑的话,大概要二十年吧。” 这下子白夜便更加狐疑了:“你当真是二十天飞完的?” “那当然了,我可是个大剑仙啊。” 白夜不想在听她说什么大剑仙了,便摆了摆手,再用手撑着脑袋说:“你接着往下说吧。” 陆小路欲言又止,她觉得白夜有些不相信,便有些不服气,但是又想着待会儿还要吃人家饭,便硬是忍住了。 白弱坐在最右边儿,只是望着天,一言不发,也没法发。 她突然有些想说话。 尽管白夜说的并不多,但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说这么多话了。 有人说,自然有人问,有人问,自然有人答。 第37章 修仙如登山 陆小路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一块东土便是这么大,但它却只是五块大陆里边儿最小的。 紧接着的是南疆,北原,西域,这三块大陆差不多大,都有着一个半东土那么大吧。 至于那中州,则是其余的四块大陆加起来都比不上的了。 东土若说是最小的一个大陆,那西域便是人烟最少的一块大陆了。 倒不是人真的少,只是那边以前被一些大妖给占住了,繁衍下来便处处是妖族,而偏偏妖族和我们人又是相看两厌的,于是乎便少有人去哪里,其实也并不敢去那里,太危险了,就像这里遍地是人一样,那里遍地是妖。 北原是最冷的一块大陆,那里常年是冰天雪地,最北边儿除了雪便见不到一点儿土地了。 北原生活了许多人,但是同样生活了许多妖,那边儿的人靠近北边儿一些的大都是部落群居,以着猎妖为生。而靠近南边儿的则更偏向于中州的人情风俗。 南疆则与北原相对了,是最热的一块大陆,越是南边儿越是如此,不过倒也是奇怪,明明最热,那里确实最适合植物生长的地方。 那里山多,也有许多妖,但是那里的妖不似西域,更加难以开出灵智,反正西域哪边从来都不把南疆的妖当作同类,叫他们便是叫兽。 南疆也是山最多的地方,越是靠着中间越高越险。 最后便是中土,也是我来的地方。 中土十分的驳杂,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物,总叫人难以理解。 反正,中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只是大,若要说些什么特别的话,应该便是灵气最为浓郁了吧。 以前门里边儿的人给我说,中土是气最多的地方。” 陆小路突然又停了下来,尴尬的挠了挠头,她这才发现,自己真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便不说话了。 六目相对,相继无言。 白夜和白弱等着陆小路的下话,陆小路不知怎么讲下去,边等着他们问起。 晌午了,太阳到了头顶,稍微暖和了些。 门槛上的三人之间一阵沉默。 白夜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陆小路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尴尬,小心翼翼问道:“要不你问你想知道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白夜翻了个白眼,白弱则是掩嘴轻笑。 白夜自打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后,便特别想要了解这最大的的特殊之处。 十年来倒是看过不少关于仙人的书,也看过一些大街小巷处处都可以买到的修仙入门。 可他自己看着都是尴尬至极,那些个书尽都只是有着个修仙的外皮,里边全是情情爱爱的荒诞故事。 所以十年来一直不曾了解过这些,虽说最近三年身边倒是有着个实打实的仙人,可他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问他这些。 于是乎,白夜便问道:“能和我讲些仙人的故事吗?” 仙人?陆小路有些不太明白,听那些老头说这座天下不是很久没有仙了吗? 便反问道:“什么仙人?” 白夜倒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回到:“就是你们这种,会很厉害的手段,应该是这样。” 在他的眼里,有着非凡手段的,大致都算的上仙人。 陆小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翻,一边笑着一边儿说:“我可不是什么仙人,这座天下可没有仙人。” 其实陆小路只是一直在那样和自己一样修仙的人边生活着,并不知道这凡俗世界里的凡夫俗子的眼中的仙人是什么。 就是他们。 能飞天,日行可千里;会法术,徒手可平地。 她笑了一会儿,白夜便只是看了一会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自己不懂,她也不懂自己。 解决不懂最好的办法便是问。 他问道:“那你能和我讲讲像你们这种很厉害的,人是怎么出来的吗?” 陆小路停了下来,拢了拢自己有些乱的头发,突然觉得好生碍事,倒是想削了去,可又不是那信佛的尼姑。 听到白夜的问话,陆小路正色道:“你之前见到的那老头,我,还有白弱小丫头见到的那斗笠男子,那位高大的先生应该便是你眼里的仙人了吧。” 不等白夜接话,便摇头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这座天下并没有所谓的仙。 天下修仙的人数不胜数,几乎都是奔着长生去的,所以修仙又叫修长生。 说着是仙,可哪有人真的修成了仙,仙这种东西,从永夜时代开始便不存在了。 又是所谓的天机,所以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仙,这里边儿的弯弯绕绕很复杂。 世间修炼的人大可分为三种,便是气武神,说是永夜之前有四种修炼方式,在这三种之上还有着运修,但是我知道的并不多。 修仙如同爬山,有人终其一生只能站在山脚,有的人则可以更高,在山腰,山顶,甚至是更高的山之顶。 中土那边不修仙的人有时也会将这修仙叫做上山,把那些修仙之人叫做山上人。 这座天下于普遍的气修而言,最为关键的便是灵气,将天地灵气化作自身之物,便是所谓的气修,故名也叫炼气士。 这夺天地灵气本就是逆天之举,所以修仙又叫逆天,越是往上,便越是难。 最开始的气修只是炼气入体,化为己用,讲求着越多越好,并没有什么境界之分,历史上总是会出现许多绝世天才,不仅仅是炼气入体,有了更多的衍生。 许久之前,有人发现其实人体并不是所有的部位都适合纳气。 在世世代代的发掘人体这座秘藏中,便有人发现人体肚脐之下两寸所在最适合纳气。uu看书ww.ukansh 那里有着人们修仙最为关键的枢纽,人们发现这座枢纽的大小先天因人而异,小的可能只有饭碗大小,大的可能是一条江,更甚者是一片海。 当然了,有些人生就没有这座枢纽。 修仙的人最为常见的便是一亩田大小,因是纳气之地,故得名气田。 有人生下来是气田,有人生下来是气河,有的人生下来是气海。 这些很大程度决定着修仙一路可以走多远,但是也不乏那些刚开始平平的人有些机缘巧合,或者是毅力通天,站在了最山巅。 虽说是先天的气田大小影响着修炼资质,但是随着人的境界提升,气田也会逐步扩大。 气田的大小在意味着资质好的同时,也决定着一件事情,那便是破境极难。 境界这个东西,在修仙之初并不存在,是后来人们为了辨别一个人的修仙成果而设定出来的,历久以来,境界划分一直在修改,直到到了昭明初才确定了下来。 每一次境界的划分修改都意味着天下的一次大变动,这里边有着许多的讲究,可惜我还是不知道。 远古圣人们曾在中土的一块石碑上记载境界划分,后来天下每修改一次境界,得到了某个浩瀚的存在同意后,那块石碑上便会自动记载下来。 这块碑被叫做长生碑,意在修仙求长生。” 这些东西对白夜来说确实如同天方夜谭,听着就像是神话故事,不过他清楚眼前的女子并不是胡说八道,他也清楚她必定是来历不凡之人。 他将陆小路所说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 第38章 问道 说了这些,陆小路觉得有些累了,便直了直身子,伸个懒腰,再深吸一口气,打个哈欠吐出体内浊气。 她接着说道:“到了现在,境界划分基本是稳定了,但是谁也不敢笃定以后会不会再有变化。 听说永夜时代经历过一次境界之争,是十一十二之争,旧派觉得十二当属于十一境内,不可拿出来单独做一个分水岭,新派则与之相反,这一争便是半个永夜。 我所知道的也仅仅只限于十一十二之争,那些更深的,我还没有经历过,不知到底是怎样的。 但是那块石碑似乎更加承认后者,不过也不至于完全否认前者,于是那块石碑上便有着这样一幕,一到十一全是明确从上到下记载着,唯独到了十二这里,旁边多写了一行字。” 说到这陆小路突然打住,微微向着白夜靠了靠,小声的说:“那上边儿写着‘十一不过二,十二不过一’”。 然后又一下子摆了回去,轻叹一声说道:“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大多数人终究是随那大流,认为的是十一也可,十二也可。 至于这块石碑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出现这些字,我想有人知道,但极少,总之我是不知道的,问了也没有得到个好的回答。” 白夜觉得很复杂,很深奥,似乎是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现在能够理解的,便问了较为直接的:“那境界划分是怎样的呢?” 陆小路回答:“境界的叫法也因着流派而异。修仙如登山,天下最为通俗的便是把石碑上记着的境界分为山下与山上各六境,最后是山巅一境。 山下六境,依次是望气,纳气,化气三大炼气境和通元,守元,抱元三大化元境。 一个炼气,炼的是天地灵气,以人做炉,在人体内炼。每一个走上修仙道路的气修所要经历的第一步都一样,便是望气。 所谓的望气,其实就是感受天地灵气。” 说到这儿,陆小路对着白夜说:“你试试看你能感受到灵气吗。” 白夜不知何解,抬起右手,向着空中抓取,轻轻缓缓,如手头有着一支柳条儿。 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白夜转头望着陆小路轻轻摇头。 后者笑着说:“哈哈,你真是可爱,哪有你这样感知灵气的。” 白夜干脆不理会。 陆小路觉得无趣便继续说道:“人生下来便有气田,但都是一片荒芜。 所谓的感知灵气,便是用着荒芜的气田去感知,当一个人感知到灵气的时候,气田里会下一道雨,有大有小,便是让那片荒芜焕发一新的。 这便意味着到了望气境。 当人达到望气境的时候,荒芜的气田便会苏醒过来,这个时候据说应该便是可以将这天地灵气纳入体内,从纳入体内的那一刻便到了纳气境。 听说这个境界便挡住了很多的登山人,他们终其一生望而不入。 其实我是不太理解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 陆小路说的很实在。 ”在纳气境,登山人夺取着天地的灵气,纳为己有的每一份灵气入体便意味着气田多了一份灵气。 当体内的气田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灵气冲刷之后,便可以尝试着将灵气化为气田里的气。 “当第一缕灵气成功的化为了气田里的气,便意味着到了化气境。” 见到白夜有些迷茫的样子,陆小路突然觉得这样讲他可能很难以理解,没有切身经历,说了似乎也只是文字而已。 于是她停了下来,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先生只是说让我给他讲,没有让我给他说怎么做,但是先生也没有说不能告诉他怎么做啊。于是她问道:“白夜,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白夜摇头。 怎么理解的了嘛。听着便是天书,听了只当是听了,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小路心想果然,便想着先大致告诉他境界划分,能不能懂,待他开始修仙再说。 接着说道:“化气之后便是化元三境。首先,先是元字何解。 天下灵气存在的方式是无形无色无为无感,是一种特殊的气,而元便是将气压缩凝念所出的一种灵气的存在方式,如果只是气,那么气田里终究无法存在着太多的灵气,于是便有了将气凝练成元。 通元便是体内出现第一滴元。之后的守元便是将所有的灵气化作元填满气田的每一条沟壑。 守元之后便是抱元,抱元的出现修仙之路上的一个重大转变,是修仙界的里程碑。这是天地灵气在体内真正有灵的关键。 这个境界,uu看书 wwuukanhco 登山人需要身心与气田之内的元沟通,与这些元建立起想通相连的的气机。也就是所谓的让它们变得更有灵性。所以这一境界又叫通灵。 同时,这个境界也是最不好确定是入了门还是到了巅峰,全因人而异,有的人终其一生建立不起气机,有的人通元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通灵。 有灵的元气会逐渐向着登山人模样变化。 直到完全变成了登山人的模样,便意味着到了山上六境。 山上六境,每一个境界都是独立的,依次是元婴,通幽,山门,无垢,渡劫,劫变。 山上六境便已经不是修仙的基础了,牵扯到更多的东西,有规则,有心魔,有天劫。 我觉得现在的你了解这些太早了,当初我修行的时候,也是历经了山下六境才了解这山上六境的。 所以我便不多说了。” 陆小路闭着眼轻轻摇头。 人本就不能一步便望着天,修仙如逆天,更不能如此。 白夜听在心里,也十分理解,自己连这山下的六境都弄不懂,又何谈山上的六境。 但是他知道山上六境之后还有一境,山巅境。他笑了笑,轻轻的说:“那第十三境呢,又是怎样的风采?” 陆小路睁开眼睛,眼前仿佛有座山,她仿佛看着山巅,缓缓说道:“那一境名叫问道。” 不再多说。 白夜第一次在这座天下感觉到了一道浩瀚的气息。 那道气息就叫做道。 …… 中州那块土地上,立着一道石碑,从下至上,一到十三。 第39章 13之上 白夜突然发现,这个时候的陆小路才更像是一个仙人。 他突然想知道十三之上还有吗。 陆小路如同知道了白夜想问什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中州的石碑上只有这十三个境界,从最底下到最上边,依次是一到十三。 但是谁知道呢,那最上边盖着一层雾气,任谁也看不到。 老头子曾经告诉我,看的穿云层,便看的到道。” 陆小路怔怔的看着天边,轻轻说道:“但是我并不懂。” 久久出神,她突然笑了起来,如有春风在脸。 “没关系嘛,我以后可以御剑破开云层去看一看的。” 说完了,青衣女子满脸笑意,因为她心里很看得开,所以她很开心。 突然她转过头对着白夜说:“你知道酒是什么滋味儿的吗?” 这倒是把白夜给难住了,前世不曾喝过半点就,倒是经常看到烂醉如泥的邋遢流浪汉,横躺在街角,一会儿吐的稀里哗啦,一会儿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嘴里还喊着再来再来,身上的酒味儿便会顺着飘出半个街角。 而这一世更是滴酒不沾,借酒浇愁是好,愁也倒是愁过,可是酒还是要花银两的。 轻轻摇头示意。 陆小路一下子就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对着白夜说道:“既然没有喝过,便不要喝,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难喝的要死,还偏偏那么多人说什么酒肉穿肠过,大道心中留。” 说完还瘪了瘪嘴,表示对酒的极其不耐。 真的那么难喝?白夜不知道,但是他看得出来,陆小路是十分不喜欢酒。 然后白夜双手一摆,十分诧异地看着陆小路,意思便是,然后呢?你想告诉什么? 陆小路突然又说:“接下来我们继续说。” 白夜心中一阵翻腾,他是真的不理解陆小路到底在想什么了,前一刻一脸平淡的讲着修仙如登山,后一刻马上又问你喝过酒没有。 当你正纳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又一拍子将这个问题打死,直接回到之前的话。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走路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下撒个滚儿,然后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白夜有些恍惚,下意识的问道:“陆姑娘啊,你到底多少岁啊?” “十九啊,怎么了?” 然后便是这十九大岁的陆姑娘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面前这脸上稚嫩的很大小少年叫自己陆姑娘,正要反驳说道说道。 便直接被白夜摆手打断,叫她继续说下去。 这自称大剑仙的陆小路竟是被憋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涨的通红,直愣愣的盯着白夜。 白夜自然知道陆小路在想什么,但现在他就是打死也不想叫一声面前这自称十九,实际可能只有九岁的人陆姐姐了,这让一个三十岁的中年大叔很不情愿。 一个不叫,一个不说。 白弱坐在一边儿,低着头,手上撵着自己胸前的头发。日头正好,淡淡的光照在头发上边,映出让人欢喜的光。 她是真的很开心,头发很黑,摸着也很柔顺,很舒服。 应该很好看吧。 想到这个,白弱脸上有些泛红,微微低下头,抿着嘴悄悄笑着。 指尖轻轻撵着,好看的眼眸翻出盈盈光彩,如同小镇外瓦桥下那一泓清澈见底的溪涧,至清。 白弱还想着,这位陆姐姐是好生有趣哦。 三人都静静的坐着,一个不想说话,一个懒得说话,一个没法说话。 门槛外是一座小院子,院子的左边是一片铺了青石板的空地,有着一座用毛竹做成的架子,用来晾晒衣服,这竹子是对面那家人送的,还帮忙做成了衣服架子。 右边是一块菜地,不大,种着些时令蔬菜。 本来白夜不愿意弄这菜地,觉得这样白弱会更加辛苦,但是白弱执意如此,给他解释便是总是到街上买菜有些麻烦,而且自家种来新鲜也是要新鲜些。 所以便有了这样一块小菜地,那周老头是个吃饭的主儿,对菜倒是没多大兴趣,所以菜地里的菜还是够吃。 太阳已经不在头顶上了,在向着西边儿偏了,不过正好到了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 白夜早上的饭是在是没有吃个什么名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小路,见到后者只顾把头枕在双膝,斜着眉毛,眼睛歪向一边儿,一言不发。 就是这个看上去不近凡尘,实际是个性情古怪的十九岁女子吃了多数的饭菜。白夜想着,形容小女孩儿的话,应该叫古灵精怪吧。 现在确实是有点饿了,便转头看向白弱,轻轻说道:“弱弱,我有些饿了。” 听到白夜的话,少女连忙放下手里的头,偏着头,轻轻的,摸了下扁扁的肚子,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向着灶房走去。 陆小路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转过身来,笑嘻嘻的看着白夜,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然我们继续说?” 白夜愣住,刚才不还是焉着气儿吗,怎么突然? 稍微想一下,便明白了,定是候着弱弱的饭菜了。 白夜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皱着眉头,看着笑嘻嘻的陆小路,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有些跟不上面前的人。但是还是忍住没有说些什么。 反正他倒是乐在听陆小路给他讲,便轻轻点头。 见着白夜同意,笑的便是更加欢喜了。 “嗯,刚才给你说道了那石碑上的云层。 听说那云层也是古怪,不论你飞多高,云层永远都在你的头上,以前有人纵剑直上九万里,也没有穿着云层丝毫,于是乎后人便把那云层叫做九万里。 石碑所在是中州的公共区域,世人皆可前往观摩。 但是去的人并不多,便是因为石碑方圆千里之内有着很厉害的威压,境界低了进去便会被压倒在地,寸步难行。 看破云层,便是十四。这句话终究是太难了些。 之前说到关于这境界还有些不同的叫法。 除了最为通用的山下六山上六山巅一,还有着三种主要的说法,便是儒释道三家主流大统的称呼。 读书人好意气,皆喜欢登高楼做长短赋,于是在儒家,便把一到十三叫做是十三层楼,uu看书 .ukanshu 就像之前的周正和那斗笠男子便都是九层楼的,只不过前者站的更高。” 白夜轻轻点头,之前那听到斗笠男子和周老头的对话,有过九层楼十层楼的说法。 “在道家,那些道士大都讲究人外人天外天,相比于儒家的齐家治国平天下,更加在乎大道和长生逍遥。 所以一到十三又被他们称作是十三重天。 而最后的佛门,对外则以着慈悲为怀,色空二说。 嘴里边常念叨着的我佛慈悲,施主慈悲什么的。 佛门较为复杂,有着许多的划分,自己门里边儿分了好些个什么罗汉,菩萨什么的,反正我是不太了解。 但是对外他们也得按照着石碑上的境界修炼,只不过是把气不叫气,叫佛光,元不叫元,叫佛轮。 又是最讲究什么觉即众生是佛,迷则佛是众生。 便把那一到十三叫做了十三觉。 其实佛倒还真又特殊的,或许是走的路子不同,那些高僧可以在体内修出佛果。” 听完陆小路说儒释道三家,白夜心里有些震惊,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儒释道啊,心里便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百家。 陆小路紧接着说:“除了这三家显学,往下还有兵家,墨家,阴阳家,农家等等,总之许许多多的流派,数不胜数。 可是永夜时代过去,显学也就只有了儒释道,其他的除了个别,大多数都没落了。” 永夜时代,又是永夜时代,白夜听了许多次了,愈发对这个时代感兴趣,但是他并没有问,有许多的事情自己去发现或许收获更多。 第40章 剑仙 陆小路继续说道:“除了气修,现在还存在着武夫和神修。 在现在的时代,武夫大多是修气资质太差或者不能修气之人,故而是被登山的气修所看不起的。 不过,实在的说,武夫的力量还真是一点都不小于炼气士,只不过是没有长生路可走罢了。 同一个层次的,尤其是接近山巅的,炼气士委实是比武夫多出来许多寿命。 但天底下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天才,两道皆修,练就武夫的身子力量,成就炼气士的长生大道。 对于武夫,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武夫练的是内力,旨在发掘自身潜力。 武夫向来视人体为天地最大的秘藏,练武便是不多的开拓秘藏。我不知道武夫怎么修炼,但是以前听到,也看过一些书,是记得境界划分的。 而刚好,与修气想对的,武夫在这片天下也有着一块石碑,叫做武道石,有着十个境界。 分别是铁壁,铜炉,江河,金筋,天柱,玉璞,登堂,破境,后立与武极。 我明确知道的只有这十个境界,其他的我知道一些,但是并不清楚,所以就不同你说了。 倒是这武道石就有些奇怪了,不同炼气士那长生碑十三之上一片云,而是从武极开始,上边直接断了。 所以至今这天下,武极便是武之极。 至于神修同武夫相反,武夫修魄,神修修魂。所以大多数神修都是身子孱弱,灵魂精神偏强的。 神修其实算不上修仙道,倒更像是一种辅助修行,锻炼神魂。 虽说那些神魂极强的人同样有着极其厉害的力量,但是终归是神魂极强之人才是如此。大多是神修都是战力不高的。 但是,神修的修炼却是极为难,这天下并没有如同灵气滋补炼气士一般的东西来供神修修炼,能够对神魂有滋补作用的宝物相比于灵气则是少之又少。 故而大多是神修都是靠着自己不断温养神识,锤炼神魂来提升的。 神修的境界划分也没有多明确,不存在着专门的境界石碑。神修之间便以着神识所能够延展的范围来划分境界。 到目前为止,分别有十米的秋毫;一里的方寸;百里的咫尺;万里的真知;以及神识可延展至一方大陆的天涯,还有传说中的神游境,至于神识厉害到什么程度,很少人知道。 神修的破境真的是极难,便是只有这六个境界就是所有的划分。至于神游之上,到底存不存在我也不知道。” 陆小路摆摆手,摇摇头,脸上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旋即轻松笑道:“好了,我同你讲完这大概的修仙了。” 脸上摆出一副邀功的样子。 白夜有些想翻白眼,终究是忍住了。又想到还有一个没有说,便问道:“那运修呢?” 陆小路脸上的笑突然收敛起来,皱着眉道:“运修已经不存在了。” 白夜瞪大眼睛。 陆小路摇头,没有多说。 白弱从灶房出来,踏过正门的门槛,径直走向那块小菜园,翻找了一会儿,摘了一丛白菜,站起身来转身看到坐在门槛的陆小路,便又俯下身子,再摘了一丛白菜,心里想的是:那陆姐姐应当是两个人的饭量吧。 抱着两丛白菜再次踏过门槛。 白夜正要惊讶这次为何摘了两丛,突然想起身边的陆小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悄悄咽了口口水,心里想的是:弱弱居然舍得为了她多摘了一丛白菜。 回过神来,白夜想着运修,已经不存在了,本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见着陆小路皱着的眉头,没有再问。 他看的还是太近了,许多东西终究是了解不到的。 白夜问道:“你呢,你是修什么的,境界怎么样?” 陆小路突然神气起来,握着拳头在白夜面前挥了挥,好不得意的笑道:“我可是炼气士,至于境界嘛,你猜?” 说罢,陆小路露出狡黠的神色。 看到她这个样子,白夜又忍不住翻白眼了,便随口答道:“莫非你是劫变的炼气士?” 陆小路听到劫变两个字,之前的神采一下子没有,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境界好低。 本以为他知道自己才十九岁,便会猜什么四五六之类的,然后自己再一下子说出境界吓他一跳,还想着倒时候他那副夸张至极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偏就直接说出那十二境的劫变。 于是乎,陆小路低着头小声的说:“你猜错了。” 白夜以为他随口一说低估了人家,边想着再上便只有最顶上的问道了,突然觉得好震惊。 才十九岁就问道,又想着她之前说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山下,便意识到十九岁的问道,那是怎样的天才啊。 便真的震惊的说道:“难不成你已经问道了?” 这一刻,陆小路真是很不得把脑袋塞进门缝里边了。倒是看到了震惊至极的表情,可她要的不是这个啊。 羞恼至极。 她把头快埋到腿间了,脸上早已是红霞一片,用着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其实,我才只是无垢。” 说完更是直接盖着脸。 本来已是天下最年轻的十境剑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弱哦,更是后悔着自己不该偷懒,更是下定决心,看书.kanshu 此次过后定要更加努力一些。 白夜听到,尴尬的笑了笑。 真的有些尴尬,见着低着头的陆小路,以为她是有些伤心,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怎么做,便拍了拍她的肩头,风轻云淡的说道:“没事,没事,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用太过纠结。” 这一刻的陆小路更加觉得脸上挂不住,又想着他刚才居然碰了自己一下,便极其愤怒,一个冲动倒是想抽剑砍了他的手, 但是又不想让这家伙看到自己脸上的模样,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办,愣愣的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最后突然又想起白夜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觉得好神气的一句话,竟是忘了之前心里怎么想的。 抬起头,喃喃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真的是好神气的一句话啊。” 白夜听到了她的呢喃。 他同样觉得这句话很神气。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前世大唐诗仙李白所作。 同时他也是个剑仙。 然后他还是个酒仙。 陷入神思,久久不能自拔。 少年现在自然不知道女子心里想着什么,也自然不会知道十九岁的十境剑仙在这座天下意味着什么。 越是之后,他便越是清楚这几个字的分量。 女子剑仙这时候也不会知道旁边的少年思绪已经在另一座世界,但是她陷入了刚才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 她觉得好潇洒。 生就是一颗无拘无束的心,自然要做那潇洒的剑仙。 只是不喝酒罢了。 第41章 君不见 陆小路在不喜欢酒的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更加不喜欢是男人。 虽然刚才碰自己的只是个少年,并且是个她没有恶感的少年,并且那个少年应该是出于好心。 但是她就是不喜欢。 她是个很保守的人。 有着山上神仙的出尘缥缈,也有着山下凡人的保守自矜。 对于许多人来说,喜欢有理由,不喜欢也有理由,但是对她来讲并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心里想着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陆小路愈发觉得神气。便转过头,眼中发亮地看着白夜,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陆小路连忙问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见到陆小路这般欢喜的样子,白夜愈发难以理解她的性格了,倒真是这江南的天气,阴晴不定,东边下雨西边晴,西边下雨东边晴。 也只是一上午的相识。 白夜摇摇头,他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强装这种事情终究是做不出来的。看了十几年的书,肚子里有些墨水,倒是记得许多的佳句名言。 陆小路再问:“那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白夜瞧着,觉得她应该是很喜欢这句话了,便问道:“你很喜欢?” 陆小路连忙点头。 仰着头,回想起在那个偏僻角落看书的日子,嘴角轻轻的画出一抹弧度,眉头极其舒展。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轻松快乐的时候,他现在倒是很理解以前看到的那句话了:有的人活在当下,感叹着昨天,希冀着明天;而有的人活在精神世界里,一晃便是一个岁月。 那段时光,他忘却了自己当下的不幸,忘却了自己三餐的艰难,忘却了居无定所,流浪街头。 他几乎只记得,他所追求的的精神世界,里边有着无限大的美好。 一晃便是整个少年时代。 那些日子了,书便是他唯一的朋友,现实生活中的他是孤独的,而精神世界的他确实那么熠熠生辉。 白夜回想着那段时光,突然笑了出来,很轻松,很开心。 他笑着对旁边的女子说:“你知道那句话所在的全文是什么吗?” 不待回答,少年轻松的念了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越往后念着,少年越是激动,直到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竟是泪流满面。 大唐诗仙李白所作。 白夜神色恍惚,双手撑地,呆呆地望着天。 天的那边是另一座世界。 人生得意须尽欢。可是少年郎并不得意。 读过这首词的人很多,感受皆不相同。白夜当初读到,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豪放,快意恩仇的感觉。 现在他念到,竟是那面对浩瀚世界无奈的感觉。 陆小路也是神情恍惚。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她仿佛看到一人执剑,直引大江水倒流;她仿佛看见大江之边的快意恩仇;她仿佛看见一人凌空独立,腰佩六尺青酒壶,大笑一声,万里云层皆荡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 于是她又笑了起来,站起身来,身上气息流转。 纵剑直上,眨眼即逝。 白夜看着一瞬便已经在天边的流光,十分震惊。 原来陆姑娘真是个大剑仙啊。 …… 上北下南。北边一处大雪原,四下是一片白色,风雪相交,天上更是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带起刺耳的破空声,大雪如鹅毛,盖住了前方的视野。 北原北,这里四季如此。恶劣的天气让生活在这里的生灵几乎都是皮糙肉厚,最为常见的雪狼较中州的普通山狼强壮不少,这便是活下去的选择。 茫茫雪原之中,行走着一个高大的书生,有些清瘦,有些单薄,脸上一直都带着轻轻的笑意,如同春风,和这雪原的呼啸狂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边是一大群雪狼,最中间的雪狼较周围的高大许多,脖子上的那一圈白毛看上去也更加的柔顺,便是这群狼中的头狼。群狼站在一起,皆冷冷的盯着前边的书生,只带头狼发下指令便要冲上前去将那书生撕碎。 头狼的青色狭眼一直注视着青衫书生,它倒是生出了些灵智,眼中不再全是野兽的暴戾的敌视。它微微弓着身子,脖颈处的雪白毛发竖起,尾巴垂下,直直的指着身下雪原。这是对敌之时的戒备姿势。 在它的眼里,前面那青衫书生是闯入了它的领地,自然是要相之示威,将其赶出领地。但同时它又从那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u看书wuuanhu.om 雪狼这种生物,还未有脱离野兽的范畴,有着纯本能的感知危险的能力。在头狼的眼里,对面那人确实是闯入了自己的领地,而且只有一个人。 看似狼群成百上千,而那人独一,但是它本能的意识到,那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敢在这片雪原独自一人行走的,自然不简单。 书生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雪狼,想了想,似乎是自己踏入了它们的领地。 他便轻轻摇头,向前踏出一步,消失在这片雪原。 眼前之人突然消失,头狼的狭长的眼睛缩了缩,脖子上的毛发炸立。 那人果然不普通。 没了威胁,狼群散开,身上的白色毛发同着茫茫白原一般,渐渐地隐匿于雪原之上。 书生此时来到了一座很高的雪山之巅,踩在上边,他嘴里轻轻的说着:“别人找不到你,可我找得到。” 说罢,轻轻抬起右脚,一脚踩下。 万里雪山一瞬消散,蹦碎在这片雪原,掀起的雪浪向四周散去。 书生轻轻招手,向四周散去的雪浪再次循着原迹平复下来。 砸死花花草草可不好。 旋即想起这里没有花花草草,倒是有许多的雪原野兽。 砸死小动物也不好。 雪原之下传来一阵刺破苍穹的惨叫,立马又被打散。 书生望南,隔着一座大陆,一片汪洋,与那坐在门槛望北的少年对视。 君不见,雪山崩于前。 少年不知有人正看着他。 第42章 少年想修仙了 陆小路当时心头生出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萦绕其间,丝丝缕缕牵动着她的神魂,她仿佛找到了她一直向往江湖的感觉。 正是那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洒脱与“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清明。 心境的释放让她有了飞上九霄俯瞰人间的冲动,于是她纵剑直上九万里。 云巅的陆小路,踩在飞剑之上,衣裙飘飘,青丝飞扬。 脸上是欢快畅愉。 飞在天上,她对江湖的向往愈发浓烈,便想着直接纵剑北上去了。 但是她突然想起答应了先生的事情,又想起了这个时候应该要吃饭,立马止住身形,转身御剑飞回。 当真是来去如风。 白夜从来不知道自家的饭菜还可以留住一位大剑仙。 白夜看着身边的女子如一颗流星飞向天边,又看到那颗流星从天边飞了回来。 时间刚刚好,陆小路落地的一瞬间,弱弱摇响了门边的铃铛。 饭桌上的陆小路才是真正的陆小路,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弱弱这次还专门多做了一些,可偏偏还是不够,饭尽,陆小路倒是吃的个美美的,可白弱白夜两人只不过堪堪六分饱。 白弱突然有些心疼钱袋子的铜钱。 跟着周老头这三年,他倒是每月会给一些铜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估算过够不够,硬是靠着白夜之前留下的钱财以及他在镇上做的一些杂活儿才能度过日子。 白夜身子虚弱,平时就靠着写的一手好字,巷子里逢着哪家办红白事或者是需要节日贺联,他便回去帮忙写一写字,也有人不会写字的找他代写书信之类的文书活儿。 所以倒还是可以拿些钱,只是生活要拮据一点。 本来白弱是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轻松的活计,做做挣些钱也好,可是白夜死活不愿意让她出去。 白弱不理解为什么,但是白夜心里很明白。 姑娘终究还是太小了,镇上的许多事他不太了解,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简单,他不想让她有什么危险。 或许自己想的多了,但是他宁愿多想一些。 吃过饭,白弱自然是收拾打扫,陆小路觉得白吃白喝好像不太好,便想着帮忙收拾收拾,便一股脑的钻到灶房里去。 不消一会儿里边儿便是磕磕碰碰的声音。 白弱真的是无奈至极,想要让她别弄,自己一个人就好,但是看着她兴致满满的样子,又不知怎样去想她表达自己的意思,只好祈祷着不要弄坏太多就好。 白夜依旧坐在门槛。 此时的太阳已经向着西边走了好多了,眼看着便要黄昏了,温度慢慢的也降了下来,稍凉。 坐在门槛,白夜想着上午陆小路给自己讲的这座天下。 原来,这座天下这么大啊,仅仅只是一方大陆便大出前世世界不少,而且这是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有着他闻所未闻的事物。 前世他读过不少的书,看过不少的奇闻异志和神鬼小说,里边儿仙侠世界无比绚烂,仙人几乎成了一个时代的浪漫幻想。 但当他真正的站在了仙侠世界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绚烂浪漫的同时,危机四伏,。 他也十分清楚,在这座世界人命真的不值钱。 世界大了,人便会很多。任何东西一旦多到数不胜数,便会十分廉价,人的生命或许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想知道。 所以他问了陆小路修仙的事情。 修仙如登山,大都是寻求着长生去的,这点很好理解,大多数人都怕死,越是临近死亡便越是害怕。其实倒不如说是害怕未知的东西,如同人们害怕深渊一样,因为在那样未知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你。 白夜想要修仙了。 前世的他活的太短了,这一世他想活久一点。前世的他只有一个人,这一世多了一个弱弱。 所以他想再活久一点。 他大概能知道一些,这个世界能活的很久的方法便是修仙。 同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的久一些,他还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他想起自己的经历,会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就像是凝视着无尽深渊的感觉。昨晚的那场梦,他觉得那可能并不简简单单只是个梦,里边似乎有着更为复杂的东西。 就比如他能看到自己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东西,u看书 uukanshu 那个没有看到正脸的夫人,抱着弱弱倒在雪地的黑衣人,还有那个把他拉出意识旋涡的书生。 他突然发现,梦里唯一听到的话便是那个书生说的。那个书生是救了弱弱和自己的书生,虽然他并不清楚,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就好像弱弱突然变的乌黑的头发,不过一眨眼,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发呆是最消耗时间的行为,晃神之间,便不知光阴溜走了多少。 在白弱眼里,他发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以前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他坐着发呆,望着天边,而自己坐着走神,看着脚下的大地。 一切收拾好了,白弱轻轻坐到白夜的身边,双手撑着小脑袋,想着许多事情。 想着明天是二月初四,镇上会有集市,家里边儿的米有些不够了,要去买些米,柴也不够了,还要去买些柴。 想着那位陆姐姐留在这里倒是是要干吗啊,虽说她并不讨厌这样,但是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总会有些不习惯。 她还在想自己的头发不仅变黑了,好像还长长了,长多了一些,是不是应该剪一剪,可是一想到这个,突然又有些舍不得。想来若是佩上一支好看的发簪,应该很好看吧。 想到这个,白弱的脸微微的有些红,和那天边的红霞有些像。 耗时间便是最消耗时间的行为。 太阳已经是攀在西边儿山头最后一丝了,连着那些云彩,变成红彤彤一片,如火烧,如陆小路剑柄上的红色剑穗,还如同少女的脸颊。 第43章 没法修仙? 太阳完全垂下山丘,月亮却还不见升起。天边还映着落日余晖,静谧。 早春时候,不闻虫叫,天气尚早。 陆小路看着两人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虽说知道少女不会说话,虽然猜想他们平时也是这样子的。 但是她觉得很是无聊。 老头子说,修仙是逆旅,要耐得住寂寞,可是她从来都是不甘寂寞的。 生就是潇洒自由的心,怎么耐得住寂寞。 突然她又觉得眼前的两人坐在那里是如此的和谐,好像那里本该就有着他们两人,就如同这个时候的黄昏余晖本该照在他们脸上。 她也想坐在那里去,于是她便去了。 理了理衣裙,稳了稳身子,坐下,同白弱一般,将脑袋搭在手背上,双手垫在膝盖上。 少年白夜突然收回看着天边的目光,看着刚坐下的陆小路,缓缓说道:“我想修仙,你能教我吗?” 陆小路与白弱同时抬起头看着白夜。 陆小路倒是不觉得意外,白天他便问了自己修仙的事情,想要修仙也是理所当然。她轻轻问道:“你确定吗?” 白夜转过头,望着有些黑的天空,坚定的回答:“我很确定。” 陆小路同样回过头,继续趴着头,低声地说道:“听他们说修仙是很难的。” 白夜笑了笑,平静的说道:“越是难的事情,做了之后,心里越是觉得值得。” 陆小路再次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嗯了一声。 白弱同样看着这个同她生活了十年的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生的生活普普通通,不过是你饿了,我给你做饭,饭好了,我便摇铃铛。 平平淡淡的生活,便是一日复一日的日常。 现在,他想修仙了,不知以后的日常还是不是日常。 少女想要拿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些什么,手伸出小段距离,停了下来,再收回。 白夜自然注意到了少女的行为,转过头轻轻笑道:“弱弱,你想说什么,只管写吧。” 说罢,伸出自己的右手。 少女轻轻摇头。 她现在不想说了,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她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十二岁的少女,却是聪慧至极。 昨天晚上,他问自己想不想听听他的故事,自己点头,他便讲起了他的故事。 可是他的故事里并没有自己,只有孤独的他,但是她心里边儿几乎是本能的觉得那是真的。 因为他不会骗自己。 也正因为不会骗自己,所以心里才更加不好受。 他讲给自己听的时候,语气虽然很平淡很轻松,可是她心里听着却是一种淡淡的伤感,故事里的他很孤独。 经历了昨晚的生死离别,她才明白原来真的很难受。 白夜看着白弱,不是很理解,他觉得今天的弱弱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不知道。 便要修仙了,其实他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有些激动,有些迷茫,还有些害怕。 激动的是即将踏入新的世界,迷茫的是前路未知,害怕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陆小路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剑,向前倾了倾身子,笑嘻嘻地说:“还坐着干吗,起来修仙啊。” 白夜连忙站了起来,问:“我们去哪里开始呢?” 陆小路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斜着眉毛淡淡地说:“还能去哪里,当然就是这院子啦。” 白夜微愣,不过没有犹豫,连忙跟了上去。 …… 不大的院子里,右边是晾着衣服的架子,右边是空了些地窝的菜园。 中间站着两个人,青衣女子陆小路和粗布少年白夜。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升了起来,只是个月牙儿。新月不圆,但是很亮,乘着月色正好,院子里倒是比较明亮。 十四岁的少年,清瘦了些,可是身高倒是没落下,只是比陆小路低了小半个额头。 青衣女子大概是觉得手上的剑有些碍事,向着空中一丢,那柄剑便悬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这一幕看在少年少女眼里自然是神奇至极。 少女白弱坐在门槛上,撑着头静静的看着院子中的两个人,看着白夜脸上的激动,轻轻的笑了出来。 三个人虽然吃的是多了些,但是极好。 陆小路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了,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先前给你说了修仙刚开始要干吗,你还记得吗?” 白夜答道:“修仙便是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的过程,刚开始便要先去感知灵气,能够感知到,才意味着能够修仙。” 陆小路点了点头说道:“大多数人在长成的时候,身体中的气田都是荒芜一片的,因为这片气田的唯一作用便是用来贮藏灵气。人一开始,体内都是没有灵气的。就好比是这灵气是属于天地的,而我们要将天地灵气争来。” “所谓的感知灵气,便是要你完全放松身体,不断地去想象周围的每一处,去感受所存在的玄妙的事物。” 她说了这些然后对着白夜说:“你来试试看。” 白夜照着她说的话,闭上眼,放松自己的身体,试着按照她所说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他将自己的心放空,尝试着不去想任何事情,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uu看书 wwuukanshuom他觉得要全然放空自己的心很难,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想些事情。他皱着眉头轻轻摇头说:“我觉得如果要放松身体去感知很难,我做不到心里一片空明,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像许多事情。” 陆小路不觉得意外,她很明白,完全放空自己的意识与神魂十分的难。人要做到什么也不想,做到佛门里边儿的心如明镜是真的很难。 于是她缓缓地说:“其实你没有必要放空自己的意识,感知灵气也并不是让你真正的用心去感知。灵气是实际存在的东西,但是又只能被神魂和气田感知到。你的神魂很普通,并没有经过修炼,所以你用你的气田去感知就好。” “那我该怎么做呢?” “道家讲究气沉丹田,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气田,其实就是将自己的意识全然沉入气田,去唤醒它,让它去感受周围的灵气。虽然说起来有点空洞,但实际上做起来并不难,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有气田。你来试试看。” 白夜按照陆小路所说,闭上眼睛,然后又突然睁看眼睛,尴尬的笑了笑,说:“怎么去唤醒它啊。” 陆小路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我当初刚开始休仙的时候,教我的老头子刚说怎么做,下一刻我的气田内就出现了一缕灵气。我实在难以理解不知道怎么去感受的感受是什么。” 白夜撇撇嘴,倒是有些怀疑,莫非自己没有气田? 同时,陆小路狐疑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没有气田吧?” 白夜摇了摇头,有些紧张,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修仙之路还没有开始就断绝了。 第44章 月色真美 这个时候陆小路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起白夜,她的眼睛闪过一道光,然后看着白夜的气田所在。 陆小路微微张嘴,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漆黑一片,透着噬人心魂的气息。 深渊之上,有着一个金色小人,蜷缩在一起,通体发着金色的光,在这深渊之上静静的,一动不动。 此时的金色小人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好似经受着很大的折磨,身上更是一道又一道裂缝,仿佛随时会破碎开来。 这是什么气田,为什么不是荒芜的样子,为什么有着一个金色小人? 陆小路收回神识,皱着眉头,右手撑着脑袋,在记忆里找寻着关于这种气田的信息,久久思索。 白夜看见陆小路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一言不发,眉头紧皱,更加紧张起来,难不成自己真的没有气田? 他没有打扰陆小路的思索,双手紧握,等待着她的回答。 陆小路极力的挠着头,本就散乱的头发更加散乱了。 她隐约想起以前在门里边儿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古怪的丹田,但就是想不起,一时间有些烦躁。 无尽深渊,金色小人。 陆小路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新月,有些不理解,自己修仙至今,成就无垢,按理来说应当是心思明朗的,所经历过的事情都应当记得啊,明明就看到这种丹田,为何又想不起来。 白夜看着她烦躁的样子,轻轻咽了口口水,说道:“陆姑娘,你先别急,有什么你就说吧,就算是不好的结果也只管说,我应该还是可以承受的。” 陆小路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越是想,心里便越是一片乱,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读者扯着自己的神魂,不让自己往某个方面想,于是乎便有些不安。 她隐隐觉得好像有着一种很诡异的力量在引导这自己的思绪,一次又一次绕开某个存在。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想要一剑斩去,可是又没有一点着落,就好像所走的每一步都踩在虚处。 想着想着神魂竟开始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居然有些要裂开的趋势。 突然这个时候,天上的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然后一道清风扑面而来。 陆小路只感觉温和至极,心头所有的压抑全部消失,笼罩着她神魂的那股古怪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回过神来,心头掀起一片波澜。 刚才那股古怪的感觉竟险些让自己神魂失守。 她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头升起无限的疑问:他那古怪的气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见过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一往某个方面想就被某种力量带着绕过去,这股力量又到底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升起,得不到解答。 白夜看到陆小路又开始打量自己,便再次问道:“陆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陆小路摇摇头说:“你的体内确实是有气田的,可是你的气田很古怪,我好像见过,又不知到底是什么。” “那我能够修炼吗?” “气田没有破损,是可以修炼的。嗯,对了,我在查看你的气田的时候,发现你是个身负母气的先天道体,只是可惜母气被抽干了。” 母气?先天道体? 白夜听到这两个词,心头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陆小路想了想,答道:“母气是灵气之母,也被叫做先天灵气,是天地诞生之初的本源之气,十分的稀有,是十分难得的滋补魂魄的东西。至于先天道体,算是很少见的一种体质吧,灵气在普通人体内运转一个周天的时间,先天道体可以运转几个甚至十几个周天。也就是十分适合炼气的一种体质。天生便契合大道,属于应道而生的一种体质。至于应道,应的是什么道,不得而知。” “那你说我体内的母气被抽干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想应该是那个周正,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周老头,他有一把黑色的小刀,有些古怪,可以把你体内的母气给抽出来,用来去解封那块石碑了,母气对这种宝物是最滋养的。” 白夜这下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便是周老头这三年来需要自己的原因啊。 他问道:“那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我修炼呢?” 陆小路摇摇头说:“那母气虽好,但到底是最为滋补魂魄,uu看书 .uukanh 若是单单对于修气,虽然颇有益处,但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知道了这,白夜便不再担心这个,突然又想到自己连灵气都没有感应到,就在想着以后的修炼,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 回归到本来的话题。 白夜皱着眉头问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唤醒气田去感知灵气呢?” 陆小路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气田太古怪了,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气田到底如何感知灵气。” 旋即她又觉得教他修行,合着自己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有些不妥,便把自己关于炼气入门这方面的了解全都给他讲了。 白弱坐在门槛上,自然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伸出右手,指尖微微触碰前方,突然一道气息进入她的体内,瞬间点亮了荒芜的气田,只不过这里并不是田,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 随着那缕气息的进入,海际线上升起一轮红日,照耀在大海之上,犹如神辉。 这一切少女并没有感觉到,她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好美。 月亮早已经从乌云里出来了,同之前那般模样。 新月弯弯,却明亮异常。 白夜认真的听着陆小路的话,突然觉得或许这一切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自然便好,想到这,少年心情变得轻快起来,眉毛舒展开来,如镇口的瓦桥弯弯。 他想起自己的故乡,想起月下的大江,想起书中那个三分酒,三分江湖,三分潇洒同一分才气的人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第45章 春寒 夜深了,压江镇临着大江,又是早春,所以有些冷,陆小路是个修仙人,倒是没什么感觉,白夜这平头百姓,又是个身子虚弱的人,自然是觉得冷极了,身子便有些微微颤抖。 但是陆小路见着他一副是在是抗不下去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不到屋里去。 莫非就是因为这儿的月亮很好? 陆小路便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招呼一声白夜,转身便走向屋内,丝毫不拖泥带水,还顺手召回了自己的剑,从背后看上去倒是潇洒。 白夜恨不得把白眼给翻个遍。 少女白弱见到他们向屋里走来,也站了起来,轻轻的扶了扶有些摇晃的白夜,已经变得很温暖的手捂住白夜在外边冻的很冰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到:“怎么样?身体撑得住吗?要不然休息一下?” 白夜笑了笑,摇头说不用。 白夜进屋前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天色不早了,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边想着剩下的话留着明天说也不迟,于是对着陆小路说:“陆姑娘,天色不早了,要不然我们明天再说吧。” 陆小路想也不想地说:“好。” 干净利落,倒是像极了之前丝毫不拖泥带水走回屋子的样子。 然后只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向白夜与白弱先前睡的屋子。白夜连忙喊住她:“等等,陆姑娘,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个睡法,屋子里只有两张床。” 只见陆小路回过头,斜着身子,非常直接地说:“很好安排啊,我和白弱小丫头睡一张床,你一个人睡一张床。” 白夜微微张嘴想要反驳什么,突然又觉得这样好像是最合适的,弱弱身上的寒毒已经是解了的,自然不用受着冰寒之苦,那样来的话自己是不必再抱着她睡了,便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从小到现在都是和她睡在一起,突然这样似乎还真的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倒是没什么纠结的,少女长大了,自然要分床睡,没有陆小路在也应当如此。 于是他笑着对白弱说:“去吧,和陆姑娘一起睡。” 白弱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少女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先前想过自己体内寒毒解了便要分床睡,觉得有些不习惯。直到这个时刻的来临,她更加觉得不习惯,倒是没什么伤心的,只是有些失落吧。 少女只当是一时的不习惯罢了。 白弱烧了一些洗脚水,水倒进木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不着洗这么烫的水了,便向盆里添了些冷水。 第一次感觉得温暖湿润,少女觉得这样也是很好,抬起头看着白夜,再看了看木盆,示意他一起洗。 以前都是白弱烫过脚后,水变得温凉他才乘着水温正好洗的,现在她洗的是温度正好的水了,所以便叫他一起,不用在一旁等着。 少女挑水不易,力气小,别人一趟的事情,她得两趟,所以省着用水很有必要。 木盆不大但是刚好够四只脚放下。清冽的热水里,四只小巧的脚在里边儿晃荡过去,晃荡过来。白弱看着盆中挨着的脚丫,不知是不是水的热气喷了上来,脸颊微红。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起洗脚。 这样的场景让白夜想起了更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每天晚上,两人都像这般,对坐着一起洗脚,小姑娘白弱总是会用她那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让自己给她讲故事。 自己便将脑袋里边的故事挑着给她讲,小姑娘白弱那个时候会跟着故事欢笑开心,也会跟着故事伤心愤怒。她不会说话,但她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一眨一眨之间满是妙趣生机。 小姑娘开心的时候眼睛会完成一道柳叶芽儿;生气的时候眉头和小鼻子会紧皱;伤心的时候会轻轻咬着嘴唇,眼睛里边儿雾气蒙蒙;委屈的时候也会撅着嘴巴。 自三年前起,这样短暂而美好的小时光便不复存在了,她需要很烫的水来给脚添些温度。每天夜里她更加会冷的蜷缩在一起,像极了怕冷的小猫,这样的她脸上便只有了紧皱眉头,少了眼睛笑成柳叶芽儿。 而现在的场景让白夜不能不想起以前温馨的时候,想起了开心的事情,自然会开心,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道轻轻的笑意,难得有了一些少年的样子,让靠在门口看着的陆小路不断咋舌。 少女白弱看到白夜的笑意,便也忍不住开心起来,只不过眼睛并没有弯成一道柳叶芽儿。 浅浅梨涡,多了些少女模样。 陆小路再次以她是无垢之躯,拒绝了睡前的洗漱。白夜倒是没什么所谓,白弱便想着可以少用点水了。 一张床,白弱睡在靠墙的里边儿,明亮的月光透过糊纸有些破旧的窗户,照在她的脸上。身子侧着向墙,少女一时间睡不着,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入睡,今晚没有人紧紧的抱着自己。 陆小路睡在外侧,尽量的靠在边上。她想和里边儿的少女说说话,但是她知道她不会说话,所以不知怎么开口。 相继无言,却又难以入眠。 白夜今晚睡在之前周老头睡得床上,倒是并没有镇上其他老人身上的那种气味,大概跟他是个修仙的人有关系吧。 少年心里回想着之前在院子里的事情,他按照陆小路所说静心沉气用气田去感知灵气,可是他次次去牵引的时候,每每去想到哪一块儿时候,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自己的思绪投入那片地方的时候,次次都石沉大海,掀不起任何波浪,没有任何的反应 白夜坐了起来,脸上是莹白的月光,他想多试试。 对着月亮,双脚盘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和前世那些道士打坐的姿势极像。 他闭上眼睛,静心沉气,试着去感知体内的气田,他不知道意识的感觉是什么,只管极力去想着气田所在。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他仿佛感觉到肚子下传来一丝暖意,可是很快便消失。 他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投入那块人体的小洞天,一次又一次,次次都是一样,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消失,渐渐地他的心里开始有些烦躁,头上的月亮走的更远了些,气温也是冷了许多。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他没有一点睡意,尽管神情有些疲倦了,但是始终不见睡意。 他知道,自己被这难以沟通的气田弄的有些累了,但是精神上的亢奋依旧在。 先前陆小路又说道,沟通气田就像是在一条河上架起桥梁,这里边儿又有所说的悟性二字,悟性就像是架桥的能力。 白夜猜想自己的悟性可能太差,以至于久久架不起那座桥梁。他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一个有些毅力的人,看书wuukansh最起码的是不会半途而废。 乘着还没有睡意,再试试吧。 或许是觉得可能姿势不太对劲,他站了起来,站的笔直,闭着眼,尽力的将意识投入身体里。 听陆小路说人的神魂进入方寸之境便可以内视了,虽说不知道看到自己身体里的状况是怎样的体验,但现在的他是不知道的。 他没法内视自己的气田,只能够全身心的去想象那里的模样。 他猜想着那里可能是一片荒芜,陆小路说他的气田很是古怪,以至于连她都不知道这样的气田该怎样或者说能不能修气。 白夜现在并不奢望自己的气田如江河,如汪洋,即便只是杯碗大小也无碍,他只希望能够沟通它,在它和自己的意识之间架起一道桥梁。 月过。 白夜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一片漆黑,夜很深了,很安静。 春寒料峭,冻杀少年心。 第四十八次失败。 每次都是一样的,气田刚出现一丝温暖的感觉,立马又消失不见。 陆小路说气田流转出温暖的气息的时候,便是它在回应主人的呼唤,当气田一片炙热的时候,便是它苏醒的时候,然后它将源源不断的去感知周围的灵气,透过身体的每一处去感受,然后顺着主人的牵引和心意去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他已经四十八次感受到身体里的暖意了,但全部都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他想开始第四十九次。 他觉得,当喜欢一件事或者是要坚持一件事的时候,必定会享受经历的过程。 第46章 第49次 闭着眼睛,他牵引着自己的思绪,极力地往气田所在转移。 做不到心无旁骛,也做不到心神合一,他按照着自己的想法,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去尝试呼唤那片气田,如同心底的呼声。 他认真着,小心翼翼的,想着用最为温柔的节奏,轻轻的敲击那处无形的壁障。 他仿佛能够听到心田的歌声,像是麦田上的清风,像是二月杨柳轻轻触碰碧绿的湖水。 如同那年的大雪地里,清脆如山泉叮咚的稚嫩嗓音,是那么的悠久,那么的绵长,丝丝缕缕。 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尽的虚空,无尽的深渊,透着无穷无尽的极为诱惑的魔力,牵引着他前往,却又如同最为温柔的抚摸,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抚摸,令人陶醉,令人神往。 他仿佛听到了一阵呼唤,从心头响起,让他走向那片深渊,走进去就可以了,就可以修炼了,就可以成为人人羡慕的仙人了,就可以拥有一条无止境的长生路了。 他迈出一步,一座大门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停了下来,他看着这座大门,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他开始谨慎,在这座一切未知的世界,许多事情都要谨慎。 他开始找寻记忆里可能的存在,望着这扇门突然想起昨晚的梦里,他看到许多的人站在一扇大门之前,久久注视而不入,最后一人进去了后,所有人都跟着进去了,但不过一会儿,便有两人张皇失措的逃了出来,也只有两人逃了出来。 是逃了出来。 他看着出现在自己意识里的门,比起梦里的那扇门小了许多,可是模样几乎一模一样的,都是那般普通,甚至有些破旧。 这一刻,他犹豫了,心头不断传来呼声,让他跨进去,跨进去就可以走上长生路了。 那种诱惑力极其强大,几乎牵引着他所有的心神,即便是意识到那座门里很危险,但是心神一点儿都不受自己的控制,直直的,愣愣的,迈开步伐。 他极力的挣扎,可是依旧抵挡不住那充满魔力的吸引。着魔一般,越靠近门口越是不受控制,走的愈发快了起来。 终于到了门口,他抬起右脚便要一步跨出,突然在他身体的某一处,在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那个金色小人猛然睁开双眼,顿时无尽黑黑暗之中,金光大作,万里之境,全是金光。 金色小人轻轻张口,一个音节从他的口中传来。 一股气息随着音节的传出,瞬息充斥整个深渊。 白夜听到那个音节,抬起的右脚一下子定住,他抬起头,看到那扇门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大,直至石门崩塌,碎石块瞬间消融在万里金光之中,不见分毫。 心头那股满是魔力的吸引不见了,那股柔软至极的抚摸也瞬间消失,白夜一下子睁开眼睛,眼中一道光芒出现又瞬间消失。 结束了,第四十九次牵引,结束了。 而且失败了,他很清楚,因为气田所在依旧冰冷一片。 他突然觉得腰酸背痛,看着窗外,天边隐隐掀起的一抹鱼肚白,心里好不惊讶:这就要天亮了?刚才那一次牵引这么久吗? 晃了晃腰,慢慢的躺下,他开始回想刚才牵引所发生的事情,那扇门又出现了,为何还有一种力量不断地吸引我进去,为什么进去了自己就可以修气,要迈进去的时候为何又突然消失了? 他的思绪有些乱,自己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 有些茫然,一股倦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缓缓的闭上了眼,意识放空,进入睡眠。 体内的某一处,悬在深渊之上的金色小人重新闭上了眼,黯淡了许多,身上的裂缝也多了几道,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第四十九次,失败。 天边一抹鱼肚白,直到第一缕光照到小镇上。 黎明已至,有人已经起床,有人还在梦里。 那些个早起忙碌的人,一半迷糊,一半清醒,在妻妾儿女的哼唧抱怨之中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如此便是数十载,这便是小镇的日常。 清冷的阳光照在少女白弱的脸上,她醒了过来,望着屋顶,想着昨晚睡得好,也睡得不好。 的的确确是难得的一个温暖的睡眠,却久久不能入眠,脑子里总是会想许多的事情。u看书 .uuknsu 会想旁边的姐姐晚上睡觉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会想明天会不会下雨,会想要不要买一些新的菜种种在菜园空出的地方,会想白夜那边一个人睡会不会不习惯。 想了许多,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平常的梦,平常到刚醒过来就忘了梦里是什么。 昨晚很是寻常,唯一特别的便是肚子有些暖暖的,只是这唯一的特别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白弱坐起来,轻轻的从被子里撤了出来。旁边的姐姐还在睡觉,看样子还在做梦,要轻一点不要把她弄醒了。 她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趔到床边,从一处空着的地方下了床,绕过来,穿上鞋子,穿上衣服,出了睡房。 陆小路其实昨晚也许久没有睡着,她在想着先前的事情,那少年到底是怎样特殊的存在,为何会有那样古怪的丹田,为何自己只是想想便险些心神失守。 她躺在床上用门里边儿的推衍术去推衍原因,每每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便像是触碰到了一层浓浓的雾气,像极了那块长生碑顶上的云层。 几次过后她便隐隐猜到,真相是确确实实的被蒙蔽了。 只是并不知道蒙蔽真相的是人力还是天机。 自己的推衍术都没有办法,陆小路便不再是纠结了,蒙蔽真相的要么是极其厉害的人,要么是天机,而这两种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面对的,便放弃了去试探。 陆小路倒是看得很开,决定的事情变不会再纠结,所以昨晚想通了这些关节便心无所事,自然很快睡去。 第47章 如面朝花开 简陋的屋子里,白弱早早便起了床,开始她每日清晨的打扫。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在少女的眼里一直都是很美好的,那意味着新的一天的来临,当时个吉利的时候,每天清晨打扫便是想要借着扫走灰尘,赶走污秽的东西。 平平安安便是最好。 一番打扫过后,见着日头还不高,当是极早,又去菜园子里边儿转了一圈,菜叶子长得极好,前天下过的雨,给了它们好些生机,也不见有些虫子什么的,所以少女很开心。 从菜园子里回来,站在门口,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做些什么,水缸里的水还有许多,够吃上好几天,现在做饭还有些早。 便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腿,脑袋垫在上边,看着院子里青石板之间的缝隙长出来的很短的草。 少女觉得今天那些草看上去好像清晰的多,甚至可以看到草叶子上的纹路。 少女觉得可能是前天的雨下的极好吧。 然后回头看了看白夜睡的屋子,想着今天他起的有些晚啊。 然后又看了看陆小路还在睡着的屋子,想着屋子里少了个周老头,却又多了个陆姐姐,也不知以后会怎样。 脑袋搭在双膝之上,发呆。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今天貌似要比昨天暖和一些,又刚好是镇上摆集市的时候,待会儿吃过饭去置办些东西,应该会很好。 少女这样想着便觉得更加开心了。 第二个起床的是陆小路,比昨天更加散乱的头发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慵懒的样子满是随性自然,却还一点毛病儿都挑不出来。 除了睡房,她理了理衣衫,揉了揉微微张开的的眼睛,这样子当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做睡眼惺忪。 她瞧见白弱坐在门槛上,虽然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两个小家伙都喜欢坐在门槛上,但还是轻声道:“白弱小丫头,早上好啊!”然后露出一个笑脸。 白弱听见,回过头,笑着点了点头。 陆小路走到白弱身边坐下,偏了偏头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有我会不会不习惯啊?我是不是会有些小毛病啊?” 白弱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凌空写到:没有,昨晚我睡得很好。 陆小路爽快的笑了一声,双手撑在后边,轻轻的说:“屋子里多了我一个人,害的你做饭还要多做一个人份的,是不是不太好?” 白弱想了想,写到:有点。 陆小路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小丫头倒是很实在,然后换了副表情,和白弱一样双手抱腿,头枕早双膝之上,轻轻的说道:“我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一直生活在中州那边,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个师兄师姐和几个老师,当然了还有几个很老的老头子。 他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最老的那个老头子,什么都顺着我,这次我出来他本来很不愿意,硬是我要和他闹脾气,他才让我出来的。 其实我知道的,他们都是怕我在外边碰着些危险,其实我也知道,不管我的修行天赋有多好,现在的修为有多高,他们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处处让着我。 大师兄是几个师兄师姐里边儿最喜欢我的,小的时候我总爱骑在他的肩头,让他带我去许多地方看许多东西。 直到了我前不久满了十九岁了,他们还是当我是小孩子,门里边的许多事情都不让我去操心,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 以前我也闹过脾气,便是觉得他们把我当小孩子,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自然是不服气的的啊,边想着去帮他们的忙。 很多年来,我养死了大师兄很多盆花,弄坏了二师姐很多幅画,还把三师兄整理了好久好久的书都弄乱了。 门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我帮过倒忙,我在想我做错了他们怪我也好,罚我也好,我都会认错。 可是他们一点儿都没有生我的气,一点儿都没怪我,只是把我的行为当做是小孩子的淘气,置之而过。 于是我这次便出了门,而且决定不作出一件让他们觉得极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回去的。” 说到这儿,陆小路抬起头,看着天,苦涩的笑了笑,低声喃喃:“我只是想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陆小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说给少女听,只是觉得少女是个很好的姑娘,便想要和她说说自己的事情。 白弱听到,抬起头看着陆小路,微微笑了笑,在空中写到:是啊,你看你洗碗都洗不好。 “你也这样觉得啊。”,陆小路下巴抵在膝盖上,身上青色罗裙悠悠的起伏着。 白弱摇了摇头,和她的动作一般无二,她伸出指头在地上轻轻写到:世界很大,走走也好。 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笑的很开心,这句话是白夜同她讲的。 看到少女纯真的笑容,陆小路心头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如同风起,如同柳条飘飞。 陆小路轻声吟道:“世界很大,走走也好。”,念及此,心头传来莫名的颤动,如同一柄剑出鞘,但是并没有横溢的剑气,而是无尽的悠远绵长。 她眼睛微张,感受到心田的变化,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灵……”,突然想起什么,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了下来,u看书.uukanshu.om回过神,看着白弱。 她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所纠结的问题并不是什么问题,自己眼前这少女,还有那正在酣睡的少年,以着平凡人的身份,经历着一点都不寻常的事。 但是啊,他们却是那么的独一无二,应该是独二无三。 两人在一起便对每天充满了向往,每一个日常,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他们很像西域深处的那朵花儿,自绽放开始,便不会凋零。 陆小路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期待着每一天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在中州那间大门里边儿是很开心的,但是在这间小屋子里同样很开心,只是两个开心不同罢了。 一个是无忧无虑,一个是面朝花开。 白弱撇过头,看了眼陆小路头上散乱的头发,在空中写道:要我帮你梳梳头发吗? 陆小路想起自己出门前,还是二师姐给自己梳的头,这么一算,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梳头了。 她平时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头上的头发乱不乱,但是看了眼白弱丫头头上乌黑整齐的头发,又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陆小路点头,白弱站起身来,走进屋去,一小会儿,拿出把很干净的木梳,站在陆小路背后,轻轻的为她梳起了头发。 白弱觉得她的头发很软,很光滑,带着些淡淡的清香,很像街头上风过时的杨柳叶香。对少女来讲,那是春天的气息。 相继无言,唯有青丝缕缕。 二月初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身子是暖暖的,连同着心也是暖暖的。 第48章 杨柳青依依 白夜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吃饭的铃铛响,连忙起来,穿好衣服,刚走出去便看到白弱盯着自己,他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起来的这么晚。 于是苦笑着说:“昨晚上睡得有些晚了。” 白弱看到他眼睛下那一圈黑色眼圈,想着到底是要睡得多晚才会生出这么明显的黑眼圈啊。 陆小路笑着打了个招呼。 白夜看到她一副很坦然的坐在饭桌前的样子,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这是把这里当家了啊。 去洗漱了一番,回到饭桌,这才发现没有了自己的座位,有些无奈,当真是晚起的鸟儿没那啥啊。 吃过饭,太阳已经升的极高了。 白夜站在院子,感受着今天的气候,很温和,适合出门。 他大声地对着屋子里的白弱说:“弱弱,今天天气真好,又是集市的时候,我们出去赶集啊。” 白弱走到门口,笑着点了点头。 陆小路听到赶集两字,来了兴趣,便也跟着走了过来:“赶集啊,听上去好像不错,我也要去。” 白夜想着她的身份,生怕她又生什么乱子,想拒绝来着,但是看到她脸上一副要是拒绝我你就完了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牵强的点了点头。 白弱把碗筷洗了过后到了以前是她和白夜,现在是她和陆小路睡觉的床边,掀开床单,推开一小块木条,从里边儿拿出个匣子。 打开匣子,里边是一堆铜钱,还有一枚不大的银锭,倒是不知加起来有多少。 少女算了算,一小包菜种要两文钱,三碗阳春面要六文钱,三斗米可以吃半个月,多了个人应该只够一旬吧,要五十四文。 然后少女从匣子里边儿点了有点,数出六十二文钱,正要把匣子放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从里边儿取出二十文钱才把匣子放了回去。 她把钱小心地装进身上的钱袋子,出了门。 白夜和陆小路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少女把门锁上,三人一起出了院子,少女再把院门锁上,然后又看了好几遍才放心走。 这条街名叫清平巷,是小镇最穷的一条巷子,所以里镇中心最远。本来这条小巷子也是要拆迁的,可是昨天突然又传来消息,这条巷子不用拆迁了,所以是弄的巷子里边的人是怨声载道的。 你说本是指着这拆迁搬到小镇边上新修的那条街去,然后再领一笔拆迁费。 这样不仅是换了个新房子,还有一不小的钱那,不是很好的吗。 可偏就没想到,说着拆,又不拆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去堵在衙门的门口等着人家镇守大人出来去闹上一闹吧,人家不拆你房你还要去评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所以也就只好抱怨几句,眼红那些拆了迁的,但是也只好眼红了。 日子还得照常过。 三人的穿着差距倒是有些大了,虽说陆小路身上的青色衣裙极为朴素,可是看上去做工便是极好,一点都不像是出自这清平巷的裁缝之手,和旁边的白夜白弱比起来就更加显眼了。 所以三人走在一起倒像是那富贵人家小姐出门带了两个打杂的小厮和丫鬟。 而陆小路又实在是长的十分清丽,一路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一点让白夜很是无奈,可是陆小路浑然不觉,四处张望着这街道两边的新鲜物件儿,脸上满是欢快,自然是更加的吸引人了。 不过她倒还是记得把自己的剑给收好,当时白夜两人还被她收剑的手段给惊到了,只见着她手一招,那柄剑便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束挂着一枚剔透玉珠的剑穗,然后被她一挽给戴在了手腕。 见到两人惊讶稀奇的模样,陆小路一边装着风轻云淡的样子,一边忙不迭的说着她腕上的那颗珠子有多么神奇,说那是须弥物,看着只有珠子大小,可内有乾坤。 然后她边走边介绍,须弥物也分品级好坏,那些最为普通的须弥物大都外形简陋,也只有不过上下左右十尺的大小,而那些好的,甚至可以装下一座山。 这听在两人耳中是十分的震惊,倒是实在没想过还有这般神奇的东西,那么小的东西居然有这如此大的空间。 白夜正合计着要不要狠心去买件来,到时候搬东西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可是陆小路接下来所说瞬间打消了他的心思。 这须弥物在登山人里都是极为珍贵,许多仙家门派都没有几个人有,即便是那品质最为低下的十尺须弥都是珍贵至极。 白夜问多贵,陆小路简单的说了一句,如果是他们住的房子,大概可以买个几万座把。 两人张大嘴,哑口无言。 更别说往上空间增加那个价钱更是翻着番往上涨。 而且要打开这须弥物还要一定的神魂修为越是珍贵的须弥物要求便越高,从那秋毫到神游的都有。 白夜便不再多问了,且不说自己买不买得起,买的起又怎样,神魂修为太低,也只好看看。 三人出了清平巷,向着小镇中央的集市走去。 小镇赶集赶的是一四七,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初四、初七、十一、十四、十七、廿一、廿四和廿七。 每逢着这几天,小镇中间那条集市街便会有着许多摆摊的人。 那些人每月的这几天,天还没有亮便要起来张罗着一天的生意,忙上忙下,把要卖的东西尽皆摆出来。 小镇翻新之前,每次赶集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摊位摆在路边,熙熙攘攘之间,便显得很杂乱无章,不过这种气氛倒是一直都是这般的。 打这小镇翻新后,那条街上便有了固定的摊位,不仅位置是固定的,就连数量都是固定的。 要在集市里摆摊做生意还得向衙门申报,uu看书 ww.uuknshu 有了个凭证和摊位号牌才可以摆摊。 若是私自摆摊,被专门负责这一块儿的官差给碰着了,只管掀了你的摊子,若是要无理取闹,打你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集市上除了那些摊位,还有许多的自家有门面的店铺,一般情况下,这些店铺的老板稍微会做点生意,都不会亏本的。 三人要去的便是这集市街。 白夜好久没来赶集了,上次来的时候小镇还没有翻新,所以这一路走来见着小镇的变化,啧啧惊叹,比之前确实是要好了不少,规划整齐多了,很想前世见到的那些示范街。 主干道上来来往往,挺是热闹,赶集便是如此,除了个下雨天,次次都是人满为患。 不过大道宽了许多,倒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挤得个水泄不通。 翻新的小镇大道两旁每隔着十米便种着颗柳树。 春来,春风一吹,春雨一下,自是抽出不少的嫩枝条儿,生出许多的柳叶芽儿。 一路走来,两旁是青青一片,和着微风,便会荡起来,一片生机盎然,自然给人很好的心情。 白夜走在路上,擦着肩,抵着脚,迎着春风,感觉很轻松自在。 这是在前世所没有体会到的感觉。 看着两旁的青色,他想起前世一首脍炙人口的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想着想着脸上便是阵阵笑意,大步向前,轻快自在。连带着身边两人也欢快起来。 春天是个好日子。 第49章 春风得意 陆小路见着走在前边儿的白夜,见他身上不知觉的流露出轻快畅然之意,突然想起昨天下午他念的那首君不见,便连忙追上去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写的,自己以后好去拜访拜访。 于是她轻轻迈步,明明给旁人的感觉是轻柔婉约的一步,却一下子就出现在白夜身边。 她笑嘻嘻的问道:“白夜小子,昨天那首君不见怎么念来着?” 白夜满脸快意,大声念出来:“君不见……” 一边大声地念着,一边大步的走着。 白弱在后边小步的追着,今天天气很暖和,连着心里边儿也是暖洋洋的。 少女背后的乌黑长发自是被风吹起,眼看去,更是几分草长莺飞,朝气勃勃。 陆小路接着再问:“这是谁写的啊?写的这么好,我以后要去拜访拜访。” 她想着那人定是极爱喝酒,到时候他若是要让自己喝酒,自己是喝还是不喝。 白夜一愣,露出古怪的表情,停了下来,看着陆小路:“你当真想知道?” 陆小路直点头。 白弱追上两人,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倒是有些累了,心里更是不明白,一向体弱的他怎么今儿个偏偏这么能走。 白夜转过身子,开始缓步地向前走,边走边缓缓地说:“那个人被称作诗仙,是因为他才华横溢,冠绝半个时代; 那人也被称作酒仙,一生好美酒,便是死也是死在酒里; 那人也被叫做剑仙,自是他潇洒自由,走遍半个江湖。” 陆小路听在耳里,心想原来还是个剑仙啊。 她升起了无限向往之情。 白夜仰头望着天,继续大步向前,大声说道:“他姓李,名白,字太白,大唐长安人。” 少年迎面有春风,步步向前,快意至极。 陆小路顿了顿,看着少年之前仰头望着的地方,嘴里喃喃道:“李太白,大唐长安人。” 白弱以前经常听白夜讲起李白这个人,她听得出,他很喜欢这个人。 然后少女又突然想起今天来赶集的目的,正要叫住快步向前的白夜,眼前人群一晃就不见了,心里很是无奈,倒是也不担心,他那么聪明,还不至于会在这个小镇出什么事儿。 于是乎,少女开始去置办要买的东西,然后又猛地想起,白夜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怔了怔,想叫身边的陆姐姐帮忙找一下,偏过头,哪里有什么陆姐姐。 白弱站在人群之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镇集市街到头分出两条路,一条通往柳河坊,一条通往桃花巷。 那柳河坊之所以叫柳河坊,便是穿过小镇的河叫柳河。 柳河沿路的那条街就叫柳河坊。 柳河坊这条街,不是富贵人家所在,也不是贫困人家所在,大都是小镇上的平常人家,所以也是小镇最大的一条街,占了整个小镇的一半。 白夜今天感觉莫名的轻快,不知是这三年以来所积压的郁闷一下子得到了释放,还是今儿个的天气极好,尤其是说起了前世最喜欢的诗人李白,还念了一遍最喜欢的那首将进酒,更是轻快至极。 大有那“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感。 只不过,不是考取了功名,身下也没有马,这里也不是长安。 倒是今天的春风极好,有些得意。 这一下走出一条街也不觉得累。 白夜看着前边的那条柳河,这次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完了那条集市街了啊。 回过头望去,集市街熙熙攘攘,人群密集,十分的热闹,他想着弱弱难么聪明,应该不会在这集市街里都迷了路,肯定会照着提前决定好的去这家买了米,去那家买了油盐之类的。 这么一想着便是不在担心,至于陆小路,他压根儿没想过,她一个剑仙,要是在这小镇还出个什么问题,那就真是奇了怪哉了。 倒是要担心她那个任性的性子,会不会招惹了别人哦。 街尾,往着左边是桃花巷,光是看着巷口,便是十分气派富贵,一砖一瓦都是小镇烧的最好的青砖褐瓦,往着里边儿更是少不了的琉璃瓦。 往着右边儿是柳河坊,前边便是摆出了一条柳河。 柳河清,映着两旁的新柳,美不胜收。 白夜向着柳河坊方向走去,沿路自是杨柳,路上,大都是和自己反方向走的,想必这些人是去集市街去的。 他的脚步放缓了许多,看着周围的景色,觉得心旷神怡,春天果真是个好日子。 少年白夜穿着普通,甚至有些寒酸,有些单薄,不过倒是十分的干净大方。 前世的时候他便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每次看书都记得洗手,漂泊流浪那些年里,即便是温饱难以解决,也得有个干净的样子。 他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内心孤独的人,总是会让自己更加完美。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起倒是有些可能吧。 脚步前移,来到柳河桥。过了这桥便是柳河坊。 他走上桥头,才发现桥面也翻新了,青色石板之间的拼接有了很大的不同,看上去更加的有规律,很想某种东西,具体是什么倒是想不起来。 不再多想,少年过了桥,走进柳河坊。 坊间的街道不似主道那般宽阔,但是干净许多。他记得上次来这里,这里的房子虽说是还不错,可也没有这般规矩啊,尽都是这儿一间,那儿一间。 现在一看,这里的房屋布局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街道对着的房子不论宽长,尽是一般模样,几乎就是按照那图纸上搬下来的。 他倒是有些佩服那些工部巧匠了。 往着里边走,人倒是不多,想来大都是去赶集了。上次来这儿,许多的妇人都在柳河里边儿淘米洗菜洗衣, 这回倒是没见着了,大概是翻新过后有了规章制度的变化吧,很少出门,却是不清楚。 走过一截路,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头发盘在头上,加之打扮,应当是成了亲的。 年轻妇人眉间很是忧郁,正坐在门口做衣服,看样子是做的小孩子穿的。 白夜向前走着,刚好经过年轻妇人面前的时候,突然她传来一声惊叫。他偏过头去,那妇人正用嘴含舐着手指,应当是针扎到了。 妇人膝上的针线筒滚落,到了白夜的脚边。他弯下腰捡起来,轻轻地递了过去。 妇人反应过来,连忙接过针线筒,看着少年说:“谢谢,谢谢。” 说罢,脸色又是一片恍惚,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针线筒。 白夜轻轻问道:“你还好吧?” 妇人抬起头,别扭的笑着说:“很好啊,很好啊。” 白夜叹口气,微微摇了头,和妇人道了别便离去了。那样的表情怎么会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妇人抬起头看着白夜离去的方向,有些茫然,心里边儿想着少年的眼神真的好像他年轻的时候哦,那样的清明,那样的朝气蓬勃。 其实白夜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走是在干吗,莫名的就想走一走,他想着,这大概就是前世那些女孩子所谓的逛街吧。 一边儿,白弱在跟丢两人之后,便去置办要买的东西了。 她走到经常买米的一家米店,米店老板本是忙的不行,见着白弱来了,欢喜地忙问:“白弱丫头又来买米啦?” 白弱轻轻笑着点了点头。uu看书.uukhu.co 然后米店老板看着白弱头发变成了乌黑一片,惊讶地说道:“丫头,这半个月不见,你这头发就长得这样子的乌黑光亮啦。” 然后又马上赞叹道:“丫头,这样子变得更加好看了。” 白弱低了低头,脸颊微红,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老板看在眼里,明白,丫头不会说话,每次来买米都伸三根手指表示要买三斗米。 他量了三斗米装进白弱递过来的米袋,趁着她不注意,又往里边儿掺了半斗米。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丫头,长得水灵不说,性子也是很乖巧懂事,逢人就是温柔的笑,只是可惜了丫头不会说话。 见着身上的衣服,想来屋子里边儿很是拮据,每次他都会多掺半斗米。 聪明的白弱自然是知道老板的善意,但是白夜常常和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她想着自家离这边儿有些远,平时帮忙自然是帮不上的,所以每次给的铜钱都会算上那半斗米的份儿。 老板每次都嚷着多给了多给了,她都是提起米袋儿,留下一个好看的笑容,便小跑着离去,倒是把老板弄的既是欢喜又是心疼。 这次也不例外。少女把铜钱一放,待老板正要说着给多了的时候,侧开身子便跑开了。 米店老板看着丫头的背影,总是会忍不住笑出来,这样乖巧的丫头谁不喜爱。 其实,这样善良的老板,大家也很喜爱。 尤其是这样的春暖天气,身子暖洋洋的,心里也暖洋洋的,便更加喜爱了。 第50章 糖葫芦儿 陆小路觉得那首词好的不能再好了,心里自然是欢快至极,又逢着这热热闹闹的集市,便想着好好看一看这世俗人间的集市。 当下一晃头,看着一个穿着粗布的的小贩,举着一大串糖葫芦,慢悠悠的走在道上,边走边吆喝着:“糖葫芦儿咯~” 陆小路一下子被吸引了心神,一溜烟儿,直接奔到那糖葫芦小贩跟前,看着那一串串晶莹通红的葫芦儿,外边儿裹着一层酥糖衣,在这阳光之下十分的耀眼,晃得陆小路心神摇曳。 小时候门里老头儿们不许自己出门,生怕把她给磕着碰着了。 不过最疼爱她的大师兄,每次出门回来都会悄悄地给她带好多的世俗间的吃食点心,有桂花糕、栗子酥、烤鸭、桃心小馒头、糖葫芦等等好多的东西。 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糖葫芦儿了,吃起来甜甜的,酸酸的,比那些黑不溜秋的丹丸好上太多了。 小贩见着跟前突然站定了一个青衣女子,定睛一看,当下便有些晃神,这女子长得可是一点儿都不赖啊。 察觉到自己的唐突,连忙回过神来,笑呵呵地问道:“姑娘可是要吃上吃这葫芦儿果?” 陆小路眼睛直盯着糖葫芦,听到小贩的询问,连忙点头,脸上笑成一片。 小贩再问:“要多少啊?” 陆小路连忙答:“一串,哦不,三串,不不不,四串。” 她想到了家里边儿的两兄妹,觉得应该也让他们好好的尝尝,然后又觉得自己一串不太够,一来二去,便要上了四串。 小贩从插着糖葫芦的裹草棒里边儿抽出四串来,递给陆小路,然后说道:“姑娘,一共四文钱。” 到了给钱的时候了,陆小路突然想起之前住酒楼的时候扔给了那小二一锭金子,可把他吓得不轻,便觉得可能是太多了,然后又暗自里庆幸幸好自己还置换了些银子。 为了不吓着人家,她假装在衣袖里摸索,实则是从那玉珠须弥物那处一方银锭,觉得这个应该不多,倒是不知道值不值四文钱。 接过糖葫芦,将那方银子往小贩手里一丢,转身便走开。 小贩感觉手里一沉,只瞧见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一下子惊叫了一声,银子。 然后连忙要说给多了给多了,没零钱找,抬起头,眼前哪儿有什么青衣女子。小贩一下子便慌了起来,连忙把银子收到口袋里。 小镇老实巴交的人,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有些慌,刚才颠了一下重量,起码是五两纹银。 小贩这下子弄的心里慌了,连忙的向前看看,能不能找着那个青衣女子,这四文钱的东西怎么就能够受着五两纹银啊。 这可是自己好些年的收成啊! 连着往前走了好些距离,都见不着人。这让小贩有些不知所措了,卖糖葫芦也不知咋卖了,连忙收了东西回家,这一路弄得是惴惴不安的。 其实陆小路也没有想过,这在她眼里是不知道是不值钱的东西会弄的人家慌乱不已,她全当是喜欢糖葫芦了。 更不会想到也就是这五两的白银会让那小贩终日惶惶,以致郁闷成疾。 出门太急,许多的世俗间理儿,她是全然不知。 陆小路买了糖葫芦儿便吃了起来,眼里还不忘四处盯着,左瞧瞧,西瞅瞅。她是欣赏这两边的风景,晃悠晃悠着倒是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看着也就是看着了,四下的人门看着她的相貌打扮,身上的质气儿,便是认定她是哪边儿的大家闺秀偷偷溜出门来看一看集市的热闹,见着了糖葫芦便被吸引住了。 或者是那临安城的哪家小姐路过这小镇来凑凑热闹。 小镇倒是不乏这档子事,前不久便有好些外来人,男的是锦衣华服,女的是钗珠琉璃。看着便不是镇上的人。 三下两下便是一串糖葫芦儿下肚,回味无穷自是不过瘾啊,便要吃下第二串了,突然见着前边儿一个羊角辫小女孩儿盯着自己,准确的说是自己手里的糖葫芦。 小女孩儿穿得十分的富贵,丝绸锦衣,镶边金丝,绣了不少的花纹,一双鞋子也是金屡其边。 绑着羊角辫的发带都是玛瑙色的镶边。 一脸的希冀,小女孩儿嘴角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陆小路感觉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这下子就不乐意了,手里只有三串儿,两串是白夜小子和白弱丫头的,还有的一串是自己的。 见着小女孩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舍不得手里糖葫芦的陆小路转过身去便要走开,可刚迈步便是感到衣摆被扯住了,回过头,是那小女孩儿小手紧紧的扯住了。 陆小路是真的舍不得手里的糖葫芦,但是瞧见这个么惹人爱的小姑娘,咬了咬牙,蹲下身子, 从三只糖葫芦里边选了个小些的递给她,一边递着还一边撇过头去,似不忍心看到糖葫芦从手里离去。 小女孩儿接了过来,咬了一颗,嘟囔囔的,对着陆小路稚声稚气的说了句:“谢谢姐姐。” 陆小路听着女孩儿天真稚气的声音,一下子开心起来,这种感觉真是不错。陆小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然后又听见小女孩儿开心地说了句:“姐姐,你真好看。” 陆小路心里仿佛被这句话给点燃了,一下子烧了起来,只感觉整个人都要冒烟儿了, 想要极力的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样子,拍着女孩儿的小脑袋说:“没有没有,小妹妹长大了要更加好看。”脸上的笑意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止住,直合不拢嘴。 女孩儿像是被表扬了,一下子笑了起来。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呼喊 “小姐~小姐~” 小女孩儿听到了一下子慌张起来,看到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连忙又咬了一颗,然后递给陆小路,跑开, 跑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朝着陆小路轻轻喊道:“谢谢姐姐。uu看书 .uunshu”张开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然后抹一把嘴一溜烟儿的跑了。 陆小路笑了笑,看着手里吃掉一半的糖葫芦,站起身来,又继续左瞧瞧右瞅瞅,晃悠着脑袋,看这四下的风景。 热热闹闹的,一点儿不似门里的清静,但是她很喜欢。 这里有擦肩接踵的衣服哗啦声,有走夫小贩的叫卖声,有讨价还价声,有家长里短声,还有轻轻的春风附耳声。 热闹自有热闹的好。 集市街的前边儿一点,讨要糖葫芦的小女孩儿转了个墙角,便看到一群正在找自己的丫鬟打扮的人。上去甜甜的叫道:“春姐姐,我在呢。” 那被叫做春姐姐的丫鬟闻着声音连忙赶过来,蹲在小女孩身前,慌忙地说:“小姐,你去哪儿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小姑娘轻轻笑了笑,说道:“春姐姐呀,别担心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后者带着轻轻的哭腔说道:“小姐啊,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没事儿的,我不会有事儿的。” 被叫做春姐姐的人明显呆了呆,可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眼前这小姐才三岁就表现出不似同龄人的聪慧,还有家里边儿的小少爷,都是十分聪慧的人。 服侍这样的两个小主子,自己是要轻松的多。 小姑娘接着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春姐姐,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爷爷又该埋怨了。” 春姐姐笑着应了声,小姐没事就好。 第51章 阴霾 白夜沿着柳河坊的街道向前走,越走越是轻松快意,后边好似脚下生了风,偌大一个柳河坊硬是走出头都不带一点喘气儿。 小镇是四通八达的,柳河坊一边儿连着集市街桃花巷,一边连着清平巷。西边是山,山那边是条江,南边儿是瓦桥水。 白夜在另一头出了柳河坊便回到了清平巷,恰巧碰上了对门的马大娘。 马大娘名叫马竹秀,她是个实实在在的热心肠,没少帮自己的事儿,只不过她家里边儿有些不走运,前年男人上方堆瓦摔下来死了,昨年儿子生场病也死了,两门白事都是他帮着写些门亲丧字的。 不过妇人终究是个硬骨头,没有被压垮,还是好好的过着日子,只是见她在门口缝缝补补时不时便发呆。 见着她背上背的,手里提的,连忙上前去,笑着打了声招呼:“马大娘。” 然后一把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帮她拿着。 马竹秀连忙转过头,看着白夜,笑着责怪道:“是夜小子啊,你这小家伙可是吓到我了。”然后她又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什么人,便问道:“那小丫头的呢,没跟你一路啊?” 白夜满脸笑容的回答:“弱弱在后边儿呢。” 马大娘看见白夜的笑容,倒是惊讶了起来,平时这夜小子虽说是逢人都是笑着打招呼,但是偏就感觉并不是那么轻松,怎么今儿个这么开心,于是问道:“夜小子,啥事儿啊,这么开心?大娘可是见你过年都没有这样开心过哦。” 白夜愣了愣,然后莞尔一笑,说道:“哪有哪有,我平时不就是这样吗。” 妇人嗔怪道:“才怪呢!” 白夜尴尬的挠了挠头。 然后妇人大概是觉着累了,走到路边,将背上的东西放下来,直了直身子,扭了扭脖子,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愣了愣,问道:“夜小子多少岁啦?” “十四。”白夜有些疑惑。 然后妇人恍然大悟,满脸都是笑地说:“我是说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了,都十四了,难怪了。” 妇人接着说:“眉毛眼睛也长开了,是要俊俏不少了啊。” 白夜倒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挠头,又反应过来自己都是二十八岁的人了,连忙停下了动作,只是干笑着。 妇人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脸的晃神,盯着白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多了好多的伤感。 白夜瞧着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心里边儿生起不少的感叹。 大娘这两年老的很快啊,白头发长了不少,腰也弯了不少。 白夜突然背起地上的东西,一股烟儿的往前跑,手上提着东西直晃悠,边跑边回头叫着:“马大娘,你可不赶紧点儿,我就要把你的东西背进自家屋子啦。” 妇人一下子回过神来,瞧着少年在前边儿跑的晃悠悠的,好笑的只喊:“慢点慢点儿,别摔着了。”倒是有些诧异怎么体弱的夜小子今儿个长力气了。 然后连忙跟了上去。 她心里边儿想着,若是自家的崽儿好好的,估计要大他一岁了吧。 不过来不及伤心,前边的白夜又是一阵子呼喊,妇人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前去。 小镇的青石板路新修后平坦许多,连着前日的雨,更是干净不少。白夜同妇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扯着家长里短,伴着快意的笑声,阳光正好。 路不长,走几步也就到了。 白夜把东西被进妇人的屋子里边出来了,妇人扯着他又是问渴不渴,又是问累不累。 他虽说是心情舒畅,也是受不了这样的热情,连忙推脱着出了门来。 他总是能够在这里找到前世所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有心头的怦怦跳动,有全然的暖意,也有无边的愤怒,一如年少。 他也是正年少,尽管他觉得自己不再年少。 马大娘的对门便是自家的屋子,院子的大门还没有开,弱弱应该还没有回来。白夜坐在院门口,觉得屋檐子下有些阴凉,便又站起来走到大街上,晒着太阳,等管家的弱弱回来。 过了午了,赶集的人都开始往回屋了。 巷子里人开始多起来,清平巷实在不大,加之都是生活了好些个年头的,前前后后基本都是认得的。 来来往往的人都向着白夜亲切的打着招呼,少年平时里一直是和颜悦色的,自是给巷子的人留下了个懂事的认为。 清平巷不似桃花、宝乐巷那边儿,这里的人尽皆有着穷苦人家的所有的品质,他们是地道善良的,同时也是难以变通的。 这边儿的人偏就是生了个穷命,也不愿意做了那穷人,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算计着家长里短。 他们便也是有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好面子虚荣,自是不愿意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面前露出自己怯弱无能的一面,但凡是短处少不了的要遮遮掩掩。 一如马大娘,打家里边的两个男人都死了,硬是憋着不愿意吭个气,不让别人可怜同情,自己一口气咽下,便晃晃悠悠的度过了几百个日日夜夜。说她不辛苦那是假的,可是身子苦总是要比心里苦好些。 白夜有的没的便会想许多事情,好似这样就可以弥补前世想的太少了。 少年有时候是个满脸欢笑,天真无邪的少年,有时候又是个孤独的心灵慰者,想着法儿去让身边亲切的人开心些,却很难以意识到自己的心总也是欠缺点儿安慰什么的。 一边想着巷子里的前前后后,uu看书ww.uukanshu 一边又想着昨夜的修炼。 失败了四十九次。 除了最后一次,前四十八次都是一样的情况,每每那处点起了些星星之火,便很快消失不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是若是那光秃秃的一片沙漠,扔进去一点反应都不会有。 白夜便觉得是这样的,他能很明显的感知到腹下的热意,但是每次他要将那丝热意向四周扩散的时候,很快便消失不见, 一次次的感应仿佛都是投入了那无底洞,不见丝毫的回应。 他是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照着陆小路的说法一步一步来的,不见哪儿有什么纰漏啊,怎么就不行呢。 莫不是自己真是资质差到了极点,同那没有气田一般。 第四十九次生了许多的变化,当那扇门出现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成功了,虽说有着别样的感觉。 可是突然那门崩塌破碎,一点残余石子都没有,然后便是一股玄妙的感觉将他送出那片意识世界。 白夜其实不理解,为何自己明明心里头能感觉到那扇门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总是有着一股深入意识的吸引力。 突然的打断,他并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微微敛着眉,心里突然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阴霾,一种自上而下的感觉。 抬头望天,天上明明是一片晴朗,可他总觉得有些沉闷。 白夜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有从那三年的折磨中走出来,便摆了摆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该出现的会出现,自己尽可能的做好准备就是了。 第52章 阳春 重新坐到了院门口,白夜微微发呆,头偏向北方,那是他来到小镇之前的方向。住在小镇三年,好多事情都搁在了心底,直到前晚上的梦,在梦里看到的那个背对着的妇人,心里边儿的东西才一下子被扯了出来。 太多的疑问绕在他的心头,总是要找个时间好好解决的。 他便这样坐了一些时候,对门的马大娘好几次叫他进屋去歇着,他只是笑着摇头。大娘对自己比以前亲密许多,他心里有些不好接受。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世孤独了十多年,这一世明明是有了许多对自己很好的人,他却总是觉得别扭。 就好似明明向着阳光,却只顾把自己埋在土里。 愣着愣着面前便多了个人。 白夜抬起头看,是白弱。她背对着太阳,阳光从她身子边儿射来,形成了一圈光晕,从发丝间的缝隙过来,像极了清晨林间的光束,柔和明媚。 不知不觉间,少女长大了许多。 白夜撑着地站了起来,轻轻说:“回来啦。”然后伸手去接少女提着的东西。 白弱轻轻点头,然后将手抬起,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到白夜眼前。右手是米袋,应该同往常一样是三斗米,左手的东西闻着气味儿是两份阳春面。 白夜接了过来,倒是有些疑惑了,阳春面可是两文钱一份,怎么今儿个就舍得花着钱呢? 三斗米的分量可是不轻,提在手里,白夜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自个儿只顾这心里想逛一逛了,倒是让弱弱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提着三斗米走通两条街了。 然后便有些尴尬地说:“弱弱,你怪我吧,我只顾着自己走了。” 白弱看了看白夜,翻了翻眼睛,露出个好看的白眼,没有理会,从怀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门走了进去。 白夜下意识的想挠挠头,可是两只手都被占着了,无奈,跟着进了去。 再进了正门,白夜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弱弱,那陆姑娘呢?” 白弱摇摇头,疑惑地看着白夜。 白夜摇头说:“她没有跟我一起,我以为她跟着你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奈,相处一天,倒是知道陆小路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有些担心她找不着屋子了,算了算了,估计又是在哪儿玩久了把。 白夜看着桌上的两份阳春面,摸了摸下巴,好笑的问道:“弱弱啊,怎么今天你这么舍得花钱买这面条啊?” 少女咕噜一下眼睛,拿过白夜的手,在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我下午懒得做饭了,干脆就买面条吃算了。 白夜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弱,在他印象里,弱弱可不会是懒得做某事的啊,更加不会因为懒得做某事而花钱啊! 他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白弱的脸蛋,愣愣地问道:“你是不是我的那个小守财奴弱弱哦?” 白弱推开他的手,不知是被捏的,还是什么,她的脸上有些红,睁大眼睛,鼓起嘴巴,直直地看着白夜。 白夜傻傻的笑了笑,别过头去。过了小会儿,他悄悄瞥了瞥白弱,见她还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虚,小声地说:“面快凉了。” 白弱没有反应,眉头渐渐的开始往里皱。这下子白夜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低着头,识相地把右手递到她的面前。 白弱抓住他的手掌,咬了咬牙,比平时更加用劲儿地写:不许不许再捏我的脸,我不是小孩子了。 感受着手心的力道,白夜悄悄呼了口气,力道不轻,但是一点儿都不重,看来她没有生气,只是在抱怨。 少女情绪越是激动,写字的力道便是越大,这是她许久以来的习惯。白夜想起以前自己为了她杀人的时候,她次次都是在自己手心十分用力地写。那段时光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很不友好。 白夜接着笑嘻嘻地问道:“我可以摸你的头吗?” 本是打趣少女来着,没想到她刷的一下脸变得通红,连着耳根,连着脖子,往下一片红。她用着很小的幅度点了点头,赶忙站起身子来,提起桌子上的米袋子往着灶房走去。 白夜呆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害羞? 想到这个,他又连忙摇摇头,自己摸她脑袋十年了,怎么会害羞。 生气? 还真有可能,难道自己说的话让她听着生气了? 白夜朝着灶房方向,大声喊道:“弱弱,你别生气啊,大不了我不随便捏你连,摸你头啦!” 然后只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赶忙起身向这着灶房走去,边问道:“弱弱,怎么了?” 刚走到门口,然后就碰到少女,她一把把他推了出来。少女脸上红晕未消,便摆出来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向着白夜捏了捏白净的拳头,然后双手叉腰,像只小老虎似的盯着他。 白夜这下子是真的纳闷儿极了,看着少女,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憋着说道:“我吃面,我吃面。”一阵干笑,然后迅速坐到桌前。 白夜理了理面袋子,把两碗面端了出来。还冒着热气,面是普通的面,几天寻常的菜叶子搭在上边儿,一青二百。 看上去普通,可这味儿就不是人都能弄出来的了,也独了集市街那一家,反正别处的面铺子做的阳春面是没那一家味道正的。 白弱从灶房里出来,头发上有些水渍,应该是刚洗了把脸。手里拿着两双筷子,分别搁在了两碗面上。uu看书 ..om 然后她在白夜手里写到:我已经在面铺子里吃过了,这两碗面是你和陆姐姐的,下午我还得把碗给人家送回去。 白夜便问:“那老板这么相信你,愿意让你连着碗带回来?” 少女点了点头。白夜心里想着,不愧是弱弱啊,到哪儿去都是这么受人喜爱。 正动筷子,门口传来一阵欢喜的声音:“我回来了,这集市真是太好看了,还有——”正是少年口中的陆姑娘,少女指尖下的陆姐姐——陆小路。 陆小路刚进门,闻着一股香味儿,话都没有说完,便迈出一步,直接出现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阳春面,笑圆了脸。 她想要端起面条,但是手里还拿着两串糖葫芦。她看了眼白夜,一把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说了句:“这是给你们俩买的。” 然后端起一碗面条就开始吃了起来。 白夜白弱两人呆呆地看着她,见着她吃的这般尽兴,不知如何插口。白夜看着手里的两串糖葫芦,轻轻的笑了笑,心想倒是还知道给我们买,弱弱这碗面买的不亏啊。 然后他取出一串递给身后的弱弱,后者满脸笑容的接了过来。少女也喜欢这可口的葫芦果儿。 白夜则是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筷子,一柱一柱慢慢的吃着面。 然后屋子里便是这样的场景,十九岁的陆小路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十四岁的白夜一手糖葫芦,一手筷子慢慢地吃着面条,十二岁的白弱小口小口的吃着糖葫芦。 三人的脸上都是笑意。 二月初四,阳春。 第53章 抗拒 一碗阳春面吃的够,但是分量并不多。两人很快就吃完收筷,由白弱洗了碗给人家老板送碗回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白夜和陆小路。陆小路今天心情极好,吃饱喝足后便坐在凳子上,身子微微后倾,脑袋轻仰着,一脸的心满意足。 白夜拿着串糖葫芦,百无聊赖的吃了起来,没有注意到陆小路时不时撇过来的眼神,更加不会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然落在了糖葫芦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便只剩了白夜咬糖葫芦的声音。 吃过半串,白夜停了下来,他刚才一直在想昨晚的事情,有许多他都不明白,便想趁着这个时候问一问。 他理了理思绪,打算从头问起,看向陆小路,问道:“陆姑娘,一次沟通气田的时间大概是多久?” 陆小路似乎是找着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没有应话,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 白夜见她这般模样,好笑地问:“要不然给你吃?” 她正想笑嘻嘻地接下,突然又别过头去,僵硬地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不不不,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们买的。”而眼神却还是实实在在的暼着那半串糖葫芦。 白夜一脸玩味,调笑道:“真的不吃,那我可就要吃完了哦?” 陆小路微微张嘴,又咬了咬牙,不发一言。白夜突然感觉自己怎么一副大叔逗小萝莉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是大叔,而眼前这陆小路也真跟个萝莉似的,心里一阵好笑,脸上泛起一丝别样的笑意。 旋即露出正色,十分认真的说道:“要不然这样,你给我讲讲我的问题,我给你这半串糖葫芦。”然后把糖葫芦递向陆小路。 后者似乎得到了一个合乎原则的说法,连忙点了点头,接过糖葫芦,倒是忍住了没立即吃起来,认真的回答了白夜之前提出的问题:“一个资质中规中矩的人,沟通一次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白夜大概算了算,自己昨晚除了最后一次,前四十八次基本都只是一柱香的时间,差的有些多,便再问:“那大概要多少次可以沟通成功呢?” “如果是全靠自己领会体悟的话,大概也就是十次左右,倒不难。若是有明师在一旁指点的话,要快上许多。” 白夜听到这儿,有些惊讶,想到自己四十九次都没有成功,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然后便只听见陆小路问他:“你昨晚有没有沟通气田?” 白夜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昨晚前前后后试了四十九次,都失败了。每次都是感觉到一点回应便又瞬间消失,就好像一根头发提巨石一样,明明感觉到了重量,往上轻轻一提,便瞬间断掉。” 陆小路听到白夜的话,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就算他白夜的气田真的是那种差的不行的,可有着先天道体,怎么都不应该失败这么多次都不见丝毫反应啊。 她很好奇白夜的体质到底是哪点除了纰漏,于是问道:“你每次要多久?” “从正午夜里开始,四十九次,便到了破晓。” “三个时辰失败四十九次?” 白夜尴尬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清楚的是其实前边儿两个时辰就失败了四十八次,第四十九次单独的便费了一个时辰。 陆小路狐疑的看着他,有些难以理解的呢喃了一句:“会有这么差的资质?听说我当初生下来就已经望气了。” !!! 白夜听到了心里头好不惊讶,又是一阵子腹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自己能够想清的啊! 他呆呆地看着她:“你是个天才啊!” 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嘿嘿傻笑一声。 白夜心里一阵子翻江倒海。 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还是认真的问道:“我这是不是算很愚钝了?” 陆小路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白夜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心头的痛苦,就是好像被人非常非常正式的说了一句:你真的很笨。 而且关键的是,他一点都没有从她眼里看出同情的感觉,就是单纯的郑重,好似再说:你很笨这件事情是十分确定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一想到这儿,白夜又是一阵子恍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陆小路见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头有些不确定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然后她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站了起来,右手拿着糖葫芦,便用左手隔空拍了拍白夜的肩膀,十分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没关系,天生我材必有用,相信自己。”语罢叹息一声,十分有感地望向门外。 白夜这一刻郁闷的想要吐血。 陆小路只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还有那动作好神气,心里一阵子得意,看来自己越来越江湖了。 白夜望着陆小路,看她一副自以为很神气的样子,还一边儿咬着糖葫芦,实在是憋不住,偷笑了起来。其实,这陆姑娘还是挺好笑的。 他不知道怎么办,对于修仙这条路是一窍不通,顶着眼前一抹黑过河是真的很容易摔倒啊,水小也就只是湿了身子,水大,不注意便会被卷走了,不翻起一个浪花。 但是他是不想什么说法都没有,便断了这长生路,于是,站起来走到陆小路跟前,轻轻弯腰抱了抱拳,说道:“请陆姑娘指教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只是以为对于他们山上人来说,这是一种虚心求教的表现。 陆小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这是山下江湖的规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便慌乱地学着白夜的动作,微微弯腰,双手抱拳,想了想说道:“我尽力而为。” 简陋的屋子里,徒四壁,独有了这两人的一请一应,一礼一回,相对着弯了腰,也相对着顺了眉。两人都以为这样是对对方的尊重,倒不知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 陆小路吃完了她给他买的糖葫芦。白夜按照陆小路说的,静心沉气,自然而然。他闭着眼,松了松身子和表情,再一次尝试着去沟通那腹下的气田。 或许是有了之前陆小路的郑重答应,心里头多了不少的底气,好似背后靠着了一堵墙,u看书 ww.uukanshu.cm不用怕会一脑子栽了下去。 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专心,都要放空。 闭着眼,透过眼皮的只是很淡的一些光晕,他逐步的感觉自己眼前那仅有的一丝光晕也在散去,直到完全黑了下去。他极力地将自己的意识投递到那一处冰冷荒芜之地,如履薄冰,一点一点的试探,生怕自己想的太重,被弹了回来,又生怕自己想的太轻,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他仿佛探知到了那处地界,但是不知道如何越过去,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偏偏过不去,得不到一丝脚踏着实地的感觉,每一步都好像踩在空处,经不起一点的虚晃。 受着摇晃不定的感觉,他往前踏去,对准那条并不存在的线。一脚踩偏,于是再来一次,还是踩偏。他一次又一次的往前踩去,明明每一脚都对准了,可偏偏每一脚都踩偏了。 试了不知多少次后,被消磨掉了极大的耐心。 他开始有些着急,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那片黑暗荒芜之地不断传来排斥的感觉,一阵一阵的冲击着他的意识。 从初始的抵挡,变成了推挪,再一点一点加重,直到他感受到了万斤巨锤的敲击,打在的是意识上,故而他感觉到眉心一阵强烈的疼痛,像一股厚重的力道扑面而来,压在了他的眉心。他感觉到脑袋像是被人从内至外重重的锤上一拳,募地,他张开眼睛,张得极大,瞳孔剧烈的收缩,然后眼前一黑,眉心处传来一阵湿热,向后倒去。 幸好他的身后有一堵“墙”。 第54章 不能修炼 陆小路看着白夜闭上眼睛,沟通气田。但是在她的眼里,几乎是感觉不到白夜身上有任何的灵气波动。在他的周围,灵气没有形成任何的灵气旋涡,哪怕是一点的旋转都没有。 这一点令她十分不解,按理来说,一个人沟通气田,感应灵气的时候身边的灵气会出现不同程度大小的灵气旋。但是白夜的就好像是置身于无法地带一样,见不到任何灵气旋。 莫非他的气田是真的没法修炼,或者他腹下的根本就不是丹田? 陆小路微微摇头,很是不解。 正当她想要再次查探白夜气田状况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他的周围灵气疯狂向四周散去,不过眨眼间便形成了真正的无法之地。然后便见到白夜脸色变得苍白,眉毛拧住,表情扭曲,显得十分痛苦。 陆小路见状脸色一变,她感觉到他的神魂不稳,随时有崩塌的感觉,立马从手心散出一道流光笼罩住他,为他稳住了神魂。然后白夜眉心一道血迹流出,身体向后倒去。 陆小路向前踏出一步,定住白夜向下倒去的身体,然后一把将他扶住。 她心头一动,食指指尖出现一道光晕,然后轻轻的点在白夜的眉心。只见着他眉间流下的血痕瞬间消失,浑身气机逐渐稳定下来。 接着她探了探他体内的状况,发现一切安好,也就是说刚才的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针对他的神魂来的。 想到这,陆小路不禁有些疑惑,沟通气田怎么会伤到神魂? 这个是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是修为高见识短,便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真的没用,就这白夜一个凡人的情况自己便一窍不通。她突然后悔没有认真看门里边儿的那些书了。 摇摇头,不去多想这些,陆小路手腕上的珠子一闪,她的手上便出现了一颗散发着纯白光晕的丹丸,不过一瞬间,屋子里边儿便充斥着极为浓郁的芬芳。 她看着这颗丹丸,极为肉痛的喃喃自语:“白小子,要不是看在白丫头那一碗面条的份上,我才舍不得把这东西给你吃呢。” 然后手往前一送,那颗丹丸便被一道光芒包裹着,缓缓的移动到白夜的眉心,然后一晃便消失了。白夜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敛去,恢复正常,眉头舒展,好似睡着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陆小路又是一阵子肉痛。 接着她挥出一道流光,包裹着白夜,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走出屋外。 她坐在凳子上,回头看了一眼白夜睡得屋子,心头满是疑惑,打昨晚开始,白夜他沟通了几十次气田,可怎么不仅没有一点长进,反而是因此险些伤到神魂? 莫非他的气田真的不能修气?还是体内又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阻止? 她想了一大串可能性,终归是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突然想给门里边儿发一道讯息问问,可是又想起自己的神魂还不足以隔着一座大陆和一座大海传递讯息,然后更加后悔出门太急,忘了带上子母石的子石。 她又想到了那位先生请求她的事情,又是一阵子惆怅,先生啊先生,他压根儿就没法修炼啊,你叫我教教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然后哭丧着脸,抬头看向门外,便见到院门被推开了。 白弱回来了。 她进了屋子,看到陆小路哭丧着脸坐在凳子上,不见白夜,便在空中写到:他呢? 陆小路见到白弱写着的两个字,摇摇头说道:“他修炼的时候除了岔子,晕倒了,现在躺在床上。” 白弱心头一紧,转身便向他睡的屋子走去,步伐有些慌张。 进了屋子便见到白夜躺在床上,不过见到他脸色正常,呼吸平稳稍微放下了一口气。 陆小路走了进来,安慰着说道:“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没什么问题,只是睡着了,过一会儿便会醒过来。” 白弱咬着嘴巴轻轻点了点头,刚才确实是把她吓着了。前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种情况对她来说依旧是十分不想再发生的。一想到之前,便不由得心有余悸。 两人从白夜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白弱坐到门槛上,看着已经有些微黄的天空发呆。她不能说话,也不是一个有很多话说的人,只是莫名的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 陆小路看着白弱清瘦的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眼前的少女很不一样,她会让你觉得很亲近,有些时候又会让你觉得有些难以靠近。 ……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山头,u看书ww.uunshu.om小镇被夜幕笼罩的时候,白夜才醒转过来。他想到了之前沟通气田是所感受到的那如同神人捶鼓的气势,同捶在自己的大脑深处一般,让自己痛不欲生。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有些疑惑,之前明明感觉到眉心有一丝湿热,怎么什么都没有,还有自己的头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以往因为贫血总是有些晕沉沉的,现在怎么感觉清明了好多? 发觉到自己躺在床上,他暂时搁下了心头的疑惑,起身出了睡屋。 见到坐在门槛上的白弱,还有坐在凳子上,头却趴在桌子上摆弄着手腕玉珠的陆小路,心里感觉有些安心。 他轻轻地说了句:“晚上好啊。”然后便走到另一个凳子边坐了下来。 白弱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轻轻呼了口气,刚好看到他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翻了个白眼,立马收起自己的笑,别过头去。 白弱的表现让白夜满是不解,心里边又开始怀疑:这是真的弱弱吗?正打算说些什么,便听到陆小路很严肃地说:“白小子,我想了想,你不能再继续这样子修气了。” 陆小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白弱和白夜同时望向了她。 白夜有些紧张地问道:“我是不能修炼了吗?” 陆小路点了点头说道:“你的体质很特殊,你刚才沟通气田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更是差点伤到了神魂。” 说了这一句,她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白夜,非常郑重地说:“你不能再继续修气了,再这样下去,你的神魂会受损的。”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第55章 另1条路 白夜听到陆小路这样一句话,愣住了。 神魂?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前世所在的世界都是说的是灵魂,而这里则是叫的神魂。他不知道这里边有什么不同,他从她的话里边知道自己不能修炼。 但是心里头又有着另外一种念想,他想走的更远,看的更多,他想看一看原来的那个世界。因为知道了这个世界有了修炼,所以他便希望通过此去了解许多的东西,这里边儿有着自己的身份,有着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里,还有关于弱弱的一切…… 所以他不甘心自己不能修炼这个结果,他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陆小路叹了口气,露出复杂地神色,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你在沟通气田的时候,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你,我可以感觉到阻止你的这股力量并无恶意,或者说是你如果修炼的话,会有更坏的遭遇等着你。还有一股力量则是在破坏你的神魂,好似要剥夺你神魂的存在。” 白夜突然想到自己第四十九次沟通气田所见到的一切,心里蒙上一层阴云。他感觉到了极大的无奈,身前好像有一座巨大的山头,难以逾越。 之前自己在沟通气田的时候,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不让自己踏出那一步,自己越是挣扎,受到的阻碍与压力便越大。与此同在的便是那直击意识深处的冲击感,让他感觉脑袋如同千斤巨锤在捶打。 他心里边悬着一块石头,无法安定下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随地威胁着你的生命,而你却无可奈何。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前世的自闭症让他拥有了十分丰富的精神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那种潜藏在心里深处的渴望爆发出来,既渴望爱,又渴望被爱。因此早先的他对生存有着十分执着的向往,在逐步的感受到爱人的感觉与被爱的感觉,让他对生活充满了向往。 而如今他又找到了一个十分远大,远大到模糊的目标,那就是拥有足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能力。 所以,他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 白夜平复了自己波动的情绪,眼中光芒两转,眉头向两边放开来,他平静地对陆小路说:“也就是说,我如果继续去沟通气田,那股力量可能会杀死我对吧。” 陆小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继续的话,你的神魂根本会受到难以恢复的破坏。” “那样会有怎样的后果?” “神魂是一个人意识与人格的集合体,也是大道修行的核心之一。神魂受损意味着修炼一途难度倍增,而神魂的根本受损,多半是会直接断掉长生路。所以我并不赞同你冒着风险再去修炼,这座天下修复温养神魂的东西实在不多,大都是有价无市的。” 白夜听到陆小路这样一番话,心里有些复杂,他站起身来,走到门槛外,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其间有着微弱的星辰,闪着光芒。 她的话很明确了,自己不能再修炼下去了,那样只是得不偿失,不仅会没有什么收获,反而会伤及神魂,坏了长生路。 他站定了,一动不动,似乎是陷入了极为复杂的思索。 白弱看着眼前的白夜,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些自己的心里话,到半空中停了下来,收回了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也很复杂。 陆小路看着白夜,等待着他的回答,她清楚一个人满心希冀着修仙登山,却被告知不能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更何况她在他身上感觉到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和自己想要出门走走的渴望一样。而不同的是,自己走出了门,但是他却等不了山,修不了仙。 白夜想了许多,想过自己干脆就放弃这条路吧,和着弱弱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待她嫁人,待自己成亲。也想过不顾这神魂受损,破罐子破摔。 但是越是想便越是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定,他再也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灾难,不论是自己,还是对弱弱。 这个三十岁的少年有些愁了。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弱弱正望着他,平静至极,眉眼如常,只见她微微张嘴,比了个口型:要不要吃夜宵。 一瞬间白夜笑了起来,心里边儿豁然开朗,一下子明了,自己总是带着前世那十八年的幽怨与孤僻去思考问题,全然忘了自己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看到白夜笑了起来,白弱也跟着微微笑着。这一幕倒是把陆小路给弄糊涂了,莫非那白小子是失心疯了? 然后白夜畅然说道:“弱弱,我觉得下午吃的阳春面不管肚子。”说罢大步走向屋内,坐在陆小路面前,满脸轻松地说道:“陆姑娘,我觉得没法炼气并不打紧,你之前不是说过吗,还有习武这条路啊。” 白夜丢却了心里头的矛盾,u看书.ukansu眼神变得明亮异常,熠熠生辉。 陆小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前一刻眼前的少年还是抬头望天满是惆怅,后一刻就是轻松畅然地说可以习武。 这一下子,她有些迷糊了,好奇的问道:“你就不关心你的气田啦。” 白夜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不能炼气,而我现在又没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干吗要纠结于这个啊。” 然后他撑了撑腰杆子,继续说道:“习武还可以强身健体不是吗,我觉得自己的身子板是有些小了,走这条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陆小路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少年倒真是个放得下的人,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说道:“据我所知,练武可是很辛苦的。” 白夜看着她轻轻问道:“有多辛苦啊?” “我是不清楚,但是真的很辛苦。” “没关系,辛苦一些也好,要不然我就真的要成了那每日只管吃喝拉撒的猪头了。” 说罢,白夜一阵子笑了起来,笑的好似这个屋子并不是家徒四壁一样。 白弱已经开始在灶房里边儿准备起了夜宵了。 陆小路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他真是傻里傻气的,然后便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只顾翻了个白眼,便趴在桌子上候着。突然她又想起什么,便问道:“你知道怎么练武吗?” 这个问题让白夜一下子愣了下来,挠了挠脑袋,尴尬的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然陆姑娘你再教教我?” 陆小路见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头满是无奈。 第56章 打不了的太极 一条路走不通,可以有两种办法,要么把路打通,要么换一条路。 白夜暂时还没那个能耐,也暂时没有人帮他,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也就是走那武夫的路子。 还真是应了陆小路之前所说,天底下大多数的武夫都是走不通那条长生路,才走上武道的,白夜也不例外。 平平淡淡的夜晚过去,一夜无感。白夜心头无法炼气的失落同着练武的期待,一同冲淡在夜里,冲散在睡梦里。梦里还算香甜,最起码的是没有孤独与黑暗。 …… 晨光微明,天边是层层薄薄的云,极淡,透着不算很亮的光,翻翻侧侧,有了些一日之初的感觉。 因为就临着一条大江,小镇的空气一年到头都是湿漉漉的,热是湿热,冷也是湿冷。白夜早早就起了床,加了件衣服,天气尚早,有些清冷。 前世听过闻鸡起舞的故事,也知道头悬梁锥刺股,那些个人都是为了自己心头的目标或者说是信念,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耐性极限。 白夜总算是找着一个让自己坚持的目标,以至于觉得今天的天气好像更好。陆小路还没有起床,他只好先按着自己的办法来开始热身。 大多数自闭症患者都在某个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白夜便是那大多数人中的一员,他有着非常的记忆力。看过的书,经历过的事,他几乎都能一点不差的记下来。 前世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过许多书,其中便包括一些关于习武健身之类的书,诸如太极,咏春,跆拳道等等。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习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只好等着陆小路起床了给他讲解。 现在,他打算按照着记忆中的太极,先热一下身子。他想起了那些时候,每天早晨自己赶去图书馆的时候总会在广场上看到许多的大爷大妈在打着太极,想来这太极应当是属于健身养性的一套动作吧。 先摆好起势,接下来便是第一式左右野马分鬃。 正要做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别扭,脑袋里边的动作样式都是十分明了的,可偏偏要放在身体上来做,怎样都做不出来。 白夜觉得好生奇怪,难道是自己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不受脑袋控制了吗?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右手往右边一抱,突然停了下来,就这么悬在空中,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动作招式就在脑袋里浮现,可是一做起来就忘了该怎么做了。于是乎他又回到起势,重新来。 然而状况一模一样,做了一个动作便一下子忘了下一个动作该怎么做,或者说是知道怎么做但是做不下去,就好像那种说着说着突然忘了要说什么的感觉。 心里掀起一阵波澜,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若是一次突然忘记倒还好说,可是连着几次都是如此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了。几次过后,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烦躁,觉得空气好是压抑,于是停了下来深深的呼了几口气,扭了扭身子,算是活动一下筋骨。 他闭上眼睛,认真的回忆完整的太极招式,在脑袋里边儿连贯性地打了一遍,然后又单个招式单个招式地分解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睁开了眼睛。 尽量让自己处于一种很放空的状态,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打太极都要精心做一番准备。 起势! 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向右抱拳,左脚轻轻靠着右脚,脚尖点地。 莫名地,他感受到了一种压力。下一个动作便是分鬃,按照记忆里的招式,他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左脚向坐探去,可接着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阻力,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连着精神受到极大的压力。 左脚向前探出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他感觉自己的脚好似踩着泥潭,越往下越难。连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展开,越是动作向后推移,越是艰难。第一次分鬃不过一半他便已经是精疲力竭,身上的衣服透出一道道湿意,额头间的汗珠豆大般,滴在地上向四周溅开。 他感觉自己到极限了,手上脚上的动作难以进行下去。虽然他竭力推进动作,但是速度缓慢到了极点,看着就像是停了下来。 越来越慢,然后便是停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即便是使劲全身力气,可是那来自精神上的压迫让他十分的疲惫。他觉得脑袋里边提前摆好的动作招式变得越来越模糊,一点一点的开始消散。 直到完全消散,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这便是那种忘了该怎么做的感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记得招式动作,但偏偏脑袋像是下达不了指令一样,自己的身体没法顺着自己记忆中的招式继续下去。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耐,心头慢慢升起些烦躁。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发生变化了,连忙收起动作,深呼吸几次过后,感觉好了许多。u看书 w.uukans 然后他便感觉到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疲惫,同意识深处所散发出来的疲惫,在这个世界的说法便是神魂里传来的疲惫。 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他连忙甩了甩头,身体的充满活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让他有些站不稳身子,他跌跌撞撞的向着屋子里走出,到了灶房,打了盆凉水,将自己的头完全沉下去。 寒春的水虽不至于刺骨,但是足够让他感受到毛孔炸开的感觉。 满脸的凉意让他清醒过来,但是脑袋还是十分沉重,他能感觉到精神的疲惫,但是硬是靠着冷水才保持着清明的状态。 他坐下来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节奏。渐渐的,疲惫的感觉从精神之中退去,白夜抬起头,开始回想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事情。 自己打太极做了半个动作累的几乎站不稳? 很干脆直接的一句话总结了刚才所有的状况。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前世那些大妈大爷一连套的动作一气呵成,过后面不改色,连个气都不带喘的,自己这不过半个动作啊! 突然有了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喃喃自语道:“莫非我真的废到连个太极都打不了吗?” 一阵子恍惚,没注意到自己跟前站了个少女,用着极为古怪的神色看着自己。 白弱同往常一样,在这个时间起床来。 同往常不一样的是,白夜居然起来了,而且还是满身湿漉漉的坐在灶房发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白夜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有发烧啊! 第57章 黄纸 白夜感受到额头传来的一阵温意,抬头望去,发现白弱正以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还正把手放在额头上。白夜忽然觉得有些尴尬,站起身子来,挠了挠头,傻笑一声说道:“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起来这么早。”说完还挤了挤眉毛,瘪了瘪眼睛。 白弱看着眼前这傻愣愣的白夜,微微张嘴,轻轻抬起右手,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摇了摇头,走向脸盆架子拿下条布巾。 白夜就看着眼前的少女用布巾一点一点轻轻地,替自己擦掉脸上的、额头上的、头发上的水珠。少女微微踮起脚尖,抿着嘴唇,眉头皱起一点。 屋子里边儿很安静,些许摩挲声,轻轻的。晨间的氛围便是如此,各自有着各自安然的生活,宁静平和。 即便是经历了无法炼气的打击和艰难的太极,即便心头满是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即便心头笼罩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这个时候的白夜仍是感受到由衷的安心,这样的安心来自眼前的少女。 当心头的牵挂一直在心头的时候,便会很幸福。 所以说,白夜很幸福,尤其是这个时候。 仰着头,其实白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之前白夜说要修仙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眼神,里边儿满是追求与向往。当他听到自己不能修仙的是时候,尽管他没有表现的多么多么难过,但是白弱知道,他的心里始终是有些失落。 比起他生气愤怒,悲伤激动,白弱更怕他失落失望。因为不论是生气也好,悲伤也好,他总是会表现出现,但是失落的时候,他总是会一个人默默发呆。 她想起以前他带着自己逃离白羊城的时候,见到过他抬头望着星辰,一言不发。她莫名的感觉,那是对世间的失望。 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失望,不论是对什么失望。 替白夜擦过脸上的水珠后,白弱便自顾自地走到门槛边,坐了下来,一头望着天,低着眉毛。 十一岁的少女,还得想好多的事情呢! 白夜还是坐在灶房的凳子上,微微闭着眼,回想着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但终究还是明白自己得继续做什么,比如把太极的第一个动作打满。 …… 今天的陆小路也不知怎么了,起来的有些早,同昨日一般的模样,头发散在两旁,衣衫倒是整齐许多,大概是如同她所说的成就了无垢之躯,脸上自是没有什么睡觉时翻来覆去生成的灰尘,倒也是使得她没有洗脸漱口这一说。 陆小路出了睡屋便看见白弱坐在门槛上,清瘦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是给人一大早的舒心的感觉。她走到白弱旁边,坐了下来,想起前天她给自己梳头发,便想起了自己的二师姐,有些想念了。 她柔声说道:“丫头,能给我梳梳头发吗?”。丫头是门里边儿的人对自己的称呼,他们都比自己大,现在旁边的白弱比自己小,那么她才是丫头了,陆小路便是这么想的。 似乎是觉得这样叫起来很亲切,陆小路很开心,开心得笑了出来,就像刚刚才探出头来的初日一样,温柔却很灿烂。 旁边的少女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便起身去拿梳子去了。 听到外边儿陆小路的声音,白夜立马精神起来,想着一定要好好的问一问这个武道该怎么走。 刚走到门边儿,便见着这样一幕: 一身青衣的陆小路正正地坐在门槛上,一头乌黑长发的白弱轻轻地替她梳头,没有言语,却满是生机。 白夜停了下来,看着两人,心里变得安宁许多,就好像看到那个微笑的馆长时的感觉。他现在很想躺在草地上,脸庞有微风吹过,夜空的星辰会闪烁,睡一觉直到天亮。 已经二十八岁的他,似乎是找到了些步入中年的感觉。 前世有照相机,可以留住眼前的画面,今生他想多留些在心里头。 太阳完全探出身子的时候,地面已是淡淡的光亮。白夜正式开始了他的武道之旅,陆小路正式开始了她的半吊子教学。 陆小路并不是个武夫,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算个师父。但是自家门里边儿的武夫可不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武夫的路子。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他是在是瘦了一点,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些怀疑这样子能不能走武道。 想了想自己每天看到的场景,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山上有个不成文的说法,武夫自是要走一遭刀山火海,一遭不通那便两遭。刀山有,火海也有,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武夫想要有些名堂,辛苦是少不了的。” 然后她探了探身子,挤着眉毛问道:“白夜小子,你怕吃苦吗?” 白夜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怕倒是不至于,只是有些不喜欢。” 这个回答倒是让陆小路愣了一下,旋即她又说:“不管你喜不喜欢,但是该吃得苦是一点都少不了的。武夫这条路上,没有什么金枝玉叶,也不存在娇生惯养,想要出头,得熬。” “同我之前所说,武夫有着下五境,中四境,上三境的说法。不同于修气的一个悟字,武夫几乎是铁铁的打磨出来的。” “下五境是给武道打基础,旨在褪去凡人之躯,才好受得住后边的苦。这是纯粹的身体的打磨,从外到内,要让身体的每一处都经历一次变化才行。从最开始的铁壁境,也就是炼皮,皮肤是人体最外边儿的一层,打斗遭受伤害时,这是第一层壁垒,所以这第一层的变化便是让皮肤变的坚韧起来。” 听到这儿,白夜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皮肤,u看书wwuansh.cm想着以后变得坚韧起来是什么感觉。 “修气是纳天地灵气,习武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方式在变化,但是我知道若只是单纯的硬磨身子是不行的。习武讲求的是身子体魄的变化,虽说变化是从外到内,但是真正的修炼方式是从里边儿开始的。” “习武首先得有入门的方式。这个方式很多种,有特殊的呼吸方式,有一系列的动作招式,也有很神秘的冥想。不管是什么方式都是一个原理,那就是唤醒体内的生机。” 说到这儿,陆小路突然正式起来,语重心长地对着白夜说:“既然我现在做了你半个领道人,自然要对你负责。” 看着陆小路那副模样,白夜莞尔一笑,陆姑娘果然还是陆姑娘。 陆小路接着说道:“现在我便给你一种特殊的入门方式。” 说罢,她手腕上的玉珠一闪,手上便出现了一张浅黄色的纸。手掌长,半个手掌宽,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一动不动,看上去极为普通。 黄纸上密密麻麻画着许多的符号痕迹,明明是毫无规章可言,但是定睛仔细一看,却又觉得有着莫名的韵味。 白夜看着她手上的黄纸,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是要干吗。 只见陆小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说:“你拿一下这张纸看看。” 白夜觉得有些情况,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去拿那一张纸。手指撵着纸张的一瞬间,那张纸突然化成一道流光钻进他的手心。 然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往下坠,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紧紧地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58章 泰山鸿毛 白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趴在地上,右脸整个贴在地上。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被千斤巨石给压住了,身上的重量让他没有一点挣扎之力。 他费力地直起手臂,撑着地面,极力地向下压,想撑起身子,不过即便是脸涨的通红,也不见一点反应。 陆小路看到白夜的样子,极力忍着不笑,刚才取出这黄纸,便是想逗一逗这个有些老成的少年。她抿着嘴,憋着不笑,眼睛倒是眯成了一条缝,眉毛也不安分,不住的颤抖,要不是白夜头直不起来,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非得气个半死。 大概是觉得少年是在撑不住了,陆小路连忙隔空虚点一指,一道极细的流光射进白夜的手掌心,然后便见到刚才那张黄纸浮现在白夜的头顶。 黄纸同之前完全换了个样子,不再想刚才那样似一张普通黄纸。只见黄纸被金光包裹,缓缓的旋转,上边的符文字痕完全变了样子,不再是一动不动的了,黑色的符文在上边儿流转,不断地变换着样子,没有规律却又好似顺着某种特定的指引在变换着。 白夜费劲儿地站了起来,而那张黄纸同他的身形一直悬浮在他的头顶。他拍了拍周身的衣服,抖了抖灰尘,便看着陆小路,见后者是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心头一堵,真是无语至极了。 他摇了摇头,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问:“陆姑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后者立马换成一副正经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一下子进入状态,右手横摆在腰间,左手悬在半腰之上,缓缓挥动,样子十分的正派,加上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庙里的书生像, 白夜觉得若是她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一开一合,再把满头的青丝拢在一起,系成发髻,缠上一根青头白布,留个白色飘带,然后换一身白布袍,倒是真就同前世看到的电视里边儿的翩翩书生一样。 陆小路便慢慢踱步,便缓缓说道:“刚才那张黄纸,是一道符篆,名叫泰山鸿毛。” 然后她便站定,看着眼前的白夜说:“我先给你说说符篆这个东西吧。符篆,又被简称为符。符篆这个东西,画的好才叫符篆,画不好只能叫符纸。天下有专门一批人,天天画着这些个符,他们便是符师。” “符篆分三六九等,入不了等的只能叫符纸,基本是没有一点儿用的,符篆分了攻伐防守,辅助修行和特殊符三类,除了最后一类,前两者功能就同名字一样,一个管着修士之间的打架,一个管着修士之间的修行疗伤之类的。而特殊符还真有些特殊,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写在一个人的大道上的。同样的,符师也分了个三六九等。这些详细的我就不和你说太多,现在说了,岂不是以后见着了都没个新鲜劲儿,你说是不是?” 白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陆小路接着说:“刚才我手上的那张便是入了流的符篆,倒也不是多好个物件儿,反正在我腕上珠子里边儿是压底的。” 这句话,她说的极为平淡,白夜也听的极为平淡。 “符篆全名泰山鸿毛符。这张符篆属于辅助符一类的,自然地是于一个人的修行有关的。这道符可轻可重,重可如泰山,轻过之鸿毛。这道符倒还是有个故事来头,中州有座山,名泰山,泰山高……” 听到这儿,白夜好似听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泰山? 于是乎,他打断了陆小路的话,问道:“泰山的泰是哪个泰?” 后者被突然打断,自然有些不高兴,斜着眉毛登了他一眼,还是认真回到:“泰子非的泰,否极泰来的泰,泰然自若的泰。” 陆小路一连说了三个泰,后两个白夜听得很明白,至于那个泰子非,那是什么? 她接着被打断的话说:“泰山高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里,方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里,是天下第二大山,因为高度与方圆的巧合,又叫十八山,便是是个八字。天下有两重,一是泰山石,二是剑江水。” “有圣贤名泰子非,前半生的长生路历经坎坷,后半生顿悟语泰山,成就圣贤之名,于是有了否极泰来一说。大概是觉得泰山是他的福地,于是他使出一声滔天修为,硬是将泰山从中州最南背到最北,成为他的道场门派大山,据说他背完泰山之后,脸色平常,好似做了一件平常事,于是便有了泰然自若一词。” 听着听着白夜已经张大了嘴巴,他的心里十分的震惊。 震惊这座天下也有一座泰山;震惊这里的泰山之大;震惊那个叫泰子非的人,朝夕悟道;震惊他背得起一座泰山。 陆小路看着白夜的表情很是理解,当初她也是一样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她可是十分清楚泰山有多重,还有那个山神的重量更是无法想象,但她更震惊于泰子非那入圣的那一道符。 她接着说道:“其实泰子非能够背起那座泰山,并不是他真的能够承受的住那分量,而是在于他有一道符,没有人知道这道符是谁写的,又是怎样落在他的手上的。但是那道符是真的厉害至极,硬是将泰山之重,化作鸿毛分量。” “泰子非便将这道符叫做泰山鸿毛符。” 白夜惊讶道:“那刚才那道符莫不是就是。uu看书 .uknsh ” 陆小路知道他是指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真正的泰山鸿毛符仍然在那座山上,我的那张只不过是仿制品罢了,远远比不上真符。” 然后,她便不再多说这道符的事情。她向着白夜一步一步缓缓走去,步履悠然。 白夜见着陆小路逐步的靠近自己,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然后只见她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右手向着自己头部伸来,于是下意识的瞪大眼睛。 少年觉得有些热。 然后他便看到陆小路手伸在自己头上一挥,拿下一枚浑身冒着金光的符篆。 便是那泰山鸿毛符。 白夜看到这一幕,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心口跳的有些快,莫名的有些害羞,然后又在心里头骂了自己一下,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人最自然的一种感情便是羞涩,因为自然,自然无法掩盖的住。 陆小路见着白夜的模样,一阵子笑了起来,歪着头,不断地咋舌,然后说道:“白夜小子啊,没想到你也会害羞啊。”接着眨了眨眼睛,翘了翘鼻子。 白夜只顾眼观心,心观大地,他算是明白了,不能让自己眼前的姑娘找着个什么话题说。 见着白夜不理会自己,陆小路觉得十分无趣,一阵子摆手,然后回归正题,说道:“这张泰山鸿毛符,便是用来让你修武的。” 白夜抬起头,看着陆小路手心泛着金光,上边儿黑色符号不断流转的符篆,眼中全是亮光。 第59章 小镇来人 白夜目不转睛地看着黑色符篆,看着上边不断流转的黑色符文,内心升起一股极其玄妙的感觉,如同走在满是雾气的森林里边儿,看不清前路,却又生不起烦躁之意。 他不知道这之前明明如同一张普通黄纸的符篆,是如何变成这般神妙的,也不懂符篆上边儿的符文是什么,但是他听得很明白;这道符篆是用来给自己修武的。 白夜的心里边儿始终是清明的,他很清楚眼前这女子与自己非亲非故,也不过才相识两天。 这两天里,她给自己讲了许多这座天下的事情,对于自己的问题,也是知无不答。她表现的很友善,可越是如此,白夜心里越是难以理解。 他宁可她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的,因为他不喜欢未知的东西,更加不喜欢未知的东西存在于自己和弱弱的身边。 即便他在身前陆小路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但对于他来说,她始终是未知的,始终是陌生人。 三年前,本以为周老头是真心救助弱弱的,但是他并不是,他始终威胁着自己和弱弱的生命,因为他是仙人,所以白夜无从反抗。那也是白夜最先感受到弱小的绝望的时候。 若白夜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十四岁少年,或许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他不是,他死过一次,或者说是两次,他经历过许多的人情冷暖,他还杀过不少人。 之前陆小路同自己讲了这么多关于修仙的东西,他尽管不解,但是倒是没有多大的戒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她手上的泰山鸿毛符,所以不一样了。 白夜收住眼中的炙热与好奇,直直地看着陆小路,平淡的问道:“这张符篆是要用在我身上吗?” 陆小路回答:“是的,准确说来是将你领入门。”,她感觉白夜的语气似乎不太正常,好似就是太过正常,而不正常。 白夜略微斜了一下身子,再次问道:“为什么?” 陆小路被这么一问弄的有些懵,下意识问:“什么为什么?” 白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陆姑娘,虽说这泰山鸿毛符只是仿制品,但是我能感觉得它也是相当不菲的,为什么你要拿出来给我用?” 后者只是轻笑一声,便答道:“哪有什么相当不菲的,这东西于我而言可没什么用,都是压底的了。” 白夜发觉她似乎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直接问道:“陆姑娘,即便这东西对你来说不值钱,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用。我只是有些不太理解,你是仙人,我只是个寻常百姓,而且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为何你对于我的事情如此上心。” 陆小路反应了过来,心底一怔。 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么多? 先生之前请求自己同他讲讲这座天下与修行一事,然后便是暂且护送两人到周国白羊城。 自己便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还没有启程。答应先生也只是出于对先生的敬仰,和自己想要感受一下凡人的江湖。 但是自己为什么不知不觉的就要做这么多,她自己也不明白了。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和正在屋里忙碌的少女真的很好。 和他们在一起如同面朝花开。 对于陆小路自己来说,老头子们有老头子们的好,师兄师姐有师兄师姐的好,但是都和白夜白弱的好不一样。 他们对自己很好,所以自己也应该对他们好一点,陆小路便是这样想的。 想到了门里边儿的事,又感受到了少年少女的好,感受到了这样寻常的生活,她或许心里边儿明白了写什么,但是不愿意往那方面靠。 她也有她的骄傲,也不太愿意承认某些东西。 于是只顾瞪着白夜,看了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已经感觉到心跳变快的她硬是憋出一句话:“我有钱不行啊。” 说了这样一句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又不愿意再说什么,便侧开身子,双手环腰,闭上眼睛头向上微微仰着。 白夜感觉自己被雷到了,呆立当场。看着陆小路,全然忘记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或者说觉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他还是想感叹一句,莫非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两人,一个侧着,一个呆着,似乎都在平复心情,便没有说话。 本来打算问的许多问题,都被那一句“我有钱”给一股脑打散了,白夜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觉得刚才的那件事就先揭过吧,暗自摇了摇头。 他微微抬起右手,小心问道:“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小路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白夜,再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白夜见着她不理会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莫不是自己惹她生气了? 正想说些道歉的话,突然见着她转过身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她轻快地说:“不说了不说了,吃了饭再说。”然后她便大步向着屋子里走去。 正当白夜茫然纳闷儿的时候,屋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白夜只感觉,要吃饭的陆小路最实在。 …… 张正守站在镇口的瓦桥边,旁边是赵之文,后边是十来个衙役,站的倒是十分整齐,看样子应该是在等着什么人。 小镇的百姓自然是见到一大清早便站在这儿的镇守,一个个也是十分的疑惑,看着架势是要迎接什么人的到来,可是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得让这镇守大人赶着早便站在这瓦桥边儿。 虽说是好奇,但是小镇的百姓也是明白个理儿,这些东西不该自己关心,看着便好,凑热闹可以,别闹就是了。所以那些个看新鲜的人都是远远的望着,并没有靠的太近。 张正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清楚即将到来的人是一群怎样的人,同这些人在一起,心都是得提在嗓子眼儿上的,uu看书 ww.uukanu 无奈是很无奈,但也只是无奈。 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前边远处,缓缓问道:“那宋高升多久没当班了?” 赵之文知道是在问自己,连忙低声答道:“打初二谢班后便不曾到过班。” 张正守转过身来,皱着眉问道:“哦?我记得他的内人是许家千金,是不是?” “是的,名叫许石薇。” “这档子事后,派个人去家里边儿问一问。” “领命!” 然后一群人之前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无疑的,这样的氛围让张正守心里头很压抑。前些时候也招待过类似的人,但是这次来的人身份尊贵许多,城主大人下令过来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这批人身份极为不凡,小心招待。 张正守将那“小心”两字看的极为重,看的越重,心里边便是越沉重。 太阳偏高了一些,暖和了一些,张正守舒展了一下身子,好似这样受着更多的阳光,便可以盖一盖浑身的冰凉。 张正守突然定睛,看着远处,然后脸上表情一重,站直了身子。赵之文见着镇守大人的动作,连忙抬起头向前看去,见着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越来越大,明白了今天的主儿来了,轻轻的向后撤了半步转过身对着这些衙役喊道:“站直了,排好队列,人要来了。” 十来个衙役赶忙收起惫懒的姿态,抬头挺胸,站的整整齐齐的。 远处的那群人里边儿,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看着小镇,挑了挑眉,眯了眯眼睛,低语了一句:“这儿还真是有些普通啊。” 第60章 贵客 衙门的待客房不大,尤其是人多起来便显得更小了。 张正守看着一屋子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儿,便只好站着。屋子里屋子里边儿有着十来人,穿的衣服很鲜明的分为了两个样子。 一边儿是身着纯色长袍,头上梳着裹边发髻的人,有男有女;一边儿是全身披着黄白衣裙的人,全是女性。 一共十人便是张正守所要招待的大人物们。 屋子里边儿没人开口说话,张正守紧张的不行,他自然明白这一屋子除了自己坐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他生怕自己哪儿做错了惹恼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如何,更是不敢多生什么事。 他微微低着头,有些小心地问道:“各位大人,可是赶路有些口渴了?要不要准备点茶水?” 然后便只听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轻笑了一声:“呵呵,张大人,多些你的好意了,茶水什么的就不用准备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白衣男子相貌俊朗,语气温和,看上去很是年轻,想来不过二十来岁。 他接着说道:“不知你上头的人同没同你说,这次我们一行人来便是负责小镇的修缮的。” 张正守连忙答道:“临安城城主下过旨意,全都交代我了,我定会配合好各位大人。” 白衣男子温和一笑,说道:“先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些人吧,我叫齐如玉,暂时算是这一行人的代表吧,有什么问题,你大可问我。” 然后他朝向身后在他半步距离的那个蓝袍老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前辈,叫居远山,是这次修缮事宜的主力,你叫他居长老就好。” 接着他朝向另一边的一男一女,对着张正守说道:“他们两人是我的师弟师妹,这次出来只是来涨涨见识的。” 齐如玉刚说这句话,便听到他刚介绍的两人中少女抱怨说道:“师兄,我才不只是出来长见识的,我可以帮忙的。” 她口中的师兄,也就是齐如玉,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见他望着对面身着黄白色衣裙的群人,朝着站在中间的腰佩狭刀的女子轻声说道:“小禾,你来给这位张大人介绍介绍你们呗。” 那被他称作是小禾的女子也是一身黄白裙,不过不一样的是她的衣服上绣的是一边颜色稍深的莲花,绕着整个裙摆,环着向上攀去,十分的的优雅纯洁。 女子眉间有一点朱砂,极小极淡,但是恰到好处,衬着她的脸光亮几分。 短短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嘴唇微薄,鼻梁弯出一道弧度。 若是单单把她脸上的每一个部位拿出来,定然算不上好看,但是偏偏在一张脸上,不似刻然,显得十分的恰到好处,整张脸十分的自然美丽。 只见她微微皱着没有,盖住了眉间的朱砂,用着比较清冷的声音说道:“齐如玉,你最好还是别叫我小禾,我跟你并不熟。还有,我觉得同他介绍就不必了,我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 齐如玉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觉得尴尬,投之一笑,然后自己给张正守介绍了起来:“刚才说话的女子名叫苏禾,是她们的代表。站在她旁边是的樊落长老,和居长老一样,也是这次修缮事宜的主力。至于其他两个小姑娘,是她的师妹,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樊落长老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上下,眉角眼下并没有多少皱纹,只是鬓角有些白丝。两个少女年纪不大,眉目间满是好奇,想来是少女心性使然。 在官场上走了十来年,张正守自然练就了记人记事的好本领,将齐如玉说的牢牢记住。然后他小心地问道:“齐大人……” 他的话被齐如玉打断:“张大人就不必这么叫了,叫我如玉就好。” 张正守自然不敢这么叫,见着他这年轻的模样,他便说道:“下官可不敢,如是不介意,我就叫您齐公子吧。” 齐如玉笑着点了点头。 张正守接着说:“齐公子,接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齐如玉便对着身后的蓝袍老人问道:“居长老,您看,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居远山睁开眼睛,眼睛里边儿浑浊一片。他缓缓地说道:“小山主,我这里没什么要求了,你自行安排吧。”说罢,又闭上了眼。 然后齐如玉又看向苏禾一行人,一行人中的樊落长老只是轻轻摇头,苏禾干脆不搭理他。 于是他对张正守说:“张大人,今天夜里我们会做一番准备,明天便会开始我们要做的,可能到时候小镇会有一些震动,到时候可要靠你去安定一下小镇百姓了。除了这件事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了,倒是有需要我会同你讲的。” 张正守连连点头,表示会做好的。 没了张正守什么事情了,他便离开了客房,着手安排自己要做的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齐如玉双手负在背后,看了看屋外,然后笑着对苏禾说:“小禾,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同我出去走一走?” 后者淡淡地说:“齐如玉,你最好别再这样叫我了,我很不喜欢,还有,你若是觉得这豆大的小镇有什么看头就自己去看吧,我不想和你走在一起。” 他无奈道:“那好吧。” 接着他又看着站在苏禾旁边的两个少女,问道:“两位师妹,可愿出去走走?” 两人当即觉得有些害羞,其实她们都觉得这位齐公子人很好,长相俊朗不说,脾气也是十分温和,而且身份还十分不凡,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但是想来不会比自己苏师姐在门派里边的地位差。uu看书w.uukanshu 于是便有些心动,两人脸色微红,心里边想要答应,可是还是觉得应该听师姐的,就都望着苏禾,听她的旨意。 苏禾见着两个师妹的表现,心想着果然还是少女心性,虽然她很喜欢两个师妹,但是这次不能由着她们来,于是坚决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两人看到师姐摇头,自然只好拒绝齐如玉的邀请。 她们知道师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可惜,但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师姐自然有师姐的想法。 齐如玉脸上的表情一直如此,没有什么变化,被拒绝也不惋惜。 然后只见他朝着屋外大步向前走去,步子之间满是轻快。 齐如玉的那个师妹见着自己师兄出去了,便想着要和他一起出去,之前心里边儿还正恼火着师兄怎么不邀请自己呢。 少女脸蛋圆圆的,模样很可爱,样子似乎是要比她的身形体量还要小一些。 她连忙向着门外跑去,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又跑回来对着闭着眼的居远山小心说道:“居长老,我想跟师兄出去看看。” 居远山睁开眼,看了看眼前可爱的少女,再看了一眼呆呆站在一旁的那个少年说道:“小孩子出去走走是好,你去吧,把小千带上。” 少女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笑的十分灿烂,一把拽住被叫做小千的少年便往外走去,弄得少年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少年连忙喊道:“小师姐,你慢点,慢点。” 很是匆匆,少女要赶上前边儿师兄的步伐。 第61章 这条路得自己走 “陆姑娘,饭已经吃过了,你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白夜看着耷拉着脑袋躺桌子上的陆小路,无奈地说道。 后者微微抬起头,下巴撑在桌子上,看了一眼白夜便又半张脸躺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白夜小子,你刚才是不是在怀疑我?” 白夜被这么直接的问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理了理思绪,看着眼前的陆小路,心里想到她果然是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意思。 紧了紧眉头,欲言又止。 陆小路又说道:“白夜小子,你说吧,我脾气很好的,不会打你的。” 这样说的白夜反而心里有些发虚,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陆姑娘,其实我倒不是怀疑你是好是坏,可能是我自己心肠狭隘了,我不愿意相信有人会不求任何回报给予别人。你若只是给我讲讲如何修仙修武也就罢了,但是你直接便用那道符篆帮我武道入门,我有些想不通。” 听了白夜的话,陆小路直起身子坐正了,盯着他,想了想说道:“于你,或者说是于你们,我确实是没有什么目的的。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帮帮你很值得罢了,可能你不太明白领道人这个说法。” 陆小路站了起来,想着院子里边儿走去。走到门口,她回头望了望屋子里,见着白夜一动不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愣着干什么啊,跟着我啊。” 白夜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领道人这个说法其实跟着天下气运一说有关,那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和你多说。之前那个先生让我给你讲一讲这座天下是事情,还让我给你讲讲修行一事。我同你讲了,便是做了你的半个领道人。也只是半个而已,所以我想干脆再多教一教你,何况你这小子并不让人讨厌。” 白夜疑惑地问道:“那先生便是想让你做我的领道人吗?” 陆小路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领道人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更何况是你这样特殊的人。先生比武高明的多,自然不会胡乱来。更何况我自己的道都走不透彻,又怎么去领别人。我自己也不想要做谁的领道人,那样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对于别人可能有好处,但是对于我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然后,陆小路突然大笑着说:“哈哈,我陆小路可是要潇潇洒洒走遍天下的人。” 衣裙飘飘,青丝绕绕。 白夜莫名地觉得自己眼前的女子值得自己去相信,没有什么理由。 两人出了院子,走到大街上,陆小路在前,白夜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陆小路走路的时候很特别,不似白夜所见到的大户人家小姐的纤纤细步,也不是那种爽快利落,更不是大大咧咧,他觉得这样子更像是随性而为的自然,十分的轻快,却又极为有节奏。 他问道:“陆姑娘,我们出来是要干吗?” 后者放缓步伐,平淡说道:“自然是要走路啊,不过你可能要吃点苦。” 吃苦?白夜正疑惑,突然看到陆小路右手金光一闪,那道符篆瞬间冲入自己的身体。白夜一下子感觉自己的身体便的沉重起来,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 不过这次他反应极快,重量比起之前在院子里便轻了许多。 他咬着牙撑起身子,艰难地问道:“陆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啊。” 陆小路往前走去,步伐慢了许多,白夜艰难的跟在后边儿,一步连着一步十分缓慢,他感觉两只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每一次抬腿都极为费力。 陆小路便在便说道:“武夫的基础就是打磨身体的强度,我这里没有什么呼吸法,也没有武道招式,便想着通过这样的办法来锻炼你的体魄。” “这样就可有让我修武吗?” “并不是,这泰山鸿毛符在你的体内,所以你所经受的锤炼是来自身体每一处的。但是这样只能让你有走上武道的基础,并改变不了你身体是凡躯的本质。白夜小子,是不是觉得我弄前弄后还是没有让你走上武道,有些莫名其妙啊。” 白夜费力地摇了摇头,很郑重地说道:“陆姑娘,你帮了我许多了,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对这座天下半点不知,还是一个寻常的小镇少年,可能以后也只是个普通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直到入了土,变了土。真的很谢谢你,陆姑娘。” 陆小路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白夜,又转过头去,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低声地说了句:“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么?” 少年没有看到她的神色,也没有听到她的话。 陆小路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向前走,说道:“武道这条路其实真的得自己一个人走,所以我没法帮你太多,要不然只会坏了你的道。可惜的是,没有好的呼吸法,也没有好的武道招式。以后得靠你自己老了。” 白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明白,自己的路终归还是得自己走,总不能让人带着,即便走不通,也只好硬着头皮了。 陆小路突然笑嘻嘻地说道:“白夜小子,你体内的泰山鸿毛符我不会取出来了哦。” 白夜一愣,问道:“也就是说我以后不管是做什么,都得承受着这样的重量?” “是这样的,而且那道符还会随着你身体承受能力的增长而便的更重。” 然后陆小路以着玩味的表情打趣地问道:“你吃不吃得了苦哦?” 白夜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虽然不想吃苦,u看书 ww.ukansu 但是得吃是吧,所以没有什么怕不怕的,只希望不要被压垮了就好。” “哈哈,白夜小子,放心吧,这道符还是挺有灵性的,不至于伤了你。还有,若是哪天你可以自己把它从体内取出来,就送给你了,当做是给你的贺礼吧!” 说罢,陆小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白夜连忙跟上去。一个是轻快自然,一个是费力沉重。 白夜在后边儿有气无力地喊道:“陆姑娘,你慢点儿,你慢点儿。” 陆小路在前边儿笑嘻嘻地好到:“白夜小子,你快点儿,你快点儿” 古怪的对话,古怪的两个人自然吸引这路人的眼光。有些个识得白夜的人们见着他这副满头大汗,筋疲力尽的模样,纷纷关心问询。 白夜是累的不想说话,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费着劲儿表示感谢。 …… 白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便又同往常一样,坐到门槛上,头枕在双臂上贴着双膝,轻轻地摇晃着身子,时不时地看一眼院门口,要从那儿看出个什么来。 今天他出门没有和自己说。 又想到自己每次出门好像也没有同他说,那是因为自己并不会说话。 少女心里边儿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诧异。 她看着地上,看着那些缝隙里的杂草,看着小虫子。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看东西清晰了许多。 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天自己的腹下一直是暖暖的。 更加不会看到大海上升起的那道月亮,已经圆缺了好几次了。 第62章 相遇 不是赶集的日子,小镇上大抵也是人潮拥挤的模样,赶着春暖,出来晒太阳的人多了不少。 “齐师兄,等等我们,齐师兄你慢点!” 人潮之中,有着这样一道独特的声音,清脆有活力。 身着黄色衣裙的少女,拽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少年。少年被拽的生疼,连忙直呼:“小师姐,你也慢点慢点,衣服快扯开了!” 少女停下来,皱着眉抱怨道:“小千你能不能快点,师兄都要走不见了。” 被叫做小千的少年苦笑道:“师兄不准我们在这小镇使用法术,很累的啊!” 少女一把把少年的手甩开,气哼哼地说:“我不管你了,我要赶上师兄去了,你自己跟紧点啊,别走丢了啊。” 说罢少女一股脑的朝着前面奔去,活力十足。 少年待她走开后,站直身子,眯着眼睛,用着同之前完全不同的语气轻声自语:“真是有些活力啊,年轻是好啊。” 说罢,少年朝着小镇西边望去,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跟上少女的步伐。 少年名叫千百十。 齐如玉自然是听到了后边儿少女地呼喊声,不过他是真的烦这个师妹了,有事没事便喜欢找他问东问西,问个不停,整天粘着自己不放,他还不好回避她,生怕把这个小师妹给弄生气了,自己一行人可就得有的烦的了。 少女倒是跑的极快,丢了那师弟,一下子便追了上来。 她一下子冲到齐如玉旁边,一把揽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齐师兄,这下子你可别跑了。” 齐如玉轻轻皱了皱眉,又马上笑着说:“初月啊,你可别闹了,我们不是出来玩的。” 初月是少女的名字,她姓王。 王初月。 王初月笑嘻嘻地说:“我没有玩啊,我这不是跟着师兄,要帮师兄的忙嘛。” 齐如玉摇头一阵苦笑,少女真的是活跃过头了。 他揉了揉眉头,轻轻拿开王初月的手,不急不缓地说:“好好好,跟着我也行,你站在我旁边就是了,别抓的这么紧。” 后者连连点头,可爱的样子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齐如玉除了衙门便一直沿着集市街向着北边儿走,他很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打定一个方向走去,他看着小镇街道的规划格局,心里不断地惊叹。 这安国是当真舍得花钱啊,这个阵可真是不小啊。 旁边的王初月还是同往常那样,不断地问着各种各样古怪的问题,弄的齐如玉一阵子头大,当真是想封闭五识了。 他只好不断地打着哈哈,应个声儿便是了。 齐如玉带着王初月向北边儿走着,出了集市街,面前的样子变了不少。 他站在街口,身后是整齐明朗的街道,可是眼前的街道与小镇格格不入,十分的破旧,道上的青石板歪歪斜斜,两边儿的房子也是极为简陋。 这里是清平巷。 他看着清平巷,嘴角浮起一丝轻轻的笑意,心里想着里边儿就是那方至宝所在了吧。 他听说之间这里有个很不一般的人,想将这至宝据为己有。 他觉得有些可笑,圣人都动不了的东西,哪有那么简单据为己有的哦。 更何况,那方至宝现如今只有了灾祸,没有了福缘。 少女王初月见到师兄突然停了下来,好奇问道:“齐师兄,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齐如玉轻轻摇摇头,没有回答少女的话,继续向前走去,弄的少女一阵子瘪嘴。 两人走到一个转角,然后见到从转角处走过来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她脚步轻快自然,迎着风,青丝飘飘。她嘴里喊着:“白夜小子,你再快点啊,不然我可不等你了哦。” 正是陆小路。 这儿的路不宽,齐如玉让开到一边儿,看着对面走来的陆小路,心里很是惊讶,这女子一点都不普通。 齐如玉心里提起了些警惕,他在陆小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缥缈的气息。 他敢肯定,她一定不是这小镇的人。 想着自己等人的任务容不得半点闪失,心里愈发警惕起来,不过脸上倒仍是平静温和的表情。 陆小路自然看到齐如玉两人,也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体内的灵气波动,不过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关心。 本也就是,对于她来讲,这些并不值得自己关心。 她同齐如玉两人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去,心里想着今天先带着白夜走上一圈,看他受不受的住。 大步向前走去。 从街角出又走出来一个人,少年模样,只见他勾着腰,低着头,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沉重,好似身上背着重物。 少年正是受着泰山鸿毛符的白夜。白夜当真是累极了,眼皮都沉重许多,u看书uukansuom 真如同陆小路说的那样,这重量是压全身上下每一处的。 白夜费力的抬起头,看到了路边的一男一女,他们的穿着打扮并不同小镇,样子也陌生得很,想来应该不是小镇的人。看着他们盯着自己,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力气去理会。 看了眼前边走的轻快至极的陆小路,白夜的心里一阵子抽搐,无奈,只好叹了口气,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同陆小路一样,与街边两人擦肩而过。 齐如玉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少年,想着他应该就是刚才那女子口中的白夜吧。 同样的,他也觉得这个少年很怪,少年没走一步,好像身体就重一分,他隐约能够感受的到。少年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一种很重的感觉。 刚走到这条巷子便见着两个古怪的人,由不得他不警惕起来。 齐如玉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想着或许这座小镇并不小。 没有搭理王初月的不断询问,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只不过走的并不像之前那般轻松了。 带着活跃过头的王初月,齐如玉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了巷尾。 这里是小镇的最北边儿。 他站在一扇门前,向里边儿看去。 一个少女正坐在院子对面的门槛上,呆呆地看着地面。 少女好似发觉到有人看着自己,抬起头来望向院子外,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约莫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女。 坐在门槛上的少女紧紧地看着年轻男子,皱起了眉头。 门槛上的少女是白弱。 第63章 王初月的愤怒 齐如玉站在院门之外,久久不动。 此时的他,紧紧地盯着白弱,他在白弱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闪而逝的古怪气息,很像自己面对宗门门主的感觉。 他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也清楚自己接下来来要做什么。本以为是很轻松,很简单的事情,直到他碰到那青衣女子,那走路费劲儿的少年,和坐在门槛上的少女。 若不是在少女身上感受到了这种非同寻常的气息,他只当她只是个清丽可人的邻家少女。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不同寻常,所以知道了这里的不同寻常。 他天生身上便携带着一道天道气运。 所以他有着非同寻常的福缘,所以他才会被宗门重视。 也是这道气运,让他几乎本能的感觉到这里的非同寻常。 白弱看到门外的两人,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一眼便可知道不是这小镇的人,所以她很警惕,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她十分心悸。 齐如玉尽管知道这里非同寻常,但是他感觉到这里并没有危险,还是下定决心要进去看一看。 他冲着白弱温和地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若是换作别人定不会拒绝相貌俊朗,丰神如玉的他,但是白弱不同于别人。她几乎是思考都没有思考,便直接摇头拒绝,神情十分淡然,好似在告诉他拒绝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拒绝而已。 齐如玉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少女如此地不近人情。 王初月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拒绝自己的师兄,她十分的清楚自己的师兄在宗门里的受欢迎程度,并认为自己的师兄不论在哪儿都理所应当受到欢迎。 但是在这儿,一个豆大点儿的小镇里,一条破烂的小镇里,一个破烂的屋子里,一个穿的破烂地少女毫不犹豫,没有说一句话拒绝了自己的师兄。 在她眼里,这好比一个平头百姓拒绝了皇帝进入自己家门。 眼前的少女在她眼里就只是个平头百姓,而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两人的身份就应当如同凡间皇帝一般。 一个人被拒绝会不高兴,一个人被比自己身份低的人拒绝会生气,一个自以为身份高贵的人别认为身份低贱的人拒绝会愤怒。 王初月现在很愤怒,师兄被拒绝,使得她更加愤怒。 她眉头一横,眼睛紧紧地看着白弱,冷若冰霜。同之前的可爱活波完全相反,此时的她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王初月向前走出一步,冷冷地说:“小丫头,你可知道你拒绝的人是谁?” 平静的语气透着不安分的气息。 白弱听到这样一句话,心想这人真是古怪,以前从未见过,怎么会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她很淡定地摇了摇头,便又开始发呆,不理会两人。 王初月看着白弱十分平淡的表情,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刺激到了她。 她大喝一声:“放肆!” 愤怒的她向前迈出一步,体内的灵气开始躁动,衣裙被吹得躁动不安,四处散乱地飘飞。她的手掌心出现一道明亮的光球,便要向白弱扔去。 杀意盎然。 齐如玉见状一把抓住王初月,大袖一挥将她手中的光球拍散,将她一下子扯到自己身后。接着他转过身看着王初月,眼里的愤怒丝毫不掩盖。 齐如玉之前温和平静的表情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冷漠。 他用着十分冷漠的语气对着王初月说:“初月,你刚才想杀了她?” 王初月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师兄这样的表情,现在见到了,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她心里十分委屈和不解,连通着之前的愤怒,一起表现在了脸上。 她仰着头看着齐如玉,愤怒地吼道:“师兄,她该死。” 齐如玉冷冷地说:“她哪里该死?” 王初月一下子愣住了,她在齐如玉的眼里看到了冷漠,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她突然委屈起来,带着哭腔抽抽地说道:“她那卑微的身份,凭什么拒绝我们。” 齐如玉转过身去,双手背在手后,头微微仰起,淡淡地说道:“王初月,如果你就为了这个而要杀死一个普通人,那么……” 他说道这儿停了下来,加重语气,沉沉地说:“你不要再叫我师兄。” 王初月听到自己师兄这样一番话,心头如遭雷击,悲切地质问:“齐师兄,你就为了这样一个贱人而这样对我?” 齐如玉猛地转过头,愤怒地说:“王初月你够了,你就是这样张口闭口贱人贱人的吗?莫不是跟着门派里边儿那些只会风言风语,不思进取的人久了?”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你自己回去冷静一下。还有,在这座小镇不许乱用法术,也不许把你的骄傲带到这里来。” 王初月呆呆地看着齐如玉,心里一阵子凄凉。 风言风语,不似进取?这是在说自己? 她痴痴地看着齐如玉,见到后者摆过头去,全然不再理会自己,心里的委屈与伤心一下子爆发出来,眼中的泪水不断地往外流。 她恨恨地朝着门里的白弱看了一眼,转身抹着泪水跑开。 齐如玉现在心里很复杂,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王初月的刁蛮性格,门里的长老宠着她,不让她受到委屈,uu看书 ww.uukshu.co 那些个弟子也是围着她转,嘴里尽是些奉承讨好。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王初月,他也明白王初月心里对自己的那点儿心思,所以他更加的烦她。他觉得让她受受斥责也好,只是希望她不要对这次的任务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次的任务,意义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齐如玉轻轻摇摇头,想起自己来着条巷子的目的,重新看向院子里边儿的白弱,却发现她此时站了起来,向着屋里退进半步,眼中带着敌意地看着自己。 他心里边儿明白,定是之前自己和王初月那番对话表现让她产生了敌意,便又是一阵子恼火,之前就不应当带着王初月来这里,尽给自己捅娄子。 他尽量摆出个和善的笑容,用着很温和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我那个师妹有些骄横,你不用在意她。其实我并没有恶意的。” 见着屋子里的少女还是敌视自己,心里无奈,耐着性子再问道:“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对你没有敌意。” 白弱之前自然是看到了王初月手心的光球,想起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周老头,立马就明白这两人是同周老头一般的仙人。 所以她变得警惕起来,又接着听到两人的对话争吵,当听到那少女要杀死自己的时候,意识到了危险,立马敌视起来,同时心里十分紧张。 白夜和陆姐姐都出去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若是对方要做些什么,自己定然抵挡不住。现在的她只能希望他们快些回来。 此刻听到那人的问话,不想做任何回答。 第64章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齐如玉看着屋里白弱的表情,心里明白,若是照着这个样子,她是铁定不会让自己进屋去的。 若是平常,自己进去就是了,顾忌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温和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他的只有安静的空气。 见着她不理会自己,警惕的样子,齐如玉是真的难以理解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为什么如此不待见自己。自己长得是肯定不吓人的啊。 或者是她觉得自己问的太突兀,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便问别人? 有了这个想法,齐如玉立马又说道:“我叫齐如玉,从外地来的,我可以和你认识认识吗?” 这次回答他的不只是安静的空气了,还有果断的摇头。 他眼睛微张,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白弱没有摇头拒绝回答,也没有回答,她可不会对着一个充满不稳定因素的陌生人做什么解释,更何况她解释的方式真的很麻烦,她并不想对着这个人做这些麻烦的事情。 她始终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白夜就经常告诉她,人心不古,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要轻易地对任何一个人投以善意。 而且,屋外的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她觉得那人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的她更加觉得没法说话不是多好了,若是可以说话,直接简单明了的拒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齐如玉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子,他觉得同屋里的少女交流真的费劲儿,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问,她就是一句不吭。 果然,最没意思的不是别人听不懂你说的,而是根本不搭理你。 他突然觉得王初月那丫头都要比屋里的少女好对付些。 被拒绝的很果断,还是好几次,但是他并不会放弃,屋里的宝物到底会不会成为他的机缘,得试过之后才知道。 他正想再次问道,突然见着背后那户人家的门开了。从里边儿走出个中年妇女。 妇女正是马大娘马竹秀。 马竹秀见到白夜白弱家门口站了个陌生人,立马走上前去,皱着眉问道:“你是谁,为何站在这里?” 便问便站到齐如玉的面前,挡住门口。 齐如玉见到这个妇人的动作,心底暗沉,他自然感觉得到她身上的警惕,这让他很不舒服,心里不禁怀疑莫非这小镇的平民都是这般不待见外来人的吗? 但是他只能强摆出个笑脸,语气平和地说:“大娘你好,我叫……” 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就一下子被打断。只见马竹秀气急败坏地说:“你才是大娘呢,你全家家都是大娘,你这小伙子会不会说话啊!” 齐如玉只觉得心头好似被什么憋住了一样,看着眼前这个鬓角虚白,满脸皱纹的大娘,硬着头皮,憋着一口气喊了声:“大姐你听我……” 同样的,又被一阵子给打断。 “你谁啊你,谁是你大姐啊!你可别乱认亲戚。” 马竹秀边说还便仰着头,双手叉着腰,硬是活脱脱的骂街姿势。 若是刚才只是心头被憋住了,那么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了,十分难受。 他咬着牙,生硬地问道:“这位,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你为何语气如此咄咄逼人?” 然后他便见着对面的妇人立马换了一张脸,如同长辈教育晚辈一样,苦口婆心地说:“小伙子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呢,大娘说你两句,你还就闹别扭了,这可不行啊,这样子怕是找不着媳妇儿的。” 齐如玉心神恍惚。我缺心眼儿?闹别扭?知道自己是大娘还责问自己?找不着媳妇儿? 他是感觉自己养了好久的心平气和,是要被这眼前的妇人给一股脑打散了。 然后他连忙摇了摇头,心里默念静心如意,压下躁动的灵气,这才稳固了心神。他觉得自己还真不能好好的和这人沟通了,于是乎他微笑着问道:“这位大娘,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吧,你问我为什么站在他们家门口,嗯,我想了想,为什么我不可以站在他们家门口?莫非这里是你的家?” 听到这样一句话,马竹秀嘴角不自觉的别了别,一脸风轻云淡地说:“小伙子,还真的不好意思了,这里还真的是我家。” 说着别过头对着白弱眨了下眼睛,轻轻地问道:“对吧,丫头。” 白弱把刚才的场景全然收入眼底,见到马大娘眨眼示意,立马轻笑一声,直点头。 齐如玉好歹不歹偏就把马竹秀的小动作给收入眼底,知道她是在骗自己,但是自己还真不能说什么,说自己是仙人,知道你们在骗人?显然不现实。 他心里一阵子别扭,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但是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忍了心里的愤怒,强颜欢笑着问道:“大娘,我可以进你屋坐坐吗?” 马竹秀眉头一样,站在台阶上,弯下腰,小声地问道:“你是我亲戚吗?” 齐如玉下意识地回答:“不是啊!” 然后只见马竹秀瞬间拔高音量,古怪地说道:“那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去坐坐啊。” 齐如玉张大嘴巴,这一刻心里的羞辱感终于按捺不住了,这妇人接二连三地耍弄自己,自己不管是在哪儿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羞辱。 他一下子甩开所有的强颜欢笑,冷冷地说:“大娘,u看书 uukashu.cm拒绝也就罢了,你接二连三地羞辱我是什么意思,我告你可别倚老卖老,若是逼急了我,你自然知道什么叫后悔。” 马竹秀听到这样一番话,反而平静了下来,站直身子淡淡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齐如玉冷哼一声道:“哼!是你自己不识好歹。” 马竹秀看着齐如玉,笑了笑问道:“小伙子,知道什么叫死皮赖脸吗?” 齐如玉心想你自己不就是吗,他冷哼一声,别过身子。 然后他接下来做出了有生以来最为夸张的表情,比知道自己身上有道气时的表情还浮夸。 他突然听到自己身边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 !!! 马竹秀破开嗓子喊的一点都不含糊,这不大的清平巷一下子就传遍了。 然后齐如玉便见到了这样一幕,周围几乎所有的屋子,接二连三的打开屋子,陆陆续续地走出不少人。 不过一小会儿,自己和身边的妇人便被围的个水泄不通。他几乎以为自己是落进了圈套,这一切都是提前就布置好的。 紧接着他听到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僵硬地转过头去,张大着嘴巴看着之前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妇人此刻已是满脸的委屈与伤心,边哭还边喊着:“造孽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容易吗我,死了男人死了儿子,这刚出了门还被一个外来人给欺负,你说我命苦不命苦啊。” 齐如玉看了眼周围人不善的眼光,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他喃喃自语:“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65章 很富有 马竹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了摇头哀声哉道,双手捶打着地面,加上口里边儿的凄切话语,真是一副天怒人怨的样子。 齐如玉这个时候脸都紫了,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他指着地上的马竹秀颤抖地说道:“你!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小镇百姓历来有这样一个习惯,帮亲不帮外,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这外来的年轻人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而在小镇土生土长的马竹秀则是坐在地上不断地怨天怨地。 再加之马竹秀在这清平巷的口碑还真的不错。 于是乎周围的人看齐如玉的眼神就不是那么的和善了。 两人被周围街坊领居围住成一圈,哄闹一片。这时候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站了出来,咳嗽一声,于是四下安静下来。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看了两人一眼,用着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马竹秀,你先站起来,坐在地上可不好。” 马竹秀闻言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用着尊敬的语气喊道:“杨婆婆。” 老妇人点点头,接着问道:“马竹秀,这是怎么回事?” “杨婆婆,就是这个年轻人,我不过和他开了几句玩笑,他就气不过扬言要对付我。本来看他一脸和善的样子,以为是个善良的人,没想到……,唉!” 老妇人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淡淡说道:“马竹秀,好了,就这样吧,坐在地上可不好。”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马竹秀。 紧接着她看向齐如玉,依旧是不急不缓地问:“年轻人,是这样的吗?” 齐如玉向前一步,一挥衣袖,正欲说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同着群凡夫俗子理论?还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己堂堂方庐山齐氏人需要同这群人说什么? 想都不用想,他给出了自己答案,不需要。那样只会是落了下乘,若是真的那样去做指不定还会给自己的大道留下瑕疵。 于是他侧过身子,冷哼一声,说道:“我不需要解释什么,更何况我也不需要。” 周围的人听到这样一句话,立马就哄闹起来了。 “哎!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 “你就是这么和老人家说话的?” “定是真的做了那亏心事,才要强装镇定。” ……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一片哄闹,大多数人都是满脸斥责的样子。 齐如玉打定了心境,于是乎面不改色,就是单纯的站定不动,任周围人的杂言乱语,即便是污言秽语,全然当作听不到。 老妇人再次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不大,可偏就被人听了去,而且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杨婆婆微微弓了弓身子,缓缓说道:“年轻人,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你是外地人,我们若是多说什么,又要落下个这清平巷的人欺负外地人的话了。” 马竹秀听到杨婆婆这么说,立马就急了,连忙说道:“杨婆婆,怎么能怎样就算了呢,我……” 话直中途便被打断了,杨婆婆深深地看了一看马竹秀说道:“马竹秀,这清平巷数你最有骨气,可不要在这点事儿上跌了自己的一口气啊。” 马竹秀闻言,心底十分震惊,接着是一片惭愧,连忙应了一声向后退去不在说话。她很清楚,以杨婆婆的阅历应当是看出了自己的小伎俩,同样的她想起了自己以后所要面对的是连年的辛苦艰辛,不能在这儿做了那小妇人。 齐如玉听到这样一句话,皱起了眉头,那老妇人的话说的极为中肯,找不到半点毛病,可听上去总感觉那里不对,而且似乎她是要把自己从这里赶走。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院门敞开的屋子,看了一眼重新坐在门槛上的白弱,见着她恢复最开始那般发呆的模样,突然觉得很不寻常。 他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可是闹了这么一会儿,什么都没见到,于是又有些不甘心,便深吸一口气,恢复到之前的温和模样问道:“老婆婆,其实我是来……” 老妇人轻轻跺了跺拐杖打断他的话,然后说道:“年轻人,你该走了,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齐如玉眼睛缩了缩,觉得自己眼前的老妇人说的话有种不可拒绝的力量。 他咬了咬牙,转身向着清平巷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马竹秀,眯了眯眼睛,然后右手中指与拇指轻轻一撵,一道无色无形的光射进后者的心口。 他露出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过头大步向前离去,身上的衣衫迎着风飘飞不断。 老妇人看着走远了的齐如玉,皱了皱眉。 四下之人渐渐散开,各自归家。 街道上很快就只剩下了老妇人和马竹秀。老妇人看了一眼马竹秀,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白弱,然后再望了望街道尽头,脸上的皱纹散开一片,露出个很淡的笑容,一如她平淡的语气,不经波澜。 她向着屋子里的白弱笑着喊了声:“丫头!都不出来给婆婆大声招呼?” 白如抬起头,看着老妇人笑了起来,连忙站起身子走出远门,对着她微微躬了躬身子。这一幕落在老妇人眼里,她左手探出虚扶,笑着说道:“丫头!你变好看了。” 白弱脸上掀起一抹丹红,轻轻低下头。 老妇人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好了好了,老婆子我累了,得回去坐着了。” 然后轻轻摆了摆手便转身向着自家走去,边走边嘀咕道:“这人啊,一老就真的没什么用处了。” 大概真如同她说的那般,老了,连着走路也是颤颤巍巍的。 白弱见状连忙上去扶住老妇人,就这样扶着她向着她的屋子走去。 一老一少。 老妇人看向白弱的眼神满是柔和与某种可惜。 到了她的门口,她停住对着白弱柔声地说:“好了,丫头,就到这儿吧。丫头啊,你这么好的孩子,长大了也定当是个很好的姑娘。” 白弱脸上淡下去的红晕一下子又冒了出来,u看书ww.uukanshu.om连忙低下头跑开,还不忘回头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老妇人站在门口,看着白弱单薄清瘦的背影,轻轻呢喃道:“又怎么只是很好啊,丫头啊,你定会是最好的那一个。” 接着她望了望天,满脸恍惚。 颤颤巍巍的进了门,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就好,就好……” 白弱走向自己屋子,看见马竹秀还站在门口,连忙小跑着上前去,站在她面前,仰着头望着,眼睛眉毛弯成柳叶芽儿。 马竹秀揉了揉白弱的头,微笑着说道:“没事儿了,那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白弱轻轻点了点头,想要请马大娘进屋喝口水,后者笑着拒绝了,朝着自家走去。 少女也进了自家屋子。 马竹秀回过头看着白弱,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轻轻自语:“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够被别人欺负了。” 然后又是一阵子埋怨:“那周老头也真是的,平时见不着人,自家都被外地人给堵住了也不出来看看。” 马竹秀转过身子,看着自家空荡荡的屋子,满脸的忧伤,轻轻摸着自己的心口,不知道那里是怎样的感觉。 心痛?或许吧。 白弱又同最开始那般坐在门槛上发呆,等待着陆小路和白夜回来。 马大娘很好,杨婆婆很好,李爷爷很好,王大叔很好。 这儿的人都很好。 少女轻轻的笑着,好似自己没有坐在破烂的门槛上,好似屋子从来都不是家徒四壁。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富有。 第66章 光阴之水 陆小路正轻松快意地走着,倒是一点不知道这份快意来自哪里,就只是觉得自己就应当如此。 她突然站定,斜过脑袋,轻蹙眉头,向后看去,不急不缓地喊道:“白夜小子,我们得回去一趟。” 白夜头发散乱,满头大汗,额头上青筋毕露,脸色涨的通红,全凭着脑袋里三十岁的意志力撑了过来。 他脚步有些虚浮,下一刻便要跌在地上的样子。 费劲儿的抬起头,看着前边的陆小路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解为何这么早就说回去,先前不是说要绕着小镇走上一圈的吗?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只觉得身前一道青影晃过,陆小路一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便见着她右手一挥,瞬间觉得眼前景色扭转成虚影,只剩下斑斓色彩,身形不着半点力,好似在水中像下沉一般。 也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便消失。站定后,眼前景象一下子清晰起来,而且更加熟悉起来。 这里是自家,因为门槛上坐着个弱弱。 白弱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两人,下意识的瞪着眼睛,嘴巴轻轻张开,满脸的不可思议。同白弱一样的,白夜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小路,咽了口口水。 陆小路轻轻扬起脑袋,翘了翘鼻子,一脸风轻云淡,不过眼睛倒是在时不时地撇着两人。三人之间一时无言。陆小路瞬间觉得好没趣,一下子焉了气儿,眉毛低了低,瘪瘪嘴,自顾自地坐在了白弱一旁,不满的看了一眼白夜。 这个时候的白夜一下子心神松弛下来,身上的酸痛感猛地爆发出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白弱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轻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询问关心。 后者疲倦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儿,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歇一歇就好了。” 白夜在白弱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了门槛上,两条腿不住地颤抖。 他揉了揉额头,呼出一口浊气,轻轻问道:“陆姑娘,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陆小路没有回答,看着白弱正色道:“白弱丫头,没事儿吧?” 白弱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解。 陆小路接着说道:“是我的疏忽,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这边儿的灵气波动。” 白夜听到这句话,猛地站了起来,两条腿的无力险些让他跌倒在地,白弱连忙扶住他。他连忙问道:“陆姑娘,灵气波动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我同你刚出了这清平巷的时候,便隐隐察觉到了后边儿的灵气波动,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平日里一直生活在四处是灵气波动的环境里,所以一时间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不一样,也就没有认真去查探。” “但是,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小镇只是个世俗小镇,不应当会出现这样的灵气波动,所以我放开心神去感受的时候,发觉到那波动来自这里,这才立马赶了回来。” 白弱只是觉得陆姐姐好生厉害,隔着这么远都可以感觉得到。 而白夜则是有些紧张了,自然是因为跟前的少女。 他一下子抓住白弱的肩膀,连忙问道:“弱弱,你没事儿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弱被他抓的生疼,轻轻拍了拍肩膀上他的手背,摇了摇头,笑了笑。看到这样,白夜暗自呼了口气,但是心头却满是压抑,仍旧有着挥之不去的阴云。 “你同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弱想了想,正欲动指,见到陆小路突然站起来,停了下来。 陆小路站起身子,缓缓说道:“还是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她手腕处的玉珠闪过一道绿光,食指上出现一滴水珠,晶莹剔透,在太阳底下,闪着极为柔和的光芒。 “这滴水珠取自光阴长河,能看过去未来。” 接着她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指,那滴水珠缓缓飘起,然后瞬间飞向院子的正中,浮着,缓缓转动。 然后在白夜和白弱不可思议的表情之下,那滴水珠开始发出光芒,五彩斑斓,无数道光芒纵横交错,不断地扭转曲折。 那滴水珠开始加快旋转,连着光芒不断的重叠交合。 当所有的色彩交汇融入一起之后,水珠放出耀眼的白光,开始分裂,一滴变成两滴…… 水珠每分裂一次,白光便淡上一分。 无数的水珠连成一道水幕,光芒完全消失。院子里只留下了一方巨大的水幕,水波轻轻的浮动。 陆小路看到这一幕,面不改色,倒是轻皱眉头不满意地说道:“这光阴之水是好用,可就是花里胡哨了点。” 花里胡哨的东西可不符合自己的追求。 白夜很快压下了心头的震惊,问道:“陆姑娘,这是?” 陆小路斜了斜眉毛,不急不缓说道:“光阴水幕。” 没有多说,她右手一挥,那原本前后浮动的水波一下子平静下来,紧接着水幕里映出景象。 水幕里的景象正是自家的院子和院子外的街道,只不过视角是从上之下。 景象里,门槛上坐着个双手撑着脑袋的少女。 白弱微微张大嘴巴,眼睛扑棱扑棱直眨,满是妙趣生机。 她自然认得景象里的那个少女是谁,不正是自己吗。uu看书 ww.uukashu.om 这种记录着自己的的景象倒真是令她惊奇了。 景象里的少女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好一会儿。白弱不仅纳闷儿,自己有坐这么久?怎么一点儿感觉不出来? 景象里开始出现了两个人。白夜见此立马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 当见到两人中的少女手心出现一道光球的时候,白夜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手,见到她被那白衣男子阻止后才稍微松了些。 但是接下来的对话反而让白夜平静了下来,眼里募地出现一道冰冷之色,冷冷的看着画面里那个少女,仔细地记下了她的模样。 白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夜,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异样,轻轻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接下里便是白衣男子不断地向白弱搭话。 当看到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中年妇人的时候,白夜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泛起一丝弧度,整个人轻松许多。 后面的画面更是让白夜的神情舒缓开来。 马大娘,杨婆婆还有其他的街坊领居还是那般好。 陆小路看着水幕之中景象的变化,切实地体会到这世俗间的与众不同。 俗是俗了点,倒还真是这世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更何况,在她看来,这座天下大都只是俗人,包括她自己。 她平静地看着。 直到那白衣男子离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两指轻轻地撵了一撵。 陆小路蹙了蹙眉头,右手一挥,水幕缓缓消失。 不待白夜问些什么,她淡淡说道:“白夜小子,那个妇人麻烦了。” 第67章 蝴蝶钗 王初月当真是伤心极了。 满满的委屈同着被斥责的羞耻感,压在她心头,她觉得堵得很慌,沿着大道边跑边哭,不时地用衣袖抹一抹泪水。 这样一幕自然引来路人侧目。 她觉得这些人都是在笑话自己,很想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个干干净净,烧死这些卑贱的人。 但是心里又被齐如玉那一句不许在这里生事给憋住,于是乎更加的难受,只好强忍着这她眼中的羞耻与嘲笑。 大多数人都一样,越是难堪越是想要隐藏自己。 王初月不例外。她低着头,用衣袖遮着脸,只顾着往前跑,突然撞上迎面走过来的人。 “哎哟!” 王初月身子一下子不受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的一幕让她没有反应过来,直坐在地上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站了起来,心里充满了愤怒,娇喝道:“谁啊,走路不长眼的吗?” 然后她便听到一阵冷冷的声音:“王初月,你才是真的没长眼睛啊。” 王初月连忙朝着前面定睛看去,只见到苏禾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心情本来就极差的王初月,碰着了这自己讨厌的苏禾,还被后者给撞倒在地,便更加的恼怒。她咬着牙,恨恨道:“苏禾,我长没长眼睛不要你管。” 苏禾摸了摸腰间的细剑,缓缓说道:“我有说要管吗?自作多情了吧” “你……” 苏禾擦着王初月的肩膀向前走去,打断王初月的话:“好了好了,我不想同你多说什么。”然后径直离去,头也不回。 王初月看着苏禾的背影,紧咬牙关,眼中的恼怒不言而喻。 经过苏禾的着一折腾,她反而不再同之前那样哭哭啼啼,不过嘴里的埋怨声倒是多了起来,一点不消停。 “齐师兄真可恶,怎么就狠心责备我呢?我哪里错了嘛!还有那黄毛丫头,明明就是个卑贱凡人,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苏禾也可恶啊!整天装作一副清高样子……” 王初月就这般念叨着,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四下看了一眼,望着天大喊:“千!百!十!——” 少女声音不大,却极负穿透力,周围的人下意识的看着她,两两三三之间,窃窃私语。 “这女孩儿很面生啊。” “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小镇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小镇的外来人多了不少啊。” “对啊,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别操心这些了,天塌了还有镇守大人顶着。” …… 隔壁街道上,有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 他正慢步行走在道上,打量着四周之景,眉间不时皱起,似在考究着什么,突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呼喊声。 不知觉的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低头自语道:“正愁着怎么下手呢,你这一嗓子倒是提醒了我。” 然后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再道:“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他迈开脚步走到一个小摊前,摊子上摆着许多的首饰小玩物儿。他挑了个蝴蝶模样的银色鬓钗,拿起来,对着太阳望去。 银光闪闪,上边儿的那只蝴蝶好似活过来一般,泛起的光芒,像极了在扑腾着翅膀,只不过终究飞不出这支银钗。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平淡,让人看不透悲喜。 摊主试探性地问道:“小客人可是要买给喜欢的女孩儿?若是送给喜欢的女孩儿,这支最好看不过。” 说罢,他拿起一只模样更加繁饰,晶莹光亮的金色钗子递给少年。 少年别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摊主,轻声说道:“老板,我就要这支了,多少钱?” 摊主暗自可惜了声,那蝴蝶钗好看是好看,就是值不了几个钱。他笑着说道:“二十文钱!” 少年在袖子里一摸,然后右手往摊子上一摆,二十文钱,不多不少。 钱货两清。 摊主在感叹,这少年定是外来人,丝毫不讨价还价,顶多十文钱的东西,硬是翻了个倍。 少年在感叹,老是做这种勾当可真是掉价了啊。 收在钱盒子里的那二十文铜钱慢慢的化成了灰,然后一丝不剩。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手头的蝴蝶钗,自语道:“蝴蝶啊蝴蝶,你到底是生了什么能耐,才至于沾上了这桩福缘因果啊。” 说罢,他把钗子收了起来,大步向着隔壁街道走去。 不消一会儿,他便见着王初月站在街道中间,不断地跺着脚,然后立马低了低腰走过去。 站在她背后,轻声细语道:“小师姐,我回来了。” 王初月听到身后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看着他,当即双手叉腰,愤愤地说:“好你个千百十啊!不是说要你跟在后边儿的吗?你人呢?” 千百十挠了挠脑袋,傻笑一声回答:“师兄不让用法术,我走的慢,没跟上师姐,我就在隔壁街等你们。” 然后他在四周看了看,愣愣地问道:“小师姐,齐师兄呢?” 一听他提到齐师兄,王初月心里边儿的烦闷便升了起来,但是又不想在自己小师弟面前表现出来,u看书kanshu 摆出个笑脸说道:“师兄他要干正事儿嘛,我不想打搅他。” 千百十心里一阵玩味,不好意思打搅? 应该是嫌你麻烦,给推开了吧。 他脸上露出一个仰慕的表情,说道:“不愧是小师姐啊,果然通情达理。” 王初月听到下意识地扬了扬鼻子,然后又轻声批评道:“小师弟啊,你这不行啊,离开了灵气,几步路都走不了了吗?回去得多练练身体啊,不要总是呆在屋子里打坐啊。” 千百十一脸受教。 他取出刚买的蝴蝶钗,递到王初月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刚才等你们的时候,看到这个钗子,觉得和小师姐一样好看,就忍不住买来送给小师姐你。” 王初月看着他手里的钗子,上边儿的蝴蝶在太阳光下,泛起柔和的光芒,映在眼里,晶莹至极,心里一下子欢喜的不得了。 连忙拿过来,在手里把玩,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一边儿欣赏这钗子,一边儿笑着责骂道:“好你个千百十啊,倒是一点儿都不含蓄了啊。” 蝴蝶钗好看受用,千百十的话更加受用。 千百十只是傻笑着回应,并没有说话。他看着王初月的表现,心里喃喃道:“蝴蝶啊蝴蝶,装饰的真好看啊。” 他悄悄地转过头,看了眼这条街的尽头,眼里满是说不出的戏谑。 王初月心情好上不少,她手一招,喊道:“小千,走,该回去了。” 说罢欢快地迈着步子想着衙门方向走去,千百十紧跟其后。 第68章 命不久矣 白夜听到陆小路的话,心头咯噔,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问道:“陆姑娘,怎么回事?” 陆小路越过门槛上的两人,自顾自地进了屋,坐了下来,白夜白弱跟着进了屋子。白夜看着陆小路,等待着她的回答。 陆小路皱起眉头,语气泛冷地说道:“那白衣男子离去的时候,在那妇人身上使了手脚。” 白夜心头一紧,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陆小路沉沉回答道:“那人将自己的灵气强行打到了她的心口处,在她的心口处搅乱。” 她有些生气了,语气渐渐地冰冷了起来。 白夜猛地向前走出一步,靠近陆小路追问道:“马大娘她会怎样?” “心脉破碎,命不久矣!” 听到这句话,白夜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心头一股气血翻腾,连带着身子微微摇晃,有些站不稳。 白弱连忙扶住她,抓紧了他的手。少女紧咬着嘴巴,眉间的不稳,表露着心里的情绪。她有些慌乱。 白夜稳了稳脚步,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了有些紊乱的心情,不过紧握的双手体现了此时他的心情。 他强行露出个笑脸,笑呵呵说道:“陆姑娘,你是开玩笑的吧。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陆小路皱眉闭着眼,缓缓摇了摇头。从刚才水幕里的画面,可以看出来,那妇人马竹秀在他们眼里应该是很亲密的人,所以难以接受也是常情。 但是她还是得实实在在得地说出情况,尽管这样他们会很难受。 见到陆小路摇头,白夜心里最后的一丝期望彻底消失。 他低着头,双手耷拉着,晃悠悠地走到门槛前,坐了下来,背对着屋子里的陆小路轻轻问道:“陆姑娘,她的情况严重到什么地步?” 陆小路如实回答:“魂不损,魄俱碎,七日之内,生机衰竭而死。” “你能帮帮她吗?” 陆小路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可以。” 白夜坐直了些,愣了愣,苦笑着问道:“很难吧?” 陆小路不假思索的回答:“很难。” “后果很严重对吧?” “是的,她现在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在消耗着残余的生机。 起死复生向来是悖逆大道的事情。 要救她,我得断绝前程和过往,不留下任何因果。 后果就是,大道出现裂痕,寸步难行” 白夜闻言,不再多问,自己不能强求她去帮马大娘, 那样很不公平。 他突然又想起之前自己的确是死了的,他很确信,因为他死过一次。 但是他被那个书生救了回来,他不知道这里边儿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书生极其不一般。 白夜撑着双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背对着屋子里的两人说道:“我去谢谢马大娘。” 正迈开脚步,衣袖却被牵住了。 他回过头,白弱满脸泪痕。 她在他的手心颤抖地写到:我也要去。 白夜勉强地笑着说:“你刚刚受了惊吓,好好歇一下吧。”说罢,慢慢地将她的手给推开。 他看着面前悲伤的少女,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转身迈步走去, 大步向前出了院子。 然后站在院门口,看着对面马大娘家紧闭的门口,他突然觉得脚步沉重起来,比之前的泰山鸿毛沉重无数。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到马大娘家的路这么难走, 尽管就在对街。 白弱怔怔地看着白夜的背影,好似失去了重心,曲腿坐在了地上,一只手颤抖地伸向前方,眼里满是悲伤。 陆小路看着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少女,心头升起一丝恻隐,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别难过,这不怪你。” 白弱好似找到了依靠,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陆小路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住了一样,一种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升起, 是心疼面前的小姑娘? 亦或者是感叹人生的无常? 还有对那白衣男子的愤怒? 或许,都有吧。 她只想紧紧的抱住自己怀里柔弱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是这么的善良,却偏就走进了这些对于她来说难以抵抗的仙人的世界里。 同时她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所向往的江湖, 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江湖。 白夜深吸了一口气,颤抖地向前走去,他想起了许多事情。 刚来到小镇,屋子里一无所有,是马大娘她给了不少度日的粮食; 她看着自己体弱,送来了不少用不着的药材; 每天帮着挑满水缸里的水; 冬天实在太冷了些,又送来布匹,还手把手教着弱弱裁衣剪布; 家里的男人埋怨她许多次,她也依着她的心; 前年,大娘的男人死了,她硬是撑着腰不流一滴眼泪; 去年,大娘的儿子死了,流了泪也只是抹了抹眼睛,腰撑着愈发直了; 今天,他知道了大娘就要死了,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有的人从来都是默默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他站在马竹秀屋子面前,叩响了门,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声音:“来了来了。”然后连忙用袖子抹干脸上的泪水,挤出个灿烂的笑容。 门打开了。 马竹秀看到面前的白夜,连忙笑着说:“夜小子,平日里怎么招呼你进来坐坐,uu看书 w.uukanshu你都不来,怎么今儿个想起来看看啦?” 白夜看着面前依旧的马大娘,怔怔出神,心里一阵恍惚。 马竹秀见着白夜一动不动,在他眼前挥挥手,疑惑问道:“夜小子?” 连续三声,白夜才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说道:“大娘中午好啊!” 马竹秀疑惑地应了声,然后把他招呼到屋子里来,给他倒了碗水。 她疑惑问道:“夜小子,刚才怎么愣神呢?” 白夜嬉笑着说:“这不是被大娘给美到了嘛。” 马竹秀一怔,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说道:“好你个周夜啊,莫不是跟宝乐巷那边儿的花花小子学了去,这还打趣你大娘来了。” 作势就要拍白夜的头,白夜连忙缩了缩,接着说道:“别别!其实我是来谢谢大娘的。” 马竹秀收回手,疑惑道:“谢什么?” “大娘,刚才谢谢你替弱弱解了围啊。” 马竹秀这才反应过来,摆手道:“嗨!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说这啊。夜小子,你这么说不就愧对你口口声声的‘大娘’啦。” 然后又嗔怪道:“真是的,还跟大娘说什么谢谢,有我在,还有谁能欺负你们啊。倒是你那爷爷,也不见出来护一护崽。” 白夜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爷爷”,抽了抽鼻子没有接话。 他看着眼前语气强硬却又处处向着自己两人的马竹秀,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却是沉沉的悲伤。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做些什么, 比如, 向那人讨个说法。 第69章 好像1把剑 白夜正了正脸色,郑重地说道:“马大娘,不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若不是你,真就不知道弱弱会有什么危险了。” 马竹秀正想再说些什么,被白夜摆手打断了。 “大娘,这三年以来,你照顾我们不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马竹秀见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愣了愣,旋即爽快说道:“行,大娘我就收下你的谢意了。 其实也不用谢什么的,大娘我啊是个直肠子,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要是真的很感谢大娘,平时多来大娘家里坐坐就是了。” 白夜连忙笑道:“那敢情好啊,到时候大娘不要嫌弃我打扰就是了。” 马竹秀在白夜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大娘这家里啊,人气儿实在冷清了些,就指着你和丫头能多来坐坐。 要不然,你们爷三儿下午到大娘家里来吃饭吧。” 白夜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家里边儿有客人,就不多麻烦大娘了。” “哦?你们在小镇三年,我可不记得什么客人来过啊。” “是个远方的姐姐。” 马竹秀来了兴趣,眯着眼笑道:“那正好啊,大娘屋子宽敞,再多招待个姐姐也不是什么问题啊。” 白夜这下子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尴尬笑着,直挠头,半天憋出句话来:“大娘,还是算了吧,我……” 话没说完,被马竹秀打断:“行吧,大娘就不多说了,省的碍着你们一家子团聚了。 不过,可说好了,多到大娘家里来坐坐啊。” 白夜连忙点头答应。 白夜出了马竹秀的屋子,合上门,背靠着坐在了台阶上,回过头怔怔地看着马竹秀家门,一只手举起伸出去虚摸了摸,然后又无力地放了下来。 他呆呆地看着街道,时不时发出有些悲切的笑声。 大娘还是这般好,而这般好的人,又凭什么就遇着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他想不明白,但是他想弄个明白。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自家走去。 马竹秀一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对面的空碗,满脸神思,细声呢喃道:“若是我家那崽没有……” 她不愿意说出那个字,每每想起,心里便堵得慌。 突然感觉到鼻下传来一阵湿热,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一看手上, 刺眼的红色, 是血。 她连忙仰起头,捂着鼻子向着后屋奔去。 清理了一下, 重新坐了下来,她并没有多在意鼻子流血了,只当是昨晚没有睡好。她从柜子里端出一个筛子,里边儿放着些针线和没有做完的衣服,拿起针线继续缝了起来。 心里想着,娃儿长大了一些,衣服得重新做了。 白夜直直地走向陆小路,在她面前站定,用着十分平静却坚定的语气说:“陆姑娘,我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然后低下头,弯下腰郑重说道:“请你帮帮我。” 陆小路看着白夜,突然不明白这个寻常的十四岁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般成熟稳重。 她顿了顿语气,淡淡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请我救救那个妇人。” 白夜摇摇头,回答道:“那样不公平,你和她素不相识,我不能因为她和自己很亲切而要求你做些什么。” 陆小路轻轻吸了口气说道:“但是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夜抬起头看着陆小路的眼睛问道:“陆姑娘你信佛吗?”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白夜继续说道:“那陆姑娘,你觉得救马大娘对你来说值得吗?” 陆小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对不起。” 白夜笑了笑,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我和你也就只相识几天,你愿意教我修行,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实在不能太过分的要求你了。” 回归到之前的问,陆小路问道:“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后,你想怎么做?杀了他报仇?” 白夜转过身子,看着屋外低声说道:“我知道他是个仙人,我在他眼里估计和蚂蚁没什么区别,但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 “比如?” “比如问一下为什么,然后,杀死他!” 白夜说的很平淡,似乎这样做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陆小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不赞同。 刚才在水幕里看到了那人的手段,她大致知道了他有着怎样的实力,杀了他对于自己不过翻手的事情, 但是对于白夜,难如登天。 白弱一直坐在凳子上发呆,脸上的泪痕还依稀可见,听到白夜的话,她转过头看着他。 看到他脸上的平静,uu看书ww.uukans 她突然觉得好熟悉, 她突然想起了来到小镇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他总是会很平静的杀死每一个威胁着自己的人。 她突然又觉得好无力,当初逃亡是这样,什么也做不了, 之前面对那男子也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祈祷着他快些回来, 现在,他想做些什么了,自己还是只好看着。 少女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白夜,心头满是自责与悲切。 陆小路似乎感觉有些累了,背对着白夜坐在门槛上说:“我要杀了他,易如反掌。” 白夜摇头说道:“这不管你的事!” “你自己去做的话,很可能会死掉。” “总还是要去做的。” “值得吗?” “值得。” “那妇人也只是与你们相识不过三年而已,真的值得?” “是的,值得。” 连续两个值得表明了白夜坚定的决心,在他眼里,马竹秀这三年的帮助其实代表着很多很多。 是她让白夜明白了,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好的; 是她让白夜感受到了许多他所没有却十分希望用的东西,比如说, 爱。 陆小路不再问,突然站了起来,转头,斜着眉毛淡淡说道:“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我要管了。” 阳光从屋外进来,透过陆小路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清丽的身影。微风拂起她的长发,轻轻的扬着。 白夜呆呆地看着陆小路的侧脸, 他突然觉得,陆姑娘好像, 一把剑! 关于更新 最近有事,暂时一天一更,非常抱歉! 第70章 很自私 白夜难以理解,问道:“为什么?这明明就不关你事。” 陆小路转过身子,扬起眉毛说道:“我陆小路行走江湖几十载,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这个理由可行?” 白夜呆呆地说道:“可是你才十九岁啊!” 陆小路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憋着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恼怒说道:“你管我啊!我喜欢不行啊!” 她现在真是恼怒极了,每次自己想要展现一下大侠风范,都被这家伙给一句话憋了回去。 白夜这次没有迁就她,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该别人就不该别人。 他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陆姑娘,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真的不关你的事。” 陆小路咬着牙问道:“白夜,你是不是死脑筋啊,那大娘有说过这只关你的事吗?” “这是两码事。” “那好啊,我们就一码归一码,你替你的大娘报仇,我行我的道义。” 白夜不解地问道:“什么道义?” “那人身为修行者,不顾身份,滥杀无辜!”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极为中正,这下他该找不到什么毛病了吧。 白夜反驳道:“陆姑娘,你也是修行者,若你杀他,也算是滥杀无辜。” 陆小路反问:“他无辜吗?” 白夜摇头答道:“自然不无辜,但是他不应该你来杀。” “那你,杀得了吗?” 陆小路这个问题问的很直接,直逼白夜心口。 白夜很直接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一心求死?” 白夜忽然提高语气说道:“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我的心。马大娘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受了这么一遭。” 这时,陆小路突然厉声说道:“够了,白夜,你满口的要做点什么,要为大娘讨个公道,甚至是决心不惜牺牲生命去做! 现在我问你,那妇人为何会遭到这样一桩灾祸?” 白夜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还是认真回答道:“马大娘是为了保护弱弱。” 白弱的身子颤了颤,头低的更低了些。 “刚才在对面屋子里,她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有我在,谁能欺负得了你们’?” 白夜有些惊讶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也只是有些,毕竟面前的陆小路是个实实在在的仙人。 他回答道:“是这样的。” 陆小路拧着眉毛说道:“你觉得要是她知道你为了替她报仇而被一巴掌拍死,她会怎样?” 白夜怔了怔,纠结答道:“痛心疾首。” “白夜,我告诉你,她不会痛心疾首,因为她已经等同一个死人了,她只会死不瞑目!” 陆小路说的极为刻薄, 但是他知道这就是现实。 陆小路接着冷漠说道:“白夜,你这不是知恩图报,而是恩将仇报。你以为大娘会因为你不顾生命报仇而感激你? 并不会,她只会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你以为是勇气可嘉,感恩戴德? 其实只不过是弱小者的自我逃避,想找一个所谓的大义来伪装自己的弱小。” 白夜感受到了来自陆小路身上的失望,怔怔地看着她,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颓然坐在了门槛之上,望着远山。 这样做,不对吗? 前世将自己闷在一个人的空间里,不愿意也不知道如何去与别人交往,终究是没有什么值得自己这样去做的人。 在这个世界碰到了弱弱,自己要保护她啊,所以要杀死那么多人。 又碰到了很好的马大娘,她像母亲一样照顾着自己。 但是这次她为了保护弱弱而遭到了这样的祸事,而且她并不知道, 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不公平啊! 白夜直勾勾地看着远处,泪流满面。 二十八岁的自己是不是不能再流泪了? 但是自己现在除了流泪,还能做什么?骂天骂地? 以前他可以费番心思杀掉威胁自己的追兵,但是现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还能那样做吗? 陆姑娘说自己是个弱者, 自己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啊。 不能这样啊! 白夜双手撑地,看着远处,出神,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 陆小路闭着眼睛,双手环在腰间,一动不动。 白弱轻轻地抽泣着,心里很是悲切, 所有的人都没有怪自己,她也知道他们不会怪自己, 但是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 她很想做些什么,但是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看着,只是哭着,只能谴责一下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了萦绕着白弱的负面情绪,陆小路看了一眼她,只是轻叹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她很怜惜这个乖巧善良的少女,也知道若是任她这样纠结下去,极有可能会坏了纯洁天真的心。 但是她依旧没有选择做些什么,她知道真的需要做些什么的是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少年。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uu看书 .uukanshu白夜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陆小路说道:“我还是得做点什么。”他的语气很坚定,也很平静,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陆小路的语气变得平淡起来。 “你当然得做点什么了。” 白夜点点头,请求说道:“陆姑娘,要你帮忙了。” 陆小路放下手,轻轻转了转手腕,挑了挑眉说道:“在这之前,你还得做点什么。”说完,她看向了白弱。 白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好与白弱四目相对。 弱弱的眼睛还是那般明亮好看,只是被泪水浸满了,莹莹晃动,惹人怜惜。她看着白夜,眼里满是悲哀与自责。 这一刻的白夜,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了。越是亲切的人,越是容易忽略他们的感受。 他明白了,弱弱定是将马大娘受到伤害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了, 而自己却一个劲儿的说什么要做点什么,对她全然不管不问,她本就是伤心脆弱的时候,偏就自己糊涂了,更是说出了即便是死,也要去报了那仇。 不理她,她以为自己怨她怪她, 一心求死,她以为自己要丢了他。 若是自己真的去找了那人,去丢了性命,她更加会认为是她害了自己。 白夜这么想着,仿佛看到了自己死了过后,白弱一番凄凄惨惨切切过后,带着绝望与自责舍了性命。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自私的同前世那般,只顾受着别人给自己的好,从来不去感恩回报, 即便那是自闭症,即便死的很早。 第71章 不同寻常 白夜静静地看着白弱,好久好久后,他轻声说道:“弱弱,你过来一下。” 白弱听到白夜的话后,情绪却突然失控,使劲摇头,噙着眼泪。 白夜深吸一口气向着白弱走了过去,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脑袋温声说道:“对不起,该我过来的。”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白弱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轻轻的哽咽着。 陆小路在一旁,偏过头去,碎碎念道:“小丫头也太好哄了。” 白夜放开白弱,轻声说道:“弱弱,真的不怪你的,你不应该替那人背了罪责的。你要记住,碰到一件事,我们不能完全逃避,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非得去承担。” 白弱望着他,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听明白。 “弱弱,马大娘已经出事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救她。” 白弱并不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人,她很聪明,事情已然发生,哭是哭不回来的,她期待的看着白夜,想从他那里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白夜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说:“你在家里做好饭,等我们回来,好吗?” 白弱微微张嘴,说不出来话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很想替马大娘做些什么。她纠结了一会儿,想着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答应,白夜心里松一了口气,接着看向陆小路。 陆小路大手一挥,白夜瞬间感觉到一道强烈的拉扯力,接着眼前的景物变成一道道流光,飞快的向后闪去,他知道不是景物后移了,而是自己两人正以着极快的速度,跨越空间。 白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右手下意识地向前抓去,落了空,失魂落魄的向着灶房走去,做不了什么事,最起码得把饭做好,对吧,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落地之后,白夜看了看四周的景物,发现是衙门附近,于是问道:“陆姑娘,莫非那人在这里?” 陆小路淡定地点了点头,看着白夜问道:“我带你来这里了,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夜看着衙门敞开的大门,看着里面直通正堂的宽敞大道,突然笑了笑,看着陆小路说:“其实在我看来,那个人的性命可没有马大娘的性命珍贵,但是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一句话决定他的生死,现在我就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陆小路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吗,认真问道:“你就不想做些什么?比如杀了他。” 白夜摇头,“我杀不了他。” “但是我可以。” “那是你,不是我。” “同样是想让他死,是你还是我,有区别吗?” 白夜看着陆小路,认真说道:“陆姑娘,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自己杀不了,又不许别人杀,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和他并没有恩怨,若是你平白无故的杀了他,很有可能会触及到那人背后的势力的。” 陆小路听着他一番说道,有些心不在焉,打哈哈问道:“嗯嗯,我知道了,但是矫情是什么意思?” 白夜突然想起这里和自己家乡的表达有许多不同,诸如矫情傲娇这些词在这里都没有,于是便解释道:“矫情就是……” 陆小路突然手一挥,一道流光将两人包裹起来,白夜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力量从外到内在改变着自己的存在方式,然后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准确的说是,他们隐身了,不单单只是别人看不到了,就连所有的痕迹都隐藏了起来,按照陆小路所说,除非对方是即将劫变的十一境,否则是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要突然隐身,是因为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俊俏男子正朝着衙门走来。 齐如玉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至于那个令人恼怒的妇人,呵呵,将死之人,不必在意,只是可惜了那方至宝。 为什么是可惜,他很清楚,对于他这种天生一道气运眷顾的人,对于自己能够承受的机缘有一种直觉似的感应,本来也就是抱着去试一试的打算,如今被本不该发生的小事给阻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是自己承受不住那道机缘 所以说可惜,也只是可惜。 齐如玉又恢复了刚出门的意气风发,脚步稳健温雅,带着飘然除尘气质,径直地走进衙门。对于他来讲,今夜才是重头戏。 白夜看着齐如玉从自己身旁经过,感受着他那身上所谓的温雅平和,有些愤怒,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失望。 是的,他对这些所谓的仙人很失望,人前总是那么神秘缥缈,人后却又是那样的龌龊恶心。陆小路像是感受到了他这种不同寻常的负面情绪,有些不明就里,不过她没有多问。 两人随着齐如玉的脚步进了衙门。衙门很平常,公堂严肃,无人上堂告状,里边儿只有几个官差守着。 会客房,白夜两人直愣愣的站在最中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齐如玉和居远山。白夜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么直接地站着,露出身形可就是赤裸裸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过看到陆小路一脸淡然,稍微有些安慰。 居远山闭着眼,仰着头在睡觉,好像永远也睡不醒的样子,白夜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若即若离的气息,近在眼前却好像远在天边,不过既然没有发现自己两人的存在,想来他应该不会比陆姑娘厉害。 齐如玉端起旁边的茶杯,闻了闻便放下了,他看着居远山问道:“居长老,你觉得这件事情成的话有几分可能。” 居远山眼睛张开一道缝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小山主说笑了,这种事情你比我清楚的多,我倒是要问你同样的问题呢。”说罢,u看书uukanu 转过头看着齐如玉。 齐如玉眉头舒展,斜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食指上的一枚泛着幽光的银色戒指说道:“我刚才出去看了一圈,小镇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过我倒是没感觉我们的事情会有什么意外。” 相较于他齐如玉说的“没什么意外”,居远山对“不同寻常”似乎更加感兴趣,在他印象里,这位太过于不同寻常的小山主似乎更应该碰到理所应当,而不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哦?” 齐如玉认真地看着手上的戒指,好似要透过它看出这里为什么不同寻常。居远山没有打断他,他很清楚这位小山主正在预知“不同寻常”。 齐如玉的眼睛开始变色,变得同那枚戒指一般,泛着幽光,他浑身上下萦绕着一道灰色的流光,满是破败的气息。 突然他皱起眉头,有些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看到的是一片迷雾,往常都是最为直接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好一会儿过后,仍旧是一片迷雾,他感觉到了意识的眩晕感,才停了下来,看着手头的戒指,有些不明白,他有些难以接受,自己花了不小的代价看到的却是这样的画面。 不过,令他安心的是,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危险,同时他也相信自己是受着天道眷顾的人,自能逢凶化吉。 或许是在周老头那里看多了这种画面,白夜并没有感觉到惊奇,相反的刚才他感觉到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似有什么在触摸自己一样。 他听不懂这两个人到底在密谋着什么,但是他觉得定然和这座小镇脱不了关系。 第72章 很失望 齐如玉没感觉危险,那么他就不再关心这座小镇是否不同寻常了,看着居远山,皱眉问道:“我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但是我还是比较关心事后该怎么办。” 居远山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缓缓说道:“小镇就算死光了,也和我们没有关系,是那樊落野心勃勃妄图取龙灵,而惹恼了那孽龙。” 齐如玉听到,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多说,这种事情交给他居远山去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两人之间的对话,全然落到了白夜的耳中,他看着这个刽子手一般的俊俏男子,眼里已经没有了对所向往的仙人的失望,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漠,同自己前世的黑心商人一样,为了利益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安危。 而对于这种人,白夜并不会抱有任何的情感,哪怕是愤怒,因为白夜觉得不论是情感,还是情绪,都是有自己的价值的。 他看着陆小路,却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愤怒,顿时觉得这位陆姑娘定是嫉恶如仇之人。 陆小路转身,一步跨出,带着白夜出了衙门,重新恢复了身形。 不知什么时候,陆小路的怀里已经抱着她那把朴素至极的细剑了,她的眉毛变得锋利起来,如同怀里的剑一般细长,“我突然觉得我也有必要做些什么。” 白夜向前走了一步,沉沉说道:“他们要害了整座小镇的人。” 陆小路点点头,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孽龙是什么,单凭那个老头就足以覆灭这里了。” 白夜回头看着她,疑惑问道:“陆姑娘,修仙的人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陆小路突然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问道:“怎么,小子你莫非还是想修仙吗?” 白夜摇摇头,认真说道:“且不说我修不了仙,我的意思是所谓的仙人真的可以不顾平凡人的性命吗,这样的话,同山中嗜血的猛兽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修士滥杀无辜,不论是国家有相应的法规,入世的儒家一样有,这片天下的大多数区域都有书院学宫,里边儿的读书人限制着这样的事情。”陆小路认真解释着。 白夜变得严肃起来,再次问道:“会怎样?那些滥杀无辜的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大都只是夺了一身修为罢了,那些超凡入圣的人即便是屠了一城也只是镇压起来,因为要杀掉这样的人远比镇压费力的多。” “这不公平啊!”作为一个在地球生活了十八年的人,白夜有些难以接受。 “这座天下本来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大多数情况下,实力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不论是怎样的实力。如果你可以厉害到同至圣先师扳手腕,他的规矩照样不用去遵守。” 白夜没有再问什么,陆小路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座天下,实力为尊。 他脚步沉重地向着清平巷走去,突然见到前面有些喧闹,疑惑地走了过去。刚靠近了便听到一声充满怒气娇喝, “你这小屁孩儿,长没长眼睛啊!” 声音来自一个身穿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是王初月,先前找到了千百十,本来便是要回去衙门的,可她到底还是玩物心性,在这条街上逛来逛去,指着碰这个喜欢的新鲜事物。 此时,她的面前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手里正拿着串糖葫芦,而她的左边衣袖出沾上了一道糖葫芦的印记。 白夜看着人群里边儿的王初月,不禁眯起了眼睛,他知道这是谁,之前在光阴水幕里扬言要杀了弱弱的就是她。 小男孩儿被这么一骂,有些委屈,连着抱歉的话都没说的出来,便哽咽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嚎啕大哭。 一个妇人冲进人群,连忙将他抱了起来,问询过后,知道了原因,连忙弯下腰向着王初月说道:“对不住!姑娘。是我没有看好孩子,真的很抱歉了!” 王初月似乎不满意,更加恼怒起来,喝到:“对不住就完了?我的衣服还被弄脏了呢!” 妇人见着她态度不善,再次低声应道:“是我的不是,要不然姑娘到我家来,我帮姑娘把衣服洗了。” 王初月扬起眉毛,斜暼着妇人冷冷说道:“洗?我的衣服你洗的起吗?” 这一次出门,虽说他们一行人穿的比平时简朴的多,但这衣服终究是门派里的仙家手段,没有特殊功能也是材质极佳的,更何况在王初月眼里,这是侮辱了自己的高贵身份。 旁边的千百十,站在王初月旁边,低着头,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小镇里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尊卑观念,这个妇人也是如此,见着自己连续放低身段后,面前这姑娘还是抓紧不放,她一下来了脾气,沉着语气问道:“那姑娘想要怎么办?” 王初月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平淡地说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跪下来说声对不住就行。” 她说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是最为平常的一句话,而事实也是如此,在门派里面,但凡是惹到的她的人,只是跪下来说声对不住已是最轻的惩罚了,许多可怜的门派弟子大都因惹到了她而失去了长生路。 但是对于妇人来讲,甚至是这座小镇的人来讲,叫人下跪就好比辱其父母,但凡是有点自尊的人都难以接受。妇人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冷冷说道:“姑娘这是在侮辱我?” 王初月横着眼冷哼道:“哼!这是你的荣幸。” 周围的人也大都被王初月的嚣张气焰给激道了,皆批评她,“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呢?”、“就是就是,人家说了道歉,也说要帮你洗衣服,你还要人家跪下,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人群一时间喧闹起来,白夜站在人群最外,看着王初月的所言所行,又想到在水幕里看到她动不动就要打杀的样子,心里在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怀疑和失望,他怀疑这里的仙人都是如此行事的吗?失望于自己所向往的仙人,不过如此。 王初月是一个要极了面子的人,见着周围的人都在批评自己的不是,平时听惯了甜言蜜语,此时哪里受得了,恼怒起来,便将矛头直指面前的妇人。她扬起手,张开巴掌,就要向妇人脸上打去。 白夜看到王初月的动作,在她刚起手的时候,窜进人群,刚好在她的手要落在妇人脸上的时候,一把将其抓住。 在抓住王初月手的那一刻,白夜感觉到从王初月手腕传来的灼热感和明显不是少女的力气,uu看书ww.uuknhuco 立马便想到她动用了修仙手段,若是这一巴掌落在妇人脸上,估计当场她便要吐血。 顾不得自己,白夜猛然发力,脚步重重地蹬在地上,手腕一阵子弯曲,在手掌离妇人脸不过一寸距离才拦了下来,一道掌风吹在她的脸上,顿时她向后退了两步。 王初月反应也是极快,见着面前突然多了个人阻挡自己,右腿向着白夜下盘踢去,纤细的腿充满着力量。 白夜没有发觉自己的反应快了许多,只是在他眼里,王初月的腿并不是多快,足以让他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她的手腕,脚步向后一蹬,一个越步躲开了她的攻击。 王初月正想再次上前攻击,被千百十一把抓住,她朝着他恼怒吼道:“你干嘛?”,突然被一个她眼里的低贱之人给挡住了,自己还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这无疑让她很是恼怒。 千百十在她耳边连忙说道:“小师姐,师兄说过,我们来小镇要低调,你若是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师兄会怪罪的。” 王初月咬牙想了想,扬起头斜过去,冷哼一声,大步向外走去,旁人都不敢拦这个刁蛮的少女。 她走的倒也是极为爽快,好似这儿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还不配跟她有关系,至于那个阻拦她的人,一个低贱平民而已。 千百十朝着白夜和妇人歉意地笑了笑,连忙跟着离去,走出一段距离,才回过头看向站在人群外的青衣女子,暗自呼了口气,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剑气,好似她本就是一柄杀力极强的剑。 第73章 武道天才? 没有人受伤,也不过只是些言语上的冲突,在王初月两人离去后,妇人向着白夜道了谢之后也就是里去了,人群散了开来。 陆小路抱着细剑,站到白夜身边,有些疑惑地说:“刚才那少女明显动用了灵力,虽说不是多么强悍,但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凭着凡胎肉体就挡了下来。” 白夜看着自己微红的右手,有些颤抖,虽说是挡了下来,可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挡得下来,这三年来,因为每隔十天便要进行一次血祭,身体很是虚弱,刚才也只是不忍看着妇人受伤才脑袋一冲上前去的。 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在抓住她手的时候,我的力气好像大了不少。” 陆小路狐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身体倾斜向白夜,脸庞同他靠的很近,挑了挑眉说:“莫非,你还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她在说话的时候,头发垂落到肩膀前,白夜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问道她发丝间淡淡地香气。 白夜被陆小路这样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向后退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咳嗽一下正经说道:“陆姑娘,你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陆小路见着他的窘态,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听到他的发问,慢慢向前走去,边走边说:“虽说你体内的泰山鸿毛符是不可多得的练武灵宝,但是这终究才一天,不可能让你如此受益,所以我能想到的就是,你有一门极其厉害的武道秘术。” 白夜微微张嘴,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什么武道秘术。 “先前我同你讲过,武道入门大都需要唤醒体内生机,武道秘术便有此作用。但是呢,我在你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秘术灵性,所以我便想到你可能是个武道天才!” 白夜喃喃道:“天才?我吗?”,他摇了摇头,对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天才并不在意,毕竟刚经历了没法修仙的失望。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力气涨的这么快,但终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便不在意了,话题重新回到衙门里所闻所见。 白夜看着陆小路,郑重问道:“陆姑娘,对于衙门里那两人的计划,你有什么打算?” 陆小路扬起眉毛,淡然说道:“还能怎么办,一剑斩了便是。” 说罢,陆小路大步向前走去,对于衙门里的那两人全然不在乎,倒是弱弱做的饭菜更加吸引她。 白夜看着陆小路纤细的背影,想着刚才她说的“一剑斩了便是”,顿时觉得她真的好潇洒,好江湖! 白弱并不像要他们太过于担心,所以饭桌上表现的很平常,以至于白夜都不知道她到底还在伤心没有,倒是陆小路没心没肺起来,只顾着吃了。 饭后,三人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陆小路躺在屋顶的脊梁上,看着已经有了晚霞的远空,微微出神。 白夜知道了晚上的行动,也不肯停歇,受着体内的泰山鸿毛符,在院子里继续太极的第一个动作,而对于他来说,光是这第一个动作就比早上在小镇走一遭要费力的多。 收拾好了屋子后,白弱同以往坐在门槛上,手臂垫着小脑袋,看着院子里的白夜出神,也会看着远山夕阳出神。 …… 夕阳西下,小镇盖上了夜幕,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 衙门左侧的书房里,张正守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文案,他旁边站着书吏赵之文。 赵之文微微弯着腰,低声说道:“大人,我去问过了,宋高升家的妇人说他已经离开小镇,去外面谋出路了。” 张正守皱起眉头,放下手里文案,看着赵之文,“哦?宋高升先前没有透露过他要出去的消息?” “没有,我问他家妇人,也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张正守撑在椅子扶手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西边升起的月亮,眯起眼睛说道:“宋高升啊宋高升,你就这么怕我吗?辞去差事都不说声了吗?” 赵之文上前一步问道:“大人,那这件事该怎么办?下头的人可能会怀疑是大人你。”,说到这赵之文没有再说。 张正守也懂他的意思,摇摇头说道:“是怎样的,就怎样说,反正宋高升妻子都这么说了,还能怪我不成?” 赵之文突然想起什么,再次说道道:“大人,宋高升他妻子长得确实很……” 听到赵之文提起许石薇,张正守脸色一横,冷然说道:“赵之文,我劝你最好别打什么歪心思,许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张正守的语气着实把他吓了一跳,顿时冷汗直冒,头再次向下低去,连忙应道:“大人,是在下愚昧了。” “出去!准备一下,今晚的事情不容闪失!” 赵之文连忙出了门,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很少见到大人在这种事情上如此郑重,又想起了小镇上许家的种种,顿时暗骂自己是昏了头了。 张正守并不是多关心宋高升的事情,一个有些不顺眼的小官差,走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倒是今夜的事情,他有些担心,总觉得那一帮仙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想了想,想不通什么,摇摇头便再次坐了下来。 …… 衙门一间客房里,樊落坐在藤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苏禾问道:“小禾,白天你在小镇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苏禾站的很直,纤细的身材玲珑有致,她轻声回答:“樊长老,除了你说的小镇最北边儿那一处没有去,其他地方我都认真察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还有,长老,我们至于这么谨慎吗?” 樊落点点头,uu看书 .uukshu.co 眉头的皱纹舒展了一些,她慢慢说道:“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出门前宗主再三叮嘱我不能有闪失,所以谨慎一些没有错。” 苏禾想起令她厌烦的齐如玉,皱眉说道:“长老,你说方庐山那边儿的人会不会使些什么绊子?” “那居远山在修仙界里名声不佳,虽说是个九品阵师,但是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我们有必要小心一些。” “那,他们会不会暗中做些什么?” “我想应该不会,方庐山宗主好歹是道家天君,定然更加注重这件事。”,樊落虽然这么说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对于居远山的名声,她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周围没了外人,苏禾放松不少,撇了撇嘴,竟是露出小女儿姿态来,“长老,那个齐如玉真的很讨厌啊!” 樊落笑着说:“哦?我记得齐如玉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啊,天生又受到气运眷顾,长得也是丰神俊朗,怎么就让你不喜欢了呢?” 苏禾挽了挽肩膀上的头发,歪着头说:“就是感觉他很讨厌,一路上总是向我有的没的地搭话,总之就是不喜欢这种人。” 樊落眯起眼睛,温和怜爱地看着苏禾说:“指不定他也被我们出彩的苏仙子迷住了呢。” 苏禾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低声说道:“长老,你又取笑我了” “呵呵~” 樊落看着面前这个优秀至极的少女,眼里满是喜爱,门派里,她一枝独秀,即便是那气运眷顾的齐如玉又如何,比得上问鼎大道吗? 第74章 入江底 阴阳家有云,午夜之交,万物之于太阳下沉,太阴上浮,这个时候,适合布封灵锁魄的镇压大阵。但凡人间生命,皆以太阳筑体,以太阴炼魂。 此午夜之交,太阴之力正盛,太阳之力式微,对于任何人间生命体魄来说,这无疑都是一个体魄之力最为微弱的时候。 而此次居远山一行人正是在这个时候,选择开始他们来到小镇所要做的事情——修缮大阵。 本不需要张正守引路什么的,但是终归是要把做的事情给安国看的,所以张正守便做了个引路人。 一行八人,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四下无人,都下意识的没有出声,王初月很不喜欢这样古怪的氛围,一把抱住齐如玉手臂,娇憨问道:“师兄,我们就不能白天再去吗?我还想睡觉呢。” 齐如玉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温和说道:“初月,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时间了,再说了,你好歹也是守元境了,不要和我说你现在很困。” “师兄……”王初月还想说些什么,齐如玉眼神一凛,她只好撇撇嘴不再说话。 千百十低着头,看上去弱不禁风,只是他的眼神是不是看向西边,显得心不在焉。居远山照常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连走路都是闭着眼睛,这更加让张正守惊为仙人。 樊落领着苏禾的两个师妹跟在他们后面,至于苏禾则是有的没的跟齐如玉拉开距离。 为了做到真正的小心行事,他们向着目的地走过去。王初月的小插曲之后,一行人终究是没再有什么言语,一路直到小镇西剑江边。 剑江并没有随着夜幕而安静下来,一如过往无数岁月,从不停歇,奔腾着,怒吼着,向着世人宣告它的威严。 明月下的剑江翻腾着白色的浪花,不断拍打着两岸,即便是没有身临江边,张正守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势。 早春的夜里向来不是暖和的,更何况是这水气弥漫的剑江之变,张正守只是个平凡人,即便是先前做好了御寒准备,此时也是冻得瑟瑟发抖。 其他人都是修行者,凭着体内的灵气护着身子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冷意。樊落看着张正守可能实在是坚持不到剑江之边了,挥出一道灵气到他体内,替他解了这冰寒之苦。 这神奇的手法,自然让张正守惊叹不已,连忙道谢。 站在剑江边,即使是齐如玉这样的人,也难免感叹剑江之大,一眼望过去,竟是连边际都看不到,水浪翻腾,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带着凌厉气息的湿意。他试着放开神魂,延伸向江中,不过几张距离便被江上凌厉气息吞得一干二净,这让他不禁有些骇然。 齐如玉看着居远山和樊落说:“两位长老,我们开始吧。” 樊落点点头,走到最前面,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居远山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流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神韵。 齐如玉再次看向其他几人,笑着说道:“呆会儿两位长老打开通往剑江之底的通道后,苏禾你和我随着两位长老下去,帮些忙也好。” 苏禾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让樊落长老一个人在里面,她不放心,难免他们做些什么手脚。 得到了苏禾的同意后,齐如玉看着王初月,千百十他们郑重地说:“剑江之底很危险,你们就留在外面,出现什么意外也好接应我们。” 王初月明显不满意师兄将自己安排在外面,嘟起嘴抱怨道:“师兄,我很厉害的,不会拖累你们的。” 齐如玉眉头一横,王初月连忙应声:“好好好!我听你的成吧!”,说完,撅着嘴巴转过头去。 千百十自然是听从他的安排,苏禾的两个师妹在得到苏禾是以后,也选择留在外面,至于张正守,在外面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江底,连连答应了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齐如玉走到樊落和居远山身后,轻声说道:“两位长老,可以开始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居远山一个侧步,身形闪到左边十丈,大手一挥,自他的袖间飞出几道不同颜色的流光,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共七种。 七道流光在他头顶一阵飞旋之后,停了下来,是七道不同颜色的三角旗帜,印刻着复杂晦涩的符文,在上面盘旋交错,时不时闪现出光泽。串着旗帜的棍棒也无不透露出玄妙神秘的气息。 樊落只是轻轻抬手,右手手腕上的玉质手镯泛起柔和的光芒,同月色一般。紧接着三团亮光缓慢地飞向七面旗帜中间,勾连成三角形状,三团亮光之间分别又是一道极细的光芒连着。 待光芒敛去后,露出三道符篆,明黄色的符纸,赤色的符文。居远山见到三道符篆,眼睛缩了缩,看向樊落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舍得用这等符篆布阵。” 后者摇摇头,u看书 wwuukanshu. 平淡答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这次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闪失。” 居远山点了点头,嘴角却是轻轻一撇。 两人分别用手掐出一道法诀,隔空用手指一点,顿时,旗帜和符篆两两牵连,高速旋转起来,然后变成一个巨大的光球,猛然向着剑江边缘飞掠而去。 两人都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浑身如同披上了光芒长袍,充满着玄妙的气质。然后两人分别抓住身后的齐如玉和苏禾,猛地一跃,变成一道流光,向着光球飞去。 光球触碰到剑江之水的一瞬间便融了进去,而四人所化成的流光刚好飞进光球之中。随着光球完全没入剑江之中,明亮的江边一下子暗了下来,只留下柔和的月光与汹涌的浪花。 张正守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忘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震撼,他喃喃道:“这就是仙人手段吗?” 至于其他四人,除了眼里的敬仰以外,没有任何觉得稀奇的,各自坐了下来。王初月就算再不安分,也只好乖乖地等着,坐在地上不停地摇头晃脑。 而当先前居远山取出七道旗帜那一刹那,小镇最北的一间屋子里,陆小路在白弱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后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将白弱放在床上后,陆小路带着白夜化成一道流光,飞快地掠向江边,刹那之间便冲进剑江之底。 王初月连忙扯了扯旁边的千百十,开心说道:“小千,流星,流星诶!” 后者看了看天边,只好无奈地应了应。 在千百十的眼里,那可不是流星。 第75章 长廊与石碑 曾经有人说,剑江是这万古天下除了南疆落剑塔之外,剑气最为恐怖的地方。那座剑塔一般是百年才开放一次,所以这剑江就成了最适合剑修磨砺剑道的地方。 每一刻都有人在剑江之上感悟剑道气息,以此来磨砺自己的剑道,不过这剑江的剑道是否承受的住就另当别论了。 不少人在这里悟出绝世剑法,成为一方剑仙,甚至以剑问道,同样的也有人在此坏了剑道,碎了道心,断了长生路,甚至葬身于此。 对于这剑江的剑道到底有多厉害,此时身在剑江之底的陆小路感受的很明显,她本身便是剑修,比起居远山和樊落,自然感悟的更加深。 她挥手将怀中细剑推到白夜身旁,自细剑剑体散发出剑气,形成一个剑罡护罩,将白夜牢牢护住。 其实对于白夜这个拖油瓶,陆小路本是不想带上的,但不知是出于想要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风采,还是想要磨砺一下他,尽管他没有要求,还是把他给带上了。 白夜很是疑惑,为何到了这剑江之底反而没有了水,于是问道:“陆姑娘,我们真的是在江底吗?” 陆小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点点头解释道:“我们的确是在江底,只不过这里好像被人以大神通开辟了一番,形成了这样一个小空间。” “大神通,小空间,江底……”,白夜喃喃自语道,对这一点很是震撼。 陆小路突然笑了起来,向着白夜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说:“等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到我住的地方,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神通了。” 连陆小路都说是真正的大神通,想来定是了不得,白夜对此有了些期待,但也明白,那要有机会才能见到,至于这个机会,他也很清楚,难!那终究是山上的世界。 陆小路循着居远山等人留下的灵气痕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显得很是轻松,完全不在意会被他们发现。 剑江之底,几人来到的地方,没有翻腾的水浪,只是一道望不到尽头的长廊,朱色的亭台柱子,拼凑得十分工整的青色石板,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长廊每隔着一段距离便摆放着一座灯台,里面的灯正燃的旺盛,好似有着无尽的油料。 这里的一切,都只像是极长的普通长廊,没有任何神秘玄妙之处,或者说这里最大的神秘之处就是这长廊本身。 白夜跟着陆小路,不急不缓地走在长廊里面,一眼望去尽是看不到尽头,这不禁让他啧啧称奇,每经过一处灯台,他都会往里面看,然而所有的灯都是一样的,只有灯芯,没有灯油,却燃的很旺盛。 陆小路解释说,这灯叫长明灯,燃的不是油,是道则,亮着的也不是火光,而是道辉。这长明灯能亮多久,全然看这点灯之人的大道有多深,而这天下燃的最为长久的长明灯,在东海之滨的那一颗巨树之上,据说已经亮了上百万年,至于这盏灯是谁的,没有人知道。 白夜又问了这里的长明灯点灯之人又多厉害,得到的答案却是陆小路的沉默。 不是陆小路不说,而是她也不知道,她能感受得到,这里所有的长明灯都是出自一人,而能同时点燃这么多长明灯的人,她从来没见过。 震惊的同时,她也在心里盘算着,门里最老的的老头或许可以,至圣先师应该也可以,那位温和先生也可以…… …… 剑修在这江底感受到的剑气更加凌厉,剑道更加高深,所承受的威压也更加明显。而居远山一行人中,虽说齐如玉和苏禾都是用剑的,但是到底只是用剑做武器,算不得真正的剑修,没有本命飞剑,自然无法深入的体会这剑江之底的玄妙。 不过,也幸亏了他们当中没有真正的剑修,不然要承受的剑道威压就足以让他们寸步难行了。尽管这长廊的神秘玄妙令他们惊奇,不过现在不是驻足感悟欣赏的时候,各自怀揣心思,向着长廊尽头走去。 长廊尽头摆放着许多的长明灯,无风晃动。 居远山看着面前的巨大石碑,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齐如玉也难掩激动,双手有些颤抖,他们很清楚,一道龙灵能给他们带来多么大的收获,或许能直接让他居远山破了山门境,成为十境的无垢。 此时四人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石碑,横着数百丈,竖着更是见不到顶,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石碑坐落在这长廊尽头,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石板,它浑身上下满是古朴磅礴的气息,像是历经风霜,表面有许多极细的裂痕。 石碑自上而下,刻着几个大字, 敕令封孽龙九山于此。 几个大字每一道笔画都仿佛透着无穷的威力,大气磅礴却又锐利无比。尤其“敕令”两次,更是隐约散发出深幽的光泽,仿佛可以透过此看到无数年前这里发生的惊天大事,那定当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盛事。 此次到小镇来的目的便是修缮这剑江底下的大阵,而最为关键的便是这石碑表面繁多的细小裂纹。 居远山收起激动的情绪,看着樊落说:“你我都是九品阵师,这大阵虽说是品质极高的道阵,但是这表面的细微裂缝还是能够修复的。” 樊落点头说道:“也不知这孽龙九山到底是怎样的凶猛,要这道阵加剑江之威才得以镇压。” 居远山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道:“开始吧!” 说罢,两人分别祭出各自的飞行法宝,居远山的是一座莲花道台,承载着他缓缓向着石碑飞去。道台散发着碧色光芒,在这石碑坐落之地倒是同夜里明珠一般。 樊落的是一樽木质小船,倒是不同莲花道台那般精美,多了一分古朴的感觉。小船晃晃悠悠地飘向前方石碑。 两人明显地感觉到,越是临近石碑,所承受到的气势威压便越重,心跳也不禁加速起来。齐如玉与苏禾承受来自石碑的威压不易,所以留在了原地没有动。 越是盯着石碑上的“孽龙九山”看,齐如玉便越是能够感受到体内气田处的悸动,他知道那悸动是气田里那道气在催促自己前去取那机缘造化。 这一次的小镇之行他本是不打算来的,uu看书 .uukashu可偶然之间在居远山的道场里发现了一门卷宗,了解到这剑江之底的秘辛,这才知道了来此的真正目的。 也只是借由着替安国修缮一下国运之阵,真正目的便是这块石碑。 孽龙九山,不知道是距今多久的历史了,早已被埋在了历史长河中,除了宗门里最为顶尖那一批人知道以外,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被派及了任务的才知道一些了。 但是他也只是知道这石碑镇压之物是一条龙,带着个孽字,至于孽龙九山到底什么来历,为何被镇压于此,无从知晓。 不过自他了解到这样一门秘辛之后,气田之中那一道气就如同渴望吃食的小兽,他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这一道气的激动,而他也很清楚,这是有大机缘要来临了。 为此,他特意向宗主请求了这次出行加上自己,至于王初月会跟着来,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为了自己,小千则是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了,跟着出门长见识的。 他翻看了许多关于龙的古籍,发现这种生物早已在上个时代便灭绝了。每一条龙成年时都会在天灵台之中形成一道龙灵,集一身龙运和道韵。 于是乎,他猜想着这龙灵极有可能便是自己的大机缘,思量许久后,他才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居远山,以着居远山的性格,毫无疑问,两人达成了共识。 至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不管是在居远山还是齐如玉看来,都不重要,对于两人而言,大道才是唯一追求的目标,至于这后果谁去承担,既然灵梦派的人同行,那么就让他们去承担吧。 第76章 画龙点睛 齐如玉走到苏禾身边,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他轻轻说道:“苏禾,你看这石碑有什么玄妙之处。” 苏禾瞥了一眼齐如玉,身子侧了侧,面无表情地说道:“恕我愚昧了,看不透有什么玄妙之处。”,她的意思很明显了,我不想和你齐如玉说话,请不要来打扰我。 齐如玉像是没听懂一样,面不改色,继续轻声问道:“你知道这石碑和长廊之中的长明灯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的吗?” 苏禾看着前方正在石碑之前修复裂缝的两人,并没有搭理他。齐如玉也不怨,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明白,能够立这么一座石碑和点这么多长明灯的人,应当是极其厉害的人物。至于长明灯是怎么燃起来的,你应该很清楚。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的道……” 齐如玉在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苏禾听到“道”这个字身形动了一下,而这个小动作自然被齐如玉收在了眼里,他嘴角微微一翘,继续说道:“这个人的道有多深,你知道吗?” 苏禾听到,扬起一边的眉毛,看着齐如玉,“哦?莫非,你知道?” 见到她搭话了,齐如玉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起来,他向前走了一步,转过身看着石碑说道:“我们常言修仙如登山,越是到了到山顶,就越是看不到山顶,就如同这长廊一般,越是走到尽头,却发现尽头之处越是宽阔无涯。 一路过来,我留心了一点,这里的长明灯的颜色,形状,乃至明亮程度都是一模一样的。长廊虽然没有一丝灰尘和破旧之处,但是火光之中的浩瀚气息无不在表露着长明灯的亘古岁月。 加之我在来之前查阅过许多资料,在几千年的历史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这里的记载,我就在想,要么是这里存在的岁月早已久到无法考证,要么是有关这里的记载被外力给蒙蔽了。” 说到这儿,齐如玉停了下来,再次看向苏禾问道:“你想不想近距离体验一下那石碑的浩瀚大道?” 苏禾眼睛一亮,很快又平静下来,没有回答,不过眼神直直地向着石碑,泛起莫名的神采。 齐如玉再次向着苏禾靠近半步,敛去一身的灵气波动,轻声说道:“能够做到我之前说的两点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人的道到底有多深吧。”,他眼睛眯起来,右手轻轻抬了抬,继续说:“最起码都应当是向天问道的程度了。” 听到齐如玉这句话,苏禾猛然转过头看向齐如玉,眼里满是流光溢彩。 …… 居远山站在莲花道台上,立在空中,右手抚摸着石碑上的纹路,感受着这一份期待已久的激动,脸上渐渐泛起了红光,他抬头望去,是一片见不到头的黑暗,将石碑的顶端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看着那一个“龙”字,确切的说是“龙”字中那一点,下巴上的胡子都好像在发光。樊落乘着小木船来到他的身边,问道:“我们该怎么下手?” 居远山收回心思,不急不缓地说道:“石碑的裂缝是从中间向着两端蔓延的,修复裂缝的方法,你家宗主应该同你讲过。我从最上往下,你从最下往上。” 樊落想了想,拂了拂额头的皱纹,点头说道:“就我看来,这座石碑所立的大阵已是最为顶尖的大阵了,我有些不敢确信自己能不能做好。” 居远山摇摇头说道:“樊落,若是这大阵坏了阵基,我们自然没办法,可是这表面的裂缝只是一些布阵的材质承受了太久的压力而出现的损伤,并不是里面的道则出了问题,你我都是九品阵师,修复这些小问题还是能做到的,若我们不能,你觉得宗主会让我们前来?” 樊落再次看了看石碑上下,略微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们开始吧。对了,越是上面,威压越大,你能承受的住吗?” 居远山眯着眼睛笑了笑,从袖间飞出一枚方形令牌,上面印刻着一个字,安。樊落看到这枚令牌,惊讶道:“看来,你们宗主是做足了准备,竟舍得给你一字平安令。” “终究是道器,这威压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 樊落不再多问,既然他连道器都准备了,自然不用自己去担心了,轻轻踩了一下脚下的木船,快速地向下沉去,很快便到了石碑最底下。 居远山看了眼下面的樊落,眼睛再度眯了起来,好似这样才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莲花道台微微颤动,带着他猛地向上飞去,于此同时,一字平安令中的“安”字金光大作,形成一道严密的光罩,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一路径直而上,无形的威压同利刃般不断地切割着金色光罩,掀起不小的声响,这让居远山不禁咽了口口水,想着若是没有这一字平安令,自己怕早就被这威压吞噬的不留丝毫了。 他不知道石碑之顶是一处无法穿透的迷雾,像是阴云覆盖天空一样,不让人见到天空的蔚蓝。居远山只好停止了继续向上,开始修复起裂缝来。 裂缝很细,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不过这对于居远山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难题,自他的袖间不断飞出青色的土壤,带着青色的光芒,不断地填补着石碑的裂缝,他看着这一幕,有些肉痛地自语道:“这可是灌溉过生命之水的土壤啊。” 这些土壤都是宗主交于他的,也只是肉痛了,并没有红了眼。 若是站在极远处,定然会看到这样一幕场景,两道青色的光,正自石碑两端向中间靠拢,不过石碑太高了,以至于看上去并不那么快。 突然之间,上边的那道青光一下子消失了。居远山停在“龙”字那一点上,眼中已是炙热一片,若是青壤不能让他眼红,那么毫无疑问,现在眼前的东西让他眼红了。 他曾在一本破旧的不成样子的书中看到关于这石碑的记载,上面有四个字让他猜想了许久, 画龙点睛。 现在眼前这样一幕,证实了他的猜想,uu看书ww.uuknh 进入石碑的地方就在“龙”字一点上。这一点表面上看去很普通,但是当他轻轻抚摸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居远山再次挥了挥衣袖,飞出一块黑色铁块,他将其握在手心,整个人猛然向里一冲,瞬间消失。 樊落感觉到石碑轻轻晃动了一下,下意识向上面望去,只见一片漆黑,略微皱眉后,便继续修复裂缝。 …… 如果说柳暗花明之后有一村,那么先前一定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但是白夜从来没有想得到,这长廊尽头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处处莺莺燕燕,蓉蓉恰恰,遍地是绿树红花,隔着远山边,几缕炊烟升起,一个小山村横卧在山谷之中,如同迟暮的老人,却又精神抖擞。 白夜极力地想自己前世所见,这里大概便是一副上了色的山水乡村画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小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陆姑娘,我们还在江底吗?” 陆小路也有些疑惑,没有回答白夜的问题,向前走去,感受着这片山谷的气息,静谧,祥和,生机勃勃,这是给她的感觉。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她带着白夜向前一跨步,瞬间来到小山村。阡陌交通,错落有致,此时正是清晨,家家户户都在做着早饭,吃了便要出门去农作。 村子屋子不多,但很是紧密,门敞开着,路上不时有行人经过,但是都好像见不到白夜两人一样。白夜以为这是陆小路将自己两人隐藏了起来,没有疑惑,可是突然陆小路眉头紧皱,沉声说道:“不对!有古怪!” 第77章 石碑里面 “嗯?怎么了?”,白夜第一次听到出自陆小路言语中带着的慌乱语气。 陆小路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为什么他们看不到我们?” 白夜猛然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陆姑娘,你的意思是你没有使用手段将我们隐藏起来?” 陆小路只是点点头,然后陷入了沉思,明明知道了这里的古怪,为何始终想不到,明悟不了?一时间陆小路有些着急了,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些人所密谋的事情对于整个小镇有着很大的威胁。 白夜从来都不是一个等着别人寻找答案的人,他看着出神的陆小路,心想她应该在思考着什么,于是没有上去打扰。他站在路中间,环视四周,然后向着一家屋顶冒着青烟的人家走去。 他站在门口,眼睛微微眯起,鼻子微动,思索了一小会儿,猛然转身朝着陆小路说道:“陆姑娘,我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了。” 陆小路转身看着白夜,等待着他的答案。 白夜右手顶了顶下巴,平静说道:“从刚才出了长廊到了这里后,我就发现了有些不同,直到我站在这户人家门口,才知道我们到底忽视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凝重说道:“这里没有任何味道,不管是山谷的遍地红花,还是这正是炊烟缕缕的村子,都没有一丝气味。” 陆小路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眼见的都不是真实的?”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并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陆小路一个侧身,将一头青丝甩在身后,明白了自己陷入了怎样的误区了,总是习惯性的去追着到底哪里不同,而忽略最为平常的小事,就像这里一样,出现这么一个山谷和村庄,自然很是突兀,就开始追着为什么有这个地方了,而忘了自己本应该在哪里。 她想通了这些关节,觉得轻松不少,看向白夜的眼神也明亮起来,“白夜小子,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发现我们进入了一个迷阵当中。” “迷阵?那我们怎么出去呢?” 陆小路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个阵师,没法解阵。”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陆小路伸出右手,掌心对着天空,阳光透过她的指缝,映照在她的脸上,别样生机。她眯着眼睛轻快说道:“但是我可以破阵啊。” 她停了下来,身形一闪,轻掠到白夜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然后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半空。她另一只手往外一展,一道无形的流光汇聚而成的剑出现在她手上,不断地向四周掀起一圈又一圈圈波浪,只见她轻轻挥剑斩去。 瞬间,天空出现一道裂痕,裂痕飞快向四周弥漫,陆小路向前轻轻走了一步,天地巨变,周围所有的场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长廊。 …… 居远山也没有想到石碑里面是这样的场景,四周全然一片漆黑,只有自身的灵气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咽了口口水,将手中的黑色铁块握得更紧,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一个现象,不论自己怎么走都好像呆在原地没有动,或者说这里根本没有空间这种状态。 正当他想要使出灵气攻击这看不透的黑暗时,一盏灯在远处凉了起来,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每个方向都开始亮起灯来,很快这浓墨般的黑暗被无数灯光吞噬,他骇然地发现这些灯全是长明灯,而且同外面长廊里的灯一模一样,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骇浪,喃喃自语道:“这点灯之人的道到底是多深啊!” 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进来是要寻找那条龙的。顺着长明灯开辟的一条道路,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起,每一步都很谨慎,这样一个神秘未知的地方容不得半点马虎。 到了路的尽头,居远山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如同山岳的巨大怪物, 这就是龙吗? 在无数长明灯的灯光之下,他很清晰地见到这龙的样子。通体黑色,它此时紧闭着眼,断了一截,但仍然巨大的龙角如同撑起山岳的柱子,上面满是灰色的刻痕,饱经过战斗。 两条粗长的龙须一长一短,盘蜿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如同雷声般的厚重呼吸声,居远山几乎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突然有了立马退出去的冲动,眼前这巨龙实在是太过骇人,仅仅是沉睡的呼吸声就如同惊雷,传来的恐怖威压更是将身上的一字平安令护盾生生压小了一圈。 这条龙也仅仅只是露了个脑袋在外面,身躯隐藏在黑暗之中,居远山无法想象若是它完全露出身形来该是怎样的恐怖震撼。他站在龙头面前良久,一动不动,看着它闭起眼形成的眼缝,觉得就像是万丈深渊一般,稍不留神便会坠入其中。 挣扎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龙灵的诱惑,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龙头。他几乎能够感受到身上护盾的嘎吱作响,于是愈发捏紧了手心的黑色铁块。 走近了后才发现,龙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极细的黑色锁链,锁链的缝隙之间可以依稀见到金色的巨大鳞片。他这才明白,原来这条龙原本是金色的,只是被黑色的锁链给覆盖了。 踩着莲花道台,居远山升到龙头的额头之处,看着那里锁链缝隙中一道莹莹之光,眼神开始变得火热起来,终于至宝的诱惑盖住了他对这巨龙的恐惧,握着黑色铁块的手一横,铁块变成一柄通体黝黑的匕首。 他握紧匕首,体内气田的灵气疯狂肆掠,立在气田之上的白色小人眼睛睁开,耀眼的白光经由他的经脉,汇聚到黑色的匕首之上。他感觉到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了一点,然后猛然向着那一道莹莹之光刺去。 两者接触的刹那,一道刺眼的光芒炸开,瞬间盖过无数长明灯汇聚而成的光,照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一瞬间,居远山清楚地看到龙头之后的躯体,如同剑江横卧于大地一般横卧在这里。 所有的长明灯开始摇晃起来,连带着外面长廊之中的长明灯也摇晃不止。 巨龙的双眼睁起,巨大的眼球中间出现一个黑点,自那道黑点传出无限的磅礴气势。巨龙抬起龙首,看着面前如尘埃般的居远山,再看到他手上的黑色匕首, “昂——” 巨大的龙吼声掀起声浪,朝着居远山喷涌而去。居远山神色骇然,全力运转着一字平安令,可是很快这道令牌自最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他的身体开始不断崩裂开来,炙热的鲜血弥漫开来,一下子他便成了个血人。 现在的他心里全是恐惧,面对着如此恐怖威压的生物,没有任何战斗的想法,甚至连逃离的心思都被冲的一干二净,只是全凭本能抵御这道吼声传来的撕裂之意。 龙吼声瞬间传至石碑之外,樊落听到这声吼声,一种彻底的压迫感自心头升起,很快便冲击着她的神魂,uu看书 uukans.om 这是种族血脉上的压迫。 稍微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定是镇压在石碑里的恐怖存在苏醒了。此时的她无疑是恐惧的,但是一种莫名的使命感自心头升起,此次出行本就是为了这大阵,便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咬咬牙,定了决心,她脚下的木船载着她飞快向着石碑上面赶去。 到了“龙”字一点处,威压变得十分明显起来,她沉下心神,放出一道神魂意识去感受这一点,不过一下,这一道神魂意识便被湮灭,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居远山在哪了,通过这一点进入到石碑里面。 离石碑很远的齐如玉,已经和苏禾交流了起来,她已经不在是冷淡的模样,本就一心向着大道的她自然对齐如玉空中所说的这点灯之人的大道神妙极为感兴趣。 两人突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吼声,齐如玉当即以为居远山得手了,眼神变得火热起来。苏禾听此,连忙取出和樊落联系的传音符,几次尝试联系都没有结果,认为定是出了什么事,纵身便要前去支援。 齐如玉见状,身形一闪,挡在她的面前,仍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苏禾妹妹,别急啊,我们还没有说完呢。” 苏禾心思灵动,立马反应过来,看着齐如玉,脸上冰寒一片,愤恨说道:“你们方庐山的人,果然无耻,闪开!” 抽剑而上,带起一片冰寒。 …… 所有的人都不会知道,在巨龙睁开眼那一瞬间,一道无形的光幕笼罩住了整个剑江之底,一个神色严肃的老道人悬立于外面的剑江之上,手上提着张小桌子,望着北方。 第78章 神龙9山 陆小路和白夜破开迷阵,刚落在长廊尽头,便听到了又有无尽穿透力的吼声,满是不可触犯的威严,陆小路听到这道吼声,眉毛不住地颤抖起来,喃喃道:“这是……龙?”。 随即周围长明灯摇晃起来,白夜猛然转过头去,看着身后长廊,所有的长明灯毫无规律地疯狂颤动。 他看着发生的这一切,震惊地问道:“陆姑娘,这是什么情况?” 陆小路将目光投向前面远处的巨大石碑,一眼锁定“龙”字一点,然后转身向着环绕在白夜身边的细剑,伸手拔剑。 白夜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出鞘声,然后便见着眼前的陆小路瞬间消失在原地,化身一道青光,进入“龙”字一点。只留下剑鞘继续环绕着自己,他望着远处石碑,喃喃道:“这就是修仙之人吗。” 在这一切都是未知的地方,他不敢到处走动,只好在原地等着陆小路归来。他移动目光,发现前面一些距离不断有光芒闪动,沉下心神,仔细一看,发现是两人正在打斗, 莫非是那白衣男子一行人?可是为什么打斗起来?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也进入了这里? 白夜想往前走进一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陆小路留下的剑鞘横着悬浮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动作,这不禁让他有些无奈,“陆姑娘是真的想的周全啊。” 三十岁的白夜白大叔此刻突然觉得,被一个女子护的牢牢的,似乎开心不起来啊,尽管她是个仙人。 …… 苏禾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此刻看着齐如玉就如同看着山中吃人的野兽一般,她的眼睛随着周身的冰寒变成幽蓝之色,满是冷意。 手中的细剑出了鞘,剑身通体是冰蓝色的,而这柄剑也正是由千年玄冰制成,挥动之间,带起晶莹冰珠。她的速度很快,完全放开来,已经顾不上由石碑传来的威压了。 在齐如玉的眼里,眼前的苏禾就像是一道锐利的冰锥,这让他不敢有丝毫保留,袖间一道流光闪过,带起一阵火光,一把短而宽大的朱红色剑挡住苏禾的攻击,与其说是剑,不如当成一方正的铁片。 一人执冰蓝细剑,一人执火红宽剑,在石碑前宽阔的地方打斗起来,两人看不出孰高孰低,可是都放开了抵御石碑威压的心神,一时之间,心力有些不足,不过各自为了各自的目的,并没有选择丝毫退步。 齐如玉可不想最后因为神魂衰竭死在这里,期望着居远山快些取了龙灵前来的同时,开次尝试和苏禾沟通,让她放弃对自己的攻击,不过换来的都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苏禾本就对齐如玉等人没什么好感,此次又是猜到他们的算计,打定了心,便不再听信他的任何话,心里十分担心樊落长老的情况,出手已经全然不顾其他,完全是以伤换伤。 两人之间的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丢了性命,全心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战斗之中,以至于全然没注意到头上一道青光闪过。 …… 石碑里面,巨龙的头颅不断地摇晃,连着密密麻麻的锁链疯狂摇晃,自它的额头中间,慢慢升起一颗璀璨如星辰的明珠,明珠连是繁复牵连的铭文。 居远山吃力地抵御着声浪冲击,见到这颗明珠,眼神再次炙热起来,盖住了恐惧,“龙灵!”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额头处的龙灵出体,巨龙再次嘶吼起来,一道接着一道声浪连绵不断地冲击着周围的一切,居远山终于是坚持不住,一次平安令化作碎片然后被碾压的丝毫不剩,他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毫无反抗地向着后面倒飞而去。 居远山的眼里一片死灰,喃喃道:“这龙,真的是强的不讲理啊。” 与此同时,樊落踩着小木船刚冲进来,再次直面滚滚而来的声浪,一时之间无法前行,她看见口吐鲜血的居远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猛然发力,祭出自己的武器,抵挡着声浪艰难前行。 所有的长明灯都在摇晃,但就是没有一盏灯熄灭。 巨龙抬起龙首,神色之间满是痛苦,它张开大嘴想吞下龙灵,可无数的锁链牵扯着它,让它吞不到龙灵,眼见着龙灵越飘越高,它的眼里开始充斥血色,一道道血痕自各个方向与眼中黑点牵连起来。 它的气息开始变得暴戾起来,疯狂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锁链的控制,但是随着它的发力越大,锁链收的越紧,将其头部挤压的变了形,不过它对此全然不管不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愈发明亮却与愈发遥远的龙灵。 似乎是知道已经收不回那龙灵了,它眼中的黑色开始放大,很快盖住所有的血线,两只屋子大小的眼睛变得漆黑如墨,血线在其中不断蠕动,如同尸山尸海里挣扎的生命,很快便被淹没。 它平静了下来,冲击着这方天地的声浪跟着停了下来,所有的长明灯都变得一动不动。直到她的身躯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缝,然后开始蹦碎,声音如同咀嚼骨骼一般,看书 uanshu.m充斥着噬人的魔力。 陆小路右手握剑,冲进石碑,悬立在空中,正好看到巨龙身躯蹦碎的一幕,当即脸色一变,她感受到它身躯蹦碎的裂痕中狂暴的力量,不单单只是充斥毁灭之意,还有某种缥缈的道则。 巨龙再次向上抬起龙首,而这次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锁链的拉扯,慢慢的扬起龙首,漆黑如墨的眼睛也不再去看着头顶的龙灵,只是冷冷地盯着前面的三人,眨了眨眼睛,竟口吐人语,“吾乃神龙九山,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回答它的是居远山的昏厥、樊落的惊恐和陆小路的冷漠。 陆小路右手一横,细剑闪过一道金色的符文,她直指巨龙,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孽龙九山。”,在见到石碑的那一刻,陆小路便想起了以前听门里的人讲起的孽龙九山的故事。 一条玩忽职守,祸乱天下的看门龙而已。这是陆小路对它的看法,至于祸乱的是怎样的天下,看的是怎样的门,她没有听他们说起。 “吾乃神龙九山,尔等还不速速跪下!”,它再次重复这句话。这让陆小路有些疑惑,仔细地看着它眼里的墨色,感觉不到任何神魂波动,也就是说它已经死了,或者被取代了。 想通了这一点,陆小路不再说什么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它,她能感觉到,它身躯里蕴含的力量十分恐怖,自己恐怕无法应付。 樊落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巨龙,嘴里不断念叨:“石碑里镇压的就是它吗?是龙啊,龙啊!” 但是,龙不是早已消失了不知多少岁月了吗? 第79章 心有灵犀 “吾乃神龙九山,尔等还不速速跪下!”,巨龙不断说着这句话,随着它的这句话,身躯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蹦碎程度不断扩大。 突然自它的身躯中传来一道金光,陆小路的心田猛然颤动,一股空前的危机感袭来,是那种直面死亡的压迫感。她将手中细剑横在胸前,体内的灵力疯狂转动,她那如同一片雪原般的气田掀起一阵大风,铺天盖地地灵气涌入每一条经脉。 陆小路全力催动细剑上的金色符文,瞬间整个石碑之中冒出两道金光。 巨龙的身躯轰然蹦碎,两只漆黑如墨的巨大眼睛炸裂开来,所有的墨色涌入金光之中,然后不断凝聚。巨龙的身躯蹦碎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与之相应的是,无数细小的锁链随着它身躯的消失而消失。 金光与墨色凝聚而成的一点,平静下来。陆小路见状猛然转身想要离去,可是念头刚升起,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恐怖力量冲散。 那一点轰然炸裂开来,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生意,单纯而绝对的力量瞬间充斥整个石碑空间。 陆小路细剑之上的金色符咒随着这道力量的袭来猛然变大,一道遮天盖地的金色符咒盖住了陆小路三人。绝对的力量在石碑空间疯狂肆虐,挤压着每一寸地方,空间不断出现波纹和黑洞。 正当这道力量气息想要冲出石碑之时,石碑之上“敕令”两字突然光芒大作,一道浩瀚的气息将整座石碑笼罩起来,不让里面的力量泄露出丝毫。 突然的变化让齐如玉两人停了下来,石碑上传来的浩瀚气息在两人神魂之中重重敲击,两人的神魂在紫府中不断闪动,随时都会湮灭。神魂湮灭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住的,两人赶忙祭出各自法宝护住自己然后不断向后退,远离石碑。 白夜自然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不过剑鞘将其护的牢牢的,他感受不到什么压力。不过看着面前的剑鞘不断颤动,他突然感觉陆小路有危险。 他伸手想要抓住剑鞘,不过让其躲开了,悻悻地说:“剑鞘剑鞘,你的主人定是有危险了,我们快前去帮忙吧!” 剑鞘充满了灵性,它与细剑相通,自然能够感受到石碑里面发生了什么,一阵子挣扎,还是没有动,其整个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斜在一旁。白夜眨了眨眼,咽了一口口水自语道:“连把剑鞘都这么有灵性吗,这座天下真神奇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剑鞘不让自己前去,或者是知道了自己就算去了也只是拖油瓶。 陆小路的金色符咒不断地被挤压变小,心头的危机感愈来愈盛,她十分肯定这道危机感不是来自自己正抵抗着金色冲击力。 突然自巨龙身躯消解之处传来一阵缥缈之意,陆小路整个人如同进入了梦境,变得恍惚起来。紧接着是一道绝对的压迫感,阵阵龙吟传来,陆小路瞬间回过神来,喃喃道:“这就是道则消解之威吗。” 铺天盖地的龙吟声响起,如同一场亘古的战斗,所有的战斗之威全然扑向石碑,石碑空间中出现无数细小的黑洞,然后不断变大,所有的长明灯都被卷入黑洞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小路以细剑催动的金色符咒瞬间瓦解,她的心田猛然翻动,如同遭受毁灭之灾。陆小路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危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今晚会遭受到如此恐怖的存在。 她身形一展,整个人步入虚空,瞬间将居远山和樊落甩出这石碑空间,而换来的代价则是身体出现一道道血痕,这是强行进入虚空的代价。 将两人扔出去过后,她催动手腕的玉珠,想要取出放在里面的宝物应对这黑洞,可是怎么都打不开,这里的空间好像都被封锁了, 在黑洞即将吞噬她那一瞬间,她双手掐诀,眼中大放光明,一声怒喝:“灵犀!” 突然,她的心田里出现一个碧色剑柄。陆小路她心有一剑名灵犀。 剑柄出现的一瞬间,整座石碑轰鸣不已,连带着外面的长廊所有的长明灯瞬间黯淡下去,剧烈的震动甚至传递到剑江里。 王初月等人突然发现剑江之水变得汹涌起来,浪花翻腾的更加剧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当即吓得不轻。 陆小路在剑柄出现的一瞬间,整个人被碧色光芒笼罩,然后在她右手手心处,出现一道剑柄的虚影,模样正是她心田里那剑柄的。 剑柄虚影不断实化,而陆小路体内的雪原也在不断崩塌,好似承受不住这剑柄的实体化。 整个石碑空间,除了陆小路立足之地,全部被黑洞覆盖,眼见着便要吞噬掉陆小路了,剑柄虚影完全实化,她猛然握住,向前斩去,本是极快的一间,此时变得慢了起来,慢慢地,只有剑柄的剑与无尽黑洞接触, 光芒大作,一往无前的浩瀚力量瞬间湮灭所有的黑洞,uu看书 .uuknshu.cm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陆小路躺在虚空之中,已然昏迷过去,手中的剑柄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发丝飘舞,如同这虚空中存在久远的神人。 石碑之外的“敕令”两字暗淡下来,整个石碑传来一道冲击之力,石碑之外除了白夜的所有人全然被这道冲击力击中,神魂如遭神人擂鼓,倒地昏迷过去。 承受了所有冲击力的剑鞘失去力量支撑,掉在地上,白夜连忙将其捡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猛然发现所有的长明灯全部熄灭,整个剑江之底,除了石碑还发着淡淡的光芒,四下一片漆黑。 突然,石碑上的裂缝不断变大,然后整个石碑四分五裂,轰然倒地,待所有烟尘散尽以后,自虚空中浮现一道亮光,亮光之中是一个躺着的女子,她一袭青衣,发丝飞舞。 白夜见状,一手抓着剑鞘,极力地向那里跑去。他一把将陆小路抱下来,连忙摇着她喊道:“陆姑娘!陆姑娘!”,见着她全身都是血,他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被摇的生疼,陆小路猛地睁开眼睛,瞪着白夜说道:“我没死!不要摇了!”,然后她手腕间的玉珠一闪,出现一张明黄色符篆。 她躺在白夜怀里,一把捏碎符篆,然后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白夜感觉到眼前一晃,他和陆小路已经出现在了小镇的一处小山岗上。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夜空,星辰暗淡,月亮已经临近远山。 此刻不知为什么下起了稀稀拉拉的雨。 突然反应过来,背起陆小路,向着小镇疯狂跑去。 第80章 夜里小镇有雨 剑江之外,王初月等人惊骇地看着面前汹涌的巨浪,此刻的剑江如同发怒的蛟龙,要吞噬一切。张正守颤抖的眼神无比表露着他的惊恐,在这小镇生活十数年,虽然知道剑江凶险,可是从不至于翻起遮天巨浪啊! 巨浪腾空,在空中被剑气切割成无数细小的水珠,像下雨一般落在方圆十里之境。对于夜里已经安眠的小镇人来说,不得不半夜起来收衣服是一件让人恼火的事情,而又不得不惊讶于夜里有着明月却下着雨。 王初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狂暴起来的巨浪,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紧张地问道:“小千,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千百十摇摇头,“小师姐,要不然你用传音符问一下长老们的情况吧。” 王初月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然后她取出一道手掌大的浅黄色符篆,向前轻轻一丢,符篆静静漂浮起来,她伸出手指一点,一道波纹自手指之处散开。 然后,符篆重新回到原本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她有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才焦急地看着千百十,“联系不上师兄他们啊,怎么办啊小千,是不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啊!” 千百十右手手背抵着下巴摩挲一阵子,深吸一口说道:“要不然我下去看看?” 王初月猛然大叫起来:“你疯了,你怎么下去,你会被撕碎的。” 听此,旁边两个苏禾一方的少女也都连连劝着不要冒险。至于张正守是完全插不上话,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存在感是最好的,跟一群完全未知的仙人打交道是真的很危险。 千百十摇摇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怯懦懦的,他安慰三人说道:“小师姐,还有这两位师妹,你们不要担心,我有办法保护自己,再说了你们也不希望长老他们在下边有什么意外吧。” 王初月挑了挑眉,不确定地问道:“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千百十苦笑道:“师姐,现在没空解释了,等会回来我给你解释。”,说罢,他转身一蹬脚,整个人飞掠至江边,双手紧握,伸出两根食指点在眉心,自眉心出现一阵波动,然后整个人纵身一跃飞向剑江。 一道巨浪瞬间吞噬千百十,王初月几人见此,脸色皆是一白,吓得不轻,不知道他到底是进了剑江之底,还是被江水卷走了。看着愈发汹涌的剑江,王初月几人只好再次往后退去,在远处等待。 千百十站在漆黑的长廊之中,浅浅笑着自语说道:“这孽龙九山的龙灵哪有这么好取啊!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 他仰着头,走的极为轻快,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直到他到了长廊尽头,看着这里一片废墟,只有石碑崩塌之处有着一点微弱的光。他伸出右手,向前一挥,一道流光瞬间自他脚下向四周蔓延而去。 一小会儿后,他嘴角微微一扬,眼神却变得冰冷起来,抬头望着无尽的黑暗喃喃道:“看来有人捷足先登啊,有趣。”,想起白天在街头看到的那个普通少年和青衣女子,嘴角的弧度画得更开。 他继续向前走去,来到躺在地上的齐如玉身边,蹲下来双手撑着脑袋,瞪大眼睛做出个可爱模样,笑着说道:“师兄啊师兄,我该说你什么呢?让我想想。” 募地,他的神色冰冷起来,语气冷冷道:“给你一道气运都这么无用,真是废物啊!。” 接着,自他的指尖缓缓冒出一道雾气,雾气飘到齐如玉鼻尖,被他吸了进去,然后他的眉心之处闪过一个黑色符文,又立马消失不见。 千百十站起来,低声自语:“好了,下一个。”,他继续向里面走去。 看着浑身是血的居远山,啧啧道:“真是凄惨啊,居长老。”,又是一道雾气飘到居远山的鼻尖被他吸了进去,一道同样的黑色符文在他眉心一闪而过。 他看着倒在远处的樊落的苏禾,喃喃自语道:“我是有原则的人,不是道家的我可不会碰。” 接着他摊了摊手,无奈说道:“唉!我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怎么扛得动四个人嘛。”,说罢几个闪步,将倒地的四人全部放在一块破碎的石碑残片上,然后举起残片双膝一弯,猛然一蹬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站在剑江之边,举着巨大的石碑残片,撒丫子向着王初月等人跑去,边跑边喊道:“小师姐,快来长老他们受伤啦!” 王初月等人皆瞪大着眼睛看着远处一方巨大石片朝这边飞来,“这是什么?石妖吗?” 正疑惑出神时,千百十跑到他们身边,将石碑残片重重往地上一方,喘着粗气说道:“小师姐,长老他们出事情啦!” 王初月看到巨大石片上躺着的四人,立马惊叫一声,四人浑身解皆是伤痕,脸色一片惨白,尤其是居远山,浑身都是血迹。 王初月跑到齐如玉身边,焦急喊道:“师兄!师兄!你醒醒!” 苏禾的两个师妹蹲在苏禾和樊落身边,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惊恐害怕。 “小千,他们是怎么啦?”,王初月脸上满是泪痕。 千百十劝慰道:“师姐你们先别担心,他们只是受伤昏迷了,体内生机还很稳定。我们先回小镇。” 张正守看着眼前的一幕,吓的不知所措,这可是仙人啊!这出了事我怎么承担得起啊!他颤抖地问道:“这位小仙长,要我做些什么吗?” “张大人你说过了,我可不是仙长。大人你帮忙准备一下房间就是了。” 张正守应了声,连忙转身,慌张地向小镇跑去。 千百十从袖间取出四颗丹药,分别喂给四人,再次说道:“小师姐,两位师妹,你们不要急,不会有事的。” 三人此时慌成一片,只好听千百十的。 进去小镇可不能举着这么大一块石片,好在四人都是修仙之人,尽管年纪小,可是背着个人跑还不是什么问题。 …… 剑江之上的夜空,老道人同先前一般,手里提着张桌子,uu看书.ukashu.om 看着远处分别背着个人的四人,神色严肃,好似天生就是这般。 不同的是他的左手捏着一枚散发着莹莹之光的珠子,正是那枚消失在石碑空间里的龙灵。 他看着眼前这枚龙灵,低声自语:“孽龙九山,当年何等风光啊,到最后也不过化成灰烬了,是光阴不等,还是等不住光阴啊?” 缓缓摇了摇头,将龙灵轻轻一弹,这枚龙灵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飞向夜色下平静的小镇。 他的目光在千百十的身上停留的一小会儿,刚才千百十在江底所作所为尽皆被他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阻止,这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 压江镇最北边,一件简陋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一枚发光的珠子,这枚珠子在白弱的头上盘旋一会儿,猛然消失在她的眉心。 …… 远在西边,还是骄阳当空,一处大山里,横卧着一个古老的村庄,村子里无人在路上走动,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几户人家屋顶冒着炊烟才表示这里的生气。 唯独一间极其普通的屋子外,一个相貌朴实无华的中年汉子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一缕缕白烟将其笼罩住,平添一份朦胧之意。 他吧嗒两口,将烟杆放在一旁,眉头微皱,疑惑问道:“我封印过一个叫九山的家伙?” 他皱着眉头深思,看上去有些费劲,好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是那条小蛇。” 立马他又撑着头看着远处,喃喃道:“这活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望着远空,神色微惘。 第81章 天将明 小镇空无一人的宽敞街道上,雨水小了许多,丝丝缕缕点在地上,不带起一点声响,到底是没有惊醒梦中的人。 月垂西山,天将明。 白夜背着浑身狼狈的陆小路,使了劲儿地在街道上奔跑。陆小路脑袋垂在他的肩膀上,已经是凌乱许多的青丝斜在一旁,在奔跑中向后飘荡。 大概是被白夜这颠得不舒服,陆小路口中传来唔唔声。 “陆姑娘,你醒了吗?”,白夜边跑着惊喜地问道。 陆小路紧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哼唧一声,“笨蛋白夜小子,没死也要被你颠死。”,声音有若蚊蝇,细不可闻。 “陆姑娘,你说什么?陆姑娘?”,回答他的是脖子上的湿热。 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儿传至鼻尖,白夜眼睛张大,紧张喊道:“陆姑娘,你吐血啦!不要怕,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随之是更加疯狂的奔跑。 依稀之间,白夜隐约听到“笨蛋”两个字。 …… 白夜背着陆小路推开没有锁的院门,进了屋子连忙将她放在自己睡的床上,接着跑到白弱熟睡的屋子里,将她摇醒。 “弱弱,醒醒!” 白弱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浑身狼狈的白夜立马睡意全无,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投以问询的眼神。 白夜连忙说道:“待会儿给你解释了,快来,陆姑娘她受伤了!” 少女正纳闷儿自己怎么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掉,听到白夜的话,连忙下了床,小跑着到了陆小路床前。 陆小路斜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头极皱,脸色惨无血色,一头青丝散乱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是凌乱不堪,不少地方都破碎开来,露出赛雪肌肤。 白弱连忙将她盖住,取了块润湿的布擦去她脸上的泥污,然后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白夜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不管是以前逃离周国的几年里受了伤,还是在这小镇血祭的三年受伤,都是白弱在照顾着自己。他站在一旁看着陆小路面无血色,模样痛苦,对着白弱说:“我去找郎中!”,然后转身就准备向屋外跑去。 突然,陆小路闭着眼,轻轻喊了句:“别去了。” 两人欣喜地看着陆小路,白夜小心翼翼地问道:“陆姑娘?你怎么样了?” 陆小路坐了起来,没有回答白夜,依旧闭着双眼。她手腕上的玉珠渐渐光亮起来,一抹翠意萦绕在小屋里,玉珠触及陆小路书上肌肤,一道柔和的青光慢慢遍及她全身每一处角落。 此刻的陆小路,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泛起微弱的白光,白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伤痕污垢境界消失不见。她整个人被翠意青光和柔和白光包裹,静静坐在床头,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庞变得纯白无瑕,连带着身后青丝都不再凌乱,取而代之的是柔顺光亮。 不过一会儿,萦绕在她身上的光芒渐渐敛去,她整个人变得光彩起来,全然不同刚才的狼狈模样,只是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血色,眉宇间带着一丝虚弱。 衣服上的破裂痕迹早已消失不见,同白天没有任何两样。 她缓缓睁开眼睛,不待白夜关心,立马问道:“怎么样了?” 白夜知道她在问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弱,想了想,说道:“我带走你的时候,那里几乎是毁了,那几人全部倒在了地上,长廊中的所有灯都灭了。” 陆小路听此,突然眉开眼笑,脸上的虚弱疲惫之意一扫而空,“哈哈,我陆小路果然是个大剑仙!区区一条小虫子!咳咳!” 似乎是高兴过了头,身体里面传来一阵痛感,她捂着嘴咳嗽起来,白弱连忙上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少女坐在床边,安抚着陆小路,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白夜。 这让白夜有些发憷。 好一会儿,陆小路才恢复过来,静坐着,一动不动。她内视着自己体内的情况,气田崩碎,一身灵气荡然无存,心田枯竭,眉心紫府昏暗无光。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自语道:“不会这么倒霉吧!”,然后投出神识(神魂意识)想要打开手腕上的储物玉珠,结果没有丝毫反应。 她神色恍惚,喃喃道:“连神魂也破损了吗?” 看着陆小路陷入恍惚状态,白夜担心地在她面前挥了挥,“陆姑娘?你怎么了?” 陆小路醒过神来,看着面前两个满脸担忧的少年少女,强行笑了笑,“没事,我陆小路……”,她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窗外,喃喃道:“我陆小路可是个大剑仙啊!” 见着陆小路不在状态,白夜轻声说了句:“陆姑娘,你好好休息,有事的话就叫我。”,说罢牵着白弱的手走了出去。 …… 小镇在翻新之前,有不少人家都养了些家禽,衙门本是说着翻新后不让养写鸡鸭之类的了,说是影响小镇的形象,因此还强行下了命令,要加重豢养着家禽的尽早处理掉。 可小镇的百姓们终究是不愿意,曾经几次堵了衙门口要讨个说法,好几次的调解后在做了这样一个决定:由着现有的鸡鸭家禽,可是不准再新添了。为此衙门还添了些钱财弥补,这才平复了民愤。 月亮完全进了山头,东边微明。 此时的小镇上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鸡鸣,日日年年皆如此。 经历了夜里的种种震惊事儿,到了这个点儿了,一夜未眠的白夜仍旧没有睡意,坐在门槛上,身上添了件衣服,这个时候的小镇还是很冷的。 白弱悄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窗外的陆小路,微微叹了口气,来到门前,挨着白夜坐了下来。 两人都如平常一样,望着远空。 过了一会,白弱偏过头,看着白夜,等待着他的解释。 白夜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靠近了些白弱,突然想起她体内已经没了寒毒,又悻然往边上挪了挪。 “白天的时候,我和陆姑娘在衙门里边儿听到了那白衣人和他同行的人的阴谋,他们打算做些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会让整个小镇都陷入危机,所以晚上的时候,我和陆姑娘才悄悄地跟着他们去了,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然后,他看了看白弱,有些心虚地说:“弱弱,你不会生我气把。” 白弱眨了眨眼睛,眉毛微微皱起,摇了摇头,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去的地方是小镇西边儿剑江之底,我没有什么能力,都是陆姑娘一个人面对着的,uu看书 uukanh 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陆姑娘为什么受伤了,我并不知道。只是可惜了,当时那个白衣男子昏倒在地,我没来得及杀了他。” 白夜看着远处,平静地说着这些话,说及那白衣男子的时候,也依旧是面不改色,就好似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也的确如此,杀人嘛,不过头点地。 白弱轻轻抿着嘴巴,细长的睫毛颤抖着,看了白夜一会儿后,转过身子,将头埋在膝间,轻轻抽泣。 白夜看着白弱颤抖的身躯,语气柔和许多,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自责说道:“对不起。” 少女埋在膝间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其实她并不生气,只是感到一阵子后怕。虽然他说的很简单,甚至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到底是知道这是一件危险事儿,她大概知道了,去了那里的人都是仙人,只有他是个普通人。 她心里有些抱怨,为什么就要去掺和仙人的事情嘛。 又想起对门马大娘的辛苦遭遇,便又是自责与伤心,许多的情感掺和在一起,这个十二岁的少女到底是小了些,承受不来。 …… 马竹秀失眠了,想起了死了的男人和死了的孩子。 在其他人面前无论怎样的坚强,躺在了自家床上,终究是熬不住,伤心至极,以前这张床上还睡着个男人,他两年前死了。 屋子里的另一张床上睡着个小少年,去年他也死了。 马竹秀心里有些难受,痛到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这是心痛,还是真的痛。 晨鸡报晓后,她才沉沉睡去。 第82章 化为乌有 吹了会儿冷风,心里稍稍安定下来,这一夜的折腾,睡意如潮涌了上来,白夜就着门,斜仰着睡着了,白弱又取出件寒冬之时的衣服搭在他的身上。 她进了屋,站在陆小路床前,紧紧地看着她。 陆小路坐在床上,手撑着脑袋抵在窗台上,望着夜色渐渐敛去的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出神。 白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能够从陆小路的身上感受到那一份淡淡的失落,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毕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自己不会说话。 感受到白弱站在身后久久不动,陆小路转过头,充满倦意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弱弱丫头,先前瞒着你出去,对不起了。” 白弱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担忧。 陆小路朝向白弱坐着,抱着双膝,脑袋轻轻靠在膝盖上,轻轻问道:“我是不是有些自负了?” 白弱低头想了想,摇摇头,凌空写道:陆姐姐你很好。 陆小路苦涩地笑了笑,“好吗?以前小的时候经常做些错事叫调皮,可是我现在大了,做了错事又该叫什么呢?不懂事?轻狂自大?” 白弱向前走去,靠近陆小路写道:他说,你救了整个小镇,这不是很好吗? “我出门的时候,就决定一定要济世救困,匡扶正义,所以这次我觉得自己应当出手,可是我没想到,我所要承受的代价这么严重。”,陆小路的声音愈来愈小,愈发颤抖。 感受到陆小路情绪的变化,白弱连忙写到:怎么了? 陆小路看着这个眼睛很好看,还长着一头乌黑秀发的少女,看到她眉宇间的稚嫩,感受着她身上的纯真,大笑一声说道:“哈哈!没怎么,就是挨了点痛,你知道吗,我最怕痛了。” 白弱闻此,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轻松起来。 看着白弱弯弯如同柳叶芽儿的眉毛,陆小路突然觉得即使做不成剑仙也无妨。 …… 日上三竿,身子暖了起来,白夜醒了过来,伸一个懒腰,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的太阳,今日无雨,晴。 他将身上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直直地坐在门槛上,闭着眼,脸带着笑意仰起头感受初日的和煦。 然后,他感觉隔着眼皮的光暗淡许多,睁开眼,看到一对明亮,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缕青丝垂在自己脸上,递来淡雅清香。 小屋里,一个在他身后,一个在她身前,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头。 一个叫陆小路,一个叫白夜。 是个熟悉的场景。 “白夜小子,早上好啊!”,陆小路笑了起来,眉毛弯弯。 白夜吓了一跳,心里一紧,身子不由得向前倒去,可是这次并没有一道力量将他拉回来,他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陆小路大笑起来,捂着肚子,一抖青丝微微荡漾。 白夜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早上好啊,陆姑娘!”,站起身子,扭了扭腰,走到了院子里,张开怀抱,接受温暖春日的拥抱。 陆小路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个不同之前压抑,有了些朝气的少年,轻轻说道:“白夜小子,你过来。” 白夜有些疑惑,这有些不像平时的她啊。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她,等待着她说话。 陆小路轻轻说道:“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是昨晚受的伤吗?” “嗯。腹下气田崩碎,眉心紫府沉寂。” 白夜心里一突,意识到可能出现了很可怕的情况,“那会怎么样?” “十几年修行,荡然无存,神魂境界真知巅峰,化为乌有。”,陆小路语气很平淡,仿佛对此全然不在乎。 白夜猛然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颤抖地说:“那你岂不是……” 陆小路接了他的话,“是的,我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 陆小路从身边拿起满是裂缝的细剑,摩挲一阵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入剑鞘,轻轻说道:“这柄剑是我的一个师兄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送给我的礼物,名叫轻水。正如它的名字,轻如水,拿在手上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但是现在它却同寻常铁剑没什么区别了。” 白夜心里不是滋味,有些愧疚地说:“陆姑娘,对不起。” 似乎来了兴致,陆小路眉毛一挑,好奇问道:“哦?对不起什么?”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等伤了。” 陆小路把着剑,站起身来,越过白夜,走到院子里,斜着身子看着白夜,“关你什么事,我陆小路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匡扶正义莫非还牵连你了?” 白夜皱眉看着陆小路,“陆姑娘,你的伤,能治吗?” 见他对自己的话全然不闻不问,uu看书w.uknshu 陆小路瞬间丢了大半兴致,“切,你这人真是没点江湖风范。”,她背着白夜,轻轻说道:“我陆小路,修不了仙,但是练的了剑的嘛。” “也就是没法恢复了?”,白夜语气有些压抑。 陆小路站着一动不动,一袭青衣随风飘动。断了的长生路,修好了又怎样,留得下万分之一的资质吗? 她突然有些想自家门里边儿的那些老头子了。抬起手腕,看着那枚如今已经没了光泽的玉珠,低声自语:“神魂受了伤,连这珠子里的东西都取不出来了。” 她没有回答自己,白夜大概能想象得到了。他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什么感受,看着陆小路纤细的背影,叹了口气。不自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体会过一下子从十境仙人跌落成一个普通人,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到这种大起大落的落差感。 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劝慰,若是自己没有请求她帮自己查探那白衣男子的身份,也就不会出现那剑江之底的骇事,她也就不会受伤了。 白夜到底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闷着脑袋说了句:“陆姑娘,我是个凡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了,我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 陆小路猛然转过头,斜着眉毛,笑着说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啊。” 看着她狡黠的模样,白夜咽了口口水,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要你无偿吃你家的饭。” “……??!!” 白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喃喃道:“包饭就行了啊!” 第83章 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夜站在院子里,激发了体内的泰山鸿毛符,一下子整个人都往下弯了弯,此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看了看屋里已经是闭着眼悠哉乐哉的陆小路,一时间有些感叹,这陆姑娘的心真大啊! 摇了摇头,收回心思,开始认真地做太极的第一个动作,右抱拳。 毕竟,现在提升实力还是很重要的,所有的一切,从打太极做起。 若是有一个同在地球生活过,看过太极招式的人在此,一定会大骂白夜矫情做作。可现在还真不是他矫情了,做作了,这个太极是真的很难打,或者说根本就打不出来。 每一个招式都印刻在脑袋里面,他能够知道那个招式是什么样子的,但就是做不出来,尤其是现在体内多了道符,做起来就更加艰难了。 在陆小路眼里,白夜就是一直在那里扎着马步,手不断的颤抖着,什么都没有做,但偏偏就看上去很累,额头不断地往外冒着汗。她不禁有些疑惑,这真的是自己先前猜想的武道天才吗? 对于白夜来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知道手该做怎样的动作,但是偏偏有个人力大无穷,拉着你不让你做,白夜有些力不从心。 过了许久,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才收了动过,抹一把汗水,望着天,自语道:“这座天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怎么连个太极都打不出去。” 虽然又没有做成那一个动作,但是好在还是有一点收获的,这一次比先前有些不一样,收了体内符篆的压力后,身体明显轻松许多,自己的身体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很容易累了。 不知是这符篆的神奇,还是太极的古怪带来的,不过他总有种预感,这太极如果能打出来,或许非同凡响。 …… 太阳升的极高了,居远山等人才幽幽醒转过来,四人皆是浑身无力,感受不到一丝体内灵力的波动,若不是内视发现气田一切安好,当真是要骇然以为自己做了凡人了。 张正守现在慌张的不成样子,生怕这些个仙人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还在都醒了过来。 先前他本是要请郎中来看看伤势的,可千百十直接地阻止了他,说他们的伤,这小镇子里的郎中还看不了,他想想也觉得很对,凡人怎么看的了仙人的伤嘛,便不再纠结,问了问还需要做些什么,千百十也只是说留一处清静就够了,不要让人来打扰。 虽说这些人是仙人,他也不知道这次的行动到底成功没有,不过他还是将连夜写了封信,将事情分毫不差地记载下来,由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到临安城城主府去。自己站的不够高,高处的事情就由这些站在高处的人来处理。 樊落站在居远山面前,恨恨地问道:“居远山,到底做了什么,让那等恐怖的存在苏醒过来。”,她现在身体很是虚弱,不得不由人搀扶着。 居远山想起了昨夜所遭遇的事情,有些惊魂未定,但见着樊落发难,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在修补这裂缝,谁知道突然被吸进了那个地方,还没反应过来那恐怖巨龙就直接醒了过来。” 樊落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释,冷冷地说:“哼!你居远山是什么人,我很清楚,现在拿你没什么办法,你就等着我家宗主前来吧!” 居远山脑海中出现个弹手间杀人于无形的曼妙女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底气,淡然说道:“那好,刚好我方庐山宗主也会前来,作为一方天君,由他来评判你该不会说些什么吧。” 樊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苏禾跟在樊落的身后,冷冷地看了一眼齐如玉,而后者投以微笑。 一行人走后,只留下方庐山四人在屋子里。 王初月搀扶着齐如玉慢慢坐下来,想要问些什么,被一个摆手给阻止了,弄的她在一旁闷闷不乐。 齐如玉看着千百十,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只是少了些血色。他温声说道:“小千,这次多亏你了,把我们从地下给救了出来。” 千百十连忙摆手,低着头小声说道:“师兄你客气了,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嘛。” 齐如玉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者,他有些疑惑这千百十不过抱元境界的修为,是如何进得了剑江之底,将他们救回来的,不过疑惑归疑惑,总不能直截了当的问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 居远山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沉声说道:“初月,小千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师兄说说话。” 王初月撅着嘴,有些不满,“什么话嘛,不能让我们听到。” 齐如玉横眉毛,瞪了她一眼。她只好脑袋一甩,冷哼一声向屋外跑去,千百十连忙跟了上去。 屋子里只剩下齐如玉,居远山两人。齐如玉看向居远山,轻声问道:“长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居远山摇摇头,沉声道:“那孽龙九山太过于凶悍了,我取出了龙灵,但是还没来及收取,它一道吼声就让我应付不了,连宗主赐予的一字平安令都碎了。u看书 uukanhu ” 齐如玉眯着眼睛,“然后呢?” “然后那孽龙就狂暴了,我被它的吼声给直接震晕了过去,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全然不知。” “那龙灵呢?” 居远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齐如玉看着居远山,深深地吸了口气,笑着说:“长老你辛苦了,受伤最严重,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起身离开。 齐如玉从来不愿意轻易相信自己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居远山所说的也是如此。对于他说的话,他只能相信那孽龙狂暴了,因为他当时同苏禾打斗时,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来自于灵魂上的压迫之声,他确信这是居远山仿造不出来的。 对于他所说的其他话,齐如玉无法去相信,太过于苍白了,怎么都没有信服力,更何况他居远山实实在在地是一个没什么好名声的人。 以前他居远山曾同结交了上百年的三位挚友一起先人遗迹探险,最后回来的只有他一人,他口头上喊着那三人为了救他,舍了性命,结果他对于三个挚友的后人不管不问,甚至还夺了一位挚友的女儿为妾。 若那三人是真的为了救他才舍了性命,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当真就是忘恩负义了,更何况,那三人并不一定是为了救他而死,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见财生了歹心,在背后下了黑手,因为那三人的贴身武器都在他身上。 齐如玉不相信归不相信,可这种事情终究是没法当面说穿。于此,他抱着对千百十一样的态度,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第84章 1尊大神?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虽有人摆摊,有人置办东西,但是并没有赶集日子那般人如潮水。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小镇这翻新工作前些日子已经收了工,这些个青壮汉子自是又少了门活计,不过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小镇的大小事宜一切照旧。 今天的太阳极好,出来晒太阳的不在少数。身子暖和了,自然连着心情都好不少,集市街上的面铺子里,坐了不少人,和平日里赶集的差不了多少。 这家名叫胡记面铺,面铺子生意向来极好,物美价廉,尤其是招牌阳春面,两文钱一碗,但偏就美味至极,吃多少次都不觉着腻。 而来这家店的大都也是冲着这阳春面来的,每每吃起都让人不禁在想这面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就这般入味儿。 每天都有人吃得开心,问起老板这面是怎么做出来的,怎生就这般好味道。 老板是个和善人,每日被问起也从不拒绝,可都是那句话:用心做呗,用心做就好吃了。 众人也都只当是老板不愿透露秘方,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面铺老板是一个鬓角微白,鼻子有些大,留有一小串八字胡的中年人,叫胡元,大家都叫他胡老板。 而这家面铺子只有老板和一个伙计,平日里,做面的是老板,打杂的伙计。 伙计很瘦,早些年是个孤儿,一个冬天,胡元实在是看他熬不过去了,才收留了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胡如意,算是个好兆头,让他做了这面铺子的伙计。 胡如意按照那年冬被胡元收留的那一天做了生辰,去年冬刚满了十五岁,还是个模样稚嫩的小少年。 虽说多年吃不饱,穿不暖,身子骨儿瘦的很,不过倒也是勤快,这铺子里的杂活儿上上下下的处置的妥妥当当的。 暂时没了食客,胡元坐在厨房门口,招呼来胡如意,“如意啊如意,在这铺子呆了五六年了吧。” “老板,快七年了。”,他从来不让自己叫他胡叔什么的,很小的时候便是叫了老板。 胡元把了把自己的胡子,沉吟一声,神色有些黯然,“街上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在读书,要去参加科考,没让你读成书,你怪我吗?” 胡如意与胡元相处了八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般神色,在他影响中,老板一直都是和颜悦色,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会怪老板呢,若不是老板,我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那你想读书吗?” 胡如意怔怔地看着胡元,然后慌忙把脸躲了过去,小声说道:“不想。” 胡元正想再说些什么,胡如意连忙站了起来,“老板,有人来了,我去招呼。”,他莫名地不想听老板再说后面的话。 胡元看了看他单薄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小镇你可待不下去了,出去读读书也是很好。” 千百十并没有跟着王初月一起,而是自顾自地来到了小镇的集市街,一路慢悠悠地向着北边儿走去。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于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值得后怕的,他站在这家面铺子前,有些惊异,“这什么时候,一家普通的面铺子都能让人耳目一新了?” 他径直地走了进去,找了个挨窗的空桌子坐了下来,轻声喊道:“老板!” 胡如意小跑着来到她的跟前,“这位客官,你要吃点儿什么?” 千百十瞧见是个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伙计,温声说道:“你们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的招牌极为寻常,就是寻常的阳春面,不过味道可就不是寻常味道了。”,做了八年的伙计,从最开始端一碗面都得小心翼翼,到现在已经是个口齿伶俐的少年了。 千百十来了兴致,“哦?怎么个不寻常?给我来来一碗试试。” 胡如意应了声,给老板递了话,端了碗清水放在千百十面前,就去收拾其他桌子去了。 千百十打量了一番这间面铺子,没见着什么出奇的,就眯起眼睛,手撑着脑袋,抵在窗台上,吹着屋外暖暖的春风,不知觉的哼起了小调,古怪的小调,听不出什么音律来,但又找不出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那龙灵去了哪里,捷足先登的人是谁呢,是不是那少年和青衣女子? 他不知道,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途径面铺子,觉得新鲜,也就合算着来尝个鲜。 在这小镇,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可也正是这让他觉得小镇很不寻常,天衍碑在这里,孽龙九山在这里,这国运大阵阵眼也选在了这里,这里又怎么能够普通? 猜不出个所以然,千百十拨开肩头的头发,嘴角泛起笑意,“老了老了,什么都看不透了。”,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老了老了,在这里也只有他千百十了。 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极为清淡,些许油花在面汤上飘着,几片青菜叶子躺在上面,一青二白。 这碗面不是伙计胡如意端上来的,而是老板胡元端上来的。 这倒是让千百十有些惊异,“呀!还是老板您亲自端面上来呢,小生厚颜啊!”,他的话很是古怪。 胡元笑了笑,没有搭他的话,伸出手掌,把面推到他面前,“尝尝?” 千百十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皱起眉头,有些不确定,再吃了一口,放下筷子,理了理衣襟,坐的极为端正,看上去倒是书卷气十足,可他又立马抬起手,用洁白的衣袖抹了一把嘴。 胡元笑意更浓,“少年,用袖子擦嘴可不好哦,” 千百十看着胡元,轻声说道:“老板,这个面,甜到掉牙了!” 胡元把了把胡子,歪过头,“是你牙齿不好吧,小伙子。” 千百十没有再说话,闷着头把面吃完,汤汁也是喝的一点不剩后,这正想用袖子擦嘴,突然止住了,笑嘻嘻地看着老板胡元,用手掌慢慢地将嘴角的油花擦去,u看书 uksu.cm “老板,你说用手擦嘴怎么样呢?” 胡元摸了摸有些大,鼻尖鼓的很高的鼻子,莫名问道:“小伙子,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这么大吗?” 不待千百十说话,他又自言自语道:“就是我这样摸大的。”,说罢又摸了一下鼻子。 “……” 胡元尴尬的挠了挠头,心想,我果然不适合讲笑话。 千百十丝毫不觉得古怪,照常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站起身来,越过老板,轻轻回过头说道:“我欠你一碗面可好?” 胡元猛然大笑起来,十分开心,引得伙计胡如意和其他食客尽皆侧目。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要不然我再请你吃碗面?” 千百十神色淡然,摆摆手,自顾得出了面铺,朗声道:“别别别,您老的面,我可吃不得第二遍了。” 他径直地向着北边儿走去,嘴里念叨着:“这破地方,居然还藏着这么大一尊神。” 越想越觉得气,步伐快了许多,一点不似之前的悠然自得,他身子晃了晃,猛然朝天大喊:“啊——啊——!” 似乎吼了一嗓子,觉得好多了,低声嘀咕了一声,“真倒霉,平白无故多了这么桩因果。千百十啊千百十,你真管不住你这张嘴。” 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的老板,心里直乐呵,胡如意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都只是摇头说没什么,却丝毫不掩盖脸上的笑意。 千百十进了清平巷,在巷口,一阵子徘徊,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可别又冒出一尊大神来啊!” 第85章 来者不善 在这万古天下,白夜到底是个自四岁起便独自生活的人,无论生活多么艰辛,还是把弱弱照顾大了。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大概是前世的生活实在单调了些,总想找点又价值的事情做,比如把太极的第一个动作做出来。 早已吃过了饭,去马大娘家里看望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让白夜升起了些许希望,希望陆姑娘是看错了吧。 但是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马大娘死去吗? 他有些茫然了,不知道去问谁了,陆姑娘都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事情,又有谁做得了呢?想要问问谁,才发现除了陆小路谁都问不了,至于那白衣男子一行人,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毕竟,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人,就如以前割破追兵喉咙一样。 白夜现在不知道陆小路心里是什么感受了,难道,成了普通人,陆姑娘她真的没什么所谓吗? 陆小路在屋子里发现个不得了的东西,一张藤椅,好一番打扫过后,弄得个一尘不染才搬到院子里,悠哉乐哉地躺在上面,晒起了太阳,看上去悠然至极。 白夜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乐观点自然比悲观好极了,唯一觉得心酸的大概就是,前几天她是躺在屋顶脊梁上晒太阳的,而今天是躺在院子藤椅上。 真的就成了普通人了吗? 他怕惹她伤心了,没有去问。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目标,自然要有始有终,吃过饭,白夜再次激发了体内的泰山鸿毛符,去做那太极的第一个动作。 白弱依旧是坐在门槛,三年以来,一直都是这般。 正是因为打这个太极艰难至极,白夜更加期待于做了这一个动作会发生什么。越是期待,就越是一刻都偷不得闲。 “砰砰砰!”,轻轻的敲门声。 白夜收了动作,收了体内的符篆,走到院门前,轻轻打开,入目便是个眉清目秀,脸上笑盈盈的少年。 很眼熟,白夜想了一想,记起来在昨天集市街上见过他,当时王初月和小镇一个妇人闹矛盾,这个少年就站在王初月旁边,正是和那白衣男子一行的。 白夜皱起眉,语气平淡说道:“有什么事吗?”,他对这个少年没有什么恶感,当然作为害了马大娘那一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你好,我叫千百十,我想进来找找东西。”千百十温声说道。 白夜眉头一挑,看着他淡淡说道:“我记得你没有来过这间屋子吧。”,意思很明显,屋子里不会有你掉过的东西。 千百十知道他的意思,连忙伸出两只手在面前摇晃道:“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我的东西掉了,而是我怀疑我的东西被你们偷了。”,说完后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即便是闭着眼晒太阳的陆小路,也坐正了看向院门口的少年。 白夜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你说我们偷了你的东西?” 千百十眨眨眼,“不不不,我只是怀疑。” 白夜一口气,把门捏紧了一点,再次问道:“那你是想进来找?” 千百十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拒绝。”,这个一切未知的少年,是个实实在在的修仙人,炼气士,陆姑娘受了伤,使不出法术来,将他放进来是个极大的威胁。 千百十眼睛一转,向前走一步,靠近大门,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个仙人,会法术。”,他知道屋子里有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 白夜心里一突,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出现了,这千百十挑明了说他是个仙人,稍不注意,他便有可能暴起发狠。 白夜转过头,看到白弱满脸疑惑的样子,又看了看陆小路,后者脸上说不出的冷意,再次转过头,咬牙说道:“你有证据直接证明使我们偷了你的东西的吗?” 后者摇摇头。 “那我没有道理放你进来。” 千百十眯起眼睛,把手背在背后,“哦?你确定?” “你可以去衙门报案。” “我就给你明说了吧,去衙门的也是如此,只不过到时候就是镇守大人亲自带人前来,敞开你屋子收了。” 他身子转了转,歪歪头,天真说道:“那样的话,可就有人看你们的热闹了。” 白夜见着他这般作态,不寒而栗,不疑有假,毕竟这可是仙人,在衙门自然待遇极高。正欲再次拒绝,突然陆小路在后面淡淡说道:“让他进来吧。”。白夜转过头去,陆小路又躺在了藤椅上。 “陆姑娘?”,白夜很是疑惑。 然而后者只是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白夜咬咬牙,将门敞开。千百十悠然走进来,到了白夜身边的时候,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开门也没关系,我可以破门而入的嘛。”,这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在白夜看来,很是可恶啊。 平静和谐的屋子,因为千百十的进入,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白弱站起身来,靠的白夜近一些,陆小路依旧躺在藤椅上,懒洋洋地。 千百十进了屋子,双手负后,口中不断传来啧啧之声,他先是在院子里面转悠一阵子,期间目光不断地瞥向陆小路,想看一看她的深浅,但是什么都看不穿,她的身上仿佛笼罩了一阵迷雾,看上去普通至极,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做了想法。 白夜紧紧地跟在他的背后,目光警惕,带起了些冷漠,前些年的逃亡生涯里,白弱经常看到他这种眼神,想起那段有些不太美好的日子,她有些紧张。 千百十感受到身后的冷意,u看书 ww.uuansh 转过头温声问道:“你很紧张?” 白夜淡然答道:“你要找,就快些找。”,他觉得这个名叫千百十的少年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人,他说不出什么别扭之处来,但是白弱觉得这个人和白夜有些像,只是白夜没那么世事淡然。 千百十进了先前周抄书(周正)祭祀石碑的地方,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低声自语:“这天衍碑到底还是厉害啊,圣人都压不住。” 摇摇头,他又转过身盯着白夜,这让白夜有些莫名其妙。千百十的眼睛中泛起一道紫光,一闪而逝。 那一瞬间,白夜不寒而栗。 白夜猛然抓住白弱的手,向后退去一步。 千百十一脸可惜的模样,见到白夜的动作,又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你怕什么,我还能欺负你不成?” 越过两人,千百十再次来到院子,径直走向陆小路,站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姑娘,你真美!” 陆小路睁开眼睛,眉毛一挑,朗声说道:“谢谢,你真丑!” 千百十一愣,怔怔地看着陆小路,他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想过她可能会全然不里理,或是大骂自己一顿,甚至是她拔剑而起,但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应。 一时间,千百十觉得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道:“谢谢!” 白夜是下了一跳,心里有些紧张,陆姑娘诶,你受了伤啊,不要这么犯险行不行啊。 陆小路皱着眉头,再次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不要挡着我的太阳。” “……” 第86章 风儿喧嚣 千百十用手抵了抵下巴,昨天在街上感受到了她一身的剑气,好似身就是柄剑,但是今天怎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呢。他知道一种情况,有的剑修先是锋芒毕露,再是内涵其身,最后是返璞归真。 昨夜,他知道陆小路和白夜也进了剑江之底,可是暂时还没能知道在剑江之底到底发生了什么,进去过后也才知道龙灵已然消失了。 他没有把握她是不是在昨夜得到了机缘,有所进步,收敛了一身剑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暂时还打不过,不好起冲突。 想了想,还是选择保险起见。他笑了笑,对着陆小路说道:“不好意思,挡着姑娘的光了。”,说罢,他到了院门口,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少年,抱歉了,跟你们没有关系。” 他仰着头,双手负在身后,一如进来的模样,又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 白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又有些疑惑,刚才在屋子里,那千百十盯着自己看的时候,自己竟然眼前黑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自己眼睛进了脑袋。他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陆小路募地站了起来,看向白夜,坦然道:“这个人,很恐怖,我有些看不透。” “哦?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路沉声解释道:“昨天在街道上留意过他,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刚才他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到来自他身上那种沉重的压力。但是同时感觉到他对我有些忌惮,所以回答他的语气才那么强硬。” “比先前那白衣男子呢?” “他比那居姓老头都要恐怖的多。” 白夜感觉到一道莫名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渐渐有些喘不过来气,本以为走了周老头,生活可以平静一些,但是现在开来,貌似更加难以预测了。 一旁的白弱对他们的话时一点都没有听懂,只是隐约知道刚才那个面容和善,语气却古怪的少年来历不凡。 不过她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些烦躁,白夜的话,自己渐渐插不上了。 …… 千百十站在柳河边,神色很是平静,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悠然。 “这小镇果然不普通啊,一尊大神,一个未知的大剑仙,还有不知多少藏在暗处的存在。哦!对了,还有那个神魂有些古怪的少年。”,他又像是对着柳河,又像是自言自语。 先前他分出一道神识,打算去查探白夜神魂记忆,却在接触到他神魂的一瞬间,一下子便被吞噬了,若不是见到他疑惑茫然的模样,千百十当真要以为他也是一尊老妖怪了。 虽说自己现在的神魂还是极弱,可也不是一个浑身没有一点灵力波动的普通人能够挡住的啊。不解归不解,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再次去探知。 虽然没有在那里得到什么收获,不过他有一种感觉,龙灵的消失一定跟那里有关,同时他也很清楚,到了他这个境界,任何感觉都不是莫名其妙的。 …… 陆小路躺在藤椅上,身上的青色衣裙散开在两旁,轻轻浮动,身后的一头青丝垂在空中,随风微微荡漾,美不胜收。 只是现在的她心情很是复杂,看着远空,微微出神。 自己这算是成了废人了吗? 好几次的感应了,身体的气田都没有任何反应,一身的灵气散的一干二净。 她不想将自己的心情带到白夜和白弱那里去,所以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极为乐观,很看的开,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看的开嘛! 她心里对自己升起了质疑,陆小路啊陆小路,你真是一个失败的剑仙,未入江湖,身先废。 怎么会不伤心嘛!若是那些老头子和师兄师姐们知道了,定然对自己失望极了。 她一脸恍惚,喃喃道:“我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好啊!” 起了风,春日的风向来都是和煦至极的,用相爱恋人的说法便是缠绵悱恻,可悠然归矣。 陆小路感受着这风,迷惘自语:“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啊!” …… 极远的一座大陆上,已经是黄昏之际,是夜之交。 一处山头,站着个年轻汉子,他浑身肌肉盘虬如龙,将衣服撑得很开,古铜色的皮肤满是说不出的力量感。他的身后背着一柄是他身形两倍的巨剑,被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的。 方正的脸上满是愤怒,他猛然一蹬脚,身下巨石轰然炸裂,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落在了另一座山头,如同流星坠地一般,带起漫天尘土。 正要再次蹬脚时,一个身穿泛白了的布衣男子凭空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抬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布衣男子站在汉子身边就像是个小孩子般。 可确确实实地将他给按住了。汉子身形一顿,使尽了力也动弹不得半分。 布衣男子温声道:“小严,你要去哪里啊?” 汉子猛然将背后巨剑往前一拿,重重地插在地上,看着布衣男子说道:“大师兄,小师妹在外面出了事,你们不管好啊,我要去看看!” 布衣男子皱眉说道:“所以你是要去撇下手头的任务去东土了?” 汉子拔高嗓门儿,朗声说道:“是的,什么狗屁任务,比得上小师妹一根头发?反正我今天是下定心了,非要前去看看不可。” 布衣男子愠然说道:“你当我们不担心小师妹?可是老师都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还要前去凑凑热闹?” “你放屁!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师妹的本命灯都只剩一点火苗了,你和我说她不会有什么问题?”,汉子瞪大眼睛,声音如雷滚滚。 蓦然,自天上出现一个娇小的拳头,猛然捶打在汉子头顶,一道涟漪极为疯狂地向四周散去,顿时之间,这一片大山尘土飞扬。 汉子脚下的山头直接从顶碎开,他被这一拳直接砸进山体裂开的巨大裂缝。自裂缝之底传来一阵轰然之声,紧接着整个山头倒塌。 布衣男子脚步轻点,横空悬立,一个身穿极其宽大的衣服的女子出现在他身旁。 裂缝之底传来一道怒吼声,“南朝,你疯了!”,汉子冲天而起,脸上青筋毕露,瞪着女子。 女子向前走一步,声音冰冷,“严实,老师是怎么教你的?尊重师长忘了吗?我看你就是讨打,uu看书 ww.uukshu.cm 你不服的话,我们再来过上两招。” “你!”,汉子看着她,涨红了脸,重重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心里嘀咕道:要是打得过,我非打得你找不到北。 两者之间气氛极不融洽,布衣男子连忙说道:“小南,你别生气,小严他也只是担心小师妹,没有恶意的。” 女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唉!小严啊,老师就知道你会控制不住,所以隔着极远,也传回一道密令,你自己看看吧。”,男子伸手,一个闪着光的珠子出现在他手心,他手轻轻一动,飞向汉子。 汉子捏破珠子,瞬间一道光幕出现,一个满头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背负流光的的老头儿出现在里面,看见汉子便大声吼道:“你长这么一身肉,怎么就不长记性了,说了多少次,叫你遇事切忌激动,你怎么就不听呢?那小丫头我都不操心,你这么操心个什么?我说了没事儿,你还要去作甚,打酱油吗?还是你觉得你比你老师我厉害了?” 说道这儿,老头蓦然换了副表情,悲叹起来,“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现在好了,长了本事了,老师的话都不听了。三岁那年,你掉进了茅厕里,要不……” 汉子听此,满脸通红,一把将光幕打散,看着身前两人忍住不笑的模样,连忙一个落石坠,向下飞去。 接着自他身边又出现一道光幕,老头气急败坏地在里面吼道:“好啊你,都敢破我传讯光幕了啊你……” “啊!” 底下传来一阵不耐烦地吼声。 第87章 不跪 二月初七,压江镇的夜晚半月微明,没有繁星当空。 陆小路在藤椅上醒了过来,感受着早春湿冷的气息,缩了缩身子,拢了拢衣服。 她有些不适应,许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冷,念想到此,不禁觉得有些悲哀,这当真是山下凡人的感受啊。 站起身来,觉得腰有些酸痛。她感觉有些古怪,这应该就是疲惫的感觉吧,微微叹息一声,收起了藤椅,一把提起来走进了屋子。 坐在点了灯的桌子前,单手撑着脑袋抵在桌子上,看着摇晃的火光怔怔出神,仿佛要透过火光看到那些过往。 清丽的脸庞,映衬着火光,她低声呢喃道:“这倒是暖和许多啊!” 冷暖自知。 白弱依旧坐在门槛上,迎着微微晚风和淡淡的月光,她觉得肚子下边有些暖和,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这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就只是当做了体内寒毒解了后的别样体会。 突然想起些什么,她小跑着到了睡房,从一间陈旧的柜子里取出针线来,五种颜色的纺线。将手头针线和几根纤细的藤条摆在桌子上,然后在油灯里添了些镇上买的桐油,小镇这边梧桐树很多,所以桐油卖的很便宜,比不得桃花巷里面富贵人家用的燃起来有淡淡清香的花松油。 撵了一下灯芯,灯光变得明亮起来,上边冒着的黑烟淡了许多。 陆小路看着少女的动作,有些奇怪,拨了拨垂在胸前的头发,轻声道:“丫头,你这是干吗?” 白弱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捂嘴轻轻笑了笑,没有回应。将纤细柔软的藤条弯在一起,在两端相接之处搓了搓,成了一个收放自如圆环,接着拿起针线便开始围着圆环缝了起来,手掌玲珑,手指青葱,昏黄灯光下的她,温柔至极。 陆小路认真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没有说话。隔着一盏油灯,热气带起额间发丝摇晃。 …… “第十二次!” 白夜重重地喘着粗气,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坐在院子青石板上,双腿叉开。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太极的第一个动作上接连失败十多次。 于是乎他开始思考,自己这样硬着头皮做到底行不行的通? 夜里起了些雾,他望着头顶半月,在雾气下变得朦胧起来,柔和至极的月光毫不保留地倾洒在这片土地上,一如它对待万物如常。 他想不通这些关节,记得陆小路说过,这条路没有什么捷径,只顾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便是。他站起身来,摊开双手,静静地看着手心,自语道:“除了力气变大了些,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一步一个脚印的话,那就继续。 起势,气沉丹田(这座天下叫气田),半蹲,脚步虚浮,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向右呈抱拳状。 白夜望着夜空,满脸恍惚,有些不确定地喃喃道:“成了?这就成了?” 他收起动作,站直了,面无表情。 这算什么? 水到渠头自然直?失败了十来次,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成了?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他有些不理解了,于是乎再一次做这第一个动作。 一气呵成。他低手再次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皱眉摇头,不明白不明白。 雾气重了些,月亮变得愈发朦胧起来,只是隐约可以见到轮廓了。 他尝试开始第二个动作。右抱拳后,是左野马分鬃。 白夜到了右抱拳的动作后,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这第二个动作估计也会很难,使劲儿咽了口口水,猛然发力。 为了给自己加油鼓劲儿,大喝道:“野马分鬃!” 轰! 自他体内传来一阵闷响,紧接着受到自上而下的压力。瞬间他感觉到头顶出现了一块巨石,将他向下压去。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他膝盖一弯便要跪下去。与此同时,雾气盖住了整个月亮,院子里一时间变得昏暗起来。 他连忙双手撑在地上,勉强支撑住不跪在地上,可是身上的压力愈来愈重。他很清楚这股压力不是来自体内的符篆,符篆的重量是分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可是这道压力,全然是自上而下。 脑袋承受不住任何力量,直直地低了下去,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来,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他极力地向上抬头,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可是这股铺天盖地的力量让他使不上一点力气。 弯到极致的双腿不住地颤抖,下一刻便要直接跪在地上,撑在地上的双手也已经弯了起来,正当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自脑海突然升起一种念头, 不能跪下去! 这种莫名的念头自出现的那一刻,便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好似这便是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不能跪!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预兆,就是这么简单,就是不能跪! 他的脸色已经涨的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脖子弯曲的痛楚刺激着他的大脑,一种将要断裂的感觉袭来。 心头猛烈颤动起来,他听着自己愈发沉重和吃力的心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那股压力逐渐形成一道浩瀚的气息,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这是一种让人臣服的压力。与此同时,那道不跪的念头也愈发高涨起来,不断地与侵入意识中的浩瀚气息对抗。 头痛欲裂!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眉心深处的颤动,好似那片地方正经历着难以言喻的冲击。双手撑在地上,指甲深深陷进青石板之间的缝隙里,指甲折断,向四周漫去浅浅血丝,带来的痛楚已让他感受不到了。 终于,左腿承受不住压力,失去了任何知觉,重重地跪在地上,与此同时,左腿的所有压力瞬间消失,剧烈的酸痛感袭来,他猛然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感觉告诉他,只要不再抵抗就会变得轻松起来。 但越是如此,他的眼神越发清明,坚定了不跪的信念,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意志,那道浩瀚的气息变得愤怒起来,压力瞬间倍增。 白夜双手瞬间弯曲,抵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唯有右腿半曲着,u看书.uukansh.co 如何颤抖也不愿跪下去。 他的心跳变得缓慢起来,可是越发沉重,每一次跳动似乎要跳出来。全身的血管鼓胀起来,如同小蛇一般不断地在体表扭动。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睡意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不断冲击着最后一道防线。 很难以理解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是要睡着了吗? 如果睡着了,一定会跪下去吧。 跪下去后会怎样? 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那样一定会很不好,极有可能比自己死了还不好。 所以,他选择继续撑着。 只是,那道浩瀚的气息似乎并没有给他任何回转地余地,觉得不耐烦了,开始最后一次压迫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屋子里正在针织缝补的少女偏过头,轻轻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白夜。 少女有些疑惑,刚才还在做着那个奇怪的动作,怎么现在站着一动不动。轻轻摇摇头,不去想了,继续鼓弄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似乎是想到些什么,嘴角不自意地扬起。 一瞬间,雾气散去,月出。 白夜猛然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已经冒出来的月亮,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刚才似乎是快要跪在地上了的,怎么下一刻便站在这里出神了。 接着不待他继续思索,一道极为细柔的月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朦胧之意,身体泛起莹莹微光。 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传来。 屋子里,陆小路猛然转过头去,看向白夜,眼睛眯了起来。 第88章 武道1境 陆小路轻轻起身,走到门槛边上坐了下来,轻快喊道:“白夜小子,你过来。” 白夜循声望过头去,带着对刚才所发生事情的疑惑,走了过去,觉得有些累,想要坐在门槛上,不想,陆小路连忙说道 “诶诶诶!你别坐过来。” “嗯?”,白夜明所以,但还是照她说的,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台阶下边。 白弱放下了手中针线,好奇地看向门口。 “陆姑娘,怎么了?” 陆小路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白夜小子,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白夜想了想先前发生的一切,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准备做第二个动作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强大压力,想要让自己跪下去,就当自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反而是好好地站在那里。 他理了理思绪,想要将这样一件奇怪的事情告诉陆小路,“刚才的确有点古怪,我正在做着……” 嗡! 白夜感觉自己的大脑突然一片空明,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了,他连忙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刚才正在……” 说不出来! “刚才我……” 白夜顿时大汗淋漓,瘫坐在地上,咽了口口水,怔怔看着陆小路,颤抖着说道:“陆姑娘,我……,刚才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只好这样说道。 说罢,一股颓然的感觉升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极大不了,现在连话也不让人说了。 白弱见他突然坐在地上,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捏住他。 陆小路察觉到他失落的心情,眉头稍皱,并没有就这件事问询,“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白夜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情,除了说不出来外,好像之后感觉身体轻快许多,于是说道:“有一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像是推开了一扇被堵住了的门的感觉。” 陆小路眉头动了动,心道果然。 “是不是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笑吟吟地问道 “好像是有这么个感觉。”,白夜沉吟一声,又接着问道:“陆姑娘,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陆小路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腰间,笑着说道:“白夜小子,恭喜你!武道入门了!” 白夜心头一震颤动,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来,有些兴奋,有点迷茫,“陆姑娘,你是说,我这算是走上武道了?” 他突然有些紧张,直直的盯着陆小路,捏紧了手,身边少女轻轻哼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对不起,弱弱,我有些莫名其妙了。” 白弱看着他,眨巴一下眼睛,摇了摇头,心想,他好像很高兴啊! 陆小路没有说话,上前去一把将白弱拉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后,不经意地退后两步,不自然地笑道:“哈哈!是的,你走上武道了,你现在算是一个武道一境铁壁境了。” 白夜和白弱都有些奇怪,陆小路这是在干吗。 不过,白夜并没有多想,从她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自己终于踏上武道了! 陆小路再次退后两步,瓮声说道:“白夜小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还是赶快找个有水的地方。” “嗯?” “你刚入武道,身体会经受洗礼,好为武道内力出现做准备,你身体里的杂质什么的,会被排出来的。” 白夜听此,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待再次发问,鼻尖动了动,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传来,同时感觉到身上开始变得黏糊糊的。 他有些紧张,上前一步,“陆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小路捏住鼻子,看了看身边的白弱,又连忙捏着她的鼻子,带着她向后退去,尴尬笑了笑,发出嗡嗡的声音,“白夜小子,你快去找个水多的地方洗洗吧,要不然你会很难受的。” 恶臭味儿变重了! 白夜闻着自己身上传来的气味,几乎要晕厥过去,捏住鼻子,转身冲出院子,在无人的街道上,向着柳河冲去。 人已走,余味儿尚存。 陆小路一把将门关上,扇了扇鼻子前,低声自语道:“早知道他会突破,应该让他离这里远点的,真是臭死了!” 白弱向前一步,紧张地看着她。 陆小路轻轻笑着,摸了摸少女柔顺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家白夜今天算是走上武道了。” 少女被她摸了摸头,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又听到她说起“你家白夜”,便是更加扭捏起来,脸上有些发热。 连忙转过身走到桌子前,坐下来,双手捂住脸蛋,看着昏黄灯光,眼里一片迷蒙。 …… 白夜今天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注意饮食,不能吃的太杂,最好多吃蔬菜水果,肉类的话,只吃青椒肉丝就好,毕竟要为身体着想嘛,饮食健康,睡眠充足,勤加锻炼,一直都是前世身体健康的三大标准。 可现实却是, 实在是太臭了! 他撒丫子地在街道上跑着,此时恨不得那条河就在自己面前。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身体正在往外排着粘稠的古怪东西了。 乘着月光,他看到手上冒出的如同死水之下陈年淤泥一般的东西,恶心感不断上涌。 “啪!” 纵身一跃,扑进水里,顿时水花飞溅。 好一会儿才冒出头来,在月光之下,他清楚到看到自己身边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变得浑浊起来,好似倒入了墨汁一般。 他有些尴尬了,连忙又换了个位置。 好一阵子换位置,这样的场景才好了许多,他靠着河床浸在水里,心情平复了下来。 令他奇怪的是,怎么一点儿都感受不到河水的冰冷,反而全身上下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呢? 莫非是入了武道,破了境界带来的? 他站起身来,伸出手迎着月光。莹莹光泽绕着手臂一圈又一圈,柔和至极。 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他喃喃道:“这就是铁壁境吗?武道啊。” 若有人站在远处,定会看到河里他就像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一股暖流不断在身体隔出流荡,所经之处,将带着杂质的汗水排出体外,只是过了这么久,排出来的汗水几乎与平时没有两样了。 白夜沿着河水向上走去,感受着身体所发生的玄妙之感。 轻快,畅然。 他捏了捏拳头,感受到潜藏在里面的力量,猛地向河水砸去。 “嘭!” 巨大的击水声下了他一跳。 掀起的河水向各个方向散去,形成一方圆形的水幕,uu看书.uukasu.om 将他笼罩在里面。 他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就是铁壁境界的力量吗?若是成了那武道巅峰又是怎样的威风?” 过了许久,进了后半夜,身体里的暖流才渐渐敛去。 确定了没有再派出杂质后,白夜脱下上身湿透的衣服,将水挤干,搭在肩膀上向自家走去。 这后半夜的小镇黑成一片,一切都在静谧安详之中,除了一家面铺。 老板胡元蹲在门口,身边点着一盏油灯,散发着桐油独特的气味。他打了个哈欠,吹来一阵冷风,连忙把身子缩了缩,嘀咕道:“这小子怎么走的这么慢啊!” 小半会儿,白夜从一处转角走了过来,向着面铺走来。 越来越靠近灯光,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清晰。 胡元站起声来,笑呵呵地喊道:“周夜小子!” 本来白夜有些警惕的,听到老板周元的声音,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哟呵!小子,你这身子板这么硬朗?这大半夜地,光着膀子,还湿漉漉的?” 白夜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硬着头皮笑哈哈地说道:“这不太热了嘛,出来洗个澡凉快一下。” 胡元眨了眨眼睛,眼神变得暧昧起来,靠近了白夜,低声说道:“年轻人嘛,火气重了些。” 白夜见着他古怪的眼神,连忙摆手,想要解释什么,立马便被胡元打断了,还特地摆出架子来,沉声说道:“大叔也是这么过来的,懂得。” 夜里,面铺子前,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 第89章 大道3000 白夜无奈地看了看头顶向着西边偏去的月亮,自顾自地坐在老板胡元一旁,神色古怪,“胡老板,这大半夜的,你不用睡觉的吗?” 胡元伸出右手挥了挥,眼睛眯起:“夜小子,你要知道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睡不着了。” 白夜不确定地说道:“可是胡老板你看上去才四十来岁啊。” 再次缩了缩衣服,胡元双手环保,神色微茫,“夜小子啊!你得清楚,人不可貌相。” 白夜有些疑惑,看着胡元有些浮肿的侧脸,“难不成实际上胡老板你已经五六十了?” 胡元抽了抽鼻子,身子前倾后仰摇晃起来,眼睛看着夜空,“或许吧。” 白夜没有再说话,他能感觉到的道,胡元老板似乎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他想起前世在书上的看到句子。 有了故事,要有酒才好。 胡元突然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白夜说道:“夜小子,想不想尝一尝酒是什么滋味?” 很微妙的巧合。 白夜瞪大眼睛,“胡老板,你真的有故事啊!” 胡元满脸疑惑,对白夜突然的话有些不理解。 白夜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听人说,酒好像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只见胡元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严肃,“谁说的,看我不去教训教训他。” “没有没有,我胡说的”白夜连忙挥手说道。 胡元进屋取出两坛酒来,寻常人家用的普通瓦罐,上面系着两个红色的小球。 他自顾地打开一坛,瞬间一股特殊的清香味儿传了出来,带着有些让人莫名的放松之意。他高举起酒坛子,直接灌了一口,溢出来的些许酒水,顺着他的脸庞,流到下巴,浸湿衣服。 “啊!畅快!” 胡元抹了一把嘴,将酒坛子放在一边,向后仰去,躺在地上,轻声说道:“夜小子,喝一口试试?” 白夜看着隐约月光底下的胡元,心想这位胡老板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打开另一坛酒的盖子,清香四溢。 抱起酒坛子,白夜有些犹豫不决,先前听陆小路说过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闻起来挺香的嘛! 白夜没有察觉到,在他正犹豫要不要喝酒的时候,老板胡元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莫名的有些惋惜。 月光下的酒很是清冽,依稀可见白夜青涩的脸庞。 喝吧,就一小口。 白夜小心翼翼的将酒坛子递到自己嘴边,一道清冽自酒坛子流进喉咙,到了胃里。 清甜,如同吃了汁液丰满的鲜果。 “怎么样,好喝吗?” 白夜眯起眼,脸上起了一些不经意的笑意,轻轻说道:“出乎意料的香甜呢!” 胡元坐了起来,温和地看着白夜,朗声说道:“甜的话就多喝一些,不是我给你吹,这镇子还没有人酿的酒比我的好喝。” “可以吗?” 老板很爽快,“可以,这一坛子酒你就算是喝光了都没事。” “谢谢胡老板!” 月下,两人两坛酒,一个大口喝酒,一个小口慢饮。 一大一小,很是和谐。 胡元一坛子酒下肚,脸色微醺,身上有了些淡淡的酒气,倚在门栏上,看着白夜小口喝酒的模样,大笑道:“哈哈!小子你是学了那些穷酸书生吗!这么斯文干吗!” 白夜没来由地说了句:“老板,好酒要慢慢喝。” 胡元来了兴致,摸了一把下巴问道:“哦?你怎么知道这算的上好酒?” 白夜再次小喝了口酒,咋咋舌回答:“好喝就是好酒。” 胡元倒是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句话,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这酒葫芦里边儿的道理都叫你一句话说了个干净。” “嗯?” 白夜难以理解这句话。 胡元笑道:“没事儿?慢慢来,路还长,以后还有喝不完的好酒呢。” 白夜放下手里的酒坛子,里边儿还剩下半坛酒,轻声说道:“谢谢胡老板的酒了,天色很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弱弱又该怨我了。” “哈哈,有个小管家婆就是不一样呢!” 白夜摇摇头,没有多说,起了身便要离开。 胡元喊道:“小子,不把这剩下的半坛酒喝了吗?” “老板,喝了你半坛酒已经够了,剩下的酒我不好意思再喝了。” “可是你不喝的话,这半坛酒可就得扔了!” “这么好的酒干吗要扔了啊!” 胡元老板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抱起自己喝光的酒坛子,把那半坛酒放在门外,便关了门,只留下句“白夜小子,等你离开小镇的时候,别忘了来这里吃碗阳春面啊!” 话说完了,门也关了,只留下半坛酒和一脸震惊的白夜在外面。 这胡元,是怎么知道我叫白夜的? 白夜记得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向小镇其他人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 这一个,他觉得这老板胡元定然是一个故事很精彩的人,好在,他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 白夜看了看地上的半坛酒,叹了一口气,将其盖上,抱起,朝着自家走去。 月光下的少年很是清瘦。 胡元背靠在门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夜离去的方面,捏了捏鼻子喃喃道:“给你酿的酒,你不喝,谁还能喝?先生看好的学生,我们这些人要为你开道啊!” …… 白夜缓步走在小镇的大道上,回想先前境界突破时的感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不禁有些感叹,这仅仅是突破一个境界,感觉就如此强烈啊! 脚步越来越快,他感觉现在浑身轻松。 同时也很不理解,为何自己喝了半坛子酒也不见丝毫醉意? 前世那些人可是常常都是喝的烂醉如泥。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自他腹中传来一股热意,然后一道通透全身的清凉袭来,脑袋被大量的信息瞬间冲的一片混沌。 他的心脏迅速颤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是不知次数的颤动,一道玄妙的气息从天灵台,眉心处散出来,包裹住他整个人。 下一刻明月遁入黑暗,整个小镇,大风起! 白夜腹下深渊气田冲出一道金色光芒,照亮整个气田所及之处,金色小人猛然睁眼,伸出右手,一道金色光自他掌心递出,与深渊的金色光芒汇聚,在深渊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 太阳! 光芒所照之处,灵气喷涌汇聚,不断变化形状,很快在气田里勾勒出一方大千世界,大有囊括星辰宇宙之意。 城池,灵山,海域,雪原,江河海流,生灵源源不断地在他气田里诞生,这里是一方灵气所勾勒的万古天下! 无数道灵气凝结在气田最上空,勾勒出一个小人,小人一招一式地打着相对于这座天下来讲,古怪的动作。 太极。 每一个动作做出就有一道雷霆自天上落下,劈在小人身上,不过小人全然无惧,岿然不动,一招一式打着太极。 突然自丹田之上天幕之间开启一道天堑,自那天堑之处探出一个巨大的黄金龙头,通体金色,磅礴的气势瞬间侵袭丹田每一处。 黄金巨龙一道怒吼,整个丹田世界颤抖不已,仿佛下一刻便要支离破碎。 突然,灵气汇聚的小人一手执剑,剑尖牵动天下大势,向着巨大龙头一剑递出。 金光炸裂,遮蔽天穹。 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一剑。 金光敛去后,巨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小人独自坐在气田上空,一动不动,然后轰然之间,破碎,散成磅礴灵气,分布于整座天下。 而在他身体的另一个地方,幽谷之内,一轮圆月升起。 继而从另一个反向又是一轮圆月升起。 双月当空,隔空相望。 白夜整个人意识陷入混沌,呆呆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气息便涨一分,百步过后,u看书 ww.ukansu.om 浑身气息如剑江奔腾之水。 然后他停了下来,紧闭双眼,止步不前,然后将剩下的半坛酒尽数倒入口中。 猛然之间,他身上所有的气息消散,如同常人,没有了任何特殊之处,气田里的大千世界轰然消散,幽谷中的两轮圆月被夜色吞噬。 白夜回过神来,望着头顶的月亮,很是茫然,刚才怎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摇摇头,只当是今晚的收获让自己太过兴奋了。 大步,向前,向着自家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眉心之间出现了一道竖剑之印,然后很快敛去。 胡记面铺里,胡元老板顺着门,颓然坐在地上,呢喃道:“大天下气田,双月幽谷。先生啊,看来我也老了,这天下终究是要让给这些年轻人了。” 胡老板现在很是迷茫,因为他刚才看到,街上喝了半坛酒的少年。 百步问道! 而当他再次喝下半坛酒的时候,这酒已然失去了作用。 胡元在想一件事情,什么样的道才至于让这等美酒难以承受。 这酒的名字可叫大道三千啊! …… 这座天下从没有平静过,每一次都在发生着无数的事情。 就比如,白夜喝下那剩下半坛酒的时候。 天下中间那方石碑上的迷雾向上退去万里,然后又迅速回来。 绝大多数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个变化,也没有资格去注意。 除了已然站在山巅之上的几个人。 他们看到那万里之上的石碑。 金光大作! 第90章 山巅与云海 陆小路和白弱还没有入睡。 陆小路让白弱不用担心,后者只好听她的,继续开始在油灯之前鼓弄着她手上的针织之物。 今天是白夜正式踏入这座天下武道长途的日子。 陆小路对此很是期待,不知道白夜这首次破境能够到达怎样的境界。 白夜推开院门,带起一阵轻风。 他看向正屋里的两个清丽身影,笑了起来。 头发和衣服上的水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了,初春的江边向来湿气很重,所以白夜对此有些不理解,不过并没有多想。 抱着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就进了门,他想用这个坛子做一些腌菜应该很不错。 白夜刚走到门槛,陆小路眉头一动,喊停了他,“等等!” “陆姑娘,我洗干净了,已经不臭了。” 陆小路站起身来,走到白夜面前,轻轻抽动鼻子,嗅了嗅,挑眉说道:“白夜小子,你喝酒了?”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 白夜挠挠头,干笑一声说道:“喝了一点。” 只见陆小路一脸嫌弃地说道:“这么难喝的东西,你也喝的下去!” 陆小路说完,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单手撑着脑袋,一头青丝垂在一旁,笑吟吟地对着白弱说道:“丫头,你家白夜学坏了,喝酒了呢!” 少女没有回应陆小路的话,轻轻瞥了一眼还站在门外的白夜,然后继续手头的忙碌。 少女觉得这今天的油灯好像要热一些,脸上都有些发烫了。 白夜站在门口,喃喃自语一句,“可是这酒很好喝啊!” 陆小路好奇问道:“白夜小子,你突破了,感觉如何啊!” 白夜心情大好,将酒坛子放下,坐在门槛上,对着屋里两人,“很爽!” 陆小路翻个白眼,把头扭过去,“你这小子太粗糙了!” 然后她朝向白弱,轻声问道:“弱弱丫头可以把针借我用一下吗?” 白弱不明就里,但还是小心地把针递给了她。 陆小路轻轻撵着这枚并不算精致的绣花针,走到白夜面前,“小子,把你的手伸出来!” 白夜看着她手里在灯火下反光的银针,咽了口口水,不确定问道:“陆姑娘,莫非你要……” “伸出来!” 白夜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臂,皮肤变得精致紧凑许多。 陆小路举起银针猛然扎下。 叮! 银针直接断裂,仅仅在白夜手臂上留下一个白的小点! 白夜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这么尖细的针居然丝毫刺不进肉里,莫非这就是进了武道吗? 陆小路面不改色地说:“铁壁境,旨在炼皮,你这勉强能看。” 白夜抽抽鼻子,这也只是勉强啊,若是完美的话,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后边的少女一脸的骇然,此刻她很想说,那可是家里唯一的一根针啊! …… 夜半,各自安眠。 压江镇乃至整座天下的今夜注定有许多人没有睡意,因为这里有人伸手便是大道来。 东土这块土地的北边儿,一座绵延不绝的山脉里,最高的那座山头。 已是深夜,一间巍峨的宫殿之中。 头顶莲花冠的中年道士正翻看着一册卷宗,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他的身边有一个模样很小的书童,正打着瞌睡。 偌大的宫殿只点了很普通的一盏油灯,油灯的灯油也是极为普通的桐油,味道有些呛鼻。 中年道人眉头紧皱,手指不断地在卷宗一行字敲打,然后陷入沉思,一动不动。 身旁的小书童瞌睡醒了一轮又接了一轮。 直到油灯灯芯燃尽,道人才猛然醒转过来。 夜色中的他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语:“不懂,不懂,谁说无字天书比这有字天书难的啊。” 他侧过身子看了看身旁的小书童,无奈苦笑,将他轻轻抱起,放在身后的一张床上,出了门。 山上的风很大,道人的莲花冠被吹的摇摇晃晃。 他远望星空,神色微茫,突然他转身朝向南边儿,一脸疑惑,“道?又没了?” 他坐在悬崖边上,眉头皱起,思绪如潮。 刚才应该是出现了新的大道才是啊,怎么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这新的大道是哪家的呢?怎么如此朦胧缥缈啊? 儒家?不对,没什么书卷气。佛家?也没有佛光啊!。本家?可是我的道没有共鸣啊! 难不成又是哪家即将崛起了?不应该啊!这座天下的气运容不下又一家了啊! 为什么又瞬间消失了?是大神通隐匿了起来? 还是这东土当真留不下第六条大道? 道人抓耳挠腮,头顶的莲花冠落在地上,他一头长发散乱开来,在这大风的山顶萦绕。 难以想通其间的关节。 突然自南边飞来一道流光,道人轻轻伸指,这道流光炸开,化作一道光幕,上面几个大字: 天君,吾等失手,速来! 道人一把捏碎光幕,眼中光彩熠熠。 “正好,南下亲自去看一下那新的大道!” 道人坐在悬崖边,猛然一头栽下去,冲散云雾。 一道嘹亮的鹤鸣响起,回荡在山间,小书童猛然惊醒,连忙跑出宫殿,大喊道:“大叔,你去哪里!” 大人立在通体雪白,眼泛金光的大鹤背上,迎风大声应道:“我去一趟南边!你莫要四处走动!” “记得带烤鹅回来!” “好嘞!” 中年道人长发飞扬,骑鹤南下。 小书童稚嫩的脸庞满是期待,捡起地上的莲花冠,回到屋里继续睡觉。 …… 东土之北的另一处,云海之间有一颗参天大树。 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大树! 巨大的树冠向四周绵延,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每一根枝干都极为宽敞粗大,繁密的枝叶显得这颗巨树生机勃勃。 绵延开的树枝向藤蔓一样缠绕在虚空之中,好似以扎根虚空来稳固身形。 这是一颗长在云海之上的巨树。 树间,处处是亭台宫殿林立,依稀可见许多人在各宫殿亭台之间飞来飞去,络绎不绝。 无一男子,皆是黄衣白裙的女子。 云气缥缈之间,此处胜似人间仙境。 巨树主干上最高一处的亭台里,两人正读书论道。 一人面容姣好,眉间一点朱砂,气质清冷。她穿着随意,宽松的衣袍散开在两旁,长发如瀑,倾洒在身后和肩膀两旁,将她整个人盖住,只剩正面,若是从后看去,定然只能看头一头青丝。 另一人面带黑色轻纱,u看书.uuahu. 身穿黑色衣袍,用了一根红绳扎成蝴蝶结,束住一头秀发。 清丽女子放下手中泛黄的书卷,揉了揉眉心的朱砂,轻声问道:“你还是要走吗?” 黑衣女子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说道:“是的,楼里的任务没完成。”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能够叫做任务嘛,留下来和我一起读书不好吗?” 黑衣女子抬起头,然后摇摇头,站起身来,身姿绰约。 “我得走了。” 清丽女子叹息一声,温柔说道:“这里随时欢迎你。” “谢谢!” “临走前,你能摘下你的面纱给我看看吗?” 黑衣女子看了看面前这个气质脱俗的女子,歪了歪头,轻轻将面纱一边摘下,露出一边的面容,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烟,瞬间消失在亭台里。 留下清丽的女子一人满脸恍惚,“为何她的脸让人转眼就忘了!” 一只通体青色的小鸟飞来,立在她肩头,用鸟喙在她耳边轻轻点啄。 南边儿出事了? 她眉头敛了敛,站起身来,一头长发垂到地上。 她凌空轻轻一划,一缕头发从她身后飘了出来。她将这缕头发放在刚才黑衣女子所看的书里,然后轻轻合上。 一尺青丝,尽在不言中。 她轻轻走出亭台,赤足在虚空中缓步前行,右脚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实实在在的地上。 朝着南边,一步步走去,速度愈来愈快,如同流星瞬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第91章 代价 因为家里唯一一根针给弄断了,吃过早饭,白弱便叫白夜去马大娘家里借针。 至于她自己为什么不去,白夜很清楚,定然是怕见到马大娘便伤心落泪,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下来。 许多事情并不是想当然就可以做到的,就好像弱弱一样,就算说一千次一万次不怪她不怪她,可是她本身参与了这件事,总会有些芥蒂。 这种心结,白夜不知道如何处理,他自己能做到的暂时就只有照顾好她。 马竹秀开了门,见到白夜觉得很是欣喜,连忙将他招进屋来,问道:“夜小子,吃过饭没?要不要喝口水?” 马竹秀的脸色有些泛白,按理来说这清平巷子里的人大都是黄连粗皮肤。白夜很不想往那方面猜测,可事实就是如此,已经第三天了,大娘的气色很不好。 白夜有些不适应,干笑一声,硬着头皮道:“吃了吃了,不渴不渴。” “那可是缺点什么?” “大娘,可不可以借一下你家的针。” “针不见了?” “算是吧。” “我去给你拿。” 马竹秀起身向着内屋走去,可是刚走几步,身形开始变得摇晃起来,白夜见此心里一紧,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大娘,怎么样?” 马竹秀看着白夜的眼神有些虚晃,摇了摇头,才看清楚白夜的脸,见他一脸的担忧,心里不禁有些温暖。 终究还是有人关心的。 马竹秀将白夜的手推开,哈哈一声说道:“大娘身子骨儿好着呢!只是昨晚做活久了,睡得少了,精神不好,夜小子不用担心。” 说完,挺胸抬头大步走进内屋。 白夜的心里很是酸涩,大娘始终不愿让自己担心。 他满脸恍惚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看着内屋,低声自语:“我真是没用啊!谁都护不住。” 马竹秀始终对白夜一家子很大方,细针,粗针,勾针,各式各样的针尽数拿了出来,还顺带了几圈各色的线。 马竹秀还想要同白夜多说说话,但是白夜不知怎么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他连忙借口自己昨晚没睡好眼睛疼走了。 白夜生怕自己说着说着流下泪。 站在这清平巷简陋的小道上,白夜有些迷茫。 他很想救马大娘,可是该怎么办啊!让大娘去看大夫她定然不会同意的,陆姑娘是个仙人,可那是之前,她现在本就一身伤,如何顾得了别人。 白夜环视这周围的房屋,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在这片天下翻不起一点儿水浪,只能由着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呼声,“夜小子!” 白夜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孱弱的老妇人站在小道边上的一间屋子门口。 “杨婆婆好!”,白夜笑着应道。 从来到小镇,三年里受到了邻居不少的照顾。夏天的时候,杨婆婆最喜欢坐在巷子深处一颗老的结不出叶子的槐树下,讲些很有趣的小故事。 闲来没事,白夜便会同弱弱一起蹲坐在杨婆婆旁边,听她的故事。 对于白夜来讲,杨婆婆是个很神秘的人,有许多好听的小故事不说,在这小镇还很受到他人的尊重。 只是,过了三年了,白夜也不知道杨婆婆的名字是什么,只是知道小镇的人都管她叫杨婆婆,无论男女老幼。 杨婆婆一脸和蔼,“你过来,婆婆我同你说说话。” 白夜同杨婆婆对坐在屋子里,桌子上放着两碗清水。屋子很朴素,同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感觉上更加暖和一些。 在白夜的印象里,杨婆婆家里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些来拜访。所以每次过年后,白夜总是会过来和她说说话,听一些以前的故事。 杨婆婆面容有些沧桑了,皱纹如同大地沟壑一般横卧在脸上。 她慢慢说,白夜慢慢听。 “夜小子,近来可还好?” “谢谢婆婆关心,我最近挺好家,弱弱也是。” 杨婆婆晃了晃身子,“你家里那个年轻姑娘怎么样了。” 白夜大惊,他知道杨婆婆问的是谁,所以很是惊讶于杨婆婆问起关于陆小路的情况。硬着头皮说道:“挺好的,挺好的。” 杨婆婆摇摇头,“那女娃子气田破碎,神魂残缺。怎么会好呢?” 白夜猛然站起身来,“杨婆婆你怎么知道的?” 杨婆婆面不改色,依旧和蔼,“我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我知道你叫白夜,知道那个周老头是个山门境巅峰的登山者,知道先前你们在剑江底下做了些事情。” 白夜咽了口口水,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这个平常至极的老妇人,喃喃道:“杨婆婆,你到底是谁啊?” 杨婆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夜小子,你得明白一件事情,有时候我们做事儿不需要知道过程,只需要知道结果。” “就好像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救那马竹秀,而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白夜瞪大眼睛看着杨婆婆,uu看书.uansh 激动问道:“杨婆婆你可以救马大娘?” 杨婆婆轻轻点头。 “可是那时陆姑娘都做不到的啊!” 杨婆婆伸手拿起旁边的拐杖,在白夜头上敲了一下,“小姑娘做不到的事情,我老太婆就做不到啊!” 白夜摸了摸头,低声道:“可是这是起死回生啊!” 杨婆婆的神色变得恍惚起来,眼里透露着幽幽岁月的味道,“从轮回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么瞧得起起死回生。” 白夜不懂她的话,只是明白了杨婆婆她可以救马大娘,很是兴奋,可想到了些什么立马又焉了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杨婆婆摇头,“不会需要多大的代价,但总归是需要些代价的。” 白夜捏了捏鼻子,轻声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杨婆婆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外,眼睛眯起,看了看北边儿的天空,缓声说道:“三日之内,带上你家弱弱和陆姑娘,离开小镇。” 白夜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但是杨婆婆背对着他,他很清楚自己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轻声应道:“好!” “杨婆婆你怎么救马大娘呢?” “去找个和尚讲讲理。” 白夜微微张嘴,呆呆地看着杨婆婆,消瘦的背影却透露着让人相信的力量。 他没有再问什么,这种情况下,他选择相信杨婆婆。 或许,神秘的杨婆婆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杨婆婆,我先走了,得回去收拾些东西了。” 老妇人轻轻点头。 第92章 离开小镇 有了马大娘配套齐全的针线,白弱做起手里的活儿来轻松许多,见到还有更多彩色的线,她便往着所做的物件儿添了些其他颜色。 不管陆小路怎么试探,白弱始终守着手头的物件儿,不给她说是什么。 白夜有些犯愁,作为救马大娘的代价,自己三人得离开小镇,他当然是同意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同弱弱她们讲起。 若是直接说了他和杨婆婆之间的事情,估计弱弱又会想他是不是做了些什么危险的事情。 若是直接说要离开这里,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总是会有些不必要的误解。 纠结郁闷以至于没有练武的兴致,这就更加让他坐立不安了。 突然听到陆小路的喊声,“白夜小子!你过来!” 白夜回过神来,看去,只见陆小路站在弱弱精心布置的菜园子旁边,正向他招手。 带着疑惑的眼神,白夜走了过去。 “陆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陆小路捋了捋垂在肩头的头发,有些别扭地说:“我觉得吧,我现在是个废人了,总不能白吃你家的饭,我就想着帮些忙。做饭这件事肯定得小丫头来,她做的饭很好吃,打扫屋子感觉又太简单了,洗碗呢,小丫头硬是碰都不要我碰,洗衣服她也嫌弃我没有力气,洗不干净。”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想要不要帮忙种些菜什么的。” 白夜一脸震惊,平时懒到动都舍不得动一下的陆小路,居然主动提出要做家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陆小路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确定道:“陆姑娘你没有生病吧?” 陆小路愣了愣,变得愤怒起来,“谁让你碰我的,信不信我一剑斩了你!” 陆小路不喜欢别人碰她,尤其是男人,即便面前这个只是个少年。 白夜后退一步,捏了捏鼻子,嘀咕道:“这么生气干嘛吗?先前我还背着你跑了整个小镇呢!” 陆小路瞪着他,“你再说!” 白夜眼观心,心观大地。 突然陆小路语气变得古怪起来,“好啊,你有能耐了,长本事了,我现在是废了,只是个弱女子了,都可以随便欺负我了!好啊,真好啊!” “我当初留下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教你修仙,好啊,现在我没有价值了,只是个吃白饭的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了啊!” 她的声音愈发低沉,转至忧伤,泫然欲泣,“你这个负心人!” 白夜头皮炸裂,连忙道:“陆姑娘你停下来,可别乱说了!你说要我干吗吧!我答应你还不成!” 只见陆小路态度一变,满脸笑意,欢快至极,“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 白夜呆了,反应过来自己被玩弄了,但是瞧着陆小路满脸欣喜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不反悔,你说吧,要我干吗?” 陆小路双手环抱,一脸得意说道:“白夜小子,你教我种菜!” 白夜心里一怔,看着面前这个眉飞色舞的秀丽女子,说不出话来。 陆姑娘,该不会是傻了吧! 最后,陆小路的要求,白夜耐心地给她讲起了这种菜的学问。硬是让白夜讲了个天时地利人和。 白弱看着菜园子里的两人,心里有些古怪。 这白夜怎么就这么傻! …… 傍晚,吃过晚饭。今天天气不错,夜里有些闪烁的星星。 陆小路躺在她专属的藤椅上,看上去很清闲。她觉得这种菜指不定也是个学问,真是有些费脑袋,难怪那些颇具成就的农家子弟大都白了头发。 白夜照往常一样坐在门槛上。 白弱还没有完成她手里的活计,点了盏油灯,继续着。 白夜想了许多,打定主意现在就把离开小镇的事情说出来。 “弱弱。” 少女轻轻一声,“嗯?” “我想同你说件事情。” 少女依旧轻轻一声,“嗯。” “我们离开这里,去周国吧!” 少女手头的针偏了一点,扎到了她的手指心。她轻轻舔舐了指心一下,没有回应。 陆小路也偏过头来,看着他。 白夜知道她们在等自己解释,深吸一口气说道:“小镇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里渐渐变得没了意思起来,多了许多的修仙之人,我觉的之前剑江之底的事情还没完,后面可能会有更加无法掌控的事情。” “这里变得危险起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低了些,“杨婆婆不是一个寻常人,她可以救马大娘,但是代价是我们必须得离开小镇。” 白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神有些激动,抿了抿嘴,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白夜身边,拿起他的右手,轻轻写到:真的? 白夜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确定,但是我相信杨婆婆,也只能相信她。她要我们三天之内离开,也正好到时候看看马大娘是不是真的没事儿了。” 陆小路站到白夜面前,好奇问道:“那杨婆婆是谁啊?很厉害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杨婆婆是一个很神秘的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和来历,所有人都叫她杨婆婆,而且,好像历代以来,大家都管她叫杨婆婆。” 陆小路点点头,没有再问,但是眉宇间有着一些不确定。 白弱静静地看了看白夜,然后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再看了看旁边的小菜园,轻轻点了点头。 夜静了下来。 陆小路依旧躺在藤椅上,白弱继续她手里的活计,而白夜则是闲着,望着夜空。 没了心思练武。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回到周国去,她们也没有问。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是他刚来到这片天下的地方。 他始终是想知道自己是谁,还有那个消失的妇人去了哪里。 …… 陆小路说她想出去吹吹风,白夜没有放在心上。 清平街的小道没有桃花巷那边儿灯火通明,只是见得着路,不至于摔了。 陆小路按照先前在那光阴水幕里见到的场景,到了一间屋子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应声,“进来。” 陆小路推门而入,之间一个老妇人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没有多说什么,陆小路坐在老妇人的对面,“杨婆婆?” 老妇人点点头,笑着说:“真不愧是那间门里的人,果然不一般。” 陆小路心里大惊,不过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轻声说道:“我现在只是个寻常人了,很一般。” 杨婆婆摇摇头,没有就此说些什么,问道“小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陆小路心里有些无奈,这些人都喜欢叫人姑娘。 “你真的可以救那妇人?” 杨婆婆没有多说,u看书.ukanshu 只是缓缓将右手伸出,只见一轮圆月在她手心升起,瞬间照亮整个屋子,缥缈梦幻,美丽柔和。 陆小路神色恍惚,低声呢喃:“道。” 然后,这道星光所照耀之处,尽皆成了星空,陆小路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小镇,来到了星汉之下。 站在星辰环绕的梦幻之中,陆小路突然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她回过头看向杨婆婆,“这是真的吗?” 杨婆婆淡淡说道:“是的,而且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你那么厉害。” “再厉害的人也会死的。” …… 陆小路出了门,看着夜空,缩了缩身子,有些冷啊。 她快步走回,站在院门口,看着依旧平静安详的屋子,再回过头望了望夜里静谧的小镇,深吸一口气。 躺在藤椅上,陆小路闭着双眼,轻声呢喃:“我陆小路可是要行侠仗义的啊!” …… 夜半,马竹秀躺在床上睡不着。 这几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经常便会想起死去的男人的孩子,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心疼。 还有力气变小了些,记性变差了些。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老了,但是这些征兆告诉她有可能自己真的在变老了。 “咚咚咚!” 响起了敲门声,马竹秀很疑惑谁在这大半夜来找她。 开了门。 杨婆婆看着马竹秀,语气有些费力地说道:“马竹秀,我有事情找你。” …… 明天上架 拿全勤的日子来了,所以恢复两更。 这本书成绩很差,但我坚持完本。 死磕。 第93章 发饰与鸡腿 白弱这两天缝缝补补的物件儿完成了。 清晨,陆小路刚起床,头发散乱在一旁。 从前天开始,她就同白夜白弱一样洗漱了,虽说有些不习惯,但是好在不至于做不下去。 洗漱完后,便让白弱帮她梳一下头发。 陆小路坐在门槛上,白弱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为她梳着头发。 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4章 桃花潭水 白夜先前无数次想过,若是自己哪天要离开这里了,定当是说走就走,丝毫不犹豫,毕竟在他看来,这里可没有太多值得留念的东西。 但是当他真正计划着离开这小镇了,这才发现许多东西都不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舍不得屋子里的两把破凳子。每次吃饭都得站着,可站着站着偏就生出了些感情,人倒也是奇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5章 云海彼端 一声鹤唳划破寂静的夜空。 安国,安城。 富丽堂皇的皇城上空,一只通体雪白,眼泛金光的巨鹤凭空出现,停下了扇动的翅膀,单脚立在空中,一动不动。 中年道人从鹤背上下来,望着下边儿灯火通明的巨大宫殿,有些感慨。 细声喃喃:“这住的地方比我住的是要好看一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6章 惩罚 深夜了。 苏禾一行人全然没了睡意,四人围坐在一间屋子里边儿。 苏禾透过油灯看着樊落问道:“长老,宗主她今晚就会到了吧?” 樊落点头说道:“以宗主的能耐,纵跨东土不需太久。” 苏禾下巴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 在剑江底下受了伤,灵气散了干净,好在气田完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7章 心死与心没死 路小飞知道居远山的状况,但是他没有任何心软,这座天下做的一些事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仅仅只是贪图龙灵,陷害同行,自然不会落个三百年的绝望之路,顶多也就二十年。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去修炼那等魔功。 路小飞深知那并不是寻常魔宗里边儿的魔功。 那是真正的魔修炼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8章 不讲道理 同样的深夜。 同样的一盏桐油灯。 还是同样的老板胡元,同样的坐在门槛上,面前同样的摆着两坛酒。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光着膀子的愣头小子白夜。 路小飞看着胡元,问道:“在小镇这些年还好吗?” “做了几十年阳春面,好着呢。” “几十年对于我们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9章 作别 小镇这些天来了不少外人,而且还都是小镇人眼中的仙人。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也没有能力知道。 这小镇的大多数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过着这般清淡如水的日子,这是他们的日常。 不曾有过涟漪,他们也并不希望有涟漪。 今天的清平巷很是热闹。 说是热闹,其实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0章 面馆1些事 大包小包由白夜一人扛着,压在他的身上完全盖住了他整个人。 这看在白弱眼里自然很是胆战心惊,深怕他受不住给摔了,把包裹里面的碗给打碎了。 不过这对白夜来说没什么问题,很是轻松,这让他不禁感慨入了武道的神奇之处。 为了更好的磨砺自己的肉体,他还催动了体内的泰山鸿毛符,使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1章 念念不忘 路小飞路天君是个讲究的人。 不论修的道有多深,每天都要静心睡觉,安心吃饭,不比那些辟谷废寝修仙的人。 对于日常,路小飞总是选择在太阳恰巧冒出山头是起床。 虽说今天没有太阳,但是到了那个点儿路小飞还是爽快地起了床,同平常人一样洗漱,到街口买早点的地方买些早点。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2章 必有回响 路小飞悬立于白光之中,发丝飞扬,眼里是一片金光,如同神人。 他不断在空中掐诀,一个又一个法令自他口中念出。 “道者有言,天地乃一气,上清下浊,取浊而补于清,必然可定气。” “言者有道,是为人间大道,可长可短,可大可小,可上可下,但不可断因果。” “道者论因果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3章 下雨天留人天 下雨了,稀稀拉拉。 许石薇呆立在庭院里,双眼无神,看着地上的两仪相。 泪水融在她的泪水里,淌过脸庞,沿着下巴滴在地上。 紧紧抱在怀里的两方手帕滑了出来,散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 许正良眼里满是痛苦,身子晃悠悠地走到许石薇面前,轻声说道:“他们已经走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4章 茶水馆子 按照原先的打算,出了压江镇,便沿着剑江一路向上,不进临安城,直接到那安城里去,再从安城走官道向周安两国边际之处的拂明城去,在拂明城办好过境登记,取了通关文牒便直接进周国,向着白羊城去。 但是多了个胡如意,便要先去一趟临安城添一些补给。 所以要改一下路线了。 靠近剑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5章 小山岗 白夜搓了搓手,放在耳边捂了捂。 “亲戚会到临安城跟前来接应的,所以才会说临安城跟前有个亲戚。” 伙计摸了摸头笑着说:“哦!原来如此。” 喝完了最后一点茶水。 白夜站起身来对着伙计说道:“老板,多少钱?” 伙计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说道:“四碗热茶,一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6章 扶人鬼 这座天下有着一个十分奇怪的大家。 名叫小说家。 说是大家,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大家,不过是一个因为其特殊的地位而在这座天下有了个特殊的地位。 寻常的小说家只是记载一些有趣的没趣的故事,供世人看着玩乐。 一些有些名气的小说家手里出来的小说经常都是处于畅销的状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7章 雨小了些 江书娜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娃娃一般。美丽的秀发凌乱而肮脏,发丝拨开后看到脸上红肿一片,身上的衣服破裂不堪,隐隐可见她雪白的肌肤上斑驳的青紫痕迹,看上起来是那样的怵目惊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多么惨烈的事情,这让人的心瞬间被撕裂般得疼。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痛。 特别是江书燕,看着这样的江书娜,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也这样的肮脏的模样!这样的恶梦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总会在睡梦中把她惊醒。她已经很努力地去记忘记过去,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依然摆脱不了。现在她的妹妹也变成了这样,这让她如何是好? 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生一点声音来。可眼眶泛红,泪水就流了下来。 叶眉看着自己的女儿惨遭这样的蹂躏,做为母亲仿佛感同身受其遭受的痛苦一般。她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打来,让她头昏,脚下晃了晃,整个人就倒在了沙发里。 江志涨海去扶着心痛流泪的叶眉,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别哭了。孩子这样,我也心痛。只是娜娜现在还没有醒来,我们不能从这表面现象就往坏处想。等孩子醒来,我们问问她也不迟。” “你看看娜娜身上那些痕迹……我已经不敢想像了。你让怎么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叶眉紧紧地攥着江志海的衣服,眼底是对女儿无尽的心痛,还有自己无力能为的痛苦,“娜娜还这么小,她是女生,你让她怎么去面对这样的恶梦。到底是谁要这么对她?是谁……” 叶眉质问着,牙齿将唇瓣咬疼,却怎么也抵不上看到女儿遭受如此羞辱的心痛。 “志海,你一定要查是谁要这么对娜娜,对我们江家,找到这个人一定不能心软,一定要让他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叶眉的第一个字都是从她的齿缝中挤出来的。 自己的亲生女儿遭此万剧变,做为母亲更是痛上加痛。如果不能把这个人找出来收拾一下,她的心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好,我一定会查清楚是谁,一定会把她大卸大块,碎尸万段。但是现在赶紧把娜娜扶上楼上,帮她清洗整理一下。”江志海承诺着妻子,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江书玮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又胞胎姐姐一身的狼狈,他一个男子汉,握紧了拳头,眼底翻涌着愤怒。 他咬着牙从江书燕的身边擦过,大步往外走,江书燕拉住他:“小玮,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伤害我姐的人找出来,狠狠地揍他一顿!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江书玮一向冷静懂事,可是这件事情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承受不了。 “你知道伤害娜娜的人是谁吗?”江书燕问他。 他摇头:“我会尽力去找,我不信找不到这个做坏事的人!” “你连人都不知道是谁,你到哪里去找你,你别冲动好吗?”江书燕蛾眉忧伤地轻蹙着,“娜娜这才出事,你这一出若是有什么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啊?奶奶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指定会受到打击。小玮,冷静点,做坏事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老天爷不会放过这种人的!” 虽然她这么说,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对她做出如此禽兽之事的人却还没有受到惩罚!她坚信着,总有一天会看到对方的下场,所以她才让自己忘记伤口,努力地活着。 “小玮,你姐说的对,别冲动了,娜娜已经这样了,我们不想你再出什么事。你是我们江家唯一的儿子,千万不能有事!知道吗?”江志海看着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更是倍加的爱护。 叶眉松开了江志海,抹了一下脸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把那份伤痛压下去,她抓紧儿子的手:“小玮,听话,娜娜的事情爸和妈会处理的,你别插手这件事情,好好读书,别让我们操心,知道吗?” 江书玮抿着唇,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想父母再为他担心分心,所以点头:“嗯。” 叶眉这才放心的微展笑容,然后对江书燕道:“燕儿,帮我一起把娜娜扶上楼去。帮她洗洗。” “嗯。”江书燕点头。 叶眉和江书燕两人一起将江书娜从箱子里扶了出来,江书玮上前:“让我背她上去吧,你们两人扶着不方便。” 两人觉得江书玮说得有道理,便将江书娜小心地放到他的背上,他搂着她的双腿,叶眉扶着江书娜,准备上楼。江书燕却发现了箱子里有一张纸,她弯腰从箱子里拾了起来,上面写着:“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八个粗体黑色大字! 江书燕将纸递给了江志海:“爸,你看……” 江志海一看,眉心紧紧的蹙着。叶眉一把拿过来一看,更是气愤:“这是谁这么恶毒!伤害了娜娜还留下这种字条!让我知道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叶眉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江书玮把江书娜送回了房间,叶眉扶着江书娜躺好在床上,江书燕则去浴室打了盆热水来。江书玮出去时带上了门。 江书燕和叶眉两人替江书娜把破碎的衣服给她小心的脱了下来,她雪白的身体上那些红痕地灯光下更加的清晰明显,让叶眉的疼痛一点一点的增加。她却让自己咬着唇,让自己镇,现地重要的是把女儿收拾干净,不能让她醒来后看到自己如引的肮脏不堪。 江书燕能深深体会这种痛,她用温水浸湿的毛巾小心的替江书娜擦着身体上的脏污,越是这样越是心疼着。 清理干净后,他们替江书娜换上了她的睡衣。 叶眉伸手把女儿脸颊边的上的发丝轻轻地拨开,指尖都在发抖:“娜娜,好好睡一觉,把恶梦忘记吧。” “妈,娜娜这么开朗活泼,她一定会忘记的。”江书燕扶着叶眉的肩,安慰着她,“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燕儿,我得陪着她。”叶眉摇头。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你,如果你累倒下了,奶奶和爸,小玮都会担心的,还是我这里守着吧。”江书燕劝着她。 叶眉再陪了江书娜一会儿,这才离开去休息的。 江书燕坐在床边,握着江书娜的手,过去的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用力地所了一下头,不让自己去想曾经的恶梦。 她关了灯,趴在江书娜的床边,直到清晨开亮,江书娜才有醒来的迹像,羽睫轻颤着几下,睁开眸子,看到了江书燕正对自己微笑:“娜娜,你终于醒了。” “姐……我这是在哪里?”江书娜转着眼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在家里。你放心吧。”江书燕轻拍着她的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端早餐上来。” 江书燕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江书娜一把抓住了手,脸色泛白:“姐,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娜娜,你别怕,我不走,姐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江书燕见她的眼底都是无尽的恐惧,她这个反应和她当初是一样的。 她心痛,为什么他们姐妹都要遭遇这样悲惨的事情,被人蹂躏,人生被毁。 有一个她就够了,为什么江书娜也要这样!他们江家到底是怎么了? “姐……”江书娜一把抱着江书燕,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一样。 那些被男人羞辱的的记忆像是潮水回笼,一下把她的脑子充盈丰满。她的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堪的画面,充斥着男人放荡的笑声,仿佛魔音穿脑般,让她得不到片刻的宁静。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可依旧清理不了那些羞愤屈辱,她狠狠地咬着唇,尝到了鲜血的腥甜,在她的口腔和喉头漫延开来,她的十指紧紧地抓握成拳,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的细肉里,疼得她不能呼吸。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 她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害。她虽然骄纵了一些,可是在男女之事上,她还是很有分寸,在学校里虽然追求者众多,但从没有和哪个男生真正的上过床。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影,他在她的心里像是天神一样完美而神圣,他是如此的优秀,让她不敢上前,总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和成为自己的姐夫,即使这样她还是会对他心动。直到他和姐姐分开,她更是想要把自己的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为他保留。可是现在她就连这一点点留给他的东西都没有保住。她堂堂江家大小姐竟然被那些下贱的人给占了清白,她哪里还有脸! 可是那个伤害她至深的却也是她一直藏在心里偷偷喜欢的姐夫!他竟然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这么对她,把她的清白撕碎!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这样的痛,一想到这些,她悲愤痛苦,一颗滚烫的心像是进入了严冬,纷纷扬扬地下起了白雪,冰封了她的世界。 “啊--”江书娜胸口胀痛,酸涩浮起在鼻尖,她再也忍不住的悲怆大叫,发泄着内心的绞痛。 急急浮起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瞬间就湿了面颊,像夏日的大雨倾盆落下。她将自己整个脸埋进了江书燕的腹间,指尖扯着她的衣服,里失声痛哭,肩膀颤抖不止,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她被霍靖棠打得无力还手,她只能在这里低声哭泣。她不甘,她真的不甘心! “娜娜,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哭吧,哭出来会好些。”江书燕抱着她的头,因景生伤,也红着眼睛落下泪来。 “姐……”江书娜不断在叫着江书燕,好像这要就能得到安慰一般,“我好痛好痛……” “有姐在,姐会帮你的。”江书燕的声音哽咽着。 “姐,我的身上好脏,好脏,我被那些臭男人给……”她始终说不出最疼的“强暴”二字,一度失声,“姐,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活下去?” “娜娜,别这样悲观,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就会有希望。”江书燕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满脸的痛楚和泪痕,“我们就当这是一个恶梦醒了就忘了,别往心里去,那样只会让自己这一生都快乐不起来!要相信再大的困难也打不倒你,要相信那个真正爱你的人不会介意你的一切,只会给你温暖,只会给你幸福。相信姐,好好的活着!” 江书娜除了哭还中哭,她才是一个二十二岁的花样女孩子,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剧大的变故! 江书娜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从床上起来,江书燕问她:“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洗澡,我把我洗干净,我不要别的味道留在我的身上。”江书娜咬着唇是,“那比死还难受。” 江书娜直奔了浴室,打开花洒,就站在水下,冰冷的水淋湿了她,让她感觉到好冷,她咬着牙承受着,直到水温回暖。她用力的洗着自己。 她洗了很久,把身上的肌肤都搓红搓疼了才肯罢休,含着屈辱的泪把恶心的气息给除去。她的清白被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男人因为别的女人而毁灭,这种痛苦,没有人可以承受! 她不会这么甘心的,她不会!她要报复!既然已经把她最珍贵的东西都毁灭了,她也要把他最珍贵的东西毁灭,这才公平! 叶眉端着早餐上来时没有看到江书娜,却看到江书燕站在浴室门前:“娜娜呢?” “她在洗澡,洗了一个小时了。”江书燕担心在敲着门,“娜娜,你洗好了吗?妈给你送早餐了。娜娜……” 这时江书娜拉开了门,湿着发走了出不,江书燕替她拿了浴巾擦头发:“小心感冒了。” “娜娜,来吃早餐,补充一下体力。”叶眉把早餐放到了茶几上,微笑着,不想让她担心。 江书娜走过去坐下:“妈,我想安静待一会儿,让姐陪我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叶眉看了一眼江书燕,江书燕点了一下头,她便点头离开了,给她空间冷静。 江书燕劝着她:“娜娜,多吃点。” 江书娜没有看江书燕端起的那碗粥,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某处:“姐,你知道是谁这么害我吗?” “是谁?”江书燕的心里不安地跳了一下,紧紧地盯着江书娜那张苍白的脸。 “是你的前未婚夫,是霍靖棠!是他要害我!”江书娜转头,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江书燕,看着她眼底的震惊层层荡漾开去,是不可置信,她冷笑了一声,“不可思议吧?不能相信吧?在你心里最美好的男人竟然是这样的毁灭人的清白的恶魔,你不能接受是吧?” “娜娜,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靖棠……他不会这么做的,他绝对不会的!”江书燕摇头,就是不愿意相信。 曾经她经历过这样的痛,而他亲眼看到受伤的她,他当时很是自责没有保护好她。他能体会一个女人这种痛,他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方法去摧毁其他的女人!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她的脸上有表情有些狰狞,咬着牙关,她伸手拍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是啊,我也不能相信!可是就是他做的!你知道为什么吗?那因为你!就是因为我次次为你报不平,想帮你回到乐乐的身边,让你们一家人团圆,所以说了秦语岑的坏话,所以他便记恨我在心里,便对我做这样残忍的事情!我却不敢对别人说,只能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手里握着我的不雅视频!他把别人欺负我的过程录了下来,用这个来威胁我,他就是魔鬼!” “姐,我的清白毁了,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毁在他的手上吗?你让我怎么去活?”江书娜握紧她的手,请求着她,“我为你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必须要帮我,帮我把那些视频拿回来!否则我一生都会被他威胁!我就彻底的毁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娜娜,不是这样的,靖棠他……我还是不能相信他会这么做,一定是别人陷害他的。”江书燕依旧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也许是别要想害他,所以冒用他的名义伤害你,娜娜,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能胡说的!” “他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他亲口承认他是为了帮秦语岑而这么对我!不信你去问他,你就知道了。”江书娜把碗摔碎在了地上,捡起一片,就要自己的手腕上放,“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难道就这么忍看着我这样痛苦吗?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有求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江书燕一把握住她的手,只能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我去问问他。如果是他做的,我一定帮你把视频拿回来,你别做傻事!” “姐,谢谢你……”江书娜含泪感激着,“我只有你可以倾诉和相信了,姐,我只有你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一定不会做势不管。可是我要提醒你,姐夫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秦语岑这个狐狸精害的。我说了她两句坏话,她一定没少在姐夫面前吹枕头风,我落得这样,她一定功不可没。这个恶毒的女人对我这样就算了,我是大人,我还能承受。可若是她进了霍家的门,和乐乐生活在一起,她若是对乐乐下什么毒手,那要怎么办?姐,乐乐是你的孩子,而你和姐夫这样分开,你没有陪在乐乐身边,你想要护着他也没有机会啊,所以你不要对这个女人心软,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乐乐争取一次不是吗?” “秦语岑看样子不像是这样有心机的女人……”江书燕和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没感觉到她有这么恶毒。 “姐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样的女人能攀上姐夫,不用些手段行吗?你离开这里太久了,不会明白的。”江书娜继续给江书燕洗脑,“你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心地善良吗?说得不好听你就是傻。姐夫这么优秀的男人你怎么就舍得把他让给那样处处不如你的女人!你想想你和姐夫曾经的关系,加上一个乐乐,你觉得她秦语岑会一点都介意你们的曾经吗?姐,她也怕,怕你会把姐夫从他的手里夺回去,她自然也会玩手段破坏你们,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她!你看我就是一个例子……” 江书燕的心被江书娜搅乱,秦语岑真的有那么坏吗?这件事情真的和她脱离不了关系吗?如果她也对乐乐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就揪紧了。 虽然她离开乐乐五年了,可是他毕竟是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她的心里多少对他是有牵挂的。 “我知道了。娜娜你放心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去找靖棠说说这件事情。”江书燕拍着她的手,“你吃早餐吧,我先去收拾一下。” “姐,我是支持你把姐夫夺回来的,你们有乐乐,你们才应该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江书娜向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江书燕回以浅笑,她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特别的沉重。 如果秦语岑真如江书娜所说那样会介意她和霍靖棠的过去而伤害乐乐的话,她该怎么办?真的要努力一次把他重新夺回来,给乐乐一个完整的家吗? 江书燕觉得头好疼,眉心都是忧愁的细褶,仿佛被压出伤痕的百合花瓣,那样的忧伤。 她想了好久好久,才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吃了早餐,开车出了门。 没有目的,她一个人在城里逛着,对于霍靖棠……她是放不下,可也知道清楚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没有想过要打扰他的生活。可是他们的生活却总是要纠缠在一起。 每个周末秦语岑都会去超市购物,加上她才搬家,家里还有一些用品不齐全,她例了一个购物清单,这样就不会漏买东西。秦语岑带着秦语轩一起出来的,两姐弟一个拿着清单选东西,一个推着推着,周末超市里的人多。外形姣好的两姐弟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而秦语轩这样的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更是让那些萌妹子频频回头,这样的美男人堪比当红的小鲜肉。 “那是哪个明星,知道吗?” “不知道啊,不过好帅吗?而且自带呆萌气质,好可爱,真想捏捏他的脸,有木有?”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真是俊男美女,好配。” …… 竟然还有大胆的妹子是前:“帅哥,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秦语轩害羞的脸红了,拉了拉身边的秦语岑,“姐,我怎么办?”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弟弟他很害羞的,也不喜欢陌生人打扰她,希望你能理解。”秦语岑替秦语轩解围着。 “你们是姐弟?不是男女朋友了?”那个女孩子惊讶着。 “是啊,他是我弟弟。”秦语岑解释着,“那我们走了。” 她挽着秦语轩,拉着车子离开,却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人闪了好几张照片。 “姐,人好多,我有些怕。”秦语轩不太适应陌生人太多的地方,总觉得好压抑,好不安。 “小轩,你也不小了,姐姐不能一直陪着你的,也该学着适应社会,和不同的人交流,姐相信你可以的。”秦语岑也想过一直把他保护好,可是霍靖棠说过这样更是不利于秦语轩成长。他是男人,终于是要长大的。 她觉得霍靖棠说得对,所以就开始带他多出来走动,白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 “姐,我想吃果冻。”秦语轩爱吃的零食里就有果冻和薯片。 两人转到了零食区,秦语岑和秦语轩的目光就被一道小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一个小男孩子站在货架前,穿着当下最流行的熊出没的黄色卫衣套装,脚上是一双杏色的短靴,西瓜盖式的浓密黑发,齐朵一圏下面都剃得光光,十分的可爱,白皙的圆脸上镶嵌着一双忽闪忽闪的黑亮的大眼睛,精致得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天真的表情,一只手指还点在自己的唇下,眉头纠结在一起,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小朋友,需要我帮忙吗?”秦语岑走过去,弯腰对上小男孩子的眼睛,像是泉水一样清澈纯真。 小男孩子转头,看着面前的秦语岑,眼睛闪了闪,这个姐姐好漂亮,还有那个哥哥,好像漫画里的王子。看他们都对他微笑,一定是好人。 “姐姐,这里的果冻好像没有我要的牌子……”小男孩子噘着自己的小嘴,一脸失望的样子。 “你要的是什么牌子?”秦语岑微笑着,觉得这个孩子好可爱。 小男孩子说了一个牌子,还是英文的。这一听,应该是外国的牌子吧。 秦语岑看向秦语轩:“你爱吃果冻,有听过吗?” “没有。”秦语轩摇头,然后拿了自己喜欢的牌子绘小男孩子道,“其实这个果冻也不错的,很好吃。” “是啊,小朋友,你吃的可能是国外的牌子,这里好像没有,不如试试这个,换个新口味。”秦语岑把六盒一个包装的果冻拿给他,“怎么样?” “可是买这么多,我爸爸会说我的。”小男孩子有些犯愁了。 “你爸爸对你很严厉吗?”秦语岑竟然不忍心看着小孩子这样不开心的表情。 “嗯,他都不许我零食,说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只让我多吃水果,多吃饭。”小男孩子说到自己的爸爸却带着一股自豪一般,“我爸爸虽然对我很严厉,但是他很爱我的,只是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我。其实我想他多多陪陪我。” “那你妈妈呢?”秦语岑多问了一句。 “爸爸我妈妈出国学习去了,等我长大了她就会回来。”小男孩子眼睛笑得晶亮。 长大才能看到妈妈……这就好像是对小孩子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样。他妈妈不会是不是在了吧? “那你就快快长大,就能看到妈妈了。”秦语岑心疼得揉了一下孩子的发顶,鼓励着他。 “所以我每天都有乖乖吃饭,吃很多菜,这样就能快快长大了。”小孩子对于母亲,似乎很期待。 秦语岑看了一下四周,他身边没有大人一起: “那你是一个人吗?你这样大人找不到你会很急的。” 他要不就是一个人跑出来了,要么就是和大人走丢了。 “我和奶奶一起来的,还有家里的张奶奶一起来的。”小男孩子回答着。 “那我带你找你奶奶。”秦语岑牵起他的小手。 接着就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找来了,戒备地看着牵着小男孩的秦语岑,一把将小男孩子抱住:“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夫人没看到你,急得不行。” 小男孩子搂着女人的颈子:“张嫂,姐姐和哥哥不是坏人,他们正我帮我找你们呢。” “那谢谢这位小姐了,我们走吧。”张嫂抱着他转身离开,小孩子冲他们挥手:“姐姐,哥哥,再见。” “小心少爷知道了会狠狠地训你。”张嫂提醒着他。 “张嫂,别告诉我爸爸啦,他好凶凶的,我怕怕。”小男孩子对张嫂撒着娇。 看着这可爱的孩子,秦语岑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时手机响了,她立即接了起来:“我在超市里,零食区这边……” “二哥,这里。”秦语轩已经看到拿着手机走向这边的霍靖棠,冲他挥着手。 霍靖棠收好手机走了过来:“今天家里有些事情耽误了。” “没事,反正我们该买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秦语岑把清单往他面前一递,上面已经划满了叉叉,“你有什么想买的?” “睡衣拖鞋洗漱用品一套……”霍靖棠道。 “我看你家里这里都还有。”秦语岑知道他有习惯就是家里会有备用的一套。 “当然是放在你家里。”霍靖棠牵起她的手,“那里也算我半个家好吗?” “你还真厚脸皮,谁答应让你住进来了。”秦语岑轻咬了一下唇,故意这么说。 “也好,反正这段时间我也忙,可能没有时间和你见面了。”霍靖棠似乎在提醒着她上次把他惹生气的事情,结果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他。 “我快放假了。”秦语岑转移了话题,“过年我想回家看奶奶和爸爸。” “好啊,我也尽量抽空陪你回去。”霍靖棠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时间,毕竟霍家的规矩是过年必须一家人在一起吃年饭,再大的事情都不能缺席。 “别……我和关昊扬的事情才没几个月,我就带你回去了,我奶奶会吓到的。”秦语岑怕奶奶不能接受她这么快就和另外的男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在她的心里是向着关昊扬的。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就那么喜欢他,尽管他做错了事情,还是要让她原谅和宽容。 霍靖棠挑眉:“你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就是时机还没有成熟嘛,等再过一些时间吧。老人总是需要比我们年轻人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委屈你一下下好吗?”秦语岑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心里有担心,希望他给理解。 “为了你委屈一下也值。”霍靖棠也是理解的,“走吧,去结账。” “你不要买东西吗?”秦语岑道。 “那些东西我用专门的牌子,这里没有。”霍靖棠在生活品质方面的要求是很高的,都是名牌,怎么可能在这里买。 霍靖棠他们三人去结了帐,一袋是生活用品,一袋是零食。 霍靖棠要刷卡,秦语岑要给现金。 “花的钱就这么不情愿?”霍靖棠坚持刷卡出来。 “是啊,那样会让我觉得我是被你给养着的。这种感觉很不好。”秦语岑摇头,她想的是两人在各方面的独立,至少结婚前应该这样。 “如果你连你都养不起,那我挣那些钱给谁花啊。”霍靖棠收好钱夹。 “我能自己养自己,干嘛要让你养?”秦语岑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她不想和他在金钱上分不清,这样只会让这份感情不纯,也会让她觉得仅有一丝尊严没有了,“我只想我们之间的感情纠缠不清就好了。” “我的都会是你的。”霍靖棠许诺着,“等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你想分清楚都不可能的。” “谁要和你生孩子,谁答应你了。”秦语岑害羞地侧开了脸去,脑海里却浮起了今天的超市里遇到的那个可爱小男孩子。 如果他和霍靖棠能生一个这么可爱天真的孩子该多好? 她想到哪里去了,现在还不他们要孩子的时候,很多事情她都还没有完成,不能只沉溺于儿女私情里。 “不生?”霍靖棠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反正我会多多努力的。” 两人提着袋子,走在后面,一边在孩子的问题上较劲儿。 秦语轩提着他的零食走在前面,接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打扮时尚的男人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让他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那个男人掏出一张名片给他:“这位先生,明经纪人,看你的条件很好很适合往娱乐圈发展,不知道你有什么兴趣?” “我没……没有。”秦语轩摆头。 “先生,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多考虑一下,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这名片上有我的号码。”男子塞到了他提着的口袋里。 霍靖棠和秦语岑走上前来,那个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他们关心着问着秦语轩什么事情。 他如实说道:“我也没有答应他。” “上次我们在车站时也遇到过,小轩还真是人见人爱。”秦语岑觉得自己的弟弟其实也有这个条件,只是身体方便。 “也不怕遇上骗子。”霍靖棠带他们走到了自己停在超市前的地面停车场,把东西放好。 此时江书燕刚停好车,就看到了和秦语岑一直甜蜜的霍靖棠。她急急下车想要走过去,他们却已经上车,开车离开。她站在原地,视线一直追逐着霍靖棠的车影,直到消失在她视线范围之类。那一瞬间,泪雾有些模糊了她的眼睛。 曾经她也让他陪她去逛超市买东西,可是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却陪着另一个女人来了人多的地方,秦语岑对他来说就这么的不同吗?可以让他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改变他一向的原则吗? 而她在他的世界里又算什么?有没有存在过呢? 江书燕觉得自己的可悲的,怎么就把霍靖棠给推开了,怎么就让给了别人。现在想要再回到他的身边,还有希望吗? 乐乐……将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她唯一的筹码了,是吗? “看到别人恩爱受刺激了?”阴冷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来。 江书燕猛地转身回头,看着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霍靖锋,她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谁都可以来,你不会认为我在跟踪你吧?”霍靖锋勾着唇,眼里都是讥笑,“江书燕,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第一媛,别太自以为是了。uu看书 ww.uuknshu” 江书燕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她没有接他的话,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他给扣住了手腕:“就这么害怕我吗?我不会把你吃了。” “霍靖锋,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放开我!”江书燕瞪着他。 “不愧是美女,连生起气来都这么美,真不知道老二他是鬼迷了心窍,怎么舍得放弃你。”霍靖锋的指腹摩挲着她手背肌肤,触感柔滑,“这感觉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 “霍靖锋,别太放肆了!”江书燕想要挣扎,可又怕引来太多人的注意,“我知道你和安家大小姐在交往了,你这样对我不怕她知道生气吗?” “江书燕,我们很久没有叙旧了,一起喝杯咖啡吧。”霍靖锋松开了她,“我们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在老二这个话题上肯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可谈,你有兴趣吗?” ------题外话------ 好多的坏人啊,都在算计二霍啊…… 第108章 1斤烧鸡 我们活在这座天下,最希望的是长生。 最不敢想的也是长生。 当我们对一件事情抱着最为极端的态度时,这件事情便会在心里种下一枚种子。 这枚种子可以长成仙苗,是成为参天大树,还是成为中途夭折,我们无法去猜测,命运这个东西终究是大了些。 这枚种子在长成的过程中,会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9章 雨停了 事情紧急,张均直接让沈蓉调了一辆军机飞往西北,几小时后在别墅外的机场降落。回来后,他先去看了苏媚。苏媚的伤势已经稳定,只是身体虚弱,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脸色惨白,眼角含着泪水,看到张均顿后大哭:“我们的孩子被抢走了。” 张均轻轻握住她手,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楚楚平安找回来!” 苏媚点点头:“楚楚现在应该饿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样对待她。” 张均心中一痛,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他心中恨欲狂,此刻却只能压抑住,他不想苏媚过于担心。 “放心吧,你好好休息,等我的消息。”说完,他将佛光输入苏媚体内,为她疗伤,让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走出卧室,白玉京等人守在外面,众人的脸色很难看。楚楚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抢走,他们感觉没法向张均交待。 张均脸上漠无表情,只道:“师父,您留下来照顾苏媚,同时镇守基地。我已经通知二哥和沈蓉,他们会带一批高手过来支援。” 华布衣点头:“你放心,有我在,苏媚不会有事。” 张均点头,对白玉京道:“大哥,你我二人去找楚楚,不管对方是什么%一%本%读-小说xstxt人,我都会要他付出代价!” 白玉京点头,楚楚可是他的侄女,找人的事他这个大伯责无旁贷。 两人登上直升机,朝事发地点赶。张均手握降魔杵,眼识横扫,寻找一切可疑踪迹。终于到了那片草坡附近,他的佛眼仿佛能够看破时空,重现当日的情形。 两名日本女人先用楚楚诱杀流光,流光受伤,然后一个青年女人出现。这女人实力可怕,一举就震伤二女,然后抱着楚楚离开现场。 他的目光锁定了女人离开的路线,命令驾驶员循迹前进。此刻飞机已入外蒙古的领空,好在这个国家军力有限,附近并无雷达站点,少了不少麻烦。 直升机飞行了片刻,进入一座古老的城市,科布多。曾经的科布多属于清朝,后被沙俄割占一部分,后来外**立,这片区域便也跟着归属蒙古国。 在距离城区几公里外,张均和白玉京跳下直升机,开始徒步前往科布多市区。科布多有一条科布多河的支流,此地水草丰美,盛产果瓜,是一个省会城市。 不过,这个地方干燥寒冷,人口不多,偌大的地方,只有区区两万多人。 进入市区,张均在路旁找了一辆车,伸手在车门上一拍,车门便自行打开,二人进了车子。他驾驶着车子一路急驰,没很快就到了一片住宅区。 这片住宅雄伟高大,有几百年的历史。它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只有一条山路通向住宅区。 不过,一旦进入山道,张均就弃了车子,和白玉京攀山而上。这里的山势陡峭,几乎是垂直的,却难不住这等仙罡高手。二人如同灵猿,很快就登上山顶。 从山顶下望,就看到一片庄园,以古老的九宫八卦方式布局。 看了一眼,白玉京问:“三弟,那个女人进入了此地?” 张均点头:“这个女人很厉害,她抱着楚楚徒步行走一百公里,然后骑马行走一百多公里,最多又驱车来到这里。这个地方的风水格局很了不起,一定是高人布设的。” 白玉京剑眉一扬,道:“只要知道地点,那就好办了!” 张均拿出降魔杵,眼识辐射出去,笼罩了整个住宅区。这古老的住宅区内居然机关密布,暗道交织,如果不明就里的人进去,就算不死于机关,也要迷失方位,困死其中。 一座古老的大厅内,那名女子抱着楚楚。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沾着奶渍,看样子刚刚吃过奶,也不知是怎么喂的。 女子站在下方,她的周围是二十几名形象各异的男女,他们的实力都很强大,多为抱丹高手,其中更有人凝聚出真力。不过中央位置,坐着一名老妪,老妪非常的苍老,但眸光清亮,气血强大,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 抱着楚楚的女人开口,说的是蒙古语,张均听不懂。不过她一说完,众人脸上都露出高兴的表情。那老妪满意地点点头,也说了一通话。女人便点点头,她把楚楚交给了一名年轻女人,让其把孩子抱回去。 接下来,老妪向众人说了一通话,众人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非常兴奋,似乎遇到了大喜的事。 张均皱眉,他不通蒙古语,也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便问白玉京:“大哥,你懂不懂蒙古语?” 白玉京点头:“懂一些,我曾经和蒙古牧民一同生活过。” 于是张均便把那些人的对话和重复了一遍,他的记忆力惊人,虽然不明其意,却可以惟妙惟肖地重述一遍。 白玉京听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道:“这是蒙古的一个修真世家,拥有铁木真的血脉,祖上曾出现过半步神通的高手。” “他们为什么抢走楚楚?”张均最想知道这一点。 “因为这个修真世家被一个巨大的组织控制,每十年都要向那个组织贡献一位资质绝顶人女婴。具体的情况,从对话中无法分析出来。”白玉京道,“但我感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张均攥紧了拳头,道:“那个老太婆心境空灵,应该是觉空级的强者,而且修炼一门非常霸道的功法,你我都绝非她的对手。那个抱走楚楚的女人也很厉害,至少是五重真力的人物。此外还有两个人凝聚了真力,三个人炼就仙罡,七人布罡。” 白玉京心头一沉:“修真世家的底蕴果然恐怖!看样子,这还只是那种小型的修真世家。” “修真世家的强者基因代代相传,后代自然不会太弱。”张均道,“既然不能力敌,我们只能智取,想办法救下楚楚。” “你有几分把握?”白玉京问。 “楚楚被放在一个无人看管的房间内,进去应该不难。可我担心被那老太婆的意识发现,那样就危险了。”张均皱眉。 白玉京沉吟道:“并非所有的圆觉人物都能开启意识外放的能力,不过确实有些圆觉高手意识强横。这个老太婆是觉空级高手,确实不能大意,说不定她拥有强大的意识。” 有些圆觉高手,不仅开发出意识,还能将眼识、耳识等开启,从而拥有神奇的手段,他们不得不小心。 张均思维急转,道:“看来只能等了,等老太婆入定之后,我们再行动。大哥,一会由我一人进入,你在外面接应。” 白玉京知道张均有佛眼舍利,能够透视万物,倒不担心他的安全,点头道:“好!” 两人就在山上打坐,养精蓄锐,准备晚些时候动手。太阳落山了,气温降低得厉害,迅速就达到了零下,呼气成冰。 子夜时分,老妪终于进入定中,张均立刻行动,悄然潜入庄院。庄院内一片黑暗,只有星月的微光,而且机关重重。但这一切都难不到他,他很快就找到了楚楚所在的房间。 楚楚还是婴儿,气温又太低,因此房间内有一名保姆陪睡照料她,免得发生意外。 他进来之后,一掌打昏了保姆,然后将楚楚抱起。外面太冷,他便用一个羽绒棉被将楚楚包裹住,以免冻到小家伙,这才走出去。 他的脚刚一踏出门槛,整个庄院的灯光突然大亮。他吃了一惊,难道被发现了?立刻眼识全开,就发现庄院的一角,一个戴着黑铁面具的人闯了进来,他似乎触动了机关,被此间的众高手围困。 铁面人的实力很强,炼出了真力,因此初来的几人居然拿不下他,反而被打伤了几个,成功逃走。这个世家的人大怒,纷纷追赶,连那个抱走楚楚的女人也出动了。 “糟糕!那老太婆一定被惊醒了!”张均暗骂,加快脚步,抱着楚楚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可是由于有入侵者的缘故,整个庄院的人都警惕起来,有人在瞭望塔上发现了他的形迹。uu看书 wwkansh那人立即一声唿哨,众高手便急追出来。 张均心惊,他全力暴发,几个纵跃就冲出庄院,朝山上狂奔。突然之间,他感觉一道意识横扫过来,那意识一触即走,应该是被老太婆发现了! 果然,他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怪啸,犹如怪枭夜啼,刺耳恐怖。随后一道枯瘦的身形,仿佛悬浮半空似的,朝他的方向急赶。 张均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可那老妪也追近了,距离不足百米。 接应的白玉京早就听到动静,迅速赶来,道:“你走,我拖住他!” 张均断然拒绝,道:“不可!老太婆太厉害,我们尽量走远,再想办法除掉他!” 等二人翻过山峰,那老太婆终于追近了。他们知道逃不掉,于是陡然停身,张均把楚楚放到一座巨大的岩石之后,然后与白玉京并肩面对强敌。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抱走孩子?”老妪愤怒地喝斥。 第110章 生人勿近 胡如意心里如同有一只手在搅动一般。 抽痛,恐惧。 他想大声吼出来,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人都不见了! 未知,迷茫,恐惧。 胡如意感觉脑海在轰鸣,血液急速流淌而过的感觉,从极高之处往下坠落的感觉,向深不见底的寒潭沉下去的感觉。 彻底的恐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1章 影子不见了 眼见着胡如意直直地向后倒去,白夜反应迅速,连忙将他拉住。 胡如意的身体僵硬,顺着白夜的发力,一个侧旋靠在白夜的双腿上。 白夜连忙蹲了下来,将他耷拉着的脑袋扶正。 接着月光看去。 胡如意面色惨白,眼袋以上一片紫黑,嘴唇是血一般的红色,如同要滴落一般。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2章 活人 陆小路看了看,对着白弱说道:“丫头,扶住白小子。” 白弱闻声走到白夜旁边,蹲下来,轻轻将他扶住。 陆小路低声细语道:“刚恢复了一点的神魂之力又要用出去,这要恢复到可以打开露珠,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撵了撵手腕间的碧绿珠子。 “白小子,很危险的,你再想想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3章 胡如意的梦境 沉闷。 压抑。 无法呼吸。 白夜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上像是覆盖着厚重的潮湿的东西,让他使不上半点力。 不过武道一境的他也不是毫无作为,手上还是有些力道的。 白夜右手一紧,猛然向上一伸。 一股冷风吹来的感觉。 白夜知道,是风在吹,这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4章 娶亲队伍 “咚锵咚锵——” 突然自迷雾伸出传来一道响亮的打锣声。 “咚——咚——” 继而是一道捶鼓之声。 然后猛地便是一片锣鼓喧天,喜庆的锣鼓声,响亮的锁啦声这一刻便响个不停。 很有节奏,白夜这么一听便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是娶亲的锣鼓锁啦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5章 夫妻对拜 看着头顶太阳,感受着此时的气候。 阳春四月间,没错了。 压江镇的四月有很多的好日子,四月初三,初九,十一,十五,廿三,廿八。 镇上的人们大多喜欢在四月办红事,不论是大寿,满月,乔迁,高升还是成亲都喜欢选在四月。 白夜记得,每年的四月都有很多的红事,那一段时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6章 红白 里面的人被这么突然往里面挤,一时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拥挤的人群,吵杂的声音,纷乱的布置物。 一时间,整个人成亲现场,这胡家宅邸一片鸡飞狗跳。 白夜的武道境界带进了这梦境,很快便脱离了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还刻意站到了正堂之上,站在了新娘子旁边。 直到这时,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7章 与梦境接轨 场中血色棺材。 胡如意缓缓从里面爬了出来。 全身上下都在流淌这血,一串一串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胡如意抬起手,缓缓地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血抹了个干净。 “咕咕——” 他张嘴发出诡异的笑声,嘴角开裂直到耳边,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来,流经脖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8章 血海 没有任何停顿,白夜又是一个弹跃,躲过了胡如意又一拳。 但是胡如意比他快,快很多,在白夜还处于思维僵直的时候,他又是自下而上的一拳,丝毫不停留,也丝毫不留情。 “嘭!” 白夜没能躲过这第三拳,被一拳打到院子里,落到蔓延开来的血流一面,溅起一片血花。 胡如意站在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9章 月牙印记 全是破败与死亡的血海之中,出现了一缕生命的气息。 白夜被腰后的绿色月牙印记散发出的绿色气息包裹起来,脱离血海。 悬浮在高空之上。 绿色气息像欢腾的孩子一样在白夜身上不断跳动,去遮掩抚摸血海在白夜身上撕扯开来的伤痕。 如沐春风。 舒畅的感觉不但冲击着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0章 叹息 白夜抬头望去,一轮血色的圆月自血海一边升起。 血月当空。 诡异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白夜身上笼罩了一层血红色的光芒,同绿色的生命气息不断交织,溶解。 他骇然发现,这血月之光在吞噬绿色的生命气息! 底下的血海因为这血月的光芒变得沸腾起来,如同煮开了的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1章 梦境重现 天色很晚,月色很好,只不过是红色的。 一阵阴风起。 坟地之中,被吹来了一阵浅蒙的迷雾,朦胧。 四下皆是破败腐朽的残缺坟墓,很少有完整墓碑的,大都只是个小土包,这里是一处乱葬岗。 比较好坟或许会有一具棺材,不好的几乎露出了白骨。 没有人会觉得这里的气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2章 2个梦境 被这群古怪人带进一片迷雾之中,而跟在这群人身后的那个白夜渐渐的失去了身影。 躺在棺材里的白夜很清楚,外面的白夜已经被甩开了,而且不久之后就会碰到送弱弱出嫁的送亲队伍。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现在白夜就感觉是在看一部看过的电影。 而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先前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3章 我不是妖 白夜觉得两个梦境是同一时间诞生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意识先经历了第一个梦境,再经历这第二个梦境。 这一切看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现实中的话,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但是并没有,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胡如意的梦境之中。 一个梦很容易改变走向,从他正式与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4章 逃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没什么修为,是打不过你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刚才可以逃脱掉你的攻击,而出现在这里,关键的是这第二具棺材是怎么出来的,你就没有认真想一想?” 捉魂人神色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变得有些小心? 白夜自然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我经历过这个梦境,自然知道先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5章 血色莲花 万物消融,以着极快的速度。 白夜身后月牙印记给他的恢复能力已经比不上血气的破坏度了,危机万分。 来不及做过多的撕开,白夜全然以着自己的神魂意识缠绕渣依旧站在正堂之上的无脸胡如意。 陆姑娘告诉他,只需要他缠绕上胡如意的天魂因果,其他的交给她来就是。 而在白夜神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6章 气运 陆小路没有停顿,双手又是一道法诀,所有的光点颤动起来,然后随着她手一招,光点瞬间飞向四面八方。 无数光点以陆小路为中心,向四周飞去,瞬间点亮寂静漆黑的夜空,如同一瞬间的绚烂烟花。 美丽,短暂。 白夜很是震撼,震撼于这等神奇的手段。 然后也就是在所有的光点都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7章 天路 东土极南之地,一处陡峭悬崖边。 整个悬崖是斜着向上切开的,是一座山切开的一道巨大沟壑。 从这沟壑悬崖的总体平整度可以看出,应当是被利器切割所致,只是这纵向绵延不知几千里的长度,无不表现着切开这悬崖的利器的厉害程度,或者说切开这悬崖的人的厉害程度。 不过从悬崖表面的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8章 防守 白夜瞳孔一缩,他能够在走向这里的胡如意的天魂身上,清晰的感受到那片血海的气息。 一样的疯狂暴戾,一样的充斥着毁灭撕扯。 而在这条天路出现的那一刹那,周围所有伺机而动的精魅鬼怪全部躁动起来。 陆小路眉头一横说道:“来了!小心!”、 不待白夜作何回答,之间一个长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9章 天魂归位 似乎是感觉到了天地阴灵将要散去,胡如意天魂即将归位,所有的精怪鬼魅变得更加狂躁起来,本就消耗大量精神与体力的白夜抵抗起来更加吃力。 在陆小路和白夜拼尽全力抵抗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白弱无从着力,她虽然是被这些长相奇特,气息凶猛的精怪吓到了,但是还不至于需要人来保护。 不知是这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0章 人生或许不如意 说完后,陆小路实在是坚持不了了,闭上眼睡去。 白夜闻言松弛下去的心神再次绷紧起来,立马便起身把行李全部收拾好。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胡如意和在白弱怀抱里睡得安详的陆小路,白夜犯难了。 叫弱弱背的话是多半背不了的,本来弱弱力气就不大,又到了这一大半也没有睡觉,精神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1章 无礼! 陆小路做了个梦,梦见一剑自天上来,引人间灵气倒流,万物俱惊。 她被这一剑弄的心神荡漾,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看着身边睡得很安静的少女,陆小路浅浅一笑,轻轻起身,不打扰到她。 出了帐篷,陆小路才发现这帐篷用处还挺大的,之前临走的时候就剑白夜小子不停在鼓捣,原来就是这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2章 神识有颜色 陆小路瞪了眼白夜,站起身来,气愤道:“白夜小子,你真是无礼!你打算干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夜!” 白夜涨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那样……” 陆小路不知想到了什么,重新坐了下来,莫名有些脸红,“以后可不要再对其他姑娘做这种事了,这是很失礼的。” 白夜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3章 2里 陆小路正了正脸色,润了润嗓子,清声说道: “据说,金色神识不在神识水平划分范围内,不意味着比在范围内的神识强,而是这种神识有着无限可能性,可能比三等白弱,也可能比一等黑强,全在于如何去修行。至于其他的特殊之处,或许有吧,但是我不清楚。” 白夜理了理思绪,试探性问道:“也就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4章 神识内视 陆小路在和白夜说了这么多话后,心情很好,看到白弱脸上好看的笑容心情便更好了。 白弱走到陆小路身后,轻轻地替她梳理起了头发。 风儿好似在这个时候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微微扬起她们好看的头发。 温柔。 恬淡。 陆小路双腿摇晃的速度快了一些,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5章 少女如是想 白夜先前尝试过,不唤醒泰山鸿毛符的话,皮下之肉的荧光流转要慢上一些,正如陆小路说的那般,武夫全凭一个身体,使劲儿锤炼便是。 承受着泰山鸿毛符的无比压力,每一寸皮下肉都在受到挤压与锤炼,打出的太极,每一个姿势都在耗费全身上下各处的耐力。 胡如意依旧没有起床。 少女白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6章 寒春的洗澡水 白弱为了衣服可以干的快一点,没有全部洗,只是把粘了泥的地方给洗干净了,很快就处理好了。 而陆小路已经冻得发抖了…… 白弱觉得陆小路没受过这样的寒,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虽然可能有点小…… 陆小路拒绝了。 归途也还可爱,只是太冷…… 快到营地的时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7章 神识对话 吃饭时间。 主食是大米磨碎后的米粉同玉米粉,红豆粉,猪肉颗粒,制成面饼,配以盐辣等作料,用香油封装起来晒干后的,不至于过早腐烂,加之这现在离夏天天热还早,所以这个并不用担心会变质发臭。 白夜为了照顾陆小路喜欢萝卜丝儿的口味,还专门做了一些有萝卜丝儿的,陆小路为此可是没少高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8章 紫府 但是白弱她情绪非常激动,哭着拒绝了老人的帮助,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白夜一直耿耿于怀,很是心疼。 而现在白夜也想明白了,她始终对有一天能够重新说话抱有期待,不想要去学手语,她怕自己忘了该怎么说话。 白弱认真地看着陆小路,神色有些担心。 陆小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39章 人间多个少年郎 身体的暖流持续着,丝毫没有减弱。 白夜一边打着太极这第一个动作,一边整理思绪,收拾心态。 从离开小镇后,遭遇的第一件事是那个茶水馆子的事,虽然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白夜依旧觉得当时的情况很险。 那个茶馆老板,白夜几乎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那种和山贼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0章 境界突破 白夜第一时间感受到身体里面的变化,皮下之肉每一寸都浸满金色的气息。 一种打破枷锁的感觉。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白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境界突破了! 而且并不是武道一境突破到武道二境! 武道一境旨在炼皮,白夜这才回过神来,先前在小镇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1章 胡如意的请求 白夜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它以莫名其妙的便会跟我抢夺修炼资源,我至今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如果对我有用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纠结的了。我现在在想,以后会不会因为它,让我境界难以突破。” 陆小路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然不会乱说。 想了想,陆小路安慰道:“其实这样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2章 2件小事 千岛海,一千份机缘便有一万份杀机,里面宝物遍布,同样也是危机四伏。 坍塌的矿藏,万年的灵穴,遗落的宝器,成精的灵草…… 数不尽的宝物。 对应的是重重杀机! 深海巨兽!海域妖王!天然陷阱!还有传说中那一方游历在大海上的幽灵船!以及那个葬送了无数修士的漂流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3章 山上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世间有一山,名为摆蓝山。 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也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摆蓝山不高不大,三千三百三十米高,七千七百七十七米宽,放在这天下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山。 山上的庙也是很不起眼的一座小庙。 庙虽然小,但是还算整洁,想必平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4章 斩断因果 杨婆婆摇摇头,“没什么多考虑了的,马竹秀关系到那小子的大道,不容有失。” “贫僧猜不透那位先生的想法,虽然难以理解,但是尊重你的决定。” “多谢大师。”杨婆婆再次躬身。 他们之间的对话让马竹秀不明就里,这一路来杨婆婆并没有给她说些什么。 马竹秀只是从杨婆婆那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5章 欲开紫府 “欲修炼紫府,需要先开紫府……,嗯……个别人除外。” “紫府该怎么开呢?”胡如意好奇问道。 陆小路淡然答道:“开紫府,无非两种办法,一是外力强行冲开,这需要很高的技巧,稍不注意便是落个神魂俱碎。二是个人修行,这需要很大的毅力。” “个人修行,怎么修行呢?”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6章 夜深 鞍马山有两个山头,离白夜等人一百多里远的那处山头有个山神庙,过了山神庙便要变道向东北去临安城了,到时候就是官道了。 胡如意身子还是虚弱,比之白弱还要孱弱一些,现在已经是很累了,太阳刚落山他的精神便没法在感知神魂了,走路脚步都有些虚浮了,若不是白夜神识的牵引左右,只怕摔了许多次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7章 山林 同往常一样,天色蒙蒙之时,白夜便起了床,开始全神贯注地打太极。 打太极的时候,白夜没有选择同时锤炼神识,因为他感觉如果不全身关注于太极这些动作的话,很有可能永远也做不出第二个动作。 现在的他做第一个动作已经不再吃力了,但是他仍旧没有开始第二个动作,时机不到,去强行做也是徒劳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8章 野猪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到那个程度。 自剑江之行受伤以后,她时时刻刻都在温养自己的神魂,前些时候已经差不了多少了,但是胡如意又出了事,消耗了不少神魂去招魂,这使得她神魂伤势加重了。 这一下子要恢复到可以打开“露珠”的程度又不知道要多久了。 或许得一个月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9章 决断 两道声音距离这边儿还很远,但是进了白夜的神识笼罩范围,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应该是一对兄弟。 从他们的对话知道,这夹子是他们放的,对于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白夜也很清楚了。 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头暴怒的,出其不意的,约莫一千斤的壮实山野猪的攻击。 白夜感觉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50章 王氏兄弟 “你不救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见到了我便不会放下不管。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什么。从小到大,师兄都教导过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个人有能力去做一件事,并不代表他非要去做。”陆小路声音清淡,不急不缓。 白夜怔了怔,觉得嘴巴有些干涩,“那为什么你……” 陆小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51章 热情 白夜一句话说全了,他不想和这一对兄弟牵扯过多。 他很清楚,若是没有陆小路,估计他会冷眼看着野猪将两人杀死,然后绕开他们的尸体,继续赶路。 伸手招了招,白夜对身后三人说道:“我们走吧。” 陆小路没有多说什么,顺着白夜来。 四人便要离去。 王文突然拦住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