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梦境师》 第1章 雨中城市 窗外的暴雨笼罩了整座城市,漆黑的城市中零星点点的路灯闪烁在雨幕里,打在窗上的雨滴汇聚成流顺流而下,让城市的景色更加模糊不清,朦朦胧胧。 司维的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书房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电脑屏幕。 昏暗的书房内很安静,更加衬出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房间里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此时,他手头的这篇微信公众号约稿已经接近尾声。 他看了眼电脑右下方,已经过了零点,但是手上一点也没有放慢。 原本计划要在今天下午完成的任务已经拖到了半夜,对于一个拖延症晚期患者来说者一点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是,毕竟已经和编辑约好了交稿时间,要是因为没能按期交稿,导致刚刚签约的这份工作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不好了……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饭碗问题…… 司维,男,22岁。 这个年纪,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此时正是找工作求职的时候。 所谓的求职,形象点说,就是每日穿梭在人山人海的招聘会现场,像孙子似的把简历交到那些鼻孔看天的hr手上,运气好的可以有资格跑到复试的现场去接受刁难,运气不好的只能在垃圾桶里找到自己的简历。然后踩着那些同行们的尸体爬进工作岗位,享受着与西非接轨的工资,与西欧接轨的物价,与(经济泡沫破碎前的)东京接轨的房价。回忆着当年的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迎嫁高富帅)的美梦,叹息一句自己怎么就没生在地表上最接近共产主义的北欧五国,然后继续和手上的报表,刻薄的上司,操蛋的同事,没准还有头上的脱发问题作斗争的生活。 司维很幸运,因为就连上述问题他都没资格烦恼,他是毕业即失业。 当年他在《明朝那些事儿》里读过这样的一段话,说是大学里面不应该开设哲学课,因为年轻人对这种理论只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导致进入社会无所适从云云…… 现在看来真是很有道理。 主要就是前半个分句。 在司维看来,大学不该开设哲学课的最根本原因和什么理不理解思想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该死的学科根本没法找工作! 在无数个无法入睡的夜晚,他总会会想起当初念书时,有个学法的同学和他抱怨,说:“啊!我们法学好他妈难啊!那边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边劝人学法千刀万剐,我现在除了要整天操心司考还要和脱发作斗争,毕业还尼玛不好找工作容易失业”之类的…… 现在司维很想把那个王八蛋抓到面前来问问他: 你哪来的脸在我一个学哲学的面前说找工作和失业的? 要是你喜欢这玩意,也就罢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当初他可是被调剂过去的! 他根本不喜欢这玩意,一点也不,这也就导致了他学习起来一无兴趣二无动力三无激情,至于分数,也仅仅是及格而已。 至于说具体的gpa有多少…… 那也并不重要。 我们只需要知道那是一个远够不上转系资格的分数就可以了。 于是,大学四年就是无兴趣,无学分,无实习的三无本科了…… 事实上他很好奇。 哲学这东西怎么实习? 实习真的有用? 难不成要灵魂出窍,去和亚里士多德叔本华笛卡尔康德尼采休谟德谟克里特维特根斯坦谈人生谈理想? 就这样,一个毫无资本的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没有去高校任教的资格,也没有考公务员的打算和兴趣,为了养活自己,只好另辟蹊径了。 于是,他就走上了微信公众号约稿的道路。 他的公众号约稿方向主要是文学、艺术类。正好对口他的兴趣爱好和学科领域,不说如鱼得水,但也还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总的来说,到目前为止,他的一切还是顺风顺水的。住在二线城市,有老爸老妈留下来的房子,既不找女票更不养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的就是这样的状态了…… 除了有房……也有车。 就是停在楼下的那辆迷你,黑色外壳,五短身材…… 当初他买这车几乎花掉了手头一大半钱,只是因为太喜欢《偷天换日》里面怼天怼地怼空气难寻敌手的mini cooper 。不过后来冷静下来他也发现,人家杰森·斯坦森还有马克·沃尔伯格之所以牛逼是因为人家有颜有妹有智商,不是因为买了几辆车再三下五除二改装两下就牛逼了,所以和那种人生赢家比起来自己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现在的他,稿费足够养活他自己,还能有点盈余,时不时自己出去吃顿自助餐改善伙食,似乎这样的独居的,单身的生活也是很闲适的,没什么可不满的。 眼下,这三室一厅的房子一个人住起来有点空旷,但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间房子什么时候会迎来一位女主人? 短期内肯定是不用想了。 再说他也没那能力没那心思…… 司维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满意地上下浏览了一下自己的文章。 不错,很满意,没准这一次和前几次一样还能10w+,这就意味着或许还能有提成。 “不错不错,我这文笔或许还真挺适合干这一行的……” 他打开手机给自己的编辑发过去一条微信。 “睡了吗秦姐,我原计划是上午交稿,但是我怕自己睡过头去或是忘了,现在给你发过去了,我自己已经订正过一遍了,秦姐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然后顺便把自己写的这份刚完成的文档也发了过去。 末了顺便还加了个滑稽…… 没想到凌晨了人家还没睡觉,立刻就回复:“收到,干得漂亮!话说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就为了赶稿子?” 司维笑了笑,这位“秦姐”比他大两岁,是负责审核他稿子的编辑。她的名字叫秦泊瑶。司维当初第一眼看见这个名字就感觉一股超脱尘世的古风糊在了自己的熊脸上。虽然二人几乎只有工作上的往来,面都没见过,只靠朋友圈里那些照片来认识,但聊的很开,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他曾经看过她朋友圈的照片,一头及腰长发加上修长的黑色风衣,浑身上下散发着气场十足的御姐范儿,当然,最关键的是司维一眼就能看出人家是从不用美颜功能,但颜值依旧靓丽惊人的素颜女神。 “稿子多吗?” “不多了。对了,这段时间有点忙,等闲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他们二人在当初约稿的时候发现,二人是住在同一个城市的。 女神邀约岂可怠慢?司维马上回复道: “好啊秦姐,过几天文化中心有一个外国绘画展,要不要一起去?” 几天后的城市文化中心将会举办一场西方美术展览,据说会有很多西方名画的仿品,而秦泊瑶正好是个女文青,想必一定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要多和编辑搞好关系,这可是投稿的一定不能忘记的…… “没问题啊,行了,稿子发给我就行了,你睡觉去吧。” 司维笑了笑:“晚安秦姐。” 对面也发来一个滑稽。 司维走到客厅,没开灯,漆黑一片。桌子上的一壶茶早就凉透了,但他也不管,直接拿起来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咕咚咕咚几口喝干。uu看书wwuukansh 据那些养生砖家说什么,睡前喝茶不好,但是……管他呢,渴死了。 司维站起来走到窗前,现在不码字了,电脑关机后,没有了键盘的敲击声,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雨声。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这样的暴雨几乎是十年一见,连道路两旁的街灯光都在雨幕后朦胧不清了,在这样的大雨中,能见度会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所以路上几乎一辆车都没有。 司维打了个哈欠,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都说在雨天里人的睡眠质量会非常好,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主要是因为雨声这种声音类似于白噪声,可以形成遮蔽效应从而隔离一些影响睡眠的噪声,那些车声喇叭声、说话声吵闹声都会被雨声所盖过去,营造出良好的睡眠氛围,对于他这样经常熬夜的人来说,雨天里的睡眠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司维感觉自己的眼皮好像挂了千斤坠似的,简直都要抬不起来了。赶完稿子后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让他感觉浑身一身轻。他直接往沙发上一躺,两眼一闭,极度疲乏的身躯好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他昏昏沉沉地躺下,陷进软软的沙发垫里,冥冥中感觉窗外的雨声迅速离他远去,好像沉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死寂,加深了他的睡意,在这样静谧的屋子里,他短短几息间就沉沉睡去。 在睡去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着: “今天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做个好梦。” 他心里这么想着。 几小时后,他就会觉得刚才的自己不该这么想。 第2章 雨中女郎 一道惊雷突然在天空中炸响,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将司维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扑向窗户。窗外的暴雨此刻稍微减弱了很多,算是从暴雨降低到了小雨的程度,能见度稍微高了一点,当然,路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毕竟现在是雨中的凌晨。 他紧张地仔细检查了一下窗户玻璃,还好没有漏雨,一切完好无损,他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沙发,然后立马就暗骂这该死的老天爷不让自己睡个好觉,都小雨了还要打雷?刚才大暴雨怎么就不打雷呢?雷声大雨点小,莫名其妙的…… 他翻了个身,把毛巾被往身上拉了拉,打算赶紧入睡。 但是就在他刚刚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求救声从窗外传来!从远处传来! 不绝如缕,似有似无…… 但是他很肯定那是真的存在的! 就在这雨中的凌晨,楼下的街道上,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这声音非常微弱,却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他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那呼救声的每一个字都一清二楚!在寂静的房间里混合着沙沙的小雨声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救命啊……有人吗……来人啊……” “卧槽!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浑身战栗!冷汗从头上留了下来!他冲到窗户前,瞪大了眼睛努力往楼下的街道看去!街上的灯光昏暗地洒向路边,把树木的影子投到地上,一阵大风刮过,树木随风摇摆,枝干和树叶在阴影中来回晃动,一眼看去就像是骨瘦如柴的手臂在挥舞,一切都透着莫名的阴森感…… 但是,依然没有人影! 那这该死的呼救声是从哪里来的! 司维擦了擦冷汗,使劲挠了挠头,强制自己马上冷静下来,他皱着眉头,心跳加速,一边扫视着街道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听声音来看是年轻女性,而且说话断断续续的,会不会是女鬼……等等等等,应该不是,冷静一下。关键是现在根本没看见人,她人呢!” “我现在先要找到她在哪里……声音能传到我这三楼来说明并不远,如果我下去到街道上找一找应该可以找到……慢着!” 司维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到底要不要下楼去救人! 严格来讲他没有任何义务去救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约稿作家,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而已,一没参过军二没练过武,更不是什么霸气侧漏身怀绝技的龙傲天。 他一不了解情况二无自卫能力,下去了会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而且,司维想起来,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引人下来,也就是说呼救者和罪犯其实是一伙的!是引诱不明情况的人进入陷阱,然后图谋不轨……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 对于独居者来讲,危险无处不在…… “要是我有个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司维此时的心里简直不能再纠结,这纠结感甚至压过了恐惧感。他再次望向窗外,很奇怪不知为何没有一家亮灯,往常从来没有这种情况的。 按道理来讲,即使是凌晨也总会多多少少有熬夜的人在啊!可是远近这么多居民楼全是黑漆漆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亮光,就像是一座座黑色又诡异的……巨大墓碑! “这一地区集体停电了吗?” “不对,下面的路灯还在发亮,不过灯光怎么暗淡了许多……” 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呼救声?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求救,而下面真的发生了歹徒行凶事件,那我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唯一获救希望了吗? 但是真的太危险! 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谋杀?奸淫?如果我下去也肯定会有危险的吧……要不要报警?可是等警察来了肯定来不及了……” 楼下的呼救声似乎改变了方位,变得越来越清晰,不断传来的“你到底是谁……不要过来……滚开……快滚开……”一下一下地往他脑海里死命地钻!他狠狠咬牙,一跺脚,做出了可能是这辈子第一个最重大的决定! 妈的!救人去! 他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裤穿上鞋袜,然后直接从茶几下抽出一支折刀!这是他外出旅游买回来的纪念品,为了通过安检带回家来可费了不少功夫,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他甩出几个漂亮的刀花,心说真要到了见血的地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把打开门,义无反顾地冲到了楼道。 当他冲出家门跑进楼道时才发现,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为什么不起作用了,任凭你跺脚大吼这该死的灯就是不亮!电梯的楼层显示屏也不再亮着了,整个居民楼一片死寂,司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在楼道里弄出这么大的声响也没有人出来叫骂或是看看发生了什么,没有灯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巨大的棺材…… 他颤抖着把手机从身上掏出来,想打开手电,顺便打电话报警。但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手机! 这可比没信号还要吓人…… 因为临睡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那会他明明记得电量充足,而且也没关机,现在长按开机键丝毫没有反应,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死硬死硬的黑色板砖! “我记得这手机明明没坏啊……原来不是一点问题没有吗……” 司维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从脚底沿着后脊爬了上来,他的心跳此刻已经快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咚咚咚咚……在寂静的楼道里无比清晰。 仿佛这个世界有有了自己的意志,正在竭力阻碍他使用更多的方法看清周围的一切,是的,这个世界正在干扰他,诱使他,捕猎他…… 这个凌晨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什么是诡异、恐怖、阴森…… 当他冲出来才懊恼地想起:自己没穿雨衣,也没打伞…… “该死,太紧张了,简直是一团糟……等等,雨什么时候停了!” 天空中一丝雨滴都没有,积水倒映出夜幕下的城市,昏暗的街灯有气无力地发亮着,其中几个更是诡异地一闪一闪,时亮时暗。天空中既无星光更无月光,乌云遮盖着整座城市,令人压抑不安。空气无比潮湿,四周静得渗人,空调外机声、犬吠声、鸟叫虫鸣声也全部消失,毫不夸张地讲,此刻这条路上最大的声音就是司维急促的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远方的道路与楼房一片漆黑,没有一家亮起灯来,要知道,即使这里只是一个二线城市,也足足有上千万人口,放在往常,凌晨两三点的灯火依旧足以照亮这座城市。而此刻,这座城市就像是在无声无息中死去,只剩下沉默的尸体…… 司维使劲深呼吸,他望向四周,努力搜寻着有没有人,刚才那个大声呼救的女人似乎人间蒸发了,街道上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一路慢慢向前搜寻,手中紧握着那把折刀。这折刀是这个诡异阴森又恐怖的地方中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了。 手中的汗越来越多,但他握得越来越紧。 司维正在走着,忽然看见前方的车后有露出了一个影子,像是一个吓坏了的人蹲在车后竭力躲避着什么! “这就是那个求救的人吧!” 他惊喜地冲上前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别怕!我听见你刚才喊救命了!我是来帮你的!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停在路边的一长排车中间探出一个人影,是一个年轻女孩。她的脸上满是汗水,打湿了头发,散乱地粘在脸上,她惊恐地环视四周,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一回头,看见了正在向她跑来的司维。她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 “快!快救救我!这里到处都是那个女人!她们到处都是!” “什么?”司维停下了脚步,站在女孩面前十米左右的地方,环顾四周,除了二人以外这里空无一人。司维奇怪地看着她,“你先冷静,这里没有别人,没有危险,你刚刚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我不知道……”女孩好像是失忆了,她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事情,“我在家里睡觉,忽然莫名其妙地醒来,醒来时,就出现在了街上……然后……我……” 司维慢慢接近过去,柔声问道:“对,就是这样,仔细回忆一下你刚才遇到了什么。我听见了你喊救命。别怕,你刚才是遇上歹徒了吗?现在这里已经没人了,或许他已经跑了。” “不!不是歹徒!是……”女孩忽然想起了刚才惊悚的一幕幕,她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慌,“我是在被一个女人一直追着,一直追着!她不是歹徒,但是很可怕!她如影随形!到处都是!有无数个!我根本甩不掉她!我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求你……救救我!” “什么……”司维根本没法从她这语无伦次的话中推导出什么有用信息,如影随形还到处都是?那到底有几个?什么女人?什么样子?为什么?这都是哪跟哪? 本以为这是抢劫案件,难不成要往灵异鬼故事方向发展? 司维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你先冷静一下吧,看你喘得这么厉害一定跑了很久了,你会不会是梦游症发作跑上的街道,然后出现幻觉看错了什么,你看周围除了我们两个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我没有梦游症也没有臆想症!” 女孩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他,“这不是梦!我也没有幻觉!就在刚才,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街道上的那一刻,我就看见那个女人,在我前面不远处!沉默不语,直直地看着我!” “她是谁?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冲你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有一种很可怕很可怕的危险感!我一直跑,不管跑多久多远都能看见她!就像幽灵!死魂灵!如影随形!”她提高了声调大声喊着,可是喊叫得再大声也不能减弱分毫她心中的恐惧。 “她什么样子?你能描述吗?” “样子……样子!对!就是因为她的样子!她根本不是人!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人!她只是长得像人!就像……就像……” 她的声音瞬间止住,眼前那惊悚诡异的一幕带来的恐怖压力让她硬生生吞回了下面的话,她的嘴唇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牵住一样直射前方,看向司维的身后,一分一毫都无法挪动。 司维也愣住了,他不敢回头,恐怖片里面这种时刻什么妖魔鬼怪异形猛兽此刻都是贴着人的后脑勺的!他可不能一回头撞上一张毁容脸然后吓得背过气去! 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个办法。 司维僵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他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女孩的眼睛上。刚才她看向他身后时微微探出了脑袋,借着她的瞳孔当作反光镜,司维终于看到了!就在女孩深褐色的眼睛中,倒映出了…… 一个人影。 一个非常高大的人影。 一个看上去站得很近的高大的人影。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二人的身后。 而此时,女孩已经快要吓得哭出来了。 司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去,然后,他看见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足以令人在深夜尖叫着醒来的、恐怖的一幕! 一个高大的女人伫立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她真的很高,足有一米八不止,头顶戴着的东西像是斗笠。她从头到脚罩在漆黑的长袍中,头上那个斗笠也是漆黑的。细长的脖子远超常人的长度,浑身上下只有黑白二色,因为在黑色的长袍外她还露出了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这张脸也很长,呈现出倒瓜子脸的形状。uu看书 ww.ukansh看不出耳朵的形状,或者说耳朵罩在了黑袍下,或是根本没有耳朵……她的鼻梁骨极长,占去了脸部几乎一半的长度,双眼半闭半睁,让人看不出她是不是正在看着二人…… 就在这凌晨的城市中,没有一扇窗户亮灯的楼群下,四下无人一片死寂的街道上,街灯一闪一暗的路上,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人的“女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身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司维理解了刚才女孩为什么这样仓皇失措了…… 他此刻连抬腿跑路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的腿颤抖着,止不住地打哆嗦。 恐惧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滴落雨点,这一次不是瓢泼大雨,而是绵绵细雨。 那诡异的女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雨滴都不会往那黑色的长袍上滴去。 “我认得……这个……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女孩扭过头,瞪大了的眼睛溢满了惊惶和恐惧,“你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东西?”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不应该的……她……不对,她不该是个人,应该是……应该是一幅画……” “你……你说什么?说清楚啊!这到底是什么啊!她到底想干什么!”女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了,司维觉得自己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这是……这是一个乌克兰的……画家的肖像画……” 司维咽了口唾沫,努力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一副名为《雨中女郎》的肖像画……” 第3章 雨中绝境与绝地反杀 《雨中女郎》的的确确是一幅画,或者说,曾经是一幅画。 当乌克兰美女画家斯韦特兰娜·捷列茨完成这副画作时,她永远不会想到,这张肖像画会和噩梦、诅咒、诡异和原始的恐惧感这些词相伴相随。 实际上,这副画作的创作过程也同样透着说不出的灵异感:她说当她创作这副画时就像头脑受到了不明的暗示,这暗示引导着她,指点着她,让她冥冥之中好像看见一个女人的外貌轮廓,还有那阴郁暗沉的冷色调,也就是构成这副画的主体氛围。 就像鬼魅借由她的双手勾勒出了它们的一切,也许这张画所描绘的正是灵与魂、鬼与魅那些可怕又阴暗的存在。那种无法言语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控制着这个美女画家一笔一画地完成了《雨中女郎》,这个恶灵借此降临人间的胚胎,寄生着噩梦般的魔鬼灵魂。 据说,这副画出售时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异常。相反,出售过程十分顺利,很难想象为什么这副看上去十分诡异的画作展出时备受欢迎。 但是,先是一个单身女士,然后是两位男士……前后三任买主都感觉这画作开始散发恐怖的气息。有人说夜里这幅画会发出脚步声、敲击声、耳语声,就像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就像是……这个雨中女郎成为了你的另一个房客…… 也有人说她出现在了人的梦中,如附骨之疽,让人发疯…… 这是诅咒?还是巫术?总之,类似都市怪谈的诡异气氛围绕这副画慢慢展开,《雨中女郎》也最终回到了美女画家的手上。 据说那些买主们甚至连退款都顾不得索要,就像是扔出一个定时炸弹那样疯狂地想把这画作脱手,这种恐慌更是平添了诡异的氛围…… 有人说,那是捷列茨女士的竞争对手嫉妒她的才能,于是在她的画布上投放致幻药物干扰她的创作,而买主的幻觉,包括幻听和幻视还有无法解释的噩梦不过是在尚未散尽的致幻药物的作用下产生的。 也有人说,那些让人毛骨悚然冷汗直流的恐怖感不过是绘画过程中阴影与光线在特殊角度和特殊环境下结合所呈现的艺术效果,是颜料、绘图技巧、色调结合下产生的化学反应,再加上街头巷尾的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所带来的心理作用,才塑造了这样类似恐怖故事的都市怪谈。 可也没人能否认,《雨中女郎》的绘画风格怪诞诡异,明暗色彩的碰撞在人们心理上形成的冲击感更是加深了精神上的影响。 心理学,艺术学等人文科学的解释也只能穷尽到这一步。 但是,真相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推测,只能让我们接近真相。 或许是无限接近真相。 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抵达真相…… 回到那个阴森恐怖的长街上,一切关于斯韦特兰娜·捷列茨还有《雨中女郎》的诡异怪谈故事从起源到结果仅仅在一瞬间就从司维的头脑中过了一遍,凭借司维充足的知识储备,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高个女人就是雨中女郎!百分之百的肯定! 司维没有看过原版画是什么样子,从网上,或是艺术集,还有博物馆美术馆能看到的都是翻版的复制品,与原版的区别有多大也不得而知,毕竟从三个买主退回了画作后,《雨中女郎》就由原画家保管至今了,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去一睹真迹。 双方就在这细雨朦胧的街上对峙着,雨中女郎一直一动不动,就像巨大的石雕,而司维和身后的女孩看着对方不动,自己也不敢动…… 司维想起来自己口袋里还有把折刀…… 但是他根本不敢掏出来,连握刀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 就像一个人面对一头霸王龙是不可能有胆量抄起一根树枝就上去刚正面的,眼前虽然不是什么霸王龙,但是这种未知的恐怖可比霸王龙可怕多了…… “那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司维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道。 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眼睛还是那样半睁不闭的,看不明白到底是睁眼还是闭眼。 “会不会得是乌克兰语……”司维自言自语地说。 “乌克兰语?这和乌克兰有什么关系!”女孩紧张地问。 “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它和我们有一点距离,咱们往后退点,看看这东西什么反应……” “好,好……那个……你扶着我点,我腿有点软……” “我腿也软啊……” 司维和女孩轻轻地、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幅度不大,距离不远,雨中女郎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是毫无生机的一个雕塑。 “听我说……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但是我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是什么!它似乎对我们往后退没什么反应……等会听我的!我说跑!咱们转身就跑!拉开了距离我再告诉你这是什么,然后咱们慢慢想办法对付!” 司维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女孩继续往身后退去,雨中女郎依然一动不动,双方的距离越拉越大,已经拉开了二十多米。 司维稍微有了一点信心,只要拉开距离就没问题!到时候是逃是躲都可以再做定夺! “等等……这……我觉得这没用的……” “没关系!听我的……准备好……跑!” 司维拉起女孩手转身就是一个冲刺!他想起了当初学校运动会百米跑的时候,自己的中段发力和末段冲刺都不输别人,就是起跑那段从零开始的加速运动赶不上别人,所以他从小到大的运动会跑步从来拿不到什么好名次。但是这一次在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刺激下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瞬间完成了加速运动!只有给他几秒钟拉开距离,他们二人就暂时安全了! 可是这几秒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奢望。 司维仅仅跑出了不到五步就停了下来。 他一脸恐慌地看着前面,一个黑色身躯苍白脸庞的高大女人早就堵在了他们的身后! 距离不过十几米…… 冷汗涔涔的他心跳骤然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速率,比刚刚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雨中女郎的出现还要高!他浑身颤抖,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摊作一团烂泥。此刻的他连刚才那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血液似乎凝固在了静脉动脉中,绝望和无助感堵死了他的喉咙,大脑一片空白,面部在恐惧的刺激下扭曲抽搐…… 他一点一点回过头去,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说过没用的……”女孩绝望地说。 司维终于明白刚才她说的“到处都是”“如影随形”是什么意思了…… 她们无处不在,不止一个,恐怕有无数个…… 司维向四周扫视,就在刚才还漆黑一片的无数楼栋此刻亮起了一扇扇窗户!整齐划一!就像无数个平凡的夜晚,那些房间里都是下班回来的职员、放学回来的学生、买菜回来的家庭妇女……但是现在,所有亮起的窗户前都凸显了一个身影。 巨大的、漆黑的身影…… 是的,无数个雨中女郎正在俯视着他们二人。 他们两个就像是笼子中的猎物。 黑暗的城市终于有了更多的亮光了,路灯似乎也不再闪烁,而是持续平稳地输出亮光了。但是司维宁可选择刚才一片漆黑的时候!耀眼的灯光照亮了更多的黑暗的地方,在那里,更多高大的黑色身影和惨白的脸正在显现出来!稠密得就像原始森林的树木一样! 包围圈已经形成,深陷重围的猎物们无处可逃。 这里有多少?根本数不清……那些“人”从窗户上向这里投来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目光,就像厨师看着静躺在砧板上的活鱼!密密麻麻,虽然不是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但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 路灯终于更亮堂些了,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是让我们能把自己的死路看得更清楚些吧……”司维绝望地想着。 他此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眼前的一切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断,逃出生天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在未知面前,他的恐惧感被无限放大,再也提不起一丝勇气去对抗……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了……看样子是救不了你了……” 司维轻声对身后的女孩说。 “是我对不起你……把你牵连了进来……真的……对不起……” “这真的是绝路……毫无生机”司维麻木地回道。 她们缓缓的靠近,非常缓慢,但是这么点距离就算再慢他们俩人也无路可退…… 苍白的脸色越来越清晰,这让司维忽然想起了恐怖谷理论。那是指当人工制品与人的相似度越高,人类对其的共情度也随之增高。但是在达到与人类外貌完全相同之前,也就是与人类极度相似却并不是完全相似的程度时,这个共情程度会下跌到一个难以想象的低值,甚至跌过平面直角坐标系的x轴。 这一暴跌的曲线就是恐怖谷…… 也就是说人类会天然地畏惧那些与自己相似却不相同的存在…… 可是,现在想起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接下来要迎接的是死吗? 还是比死更可怕的命运…… 他眼睁睁看着女郎们步步逼近,直到自己几米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封死了他的视野,任何向外看去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女孩在她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掐出了淤青他都没有察觉。雨中女郎们包围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就像狼群围住了绵羊一样……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司维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们都是一样的。” “什么?”司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什么?”女孩紧张地问他。 “我……我不确定她说了什么……她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司维真的听清楚了。 “开什么玩笑?把我们围在这里,就为了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屁话!睁大你的眯眯缝眼睛看看我们浑身上下哪里有半毛钱的一样!你他妈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眼前的雨中女郎并没有开口说话,刚才那两句话就像是直接由大脑传递给大脑的,不需要语言、语法、单词和句型,是直接从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句,思维,超越了语言交流。 司维的恐惧这会儿已经转化为暴怒,想想也是,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堵在凌晨的雨夜,围追堵截可是既不杀你也不折磨你,用一种白大褂看着小白鼠的眼神盯着你,然后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屁话实在是一件足以令人发疯的荒唐事! 他这会儿好像是有劲了,也有点胆量了。他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眼前这一群不人不鬼的家伙,然后回头对女孩说:“你别怕,跟着我,我倒要看看这帮婊子想干什……等等,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身后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脸呆滞,身上的衣服明明是白色短袖加一条浅色运动裤,但这套衣服正在慢慢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变深…… 向着黑色变化! 她的身高也在慢慢地增高,明明只是一米六多,在司维的面前都是需要仰头的,可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米七,而且还在缓慢地变高,似乎……是要变得和那些雨中女郎一样高! 这还不止,身上的衣服不仅在变黑,质地也在变化,长度也在变化!司维都可以猜到,当变化完成时她身上将穿上和雨中女郎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或者说是黑色雨衣?她的小麦色肌肤越来越苍白,脸部的眼睛、鼻梁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慢慢地修改着,就好像是整形医生照着那一群诡异的、整齐划一的面容调整着…… 司维的精神真的濒临崩溃,眼前的惊悚的变化足以把一个神智正常的人活活吓疯! 原来……她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是想把所有她见到的活人…… 全部变成和她一样的……雨中女郎吗…… 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像幽灵般轻声回响着,是的,这就是雨中女郎的意思,她要把所有的生命同化成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存在,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眼前这人群,都是她同化了的活人! 司维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身上的变化愈来愈明显,缓慢,但是稳步推进着,他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真的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完了,下一个就到我了…… 他绝望地想着。 脑海里那股声音此时此刻像波涛此起彼伏般回响起来,像是催眠师的话让他迷失、沉沦、麻木…… “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 原来……这成千上万的、数不胜数的雨中女郎,都是这样变成的吗…… 司维在意识濒临消散前的最后一丝曙光中,明白了什么。 她要把所有的活人,全都变成没有任何区别、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活死人…… 就这样永远不死不活……不人不鬼……直到时间的尽头…… 躯壳……行尸走肉……傀儡…… 一模一样的…… 不,是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 是的,那股声音最本质的意思就是这个!是绝对的完全相同,而不是仅仅相似……这……似乎有什么问题…… 等等…… 我……我明白了! 就像一道闪电劈在了柯南的脑壳里!他瞬间从那半梦半醒的朦胧中清醒过来!因为他抓住了溺水之人拼尽全力也要握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一个哲学系的学生怎么能看不出这里的问题!完完全全绝绝对对的相同是根本不可能的! “别费尽心机了!” 司维咆哮着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人类变成你这样的畸形样子,但是你是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不是因为你无法转化所有人!而是因为完全相同永远不可能实现!” 他用此生最快的语速像机关枪说:“如果有一天,人类发明了远程传送的黑科技!随后传送机器发明出来,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一个人从一个地方传输到另一个地方,而最根本的原理是扫描这个人身上每一个分子原子直到夸克的精确位置,然后在目的地按照模板严丝合缝地从微观粒子尺度搭建起来,最后把出发地的那人摧毁!是的,摧毁!当目的地的人从分子尺度上被搭建起来的同时,出发地的人被从分子尺度上摧毁!” “如果没有被摧毁呢!”司维继续说道。 “那世界上就出现了完完全全相同的两人吗?放屁!绝对不是!一个诞生于十几甚至几十年前,一个仅仅诞生于几分钟前!纵使连他们的微观粒子尺度上的结构都完全相同有屁用!完全相同仅仅是从长宽高的三维层面上的相同!四维的时间维度呢!这也是世间万物不可剥离的属性! 听上去就像诡辩,实际上也是诡辩!但是这是你无法逃避的!你想完全相同,但是四维的时间维度的属性是你永远无法统一的!不仅如此,一个物体的时间属性之外空间属性也永远无法统一!如果有一个复制体,她的每一个分子都是从你身上衍生出来的!你的每一个分子都自我向一个确定方向复制出一个复制品,那么现在二者一个在a地一个在b地,描述她们所处空间坐标的量都不同!这你又能怎样呢!归根究底,物体的时间属性和空间属性决定了完全相同的事物永远不可能存在!就像……就像几千年前的古希腊先贤赫拉克里特的名言: 人永远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他怒吼着喊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喘了口气,冷笑着看着眼前一张张冰冷的、毫无表情的苍白的脸,嘲笑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将一个概念直接印入我的大脑,然后施加影响的。今天这么多诡异反逻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在乎这一件了!但是我感知到了!你所要求的是完完全全的相同!不是相似!是相同!原来你还是个根本就不懂哲学的蠢货啊!现在呢?你的目的永远无法达到!你无法超越这个逻辑!无法跨越“变”的哲学鸿沟!我他妈现在就把这话拍在你马脸上了!” “你!他妈!做!不!到! 来吧,uu看书.uukns让我看看,你还能如何,来啊!来啊!” 他像一个殉道者一样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尽管无路可逃,却充满了胜利者的激动。 之前的恐慌和畏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和狂喜不止,就像在上半场被人狂灌5球但是下半场严守到了最后一秒还灌进对面一个点球的明星球员! 妈的!爽!老子死了也值了…… 这就是司维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 一切瞬间被静止,雨滴不再落下,树木不再摇曳,光影不再变幻。世界就像被遥控器上的暂停键定住了一样。 随后,在这凝固的世界中,一丝清脆的破碎声传了出来,微小,却无比清晰。 世界被这声音所激活,眨眼之间碎裂成千千万个细小的碎片! 司维就像身处破裂的镜子屋中! 房屋、街道、路灯、天空,还有那无数的雨中女郎,全都在瞬间炸碎化为了万千碎片! 在这些碎片后是幽深不见尽头的黑暗、亘古绵延,不见一丝光明,这纯粹的至黑吞噬了他,把他撕碎,拉扯着他,一直下坠,下坠,坠入深不见底的恐怖地狱,他将永远孤独地挣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没有尽头,直到宇宙的终结…… 在这无边无际的亘古黑暗中,司维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自我正在被质疑,存在正在被否定,思想正在凝固…… “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要去哪里……”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喃喃自语。 第4章 梦醒之后 “啊——呼,呼,呼……”司维惊叫着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浑身冷汗,汗水已经浸透了身下的沙发垫子,他瞪大了双眼,还远没有从刚才的噩梦场景中回过神来。 “等等……这……这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为什么这么真实?” 他抬起头,是早上7点半。 他摸爬滚打着冲向阳台,透过窗户往下看去,窗外是一片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早晨景象:上班的人们忙碌地开车骑车赶地铁,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们三五成群地往空地上凑,上学的学生们步履匆匆赶去学校,远方车水马龙,喧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没有什么雨中女郎,什么都没有。 这里就是平淡的、普通的、平凡的世界。 昨夜可怕的场景好像真的只是梦幻,只存在他的脑海中,随着梦醒,立即随风逝去,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从他的脑海中淡去…… 等等!还有办法可以推断出那是不是梦! 他冲到茶几前,向下看去,那支记忆里带在身上冲下楼的折刀还原封不动地静静躺在那里,甚至由于很久没碰,上面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又拿起手机,摁下开机键,屏幕立刻弹出了锁屏界面,提醒他您今天的日程是什么什么。没有黑屏,没有死机,一切正常。 终于……终于离开那个该死的噩梦了…… 司维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冷汗被空调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冷静了下来。 “怎么想,都是噩梦这个解释最合理了,也许真的是因为这个梦太逼真太诡异了……但是也终归仅仅是个梦而已……哈哈,没想到我居然能被自己的梦吓成这样!没想到啊没想到,司维你脑洞还真是够大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随手甩到沙发上,起身跑去洗漱了。 …… 独居的生活很容易过成肥宅的生活,这两者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区别很大。所谓前者,是有规律的、健康的生活状态。 司维虽说不敢自夸什么很有自律精神,更不敢说什么没有拖延症,但是总体上……还是很积极的嘛! 有工作,自由职业者,有房有车,时不时出去健个身,旅旅游,和整天埋在漫画里终极梦想是死在galgame完美故事线里的肥宅们实在是天壤之别…… 所以,终日宅在家里的生活绝不是司维的风格。 完成了这个星期的约稿任务,司维打算找个餐厅犒劳一下自己。 他拿起手机正想找找有什么新开的餐厅咖啡店什么的,这样的新店一般都有优惠力度十分大的活动。他正在翻找着,看见了他的编辑发来了一条微信。 “司维,你还好吗?” 司维很奇怪,这不像是正常人的开头问候语。 “我挺好的啊秦姐,怎么了?我今天起晚了,正想出去吃饭呢?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说……大后天我可能要出国办点事,一去十天半个月,我忽然想起来说好了一起吃个饭,今天有空吗?” 司维立刻回复道:“有空啊,当然有空!我这么一个全职码字的有什么没空的,一天到晚都是闲工夫。你现在在家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知道最近这边新开了一家猫咖,咱们去喝杯咖啡,那地方离我家很近,我走路过去就行,地址我发给你,你过来找我,怎么样?” “一起去伺候主子啊,哈哈!” “是啊,路上积水多,你开车小心点。” 司维心里一暖,回复说:“明白,秦姐!” …… 暴雨过后,空气十分清新。司维开着自己那辆小mini cooper来到了市中心。他驶过一片小别墅区,回头看了一眼。这种建在城区内的高价值地段的房子全是天价,更别提这种独栋小别墅。 两三层楼,不盖高层,交通便利,随便盖点什么东西都得贵到天上去,不贵都对不起自己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当初秦泊瑶和司维刚刚认识的时候,提起过说自己就住在这里的别墅,司维当时就明白了什么叫“有钱人的气场使我窒息”…… 不敢高攀不敢高攀,老老实实当人家的约稿作家就好…… “我看看地址……啊,找到了。就是在这。” 他把车停在路边,走过马路,一眼就看见一家装潢精致的文艺风咖啡厅,路边巨大的落地窗前好几只猫咪用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路人,一个女生端坐在沙发上,她抬起头来看见了司维,对他笑了笑。 司维举起手向她挥了挥,走进了咖啡厅。 秦泊瑶的怀中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它喵喵地叫着,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两眼写满了“求撸”的样子,秦泊瑶一边给怀里那只中华田园猫理毛,一边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诺抿了一口。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她随手又将头发撩到耳后,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司维说:“这家猫咖是上个星期刚刚开张的,我一直想来,但是手上工作太忙。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功夫,赶紧来玩玩,要不然下一次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司维伸过手去逗了逗猫,说: “我知道啊秦姐,你和我说了手上要审核的稿子太多了,怎么样,都忙完了吧?” 秦泊瑶笑了笑,说:“还好,都忙得差不多了。” 咖啡厅的侍者走上前来呈上一份菜单,司维随手点了一份蓝山咖啡。 “我也经常经过这个地点,我记得上个月这里的店面还是待租的,怎么这么快就改装成猫咖了?” “谁知道呢。”秦泊瑶摇了摇头。 “话说秦姐,你出国是去办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情,你不会感兴趣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去一趟荷兰。”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就要取决于我的工作顺不顺利了,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吧。” 她停下了手上撸猫的动作,眼睛认真地看着司维的双眼,缓缓开口道:“对了,你知道吗,昨天的雨下得很大,天气预报说是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是吗?”司维笑着说,“怪不得,昨晚雷声真的太大了,还把我震醒了一次……” “昨晚睡得好吗?”秦泊瑶问道。 司维瞬间回忆起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噩梦:漆黑的城市、死寂的街道,还有那无数包围过来想要同化自己的雨中女郎。即使只是一个噩梦,都让人无比恐惧。但也还好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啊……还好啊!虽然被雷声吵醒了一次但是后来就没事了,我这人啊,从来就没有什么失眠症,睡熟了什么也听不见的,什么雨声雷声都听不见的。” “那就好,你昨晚那么晚赶完稿子,今天几点起的?” “嗯……七点半左右吧,早上起来也不饿,就没吃什么东西,不一会就收到你微信,这不就来了。我等会吃点午饭就不吃了……” 秦泊瑶似乎没听见他这句话,她把手上那只猫咪放到桌上让它自己去玩,回过头来看着司维,说: “对了,司维,话说……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梦?” 刹那间,司维的大脑紧张了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像是随口一问,人与人的日常交往中似乎很少会有问别人晚上做没做梦的事情。即使是开场的寒暄,也一般以吃了吗吃了啥这样的话为开场白,秦泊瑶的这一句,似乎有点不对劲……不,有问题。 也许别人的随口一问不应该引起一个人这么大的紧张感,但是,实在是因为昨晚的噩梦给司维的恐惧感太深了! 一个人的梦境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模糊不清的、无论什么样的梦,你都很难看清周围的环境,还有人的样子,就像处在一团朦胧的雾后,你想不起来去看,也怎么都看不清,或者看清后立刻就会遗忘。 但是昨晚的梦中那些阴影中摇曳的树枝、闪烁的街灯、还有那惊悚的雨中女郎都是清晰得仿佛开了最高分辨率似的! 那种真实感,带来的压迫、深入骨髓的畏惧、绝望都深深地印刻在人的骨髓中,精神中!让人喘不过气!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他起鸡皮疙瘩! 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这一下,被秦泊瑶精准地捕捉到,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当一个人所说的和他大脑中所思考的不是一回事时,u看书.uuansh.c 这种不协调感就会表现出来。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或许可以在长期的训练中抹除这种自然反应,压制生理上的细微变化,从而更好的掩盖自己,他们甚至可以骗过测谎仪的精确检测。 但是,司维并不是什么特工,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至少目前还是。 “嗯……秦姐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好像是做梦了吧,迷迷糊糊、乱七八糟的,醒来就忘了,这有什么的,我也没当回事。我记得人家科学家好像说过什么,做梦说明睡眠质量……” 秦泊瑶双臂交叠放在餐桌上,微微前倾,靠近了司维一些,放低了声音,小声说:“好好想一想,真的忘记做了什么梦吗……” “真哒……我这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力,记那干什么?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事,人从小到大睡眠中都是经常做梦的,醒来后忘记做了什么梦那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这是自然的生理现象的,话说秦姐你怎么忽然对我做了什么梦这么感兴趣了?”司维强笑着回复说。 “忘记了没关系,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怎么样?” 司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此时他脸上的惊愕,是根本无法掩盖的。 秦泊瑶此刻好像不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温柔美丽的女编辑,当她说出那句话的一刹那,司维从没感觉她是如此的陌生! 她坐直了身子,直视司维双眼,十指交叉,轻声说道: “雷声、雨声、求救声、女孩、逃亡、街道,还有,雨中女郎……” 第5章 现实世界中,也会被包围 司维沉默着,没有承认什么,也没有否认什么,但他心里此刻已经是波涛起伏。 秦泊瑶收起了之前的笑容,换上了一副无比严肃的面孔,司维从没有见过她这么认真的样子. “司维,我知道你现在心中的震惊,我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我只能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你卷入了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更不知道你是多么幸运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喝咖啡。” 此时此刻任何的隐瞒都失去意义了,司维的眼神凝重了起来,他慢慢地开口说。 “秦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泊瑶深吸了一口气,说:“司维,我知道今天凌晨时在你的梦境中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那对你来说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那是你此生中最不愿回忆起的一段噩梦经历。也许这些对你来说难以理解,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梦境中发生的,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如此严肃地处理这件事,你会迷惑,这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我需要你正视这一切,你要接受我告诉你的一切,关于那场梦境背后的一切!” “为什么,秦姐?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不过是一个梦!就算我在里面梦见世界核战全球陆沉火星撞地球宇宙大爆炸也不过是虚幻的!这不过是一种发生在人类睡眠中的浅睡眠状态,也许是什么神经信号脉冲,或者是电信号冲动,又或者是潜意识的一种映射……我是学文的搞不清楚这些专业的名词术语……但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呢?” 秦泊瑶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梦境中的出现的东西源自于一个人的记忆、知识,与他的想象能力还有性格心理状态思维模式生活习惯全都息息相关,还有做梦者睡眠时的触觉听觉嗅觉痛觉……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毫无头绪毫无逻辑的梦?成因从何而来?你想过这一点吗!” “我为什么要去想什么成因?梦境本身就是毫无逻辑的,这还需要原因吗?我的理解就是人在梦境中大脑没有处于清醒状态,所有无法更好地掌控头脑中想象出的事物所发生的前后规则、因果顺序。事实上这也是我的个人看法,梦的成因以及相应的科学研究至今也无法给出详细的见解,从弗洛伊德和荣格到我们的时代,有多少心理学家生物学家神经学家脑科学家就栽在这上面了!这个问题问我?” “不,不对,司维,事实的真相或许比你想象得还要深奥。” “我洗耳恭听。” 秦泊瑶理了理头发,说:“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认知问题。世界上所有的研究脑科学、梦境、心理学这些类似领域的学者科学家们的理论或许大相径庭,彼此不同,但是在我们……在我看来,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都将梦境的生成与发展视作是人脑思想活动的体现,无论什么学派、什么研究方法、什么学说,都逃不出这一概况。” 司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我们…… 他没有说话,示意秦泊瑶继续讲下去。 “但是梦境远没有那么简单。我问你,司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我今天坐在这里,就为了你今天凌晨一个噩梦的事情和你如此认真,是不是有种不可理喻的感觉?” “虽然我没想用这个词吧……不过确实是难以理解的。” “当然,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我一点都不奇怪。司维,我问你,你能想到的一个噩梦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 “最可怕?我想想看啊,当一个人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就算噩梦再可怕也没什么关系了,所以纠结于一个噩梦到底是什么发生的有什么内容都是没有意义的。除非是这个梦能在他醒来后的现实中,对他的心智、精神、记忆造成某些影响,形成精神创伤等等之类的东西,无论是这种影响可逆还是不可逆都是十分可怕的,但是这也未免太过难以想象了吧,说起来我也只是在科幻杂志上看过类似的观点,现实中的案例有没有我都不清楚……” 秦泊瑶摇了摇头。 “司维,你真是一针见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普通人在回答这个问题时,他们都只会思考一个噩梦本身的恐怖,却从来不会想到一个噩梦能对现实有什么影响。没错,最可怕的梦其实就算能够影响现实的梦!它的恐怖的本质不在梦里,而是在梦外的现实! 是的,我没有说错,你更没有听错,不仅仅是从心理和精神层面影响做梦者,这世界上存在着可以从物理层面干预现实物质世界的梦境,这是一种现象,一种很可怕的现象……” 司维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什么……开什么玩笑!不可能!梦之所以被称为梦,就是因为虚无缥缈难以捕捉的性质,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假的!如果一个梦足以影响现实,那物质和精神的分界线在哪里!这二者明明是泾渭分明的!你这是要撼动现实世界的基础吗?你这是要挑战哲学的本源吗?你这是疯了吗?” 秦泊瑶冷静地说:“恰恰相反,我现在非常冷静,我很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是的,你没有听错,物质决定意识,但意识同样可以影响物质,梦与现实的分界线根本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泾渭分明,这二者无时无刻不在互相产生交集。 任何一个人,他的的所见所感,从早上出门买早餐,上学上班到晚上回家睡觉,这一整天所产生互动关系的人以及做过的事,都会储存在大脑中,还包括他自出生以来的所有有意识无意识累积在大脑中的记忆,形成了庞大的记忆库,这就是你梦境的资料库,你的梦境受到现实中各种各样因素的影响,这是一个复杂多变的混沌系统,到这一步,人们都是可以轻松理解的,也是可以轻松接受的,那就是物质世界影响着你的大脑,间接的,也影响着你大脑产生的梦境。 但是人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就是梦境,也是可以干涉现实的!” 司维抬手示意她暂停一下,然后问道:“这些目前并不是重点,你指望我短时间内理解你所说的话是不可能的,我们不妨先来说说别的问题。刚才我注意到你说了一个词……我们。也就是说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有一个组织,一个团队。 那么现在让我猜猜,你们是什么?一个研究机构?一个科研团队?一个学术团体? 你们的最终目的是证实你们的这种科学理论? 我直说了吧,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抓去做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吧…… 毕竟按你的说法,我就相当于一个活生生的实验素材,而且现在就这样摆在你的眼前……” 秦泊瑶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真的很有想象力,你很快地接受了这种说法……” “我可远没有接受这种听上去就像是精神病人呓语的奇葩理论!” “好吧好吧,你还没有接受,没关系……不过我想问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我们真的是前来秘密抓捕你进行研究的,你为什么还不跑呢,还坐在这里如此镇定自若地和我扯淡?” 这一回司维也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说:“你以为我没有吗?” 他扭头看向窗外:“我的那辆小mini停在对面的路上,从我坐下开始,那辆奥迪就平行地停在我的停车位外面。”他指了指,“就那辆,津bc5721的那辆,司机没走,就坐在驾驶位上,戴着墨镜,一直在往这边看。 从刚才到现在将近一个小时一没看见交警贴罚单二没看见别的车过来摁喇叭催他让路,要知道,有一次我在路上好好开车,就是这辆迷你,这么轻巧灵活的小玩意还照样有马路杀手嫌我挡道,对自己开的那辆路虎的体积和堪比高位截瘫人士的开车技术睁眼瞎,更别提神出鬼没无影无踪,堪比刺客信条兄弟会的那帮交警了,10分钟就够他们跟觅食的秃鹫似的冲过来把罚单塞车上或是贴我脸上…… 可是现在嘛……这帮人哪去了?人间蒸发了?你这里并不偏僻,也不是步行街,不可能没有车流量和巡逻交警的!” 他指向那辆车时,司机刚好把头转向一边,收回了一直注视这边的目光。 “从我驶进这条小街开始,我就发现,这里的店铺都是咖啡厅、纪念品店、小吃店,每家店里面都有人,但是人不多。 可是呢……就拿街对面的那家饮料店来说吧,从我看见了起,那家店就没进去过人,也没往外走出过人,我不知道这些已经坐在店里的“顾客”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我来这里的时间是8点10分,这些人这么早来到这里,到现在已经是9点了,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喝完饮料离开,不感觉很奇怪吗?啊,对了,前台的店员面前没有一长串的排队的,所以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店员一样,也在往这边监视着,每当我扭个头什么的他就装作在配饮料的样子,倒一杯……加果粒儿……搅拌……封上盖子…… 呵呵,他前面的柜台上的饮料都快把台子挤满了,还在那配呢,监视技术不怎么过关啊,新人吗?技术不娴熟?有点紧张吧……” 秦泊瑶笑了笑,说道:“还有吗?” “有啊,然后我稍微注意了一下这个咖啡厅的位置,还有其他店铺的角度问题……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笑话啊,说是上海刚刚解放后粟裕将军带着夫人上街散步,看见一家咖啡厅说这咖啡厅真不错,他夫人楚青很奇怪,心想原来你也这么懂情调的吗,然后粟裕说这个咖啡厅架上几架机枪可以封锁整个街道……” “哈哈,真的是不解风情。” “是啊,哈哈哈哈……当初听到这笑话时真特么笑死我了……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个咖啡厅,uu看书 .uuansh.o 那也是角度非常合适的,只不过嘛,不适合封锁什么街道,倒是挺适合被监视的……” 司维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了秦泊瑶身后的巨大落地窗前:“我刚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整个街道实际上都是由你们控制的! 从街口的饭店,到街尾的漫画书店,现在完全处于你们的监视之中!这么一来我也能想明白了,短短几周这家咖啡厅就完成了从出租到装修再到开业迎接的一系列流程,可是却几乎根本没人来,这些工作,全是你们一手操办的吧? 这里是你们的据点?安全屋?集会地? 这个咖啡厅处于周围建筑物的包围中心,那些建筑物都是二层楼三层楼的高度,距离不远,居高临下,适合监视,甚至布置点狙击手也不是不可能的……话说你们布置狙击手了吗?” 秦泊瑶笑着说:“非常敏锐的洞察力,看来我们捡到宝了。” 这一说法看来是默认了。 “好吧,但这些还不是全部,你把我请到这个最适宜监视的地方最适宜进行监视的角度,看住了我的车防止逃跑,还布下了最后的保险措施……” “哦?说来听听。” “你的风衣袖口略大了些。” “这有什么?” 秦泊瑶嘴上说着,但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回缩了缩 “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司维回身,向前弯下腰,靠在秦泊瑶的沙发背上,凑近了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我还从来没见过真枪呢,那是什么?微型手枪吗?从枪口来看很像是伯莱塔啊……” 第6章 前往未知的开端 “你是文科生?” “如假包换的文科生,有什么问题?” “还是军迷?” “被你发现了秦姐。” 司维重新坐回秦泊瑶面前淡淡地说。 “你的观察十分敏锐,这种洞察力是后天自我训练还是先天的天赋?” 司维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自己小时候有意识地锻炼了一下,然后保持到了现在。” 秦泊瑶对他说:“你能看出很多东西,但你还不能看透这些东西,司维,如果你再专业一些,你就能准确地发现我们部署在周围所有的那些人手,而你再深入一步还会发现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监视,实际上,他们更倾向于警戒和护卫,对整个街道进行警戒和护卫。 是的,这整个街道都是由组织掌控的,这里是我们的秘密据点,这条街上的所有这些店铺,什么小吃店文玩铺茶馆咖啡厅,无一例外,都是我们的对外掩护伪装。” “护卫?护卫我们?你的组织有敌人吗?我看是整个主流社会吧?” 秦泊瑶正色道:“也许在你的眼中,我们是和弗兰肯斯坦那样的科学怪人甚至是什么邪恶科学家划等号的,在你看来,我们从事脑科学和心理学以及人体梦境的研究,我们坚信着、研究着、奉行着与世界主流科学理论格格不入的怪异学说,然后为了证明这一学说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进行秘密研究,不论合法非法……毕竟和脑科学相关的研究总是离不开人体实验的,不论人道不人道的……你是这么认为的对吗?” “总结得非常透彻,我想你们的组织的研究已经衍生出了可以监控人脑产生的梦境的技术手段了对吗?就像你可以观察到我今天凌晨的噩梦一样。” 秦泊瑶笑着说:“你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我们的……嗯……怎么说呢,偏见与误解。我要纠正你两点。 第一:我之前说过,我们组织坚信人类的梦境并不源于大脑的电信号活动和神经脉冲化学反应这一复杂的生物系统,而是别的什么…… 第二:监控梦境这一目标的实现并不是依靠组织的科技,而是……” 司维问道:“而是什么?” 这一次,秦泊瑶沉默了很久。 司维没有催促她,他也沉默地看着秦泊瑶。 手边的咖啡已经凉了,司维也丝毫没有要喝完这杯咖啡的想法,秦泊瑶已经说了整条街道都是那个神秘组织的管控范围,那这间咖啡厅更不例外了。怪不得总觉得那个侍者看过来的眼神不对呢……鬼知道这杯咖啡里面有没有投放什么吐真剂麻醉剂的化学药剂!现在催吐去也不现实,还好刚才就抿了几口,不多,希望剂量不高就不会起效吧…… 现在逃出生天什么的就是奢望了,重重包围之下恐怕刚一抬起屁股跑出咖啡厅就得被无数个狙击手打成筛子!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思维能力有助于你进行观察和推理,但无法给你美国队长般的身体让你一路从这里杀出去!人家那在电梯里面单挑一整队抓捕小组还能从高空一跃而下拍拍屁股扬长而去的潇洒场面在电影里看看就好,现实中,呵呵…… 就算逃出这里又能怎样?从对话中他已经明白这个组织的势力绝对不小,以个人的力量对抗一个分工明确人员精良结构严密科技先进资金雄厚潜伏颇深的组织?电影看多了就以为主角光环是你家造的? 别开玩笑了! 现在他手上没有任何筹码,至少在司维看来,能保持镇定到现在都是他超常发挥了…… 既然没有逃跑的可能,倒不妨在这里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秦泊瑶:“再多的,请恕我无权透露。事实上就在今天凌晨我们的梦境师……我们组织的人员监测到你的梦境后,组织就进入了最高紧急状态。” “你并不知道这种、这一类的噩梦代表着什么,我能想象你现在满头雾水的心态,你的疑惑你的害怕,我都能想象,也都能理解,组织曾经招募过的所有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我们把那些世界隐藏的秘密完完整整地展现给他们,他们中有很多人反应非常激烈,相比之下你真的非常冷静镇定,冷静得简直就是一个异类……” “你也不会例外,我们很有经验。我现在很想把一切从头到尾慢慢讲给你听,然后给你足够多的时间让你思考,让你接受,让你相信我们,相信我们没有恶意,大言不惭地说,我们组织所做的一切简直可以用崇高和伟大来形容!” 司维迟疑了,他看到了秦泊瑶脸上的真诚和恳切,这是什么奇怪的宗教吗?触发了人们心中的虔诚?如此坚定地笃信? “但是我现在肯定不能完全相信你们,事实上我连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们都可以理解。” “那……你们想要我……” “跟我们走。” “什么?” “这不是抓捕,不是监禁,这恰恰是我们诚意的体现。” “别逗了!去到你们的老家的地盘上?到了那里我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等等,其实我现在也是砧板上的鱼肉……” “跟我来吧,到了那里,我们将回答你的一切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发誓。” “你发誓?你在组织里的职位等级有多高?” 秦泊瑶优雅地笑了笑:“如果以中国的政治等级来参照的话,我的等级大概可以类比一个省或者直辖市的最高负责人。” 司维再一次被震惊了。 即使他目前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但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秦泊瑶不过24,比他大不了多少,能年纪轻轻身居如此高位一定是才华出众的,精英中的精英才能有如此殊荣…… 省?直辖市?她难不成就是这座城市的负责人什么的…… 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此刻别无选择。 “你们真的不是想在我身上进行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 “司维,相信我,自从你我认识以来我从没骗过你,我保证我所言皆真,绝无欺瞒。” “你今天骗我来这说只是喝咖啡。” “……” “没关系,我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看看从凌晨到现在我都经历了什么……我在噩梦中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怕的灵异事件,我被神秘组织……算是邀约吧,告诉我这个噩梦背后还有更多的隐含意义,现在我要去一个从没听说更从没见过的地方去接受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全面改写……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总结得十分到位呢。” “好吧。“司维淡淡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接受贵组织的邀约。” “多年以后你回忆往事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你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之一,那时候你会感谢自己今天的决定的。” 司维抬起头轻声说道:“希望如此。” …… 秦泊瑶举起手,轻轻在桌上敲击了几下,三长,一长一短一长,紧接着就看见周围街边小店里所有的特工如潮水般退开,眨眼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长长的街道上此刻只有司维和秦泊瑶二人,坐在这间咖啡厅里,司维又回忆起了那条昏暗的路上,只有他和一个女孩在雨中女郎的包围下相互依靠。 秦泊瑶说,这间猫咖都远不止看见的那么简单。这里的每一只猫身上都装有精密的微型电子监控窃听装置。在你坐下之后,它们就开始对你进行扫描、分析,弄清你身上携带的东西,甚至捕捉你细微的面部变化和声音波动,借此分析你的情绪变化和心理活动。司维当时就想起了他曾经读过的,科幻世界2017年07期,那本期刊开篇介绍了冷战时期的美国中情局曾经计划在猫咪身上植入间谍装备来让它们潜入像克里姆林宫这样的地方,从而探听情报,在情报领域实现巨大的突破。1966年的时候,他们进行了实战操作,他们尝试通过猫来监听威斯康辛大道上交谈的两名苏联外交官的对话,然后那只可怜的“声波猫”在穿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碾压,不幸因公殉职…… 后来中情局反复调查,最终无奈地宣布那出租车不是克格勃秘密安排的,而是真的巧合,一个碾碎了2000万美元投资项目的巧合…… 不久后“声波猫”计划宣布失败……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这样的间谍手段…… 最后,uu看书.uuashu.om 秦泊瑶总结说: “2000万美元放在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2000万美元放在现在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司维虚着眼回道…… 司维今天真的是见识到了。 怪不得,怪不得总觉得今天什么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呢,从人到猫原来都是奔着我来的!街边的店员都是组织的特工,请自己来喝咖啡的御姐是组织的高层,就连这些在店里卖萌的猫主子都是组织的特工猫! 认栽,认栽,真的玩不过人家…… …… 远方传来车声。 一列车队正在接近,秦泊瑶说整条街道都被组织的人封锁了,那么前来的也只能是组织的人了。 5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咖啡厅门口,中间那辆车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走下一个司机和全身黑色西装的高大保镖,他们拉开后排的两扇车门,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那种专业的气场。 司维和秦泊瑶走出咖啡厅,他左右看了看,这辆车是凯迪拉克,前后各有两辆奔驰,上面的驾驶位和副驾驶都是这样黑色西装不苟言笑的护卫人员。 组织……我见识到你们的实力了。 他心中默默想着。 秦泊瑶坐进车里,问他:“你在想什么?” 司维自信地笑着说:“我在想啊,哪怕你们组织邀约的是一场鸿门宴,我也要好好地尝尽你们这大宴上的所有美味佳肴!” 第7章 徐徐展开的世界观(1)梦境波动率 一架银白色的湾流g650公务机正稳定地飞行在在云层上方,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但却几乎不会传到机舱内的人的耳中,机舱内的贵客们可以靠在最符合人体工学的沙发上,悠闲地一边享用美酒一边办理公务。机舱内的装饰彰显着奢华,却没有一丝一毫暴发户的炫耀感,像是积淀深厚的贵族展现品味的收藏品,入目所见的一切装饰都由最优秀的设计师精心打造,协调而并不呆板,精致中透着典雅。 司维静静地坐在机窗旁边的小办公桌前,看着窗外。 渺小,这是面对广阔的天地时最深刻的感触。 翻腾的云海从身下一直延展到视线的尽头,湍急的气流搅动着纯白色的汪洋,像是艺术家手上千变万化的石雕。 极目远眺,你会觉得自己像是白色的海洋与湛蓝的天空中孤独地行驶着一叶扁舟上的垂钓人,你无法追溯这只孤舟的出发地,更无法预测它的终点,它只是安静地航行,航行就是全部的意义。那个垂钓人不会忧愁,不会痛苦,他看着纯净的雪白和碧蓝,仿佛和世界斩断了一切因果的锁链,空灵而洒脱,平静而安宁。 他回忆起大学时读过路遥的一本书,名为《早晨从中午开始》,在第5章,路遥这样描写他对沙漠的感情: 无边的苍茫,天边的寂寥,如同踏上另外一个星球。嘈杂和纷乱的世俗生活消失了。冥冥之中,似闻天籁之声。此间,你会真正用大宇宙的角度来观照生命,观照人类的历史和现实。在这个孤寂而无声的世界里,你期望生活的场景会无比开阔。你体会生命的意义也更会深刻。你感动人是这样渺小,又感到人的不可思议的巨大。你可能在这里迷路,但你也会廓清许多人生的迷津。在这单纯的天地间,思维常常像洪水一样泛滥。而最终又可能在这泛滥的思潮中流变出某种生活或事业的蓝图,甚至能明了这蓝图实施中的难点易点以及它们的总体进程。 这是路遥面对故乡毛乌素的沙漠进行人生的思考与抉择的感悟。 多年后,他完成了《平凡的世界》这不平凡的惊世巨作。 而司维觉得,不仅仅是沙漠,像眼前的云海同样如此。任何人迹罕至、豪迈恢宏、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景色都会触及人的内心身处,触发深刻的思考。 正因天高地迥,人方觉宇宙无穷。 作为一个哲学生,尽管他不喜欢自己的学科,不喜欢那些对脑细胞非常不友好的哲学名词,不喜欢这学科害他找不到工作。 但不得不承认,哲学这种东西让人看得更多,看得更深,看得更远。不同于常人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建立在坚固的学识以及千百年来古圣贤的思想之上。一个优秀的哲人的生活或许并不尊贵奢华,但一定是高雅的,有气质的。 司维当然远远谈不上什么思想家哲学家,他归根究底不过是一个混了四年大学日子的毕业生罢了。但是,学了四年哲学,这鬼东西真的带给了他不少,比如说想的更多,说话更少了,思考更多了,就像刚刚眺望云海的感触就是他心里的自言自语。 就算不说这些虚的,哲学基础理论的知识也帮助他击碎了那个噩梦的逻辑悖论,如果按秦泊瑶所说,那个噩梦远不止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那么能完美逃离简直就是最大的幸运! 现在的司维,真是想想都后怕。 …… “来杯茶吗?” “这一次不会再给我放点什么药剂了吧。” “为什么你要说‘再’?” “那条街上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人到猫都是你们组织部署的特工,我就不信我点的那杯蓝山里面没放点什么吐真剂之类的玩意,还好我就抿了几小口……” 秦泊瑶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没有啊……看来先入为主的负面看法短时间内是消除不了了,没关系,终有一天你会理解组织的事业是多么崇高的,到那时你也会理解我们现在为什么这样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谨慎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司维摇了摇头:“贵组织的人力和财力我已经见识到了,从市郊的小型私人机场起飞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坐在这么豪华的商务机上参与什么前所未有的重大计划……话说,你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我建议你先睡一会,等到了组织总部,我们会慢慢和你说的。” “睡一会?别开玩笑了,我现在都不敢闭眼,我不知道现在睡过去是不是又要进入什么诡异的噩梦,然后又引发什么超出我想象的大事来!” 秦泊瑶坐到了他的面前,端上来两杯淡香萦绕的茶。 司维端起一杯喝了一小口,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地开口问道: “在你们组织的理论学说中,梦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秦泊瑶认真地看向他说: “梦境的本质,不是神经脉冲、化学信号影响作用下的思维产物,而是一种投影。” “秦姐,‘投影’这个比喻,是你们组织理论中专门的描述吗?” “你理解得非常正确。” “那从这个喻体我可以引申出很多问题,如果梦境是一种投影,那么我猜人脑就是投影屏幕,但是这个投影的原理是什么?投影源是什么?” 秦泊瑶认真地回答说:“我们的梦境,无论是噩梦春梦好梦清明梦,都源自多元宇宙中一个名为混沌域的宇宙位面。这个宇宙中的一切都是支离破碎的,注意,是一切!我说的一切,不是指行星、恒星、彗星、星云、超新星、中子星还有黑洞这些宇宙天体,事实上那里有没有这些东西都要另说……因为下到普朗克尺度,上到整个宇宙,它的物理法则是毫无规律毫无逻辑的!甚至可以说,这个宇宙的物理法则是根本不存在的! 没错,没有逻辑,没有规律,没有因果,没有秩序,这个宇宙处于极度混乱,扭曲的形态!如果用一个物理名词来描述,那就是,混沌域本身就是一个极端的高熵宇宙!” 司维惊愕地愣在那里,他瞪大了眼睛,赶忙抬起手示意秦泊瑶暂停一下,说:“等等,我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如果按照你们的理论来看,没有逻辑,没有因果,这个宇宙的本质实际上和梦境是一样的!我们的梦境不就是千奇百怪毫无规律可循吗?你有可能走在路上,忽然一跤跌倒却发现自己摔出了大气层,上一秒在吃饭下一秒就撞了鬼,路上好好开着车忽然发现变成了船,然后就沉进马里亚纳海沟……这就是梦啊,一切法则、逻辑、常规的认知在那里都是毫无作用无迹可寻的……” “一点没错!你已经抓住了重点!”秦泊瑶把桌上的两个杯子摆近了一些,那是两个玻璃杯,“我们所处的宇宙,和混沌域,本是两个平行的,永不交集的宇宙,就像一组平行线。但是……”她把手上的银色勺子平放在两个杯口上架了起来,说:“这两个宇宙其实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产生联系的,那就是,梦境! 没错,这世界上每一个人,每一次做的梦,不论类型、时间长短、内容,本质上都是来自混沌域向人脑思维的投影!无一例外,一向如此。” 秦泊瑶看着已经陷入震惊的司维,继续说道:“现在请你来想象一个画面,一座双子塔,它的两座塔身垂直于地面,相互平行,中间通过空中走廊相互连接……” “就是我们的宇宙和混沌域的关系。” “然后,我们把其中一座塔命名为a塔,也即是我们的世界,另一个是b塔,则是混沌域。现在,我告诉你,这两座塔不仅相连,而且,b塔的游客可以通过空中走廊来到我们的a塔……” “那……那是什么?来的究竟是什么!” “问得好,这种东西……不是生物,不是机器,不是任何一种你可以想到的有形有样的物质,是难以描述难以定义的,这种侵入物倒不如说是一种……概念。” 司维:“我真的难以想象……它……这种……概念,怎样入侵?入侵的目的是什么?入侵后会发生什么?你们……你们都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 秦泊瑶:“我们怎样发现这一切暂且不提,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聊,我们现在先来继续混沌域和这种侵入概念的话题。你刚才问到了入侵后会发生什么,这才是重点。” “会发生什么?” “说来话长,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讲起来很费事,好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这种概念……因为来自混沌域,所以我们也称之为混沌,而这种入侵活动我们也就相应称之为混沌入侵。” 说到这里,秦泊瑶问司维:“在你的概念中,入侵这个词一般是什么含义,u看书 .uukansh 你怎么理解?比方说军事上的入侵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特点?” 司维想了想说:“嗯……你知道的,打个比方说,一个国家入侵另一个国家,要一个不落地、完全按照战争的战略顺序来:跨越边境,不论是领陆领海还是领空;摧毁大型城市、发电站、港口、军事基地和重要交通路线这一类战略基础设施,然后视情况决定是打旷日持久的阵地战还是速战速决的运动战,占领敌国土地,或是只打不占,但是无论如何都是要进攻敌方重要城市的,比如具有重大政治、经济、军事价值的城市,对了,还有首都,然后……” “足够了,到这里我们就可以进行对比讨论了。你是军迷,对这些基础的军事理论都有所了解,那样解释起来就更方便了。你看,入侵可以形容一个长时间的,分阶段的深入活动,对吗?” “是的,一点没错。” “混沌入侵现象同理,这种入侵活动不是瞬间开始瞬间完成的,它是一个过程,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而我们的组织经过漫长的努力,投入了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财力,终于从这种模糊不清的、朦胧的概念性理论提炼出了一种可以进行量化的物理量…… 这个庞大的计划的重要意义我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是我们最终成功了。 我们成功地将一个曾经被认为是无法具象化、具体化的现象进行量化,进行观察和分析,这种物理量是我们对混沌入侵现象进行研究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入手点,我们将其命名为: 梦境波动率!” 第8章 徐徐展开的世界观(2)分了3份的线段 “梦境波动率……”司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秦泊瑶解释说:“这个百分率的背后是一套完整的量化评估体系,它的作用是帮助我们衡量一个梦境的混乱程度。” 她从旁边取过一张白纸,抄起一支笔。司维看着她不用尺子比着,就那么随手一划,就在纸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十几厘米长度的线段。 “厉害厉害,你这……不用尺子,也能画的这么直……” “别打岔,看好了。”秦泊瑶一边说着,一边在线段的中点和中点偏一点的位置标记了两下,两个记号把这条线段分成了不等的三份,她在线段最左端标记了a,最右端标记了b,然后在中点上写上了50%,在中点旁边的那个点上写上了61.8%。 司维看着这条线段,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小学时老师在黑板上声嘶力竭地给他们讲什么相遇相离追及问题,而下面的小朋友一脸茫然两眼无神的画面…… 他赶忙摇摇头把这些奇葩的脑洞甩干净…… “我把从a到b的方向定义为正向,这,就是混沌入侵现象的完整过程。”她先用一个大括号标注了那个完整的半截线段,“混沌入侵是一个从0开始的、缓慢的、持续的、分阶段的进程,在0到50%的波动率范围内,梦境就是梦境,就是虚幻的,飘渺的,它的本质还是混沌域向人脑中的投影,但也仅仅是投影,无法对我们的世界产生任何影响,当然了做噩梦让你醒来心惊肉跳或者尿床也算是影响…… 但是在这个阶段,梦境永远无法对物质世界产生什么干涉,就像你的影子不可能跳起来抽你一巴掌一样! 只要波动率不超过50%,甚至等于50%也没关系,这个范围内你就算做梦梦见自己帅过吴彦祖,富过史高治·麦克老鸭,斯嘉丽·约翰逊给你生孩子也不过是个梦!醒来后该买不起房还买不起房!该买不起车还买不起车!该没工作还没工作!该单身还单身!明白了吗?” 司维当时就惊了:“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这么直白这么狠这么现实的话……太打击人了……虽说我也还没你说的这么衰……” “你单身!” “那是我乐意!” “你那是宅导致的社交不足!” “我有颜值有身高肱二头肌腹肌胸肌有工作有房有车!反正我不是宅!我这叫惬意的单身汉生活!” “嘴硬!” “随便!你也可以理解我是犬儒学派的忠实信徒!” “就是那个否定文明社会提倡回归自然原始的清心寡欲学派吗?废话少说你把手机交出来能忍住1天不碰算我输!” “且慢!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去他大爷的安提斯泰尼迪奥根尼!” “很好,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结束,希望这些能有助于你理解低于50%的梦境波动率的本质。” 司维感觉这越来越像小学生课堂了。 还他喵的是一对一的开小灶补课。 “接下来的这一部分……”她再用一个大括号将50%到61.8%这部分标了出来。 “0.618……黄金分割比例……” “没错,虽然你是文科生,但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百分数你肯定也十分熟悉,它的意思是将一个整体一分为二,较小部分与较大部分的比值等于较大部分与整体的比值相等时,这个比例就被称为,黄金分割比例。 在这条线段上前面的0到50%的区域上,梦就是梦,现实就是现实,相互平行,永不交织,毫无牵连,也就自然没有任何干涉现象,混沌入侵这个现象,它还是该发生就会发生的,全天下任何一场梦境无一例外,但是,却没有丝毫的严重后果,毫无影响,你可以理解低于50%的梦境波动率的混沌入侵都是失败的、没有意义的、不用担心的。 所以,组织将其称为安全区,相应的任何不高于50%的百分率也就全部都是安全比例。” 秦泊瑶在0到50%的区间上标记了“safe”。 “但是高于50%的……” 秦泊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剩下的50%,我们需要把它单独拿出来进行分析,如果说前一部分是安全区,是safe,那么这一部分……” “自然就是危险区,danger?” “没错,整个后50%都是danger!” “但是就这后50%,还要再进行分割……” “是的,我所标记的0.618黄金分割比例实际上就是指这后50%内的,这个分割比例只适用于d区(也就是danger区)的分析研究,只是指后50%内较小部分与较大部分等于较大部分与这50%的比值,与s区(safe区)完全无关!我们只是习惯性地说61.8%,但是实际上你要清楚这61.8%不是整体,而是后一部分的局部分割比例。” “真的复杂啊……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比例重新计算一下得了,还非要将就这个黄金分割比例……” “不,安全区和危险区是必须分开讨论的!听好了,接下来的是重中之重。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高于50%的波动率后,梦境就会开始对现实世界的物质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 在50%到61.8%这一阶段……对了你也应该知道61.8%本质上是后半部分的分割……好了好了别不耐烦嘛,我只是强调一遍怕你忘了,哎哎哎别用这种小学生看老师的眼神看着我!你能记住我就再也不提了!行了吧? 我们继续……在50%到61.8%这一阶段,梦境中出现的物体……会随机地带出到现实世界! 这一点我来慢慢解释,首先,只要波动率超过了50%,不管是1%,0.1%, 0.001%……哪怕超出的再少,只要超过,这种现象就一定会出现!而百分率的高低无非就是形容这种干涉现象的严重程度而已。其次,带出到现实世界的,有可能是你在梦境中接触到的、遇到的任何物体,甚至是人…… 有可能是一个杯子,或是一支笔、一个灯泡、一本书一个手机一副眼镜等等等等,任何东西,完全无规律可循,绝对的随机,而这些东西进入现实世界的后果……相当可怕…… 这些源于梦境的物品,我们组织称之为: 幻想物! 幻想物中的极少一部分……就是普普通通的东西,是皮包就只能装东西,是茶壶就只能烧水,是板砖就只能砌墙……嗯……或许还能拍人。 但是剩下的绝大部分,确切地说,超过90%的幻想物,都是非常可怕的……” 司维此刻就像一个听他妈讲睡前故事的小孩一样乖乖地坐在桌前,事实上这故事……不,是这世界观真的太有意思了!他就这么瞪大了眼睛认认真真一言不发一丝不苟,想当初他要是念大学的时候就能这么认真听课,怕是国家奖学金评优保研早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入这个世界了。 “实际上我就这么坐在这里干巴巴地给你形容,很难让你有一个确切的认识,说的再详细也来不得一个真实的例子栩栩如生,我可以给你举两个例子,但是要你选择,一个很沉重,一个很欢快,你想先听哪个?” 司维再一次警觉了起来,从小到大我们很多人都会遇到这种什么有个好消息也有给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的选择题摆在你面前,我们很多人也都自然而然地会纠结一下。比方说有一天你老妈出远门了,然后你那不会做饭或是做法水平只能做出英国黑暗料理的老爹跑来跟你说:儿砸/闺女啊,我现在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这种时候接下来的对话八成是类似“坏消息是我们家里只有方便面能吃,好消息是方便面有很多”这样的。你要是让他先说好消息,那这耍人玩的游戏就铁定是玩不下去了,你老爹就只能带着他聪明又机灵的儿砸/闺女出去吃饭或是掏钱点外卖了。 所以说可怜天下(不会做饭的)老爹心,你可以让他先说坏消息,这样他就能玩下去了…… 但是实际上,或许我们可以给先坏消息后好消息的选择找出一些科学依据来。 好消息坏消息的问题本质在于对比,你先说了坏消息,由于对比强烈,人的心理上就会无形中把下一个好消息的正面影响效果放大;同样的,u看书uukansh 先说了好消息,强烈的对比就会使坏消息的负面影响效果超过普通的程度。事实上,即使不从对比的角度来讲,我们也可以从事物的先后远近的顺序来考虑,心理学上将这种现象归结为“近因效应”,也即是当人们面对一系列的事物时会倾向于记住末尾部分的内容,因为之前的大量信息内容都已经逐渐模糊,甚至淡出记忆,相应的,后期的消息、记忆、信息相比之下显得更加清晰明显,同等条件下好消息缓解了坏消息的不安,坏消息淡化了好消息的欣喜。 但是身为一个文科生我们不妨用一种更文艺、文青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求助心理学家呢? 求助文学家同样可以得到令人豁然开朗的回答嘛! 钱钟书先生曾经在《围城》中这样写道: 天下只有两种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种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不过事实却适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 或许角度不同,原理也不同……但是……至少也算是给我们做出选择提供了一个借鉴嘛! 所以,先坏后好,先苦后甜没有什么不好,相反,倒更能让人享受后面那“甜”的滋味。 言尽于此,司维读过《围城》,也记住了那句名言,更是对心理学的近因效应也很了解,所以…… 第9章 徐徐展开的世界观(3)听秦姐姐给你讲故事(一… “算了,我还是先给你讲那个好玩的故事吧。” “哎等等秦姐,我比较想先听那个阴暗点的故事……” “不行,心理学的近因效应我明白,我可不想给你留下幻想物是一个非常好玩非常有趣的东西这样一个错误又危险的印象。” “好吧好吧……” “那么,我要开始讲故事了!准备好了吗?” 司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简直越来越像是哄小孩睡觉的睡前故事,他要是不回一句显得不太礼貌,难不成要拍着手说好耶好耶……这都不是小学生了好吧,简直退化到了幼儿园大班! “嗯……我……好了……你讲吧讲吧……” 秦泊瑶理了理头发,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下一本奇怪的书。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书的风格和他们的环境格格不入,这么豪华的机舱内出现的应该都是些名著经典之类匹配气氛和风格的书,要么就是一堆又一堆报表,怎么也不应该出现这么一本……怎么形容这书呢? 司维接过这书,看见了标题:《我的环球游记》。 一本奇葩的自传。 封面上那个作者司维不认识,也懒得认识。 秦泊瑶说:“这个人在前几年非常有名,他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有一天忽然脑子抽风神经短路,卖房卖车跑去环游世界,还说什么不把世界走一遭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到这里为止听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话,但是他接下来的成果却让人佩服不已…… 你能想象吗?一个从小到大没出过自己城市这一亩三分地的人,小学中学大学再到工作全离家不远的这么一个人,他仿佛开挂一般地完成了游泳横渡英吉利海峡,帆船横渡大西洋,徒步横穿非洲大陆,从阿拉斯加步行穿越加拿大再到美国本土地区,登顶珠穆朗玛峰乔戈里峰干城章嘉峰洛子峰等等…… 要知他从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没有教练指导,没有技术经验,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疯子脑子一热,就跑去办事了,居然都成功了! 就这么一个经验值为0的挑战者完成了职业探险家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简直能让那一群登山队帆船队的人哭死! 这本他的自传,详细描述了他是怎样从一个上班族,变成走遍世界的旅行家的全过程。 他说,有一天他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突然听到了一首外国乐曲,瞬间就激发了他对于人生的强大斗志! 以前的他只是个朝九晚五的混日子的职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混到退休拿着退休金老老实实地养老,没有激情更没有梦想,就是个靠死工资凑合活着的行尸走肉。 但是那一天以后,他像是被哥伦布麦哲伦徐霞客斯文赫定附体了似的!一个城市以外生存能力为负的弱鸡变成了野外求生能力值爆表的探险家!要知道这甚至都没有一个过渡段啊!就是瞬间变化的!” “这……这特么……”司维感叹地说:“要是不看他后面的成就,光看前面感觉这就是给匪夷所思的疯子啊,但是……他真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秦泊瑶又从她手边的一个文件夹中抽出几张纸,摆到了司维的面前:“但是这并不是难以解开的谜团。当我们的组织发现了这背后的秘密时,答案反而非常……怎么说呢,非常搞笑的样子……” 司维举起那份文件,首先看见的就是…… “什么!网易云?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秦泊瑶苦笑着说:“所以说这个故事本质上来讲是很欢乐很搞笑的……我来从头和你讲吧。 组织的派出的特工催眠师伪装成他的心理医生,对他进行了秘密催眠,最终补全了整个故事的梗概…… 在某一天晚上,也就是他书中所说的那个他忽然热血莫名其妙沸腾了的前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 音乐声从不知何处飘来,空灵,悠扬,缓慢,婉转。 那是two steps from hell的star sky…… 年轻的骑士护送着公主。 他们从小一起成长,那时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二十年后仍然是最美好的回忆。 小骑士立誓要守候公主直至生命的尽头,至死不渝。 他们曾一起偷偷跑出高大宏伟的城堡,骑着高头骏马奔向野外的草原,森林,和溪流。 但故事并不总是美好圆满的。 但公主即将远嫁异国,作为巩固城邦联合的政治工具。 作为她的护卫,骑士护送着她前往异国他乡。 她成为了王子的爱人,但骑士知道她并不快乐。 实际上,她很痛苦,因为她不爱他。 终于有一天,敌国入侵了这个国家。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城市一个接一个的失守,公主为了国家的安危终日殚精竭虑,苦苦支撑。 骑士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站了出来。 那是一场荡气回肠的战争,骑士凭借着惊人的战争天赋实现了不可思议的逆转,他力挽狂澜地带兵摧毁了敌军主力,将敌军的入侵硬生生地斩碎! 战争开始了逆转,敌国军队节节败退,终于被逐出全境! 然而骑士再也回不去了,他在那场逆转之战的最后伤重身亡,临死时,他还在回望着公主所在的远方。 前线传来了捷报,还有统帅的骑士尸骨无存的噩耗。 公主不相信,那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骑士如此英武如此聪慧,他已经逆转了这场战争,挽救了一个国家濒临毁灭的命运,却无法挽救自己的生命吗? 她不愿相信这一切,她每天站在城堡的窗台上眺望远方,幻想着,期待着有一天那个熟悉的面孔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我,我回来了。 但这一天永不会到来了。 公主的绝望和痛苦,让她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轻轻哼唱一首无人听说过的曲子…… 她说,这是一个孤独的夜晚,她在梦中看到了骑士。他告诉自己说我再也无法回到你的身边。他为公主献上了最后的一曲歌: here we are riding the sky painting the night with sun you and i, mirrors of light twin of fire lit in another time and i knew your name i knew your face your love and grace past and present now embrace worlds collide in inner space unstoppable, the song we burn the page for me i cannot erase the time of sleep i cannot be loved so set me free i cannot deliver your love or caress your soul so turn that page for me i cannot embrace the touch that you give i cannot find in your words i cannot deliver you your love or caress your soul age to age i feel the call memory of future dreams you and i, riding the sky keeping the fire bright from another time and i know your name i know your face your touch and grace all of time can not erase what our hearts remember stays forever on a song we burn the page for me i cannot erase the time of sleep i cannot be loved so set me free i cannot deliver your love or caress your soul so turn that page for me i cannot embrace the touch that you give i cannot find in your words i cannot deliver you your love or caress your soul …… 故事结束了,司维沉默了很久,说:“这是一个可以使小姑娘落泪的感人故事,可惜我不是小姑娘,我更关心这个梦醒了之后的故事。” “不要急,当他醒来后,他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梦中他是那个骑士,但是在现实中他还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他每天早晨起来刷牙洗脸上班的时候都要开手机听音乐,但是就在那个早晨,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网易云音乐……” 司维是真的震惊了,他当时就想说网易云音乐给了你们多少钱我qq音乐出双倍! “他以往使用的都是qq音乐,但是在他没有操作手机的前提下,这个手机自己给他下了个网易云!” “然……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网易云自动启动!自动为他播放了the phoenix!他听到第一个音符的瞬间就不正常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身负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不能这么虚度光阴!他要振作起来给自己的生命找点意义!这音乐播放出来的瞬间,就把整个人给变成了热血少年!” “我……这……这音乐我听过啊!我怎么没有变成这样!” “后来,当组织成功收容了他的手机我们才发现,这个网易云音乐无法追踪下载来源,无法解析代码,完全没有一点来路可以追查。 我们的调查还显示,这个app几乎是只能播放史诗音乐的!所谓史诗乐,我们将其定义为一切风格磅礴大气宏伟壮阔的,可以激发内心斗志的音乐,无论纯音乐还是带歌词的!至于别的一切都无法播放!什么民谣古风乡村古典摇滚全都播不了!我们主动搜索无法搜到,把音乐文件传入无法播放,每日推荐更新的歌单除了史诗就是史诗!简直就是不让人冷静!” 司维很了解网易云,更了解史诗乐,而这二者结合起来往往会产生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就因为网易云的史诗乐评论区很不一般,那里常年聚集着要踏南天碎凌霄的大圣,一统六国的秦始皇,战场上最后一个士兵,要骑自家的哈士奇/泰迪/京巴/德牧上战场的狗主或者是想骑着它们主人上战场的哈士奇/泰迪/京巴/德牧……要用司维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网易云这方面,退云是不可能退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云的,搞音乐又不会,就是听史诗乐,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个样子,进评论区像回家一样,在评论区里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秦泊瑶接着说:“这个网易云音乐的app会自动根据机主的性格、爱好、所处环境、现状随时随地毫无规律地播放音乐! 当然,都是史诗乐。 比如说你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它自动给你播放头文字d的主题曲,你一个平时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瞬间就能舒马赫附体把车开出f1的水平!注意!你没学过赛车没关系,当你听到音乐的瞬间一切赛车的知识、技能、经验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你的大脑,把你瞬间武装成一个身经百战的超级职业车手! 不仅如此,普通民用车辆和赛车的差别可是非常大的,可是你的车也能在保持原本外观的基础上自动拥有赛车的强大性能!让你轻松实现竞赛场上的速度!” 司维都愣了:“这app简直要逆天……” “现在你知道那人为什么可以在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完成那么多极限运动了吧!这就是这个幻想物的功劳!他的梦境中带出了一个自动在手机上安装完成的app,随时随地给他打鸡血! 不仅如此,我们发现他的手机也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那就是不知为什么根本不耗电……我说的不耗电严格意义上应该说是即使电量为0照样平稳运行!不管是100%,90%,80%还是1%,没有任何差别。 他的手机平时使用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但是电量跌到0了之后这手机是完全照常运转的!组织观察了足足4个月,发现没有给他充一丝一毫电的情形下手机依然可以正常运作……我们也怀疑是太阳能,生物电能之类的,但是放在绝对暗室里长达几周后,我们发现这手机还能正常操作……打游戏订外卖读小说看视频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这简直违反能量守恒……” “难道那人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吗?” 秦泊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现代人这手机不离手的状态,看见电量99%都害怕没电了!恨不得随时随地把充电器焊死在手机上!把手机伺候得比喵星人还好,电量一掉就充一掉就充!就像小学课本里那个一边放水一边灌水的游泳池一样,这一边耗电一边充电和那个有什么区别?想发现电量为0还能运转的情况也不容易吧!” “说的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 “这就是幻想物,它源自梦境,和梦境一样是毫无逻辑毫无规律的奇怪存在,我们不知道这个音乐怎么刺激人的大脑皮层,怎么将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变成娴熟掌握任何领域最专业知识的老手。 那人就是这样,戴着入耳式耳机,循环播放着那些史诗乐,听着victory,从一个菜鸟瞬间变成登山大神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听着release me,明明之前连海都没见过实现了帆船横穿大西洋的壮举;听着archangel,徒步横穿了非洲大陆,遇上野兽时背着几十公斤的装备还能和猎豹赛跑和河马比力气和猩猩近身搏斗!路上遇上了3波偷猎分子和2波恐怖分子,在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前提下轻松全部拿下移交政府部门;听着strength of a thousand men硬生生顶着阿拉斯加的暴风雪长途跋涉徒步走到了加拿大境内!” 司维都快疯了,这哥们是不是有主角光环啊! “这简直已经逆天了啊!这种人拿上盾牌就是美队啊!不对!这种人拿上盾牌美队都不是对手啊!” “他几乎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从来没对这app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机里起疑心,也没有细想,被无形的力量屏蔽了这方面的深究。就这样,在任何险境都有史诗乐自动播放,真可谓是‘在我的bgm里没人能打败我’!” 啊,对了,说是完全只能播放史诗乐也不太对。 秦泊瑶补充了一句:“他在德国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女人,没想到从来只会播放史诗乐的app居然自动播放了一曲magic of love!他,还有那个女人就像是被丘比特射中了一样迅速就看上了眼,然后相爱,结婚去了!没错!那女人也被音乐影响了!” 司维此时已经快要麻木了:“人生赢家,人生赢家……我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是疯子……” “综上所述,这是一种可以自动根据周边环境情况播放音乐然后干涉现实,营造音乐和现实统一的一种氛围,对听者产生一种不明原理的强大影响,使听者在现实中实现身临其境的情形的幻想物,幻想物遵循着一种不同于我们这个宇宙的法则,这是物理法则破碎的体现。” “等等……不就是scp基金会那一堆收容物吗!” “没错,本质上来讲,我们的幻想物和基金会的收容物是一模一样的,异常,难以控制,难以理解,原理不明,超自然……” 她伸出手在那份文件上点了点:“更具体的你可以看文件上的资料,这个幻想物危险性并不高,保密程度也不高,甚至可以带出收容基地,真的算不错的了,有的高度危险性的收容物其保密程度简直无法想象,连我都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具体情况,只有更高层的人员才有资格调出查看,还有层层审核确保安全性……唉,你知道scp基金会,那么你一定可以想象我们的组织到底在进行着多么艰难又伟大的使命了……” 司维仔细地浏览着那份文件,那上面的资料非常详细,让他对这个幻想物有了真正全面的了解。 …… 幻想物编号:ftl2017040621404656 司维猜测ftl是的缩写,后面的数字应该是2017年4月6号21:40,然后就不知道了,至于是收容完成还是什么别的有意义的时间他就不知道了,不过倒是推导出了组织的编号方法,还挺简单,不过倒是易于操作,简便快捷。 这个幻想物实际上应该说是一个huawei mate s手机,内部有共计30多个app,其中就包括那个能提供“不可战胜的bgm”的网易云音乐,其余的app没有任何问题,用来点外卖的只能点外卖,用来追漫画的只能追漫画,用来看番剧的只能看番剧,唯独这个红底白色音符的标志最特别! 这个手机是那人事发一年前购买,正常使用一年来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当晚他的梦境中出现了混沌入侵现象,梦境波动率突破50%,由于多方原因,组织未能及时进行监控与干涉,导致波动率攀升至54%,幻想物成功降临现实世界,实际上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个app上,甚至手机的变化很可能也是app对手机进行的主动改造,以保证它可以随时随地播放音乐而不受什么电量不足等特殊情况的限制,这个手机可以在不开移动数据不连wifi的情况下从网上找到对应当时情况的音乐,有的有歌词,有的是纯音乐。 该网易云事实上并不是只能播放史诗乐,实际上它想播放什么完全取决于周围环境和具体情况,但保证全部都是“应景”的音乐,只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播放的是史诗乐罢了,组织推测,可能当周边条件符合时它也会播发民歌、古典、摇滚等类型音乐,对此他们决定在下一个幻想物评估期的阶段把这个手机带到苏格兰高地,看看这个逆天的app会不会自动播放苏格兰的民谣小调…… 严格意义上来讲,组织本身想收容的应该就是一个app,但是这个手机程序需要手机本身作为载体才能进行处理,所以他们也顺道把手机给收走了,正好,你个小app居然还把自己的载体给改造了一下……还挺……还挺逗,现成的收容工具! 话说这个手机现在也是不一般了,且不说那无视电量的永动形态就足以颠覆现有的科学体系。这玩意就是在赤裸裸地抽能量守恒定律的脸!组织为了这东西动用科研资源建造了一个绝对隔离能量的空间,然后把手机投进去,一段时间后拿出来屁事没有!该开机还开机该怎么还怎么样!这种东西组织也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收容基地里面与现有科学体系物理法则相悖的恐怖东西海了去了,相比之下这个东西温柔得简直就像邻家青梅竹马的萌萝莉似的! 要是幻想物都是这种东西就好啦…… 可惜,这就是幻想,还是最好笑的痴心妄想。 网易云音乐app自动启动后,如果机主没有戴上耳机,会自动跑去戴上。 默认播放模式为单曲循环,但这个可以自己选择。 收听者将会在史诗乐刺激下作出很多超越人类生理极限的活动,除去已经提到的在毫无训练毫无经验的情况下完成无数高难度极限运动。 实验测试中还发现,测试者可以在收听音乐的条件下实现一下完全无视人体极限的逆天记录:以百米9秒8的速度不间断跑完马拉松全程,举起最高达到20吨的重物,在没有任何身体改造的前提下击碎花岗岩,屏息长达30分钟,承受最高20g的加速度…… 一旦音乐外放,所有听到音乐的人,无一例外,都将被影响。 以上,就是这个幻想物的全部情况。 合上文件,司维还久久不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东西说是神器都不止,幻想物超越逻辑的本质他终究见识到了。现在他对于组织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戒心了,这份资料之详尽、描述之确切,已经表明了这东西绝不可能是伪造的。撒下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大的更多的谎言去弥补,真相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的,而这份文件虽然记载的是难以想象的东西,但是司维可以看出它是完全自洽的,这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是编造的,完全是经过了无数次实验观察得出的结论。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梦境干涉现实的现象…… “对了秦姐……”司维突然问道,“我今天凌晨出现的突发情况,你们几小时后的清晨就能带着上百号人堵我来,怎么让这人带着幻想物一路环绕了地球才收容的?” 秦泊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嗯……世界这么大,我们的人力再充足也肯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我们只能把有限的人力投入在人口聚集地区,比如说人口超千万的城市,还有像长三角珠三角这种超大型城市群。其余地区的监控力度相应弱了很多,比方说边远地区,甚至二三线城市的监控力度都是严重不足的。 我们发现这人时,才过了不到一周,他就把房子车子一股脑全卖了!拿着钱就环游世界去了!而且他的路线就跟陈友谅打仗似的,《明朝那些事儿》里说陈友谅这人打到哪算哪,作战计划就是废纸,连自己都不知道打哪那对面更不知道!要我说这思路在军事上还有反追踪上真是厉害,他绝对读过《明朝那些事儿》或是研究过陈友谅!真是深得陈友谅思路的精髓…… 这人也没个计划,想去哪去哪!虽然他不知道我们组织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有意识地去反追踪,但是这完全随机的路线真的是让我们头皮都要抓破了!前天在阿拉伯半岛,昨天就去土耳其,今天在帕尔米拉,明天在巴尔干半岛,后天就在冰岛!他穷游搭车的时候,我们还没法追踪航班渡轮来预测他的目的地!毕竟搭个车不可能上网登记啊!至于荒郊野岭的也没个摄像头,更麻烦了! 等他终于绕完一圈停下来了他书也出了!成名人了!有知名度了!我们不能轻易下手监视他抓捕他了!只能伪装成他的心理医生催眠他探情报了……我的个老天啊…… 这个任务不是我负责的,但是我同事和我聊过,这家伙就这么一路溜我们,让我们的特工追他后面跟着吃尾气!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幻想物收容成功的,我们用另一部相同型号的手机替换走了幻想物,他没发现,最终,尘埃落定,告一段落了!” “辛苦了,辛苦了,我这听着都累,你们也是够不容易的啊……不得不说你挺有说书的天分的,这故事……还真逗,真的,” “唉……”秦泊瑶叹息着说,“现在这哥们,功成名就,环游世界长见识,出书挣钱,还顺路找了女友……他们一个中国人一个德国人最后跑到加拿大定居结婚养孩子去了,真是人生赢家,功德圆满,善莫大焉,留下我们这帮命不好的收拾烂摊子,处理完这个那个又有事,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一天到晚出外勤搞内务,挣着卖白粉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搞得我们殚精竭虑,口腔溃疡;神经衰弱,消化不良;脱发秃顶,加白内障;三高不缺,心律失常……” “哎哎哎打住打住……”司维觉得再这么说下去秦泊瑶这御姐范儿可就撑不住了,虽然已经暴露了她逗逼的本质吧…… “厉害了我的姐,你这随后口一说还都能押韵,我……我现在已经理解你们压力多大了,能把一个御姐弄得这么……这么毁形象也是用人够狠的。” “是啊,那次环球被溜达的大笑话之后我们赶忙升级了全球的监控和追踪力度。拿你这次说事吧,你凌晨被监控到之后,百八十号人赶着大雨就起来进入战备状态,到早上的时候我们都好几个小时没合眼了!那整条街上的作战小队紧锣密鼓地部署,还要计划着怎么把你请君入瓮!知不知道我们有多辛苦!” “啊是是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这么费心,u看书. 警惕性这么高让你们很难做啊,最后还戳穿你们让你们下不来台,还不识好歹地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抱歉啊……” 司维越说越感觉不对劲。 难不成这百八十号人人来算计我我还要感谢他们来监视我堵我? 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用丝带绑了到他们街上敲门才满意? “行了行了,那啥……这第一个故事讲完了,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些东西了,比如说你们组织的行动,还有在进行的收容工作和研究工作,幻想物我也大致有一些了解了,这个……这个幻想物到底说是一部手机还是一个app呢……应该是网易云这个app吧……倒确实是个很有笑点的东西……你别说,就这么个东西,我都能拿到起点上写篇爽文去,别的不说,就那人的故事就是完美的爽文模板,天降金手指,环球旅行,挑战极限运动,甩开神秘组织追踪,最后还不忘撩妹娶老婆……完美! 那……下一个故事呢,你说会比较阴暗?” 司维已经准备好再一次接受三观的疯狂冲击了。 “是的。”秦泊瑶收起了那副随和轻松的表情,重新变回了严肃认真的样子,“下一个故事短很多,也更简单,悲惨的开头,悲惨的结尾。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一个……一个完美契合了古典西方戏剧结构理论中的三一律一样的悲剧,一个昼夜,一个情节,一个地点…… 唉……我真的不想回忆这个……。” 秦泊瑶喝了一口茶,低下头,沉默了很久,轻声开口说。 “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的故事。” 第10章 徐徐展开的世界观(4)听秦姐姐给你讲故事(… 很多人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但是他们不明白,父母本身就是孩子的起跑线。 这世界上的教育方式有很多种,而决定采取哪种的决定权永远在父母手中。 如果他们选择了开明而大度的教育观,那孩子将会有开朗而阳光的性格,无论家境贫富。若是家境殷实,孩子也能淡然处之,不骄不躁;若是家境贫寒,孩子亦可气定神闲,富比王侯。 不能选择出生的家庭和陪伴的父母,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孩子是一种不公。正如日本作家伊坂幸太郎在《一首小夜曲》中写道: “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这个孩子没有读过伊坂幸太郎,更不知道这本名为《一首小夜曲》的书,但如果他能读到,他会觉得这本书还有这个日本作家深刻地道出了他的心声…… 因为假如真的有这样的考试,他的爸妈怕是要拿个负分! 一个酗酒、游手好闲、干啥啥不行却是很擅长对未成年人实施身体暴力的父亲,和一个沉迷赌博,终日不见人影,连饭都不会做的母亲;再加上一个从小饱受冷暴力和直接暴力,却无能为力的孩子,构成了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 他没读过伊坂幸太郎,但是读过列夫·托尔斯泰。 所以,他自然知道《安娜·卡列尼娜》中的那句名言: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也许别的家庭在苦恼孩子成绩不好,家境不好,父亲或是母亲的职业前景不好等等等等,而他的家庭……呵呵,怎么说呢…… 不仅仅是家庭,还有校园暴力,对于这样一个身形弱小,性格懦弱,成绩不佳,人缘不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甚至可以很残酷地说,集体欺凌这样的孩子反而成了团结集体的一种便捷选择! 人们都说成年人的世界很残酷,很艰辛,孩子们住在象牙塔般的童年学生世界中是永远不会体验到的。 真相往往会令他们目瞪口呆的…… 当现实如此残酷,人又对此无能为力,改变现实就成了一个笑话,而逃避现实则成了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孩子选择了更方便更易于操作的一种逃避现实的方法,那就是读小说。 他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下了厚厚的一摞哈利·波特全集,藏在自己的床下。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偷偷爬起来翻开藏书,沉浸于那个令人目眩心怡的魔法世界。 在他看来,在人生中那个转折点上,收到霍格沃茨魔法学院来信的哈利是多么幸运!离开了令人失望的麻瓜,遇上了罗恩、赫敏、金妮、乔治和弗雷德、邓布利多、卢平……这些良师益友陪伴着他一路前行,从密室到阿兹卡班,从凤凰社到戈德里克山谷,最终回到霍格沃茨迎接宿命的决战!即使是幻想,也是如此令人沉迷,这难道不是逃避现实最好的选择吗? …… 秦泊瑶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铺垫更多的……但是,这个悲剧故事越多的铺垫结尾也越令人失落……所以我还是直入正题吧……” …… 一天晚上,他的藏书被发现了。 他的父亲当然是不允许他看这一类“闲书”的,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其实不过是他体现威严的一种蹩脚方式罢了,不这样,怎么展现出他在家中本就几乎荡然无存的威严呢? 而在这种时候,他的母亲也会参与进来,假如这场对他们孩子的讽刺、臭骂甚至暴打,似乎针对这个孩子也是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中脆弱纽带的好方法! 荒谬,可笑,又惋惜。 这就是悲惨的家庭中一个悲惨的孩子的命运。 …… “让你不好好学习……看这东西?啊!我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学!供你吃穿!你就拿钱买这破东西?” “这不是破东西!这就是小说而已!” 父亲又是一巴掌抽过去:“看小说……接着看!别学习!我看看你个小混蛋还想说什么?跟你说不是学习的东西都他妈别看!把我的话当什么?当屁放?左耳进右耳出?” “我……我也没耽误学习,我作业做了书也看了,考试也及格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孩子捂着脸哭着说。 这时候母亲的声音传来:“对我们不满啊!不满别吃我们的饭啊!”她端着碗拿着筷子走来,“给你吃给你喝,让你听话怎么就这么难呢?啊!这书我也读过,我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用!你这小屁孩不好好学习就整天胡思乱想吧!” 母亲毫不留情地抽出一支筷子一边狠狠敲着孩子的脑门一边骂着:“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种干啥啥不行做啥啥不会的废物也就整天看这种破书做梦!你能学会什么?难不成就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那你倒是变出点钱来啊!看看这些除你武器,统统石化,还有别的乱七八糟什么,哦!就是那些阿瓦达索命的……” 此时此刻她的筷子尖端正对着孩子,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一道翠绿的光芒瞬间从尖端射出!形成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去,撞散了整个房间里的书本纸张,漫天飞舞,纷纷落下!后坐力猛地把她向后撞向门上,她重重地砸在了门上,摊作在地上,痛苦地喊叫着,这一下把她的尾巴骨都快撞断了!她不敢置信地慢慢爬起来,和她一起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的父亲死死盯着地上那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几秒钟之前那还是个活生生的孩子!他正在哭着向他那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父母辩解着看小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东西,然后就被这小说中的不可饶恕咒击中了身躯,像一张纸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呼吸。 纸张轻轻飘下,父亲和母亲此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母亲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捏着那筷子,声音发颤地说:“这,这就是一支筷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我的孩子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我没想这样……我不过是……” 孩子瞪大了双眼无神地倒在地上,尸体正在逐渐失去温度,僵硬,悲惨又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了,他的父母后来都因精神失常被送进了安定医院,而这条生命就这样离开人世,除了某份神秘档案,再也没有人记起他那悲惨的一生。 …… 司维沉默着,他略微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说:“把档案给我看看。” 秦泊瑶也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递上一份档案,司维一把接过,迅速低头浏览了起来。 秦泊瑶在一旁补充说:“警方介入的调查结果是:孩子在父母实行家暴的过程中心肌梗死,而父母在目睹这一场景后因受不了精神打击,二人都精神失常,这就是警方结案的档案中记载的全部。当然,是经过组织干涉后他们自以为所谓“正确”的调查结果……” 司维头也不抬地问:“这根本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幻想物?” 秦泊瑶回答说:“相比上一个,这个幻想物是非常……非常简单的。它的外形是一根深褐色竹筷子,从材质到色泽与家中的餐具没有任何外观上的区别,但是却具备哈利·波特世界观中发动三大不可饶恕咒的能力!发动条件很简单:任何一个读过哈利·波特的人用任意一种语言说出咒语,就能激发相应的魔咒!根据组织研究发现,所谓读过小说,只要是有‘三大不可饶恕咒’的相应概念,就是符合条件的! 忘了情节?没关系!跨度几十年的鸿篇巨著想记全也很难。 记不住人物?没关系!弗雷德和乔治都七本书了还分不清呢。 只要你知道这概念,就满足了触发魔咒的条件! 不仅如此,发动咒语完全不受语言的限制,举个例子,一个中国人,读了本法语版哈利·波特,用德语说出咒语,一样可以发动! 除此之外的一切咒语……都是无效的,没有除你武器,没有阿拉霍洞开,没有一忘皆空,没有呼神护卫…… 你用任何语言说出上述魔咒都是无效的,这该死的筷子就是不动!但是只要你说出了阿瓦达索命,钻心剜骨,摄神取念……它就会瞬间发动,夺命,折磨肉体,剥夺自由意志的魔法效果……不可饶恕的罪行!” 司维心情沉重地合上了档案:“这东西简直就是犯罪机器!” “一点没错,组织后来通过特殊方法找到了那个孩子的日记,在他的日记中我们证实了,这支魔杖筷子是他某一天晚上在一个梦中梦到的,在那个梦里他成为了现实世界的巫师,用这支筷子报复了所有欺负过的他的同学,u看书 ww.uukanshu甚至老师,陌生人……很遗憾,组织并没有及时发现他那异常的梦境波动率……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如果我们能及时发现,或许这样的惨剧就能避免……” 司维低声说道:“你最后讲述这个故事是正确的,秦姐,要不然我真的会以为幻想物都是那种像段子似的好笑逗逼的东西。这种东西本质上是危险的,恐怖的,那一个两个好玩的,看上去没有危险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我想,组织的收容物中绝大多数的幻想物都是这样高度危险的东西吧。无论是杀人还是引起恐慌,导致社会动荡甚至自然灾害,总之,绝大多数都是足以造成重大灾难的噩梦!” 秦泊瑶轻轻点了点头:“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我真的很高兴,司维,对于我们的组织来说,最大的危险不是收容失误,或是没有发现危险什么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可怕的是没有意识到什么是危险,什么是恐怖,没有对自己面对的,这个世界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危机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和理解,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机舱外的云海依然如旧,司维眺望出去,如平静的白色大地般的云海下,整个世界正在暗流涌动的危机中踽踽独行,犹如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中,一个孤独的行人向前摸索着前进。危机无处不在,运气,几乎是唯一的依靠,下一步是否会踏入荆棘,或是跌落万丈深渊,一切不得而知。 司维沉默着,心中如海浪般波涛起伏,他思索着,心中默默地说: 组织……你们坚守的,到底是怎样的事业啊! 第11章 风暴将至 迪拜的一个私人机场上,落日余晖洒向跑道。司维坐在一旁地勤装备的箱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落日。 秦泊瑶站在一旁说道:“组织的资产,这是我们在中东的专用机场。对外掩饰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层在这里度假的专用机场,实际上……” 她指了指后方巨大的机库:“你也知道中东这地方有多乱,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哪天这里不打仗了都是个大新闻。在这种地方进行活动,必须要有一个配备齐全的基地进行武装补给,要知道这里不带点武装什么的,简直就像出门开车不加油……” “现在流行电动车……” “扯淡很有意思?那我换个说法,就像你在学校但是不带校园卡……” “校园卡主要用来在食堂买饭,但是你要是习惯了一日三餐点外卖……” 秦泊瑶好像有点生气:“抬杠抬上瘾了?” 司维头也不回:“没啥,就是和你聊多了发现在你御姐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话痨的内心……” 秦泊瑶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居然发现了我的秘密!” “行了行了,我刚问过地勤了,他们说给飞机加油的时候检修到发动机有个零件出了问题,替换起来很麻烦,咱们好像得多耽搁一会了……” 秦泊瑶皱起了眉头:“什么?本来加满油咱们就可以起飞直奔荷兰了……他也没有具体说要花多久?” 司维回道:“那一堆术语我也听不明白,只知道这事有点麻烦,这里有没有替换的零件还不好说,他们已经在找了,说如果找不到还要到别处去提,估计会花很久。秦姐,如果我们要尽快赶到总部的话,要不换一条路吧,不一定必须走空路的。” 秦泊瑶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决了:“换路?别逗了。陆路水路?回去看看地图再好好想想可行性,退一步讲你以为这是自由行啊!这里是中东!别看这迪拜一片纸醉金迷治安良好的,出去上百公里你再看看?组织在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武装部队,如果我们要走陆路的话撞上点胡塞武装什么的,你打算用啥去挡他们的rpg?哲学?” “嗯……” “所以,老老实实在这待着,虽然地勤修理会花点时间,但是只要起飞就快了。这段时间里,我还要和你普及一下我们这个领域里的常识呢。” “对了秦姐,你的故事是不是都讲完了?话说我忽然觉得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啊!文学系的?” “过奖,小女子中科大数学系毕业。” “……” “至于故事什么的,组织里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了,我们见到过的遇到过的,还有那些任务那些收容记录随便一个背后就是好多个故事,等你真正进入了组织,你就慢慢自己看吧!说到这里,你还没忘我们之前讲到哪里了吧!” “那怎么能忘呢?幻想物之后,就是幻想域了……其实……听名字也能知道这是什么了。如果说幻想物是毫无逻辑的一种扭曲事实的概念在现实世界的具象化,那幻想域就是一片区域都违背现实逻辑,扭曲混沌的存在。相比幻想物,幻想域毫无疑问更加危险恐怖,其收容措施也一定更加严格谨慎,这种区域一旦被社会所得知,那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引发全球恐慌都不是不可能的……” “是啊……”秦泊瑶回道,“相比幻想物,其实幻想域的描述很简单,一片区域,遵循其自己内部独特的扭曲的、无逻辑的、混沌的、不可探查的基本法则,事实上组织目前所监控的幻想域并不多。你知道的,现在世界上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个梦境,都存在着混沌入侵的现象,但是这其中99.99999%都是波动率低于50%,甚至30%,20%这样更低的,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梦境是一点危险都没有的,但是尽管如此,人类有史以来至今的梦境总数仍然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恐怖基数,在这样的基数总量下即使百分率再小,也总会发生那些事情的……所以,幻想物,幻想域,这些东西才会不断地出现,还好,波动率越高,发生的可能性就越低,目前全球范围内的幻想域也仅仅十几个罢了,而且处于组织的严密监控层层戒备之下,暂时还是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司维冷笑了一声,“当我明白了幻想域本质上是什么东西,我就觉得这种东西简直太可怕了,甚至可以说幻想域和幻想物的危险程度差距大得令人难以想象,只不过这一点只有发现了最根本的问题的人才能看出……” 他站起身来回头看着秦泊瑶,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 “人类的梦境本质上是混沌域向人脑中的投影,也就是源自那个毫无规律毫无逻辑的扭曲的宇宙,那么,幻想域和混沌域本质上有什么区别!覆盖范围吗?不过是前者仅仅覆盖了地球上的某一部分,一个小区?一片街道?一条河流?一座山脉?后者囊括的是一个庞大的宇宙。但是二者都是指一片区域内基础物理法则的彻底崩溃,这是最根本的问题,也是二者最大的,唯一的相同点!那么我可不可以说,幻想域本质上就是混沌域的雏形,而混沌域不过是幻想域的完全体!” 司维越说语速越快,也越来越紧张:“我没有具体阅读过组织内部的文件档案什么的,但是我想你们肯定有人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幻想域的数量和面积开始爆发,那我们有什么应对措施?幻想物我们可以想办法收容,我们可以把它们深藏在沙漠底下,冰川底下,大洋底下,山脉底下,那幻想域呢?那是一片区域!一片地理区域!就算封锁成无人区,那当我们居住的人口密集区被侵蚀的那一天呢?全人类文明何去何从? 所以说,根据幻想域的描述,我们可以得出一个……一个令人绝望,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那就是……” 司维努力咽了几口唾沫,艰难地说:“自一百五十亿年前的大爆炸开始,我们的宇宙从那个质量无穷大体积无穷小的奇点膨胀为如今的样子。科学家猜测了无数种宇宙终结的方式,坍缩、热寂、撕裂……但是根据那个混沌域的理论学说来看……当混沌入侵想象愈演愈烈,基础物理法则必将彻底崩碎,我们的世界将会彻底跌入混沌的深渊,在扭曲和混乱中永远地死去,这,就是一个宇宙消亡的方式,甚至可以说,这就是混沌域的来源!” 司维转过身去认真地问秦泊瑶:“我说的对吗?” 秦泊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司维……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或许这就是学了哲学的人吧……你说的没错,这种假说在我们组织内部早就被人提出了,事实上这种假说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种真理,一种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但是为众人所接受的真理。 熵增……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一个孤立体系中的熵将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大,该过程不可逆转……整个宇宙如果被视为一个孤立体系那么它的最终命运也可以由此推导出来了,再加上我们组织所一直从事的一切,事实似乎并不那么难以推测……” “所以说,我们就是在一条无法回头的,通向死亡的道路上徒劳地修修补补吗?” 秦泊瑶反问道:“人终有一死,那为何依然要生活?” 司维笑了笑:“我只是说说嘛,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就像余华的小说中揭露的生命的真正意义,生命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它只是一种惯性,随着前人和文明的推力随波逐流地向前,我们无需为此赋予什么更多的价值,既然活着,就好好活着,至少今天此刻人类文明还生存在地球上,那我们就要为了明天的落日还能照在我们身上而努力前行,就这么简单。” 秦泊瑶回过头来直视着司维的双眼。 “这并不需要什么哲学思考,读懂了余华的《活着》的任何一人都能说出这样的话。秦姐,你觉得呢? 事实上,宇宙或许也不会那么快就毁灭……至少按照那些科学家的说法还能混好几十亿年呢! 活在当下就珍惜当下,至少……先把组织的那一堆任务处理完了吧!” 秦泊瑶也笑了笑:“算了,我们不说了。刚刚地勤发来报告说预计后天早上飞机才能修好,这一天多的时间怎么办?” 司维说:“我……一直想试试迪拜的帆船酒店!就是没钱!” 秦泊瑶大笑起来:“所以打上我的注意了?” “贵组织如此财大气粗我想蹭个酒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也要不了多少钱啊!你咱们不自己掏钱?” “啥?自己掏钱?我一个给微信公众号约稿的你以为我要多少钱?” “我给你开的价可一点不低,远高于行业平均稿费的!” “那也不意味着我能攒够在这种地方睡一晚的价钱……” 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上了车,远处是迪拜的市区。 …… 此时此刻的帆船酒店,一家前来旅游的三口人正在办理入住手续。老爸正在和前台人员说着什么,妈妈忙着自拍,而儿子正在吃鸡…… “乐乐,乐乐!别玩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抱着手机不放!” “爸,我现在真的不能走,你看我一走绝对是一坑坑了仨队友,你想让我挨骂吗?” “你就不该开这一局!” “可我已经开了。” “玩玩玩!车上就玩走路也玩!好不容易来一趟迪拜你不照相不买东西就在这抱着手机没完没了?就不该带你出来!” “行了孩子他爸你就让他玩吧,待会玩腻了他自己就放下手机了。” “这我可玩不腻……”孩子头也不抬地说,随手一个燃烧瓶灭了一队…… “你看看,他自己说的!唉……啥也不干,就盯着手机,也不帮忙按下电梯……来来来小祖宗我来吧,伺候着你啊……” “好了乐乐。”妈妈也看不下去了,“你这一路上玩了多久了,到了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别玩了,毕竟这游戏什么时候都能玩,迪拜是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的,别白来了,乖。” “好……我保证,这局完了就不玩了……”他刚刚扔出最后一个手雷,一路上好不容易收来的存货决赛圈没一会就全用光了。即使如此也依然没有炸死对面那群老阴逼!那群满队的四人人手一个吉利服!八倍镜!刚刚用sks还有awm配合着用交叉火力把他的队友当移动靶打得抱头鼠窜!三级头三级甲在这样的火力下瞬间就被打得千疮百孔,uu看书 .uuanshu.cm 形同虚设!他的队友此刻早就成了四四方方的盒子,希望全在他身上! 他紧张地握着手机,备好最后一个燃烧瓶,选择了一个高曲线,向着前面的石头后面狠狠砸过去!火焰燃烧起来的瞬间他噌地起身,抱起那挺m249一路冲过去!只要那帮人被火苗逼得转移了就一定会暴露!机会来了! 发现目标了,他毫不犹豫直接开枪!一通扫射行云流水!一百发子弹转眼之间就快打没了!但是成果显著!在近距离下狙击枪根本没办法和m249抗衡,三人还没换枪就直接被打成了三个亮着绿光的盒子。 但是好运到此为止,最后的老阴逼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身后,举起awm对准了他的后背,然后,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幕出现,只不过是打在了对面那队人的屏幕上…… 别忘了,三级甲早就在刚才被残的这哥们自然是挺不住一发马格南的,一个单挑四人的猛士就这样倒在了决赛的第二名上…… 乐乐郁闷地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心说吃个鸡怎么这么难? 神一样的队友永远是人家的,猪一样的队友永远是自己的…… 已经答应爸妈说明天不玩手机了,回去再玩吧! 他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躺到床上,看着爸妈正在整理行李,长叹一口气。 “看来,想要吃鸡,只能在梦里做梦吃鸡了……” 第12章 首战 “所以说……维修进度比想象得要快?” “是啊……刚刚地勤给我发来消息说几小时后就可以起飞了……” 司维懊恼地说:“很好,该快时不快不该快时瞎快!我以前坐飞机这帮人怎么就快不起来?我在迪拜享受一晚帆船酒店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用组织的经费公款吃喝总归不太好……” 司维坏笑着说:“严格意义来讲我现在还不是组织的成员,趁着现在赶紧薅羊毛呗!” 秦泊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此时正在迪拜的帆船酒店的餐厅中享用晚餐,桌上摆着牛排和红酒。 司维和秦泊瑶二人面对而坐。 “回想一下我今天遇到的一切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我现在说起做梦二字都要紧张一下……一天前我还是一个整天宅在家里给微信公众号写稿的撰稿人,现在坐在帆船酒店里喝红酒,一路上被神秘组织派来的姐姐灌输了一套能让人三观尽碎的世界观……嗯……差不多就是我今天的经历了!” 秦泊瑶一边摇晃她手中那杯红酒一边轻声说:“这世界上能让你三观尽碎的事情多了去了,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都是暗流涌动。” 她把酒杯举起面前,伸过来,醉眼朦胧地看着司维。 意思很明显,碰个杯。 司维笑了笑:“秦姐看看你,酒量不行啊,看看你脸现在红的。” “喝了这么多当然会红……” “你这才喝了多少……哎哟我去?一会没注意大半瓶都没了?” “你不也喝了不少吗……” “我总共加起来才喝了不到两杯……算了你这么喜欢这酒我不和你抢,我喝茶,喝茶……” 司维换成了一旁他自己泡的茶,举起杯来,对秦泊瑶说: “今天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谢谢我把你绑架来?” 司维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陡变突生! 一种强烈的眩晕感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海上最猛烈的漩涡,在疯狂的高速运动中被卷进了海底!那种眩晕感让你连方向感都快丧失了,地面在哪屋顶在哪都分不清楚!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口中喃喃不清地说着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他弯下腰来俯身趴在桌面上,头晕得都站不起来了! 秦泊瑶瞬间就酒醒了,她震惊地看着司维,轻声驱散了几个前来问询的服务生,蹲下紧张地在他耳边说:“你怎么样?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司维!司维回我话啊!” “头晕……好晕……不知道怎么回事……是突发的……我也不知道……” 秦泊瑶好像立刻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你的能力被触发了……” “什么我的能力?我哪有什么能力……”司维痛苦地捂着头一边艰难地回道。 “这个很难解释,我先带你离开这!” 秦泊瑶扶着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架着他一路到了一个大厅中,把他放到一个沙发上,紧张地说:“司维,深呼吸,冷静,不要害怕,我在这里,你现在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头晕……啊……不行,头好晕,我感觉我话都要说不利索了……我……我……等等!” 司维无比痛苦地抬起头,脸部通红,面容扭曲,他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闭上眼说:“我……我感觉到了什么,就在这里,就在这个酒店内,不对劲……有某种东西,就是这个东西在影响我!没错!我感觉到了!” 秦泊瑶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一切,她愣在原地,脸上的震惊溢于言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司维,这就意味着…… 此刻,这个酒店内出现了接近甚至超过50%的梦境波动率的现象!” 她狠狠一咬牙,下一刻,就恢复了镇定,身上那种女强人的风范转眼回到了身上。她蹲下身来,一只手搭在司维身上,安抚着他,然后直接从风衣中抽出一只黑色手机。 这手机不同于任何一个公司发售的任何一型,这是组织的科技人员为所有高层特制的个人终端,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这种个人终端用以联络、指挥、监控等多用途,极难被监听,内部存储大量该高层人员所负责的绝密情报,配备自毁功能,只要启动,这个外观小巧玲珑的手机就能立刻化身成一枚高爆炸弹!一切普通事件都不得动用该终端,因为一旦启用,则意味着事件危机等级极高,需要总部直接派出人员介入事务!同时也意味着组织即将进入战备状态! 她快速激活,手指飞快地按动了几下,旁边的司维还在痛苦地呻吟,她皱起眉头,焦急地把终端放到耳边。 话筒里传来冷酷的男声。 “姓名、职务、代号、代码、地点、危机等级。” 秦泊瑶用最快的语速低声飞快地说: “这里是秦泊瑶,大中华区a02号监察官,代号说书人,通行代码jdl9390f101,我现在位于阿联酋迪拜的帆船酒店,身边随行人员为组织即将招募的新人梦境师,这里疑似出现了梦境波动率达到临界点的紧急情况!危机等级d2,请总部立刻派出特种部队和特工人员进行封锁行动!” 对面似乎也压不住自己的冷酷了,说话声带上了一丝紧张:“收到,我们立刻上报!中东地区的特遣部队已经准备就绪!按照危机处理条例现场人员先行开始干涉活动,你那里情况是否严重?是否还处于可控状态?” 秦泊瑶回头看了一眼司维,他双手捂着脑袋弯着腰,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来。她急忙说:“我们还没有开始干涉行动,事态严重性未知,但是我这里有两人,应该可以防止事态恶化,总之让部队还有那些专业的处理人员马上出发!我们拖不了多久!” “明白秦小姐!” 秦泊瑶挂断,转身看着司维:“你情况如何?” “代号说书人?难怪这么会讲故事……” “现在这种时候就不要插科打诨了!”秦泊瑶飞快地说,“司维,听好了,我需要你冷静下来,深呼吸,用你的大脑集中注意力去感知!你现在的情况是感知到了这一地区的突破临界点的梦境波动率! 存在着一个波动源,也就是做梦的人,这个人的脑电波波动是异于常人的,在具有某种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的人脑海中是非常明显的!你的晕眩感本质上是被这种脑波所干扰,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不适主要是因为你第一次遇上。总之,这不是什么致命攻击,你……你还好吗?” 司维好像缓过来了一些,他紧闭着双眼,轻声说着:“没错,没错秦姐,我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就像……就像晚上的星空,星光很微弱,但是月光非常亮,非常明显……没错!我能感知到这里的所有生命的脑波频率!但是绝大多数是非常微弱的……非常微弱……” 他慢慢站起身来,似乎好了一些,他竭力从刚才那种痛苦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环顾四周:“妈的我好像变成精神力控制者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秦泊瑶。 “这个波动源离我们不远,波动极其剧烈,冥冥之中我感觉波动率已经接近了50%!相比之下还有好几十个波动源,但是我感知的波动率都没有超过30%!” “那一定是酒店中其他睡眠中的人,他们也在做梦。” “没错!这不是重点,我现在感知到了那个最明显最剧烈的波动源!关键是怎么处理?你们组织针对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是什么?直接叫醒那人吗?我已经定位到了!就在这酒店的高层!” 秦泊瑶摇了摇头:“不对,直接使做梦人醒来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在波动率不超过50%的情况下没有问题,但是一旦超过50%后在外界刺激下非自然醒来……会触发更加可怕的后果!” “什么后果?那你们到底怎么处理!”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听好了,我要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接受我告知你的一切东西! 组织是围绕一类核心人群建立的,这类核心人群他们自称为梦境师! 所谓梦境师,是具有可以感知并入侵他人梦境,作出干涉的超能力人群的统称!就像雨夜女郎的噩梦,就是由组织驻扎在那座城市的梦境师感知到了异常高的波动率,从而意识到有危机发生的!” “怪不得……我还记得当时我说你们是不是衍生出了监控人脑的科技……你否认了!因为感知人脑梦境根本不是什么科技,而是梦境师这一类人的本身自有的能力!” “一点没错!感知并入侵梦境只是梦境师的能力之一,至于别的能力暂且不提,我现在需要你集中注意力,把那个波动源的精确位置同步到我的脑中……你现在还能感知到吧!” “能,每个人都能,尤其是那个波动源,你不知道这玩意明显得就像是三伏天里广场上能热死你的太阳!” “很好,现在,我需要咱们两人合作进入这个梦境,然后听我指挥,处理掉这个危机!” “等等……你是梦境师吗?” “是啊,我当然是。组织的高层全部都是,无一例外。” “如果你也是,那为什么你没有感知到波动率?”司维好奇地问。 “这恰恰说明你的能力更加强大,比普通梦境师的能力强大得多,你在波动率不超过50%就能敏锐感知,而我们普通的需要再高,高出50%才能感知到!” “这……你们的能力太滞后了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对对对……没错,这些以后再说!”司维闭上眼,瞬间就感知到那个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般明显的波动源,他定位了那个波动源的坐标,然后用思维连接到秦泊瑶的脑中,像电脑上传数据一样同步了所有信息,然后猛地睁开眼! “看到了吗?” “看到了!准备开始侵入!” 此时的大厅中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窗外对危机毫不知情的人们在悠闲地享受日光、嬉笑打闹,而大厅内的沙发上,司维秦泊瑶二人正襟危坐面对面神色无比严肃。这是司维的首次作战,他甚至还没有对梦境师、组织、能力这些东西有什么全面的了解,就要赶鸭子上架! 十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写完公众号的约稿,满心欢喜着打算用稿费去哪找家新开的餐厅吃饭,十几小时后他被告知人类的梦境源自一个多元宇宙的投影,而且会干涉物质世界,然后说你现在就要加入一个神秘组织解决这种危机,保护和平拯救世界! 而此刻,他连世界观都还没补全,uu看书 .ukansh 就要直接拉上战场打硬仗! 就好比连个演习都没有,枪没摸过几把,子弹没打过几颗,让你站了几天军姿就要上战场! 这不是炮灰是什么?壮丁拉得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司维觉得自己能撑到现在还没精神崩溃真是值得表扬! “冷静,司维,冷静,深呼吸。梦境自有它的防御机制,就像鸡蛋的蛋壳,只要刺破最外层的坚固的防御层,你就可以进入这个人的梦境,说着简单,实际上很难。组织内的专业人员掌握这个技能需要上百次训练,这还是最基本的环节,现在……只能尽力了!”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司维冷静地说,语气中透着沉稳,让人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成功。 “好,波动率现在到了多少?” “大约48%,你还没有感知到?” “没有,我说了,普通梦境师只能感知高于50%的。” “你一个人能不能应对这种危机?” 秦泊瑶不置可否地说:“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确切的说,一切危机中进行介入的梦境师都是多多益善的,事实上像我们这样能有两人参与的情况已经是少之又少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人感知到突发情况,然后通知组织总部,接着自己一人开始介入行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很幸运。” “是的。”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嗯,司维,谢谢你。” 司维坚定地看着秦泊瑶,沉声说: “不用担心,相信我,秦姐!” 第13章 无人之城 就像帕瓦罗蒂的《今夜无人入睡》,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海面上豪华游艇和帆船悠闲地行驶着,财大气粗的富豪和身材火辣的女郎们互相调笑着;餐厅中觥筹交错,世界各地的名酒名菜在这里被各地旅行度假的人们尽情享用。 而一间安静的大厅内,空旷的房间内两个人闭着眼躺靠在沙发上,安静得一根针的落地也能被发觉。 侍者好奇地微微探头看了看,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刚刚走进来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在沙发上睡下了。 为什么不去房间里面睡,非要在沙发上睡? 不过这里倒是没有别人来,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那就先不要打搅这两位了吧。 侍者收起了差点害死人的好奇心离开了。 此时,在司维的脑内世界中,他正在竭尽全力地接近着那个目标! 拼命地想撕开所有的防御! 但是就像望山跑死马,明明触手可得,却总是若即若离! 意识的世界中,距离不过是错觉,可以近在咫尺,也可能天涯海角。 终于他集中了全部脑力,细密的汗珠顺着脑门汇聚流下。 他成功地接近了!到达了! 但这只是第一步,抵达目标意味着入侵工作刚刚开始。 他开始尝试攻破那虚无缥缈却又确切地存在的梦境防御层,他现在要凭借意识不顾一切地进入那个梦境!但是随着他的突破,他感觉身边的一切开始凝固。 就像在固体中艰难地穿行似的。一开始只是感觉空气浓稠了一些,然后感觉周围的一切变成了水银,阻滞着他的每一步行动!连抬起手伸出腿都变得无比困难!现在,司维只能感觉到皮肤之外的每一寸空间都像花岗岩一般坚固,别说侵入梦境,他退都退不出去了! 妈的……难不成要被困死在意识的世界中! 这就是他人的梦境,怪不得啊,每个梦境都有自己的壁垒,在自成一体的心理、思维、精神的配合下坚不可摧!难怪梦境师入侵梦境的第一步就是要经过上百次训练…… 秦姐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虽说我比普通的梦境师更强大,但这也不意味着能在首次入侵梦境就一举成功啊…… 你也没说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啊,我才知道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原来,失败的梦境入侵就是让自己的意识迷失吗……也是啊,离开了自己的大脑,无法进入他人的大脑,又回不去,就这样永远被禁锢在不知名的地方……就像离家的游子无法找到想去的地方,又忘记了回家的路…… 他感到自己开始慢慢昏睡过去,就像睡眠中人脑无法感知到自我意识的存在,他开始逐渐地……失去对自我的认知…… 我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 失去自我意识的人,不过是一具空壳,行尸走肉…… 这就是我的结局? 没有结束在那条昏暗的街道上,被同化成不人不鬼的雨中女郎,却要倒在这里…… 不行! 他死死抓住最后一丝微弱的意识!咬紧了牙关开始疯狂扭动身体,尝试牵动哪怕一根筋脉一根神经!就在这坚固得像是花岗岩的束缚中他成功地动弹了一下手指! 巨大的突破! 有希望了!他欣喜若狂!若不是在这意识世界对自身的操控程度太低他真想高歌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他讲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那根手指上,试图以此为支点,扩大他可以掌控的身体范围,借此从这杀千刀的囚笼中脱出去! 开始是一根手指,然后是整个手,到了手腕,胳臂,肩膀……他逐渐感觉到周围的那种迟滞身躯的束缚感正在慢慢褪去! 是我的意识力量吗…… 他闪过一个念头,转眼重新集中注意力,到了头部,他可以扭动脖子!然后是另一只手臂!他疯狂地摆动手臂,就像游泳池里试图用狗刨来前进的初学者一样,随着他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迟滞感也越来越微弱! 上半身,下半身,全身……终于,他在意识世界找回了对自己的控制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这他妈才是主角光环!这种别人上百次我特么一次通关的狗血龙傲天剧情没想到还会发生在我身上!刺激!太刺激了!” 司维狂笑着,一边疯狂突进一边大吼着,尽情享受着这种找回了自己的身体的感觉的快感!他感觉到了,就在前方,梦境的壁垒已经被突破!前方是毫不设防的他人思维世界,一路坦途,康庄大道,人生巅峰……不不不,是任务目标,就在前方! 一刹那,司维感觉世界被击碎,自己瞬间从混沌与朦胧中醒来! 他睁开眼,感受了一下,身下有土地,触感非常真实。他此时正趴在地上,褐色的泥土沾到了他脸上,空气中除了泥土的味道,还有别的……不,太浓烈了,直接压过了泥土的味道!他撑起身来,左右环顾,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坑底! “这他妈是什么味……这么浓……呛死人……咳咳……” 他皱起眉头,四下无人,坑底没法看清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远方的天空好像有几缕烟飘了起来,司维手脚并用地往坑外爬过去,一边心里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波动率即将……或是已经超过50%的梦境世界吗? 就像那个雨中女郎的噩梦…… 真实得一塌糊涂啊!” 触觉,非常真实,泥土的粗糙感他再熟悉不过了;听觉,没问题,远处好像传来什么声音,但是太远了听不见,不过这不是问题;视觉,没问题,要不然怎么看清这一切的呢;痛觉,还不清楚,不过这玩意也别主动尝试;嗅觉,更别提了,越往外爬这味道越浓,司维都想找个防毒面具戴上了,他怀疑那些有肺病的来这是不是一分钟后就能咳死! “难不成我是天上砸下来的?希望不是脸先着陆……” 他心里暗想着,在坑的边缘奋力一跃,吭哧着爬上了地面。 “哎哟……感觉自己就像井底……不,坑底之蛙……” 他站定了,环顾四周,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在不远处,烈火燃烧着吞噬着这座他不认识的城市!浓烟滚滚升上高空,几乎笼罩了远处的天空,仰头望去都是令人绝望的灰蒙蒙,遮蔽了阳光和天空!地面破碎成一块块的碎片,沥青柏油马路成了碎石地毯! 司维向不远处看去,地铁列车都被剧烈爆炸冲击波掀起到了地面上,留下深十几米的坑通向曾经用来地下轨道交通的黑漆漆的地下通道。浓浓的黑烟滚滚升起,把街边小店、居民楼、写字楼、还有学校医院的外墙熏成压抑的黑色,而如果再进一步里面去看,你会发现不仅是外部,高楼大厦从外壁到内部都像是在战火中洗礼了一遍似的,就像是被一个巨人蹂躏过了一样!从中部断成两截的、缺了顶部的、还有这缺一块那缺一块像是被巨口啃食过了似的,废墟瓦砾笼罩在灰尘中看不清楚,钢筋、承重墙、碎玻璃、还有随着楼栋的坍塌摔下来的家具像小山摆在眼前,堵住了每一条街道! 商场前的电子广告牌只剩下一片黑板,本应闪闪发亮的霓虹灯也暗淡无光,结合来看这座城市的电力供应已经没指望了…… 屋檐上的碎瓦片也铺上了街道,变成了深色的地毯,街道上车辆乱七八糟地停在一起,翻车的轮子悬在半空,或者被几辆车挤成一小块,还有的炸成了废铁一坨,无论是什么大众奥迪还是奔驰别克,在这里没有任何区别,全都笼罩在灰尘下,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无数路灯、红绿灯、告示牌和树木倒在路上,把本就脏乱不堪的路面变得更加堵塞,几乎让人寸步难行,如果这里还有人的话…… 司维震惊着,一边向大火的反方向跑去,一边左右上下看过去,远处的火正在逼近,这种情况下就别期待什么救火队了,期待特种部队还比较靠谱…… 他终于知道那股能呛死人的刺激气味是什么了。 原来是硝烟啊…… “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梦?世界大战?” 他不过是一个撰稿人,哪会见过这种在战争中遭到沉重打击的城市?也就是《使命召唤》里面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吧!你让他跟着普莱斯队长或者肥皂扛着长枪短炮大杀四方是没问题,但是让他自己玩? 他能活过新兵难度的剧情模式里三个存档点都谢天谢地了! 别忘了他说过自己连真枪都没见过的,这可是真的。 他双腿都有些颤抖,跑起来还绊了好几下。 这座城市他不认得,但他知道在大规模军事打击下这座城市已经接近瘫痪了,交通瘫痪、电力中断,甚至平民聚集区也遭到了打击,民众流离失所……等等,这里没人啊!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座城市这么大,根本不可能跑得一个人都不剩的! 那这些人都到了哪里? 司维一闪身躲进一个地下室,透过缝隙偷窥外面的情况,一边紧张地思索着:这种大城市的人防工事虽然都会很发达,但是容纳所有民众简直就是扯淡!能有一半估计都谢天谢地!而且最关键的是,一路上他都没有关注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这里是遭到了军事打击,为什么一具尸体、一个伤员都没看见?别说什么没有造成伤亡!这种大城市的人口密度是高到没法想象的,高空扔个烟灰缸到马路上都能造成车祸然后引发连环相撞进而导致一条干线的交通瘫痪! 不,不仅是伤员尸体什么的,连血迹都没有,就像是先把人清干净然后再用几十上百架轰炸机来清场的! 这不可能,简直扯淡! “到底还是梦境啊……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司维无奈地说。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主要问题是秦姐哪去了! 难不成自己侵入时被阻滞了那么一会这里已经过去很久了? 一天?一个月?一年…… 不行!得赶快汇合!要不然去哪干什么任务都不知道,而且怎么离开梦境也是抓瞎…… 打定主意,司维动起身来,把他藏身这个地窖一通翻箱找柜,然后对上面那间房子做了同样的操作,惊讶地发现——一点武器都没有。 不要误会,他当然没有奢望能找到雷明顿m870霰弹枪或是ar15这类半自动步枪,那些大杀器给自己直接上手也实在不现实,万一一个没操作好走火了把自己交代在这就尴尬了…… 但是好歹来点打猎的老式步枪行不?这都没有? 刚刚,也就是半小时前,在外面的巨幅宣传海报上看见川普那拔丝萝卜成精的发型还有跟打了鸡血的“usa!”就知道这是谁罩着的地盘了……既然是人类灯塔美利坚,那你家里不存上个三五十把手枪步枪狙击枪你还好意思出门打招呼?于是乎,司维抱着就当是来这里玩实弹射击的兴奋心情把房子连阁楼带地窖像抄家队似的地毯式搜索了一遍,连车库都没放过,然后发现…… 这家人很不美利坚…… “卧槽……居然都找不到点防身的东西吗?在美国难不成还要拿着菜刀出去防身?太栽面了吧!在美国没枪差不多就跟在中国吃饭不用筷子差不多吧!” 别看他现在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任何一个人莫名其妙被甩进这么一个地方估计没疯就值得鼓励了,像这样还能有点头绪吐槽的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不过是通过自言自语来吐槽的形式建立起一定的心理防线,使自己镇定下来,从而为大脑整理思路、调整心态、稳定状态。 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前面的描写有点压抑,来点轻松的缓和一下…… 话说回来,司维在搜完第三遍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碰上个奇葩家庭,当然也有可能是人家出门时,脑子一抽风把所有枪带出去了打算来个武装大游行…… 话说这是不是德州?德州红脖子?那倒是有可能做出这事…… 不对啊,德州红脖子家里的枪都能开军火库了,看书 w.uukanu 怎么可能全带走?更扯淡! 他懊恼地坐在沙发上,刚才抄家……不,是搜索物资的时候自然连这个沙发没放过,然后他从这里面找出几枚钢镚……现在他一边玩硬币一边瞪着死鱼眼坐那发呆…… 刚刚探头出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很幸运,他随便找的一家就是这条街上唯一一个房子还算完整的,其他的……不好意思,司维实在是没法起重机附体似的把那些沉重的、碎成一片的废墟清开然后开始拾荒工作的,再说他也不是来这当义工的! 秦姐联系不上,没有武器防身,任务毫无头绪。 虽说这时候还考虑工作,也是很敬业了…… “大爷的,难不成下半辈子在这破地方过了?” 他赶忙把不着调的扯淡想法甩出去,现在只要联系上秦姐就好办了,关键是在哪?如果她也在城中的话是不是可以向内搜索,但是城中那不知怎么烧起来的火还挺大,况且别说全城了,这周围几个街区找人都是大海捞针,更别提那瘫痪得不能再瘫痪的交通。 现在这个城市,基本跟高位截瘫加脑震荡加重度烧伤有出气没进气的患者似的…… 哦,对了,刚刚找了一圈还发现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除非愿意喝后花园积着的点发臭的有一周多了的雨水…… 司维呆呆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厅内破破烂烂的沙发(刚刚抄家时把沙发掀了)上,感觉自己像个满头雾水的傻逼,不对,他不是好像,他就是…… “真他妈荒谬……”他自言自语地说。 第14章 汇合 有车声正在接近,听声音是大功率发动机,越野?军车? 司维躲在屋内紧张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手里举着一支餐刀,像特种部队近身搏斗那样倒持,虽然他也知道这玩意基本不顶用…… 车声停了。 就在屋外。 不是路过,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了个去,估摸着来者不善啊……我才来了多久就找上门来了,要是来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我拿个餐刀不是送菜吗!” 司维小心翼翼地把呼吸压到最低,攥紧了餐刀准备上来先给那人一刀然后把他打翻在地,压住他,然后再慢慢询问情况…… “司维!你在吗?” “秦姐?是你?等等,你真的是秦姐?你的代号是什么!” “说书人……你可够警惕的啊……” 司维终于抬起头来,从掩体后慢慢站起来,眼前的来客真的是秦泊瑶,此时的她全身包裹在迷彩色特种作战服中,脚踩战靴,背上背着一把大大小小零零碎碎配件齐全的scar步枪,头戴凯夫拉防弹头盔,双手举着一把伯莱塔手枪正在惊讶地看着他。 司维一时都看呆了,没想到原来秦姐一身戎装的样子也这么好看,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活力和气场。 “我的天……你这是打劫了军火库了?” “闭嘴!现在赶紧跟我走!” 秦泊瑶不由分说地直接拉上司维就往外走,外面停着一辆悍马军车,车顶上m2机枪狰狞霸气的外形彰显着一种非常不好惹的气势,这一刻司维才发觉,看着逗逼没正行的秦泊瑶其实本质上还是那个神秘组织的高层,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是我说……秦姐,这全城都打成废墟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精神力啊,精神力波动!你不会自己感知吗?想想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都不知道吗,这是意识世界啊,还不懂得用脑波搜索吗!” “什么……哦对还真是!这……实在是这一切太真实了,我都快忘了这是梦境了,也忘了可以用脑波搜索……” “真实感……”秦泊瑶咬牙切齿地说,“熟悉又令人讨厌的真实感啊……” 悍马军车猛地发动,轰鸣声沿着街道传开出去。悍马直接一路碾着那些碎石瓦砾一路狂飙。 “这个,穿上。” 秦泊瑶一边开车一边从后座拉来一个箱子一把甩到司维怀里。司维打开一看,也是一套特种作战服。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把外衣一脱,三下五除二换上作战服。 “肌肉挺结实啊,身材不错。” 秦泊瑶扫了一眼他的腹肌说。 司维笑了笑,一边穿一边问:“秦姐能不能给把枪?” “你会开枪?” “没摸过真枪……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啊,再说我可是军迷,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给把枪让我摸索一下我分分钟就能上手!” “你先等会。” 秦泊瑶随口回了一句,她脸上不像之前司维见到的那样总是微笑温柔的样子,反而是一副果断坚毅杀气腾腾,不知道的人,第一眼看过去就得说这是精锐士兵,怎么可能是什么城市白领…… 司维脱了自己的运动鞋,换上高帮战靴,回头看向车窗外,从周围的建筑物……的废墟来看他们应该正在驶向城外。 司维回头问道:“秦姐,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和我们接下来怎么完成任务了吧!” 秦泊瑶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她边开车边说,语速飞快:“还好,我们暂时应该不会遭到那些疯子的袭击了,现在还有不少时间,我来完整地和你解释一下这些事情。我想……我们首先还是应该从梦境师这个开始。 梦境师,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类能力者就是我们组织的核心,严格来说我们组织是以梦境师为核心,以普通人为外围成员的结构,我们的作战人员、行政人员、后勤人员、科研人员中都有很多的普通人,但是,领导层、核心成员、关键位置上一定都是梦境师。梦境师和普通人的比例大概是1:10左右的样子。” “我明白了,高层一定是梦境师,但是梦境师不一定全是高层,也有在部队作战的或者科研部门工作的或是别的什么职位对吗?” “一点没错,经过组织的长期努力,我们摸清了梦境师这一能力者群体的真正力量形式,其中一种你已经见到了,也体验到了实践到了,那就是梦境入侵。” “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这玩意的危险性这么高!我差点就迷失在意识夹层里面知不知道!你们对新人心都这么大吗?” “我……”秦泊瑶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你的能力比普通梦境师强大许多,梦境波动率的感知更加敏锐就是一个例子,你肯定不会上来就折在那里的,其实踏过这个门槛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开玩笑呢?咱们才见面两天,你就打包票说对我这么了解?玩死我不偿命啊!” “哎呀对不起啦司维,情况紧急,不过……不过这也反映出你的能力非常强大了不是吗,普通梦境师都要尝试上百次才能娴熟掌握梦境入侵能力的,我当初也尝试了五十多次才成功的!” 虽然是强行转移了话题,但是这两句表扬司维还是十分受用的,他也接着说:“那是,换了别人就等着变成植物人吧,别跑题,继续刚才的,咱们说到哪了,梦境师的能力还不止入侵梦境吗?” “没错。”秦泊瑶严肃地说,“梦境师的能力实际上有两种,一种,是入侵梦境,而另一种更加强大,名为:逆熵!” 司维愣了三秒钟,才呆呆地问:“等等,你说的,逆熵,是什么?” 秦泊瑶认真地说:“这就是最令人难以理解的部分了,熵,热力学中衡量一个体系混乱程度的度量术语,也可以说是度量一个热力学系统无序程度的标志。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所说,一个孤立体系内的熵永远不会减小,也就是说,随着时间推移,一个封闭体系内将愈发混乱,不可控。这个大趋势是不可更改,不可逆转,无法阻挡的。熵增无时无刻不发生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这个趋势就像一列飞驰的火车头,你无法使它停止,更无法使它逆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把一间屋子看成一个封闭体系,那么随着时间推移你的屋子会越来越乱,你会收拾整理大扫除,但是从整体的趋势上来看依然无法组织屋子变乱,这就是熵增,一种不可组织更不可逆的进程!” “我……我知道,我也是科幻迷啊,读科幻时熵的问题我曾经自己研究过,这个我知道,我也能理解,但是你说,梦境师的能力,可以……可以逆熵……” “很难理解对吧。” “这岂止是很难理解!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热力学三大基本定律,熵增,这都是上百年来科学界无数人研究所确定的根本定律!更别提无数科学研究都是基于这一科学定律之最来展开的!你这三两句话就告诉我熵增这玩意都是可逆的?你这话放出去分分钟就是轩然大波!你这是要颠覆热力学?你这是赤裸裸地抽科学界的脸吗?完了完了,克劳修斯还有开尔文这些祖师爷的棺材板估计是压不住了……” “不是我,是梦境师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有一个最大的限制,那就是无法在现实世界发动,只能在梦境世界发动,而且还是个被动技能明白吗!” “我……我真的难以理解,梦境师到底是什么啊!这种能力……什么控火控风的超能力和这东西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啊!逆转熵增,这种能力……已经是挑战宇宙最本源最核心的问题了,科学都特么解释不了,这得用哲学来解释了吧!” 秦泊瑶像是没听见他在那大吼,自顾自地说道:“我们不需要去主动刺激这种能力的爆发,只要进入了梦境,就像现在这样存在于梦境之中,我们就会自发地逆转熵增的趋势,使整个体系向着更加有秩序的方向前进。司维,我问你,你进入梦境之后有什么感觉?” “感觉?你说什么?” “就是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进来的时候?” “我……我是从一个大坑里醒来的,当时我只在想希望我不是脸先着地的……然后我就开始找你,直到被你找到……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这里基本和现实世界一样,太真实了,我都感觉不出来这是梦境!” “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正是我想说的!”秦泊瑶大声回道,“一个人的梦境,无论是什么类型长短如何,他在梦境中只会感觉非常模糊、朦胧不清,一切好像笼罩在雾里面似的,自我意识都十分微弱,感觉周围一片混沌,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梦里面都是混乱模糊的……但是这个梦境世界……太真实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忘记用精神力波动去搜索你,实在是因为这里和现实世界太像了,五感俱全,我就没想到那方面上!” “这就是我们梦境师的逆熵能力!由于在梦境中,我们可以自发地降低所处体系的混乱程度,所以你会觉得这里真实到一塌糊涂!看见了吗,混沌入侵,会刺激梦境波动率上升,而我们,可以逆熵,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我明白了。”司维沉声说道,“我们的能力天生就是克制这种现象的利器,就像天敌一样。梦境师可以侦测到波动率高的人的梦境,然后进行入侵,同时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可以使一个梦境有序化的,正好克制了混沌这种概念使波动率升高的趋势!也就是说,他人的梦境就像一个战场,混沌和梦境师就像是交战的双方,前者代表了混乱,而我们,代表了秩序,针锋相对!” 秦泊瑶笑着说:“厉害,到底是学哲学的!对你们来说接受一个全新的世界观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别逗了……”司维无奈地摆摆手,“我现在刚把满头雾水消下去了点,我还有一肚子问题呢!比方说,我问你啊,你说过,‘混沌’是一种来自混沌域的概念,这种东西入侵梦境之后我们怎样找到它,怎么消灭?不,先别说远的,就说我们怎么感知到这种东西?找都找不到?这该怎么打!” “丝毫不用担心。”秦泊瑶摆了摆手,“概念这种东西,侵入梦境之后,全部都会具象化。你绝不会和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的对手打的,你打的全都会是有形有质的东西,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具象化?”司维好奇地重复道,“那我问你,就在这个梦境里,混沌具象化成了什么?话说这个梦的内容是什么?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怎么完成任务?完成了怎么脱离?哎呀好烦啊!我现在就跟书都没看两眼就坐在期末考试的考场里挠头的学渣似的!” “冷静,u看书.uukansh.om冷静……”秦泊瑶像幼儿园阿姨哄大班小孩似的,“目前形势还不错的样子,一切发展顺利,下一步先去我的安全屋,整合一下物资,我再告诉你接下来做什么。” “你比我早来多久?连安全屋都建好了?” “大概5天吧……在梦里纠结时间流速和同步的问题没有意义的,你可能进入梦境就比我晚了几分钟,但是在这里体现出来就是好几天……不过就算过了十天半月一年对于外界来说也不过一瞬间,没关系的。但是我确实要提醒你,我们有可能是来打持久战的……” 司维苦着一张脸:“虽然知道梦里时间也就现实世界一瞬间……但是一想到持久战还是发怵啊!真的没法速战速决的吗?” “我也想啊……形势不由人,没办法。” 二人陷入了沉默。 悍马飞快地开出城市,在城郊曲折的公路驰行着。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树林地带,金色的落叶缓缓飘落,路边的树林很安静。落叶纷纷洒向路上,树木林立,细枝随风微微摇晃。有几只鸟结伴飞过林间,穿过公路,又重新扎入林间。路上的落叶在车轮下发出沙沙的声音,车内十分安静。窗外的一切景色飞速向后退去,千篇一律都是树木。如果不看刚刚那已经打成了废墟的城市,这一路倒是更像野炊露营,而不是逃亡。 “战争啊战争……”司维轻声叹道。 “实际上,还真不是战争……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战争。” 秦泊瑶听见了他小声说的话,转过头来对他说。 第15章 10字路口的抉择 正当司维想问一句这还不是战争的时候,就看见一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奔悍马而来! 秦泊瑶临危不惧,迅速把方向盘一转,悍马直面着火箭弹拐出了一个大角度高难度的弯道,撞进了路边的树林!那枚火箭弹没有命中悍马,直接砸到了车后的路面上,腾起巨大的火光,碎石纷飞,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司维紧紧捂住耳朵慌乱地大喊着!秦泊瑶冷静地攥紧了方向盘,使出了精湛的微操技术,在树木之间狭小的空间内穿梭而行,然后找准时机,从一个较大的空地上重新拐到了公路上! 没办法,树林内空间狭窄,远不足以支撑悍马这样的大型越野车通畅行驶,更别提这种复杂地形更适合埋伏和伏击。 “有人袭击我们?是谁?等等,我们不是有机枪吗,我来操作,反击啊!”司维咆哮着就要上去操作那挺m2。 “别过去!”秦泊瑶怒吼道,“这就是三两只小虾米不值当消耗子弹,你以为机枪子弹不要钱吗?知不知道找来弹药花了老娘多大功夫!那些子弹都是留着打硬仗的!” 后面的林间冲出一个单枪匹马的独行者,他背上还背着另一支rpg,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让他打出第二枚了。这哥们倒是打了他们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技术非常垃圾,就像非洲一堆部落酋长们掐架时那种水平。他冲上路面,举起一挺m4a1直接就打,都不瞄准,子弹的弹道都偏出十万八千里了!远去的悍马上也没人理他,这哥们甚至都没打中一枪,后坐力和枪口上跳让他连枪身都握不紧。当然打中了也没用,这悍马的防弹车身足以抗住大口径枪支的扫射,更别提几颗5.56mm子弹了。 眼看着车越开越远,上面的人把他当空气,都不稀得停下来看他一眼,这人吐了口唾沫暗骂一句,心里为那打出去的火箭弹心疼——好不容易找到的几枚存货白瞎了! “这还不是硬仗?人家rpg都拿出来了!咱们光挨打不还击?” “给老娘闭嘴坐好了!你现在还击耽误时间还消耗弹药,甩掉他们直接走人就行了!在这帮人身上耽搁不值当的!” “好好好……”司维无奈道,“但是你好歹告诉我们这帮混蛋是谁啊!” “这个问题更复杂了……”秦泊瑶也很无奈,她猛踩油门一个加速远远甩开了后面那个技艺不精的伏击者“你还不知道这个梦境的背景世界观吧。现在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巨大的吃鸡战场。” “什么战场?”司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你手机上那个绝地求生!”秦泊瑶大吼道,“这是一场全球所有人参与的吃鸡大战!他们可以使用任何武器干掉看到的任何一个人!你家里自个买的枪,或是打劫警察局弹药库捡来的枪,甚至像我这样打劫军事基地弄来枪都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你不知道几天前这里是什么状况,全世界就是一锅大杂烩,每一个人跑上路的唯一目的就是用手里的家伙朝任何一个会动的目标开枪!开枪还是低级的,人家高级的有技术的玩的什么你都想不到,会开坦克的开坦克,会开飞机的开飞机,地毯式轰炸玩吃鸡能想象吗?一波下去几个街区就灰飞烟灭了!还有什么生化武器甚至核弹头的……没错,全世界洲际导弹满天飞,也不知谁家不要钱似的养的一大群黑客不栓绳跑出来祸祸全世界,入侵核武库就像跟过家家,四大洋五大洲到处种蘑菇!带着核弹头一颗砸下来什么战术什么花样都没了!还好没砸在这边……”秦泊瑶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地用手比划着,还好没忘了用另一只手抓紧方向盘。 “不仅仅是枪,rgp、高爆炸药、反坦克导弹、地雷、你要是会开飞机搞轰炸都没问题!看见了吗?这才叫疯狂,当然和那些玩核弹的比起来,这些就温柔得就像玩娃娃的小萝莉……” 司维都快疯了:“这……这特么太狠了吧!全球吃鸡?” “严格意义来说,这里不过就是套上了绝地求生这个名字的大混战而已!那个游戏我没玩过,我只是大致了解过,什么跑毒疗伤捡空投,这些规则可远远不够形容我们这大战场的! 不过嘛,那些开挂开玩坦克玩飞机的也不那么好过,被rpg炸成狗,被单兵防空导弹打下来的,被带着防毒面具穿着防化服的猛士冲进生化沾染区硬生生干掉的,比比皆是!其实真实情况就是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武器任何方式干掉任何他看到的人,没有组队,没有队友,看见谁都是敌人!” “你等等啊,我不太明白,照你这么说这里应该是尸横遍野才对,毕竟都在互相杀吗,但是我在城市里只看见了废墟没看见任何尸体啊!” “你吃鸡的时候干掉了人或被人干掉变成什么了?” “盒子啊……不对啊,我一路走来也没看见盒子啊!” “这里和游戏总归还是不同的,被击倒的人,尸体保存几分钟后直接刷新,也就是消失了,他身上的物资通通散在地上,如果很长一段时间后没有被捡走,也直接消失,所以才会让你看到城里那幅除了废墟既没人更没尸体的!顺便说一句,击倒了流血照样也会消失的,几分钟的事,我猜你一路走来连血迹都没看见吧!” “简直匪夷所思……这他妈一点道理都没有……” “这是梦境啊!司维!做梦你还指望什么逻辑?” “对对对,做梦嘛……话说梦境之主,也就是那个做梦者在哪呢?我们是不是得找他?然后干什么?” 秦泊瑶的脸色突然有些古怪:“那家伙……我该怎么形容呢?他可不是参赛者在大街小巷高楼大厦的废墟里面摸爬滚打的这么狼狈不堪,你不知道他现在都潇洒多舒服,好家伙……” 秦泊瑶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宣传单,拍在了司维身上:“与其我说那么多,不如让你自己看……” 司维莫名其妙地打开那张宣传单,只见上面上来就是: “财富!名声!权力!” “慢着这套路好像有点熟悉……” “这世界上飞得最高的男人‘吃鸡王’在登上‘吃鸡一号’前说了一句话!” “你他妈谁啊!‘吃鸡一号’又是什么?现在不来个什么一号都没法混了吗?模仿‘空军一号’‘玩家一号’吗?等等,‘玩家一号’和这个好像不是一回事……” “让全世界的人都涌向了吃鸡!” “我已无力吐槽……” “想要大吉大利吗?如果想要的话,那就一起去吃鸡!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都特么杀得你死我活了还大吉大利个毛线……” “世界开始迎接‘大吃鸡时代’的来临!” 司维震惊地抬起头来,他的脑海此时就像被一轮地毯式燃烧弹轰炸加一颗大伊万炸了一遍! 千言万语想吐槽的最终汇成一句话: “卧槽……” “是的,我第一眼看到宣传单时的表情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秦泊瑶虚着眼补充道:“这个小混球的那什么什么一号此刻正在太平洋上空13000米的高度上,以1000公里的时速作不间断的环球飞行,巨大的建筑面积保证了完整的生活设施娱乐设施健身设施,配有专门监控着全球吃鸡战局的参谋团队,连接着卫星让他时刻对全球吃鸡的局势保持感知,同时让他指挥空投投放地点,还能引导着那些荒郊野岭大街小巷独自游荡的往一块走,就是把分散的聚到一起让他们一起打,好让他们碰面掐架!哦对了,如果真有那种躲到热带雨林极地冰川无人沙漠的他就直接下令抹除!没错他是有自己专门的裁判团队……不,应该说是裁判军队的! 他,就是gm和裁判的结合体! 只要碰见这样消极避战的,见一个灭一个! 找的着人的,派部队下去围剿;找不着人的,直接锁定大致区域用轰炸机航空炸弹或者无人机军舰什么的导弹定点轰炸来招呼! 就咱们刚刚逃出的那城里,就是因为总是有零散的人在地下室下水道什么的想一路苟到最后,被他发现后就是一轮云爆弹加钻地弹轰炸……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毁灭得这么彻底?就算城里所有人集体玩炸药搞爆破也不可能这么惨烈啊……” 司维有气无力地说:“这是玩吃鸡玩多了?被老阴逼打怕了?打出火了?报复社会啊!裁判就特么这么当的?” “没办法,有种你就上天去和他讲道理去吧。”秦泊瑶摊手说,“他还会故意把空投仍在人群聚集地,刺激多方混战,将战绩显著水平高超的人位置标出,宣布能击杀就会得到特殊奖励,还有,没毒圈没关系,人家扔生化武器造毒圈……” “就没人想着齐心协力开战斗机追他把他打下来吗!就算那个破玩意真的比空军一号还厉害也不可能长时间不间断飞行,只要那东西没油了就是机会啊,而且没食物了也需要降落补给的!防空导弹呢?反导激光呢?找黑客窃取出他飞行轨迹然后揍下来啊!全世界人民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打倒这王八蛋!” “说了这只是一个梦!他是主角!全球人民才不管什么,他们就是来吃鸡的!打生打死心甘情愿的,纠结那么多干嘛?” “啊是的是的,做梦嘛,别计较那么多……”司维深呼吸几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那现在怎么办吧?” “你搞错了重点。”秦泊瑶说,“我们的重点不在于梦境主体的状况,而在于我们要在这个梦境里猎杀混沌的具象化个体。你看,这个世界是全球一起吃鸡的背景世界观,那么它的具体内容就一定是互相瞎打,你想,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故事,那么它的主人公是谁?” “还能是谁?全世界随便哪个人都行啊!反正就是你打我我打你,是个人就到处瞎打……” “没错,具象化个体一定是一个人!”秦泊瑶肯定地说,“你想想,由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具象化成一个或多个具体的人?这是不是就好打了?” “真的是人吗?”司维狐疑地说,“那种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拿着枪到处晃,被打中就要流血gg的人?” “也有可能开着车到处晃,开着飞机到处晃什么的……你说的没错。事实上这就是全部的任务了,杀掉他,猎杀掉那个混沌的概念具象化成的人,我们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司维,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差不多得知了所有组织的基本情况和梦境师的常识信息了,没发现吗?” 司维愣了好久,仔仔细细地回忆了脑海中一切这两天来吸纳的新知识,用最快的速度归纳整理了一遍,然后恍然大悟!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梦境师,是一种天生就是为混沌危机而生的能力者,具备着梦境入侵和逆熵的能力。先是侵入梦境,也就是从多元宇宙中一个名为混沌域的宇宙向人脑中投射的投影。然后,对同样是混沌域入侵而来的''混沌''这种概念的具象化个体展开猎杀! 从根本上抹除梦境秩序遭到破坏的根本原因,防止梦境波动率过高引发的幻想物和幻想域从梦境干涉到现实世界! 这就是全部! 这是你们组织成立的根本,也是最终目的! 基于梦境师的能力者团体建立,警戒着任何可能发生的混沌入侵危机,收容那些已经降临在现实世界的幻想物,还有隔离那些幻想域!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没错,秦姐!你每次向我传达的信息就像是给我一块拼图的碎片,我不知道这碎片拼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拼图的整体会是什么样子,但是随着你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我就可以逐步构建出拼图整体的大致形象,基本框架形成后你的信息逐渐补全了整个全局。我现在真的明白了,简直就像是拨丝抽茧的游戏……一个完整的世界就这么……就这么补全了!” “这就是我们梦境师的世界了……”秦泊瑶欣慰地笑着说,“我也算是你的引路人了,把一个新人带入这个领域真是一件很费心的事情啊,不过你真的很让人省心了,很不错,真的,司维,你大有前途。” “过奖了秦姐。”司维笑着,长出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啊……我现在来都来了不踏下心来办事还能怎么样? 你说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仅仅两天,我的世界观就像天翻地覆似的被重塑了一遍,现在还能坦然地接受……” “对于你们学哲学的来说接受一个全新的世界观很难吗?” “嗯……还好吧比起上学时我随便上节课都能被震碎一地三观,现在这情况不过也就是……具现化了一些。” 秦泊瑶点了点头。 二人又在车里沉默了好久。 经过了刚才那不疼不痒的好像小插曲的袭击后,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来找这二位大神的麻烦,一路平淡。 秦泊瑶突然开口问道:“司维,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司维知道,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正式向他发出进入这个世界的邀请函。 他不能立刻开口,那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任何重大的决策,重要的抉择,绝不能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事,三思而后行应该是所有人生中转折点上都要遵循的信条,不论何事。 我真的准备好用自己的生命来进行战斗了吗? 我真的准备好从此和平凡的生活告别了吗? 我真的准备好作出这个回答了吗? 他想起了多年前,上大学时的自己曾经读过的,陶杰的那本名为《杀鹌鹑的少女》的散文评论集,其中有一段话: 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第一份职业,什么时候选定了对象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做出选择的那一日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不,uu看书 wwuukahu不太对,这个类比不合适。”他轻笑摇头说道。 我从来没有以为这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我很清楚,比过往的任何一刻都清醒,理智。 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字路口。 没有之一。 是时候了,和自己的过去告别吧。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向秦泊瑶,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像看过云卷云散花落花开的隐士,却在平静下掩藏着坚定和果断。 人生能被赋予值得奋斗的意义是难得的。 天下芸芸众生真正活过的不过寥寥,绝大多数仅仅是浑浑噩噩地走过几十年的光阴。 他希望能用这不过几十年的生命为了一个事业、一个人甚至仅仅是一件事而战、活着,直到生命的尽头,一如他心中自童年时就期盼的那个理想的、伟大的、如英雄般骄傲的自己。 那本散文评论集并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境,倒不如引用罗曼·罗兰的长篇巨著《约翰·克利斯朵夫》中的一句名言: 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上就死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一日,更机械,更装腔作势地重复他们在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 我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我准备好了,秦姐。” 秦泊瑶早就知道了,他一定会给出肯定的回复的。 一定会的。 她偏过头来,正视着司维,笑着对他说: “司维,欢迎你,欢迎来到梦境师的世界。” 第16章 自我意识和智能 “说起来,我找到的那栋房子里面一支枪都没有,估计就是这家人把枪全拿上,出去和人刚枪了,顺带把吃的喝的也都拿走了……” “没关系,我这安全屋里面的物资足够我们打持久战了,有枪有子弹,炸药也不缺。” 司维端着一杯茶,正在欣赏着秦泊瑶打劫了军事基地的成果。 她找到了一个地处偏僻的军事基地,但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想必要么是全在里面刚枪同归于尽了,要么是全出去大杀四方了。里面的军备剩下的不多,但是填饱三两个人的胃口还是绝对绰绰有余的。于是碰见天上掉馅饼的秦泊瑶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她就像双十一大扫购把所有看见的通通一股脑搬走,直到这间安全屋的地下室都快挤爆了…… 说起安全屋,其实不过是一个林中别墅,大概三层楼,木质结构,面积挺大,地下室很宽畅。应该是旅游公司放在树林里专供城里居住的市民出来度假用的。 别墅隐藏在树林的层层树木之中,远离居民区和公路,只要你不是运气太差基本不可能有人经过,大多数人都在城里城郊那边,打得狗脑子都拍出来了…… 他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弹链,子弹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的反光连成一片,上面的润滑油散发着属于战争的味道。 司维抿了一口茶,虽然秦泊瑶警告过他,这里是梦境,她已经发现这里的一切生理反应都被弱化压制了,你不会渴,不会饿,也不会想上厕所,喝多了万一现实中尿床就尴尬了!但是司维信誓旦旦地说没关系,自从2岁起我就再也没尿床过。 秦泊瑶对此嗤之以鼻…… “我们,确切地说,所有梦境师侵入梦境的唯一目标就是猎杀混沌的具象化个体,所以,实际上梦境之主我们完全不用理他,就好比他住在一间房子里,有盗贼进来潜伏着,就是混沌,而我们梦境师,是潜入房子来抓住盗贼的,我们要在尽量不让他知道的情况下完成抓贼的任务,你觉得呢?” “没错司维,不仅如此,还有一点,那就是梦境师一定要竭力避免和梦境之主产生任何交集。在组织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梦境师试图利用做梦者的意识对梦境进行控制、修改的尝试,从而人为制造出可以猎杀混沌的条件。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进入梦境就会使梦的混乱程度降低,变得更加有序化,同样的,做梦者对梦的控制程度也会随之降低。 在梦中,他或许遇到危险了,一个念头就能自然地给自己变出一把枪,或是把自己变成超人,但是梦境师来了后,这一切可都不好说了,那些意识的体现,可都是反逻辑的,你不可能手无寸铁忽然就掏出把枪,也不可能手无缚鸡之力就突然化身超人。 这一点你已经自己领会了,你看这个梦境世界除了世界观荒唐滑稽,它的环境条件还有五感联系简直真实到可怕。” “是,这一点我刚发现了,我刚用力拔了好几根头发,疼得我……”司维心有余悸地说,“痛觉和其他感官知觉一样,在这里是极度接近真实的,这个世界非常逼真,这就是我们梦境师的功劳啊。” “虽然只是我们的被动能力。”秦泊瑶接着说,“你要明白,我们这种逆熵的能力和做梦者控制他自己梦境的能力——虽然说本身就没有多少控制——但本质上还是相悖的,就像反物质和正常物质相遇,结果呢?” “湮灭反应,爆炸,释放巨大能量,相互抵消……”司维皱着眉头说。 “所以说啊,我们不仅无法借助做梦者在这个梦境世界的意识,还要全力避免和他碰面。如果真要利用他,也只能是布局间接利用。” “猎杀……真是麻烦啊,怎么这么多事?就不能扛着枪直接冲吗?” “没办法啊,而且定位也是一个问题,我们还是需要精神力波动来进行定位,但是这东西吧……也只能大概确定一个模糊的方位,我刚刚能一次找到你那是运气,没看见我进屋时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吗?那是因为我也不确定找到的是你,还是一个蹲屋里等着阴人的。” “行了行了,秦姐,不说了,目前情况还还不错,我们先在这里整理物资,制定一下计划,然后再另行打算。” 秦泊瑶耸了耸肩,继续给她手上那支狙击枪装弹。 司维把茶放到桌上,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起,茶杯内深红色的茶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虽说穿着特种作战服喝茶,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滑稽,但是能在打仗之余喝杯茶已经是一种享受了。茶包是秦泊瑶发现这间林中别墅时就在的,她把整间别墅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然后把外面布满了无数陷阱,比如说从军事基地里搜出的地雷,直接就埋到别墅外面的地下了,进来的时候司维还奇怪地问了句说秦姐怎么你开车过来一路都是蛇皮s型走位,秦泊瑶敲着他脑门说我埋了十几颗地雷在这不绕着走不是找死吗! 到底是老兵啊,这是要打硬仗啊! 秦泊瑶在忙着整理枪械,司维在一旁熟悉枪械,身为军迷多多少少对枪都有了解,他把枪拆成零件,一点一点拼上,慢慢地掌握拿枪的手感。 “秦姐,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说。” 司维皱着眉头道:“我觉得你对于目标的形容并不具体。” 秦泊瑶停下了手上的活:“此话怎讲?” “这个具象化个体,他有没有自我意识?” “自我意识?”秦泊瑶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能是因为我是学哲学的吧,对这些东西更敏感……如你所说,‘混沌’本身是一个概念,入侵人脑的梦境后在这个特殊的领域被具象化,你说在这样一个拟真度极高的梦境中具象化的个体就应该是一个人,对吧。 那这样就要引申出一个问题,他会不会拥有自我意识? 如果有,那这简直可以令心理学神经科学还有哲学界发狂,因为自我意识就这样凭空产生了!原因何在?这种东西困扰了古往今来几千年的思想家!” “那你可以放心了,这种具象化个体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这是组织长期与之战斗得出的结论,他会逃跑、会躲避,组织经过研究认为这是类似一种……动物的本能。” “那他有智能吗?” “我以为这是一回事。” 司维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说:“绝对不是一回事。” 他一口喝干了旁边杯中剩余的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背着手缓缓踱步,就像是司维念大学时站在讲台上准备对学生进行三观重塑的哲学老师,只不过这次听众是秦泊瑶。 “其实我第一次接触到什么意识、智能、思维的思考并不是在哲学的影响下,而是科幻。你知道的,我是文科生、军迷,还是科幻迷。在科幻作品中对于外部科学的幻想更多,什么宇宙、飞船、机器人穿越什么的……对于人自身的思考相对较少,而能在思想层面上挖掘出深度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总是有优秀的作品能够触及到的,能够给人关于意识的思考。” 他顿了顿,接着说:“举个例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加拿大科幻作家彼得·沃茨的一部小说,名字叫《盲视》。如果没读过你也不用读了,这小说叙事非常碎片化,甚至可以说破碎,还使用了一定的意识流写作手法,要前后串起来非常需要毅力,不读到最后你总是处在云里雾里,你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 这部小说中提出了一个很恐怖的理论,甚至可以说死局,那就是人类的智能并不等于自我意识! 这么说吧,一台通过了图灵测试的电脑,和你进行交谈,你们隔着一堵墙通话,你不知道那是电脑,你会认为那是一个和你聊的来的人,但实际上不是,对吗,那是电脑,电脑不会意识到自己是电脑,它只是在硬件支持和程序代码编成的软件驱使下对你的话进行整理归纳,然后在程序的作用下作出让你不起疑心的回复,这台电脑的智能——当然了,是人工智能——有可能达到,或者远超人类的智能水平,但是电脑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看到了吗?自我意识是指对自身存在有清楚的认知,而智能,有可能只是对外界的各种形式的刺激、信息输入进行整理归纳从而做出反应再行输出的一个处理程序。 这两者绝对不能划等号! 其实书中的叙述更加复杂,还有别的例子,比如说你在演奏钢琴时人在感知到自己勾动了手指前大脑已经出现了电位脉冲…… 也就是说,智慧的尽头是被自我意识锁死的,想要超越尽头,通往更高的智慧,就要放弃自我意识,生存着却无法感知自己是生存着的! 这是一个死结,一个永远没有办法解开的死结,没人愿意放弃自我意识,但这就意味着永远被困在低下的智慧的囚笼里!” 秦泊瑶惊愕地立在原地,从她的反应来看这些问题她从没想过,此刻是被这种全新的理论震住了。 “唉……你知道吗,彼得·沃茨在从事科幻写作前是一个优秀的生物学家,所以他的假设、论证、推断都显得几乎无懈可击,你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理论吗? 如果我剥夺了你的自我意识,但是保留了你的智能,然后命令你让你抬起手来,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声音穿过你耳中鼓膜,通过听小骨之后的一系列耳中传导结构进入大脑听觉感知的区域,然后大脑自动整理这一信息,向你的手臂发送信号,经过刺激,你的手臂抬起,完成了感受器——传入神经——神经中枢——传出神经——效应器的反射活动,而在整个反射活动中,你是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的,因为你没有自我意识,但依然能对外界刺激作出回应,可是如果你有自我意识,你就会一边抬起手一边骂我有病!” 司维没有理会已经愣住的秦泊瑶,继续自顾自地说:“所以我说,混沌经过具象化的影响具有了实体,那他究竟有没有自我意识,如果他没有自我意识,那他就是可以直接将外界信息整理,然后经大脑得出最优解,进行反应的,一种类似智能机器的存在! 有意思,有意思……话说我看你这一脸震惊加迷茫的样子,难不成组织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吗?” 秦泊瑶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说:“没有……我们对于混沌的猎杀行动从来都是在梦境中的,也不可能抓到现实世界去严刑拷打啊,再说了,我们只管猎杀,对混沌这种……怎么说呢,概念?或者是具象物?也没有交集,注意我是说没有交集,不是没有研究。我们研究,但是不会主动和这种东西交流,不会去纠结这种东西有没有语言,为什么没有自我意识……但我们毫不怀疑这种东西是有智能的,他们可绝对不是愣在原地伸长脖子让你宰的,他们会布局谋划逃跑、反击、甚至反猎杀。 但是,我们只是把这当作类似动物本能没有深究……” “现在看来,u看书 wwuukasucm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经过自动分析,根据当时具体情况的最优解,自动作出行动……” 秦泊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思考呢?” “你们真的需要一个哲学生来加盟啊……” 司维笑着说。 “那么,得知了这一点,对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帮助吗?” “有的。”司维肯定地说,“我们现在清楚了混沌这种概念经过具象化后变成了一种类似高级智能的东西,他的行动模式是可以自主分析得出最优解从而实施行动的流程。 最优解…… 呵呵…… 对了秦姐,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真的不清楚,混沌入侵的过程就好比吹肥皂泡,你知道越吹越大肯定会破掉,但是什么时候破,吹到多大破,都不清楚。 梦境波动率最终能升到多高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补救行动就好比把这个泡泡变小,越来越小,最终回到原点,不让它吹起来破掉。” “那我们得抓紧了,你说过,我们可以通过精神力感知来定位大致的方位,但是不精确,对吗?” “是的,一点没错。” 司维转过身去看着秦泊瑶收集来的精确的军用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勾画了大大小小的符号,那些是标记轰炸区、人群聚集地、迁移方向、军事基地的记号。 他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许久,他开口道。 “那么,就由我来制定作战计划吧……” 第17章 行动开始 “我突然想到点很好玩的事。” “说……” “其实吃鸡这东西还涉及到博弈论的。” “讲……” 司维没吐槽秦泊瑶这惜字如金有气无力的回复:“这个博弈体系需要在决赛圈的狭小地段内,而且只剩下最后几人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你想啊,假如我的三个队友都成盒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我,和另一个对手。 我一眼就看见那个家伙举着枪想阴我,但是就是特么找不着人! 这时我会毫不犹豫开枪射爆他! 然后我的屏幕上就会亮起‘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几个大字! 但是嘛……如果人再多一个,那么就不能这么玩了…… 你知道的,决赛圈的面积是非常小的,不论地形怎样,多么复杂,有没有山坡、草坪,或者河流,或者再复杂一些,有楼房什么的,那也是一个非常狭小的圈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在屏幕上显示得一清二楚。 现在,假如决赛圈包括我在内,还剩仨人,都是那种二排四排只剩下自己的,那这就是三个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弄死另外那俩的局面了吧?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人,就一个啊,我要不要开枪毙了他? 现在是绝对不行的,绝对不能开枪! 只要我开枪,就会暴露位置。决赛圈这么小,我加不加消音都会被察觉,就算我干掉了这位暴露的哥们,我也找不出那个不知潜伏在哪的第三个人!他能听见我的开枪声从而定位到我的位置,我却不行!这个第三人对于我来说还是方位未知的! 而我暴露在了他的瞄准镜中…… 下一刻,砰——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几个大字打在了最后这个老阴逼的眼前…… 现在我们再把情况变得复杂些,四个人,依然还是那种只要自己存活同时弄死另外所有人的情况。 我看见了那个哥们……话说他可真倒霉总被我看见……此时此刻还一俩老阴逼埋伏得很好,现在我要不要崩了这个暴露的倒霉鬼呢? 这一次,当然要…… 我干掉那哥们,枪声使我暴露在另外二人瞄准镜下,但是……如果他们二人任何一个先开枪,就会导致自己暴露在最后那个沉住气的人眼中,使自己介于严重不利的地位,自己却无法定位到最后那一人。 此时此刻就会陷入一种三方僵持的死局…… 即使最后我没能吃鸡,我也赚了一个人头啊!” 秦泊瑶没说话,可能是被这种吃鸡也能推出博弈论的脑洞吓到了,一时缓不过来…… “现在回过头来看一看。 包括自己在内,剩余二人,必须开枪;剩余三人,不能开枪;剩余四人,建议开枪…… 那么,依此类推的话…… 剩余总人数为奇数,不可以开枪! 剩余总人数为偶,建议开枪! 这就是吃鸡界的决赛圈博弈策略! 看看!人家有什么纳什均衡、蜈蚣博弈、策梅洛定理,我也有我的理论了!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吃鸡定理?不大气,太土!纳什均衡是以约翰·纳什命名的……那这就叫司维均衡怎么样?” 秦泊瑶无奈地说:“你的脑洞令我感到震惊……” “所以说啊,进入决赛圈之前多攒点手雷燃烧瓶什么的多么重要,抛物线可不明显啊,只有落地才会发出声音,这下看那帮老阴逼怎么办!” “嗯……或许……确实是这样吧……”秦泊瑶回道,“但是我想请问一下,我的司维大哲学家,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吗!” 二人此刻并不在一起,实际上可以说隔着很远,分别在两座相邻城市中,秦泊瑶在布置陷阱,司维在尝试潜入下水道。 作为一个业余军迷,司维充分发挥了他多年来积累的军事知识和战术素养,虽然这些体现出来也就是能认识点长枪短炮,知道点三三制、交叉火力、战术手语、特种作战配置什么的,但是在秦泊瑶收集来的那些军事地图、裁判军队的情形这些充分的情报支援下,他愣是硬生生制定出了一个看上去可行性还不低的猎杀计划! 他们用精神力探测定位到了混沌的位置,他此刻正藏身于一座城市废墟的地铁通道中。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网络赋予了他多种多样的选择,迎战或是逃跑,隐蔽或是伪装都可以,这样便利的建筑条件使得他进可攻退可守。 事实上,地铁还有下水道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也是最喜欢苟的老阴逼们的主要选择,如果他们可以一直藏身下去不出声那简直完美了,但问题在于他们永远管不住自己的手,不干掉点人就浑身不舒服!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们,子弹、水源、食物总不可能从树上长出来,你不干掉别人,你就没有子弹,没有水喝,没有饭吃。 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也很绝望啊! 所以,用老阴逼的话来讲,就是不阴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刚正面又不会做,就是阴人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进下水道感觉像回家一样,在下水道里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你是人才,但是还有开挂……不,根本不是开挂,是光明正大地玩死你的gm!梦境之主一看,呀呵你们这帮家伙阴人玩?做梦!我想要的是大家一起蹦出来刚正面!你们这样的通通人道毁灭!死了死啦地! 来人呀,围剿伺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种能在重重包围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地大杀四方逃出生天的,只有电影里面的主角才能做到,掂掂自己的斤两,够格吗?有主角光环吗? 就算你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怕大军围剿…… 没关系,钻地炸弹伺候!地毯式轰炸伺候! 于是,一座新鲜出炉的城市废墟就这样诞生了…… 这样的废墟在全世界随处可见,可见老阴逼的数量真是不少。 这就是吃鸡被阴怕了的哥们做的梦,想想还挺带感的。 如果你把自己代入到这个裁判兼gm的视角上…… 能在这种轰炸下幸存的,想必除了m78星云的那些来客就只有绿巨人浩克了,可是这帮可怜的玩家们既不会变身,又不会发绿,下场可想而知…… 可能轰炸还会误伤不少无辜的吃鸡群众,但是……为了保证绝对无老阴逼的扫除行动能够成功,你们就当是为吃鸡捐躯了吧!那个最后吃鸡的一定会记住你们的! 秦泊瑶整理的情报显示,像这样的大规模轰炸打击下是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幸存者的,所以已经遭到打击的城市就成了灯下黑,没人想着会再把废墟再炸一遍,那里没人,也就没有物资,众所周知只有不断地刚枪,才能夺得枪支弹药粮食水源,所以也没人会去废墟里面找人玩。 但是混沌不同,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甚至需不需要呼吸都是一个问题。他的一切意义就是保持自己的存在,不论在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存在,他所处的体系的熵增进程就会大大加快,这也意味着所处的梦境中,梦境波动率就会不断攀升,直到肥皂泡破掉的那一刻,一切终结…… 司维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他们已经探查到混沌藏身的那座城市是还没有遭到轰炸的,而混沌不需要进食喝水,就像他们入侵过来的梦境师一样,所以也不需要去骚扰其他玩家。他可以就这样保持沉默,直到梦境结束的那一刻。 但是司维偏偏就要不让他安生! 司维此刻已经潜伏到了这座城市,他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阴人专家,不断埋伏,不断暗算别人。直到吸引到裁判军队前来进行围剿甚至直接轰炸,到时候混沌想不跑也不行,不想被误伤,就必须退出这座城市! 现在就要引入另一个背景情况了,那就是随着老阴逼们的出现,又被轰炸灭杀殆尽,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剩下来的那都是堂堂正正刚正面的玩家了,所以轰炸也越来越少了。这种情况下对于混沌来说,城市中的下水道是比野外更加安全的!因为野外碰上玩家的可能性比在下水道里碰上的可能性还要高。 毕竟现在大家都不敢去这种能阴人的地方了,生怕一不小心打起来被误认为是又一个老阴逼,然后轰炸伺候…… 如果把一切数据输入一台计算机,那么得出的最好计划就是这样,经过层层分析有可能得出的唯一的,也是最优解,也就是混沌这种具备智能但不具备自我意识的这种……具象化个体的最佳选择! 现在,如果要转移城市,应该尽量选择较近的,以此避免在野外碰上人的概率。而秦泊瑶,就会直接埋伏在那座较近城市的最有可能的交通入口,等待狙击的机会! 或许有人说,从一个城市前往另一个城市不一定要走交通干线,但是实际上,那些高速公路是经过层层筛选精心计划选定的最佳路线,是最经济最适合的路线。如果你铁了心开着越野车从森林沼泽农田里一路走直线开过去,你就会发现欲速则不达。因为在那些复杂地形耽误的时间远比你在高速公路上花费的时间要多。 所以,要最快地前往目的地,目标就只能从高速公路进来! 而秦泊瑶已经查到了,几乎所有的路线都已经瘫痪了,被抛弃在路上的车堵死了路上的每一寸空间,你骑着摩托都进不来,只有一条路线还没有瘫痪,而这就是唯一选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司维还想当那个埋伏的,被秦泊瑶一句“你会用狙击枪吗”给顶回去了,只好跑去前线当炮灰了…… 事实上他的任务很简单,只要制造出了足够被人察觉的,有人在下水道活动的迹象,就能吸引到裁判军队的注意力了,然后他就可以撤退,和秦泊瑶汇合,迎接最后的猎杀时刻的来临。 此刻,两个地方,两个人,一个作战计划,一个猎杀目标。 潜入下水道的司维慢慢举起了手上的m4a1,子弹上膛的声音可以使新兵减轻紧张感,因为手中的枪可以给人巨大的心理力量。 当你手握杀人工具,就意味着自己有了瞬息之间剥夺他人生命的力量,这会使你心中生出操纵生死的权力感。 他压低身子向前走去,保持着标准的战术姿态。漆黑一片的下水管道网络四通八达,uu看书.ukashu除了水流哗哗的流动声,还有嘶嘶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老鼠在发出声音。这些啮齿动物和人类这样的大型哺乳动物就像一组平行线,相互平行,永不交织,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有对同类无情相残的行为,但是这样的行为在人类世界中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司维头戴夜视仪,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地下世界中,周围的漆黑似乎随时会吞噬这个孤独的旅客,他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独行侠,独自一人对抗整个未知的世界。 要知道,他看上去的勇敢、理性、智慧背后,掩盖的事实是:他不过是一个大学毕业一年的写手,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甚至比新兵还要脆弱,别忘了即使新兵也是兵,而司维不是。 他很紧张,砰砰的心跳声在寂静的下水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靠在墙上,深呼吸。 回忆着这两天来自己经历过的一切:用哲学理论击碎了那个噩梦的悖论,走入了神秘组织的世界并接受了邀约,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直到现在尚未真正加入组织,就前来执行这样艰巨危险的任务。 在我走过那么多路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可以走得多远。 没有什么可以击垮我。 “凡无法击败你的,最终会使你更加强大。” 司维轻声自言自语道,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话说他的全名还挺难记,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他闭上眼,几秒钟后睁开,摆出战术动作慢慢向前走去,眼中坚定有神。 “我喜欢这句话。” 第18章 决战前的布局 “吃鸡一号”正平稳地飞行在云层上方。 巨大的体积使得它看上去就是名副其实的空中堡垒,尽管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但是完备齐全的防御设备能保证所有形式的偷袭都是无济于事的,强大的军用干扰装置使得几乎没有导弹可以命中这个庞大的目标,要么是发动进攻前就被察觉然后逃之夭夭,要么是根本攻都攻不下来。 内部装潢豪华的设施,使得在飞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享受,厨房、健身房、书房应有尽有。当然,这些并不能掩盖这是一架军用机的本质。它本质上是供监控全球吃鸡战局并调遣裁判军队扫荡老阴逼们,遥控部队作战计划的空中战略指挥平台。 机窗外可以看到严阵以待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护航战机,虽说这左边歼20右边f22的配置总觉得哪里不对…… 当然,战斗机是远比不上“吃鸡一号”的油量的,所以护航飞机每飞行一段后就要降落进行维修补给,而接下来的护航任务就交给下一班次的护航部队了。 能保证这样不间断的、紧密配合的护航任务顺利进行的,是覆盖全球的军用机场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战机枕戈待旦的事实。当该轮次的护航战机油量消耗殆尽时,“吃鸡一号”航线上距离较近的那些机场就立即起飞战机前来进行交接,从而保证“吃鸡一号”时时刻刻处于安全的护卫之下,好让上面那位裁判兼gm可以安安心心地掌控全局。 不知道假如司维亲眼看见了,该怎么评价这种明目张胆的山寨行为…… 你山寨就罢了,还这么不伦不类? 想必如果波音公司知道空军一号被山寨成这种德行,那他们肯定是笑不出来的,具体情况可以想象:可口可乐看到口渴可乐,康师傅看见康帅傅,奥利奥看见粤利粤,环太平洋看见环大西洋,九阳豆浆机看见九阴豆浆机…… 前面的也就罢了……最后那位你几个意思? 该不会想说喝了这玩意做出来的豆浆就能轻松掌握九阴白骨爪了吧! 好了,冷静一下。 既然是山寨的,那很明显这玩意上面坐着的也不会是美国总统了,那个神似拔丝萝卜成精的trump是没有出场机会的。还记那个走哪都要吃鸡的小朋友吗,没错,乐乐小朋友才是这个梦,这架“吃鸡一号”上的最大boss! 乐乐,不,这会儿他可不叫这个名字了。 他现在的名字是:姬先生! 也不知道起这名字和吃鸡到底有什么关联,总之他现在处在自己的梦中,怎一个爽字了的!亲自下场打生打死多费劲,还不如开着上帝模式玩游戏,我这可比那些玩家高上整整一个维度啊! 虽说前段时间有人把什么洲际弹道导弹什么核弹头都搬出来一通乱砸,核爆产生的电磁脉冲差点波及到自己,但最终还是安然无恙的嘛。 再说了护卫流程已经升级了,自己是绝对绝对安全的。每天要做的就是一边吃饭一边看下面那帮人掐架,时不时让裁判军队去干涉一下,比如说,把分散的人群逼到一个小地方,好让他们打起来更方便;比如说对人群聚集地发布轰炸预警,看看他们多少人能成功逃走什么的。总而言之,开着指挥官视角操纵全球吃鸡战场实在是一件爽到不能自已的美差啊! 他外貌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和现实里一样,但是现在却坐在堪比美国总统专机的指挥舱里,像模像样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还装逼地倒了一杯红酒,就在那不停地晃呀晃,就不喝,晃得人眼晕,都快洒出来了…… 面前一张巨大的桌子旁坐满了参谋、将军,为他出谋划策怎么才能使这仗打得更有意思,桌上摊开了一堆又一堆卫星扫描的热红外图,交通地图,人群迁移路线图之类的军事情报。 这就是一个吃鸡技术不行,被虐惨了虐怕了的小朋友做的,荒谬到家的梦。 要是司维看见了,估计会直接拔枪爆了这小混蛋的狗头! 他喵的!我们在下面累死累活,就为了取悦你这家伙?告诉你!不革了你的命都对不起我这共产主义接班人的伟大身份! 当然,短时间内他也上不了天,更打不下来这个坚固结实的空中堡垒,他此刻的任务是不断阴人以吸引注意力,从而使得自己所处的城市被轰炸,然后逼出那个目标…… 他的计划目前进展得很顺利…… 指挥室舱门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副官快步走进指挥室,朗声说道:“报告!情报显示在北美地区发现了新的以暗杀他人为主要作战手段的玩家,我们已经将这个人的坐标精确到了某座城市!” “哦?”姬先生目光一凛,也终于不晃悠他那都快晃洒了的酒杯了,“我们在那一地区周边有快速反应部队吗?” “报告,没有!因为前段时间轰炸太过频繁导致库存炸弹不足,我们现在对其他地区的扫荡工作都是派遣部队到某一区域进行作战任务的,现在我们的部队在全球各地太过分散,距离那座城市最近的部队还在中美洲的复杂地形里面打游击呢!” “那该怎么办?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光明正大的混蛋!不行,一刻也不能等,炸弹剩余不多但是总还有存量吧?立刻开始轰炸行动!一刻也别等!”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次围剿行动中动用太多库存那下一次几乎不可能采取轰炸的方式了!而全球各地的扫荡工作还进展缓慢,大都处于僵持中,我们很可能没法抽调人力来应对下一次任务……” “不对!只要我们的针对性打击又快又狠,就能起到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的作用!让那些老阴逼看看我姬先生对这种没品的战术有多么深恶痛绝,我就要和他们干到底!” “可是您的围剿政策持续这么久,这种暗算的方式还是屡禁不止啊,虽说数量减少了,但是依然层出不穷……”副官陪着笑脸说,希望这位容易上火脑子不太清醒的指挥官能冷静一下。 要知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之前就有人提出过隐身战机是用于突破敌军防空网络针对敌后地区的高价值目标,比如指挥中心和后勤部门进行精确打击的,不是用来干这种活的。要知道这东西上去飞一圈再下来那隐身涂料都是个天文数字! 让一群隐身的歼击机给这么一个做梦都没法隐身的大块头护航…… 请自行脑补用刺客给重甲骑兵当护卫的场景…… 当然你如果玩的不是刺客信条是狂战士信条的话……当我没说。 但是这么一个理由清楚又合情合理的建议,差点没让这小屁孩当场拔枪把那个提议的毙了!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冲动易怒,你自己脑补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吧…… “你这是质疑我的命令,还是质疑我的政策?”这小孩当时就火冒三丈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抬手指着副官鼻子破口大骂,“马上准备轰炸计划!否则我现在就下令把你扔下飞机去!让你在太平洋上空13000米的高度体验一把不带降落伞的自由落体运动!” “我……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我,我绝不是要质疑您,我马上就转达参谋部和空军司令部制定轰炸行动,对不起对不起……”副官吓得冷汗直流赶忙出了指挥室,向手下发布了作战指令。 桌旁这一堆参谋、将军什么的都替那副官捏了一把冷汗,一群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女人被这一个小屁孩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来,怎一个滑稽可以形容。 不过谁让这是做梦呢。 小屁孩冷哼一声坐回远处,躺到了真皮座椅的靠背上闭目养神。“就凭那个蠢货还想在下水道里一路苟到最后?做梦!等到看见钻地炸弹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姬先生的厉害了……” 他眼也不睁直接对着桌旁一群人吼:“继续工作,别在这整天吃人饭不干人事,发你们工资不是让你们来这开茶话会扯淡的!” 下面那一票人马赶紧低下头交谈起来,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也不知道这全球都在吃鸡发工资往哪花…… 做梦嘛,别较真。 …… 司维冷静地把战术军刺擦了擦,放回身上。用专业术语来说他干掉的这哥们肥的流油,就像玩游戏时你前期干掉的人都穷得让你不忍心,但是中后期随便干掉一个,他身上的物资都能够你一路苟到决赛圈,因为资源开始集中了,这就是富集效应。 过去的几天里他真正体会到了秦泊瑶所说的持久战是什么意思,长时间潜伏在昏暗恶臭的下水道里,通过四通八达的地下网络进行战略转移,一击必杀,然后继续回到下水道里开始新一轮潜伏。 他就像一个潜行于黑暗中的刺客,冷酷无情。 很难想象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写手,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从刚开始那个举枪都不稳的菜鸟,到现在可以沉着地从背后接近目标然后迅速发起突击,冲上前去左手捂住嘴,右手挥起军刺在喉咙处使劲一割! 从活人到尸体的转变就是这么快,从菜鸟到老兵的转变也是这么快。 他无数次心里暗暗抱怨这个梦境太拟真了,臭气扑鼻的污水,流血的伤口在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刺激到了他。 不过他就是这样无师自通,仅仅凭借电影还有书本上学到的战术知识,他就完成了令人震惊的蜕变! 一个优秀的精锐士兵已经雏形初现。 实战,真的是最好的老师。 翻书学来的理论,不拿到战场上亲自实践一把,是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士兵的。那个割喉的战术动作看上去简单快捷,但是不亲自操作一次根本不可能熟练掌握,什么东西都是看上去简单,自己上手就难于上青天。 他听到耳麦中传来嘶嘶声。 “司维,有情况,我刚刚入侵了北美上空的军事卫星,发现从太平洋方向,有一个携带了钻地炸弹和云爆弹的大型轰炸编队已经从夏威夷军事基地起飞,正在向这里赶来,预计三小时后到达。看书 ww.uukanhu 我入侵的这枚卫星就是为轰炸提供精确定位支援的。你现在就要开始撤离了,就算钻地弹砸不到你云爆弹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也绝对躲不过!” “云爆弹啊……这东西我了解,当初美军在越南战场上就使用过,致死方式有多种,通过高温高压直接杀伤人体,还可以消耗干净一大片区域内所有氧气导致窒息而死,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我能不被烧死也有可能被抽干空气窒息而死……够狠,这玩意用来打击城市复杂地带的游击队可是利器啊!我这就撤!” “你应该已经准备好撤离路线和交通工具了吧?” “放心,我这人可是走一看三的,撤离路线备了好几条,车已经加满油准备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秦泊瑶肯定地回答说:“没问题。我这座城市之前已经遭到过轰炸了,灯下黑,这里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没有玩家会赶往这里,因为他们不会找到任何人,自然也没有任何物资,但是混沌一定会赶往这里,综合计算这里是最优解,这几天里,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十面埋伏!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就走,秦姐你可看好了啊,万一没看准目标把我打了就尴尬了,完毕。” “收到,我可从来没有痛击我的队友保护我的对手的战绩,完毕。” 通讯结束,司维转身,找到一架梯子,开始向地面转移,上方是他提前侦查好的撤离点。 猎物即将入网,最后的猎杀即将开始。 好戏就要上演了! 第19章 1个新兵的追车站和丛林战 一辆悍马正飞驰在城市之间的公路上。 “这里是司南,呼叫说书人,正在向桃花源转移,请注意,重复,正在向桃花源转移,完毕。” “收到收到,注意安全,这里尚未发现猎物,完毕。” 司维谨慎地向身后看了看,整条路上除了他自己这辆车,再找不到任何人的影子。这长长的公路上,他就像一个孤独的自驾游旅客,不,与其说自驾游什么的,倒不如说是逃出生天的幸运儿。 就在刚才,他之前藏身的城市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毁灭性打击,在远方看见城区内腾起的火光和浓烟的司维,联想到了东京大轰炸,那是1945年3月10日和5月25日,也就是二战末期,美军对日本本土的两次战略性轰炸! 通过遍布日本周边的军事基地以及空军大量的战略轰炸机总量,美军对日本的军事设施以及居民区进行了毁灭性打击,在整个二战后期美国对日本的轰炸中,杀死的人数甚至比原子弹造成的伤亡还要多!美军在轰炸中还针对日本建筑多木质结构的特点,针对性地采用了大量燃烧弹,制造了连绵不绝的大火,使上百万人无家可归,变成流民。这数次轰炸总共摧毁了全日本24%的房屋。 而东京也因此成为历史上遭受轰炸最惨烈伤亡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 某种意义上算是报了重庆大轰炸的一箭之仇! 在轰炸中城市的池水甚至直接沸腾,有想逃入水中躲避的倒霉鬼直接被煮熟!轰炸过后整个东京甚至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土地,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弹坑遍布视线所及的所有区域,从高空俯视整个区域,都能看见圆形弹坑,像飞镖把一张靶纸刺穿了无数次留下的千疮百孔的景象。 这就是人类的军事科技结合庞大的工业,所打造出的战争机器。 这样壮观又惨烈的一幕,刚刚就在他眼前上演。 虽然是在远方看见,而不是亲自抵达战场俯瞰的,也足够震撼! b52和b1b枪骑兵在庞大的护卫机群的掩护下快速突入城市上空,航空炸弹、联合攻击弹药、燃烧弹、云爆弹轮番上阵,精确地砸向每一个军事地图上标记的点位!巨大的爆炸声、狂暴的冲击波、剧烈的高温还有高压肆无忌惮地在高楼大厦中肆虐,不可阻挡!从地基到高层建筑,整座城市在爆炸中逐渐被瓦解,从整体被分解成碎片,从根基上被彻底瓦解。 整座城市就像在咆哮的巨兽下颤抖的猎物一样! 司维一边开车一边叹息着说:“疯了……真是疯了,这种轰炸,果然还是只有亲眼看见才足够震撼啊,简直太疯狂了……赶紧完成任务趁早跑路吧,多待一秒都不行。”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混沌此时已经到哪了,就看见公路前方出现了高速行驶着的,一辆相同方向的吉普越野车! “秦……不,司南呼叫说书人,我在公路上发现了正在向你那个方向赶去的不明目标,怀疑是我们的猎物!重复,我在这里发现了怀疑是猎物的目标!我要开始先行交火,完毕!” 司维冷笑着,猛地踩下了油门。那辆越野车不过是普通民用车辆,远不能和他驾驶的这辆军车相提并论!悍马咆哮着,剽悍的车身轰地一声撞在吉普车尾。那辆吉普刚刚就发现了身后的不速之客,可是竭尽全力也没能逃过去,被猛撞一下后在路上画起了s形弯,废了好大劲才稳住车身。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我就说嘛,我的计划这么完美,还想逃?做梦!”他再次加速,冲到了和吉普平行的位置上。司维扭头冷冷地看向那辆吉普,驾驶位上那人也扭头看向他。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司维看见了那人的双眼,他一脸麻木,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冷漠得就像一个过路人!不,不对,即使是过路人也不可能如此冷漠淡然,仅仅是看着这双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司维就能断言,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活动。僵硬的脸,呆板无神的目光,这一切瞬间在司维大脑中经过推理整合得出了令人震惊的结论: 混沌! “你就是我的猎物啊……”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早晚会有交手的那一刻,但是这一刻的震惊还是不可避免。司维看着他僵硬死板的面孔,大吼一声:“去死吧!”然后猛打方向盘,把巨大的车身当作冲锋的盾牌向那辆车直接从右面猛撞过去,巨大的动量直接把这可怜的车外壳砸烂,车门瘪下去一大块,后视镜当场就碎成好几块,那辆吉普的侧轮甚至都离开了地面,被撞得差点翻车! 司维此刻心中的疯狂全被激发出来了,换作是寻常人,这一生哪有可能经历这么多枪战打仗追车的事情?只有在电影里面才能这么刺激!一击完毕他又来第二次,这一次撞得更狠,吉普被直接撞下公路,开上了路两旁的田野,而且对方丝毫没有重新开回路面的打算,反而调转方向朝着垂直于公路的地方加速逃离,似乎是经过权衡得出来无法和司维抗衡的结论,所以转而逃离! “想跑?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座驾!”司维毫不犹豫也调转方向追了过去,如果此刻让混沌逃离了视线,那么再想找到他可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堪称完美,虽然是在公路上开展的截击而不是利用秦泊瑶在城市中部署好的重重陷阱,但是结果是一样的!只要在这里干掉这个混蛋,首战就大功告成了,这可是我司维的开门红啊! 一想到秦泊瑶这样的组织高层,百战精英,居然被自己这样一个新人拔了头筹,抢先完成了任务,司维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已经在幻想自己得到组织器重,出任组织高层,走上组织巅峰,迎娶秦……迎娶白富美的未来了! “来啊!别跑啊!刚正面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他这会儿十分痛恨这悍马军车的车窗为什么打不开!这玩意哪都好,防弹、结实、跑得稳,就是没法打开车窗!要不然,他直接用后座上的榴弹发射器几发搞定,送这该死的混蛋回老家了。而且,也白瞎了车顶上这机枪,就一个人也没法分身一边开车一边开枪!司维恨恨地叹了口气,心说好不容易弄来这么厉害的装备为什么就不能大显身手呢? “早知道这样直接带着秦姐一块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开车来你开枪,简直就是史密斯夫妇…… 恩咳咳……我想哪去了……” 司维赶忙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最后临门一脚一定要成功!他再次加速,悍马几息之间就逼近了目标,对方还在负隅顽抗,在田间泥泞的路面上玩s形走位,就为了躲着司维再来一次野蛮冲撞!事实明摆着,民用车想和军用车抗衡就是天方夜谭,已经挨了两次,再来几次车就直接散架了!到时候别说司维大大方方地下车用什么榴弹发射器轻机枪扫射一通,就是直接碾过来也没辙啊。要知道具象化个体是仅具有普通人类的肉体水准的,这才是符合这个梦境背景世界观的具象化,也就是说他和普通人一样,或许有点格斗能力和生存能力,但是和全副武装的悍马军车加上车顶那挺机枪刚正面那是想都不要想,估计连美队来了都能和他打个五五开,甚至把他揍个七荤八素,唉,要是有超人的水准那还憋屈地在这闷头挨打干什么?直接一拳干死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不就得了! 司维不紧不慢,他此刻掌握着绝对优势,武器弹药、车辆,还有敌逃我追的这种追击模式,还有士气上的绝对优势! 虽说对方是没有任何思想感情的,但是老子现在很自信啊! 他只需要保持压迫姿态,像猫捉老鼠那样不断保持压力,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发起最后的绝杀! 毕竟他的准备工作是完全的,别的不说,这辆车不仅加满油还在后座上存了满满两大桶,就算对方一心跟他耗时间耗路程耗油量,那都不是他的对手。想跑?痴心妄想…… 正当他准备找准时机再来一次撞击时,他突然看见田野尽头,也就是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片树林。 不好! 司维心里咯噔一下,树林的崎岖地段和树木会严重阻碍视野,在树木密集的地方行车根本都不可能!这就意味着一旦让混沌抵达了树林他就不得不下车带上武器,和对方进行林间特种追击战! 他可不过是一个新兵啊,枪法搏斗追踪什么的连三脚猫水平都没有,也就是最近练得手熟了点,一旦对方逃入树林那就是如鱼得水,就司维这水平,还想像《第一滴血》里兰博那样冲进丛林大杀四方? 开玩笑! 他只能是被大杀四方的那一边! 可是,还没等司维作出什么反应,对方的车速就猛地提升了一大截!原来他刚才的车速根本不是最快,还有很多余量,之所以装作毫无保留的样子全都是麻痹他的!真不愧是高智能的具象化啊,竟然还会玩谋略! 司维登时火冒三丈,他怒极反笑,咆哮着把油门踩到最底,拼了命地把车速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要知道在崎岖的地形飙出这么高的速度是非常危险的!高速公路之所以可以允许高速,那是因为建造非常严格,路面设计经过精心打造以保证不会对车辆行驶有影响的,这可不一样,这可是泥泞的田地! 他的疏忽成了打向自己的冷枪! 混沌直冲树林,看准了林间一块较大的空地,冲了进去!车速过快没法及时停车,吉普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气囊保住了他没有当场毙命,司维可不敢这么玩命,他手忙脚乱地把车停在了树林外,直接从后座上拎起一个大包就往前冲,里面装满了枪,子弹、手雷,再加上司维身上穿的一整身全套丛林特种作战服,还有凯夫拉防弹头盔加上自己整合的夜视镜,他真的是从头武装到脚。 也难怪他有底气,对于新手来说,信任装备总是胜过自身的战术水平的,而相比之下,一个纵横沙场的老兵同样信任并娴熟地运用手上的装备,但他们更加依赖凭靠自己的经验、感官和谋略。 想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士兵,特工,司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此刻他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无论什么时候,作战的负重都是要能减轻就减轻的,举个例子,像空降兵这种比较极端的精锐兵种,在敌后投放,身上的负重会减轻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要知道历史上甚至有不少给空降兵专门研制特制枪械来减轻重量的情况,可见负重对于士兵来说是多么重要的问题。而他现在大枪小枪的,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也不看就一股脑塞包里带出来,一看就是忘了这一点! 这也和他吃鸡时的坏习惯有关,看见什么都想捡,尤其是药!医疗包医疗箱见一个见一个,还不要绷带!更别提饮料什么的,司维就是那种子弹可以扔,饮料一罐不能丢的玩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药这么着迷,没准是他想在吃鸡战场里上演《我就是药神》的缘故…… 这也导致他经常碰上无比尴尬的场面,uu看书 ww.uukasu 比如说有一局他不仅捡药,还捡手雷和燃烧瓶,一路苟到前十几名的时候三级包都快塞炸了!近十个医疗包,饮料加止痛药12瓶,燃烧弹5个,手雷8个,烟雾弹8个,反而是子弹除了弹夹里的就剩下几十发了,都不够打一个突击的。 这还是他路上看饮料太多满血就喝了好几瓶的结果…… 这移动四级包的悲哀下场,就是迎面撞上一个满血满人的小队,被一轮突击打了个灰头土脸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扫空了一个弹夹发现剩下的子弹都填不满弹夹!手忙脚乱地想换手雷玩轰炸,调整抛物线的时候被人家直接冲上来贴脸扫射,遗憾地成为了对方的战利品盒子…… 估计对面看见这丰盛得还以为这是特地来送福利的,大致和那些古董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信条差不多…… 这局结束后,司维秉承着十分认真的态度,恭恭敬敬地给光子工作室群发送了一条“建议阁下开发四级包五级包的更新工作”的玩家来信…… 言归正传,司维冲到那辆不成样子的吉普前,发现人已经逃走了,他暗骂一声该死,转身就往树林里追过去。挤得鼓鼓囊囊的背包严重拖累了他的行动,甚至改变了他的重心,使得他每前进一步都很不方便,但是司维已经着急到失去理智,满脑子只想着带上更多的弹药物资一股脑砸到那个混蛋的脸上! 他不顾过于臃肿的负重,举着突击步枪一味加速奔跑,想尽快追上目标,全然忘记了这样做有多消耗体力。 愤怒和急躁正在吞噬他的理智。 第20章 黎明前的黑暗 司维大口喘着粗气,慌乱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他觉得自己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在知乎上回答一个问题: 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呼——呼……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明明是大好优势,一波a过去反而成了这副样子……这特么不科学!” 在沉重的负担拖累下,司维很快就失去了混沌的踪影,这么茂密的丛林里一旦被脱开几十米就再难找得到了!他心急如焚,在这里失去目标可就难办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去哪里,就算找到了,也很难再次追上,可以说,司维刚刚亲手浪费了最好的一次机会! “如果最开始能直接在公路上撞翻他的车……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他懊恼地自言自语,“如果”是最没用的,世上没有后悔药,归根究底就是他的过度自信葬送了大好机会,现在反而攻守易帜…… 10分钟前,他正背着沉重的背囊艰难地忍受丛林的潮湿以及泥泞,顺便还在心里暗骂这破地方环境保护怎么这么好,植被如此茂盛,视线严重受阻,前行无比困难,再加上他的负重,若不是还算警惕,他都不知道要沉进沼泽多少次了! 正当他谨慎地搜索时,忽然被一连串子弹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连发攻击直冲他的面门,他慌乱地低下头狼狈逃窜,躲到一块石头后,抄起m4a1直接用榴弹发射器照着子弹过来的方向就是一发榴弹! 巨大的爆炸逼出了一个人影,就是混沌,没错!司维怒火中烧,举枪对着人影就是一顿扫射,把对方重新逼进丛林,留下一堆弹坑在那里像是嘲笑他的人体描边枪法。 “来啊!有本事出来刚正面啊!”司维咆哮着,拉开手雷的保险,抡圆了手臂照着远处直接抛了过去。要知道在树林里这是很危险的!树干、树枝、藤曼还有石头太多了,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中看不清人还是个次要的问题,如果方位没把握好让手雷弹回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司维这会儿以及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几乎快要丧失理智了。手雷在远处炸响,巨大的爆炸声他即使在远处也觉得耳中一震,司维换好弹夹,迈开步子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一路追一路冲着丛林中那个时隐时现的,疯狂逃窜着远离他的身影不停扫射!他一路狂奔,连路都不怎么看了,那些树根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石头上长着青苔,踩上去很滑,他差点在这些地方摔跟头,一个新兵的狼狈尽显无遗!司维红着眼气喘吁吁,脑袋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追上那个王八蛋然后灭了他! 他刚想再来一发榴弹,就感觉脚下一空! “不好!又没看路!” 他瞬间失去重心,还没来得及调整就整个人摔倒,滚下了一片山坡,“啊”的一声刚喊出口就感觉沉重地砸在了一个硬物上,那玩意狠狠顶了一下他的腹部,让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从坡顶滚下来的过程中他被一系列的什么石头树根划了好多次,要不是穿着特种作战服估计早就遍体鳞伤了!司维像是一根圆木一样滚到了底部,呲牙咧嘴地撑起身来,仰头往自己滚下来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这个陡坡被杂草和藤蔓遮掩得几乎一点看不出来,他一路狂奔也不看路,直接摔到这里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该死……算计我……算你狠啊!”他大吼着,正想再放几句狠话,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啪嗒几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下来的样子。 司维转身看过去,一个圆圆的、深色的小玩意刚好落到他身后不远处的草地上…… “手雷!”他大吼一声向着不远处谷底的一棵大树猛冲过去!本来他是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的,但是过量的负重使得他在丛林中穿行时腿部积累了大量乳酸,这会无比酸痛,他强行迈开步子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但是还是稍微晚了一步!手雷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拍在他后背上,直接把他撞飞了起来!他重重砸在地上,连滚带爬躲到大树后,使劲咳出一口血来,啐在地上,艳红的颜色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的心口上。 “这特么威力太大了……以往电影电视剧里面那都是弱化了的啊,真实的手雷威力远不止那么点,妈的……难不成今天要折在这?几小时前老子还是优势方的,怎么就玩成这副德行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想看看情况,结果几发子弹擦着他脸颊就飞过去,他吓得赶紧缩回头来,握紧了手上的枪。之前的自信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司维手心出汗,都快握不紧枪了,一来是因为丛林潮湿,二来是因为心里生出的绝望感…… “明白了……混沌……就是引诱我追他,这里就是他的陷阱,先把我引到沟里,然后他就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我特么怎么就这么不走脑子都不带看路的!” 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了,他连探头出去看看情况都做不到,战场观察都没有这仗没法打!人家此刻占据了地形优势和心理优势,虽说混沌是没有思想感情的,但是他这会很绝望啊!再加上他还受了伤,估计那冲击波是伤到内脏了!司维的心里再也生不出任何希望,他的背囊都在刚才摔下来的过程中丢掉了,要是还在的话他至少还能用手雷闪光弹烟雾弹什么的还击,可是这会除了身上的枪和子弹,他什么都没了! “秦姐……秦姐?”他试探性地敲了敲耳麦,没有回复。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真是自作自受……”他摸了一把嘴边的血绝望地自言自语说,“根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就把战场选在了丛林之中,负重那么多还要追人,把体力全都消耗干净了,这种复杂地形中作战还不看路,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这会他全都反应过来了,但是为时已晚,良机尽逝,无可挽回,他只能静静等待对方的攻击,就像是死刑犯在刑场上把头伸进断头台,等待锋利的铡刀落下。就连秦姐也没法联系上了,不知道是通讯故障还是电力耗尽,甚至是她也出了不测…… 绝路,真正的绝路。 秦泊瑶和他说过,这种侵入他人梦境的行动中一旦死亡,意识是无法回到自己大脑中去的!因为他们类似于偷渡客,非法移民,只有自主地退出梦境,意识才能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如果意识在他人的梦境中灰飞烟灭,那就只剩下了一具无神的躯体,通俗来讲跟植物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我的结局……” 正当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树后,等待着最终审判的降临,空中传来了隆隆声,听上去就像是大型机械发动的噪音,那声音快速逼近,越来越清晰,司维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高高的大树上空,茂密的枝叶上隐约现出了高速转动的螺旋桨…… 武装直升机! “司维,司维!你在下面吗?回答我!” 从耳麦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秦泊瑶的声音! 美女救英雄来了! 秦泊瑶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连那个司南的代号都不喊了,直接喊司维的名字。武装直升机在这一区域上空来回盘旋,下方的机枪指向丛林,随时准备开始扫射! “秦姐,是我!我在这里!我就在你的正下方啊!” 司维大喊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冲了出去,他朝空中挥舞着双手,丝毫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混沌在虎视眈眈!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的后背…… “收到!司维!我定位了你的通讯信号,红外探测系统检测到这里有两个热信号,一个在狂奔,另一个保持不动……我知道混沌的方位了!你小心,我要开火了!” “什么?他在哪……”司维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就擦着他的小腿飞了过去,直接划开了他的作战服,他跌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卧倒,警惕地把枪口指向他跑来的后方。 秦泊瑶迅速调转机枪口,在红外探测系统的界面上下方丛林的一切情况都一览无余毫无遮掩,她狠狠按下按钮,机枪口疯狂的火舌窜动起来,毫无间断的火力向着目标疯狂输出过去!粗壮的树干在这样凶猛的火力面前脆弱得就像纸壳似的,密集的弹雨把树木瞬间打成了无数细碎的木块,子弹打在地上砸出无数弹坑,机炮轰鸣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发动机的声音! 那是m-203e-1 30mm单管链炮! “我的天……这是阿帕奇ah-64!秦姐你从哪弄来的这么逆天的大杀器!” 秦泊瑶此刻根本没空回答他,一个人操纵动力系统和武器系统是很忙的!她似乎是还嫌火力不够,打开了火箭发射器对准了目标就是两发,只见空中闪过两道火光,火箭直直地砸在林中,这次的冲击波可比手雷大多了,司维离得这么远都被波及到了。他刚想跑远点,就直接第二次被凶猛的气流掀到了半空中,然后第二次砸到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司维回头一看,刚才自己藏身的那片区域都被机炮扫平了!十几颗大树粗壮的树干被拦腰打断,上半段轰地一声倒下,还砸倒了几颗小树,那片区域上方被清理一空,露出了天空,不远处火箭弹轰炸的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树木燃烧的声音噼噼啪啪的,热浪使得整片区域的温度都上了一个台阶,火势向着远处蔓延开来。司维呆呆地立在原地,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秦泊瑶降下了武装直升机的高度,在刚才被扫出的那片本来根本不可能降落直升机的空地上直接着陆,打开了驾驶舱,跳下来,不顾一切地向他跑来! “司维!你还好吗!对不起,我的通讯系统故障了,在你最后一次联系我之后我就没法联系你了!我收到你的消息后立马就赶来了,还好不算太晚……你怎么了,别不说话啊!” “我……我差点就……” “没事了司维,你做的很好,一个新人就能周旋这么久真的非常厉害的,司维,冷静,一切都结束了,我看过了,在我发射火箭时,红外信号就消失了!我们成功了!” 司维像是傻了,对秦泊瑶的话几乎没有反应,两眼目光呆滞,就像失了魂似的。 “司维,你听到了吗,你怎么了!” 秦泊瑶咬咬牙,伦圆了胳膊一个耳光抽在司维脸上! 响亮的啪的一声,清脆,干脆利落! “清醒了吗!回过神来了吗!” 司维终于回过神来了:“秦姐……你……我在哪来着……对了,我们成功了!我……我差点就没命了,但是终于成功了!我……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直接在路上就干掉他……而不是被引进丛林里面……这里我完全不熟悉,也不会丛林战……差点就……” “没事的,司维。”秦泊瑶扶住他两臂,看着他的双眼,“你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却能如此快地适应全新的战场,能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中周旋这么久,你真的非常棒,你是一个优秀的士兵,绝对的天才,司维!” 司维没有回话,他转过身,怔怔地注视着这片战场,火势愈发巨大,烈火熊熊燃烧着,炽热的空气舔舐着两人的面容,不远处子弹堆积如小山,战场上散发着浓烈的硝烟味,他们的目标已经成功被猎杀,想必在这样的大火前,就是在火箭弹的轰炸中幸存下来也逃不出火海的包围。司维摸了摸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涌入了自己的大脑,隐隐约约,像是一种感觉,一种在战场上劫后余生的恍惚感,这种恍惚会逐渐沉淀为士兵的本能和经验,在日后的战斗、厮杀中成为他最宝贵的积累,同时也是最坚实的倚靠! “他正在成长。”秦泊瑶心中暗想道。 他们登上武装直升机,升入空中,司维仍然没有和她说话,但她没有打搅司维,和他一起静静地看着大火蔓延。此时已是晚上,大火照亮了半片天空,照亮了他们的半边脸。浓烟滚滚,向远处飘去,像是厚重的窗帘遮蔽住夜空。 正如鲍勃·迪伦在《blowing in the wind》中那句开篇第一句歌词: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作男人。 “这不过是第一步……”司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uu看书 ww.uukashu.m 秦泊瑶没有听到,她对司维说:“还差最后一步,司维,情况有些复杂。” 司维淡淡地回道:“哦?复杂?此话怎讲?” “原本,绝大多数情况下,梦境师猎杀混沌成功后是可以自己主动脱离他人的梦境的,但是我们有些不同,我们打的是持久战,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打个比方,就好比我们走入了一片沼泽,待的时间太久,现在想要从泥潭里脱身有些困难。我们和这个梦境产生的关系有些紧密了,我们被缠绕,被困住了。因此,我们需要点非常手段……” 司维皱起了眉头。 秦泊瑶笑着问道:“你觉得在一个梦中内部,让一个人醒来,梦境结束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司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做梦人在梦中从高处坠落?” “差不多了,但还不够。”秦泊瑶否定道,“还不够彻底。” 司维这会真的想不出来了。 秦泊瑶冷笑道:“我们直接杀掉做梦人就好了!” 司维恍然大悟。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吃鸡……呵呵,一群人在地面上打生打死算什么本事,能干掉这个gm,才算刺激啊……对不起了小朋友,不是我们不放过你,是情势所迫,你不让我们放过你啊……” 武装直升机向远处急速飞去。 两个杀神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操控着梦境世界的“姬先生”身上。 全球吃鸡即将迎来最疯狂也是最精彩的一场战役! 也是最后的战役! 第20章 决战 秦泊瑶一个手刀放倒了休息室里的那个飞行员,她把这个倒霉鬼拖进房间,脱下了她的衣服,伪装成这个飞行员。当然,都是女的,要不然不好伪装。 秦泊瑶一边换上衣服,一边瞟着这女人的身材,心想居然比我还好看…… 与此同时,司维谨慎地再次检查了手上的枪和其余的装备。 根据情报显示,“吃鸡一号”已经降落在日本冲绳的嘉手纳军事基地进行补给和维修,这也就意味着,届时整个裁判团队都会从天上降落,尤其是那个“姬先生”! 我们就是来吃鸡的! 二人制定了周全详细的暗杀……不,是明着杀,刚正面的作战计划:就像配合完美无缺的史密斯夫妇,二人分兵两路,秦泊瑶前往中国境内的军事基地起飞战机,伪装成前来轮班的护航人员,抵达嘉手纳后配合地面上的司维发动全面攻势! 他们不过两个人,而嘉手纳军事基地可是美军本土外最强大的快速反应作战空军基地!在现实中,全冲绳共有约40个军事基地,占地面积达到了冲绳的20%左右,而嘉手纳更是这些军事基地中最坚固最庞大的之一,20平方公里上驻扎有近万名士兵和一百多架战机,想必在梦境里这里的防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以区区二人之力,攻克这样的防卫森严的军事基地,几乎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此刻他们就是在梦境中不是吗? “都是梦里了,不干点现实中干不了的事……感觉都浪费了这么刺激的梦!”司维冷笑着,披着吉利服趴在远处的草地上,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军事基地内的一举一动。长长的跑道上一个庞然大物静静地停在那里,很多地勤人员在那里上上下下地来回走动,进行检修和补给。飞机不远处一群人扎堆站在一起,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正给一个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打着伞,因为今天阳光很足。 “找到你了,姬先生……”司维恶狠狠地说。 “老子今天就要取你项上人头!” 他打开通讯器:“这里是司南,我已经抵达作战地点,发现目标,一切顺利,你那里情况如何,收到请回复。” 歼击机轰鸣着,喷射着耀眼的尾焰,在万米高度以亚音速稳定地向着嘉手纳飞来。从登机,到起飞过程中,没有任何人怀疑。 秦泊瑶回道:“一切顺利,对了,为防止通讯被干扰或是被察觉,现在起保持静默,完毕。” “收到,待命中,完毕。” …… “你们看这个奖杯造型怎么样?”乐乐……不,姬先生举着一个镀金的奖杯向他的参谋团队展示着。那是一个公鸡的造型,下方有一个方形的底座,看上去和中国电影金鸡奖的奖杯是一模一样…… “这是我专门派人打造的,为了全球吃鸡的最后一个决胜者打造的奖杯!看看,吃鸡,金鸡奖,多么相符!只有最勇猛最优秀的玩家才能有此殊荣,什么老阴逼,还有落地成盒的通通给我滚蛋!” 他疯狂地大笑起来,得意之情一览无余,司维用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心说等会你还能笑得出来算我输! 歼20已经抵达了日本上空。 军事基地发来信号,秦泊瑶通过之前窃取的内部口令还有动态密码以及敌我识别码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检测。 她的战机携带的不是对空导弹,而是精确制导滑翔炸弹还有机炮!她不是来这里打空战的,而是对地面发动攻击的! 抵达机场上空,秦泊瑶无视了地面指挥调度人员向她发出的降落指示,开始不紧不慢地调整作战位置,她需要找准了可以把整个机场收入眼底,并且可以随时发动进攻的最好方位。 司维看着这架战机慢慢地盘旋环绕,手里握紧了突击步枪。 地面塔台开始有些奇怪了,为什么这架飞机迟迟不降落? “司维,就是现在!” “明白!” 他们还没讯问,就看见这架低空飞行的歼击机对准了机场上那条最长的跑道扔下了什么东西! “敌袭!”塔台传出了声嘶力竭的警告!可惜炸弹已经落下,为时已晚,航空炸弹带着巨大的动量狠狠砸在了跑道上,然后毫无意外地发生了剧烈爆炸,用爆炸溅起的碎块把跑道两边停靠的战斗机直接炸成了一堆废铁! 司维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战机肆无忌惮地在军事基地上方肆虐,在周围巡航的战机还得有一会儿才能赶回,基地里跑道被毁,飞机被毁,他们除了干瞪眼什么办法都没有,更何况秦泊瑶也不会给他们时间想办法的!她第二枚炸弹直接砸进了指挥塔,里面的地勤连救命都来不及喊就伴随着爆炸声和火光被撕成了碎片,指挥塔从半截倒下,玻璃炸碎,像飞镖一样往活人身上扎,倒下的建筑物在烈火中燃烧,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机场上第二个大火球,几乎不敢相信嘉手纳居然遭到袭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这里不是铜墙铁壁吗?不是固若金汤吗!为什么还会遭到袭击?”姬先生这会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你们这帮废物赶紧还击啊!” 军官大喊道:“长官!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还击,是保证你的安全,反击的事情交给我们,你赶快跟着他们撤!” “什么……对对对,快撤快撤!车呢?找车啊!”他声音发颤,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顶住!我先撤!”他转身就跑,连身边的副官和参谋们都顾不上! 司维此刻全副武装地走到了基地中央,手忙脚乱的地勤正在慌忙组织消防人员进行灭火,还有人看到他一副悠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大声咆哮:“你特么眼瞎啊!在那乱晃什么!赶紧过来帮忙灭火,没看见麻烦大了吗!” 司维戴着防弹头盔,还拉上了面罩,戴起了护目镜,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他冷笑着,从枪套里抽出了手枪,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地勤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麻烦大了就要解决麻烦……在我看来,你们才是麻烦!” 他突然暴起,举枪对着那人就是一枪,子弹毫无阻碍地击穿了他的前额,带起细长的血花!另外几个地勤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呼救就直接被击毙!枪声终于惊醒了周围的士兵,他们连忙举枪对着司维就是一顿疯狂扫射。司维不慌不忙躲到掩体后,随手抛出个手雷,还不忘先在手里攥几秒,那些人里有老兵想趁手雷没爆炸抛回去,没想到还没落地就在半空爆炸!炸得那群士兵人仰马翻! “枪声?”姬先生也听到了,“居然还有从地面打过来的?你们这帮人防卫工作怎么做的!赶紧给我反击啊,这里驻扎几千名士兵!难不成全是来吹海风晒沙滩吃干饭的!还有,吃鸡一号呢?现在马上让我登机然后起飞!” 他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金鸡奖杯,好像气得要砸人的样子。 “不行!长官!跑道在中间被炸断了,滑行距离不够不能起飞的,就算飞机性能再好也不行啊!”副官提高了音量努力盖过爆炸声回道。 秦泊瑶好像忽然想起了这架专机,她调转方向往吃鸡一号砸过去一枚炸弹,这架巨大豪华的专机在火球中被炸得四分五裂,燃油被点燃,引发了二次爆炸,溅开的火焰扩大了燃烧面积,形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心就是可怜的飞机,就像被绑上了火刑架的受刑者。这架牢牢地把全世界玩家掌控在手中的专机被打得惨不忍睹,谁也想不到控制天下无数人命的专机,那个象征着坚不可摧的堡垒,也能被摧毁得这么彻底! “更别提现在也炸成废铁了……”副官补刀说道。 “我的吃鸡一号……我的专机……”姬先生呆在原地喃喃地说。 天空中秦泊瑶正在狂轰乱炸,地面上司维正在大杀四方,火势巨大,迫使大部分人不得不改行变成消防人员跑去救火,总不能放着火势蔓延吧!但是拆东墙补西墙,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你们救火还有人忙着放火呢!司维扛起榴弹发射器左来一发右来一发,专找油库,车辆,飞机那边打!一边放火一边救火,司维联想到了小学课堂上经常出现的一个大池子里面一边注水一边放水,问你什么时候能填满或者放干净……现在这个问题可以改成一个军事基地一边放火一边救火,问什么时候能扑灭大火或者烧干净! “就是他!开火!干掉他!”终于有士兵发现司维这个纵火犯了,他们招呼人手摆出战斗队形紧密配合着往司维这边,一边用凶猛的火力压制得他抬不起头来,一边包抄过来。 专业的士兵还是很有战术素养的,以一对多,更别说司维这样摸到枪不到一周的新人,对抗装备齐全战术得当组织严密的部队是没法想象的天方夜谭!但是谁让司维有外挂呢?你们包围过来,我就非要可你们交火打地面战?笑话! 他拔高了嗓门对着通讯器大吼:“这里是司维,我现在要用橙色烟雾标记空袭地点!我现在要拉开距离,赶紧过来把这帮家伙炸上天!”话音刚落他就拉开保险照着不远处就扔过去,烟雾弹落地的瞬间就爆出浓浓的橙色烟雾,阻碍了追击士兵的视线,他们赶忙冲出烟雾,找不到人影了!司维早跑远了! “那混蛋人呢?” “跑哪去了?谁看见了!” “这烟这么浓谁他妈看得见!” “呛死我了……咳咳……赶紧把他揪出来!” “该死……这烟雾……不是用来呼叫空袭的吗!” 有人回过神来了。 “分散!分散!那个王八蛋要呼叫空袭!”有人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手臂。 可惜秦泊瑶不会给他们机会,她这么会儿把炸弹都丢干净了,反正不是自家货,就当树上长出来不要钱地扔,东扔一个西扔一个,没一会就扔干净了!没关系,炸弹扔完了还有机炮没动呢!她把武器系统调整到机炮,从高空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俯冲下来,对准了下面的橙色烟雾狠狠按下了按钮!疯狂的弹雨直接淋在了下面那群倒霉鬼身上,就连小口径子弹都不是人体的血肉之躯可以阻挡的,更别提大口径机炮!就像餐刀刺入黄油那样,弹头直接撕开了皮肤、肌肉、骨骼,击碎了地面,上百人就这么化成了一滩碎肉,死无全尸。而此刻地面上已经涂上了一层鲜红的、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地毯。 姬先生这会再也找不到什么运筹帷幄的得意感了,他抱头蹲在一辆车后,面部抽搐,冷汗直流。而那个女副官手发抖地举着一把小手枪戒着四周,身边还有几个残存的护卫士兵正浑身发抖地四处张望,到处都是大火,连逃生的路都找不到! “我可是gm……我可是裁判……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造反?” 他惊恐地自言自语,简直都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司维可不管他崩不崩溃,他刚刚从库房里拉出了一扇防弹盾!顶着这么一个乌龟壳一样的玩意,他杀得更起劲了!子弹叮叮当当像下雨似的射在盾牌上,但是除了蹭掉点油漆屁用没有!伤不到他分毫!司维早就看见了那最后的幸存者,也就是姬先生和他的护卫们,窝在车后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既然这样……就给你们来个痛快吧!” 司维直接扔掉防弹盾,抄起身后背着的那挺m249对准了前方扣动了扳机!加长单链源源不断地被送入枪体,枪口火焰跃动,弹壳像下雨落到地上堆起来,那些人还来不及躲就被打成了筛子,还有些不自量力想过来干掉他的在冲锋的路上就被干掉! 姬先生的护卫队仅仅扛了不到一分钟! 全灭! 无一生还! “啊——我不玩啦!我再也不要吃鸡啦!我不打仗啦!”小屁孩终于崩溃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都不带抹一把,转身就跑,再一次把身边那个可怜的金发碧眼的女副官抛在一边,亏人家还那么忠心地保护他…… 那个金鸡奖杯被随手扔在了地上,他再也不是那个高不可攀、万人之上、掌控他人生死的姬先生了,归根结底,他不过是个玩游戏技术很烂的小屁孩,现在,原形毕露了。 原来掌控他人生死,到被别人掌控生死…… 就像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副官刚刚匆忙躲避时手枪掉了,她双手颤抖着捡起枪,还没瞄准,司维就抛下轻机枪猛冲到了她的面前!副官双手握紧手枪正想开枪,司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枪身对准了天空!副官狠狠扣动了扳机,却只是徒劳地往天空打子弹,她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头脑紧张得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此刻最好的选择是立刻放开枪和司维打近身搏斗!司维是用左手扼住她的枪的,他微微转身提起右膝重重撞在了副官腹部。她感觉就像被一柄重锤砸中了,她松开了枪,剧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弯下腰,想抱住司维推倒他,却再次被司维用右肘狠狠砸在了脊椎上,终于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呻吟着倒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腹部,绝望地看着司维。 “你真的是一个很忠诚的副官。” 司维笑着对她说。uu看书 ww.ukanshu 随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支手枪。 “只可惜碰上了两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疯子啊……” 司维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了被扔在地上的那个金鸡奖杯。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那个电影金鸡奖的奖杯造型吗?难不成要用来给那个‘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幸运儿颁奖? 卧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哼笑出了声,举起了掂量了一下:“那我就直接笑纳了!” 副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远处那个小屁孩还没跑远,没办法,小孩子,跑得慢。司维将枪口端平,闭上左眼,胳臂伸长了与地面平行,朝着远处大喊道: “现在明白什么是战争了吧!小屁孩!”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 正如查·埃利奥特的那句名言:战争满足了,或曾经满足过人的好斗的本能,但它同时还满足了人对掠夺,破坏以及残酷的纪律和专制力的欲望。 那些呼唤,渴望战争,认为战争不过是英雄们彰显实力赚取荣誉的拳击场的幼稚的人,大都是这种只会代入书本和电影的主角的年轻人。他们不知道,献血、尸体死亡、烈火,这些才是战场上最多的装饰。 战争爆发之日,就是地狱开启之时。 还好,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一个荒谬,疯狂的梦而已。 现在,是时候醒来了。 司维慢慢地,坚定地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世界堕入了纯粹的黑暗。 第22章 梦醒时分 司维从沙发上醒来。 他神情恍惚,好像大梦一场还没有清醒…… 不,那就是梦,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清晰真实的梦。 但是现在不是大发感慨的时候,司维低下头,因为他感觉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根针头插在他的手背上,连着一条长长的输液管,身边摆放着医院里常见的那种输液设备,但是这里是迪拜的帆船酒店的一间大厅,这场景看起来怎么形容?不伦不类? 他抬头往对面看去,却不见秦泊瑶的身影。 “秦姐?秦姐!你在哪……你们是谁?等等,你们就是组织!” 他站起来一把扯掉针头,环顾四周,发现入梦前只有他和秦泊瑶二人的大厅中现在挤满了十好几人!这些人穿的有的是一丝不苟的西装加领带,有的就是便装,他们步履匆匆神情严肃,很多人手上拿着文件之类的东西在小声交谈,听见司维的瞬间全都转过头来,然后立刻张罗起来: “新人已经醒来,目前情况良好!” “马上提交报告,发给委员会审核,要快!” “任务成功,重复,任务成功,第二个梦境师已经成功脱离!” “让楼上的赶紧处理好收尾工作!” 司维刚想发问,一个看上去像是医护人员的就冲过来一把把他按在沙发上:“冷静,司先生!首次进行梦境侵入和脱离是非常危险的,更何况你这是在未经任何训练的前提下。我们给你注射的这种药物是专门稳定大脑活动的,你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停止注射,以防出现突发情况。” “这不是重点……秦泊瑶在哪?她是我的负责人,就是代号说书人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我要见她,她现在在哪里?还好吗!她比我早醒来吗?情况如何!” “请放心,司先生。她经历过很多次这种行动,从来不曾失手,这次也不例外,她十几分钟前先于你醒来,目前我们已经带她离开现场了,放心吧。” 司维这才慢慢坐下,任凭医护人员重新拉来一套设备开始给他注射药物,他随口问道:“我看好像还有迪拜的警方啊,你们还和当地政府合作了吗?” “当然。”医师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我们和世界各国的政府都有紧密的合作,我想你也对我们的组织有所了解了,这种巨大的,涉及到全世界文明安危的危机必须要进行多方合作的,我们只是为了防止民众的恐慌而对他们保密,但是各国政府和我们的合作是非常紧密的,很多我们的行动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司维想了想,继续问道:“我睡了多久?” “从说书人通知总部紧急情况开始到现在,不过5个小时。” “什么……我在梦里感觉就像过了两周……” “这是很正常的,梦境中时间流速和现实中的落差是很大的,这一点非常普遍。”医师调好了输液装置,起身对他说,“在梦境中度过漫长的时间可能现实中不过眨眼一瞬,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头晕昏沉,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我们给你注射的药也有缓解大脑紧张,防止过度疲劳的作用。” 在医师身后站着的特工似乎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拍拍医师的肩说:“放心吧医师,你看他刚醒就能把针头拔了,一看就是精神十足的样子,现在,能不能稍微退一下,让我们和司先生谈一下?” “啊……好的好的。” 医师识趣地退下,几个特工过来坐在司维面前和身边的沙发上。他们掏出文件和录音笔,严肃地对他说:“司先生,很抱歉,按道理来将讲我们不该来打扰你休息,你在梦境中度过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刚刚脱离,一定非常需要休息。但是我们需要获得你行动的所有情报,第一手资料,防止时间一长你忘掉某些细节。我们知道你对我们组织还只是粗浅地了解,这是我们组织的规定,我们这些特工都是奉命行事,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的抵触情绪,请你帮我们完善一下这次行动的一些细节问题。” 司维看了看这些特工:“好的,我能理解,我会全力配合的,话说,秦……说书人呢?你们应该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到情况吧?” “所有侵入梦境的梦境师们都要提交报告,这是为了从多个角度补全整个行动的流程,防止缺少某一部分。说书人已经向委员会……也就是我们的顶头上级去提交报告了,你是新人,还不太熟悉流程,没关系的,这些可以慢慢来。” “好,我明白了……” 司维长出一口气,倒在了沙发靠背上。 他摩挲着昂贵奢华的真皮沙发扶手,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回想在梦境中长达两个星期的特种作战,在下水道臭气熏天的污水中潜伏,在城市废墟中暗杀,追车战丛林战,还有最后一路杀到嘉手纳和姬先生的军队刚正面!他的手一直都是拿枪拿手雷,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在帆船酒店里入梦的了。梦境和现实中的感觉如此相似,虚拟和真实的界限从没有这样模糊,他想起秦泊瑶最开始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恍如隔世……”他轻声说道。 从梦境脱离的司维平静得令人惊讶,明明是一个新人却老成得像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司维回忆着梦中他杀掉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画面,虽然那是梦境,可是那么真实的梦境中,这和现实中大杀四方有什么不同!如果放在这里,我还能那样毫不手软吗? 弗洛伊德说梦境反映了人潜意识中所渴望的东西,或许很多都是阴暗的……虽然这是别人的梦,但是我却最终反客为主,不仅南征北战大杀四方,还在梦中毫不留情地杀掉了做梦人,为了脱离梦境…… 周围的特工看着他沉默不语,眼神飘忽不定,没有开口,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他。 …… 当司维走出大厅,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四下环视,帆船酒店已经全部戒严,迪拜警方配合着组织,前者负责维持秩序保证治安,后者把整个酒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像扫荡似的排查着,防止幻想物出现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然后再引发什么连锁反应。那些特工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看到他时对他微微点头致意。 他没有理那些人,他是来找人的。只见前方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周围人交谈着,似乎是在下达什么任务指令,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只有久居高位才会培养出来。 司维没有声张,走入人群,站在她的身后,听她部署任务。 等她说完,人群散去,她才疲惫地端起身边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茶怎么样?” “还不错,你去忙吧……” 她转过身来,愣在那里。 她看见这杯茶是司维递上来的。 司维静静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梦中他们二人并肩作战相濡以沫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他嗫嚅了很久,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情绪有些激动。秦泊瑶没有催促他,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言立在原地,就像影视剧中那些情侣在人潮中相顾无言的定格画面。 司维几次张口,又闭口不言,他最终淡淡地说: “结束了,秦姐,一切都结束了。” 秦泊瑶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你真的很好,司维,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这不是敷衍的夸赞吧,我猜?” “一个新人,一个第一次觉醒了能力,就可以完成如此艰巨困难的任务的新兵……我早就说过组织捡到宝了,你没让我失望,司维,你比我还要优秀,优秀许多。” “谬赞啊,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想必也完成过很多我不知道的精彩的任务吧。” 秦泊瑶摇了摇头:“我有一种预感,你现在的能力远不是你的极限,而是起点,你会成为组织最优秀的人才。要知道,梦境师的世界比你想象得还要广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秦泊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女声打断。 “很抱歉要打扰你们二位一下了……说书人,你总能为组织带来意外之喜,不论是任务,还是招募的新人……” 司维和秦泊瑶回头看去,一个女人缓缓走来。她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和秦泊瑶一样优雅,只不过是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像是多瑙河平静美丽,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像是世界名家在画纸上用倾注了无限感情的笔触勾勒出的名作。她只化了一点淡妆,随着她慢慢走近,司维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她全身上下几乎只有三种颜色,长发的金色,脸庞的白皙和衣着的黑色,简约大气,尽显风度和气场。她身着一件黑色风衣,还有黑色手套,黑色长裤和黑色高跟靴子,雍容华贵,典雅美丽,同样是御姐的高贵气场,如果要形容的话,秦泊瑶是那种古典闺房中的文静才女,而这位,则是华丽宫廷宴会上的西式贵族。 “请问你是?”司维好奇地问。 “主席女士!”秦泊瑶惊讶地说。 “你说什么?”司维当时就惊了,“这是……这难道是你们组织的最高统帅吗?” “你们二人的惊讶点看来不太一样啊……”女人优雅地笑了笑,对他们说,“说书人是没有想到我会亲自来到迪拜,而你……似乎是没有想到一个覆盖全球的庞大超自然军事情报组织的最高领袖居然会这么年轻?” “我……我的确没想到,主席女士,为什么您会亲自过来?” “唉……这段时间全世界可一点都不太平,先是中国出了那些事情,对,就是我们这位新人的那件事,组织不得不派遣大量人手进行善后工作,紧接着两天后迪拜就再次出现危机。不仅如此,说书人,你知道吗?几天前,我们花了好几年才刚刚建立监视的那座小岛又不见了,就像离家出走的小孩子,虽说是在家的时间短,出门的时间长吧……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整个组织忙得焦头烂额,而且你知道的,这一系列事情正赶上组织每年一次的全球事务分析会议,要不怎么让所有人赶到荷兰呢,可是越忙事越多,简直不让我们好过,这叫什么……我记得有个词叫……” “墨菲定律。”司维接道。 “一点没错!所以我才会亲自来到迪拜担任现场指挥,要不然我真是放不下心,一来确认情况尚且处在控制之中,二来,我是冲着这位新人而来的。” “我?”司维奇怪地问道。 “一点没错,司维。”她的汉语不仅非常流利,吐字发音还相当标准,司维心说这么标准的发音连我都做不到,我日常说话还有可能是不是蹦出句不标准的天津话呢,人家这吐字清晰得几乎可以上每晚七点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了! “主席女士。”身后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给她端来一个小杯子,她勾起嘴角对年轻人笑了一下,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连司维都被这一笑惊艳到了,他感觉这笑容就像是小女生对他男朋友的笑。 没想到她皱了一下眉。 “我不是说了要冰柠檬吗?” “这个……格兰特主席,uu看书 uukanhuco 您每月这几天……那个……身体……应该会有些不适,还是不要喝太冰的东西比较好……可能……也许……会刺激身体……” “我不是说了叫我奥莉薇娅,别什么格兰特女士主席女士吗!” “什么?你自己说的,奥莉薇娅那是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叫的,公开场合还是用尊称的!自己说的全忘了?” 她似乎有点窘迫,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下,雪白的皮肤白里透红,更添了一份别样的美丽。 “那也别给我这么苦的咖啡啊!” “上次也是你说不要加什么咖啡伴侣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今天早晨我给你泡早餐咖啡时。” “我真的说过?” “当然了!” “那我还说什么了?” “你还说这次新人依旧没我帅,所以我继续担任私人秘书。” 现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司维用死鱼眼盯着这位主席女士…… 主席女士这会儿就像个做错事的小丫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不给面子的秘书,一脸“我真的说过这种话吗”的无辜…… 刚刚她建立起来的那高贵典雅的御姐气场在司维心里荡然无存。 司维悄悄扭头对秦泊瑶耳语说:“你们组织的御姐是不是都是这种三分钟气场……” “我哪里有……” “你才不到一天就暴露了逗逼加话痨的本来面目……” 秦泊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糊在了司维脸上! 第23章 终于上线的组织 叶冬青担任奥莉薇娅的秘书也不过两年,他觉得在这之前的日子就跟白活了一样。 如果把他目前为止的人生工作量制成一个图表,你会发现在前十几年里,这条折线也就是维持在刚过x轴没多少的低海拔位置长期徘徊,而自从跟了奥莉薇娅,那折线,就像从盆地一下子跃升到了青藏高原!连过渡段都没有! 90°爬坡见过没?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这之前,他的日子过的是很悠闲自在的,具体情况请参照司维那种每天写点稿子,然后拿钱出去吃喝玩乐的小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春夏与秋冬。 自打跟了奥莉薇娅,他感觉自己每天过的都是高三的日子,不,比苦逼的高三狗惨多了! 有句调侃叫做“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叶冬青觉得这话放在自己身上简直太他妈有道理了!领导动动嘴,秘书跑断腿,出了事情那自己就是首当其冲挨数落的,办好了事只能看见领导春风得意的…… 上到组织协调会议和人员调动,下到基层配置和经费处理,从来都是这位秘书一手操办,大致情况就好比皇帝在那里一边侃大山一边闲扯淡,下面的军机处大臣颤颤巍巍跪受笔录。她几句话把任务布置下去,你就得豁了老命地给人家忙前忙后地干好了,好像主席女士和“亲力亲为”“躬勤政事”这几个字不共戴天似的! 叶冬青也曾经问过,说如果这些东西都是我办那你起什么作用呢,结果被奥莉薇娅以“如果君主什么事情都自己办那还要宰相放那当花瓶摆设用”给顶了回去,继续自己那比高三还要高三,而且目前来看等不到高考后解放那天的悲惨日子…… 这还不算完,奥莉薇娅还能搬出一堆什么“我不压榨你你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么大潜力”的无稽之谈,叶冬青每当听到这些都想说:按照大小姐您这理论,是不是什么张无忌小龙女王语嫣跳崖了也要感谢把他们弄下去的那帮王八蛋? 当然,估计奥莉薇娅也没看过金庸什么的,他也没开这口。 他才不会说是害怕晚上睡觉时被人家踹下床去呢! 不过说归说,奥莉薇娅能年纪轻轻身居组织最高统帅,她的洞察能力和组织能力,还有战略思维是非常卓越的,小兵问上级,上级问参谋,参谋问的就是她这样的统帅了。从一团乱麻的情报和信息中拨丝抽茧,找出一切问题的关键,就是这种统帅人才最擅长的,甚至可以说,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只不过嘛,拨完丝抽完茧,接下来具体执行…… 就轮到叶冬青这样的下去趟雷了…… 一般来说奥莉薇娅和叶冬青总是一起出行的,而叶冬青总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担任组织何种职位?” “鄙人叶冬青,现任委员会主席……女士……的……私人秘书,兼任……奥莉薇娅小姐的现任男友……” 司维感觉脑子有点懵:“我且不说你为什么一句话这么多大喘气……男友跟你担任的职务有个半毛钱的关系?” 奥莉薇娅扭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哼着小调…… “啊……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的其实……”叶冬青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因为男友这个职业包括且不限于她的管家司机厨师保镖保姆医生导购员按摩师……上到工作时间给她送茶送笔送文件,下到给她家那庄园修草坪修树篱修屋顶,无一不是本人亲力亲为,可以说这就是个读作男友写作……写作……那什么一堆的高强度职业。你想象一下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忙着一个家政团队加一个秘书团队的活,有没有体会到在资本主义的锁链下被压榨的残酷和无情啊?” 司维愣在原地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你有没有考虑念几句马克思那什么什么宣言起个义啥的……” “我那是器重你!”奥莉薇娅反驳道。 “那要不要换我来器重一下你?” 叶冬青虚着眼回了她一句。 “再废话晚上让你睡地毯!” 奥莉薇娅毫不示弱地回道。 “哦?那你平时都睡哪呢?”司维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换上一副意味深长的笑脸。 叶冬青和奥莉薇娅二人马上无比配合地甩来一个“你傻逼吗”的眼神…… “行了行了,不就是给人家干点活吗。我告诉你,你放话出去说有个当管家送女票的活,排队的人能从这边一路排到大西洋去!”司维是没心思掺和这一对儿的一堆破事了,他很想说你们二位就别在我这单身狗面前狂喂狗粮了,赶紧结婚去吧!我求你们了! “好了,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结束。” 奥莉薇娅打断了他们的扯淡。 司维记得类似的话秦泊瑶也说过,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学的。 四人站在一间大厅的中央,周围人来人往,但是没有一人过来打搅他们,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中屹立不倒的礁石,仿佛这四人属于另一个世界。司维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第一印象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主席女士实际上是一个热恋中的小女生,和她一起的男友是个吐槽能手,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十分诚实地享受着这种女生对男友的“压榨”,只有接触了才能发现,组织的高层很少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官僚气息,司维很喜欢这种氛围,有种朋友间聚会的温馨感,尽管刚刚认识,就有这种熟悉和亲近感。 “剩下的话在这里说并不合适,我们到飞机上去说吧。” “啊……主席女士,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飞机修好了,我还想在这住一晚呢,这可是帆船酒店啊!” “急什么……”奥莉薇娅不以为然地说,“等你完成了我们组织的登记考试审核工作,注册完成,你就有特供津贴了知道不?你就是我们的正式雇员了,每月有固定高薪还有月末奖金,完成任务还有特殊福利,享受保险医疗一堆这那的补贴,总而言之组织是不会亏待你们的,福利有的是,好日子在后面呢,别急啊!” “什么!真……真的?”司维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忙不迭地追问道,“你们还有考试?这么完善的流程啊,什么时候?考试形式是什么?笔试口试面试?等等,梦境侵入这种能力不来点实战的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我这么瞎猜也毫无头绪,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安排上?” “急什么……忘不了你的……放心……”奥莉薇娅示意他稍安勿躁。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些梦境师的世界中的一些常识吧。” “秦泊瑶已经和我讲过了。”他说着还回头向秦泊瑶征询。 “不,我和你说的还不是全部内容,是正确的,但不是全部。”秦泊瑶回道,“梦境师的世界庞大、复杂到难以想象,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和你讲清楚?我和你说的仅仅是梗概,是大体的脉络,这其中还有海量的细节等待填补……” 四人边说边向酒店外走去,路上见到的那些人都让开路,还顺便向他们微微低头致意。 “那么复杂的理论体系,还不是梦境师世界的全部吗?”司维不敢相信。 “我随便问你一个好了。”奥莉薇娅接道,“根据梦境的来源理论,它是多元宇宙中那个名为混沌域的宇宙向人脑中的投影,也就是说梦的内容决定于那里,对吗?” “一点问题没有啊。” “到底还是新人啊,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吧。”奥莉薇娅回道,“我问你,你和说书人这次的任务是侵入一个全球大战的梦境中猎杀混沌,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梦境,它的做梦人是怎样的?” “嗯……我们在最后为了脱离梦境,联手剿灭了一整个军事基地,一路杀进去横扫八方,干掉了做梦人,他外表上看上去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具体情况谁知道呢?没准就是玩游戏打输了急眼了,然后做梦梦见自己横扫天下不可阻挡了呗。” “也就是说你也想到了他现实中的经历对他的梦境造成了很大影响,对吗?” “对啊,这有什么问……” 司维终于想到有什么不对了。 如果按照那个理论,人的大脑只是一个被动的接受方,什么样的梦境完全取决于投影来的内容,那现实经历为什么还会深刻地影响到他做的梦呢?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叶冬青接道,“人脑如果类比成投影屏,自然是只能被动地接收投影来的影像的,但是别忘了投影屏也是有自己的形状的。如果影像很大,投影屏只能接纳一部分,而这个投影屏是三角形的,那投影效果是什么?” “是……不管投上去的内容是什么,也只能在投影屏上留下三角形的影像了吧……”司维将信将疑地回答说。 “这不就完了!”叶冬青肯定地说,“我们现实中的经历归根结底说对做梦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很微弱,只是大体上一个朦胧的背景,就好比那个投影屏的形状,圆形的方形的星形的……而在这个基础上构建起来的梦境世界,就完全取决于混沌域的投影了。拿你这次任务来说,我们第一时间赶到后就控制了现场,别忘了这场任务的主角不光是你和说书人,还有那个做梦的小孩啊……” “对了!”司维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呢,他赶忙问道,“那小孩呢?你们怎么处理了?” “放心……我们不是惨无人道的邪恶组织。”叶冬青拍了拍司维的肩,让他放宽心,“我们只是控制了他,uu看书ww.uukanshu 这孩子是和他爸妈来到迪拜旅游的普通游客。只不过,这孩子沉迷手游,技术却非常糟糕,一天到晚地玩也没见他提高多少水平,这是我们从他爸妈口中得知的,了解到这一点我们就已经大致可以想象是怎么一回事了。明白了吧,新人,这里面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他得意地看着司维,炫耀着自己的资历。 “给大美女当家庭煮夫全职奶爸的就别洋洋得意了。”司维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奥莉薇娅笑着自顾自地走着,完全装作没听见,相比之下,秦泊瑶都真的是浑身不自在,以前和主席女士接触不多,总以为是那种冷若冰霜的冰山美人,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那长久以来建立的形象就被击了个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恋中的小女生的……怎么说呢?傻白甜? 是装没听见好呢,还是掏出小本本记下来日后去讲故事呢? 好纠结…… “你!我还没孩子呢,奶爸个屁啊!” “哦?这么久了还没孩子,看来你是不怎么行的样子……” 叶冬青几乎想上去撕了他…… “那是我们工作忙没时间干……” “行行行,都给我打住,打住。”奥莉薇娅赶快制止了这两个职业吐槽的家伙继续扯淡下去,因为她觉得照叶冬青这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架势下去,没多久连他们俩当初谁主动推了谁,谁攻谁受的话题都能被扯出来。 “哼……我可是老一辈……啊不,老资历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丝毫不顾刚才完全被人家牵着走的尴尬…… 第24章 命运的邀约 重新起飞的湾流g650向着荷兰飞去。 机舱内的乘客从两名变成了四名。 司维回忆着,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来看他仅仅离开了不到一天,但是他在梦境中度过了约两周的时间,还从一个枪都没摸过的人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士兵,冲锋,杀戮。那些战术动作,枪械机构还有格斗技巧他丝毫没忘,就像上一秒记下的一样清晰。司维毫不怀疑现在给他一把枪,他直接就能上手装弹上膛瞄准射击,那种握枪、射击的手感只要经历过就再也忘不了了。 他往窗外望去,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人。 心境变了,他开始蜕变。 …… 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四杯淡茶,叶冬青端起其中一杯,慢慢搅拌了几下,用手捂住茶杯感受了一下温度,才端起来递到奥莉薇娅面前,后者微笑一下,优雅地伸手接过来,享受着最周到最体贴的服务,这比最忠诚的管家还要殷勤的举动让司维和秦泊瑶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们的婚后生活是怎样的了……” 司维秦泊瑶二人心里暗想。 “我觉得我比他帅多了。”司维扭过头对着秦泊瑶耳语说。 “你故意要用这种恰好能让我听见的声音吗?”叶冬青说。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为什么是我当秘书而不是你?”叶冬青眯着眼笑道。 “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不是女人……” “那就是情人眼里出东施。” “我特么……” “好了!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结束!”司维直接打断了他,他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现在,有哪位可以给我正式介绍一下组织的事情吗?” 只见叶冬青一脸便秘的表情,就像在学校里打架时一边打输了就说等我找我哥来收拾你…… 他深呼吸了几口,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秦泊瑶和司维并肩而坐,而主席女士和秘书同样并肩而坐,坐在他们二人的正对面。司维面对着叶冬青,秦泊瑶面对着奥莉薇娅。 司维不禁幻想出了这样一个场景:校长陪着教导主任坐在你面前,而你身边是班主任,他们正在和你说着你拿了奥赛奖通过了国家比赛可以保送哪哪哪了…… 秦泊瑶放下了茶杯,开口道:“我来吧。” 就像她的代号“说书人”一样。 “组织的全称是‘全球梦境与混沌危机监察委员会’,简称委员会,也可以直接以组织二字代指。实际上,这个名字也是组织的最高决策机构名字,这是一切的核心,最高统帅部,就像克里姆林宫之于俄罗斯,白宫之于美国一样,类似的形容。我们预防着全球所有可能出现的梦境混沌入侵现象,以及从事着幻想物、幻想域在现实世界的具象化收容、隔离工作。很多人用scp基金会来类比我们的工作,我只能说,这种类比……真的是太形象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可以确定,所有违背了这个宇宙基础物理法则,还有逻辑规律的那些东西,区域,全都来自梦境,至少来源上,我们可以确定。” 秦泊瑶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 “组织的起源已经无法精确地追溯,目前的历史文件和资料记载应该是起源于十九世纪中期的欧洲。那时第二次工业革命爆发,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这些科技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全世界的发展进程大幅加快。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些稀奇的、扭曲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开始在地下黑市中出现…… 这种东西来源不明,作用不明,去路不明,就像海面上跃起的鱼,你只能看见一瞬,它们就重新潜回海底再无踪迹。 能扰人心智,使人精神失常的留声机;打开开关无法发光,却能在有光的地方吸收光线营造绝对黑暗的电灯;扣动扳机,没有子弹射出,却能使被瞄准的目标所有内脏、骨骼、肌肉组织粉碎成脓液的毛瑟手枪……凡此种种,令人毛骨悚然,这些东西由于其高度危险性,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是很抢手的,其实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这些东西在黑市上几经易手,很难追踪,流通范围巨大,隐患无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像火药桶一样被引爆,后果难以设想。 这时,一个神秘的团体登上了时代的舞台,也就是我们组织的雏形。 这是一个秘密精英社团,他们动用自己的人脉和资金,还有政治影响力,对这些流通在地下世界的物品进行追查,并尝试收集,研究。这些人都是那个时代的精英,但是我们今天无法考证他们的名字,由于时代久远,大多数都被掩埋在时代的洪流下,无法得知。我们今天可以确切地了解到的,仅有的几个名字,比如说,弗洛伊德,荣格……” “这些心理学家都曾是组织的人?”司维震惊道。 “一点没错。我想,是因为后来这些人率先发现了这些幻想物和梦境之间的关联,我们才能在某些早期的文件上看见他们的名字,而其他人则被这些心理学家、脑科学家和神经学家盖过了风头。逐渐地,组织中的领导层经过筛选,形成了以针对梦境进行研究的学者为核心的结构。 而为了收集到更多的资源,掌握到更多的情报,他们不可避免地开始在黑市中培养眼线,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以便在有关情报显现端倪的时候立刻捕捉,第一时间进行归纳整理。逐渐地,组织的情报系统开始成形了……” “我猜猜,后来,随着组织实力的强大以及任务需要,开始向全世界范围发展,建立更加广阔的网络,人力物力财力也在不断膨胀,逐步发展成了今天遍布全球的监察与行动体系?” 秦泊瑶肯定地点了点头,对面的二人没有反驳,继续喝着他们手上的茶。 “在半个世纪的成长期过后,欧洲就迎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而一战结束二十年后,紧接着就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在这种情况下,组织的工作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战争的影响,只能转入暗面,潜伏起来,等待和平时期继续发展。 二战结束后,组织在荷兰海牙召开了会议,确定了全新的,不同于世界主流科学观点的梦境理论,同时也定下了保护人类免受来自混沌域和梦境的那些扭曲的、恐怖的概念的侵袭的理念。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梦境,而我们,是保卫这个梦境免遭侵袭的骑士。” 秦泊瑶为那之前一长串发展史做了最后的总结,留下对面淡定喝茶的二人和身边这个陷入震惊的新人。 “组织……委员会……一百多年的历史,这样的积淀才孕育出了这么一个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啊……” “现在知道组织的伟大了吧,一百多年来我们秘密进行了无数阻止幻想物和幻想域造成大规模灾难甚至可能导致人类文明毁灭的行动,这些永远不会见诸报端,只会记载在组织的绝密档案中,被整理归纳,永久尘封。”叶冬青接道。 “还有很多牺牲者,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做出了多么伟大的付出。”秦泊瑶说。 “你们的姓名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司维轻声说。 “好了。”奥莉薇娅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黯然神伤,“历史课到此结束,还有无数的细节,比如说梦境师的出现崛起,和组织的关系,是何时被发现,何时加入组织,直到今天组织的所有高层都是梦境师的部分,你可以以后自己慢慢发掘,现在我们来说点正事。” “刚才给我介绍组织历史难道不是正事吗?” “当然不是,那连餐前甜点都算不上,我说过我是冲着你这个新人来的,难道你以为我只是来给你普及这些组织内人尽皆知的往事的吗?” 司维更奇怪了:“那主席女士,你千里迢迢从荷兰赶到这里为了什么?” “第一,叫我奥莉薇娅就好。”她先纠正了司维的称呼,“其次,你知道吗,组织已经很久没有发现能力如此优秀的梦境师了。我不只是说你的梦境侵入能力,秦泊瑶想必已经和你讲过,你这种可以在波动率低于50%的时候就敏锐感知的能力是远超于同类梦境师的,之后,你首次侵入,完成任务,再行脱离的过程如行云流水流畅,这再次证明了你梦境能力的卓越超凡。” 司维先没管她成语运用得怎么这么娴熟:“主席……奥莉薇娅……你可能对我侵入时差点没让意识被锁死这件事不太了解……” “那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最后成功了,你是第一次,却完成了别人要尝试上百次才能勉强完成的事,难道还不能证明你的能力?其次,身为一个新人,从没接触过军事领域和特工领域的相关知识,却能完成那么多作战任务。秦泊瑶已经详细描述了你完成任务的具体情况,特种作战、潜伏、暗杀……当然,还很生涩,有很多不协调的地方,但是这一点已经非常难得。 而组织,对于特殊的优秀人才,总有些特殊的处理方案。” 司维终于听出来了,自己转运的时候到了! “在组织中存在这样一个团体,它的所有成员都是最杰出的梦境师,最高委员会从所有梦境师中优中选优,投入这个团体,为他们提供最严格的训练,最苛刻的要求,但也有最优渥的资源。它被称为‘预备队’,听名字你就应该能猜到某些东西。没错,预备队内的所有人都是种子,组织高层的种子,他们接受的培养和磨练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他们打造成最优秀的指挥和统帅,所以可想而知,能走进这个预备队的都是绝对的人才,天才。毫不夸张地讲,预备队的晋升路线和普通的基层成员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他们可以时刻得到关注,有资格以现有的权限参与更高层的会议、行动,但是他们所拥有的都是令人心服口服的,因为他们的天赋,能力。” “你想让我加入预备队吗?”司维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奥莉薇娅肯定地说,“我,他。”她指了指叶冬青,“还有你的小女友,我们全都来自预备队的培养计划,整个组织的绝大多数高层,都是这样走上来的……” 司维没来得及反驳她不是自己女友,因为他还在震惊中消化吸收这些信息。 奥莉薇娅顿了顿,接着说:“但是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简单,你还未通过我们的注册考试,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算我们的正式成员,而预备队再怎么样也是需要从我们的正式成员中挑选的,但是我想以你的能力通过考试是并无什么大问题的,所以,你现在唯一缺少的只有一样东西。” “是什么?”司维问道。 “资历。”奥莉薇娅回答道,“就像你这次完成的行动,作为一个新人完成了这么多难以想象的壮举,足以在你的履历上添上漂亮的一笔,而这样漂亮的履历是越多越好的。你的资本越多,你进入预备队就越有底气和信心。” “这是……刚刚投奔就给这么诱惑的许诺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特殊人才有特殊的渠道。不过目前先不用急,现在,我们先要到荷兰进行一年一度的全球战略事务分析会议,讨论过去一年我们的收容行动还有混沌入侵危机的情况,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司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身边的秦泊瑶:“话说,秦姐,你之前和我说过的,可能要去荷兰出差,就是这个吧。” “没错,所有组织高层的成员都会莅临,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当时我已经计划好提前出发了,谁知凌晨时,就发生了你的事情……”秦泊瑶无奈道。 “连起来了,都连起来了……”司维轻声喃喃自语道。 秦泊瑶缓缓说道:“这个世界很精彩,也很残酷,真正踏足我们的世界需要的不只是好奇心,还有天赋和才能和意志。主席……奥莉薇娅亲自前来邀请,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曾经问过你,有没有真正准备好走入我们的世界,你给了我肯定的答复。现在我还要再问你一次,因为梦境师的世界和组织的世界并不完全划等号,你觉醒能力,发现了自己的天赋,你成为了梦境师。但是接受组织,为组织效命,意味着洞悉更多的秘密,看到这个世界更深层的运转机理,也意味着接受管理和指挥,这比前者更上一级台阶。就像军队一样,组织同样是分工明确结构严密的军事情报机关,加入我们意味着见到更广阔的世界,但同样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约束。你不用急着作出答复,你可以好好思考,认真地抉择。” 叶冬青也收起了嬉笑的样子,和奥莉薇娅静静地品茶。机舱内十分安静,每个人的目光焦点都在眼前茶杯的茶面上,但是司维知道,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等待着他给出所有人都知道的肯定回答。但他不应该草率,即使已经确定了最终的答案,也一样要酝酿良久,深思熟虑才能说出同意。 他真的还是过去的司维吗?那个大学时吊儿郎当虚度光阴,毕业后写作维持生计的平凡人,却莫名其妙地卷入了生死攸关的危机,还被告知了世界暗面那足以颠覆文明改写历史的涌动暗流。 心安理得地生活在阳光下不需要思考那么多,但那是把决定权交给素不相识的人,不会让人感到轻松。 让陌生的士兵和特工在无人知晓的战争前线上拼死搏杀,uu看书w.uuknshu.co为了人类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让自己长眠在今天的落日下,即使他们牺牲自己付出一切是心甘情愿,但那是别人为这个世界上的几十亿人明天的命运买单,而不是自己大无畏地走上前支付自己的未来。 他们真的并没有强求,但是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见证了天地乾坤的广阔,就再难回到阴暗的水沟中苟且地度过余生,哪个年轻人不会在自己最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幻想过披荆斩棘地立马横刀,驰骋四方,拯救世界的令人艳羡的故事,但一切都随着生活的琐碎被磨成记忆角落里灰尘,就像小学时日记本上的成为科学家、旅行家、宇航员的豪言壮语,最终绝大多数都会被几十年后的沧桑草草归结为童言无忌,不知天高地厚。 “书读得多了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总能在作出人生重大决定的时候搜刮出充足的前人理论弹药。”司维轻声自言自语道。 我究竟是谁? 我可以是一个普通的毕业生,一个约稿作家,一个文科生,一个军迷,这些都是我身上的标签,不能说错,但是都没有触及到最深层的本质,那本质是什么?用语言形容又太过苍白。 所以感受就好。 我感受到了。 博尔赫斯曾在《塔德奥·伊西多罗·克鲁斯小传》中有过这样一句话。 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 司维抬起头来,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加入。” (第一卷完) 序章 秦氏兄妹 注:本卷灵感源自198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著名作品《蝇王》 …… 秦泊瑶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很奇葩,从名字到性格。 每当大人们说起他的名字时,都会提到诸如这孩子将来肯定是念书的料,学业有成,搞学术之类的话。 因为秦泊仕这个名字,头一次听还以为是对老学究的尊称什么的…… 他总说自己一定要读到博士,要不然都对不起这名字,而不清楚他的外人总会以为这孩子是那种早睡早起,勤学苦读,常年累月游弋于班级甚至年级成绩排行榜前列刷存在感的学霸,三天两头往家里抱一摞证书奖状的“别人家的孩子”。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 但是秦泊瑶作为他的妹妹,总能看见这个怪胎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家伙无论说话做事,总是带着那种好像看穿一切,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好像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三岁不会说话四岁抢邻家小女孩棒棒糖五岁还尿床的一堆破事,不仅能看出来,还能头头是道地给你讲出来他怎么看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么点小孩那套基本演绎法是谁教他的,难不成是福尔摩斯上身? 想当初,秦泊瑶就曾被他看出暗恋幼儿园大班一个小渣男,然后被他推理出那小屁孩同时跟六个女生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然后秦泊瑶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和那个小渣男再说一句话。 不仅如此,他还总喜欢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张嘴“谢邀”闭嘴“以上”,那种说话的架势就像是白胡子老头上讲台做学术报告,后来她才知道,他哥是一个名为“知乎”的网站的早期成员,这说点什么不引经据典都不舒服的习惯就是从那边学来的,弄得秦泊瑶一开始对那网站都没什么好感,以为都是一群像她哥这样看书看傻了的书呆子在那自娱自乐。 当然,后来她也了解到,那网站现在整天钓鱼,扯淡,吹牛,装逼,讲段子,编故事,变成了一个老中青幼多代聚集的巨型茶话会。 简单地说,上到天体运行原理,下到地质岩层结构,古往全球通史,今来社会体制,他随便找个话题都能和你聊得头头是道,术语名词张口就来,足能把你说的一愣一愣的。等他说完,你就是那个一边给他鼓掌,一边反复想着“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刚刚听了什么”之类的人生哲学问题的傻冒。 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当初秦泊瑶自己就没少当那个傻冒。 从小到大,她从最开始对她哥这种学富五车的佩服,变成了烦得要死,没办法,如果你也一天到晚在他这种堪比唐僧念经的氛围中度过,而且头上又没有紧箍咒绷着,怕是早就一棍子敲死他了。秦泊瑶经常说你能活到这么大这一点足以体现我作为你妹妹的宽容与仁慈。 具体情况,你可以脑补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谢尔顿,和福尔摩斯,江户川柯南的结合体,然后稍微本土化一下,基本就差不多了。 这就是秦氏兄妹俩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童年。 如果一切就这样平淡地发展下去,他们会像别的孩子那样长大成人,然后工作,成家,平淡地过完一生,当然也许秦泊瑶的烦恼在不久的以后会变为更多人的烦恼。 那就是——快把我哥带走…… 但是很遗憾,那种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的美好故事总是不会如我们所愿的。 也许上天觉得这对兄妹不应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一生,于是他为二人精心挑选了属于他们的舞台,并把他们请到了巨大的幕布后,一切,从未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 让他们茫然无措地远离了平淡的生活,无所适从。 但是这就是生活,生命。 木心在《哥伦比亚的倒影》中写道: 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总要在对未来的迷茫中走向未来,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 那历史的轨迹是怎样的? 历史的轨迹在他们十二岁的那年发生了改变,或许在另一个时空中,他们与别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最终都会从家庭走向学校,然后是社会,成为这个庞然大物中的两个微不足道的分子,为支撑起这个延续已久的社会结构付出平淡的一生。 而在这个时空,命运的转变突如其来地降临,没有一丝预兆。 一切从他们十二岁的某天清晨醒来开始。 第1章 孤岛 秦泊瑶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她的鼻子嗅到了某些奇怪的味道,像是海风带来的腥气。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怪石嶙峋的高地上,下方是一个略高的悬崖,远方是不见边际的大海,身后是茂盛的树林!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但是她很肯定,这里离她家,还有原计划第二天早上要去的游乐园不止十万八千里。 她四下张望,不远处,还是这片高处的石头悬崖上,一个背影就在离她不远处。 “你是谁?我在哪?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泊瑶全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虽然她才十二岁,但是自我保护的意识非常好,一旦眼前这人露出了一丝歹意,他立马就撒丫子有多远跑多远! “连你哥我的背影都认不出来了,你这当妹妹的让我很寒心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泊瑶这才放下心来,转而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看样子比自己早醒来好一会儿了,也不想着把她也叫醒,反而坐在这……干什么?打座? 他背对秦泊瑶,盘腿而坐,双手捏了个看不懂的手势分别放在两膝上,神似进了寺庙里看见的和尚。 “现在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都得到解决了,关键在于第二个问题……” “打座呢?干嘛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悟出个什么来?你倒是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别在那学佛祖打座了!” “你知道佛祖叫什么名字吗?” “释……什么尼?这种时候还纠结这个干什么?” “告诉你记好了,叫释迦牟尼,但这只是他成道后别人的尊称。” “好好好,我记住了,我说哥啊,咱们现在能不能先干点正事!你倒是研究研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别在那淡然自若了行不行,你……你还闭眼?睁眼看看行不行啊!” “那你告诉我,这里都有什么?” “我们在一处悬崖上,悬崖下面是大海,身后是树林,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了,还有你。” “嗯,我的情况和你一样,这些我也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还有……还有什么我还没发现……” “那你睁着眼和我闭着眼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泊瑶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噎死:“你……你是不是以为闭着眼就能像王阳明那样‘心外无物’把这一切都变没了?” “第一,‘心外无物’的本质远比你蹦出来这几个字深奥的多;第二,我猜你之所以提到王阳明是因为我上周给你推荐了《传习录》,怎么样,看到哪了?” “序言。” “很好,比我想象的进度快不少。” “我……你以为我应该看到哪?” “封面。毕竟那样睿智超然久经风霜的老人是不符合你这个年龄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女生的审美的,我原计划给你换上exo的书皮封面再给你推荐的。” “我不喜欢exo!” “那我可以换成贾斯丁·比伯。” “我也不喜欢那个!” “那我可以换成我的自拍。” “那就别怪我把书拿去垫桌脚了……” 作为秦泊仕的妹妹是非常需要耐心的,多年来,秦泊瑶常看的书和文章逐渐经历了从《有一个博学多才的好哥哥是怎样的体验》,到《怎样根治话痨》,变成了《少儿自由搏击指导》,然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刑事责任年龄条款,再到《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幼龄化的趋势和预防方法》,直到《养生指导大全》,接着是《论持久战》,直到《忍耐的真谛》,最后是《活着》这样漫长的演变过程。 还记得,当初秦泊瑶打开余华这本小说前,还以为这是指导人生要抛开烦恼平心静气的哲理类心灵鸡汤,没想到读了不到一半就读不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那个美剧《小谢尔顿》里那个主角一样……” “哦?那你觉得我和他有哪些不同呢?”秦泊仕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 “当然是你这副眼镜了!” “不,我推眼镜是想暗示你我更好看。” “……” “好了,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为止。我们来说正事。” “我的亲哥啊!你终于迂回过来啦!” “刚刚在悬崖下方的沙滩上有二十多个个小孩子,我想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什么?”秦泊瑶再也矜持不住了,她一步上前直接把她哥的领子抓起来了,“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早说!你联系上他们了吗?他们现在在哪?你这么淡定是几个意思啊!” “哇哦?你们这是要开始打架了吗?”后方走上了二十多个外国小孩,领头的是一个金头发褐色瞳孔的小男孩,他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刚带着后面一队人马上来,就看见秦泊瑶气急败坏地要跟她哥翻脸的样子,就好奇地用英语问了一句。 秦泊瑶恨恨地放开了她哥,正想组织语言和他们说几句英语,那个领头的又接着问:“刚才我们在下面看见悬崖上面有人坐着,就是你吧!”他指向了秦泊仕,而后者依然背对着他坐着,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在摆谱,“我们朝你又喊又跳的你都没听见?话说你坐这干什么呢?” 没想到秦泊仕说: “你知道《星球大战8最后的绝地武士》中的卢克·天行者吗?” “什么?难不成你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 小男孩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秦泊仕这句话是真是假,看他这副有恃无恐的仙风道骨的样子难不成是真的? “不,我只是玩了个梗……” 秦泊瑶已经在想怎么用英语说待会让他们揍他的时候下手轻点了…… 见面不到一分钟,这帮人就领会到了秦泊仕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套路了,他们愣在原地。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开玩笑的那都是人才,就冲人家这种淡定的心态就知道,那绝对是高人。 “现在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么一群语言不通的人组织起来,并把他们一路带上来的。”秦泊仕缓缓站起身走到小男孩的面前。 他们身高相仿,秦泊瑶和秦泊仕身高也差不多,从身高来看他们属于这群小孩中年龄最大的梯队,估计都是十一二岁的,而小一些的就不清楚了。后面的孩子们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肤色,头发,衣服,语言,国籍各不相同,但是秦泊仕不过往后扫了一眼,心里就基本有数了。 “你会说英语啊,那事情好办多了,我叫克里斯,这些人中会英语的有一部分,剩下的是我们连说带比划,废了好大功夫才大致互相了解了一下,怎么样?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是一觉醒来就发现出现在这座岛上的?不知道这岛在哪,除了我们这群小孩,也没有别人,简直离奇,后面有好几个小孩醒来后找不到爸妈哭了好久,我们好半天才哄好他们,你们这边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我是看你在这边听不见我们声音,才带着人手上来的,这种情况下最好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这样才比较安全。” 克里斯说着骄傲地笑了笑,似乎是为自己的领袖能力感到自豪。 “首先说明一下,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只是没有回答你们罢了。从天色来看不久就要天黑了,这座岛周围的海浪可能会在潮汐作用的情况下涨潮,如果我下山和你们汇合,再把情况和你们说明,一上一下会让我很累,也没有那个消耗体力的必要,只要我不回答你们,你们就一定会冲着我上来汇合,这不就完了,还省的我下去跑一趟。”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故意装聋作哑,好让我们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找你汇合?你这……” “唉唉唉,不要着急,来自英国的克里斯同学……我猜应该是英国吧。即使我下去通知你们,组织起来再带上来也是个很费事的事情,语言不通,大家情绪不稳定,找一个事由团结起来集体行动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再说了,潮汐作用有多强我也不清楚,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应该尽可能找到制高点,观察一下海水的涨潮退潮情况,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所准备,这不正好,你们都来到这了。我刚醒来就观察了一下,我们所处的这里应该是整个小岛目前能找到的最高的地方了。” 克里斯震惊地看着他。 连带着秦泊瑶和后面那群人里面懂英语的。 “那个……嗯……姑且算你是对的吧,关键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英国的?” “听口音啊。”秦泊仕就像给幼儿园小朋友解释1+1=2的老师一样,“这个悬崖其实并不高,也就十几米,接近二十米的样子,你们在下面的喊声我听得一清二楚,连带着你们刚醒来那紧张的样子还有向周围人询问出了什么事的声音我都能听清楚。 你的口音中带有很明显的英式英语的发音,更确切一点,可以说是牛津腔,非常标准啊,从这一点足以推断出你的来历了。而且你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到共同语言的那两个人,他们分别说的是威尔士腔和纽约腔,前者音节平坦,没有什么卷舌音,但是语调多变,后者我是通过他说话的俚语推断出来的,对吗?和克里斯同样来自英国的迈克同学还有来自纽约的汤姆同学?”他探出头向克里斯身后人群中的两个招手说道。 不顾那些人中的震惊神情,他继续说道:“英语国家中可以通过发音来区别,那剩下的更好区分了。虽然英语在很多国家都可以适用,尤其是欧洲国家,普遍掌握几种语言,英语和本国语言,还可能有一些邻国语言,或是本国的外语区的语言,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表示震惊、恐慌、畏惧还有茫然时说的话,一定更倾向于母语吧! 就像我刚醒来如果非常震惊肯定要用汉语说‘卧槽’而不是用英语说‘god damn it’一样。 所以说剩下的都好推断了。 你在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是克里斯之后,剩下的人也相继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很不错,在陌生环境和陌生群体中,这是建立信任和了解的很不错的开端,你们做得很好,来自法国的蕾雅,来自日本的高雄建一……我听你的口音中有大阪口音,我想你的来历可以更精确一些……还有来自德国的卡尔,来自俄罗斯的达莎……话说卷舌音听起来真的很难受啊……来自……玛丽亚你的来历我不好确定,毕竟芬兰语在北欧国家都是可以适用的,你既有可能是芬兰人也有可能是瑞典人,芬兰语还是瑞典官方确定的少数民族语言之一呢,因为乌拉尔语系芬兰——乌戈尔语族很复杂,我除了你的名字和一些表达震惊和慌乱的词语外就没听懂多少了。” 一小部分的人终于转变成了集体的震惊,他们就像是推理的文学还有影视作品中,主角开始收尾时站在旁边负责撑场面的围观的吃瓜群众,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太合适他们都想鼓掌了,但是这会儿所有人都用那种学渣仰视学霸,不,学神,不,应该是仰视爱因斯坦的眼光看着他,楞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秦泊瑶当时就惊了:“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么多外语!” “美剧日剧英剧法剧俄剧什么的自己看的,然后自己抽空研究了一下,浅尝辄止,并不精通,也就最多能考个高级翻译,达到母语水平短时间还不太可能,要不然我早就推出玛丽亚同学到底来自北欧的哪个国家了。” 回答完秦泊瑶他又回过头去补充说:“啊,后面的那个乔治同学,你的英语口音我没听出来什么特点,但是我听见刚才你在下面说,你爸妈本来是要明天带你去听维也纳爱乐乐团举办的音乐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这一次到访的是华盛顿,是我前天在网上看见的,现在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是华盛顿本地人,第二种是你们一家是慕名从别处前往华盛顿的音乐爱好者,但是,我在你的衣服上看见了一些很好玩的东西……” 乔治赶忙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在上面看见了一个当地的旅游纪念章,uu看书.uukanshu如果你是本地人,根本没有必要去买什么旅游纪念章,说明你来自别的城市,是到访这里听音乐会顺便旅游的。 由此我们继续推理,华盛顿属于温带气候,至于是温带海洋性还是温带大陆性我好像忘了……不过这不重要,我记得现在是7月份,从你们说的话来看我们的时间上没有什么不对的,没有任何错位,7月份华盛顿的平均温度是最高的,可以达到25°以上,这是个很适宜的温度啊,但是呢,今年气候反常……或者说哪年气候都挺反常的…… 总之全球普遍高温,尤其是北半球气温创下历史新高,中国这边热的不行,北美那边也是,我稍微关注了一下美国一些重要城市的温度,比如说纽约芝加哥华盛顿什么的……在这么热的情况下你居然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一看就是对旅游当地研究不足的外地游客,我猜猜,这是因为你家所处的地理气候较为寒冷,从而让你,或者说是你们家都集体估计不足,所以说你来自美国高纬度的地区,或者是欧洲的高纬度地区? 不对啊,北大西洋暖流使得欧美北部并不像亚洲同纬度地区那么寒冷,所以还要更往北?或者说,是海拔问题?格陵兰岛?北极圈?或者是加拿大高海拔地区?啊……最后这个其实就是我蒙的,但是从你眼神的变化来看我猜对了,来自加拿大的乔治同学!” 二十多人陷入了沉默,所有人就像是被一个五雷轰顶从头劈到脚,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海浪声。 没有人反驳他。 第2章 崭露头角 “名字这种东西只是一个代号,我的名字在汉语中是‘博士’的意思,所以你们直接叫我doctor就好,说明一下是学位的那个‘博士’,不是医院里那些穿白大褂的。这是我妹妹,你们就叫她‘博士助手’就好了,我想想,干脆再简称成‘助手assistant’吧,反正你们只要清楚是我助手就ok了,老妹你没意见吧?” 他征求秦泊瑶意见说道。 “有意见!你这名字就跟不经大脑起的一样,能不能认真思考一下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秦泊仕撇开那些还在懵逼的小孩,回头冲着他妹妹无奈地说,“你这名字他们读起来肯定拗口,再带点口音什么的更滑稽了,直接叫助手不好吗?就当给我打下手了。” “不好,马上给我重新想一个。”秦泊瑶傲娇地叉腰说。 “行啊,你现在站我左边,当我助手,叫你左助怎么样?” “算了,我觉得助手就挺好……” 秦泊瑶赶紧把这话题接过去,生怕下一步再蹦出点别的什么。 “那个……你……你和柯南是什么关系?”那个日本小孩高雄建一震惊地用日语问道。 “二次元纸片人和三次元大活人的区别?还有问题吗?” 秦泊仕流利地用日语回道。 “没……没了……”那小孩像是被吓到了,都不敢出声了。 “那你和那个在贝克街221b抽烟斗的是什么关系?” 这一次说话的是克里斯。 “无非是一个柯南道尔先生的作品人物和忠实读者的关系,不过是读了读推理的书籍而已。” “不可能!我还是漫威漫画的忠实读者呢,为什么我现在既不会魔法也不会格斗,既不会吐丝也不会射箭,没宝石没盾牌,更没有万贯家财让我修战甲?” “那谁知道,你得问斯坦·李去……”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各位。”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聚过来,然后用英语流利地说,“很抱歉在这里插科打诨这么久,但是我想,将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如同小谢尔顿般令人发狂的口气上可以有效地减缓你们初来乍到的紧张感,想必你们此刻的关注点已经转移了,心态也从最初的慌乱和不安转变成了很想把我摁在地上痛打一顿。 放心,我可以理解,这就是我的目的,而且已经达到了。” “你是说痛打你一顿的这件事吗?我想我是非常乐意效劳的。”那个战斗民族小女孩达莎用俄语开口道。 “不,我是说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让你们冷静下来这件事。”秦泊仕也迅速用俄语回复道。 “老兄你要是生在美国的话,下一季《小谢尔顿》估计就要换主角了。” 汤姆吐槽说。 “不敢当,我的故事如果拍成《小谢尔顿》的连续剧,想必就是开播三集之内我被我妹砍死,然后我下葬,她因为未满14周岁的法定刑事责任年龄逍遥法外,我爸妈崩溃,全剧终。” 面前一众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嗯哼,言归正传,似乎扯淡扯的太多了啊……既然,本人作为方圆上百海里内智商最高的……嗯……动物界,脊索动物门,然后是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科,人亚科的人族…… 嗯,目前有人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人出声。 只不过达莎眼神中透露出的想揍他一顿的意愿更加明显了。 这是从她双手在胸前掰关节的动作看出来的。 只不过没掰出声。 不知是年纪太小了还是根本不会掰。 “好的,那么我就会承担起带领大家荒岛求生的重任。就像是lol中带飞全场的mvp一样,只要你们不抢野,不送人头,不送buff,剩下的工作就是围观我1v5一路推平对面高地然后打爆基地,明白了吗?” 众人鸦雀无声。 “是不懂lol是啥还是没领会我的精神意图?” 众人继续沉默地围观这个不装逼不舒服斯基…… “哥……你能不能换个恰当点的比喻……”秦泊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什么?那好,你们此刻就好比说是被那个贝爷,就是那个格里尔斯,带进丛林体会荒岛求生的旅游团,只要听指挥,别乱玩,一切都好办,明白吗?” “格里尔斯是谁?”克里斯终于开口道。 “你一个英国人居然都不知道格里尔斯是谁的吗?这就好比一个美国人不知道奥本海默一样!” “奥本海默是谁?”汤姆紧接着开口问道。 “……那在你的认知中是谁造出了原子弹?” “西奥多·罗斯福!”汤姆给出了肯定且迅速的回答。 “首先,的确有个罗斯福,但那是负责签署曼哈顿计划的总统,而不是亲自下场写公式的科学家!而且他也不是西奥多,而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 秦泊仕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就快变成给这帮文盲科普的教育工作者了,他赶紧转移话题:“总之,有我在这里是你们的幸运!” “比方说在被渴死饿死之前先被你烦死?”迈克吐槽说。 “精辟!”秦泊瑶及时补刀。 “她说什么?”迈克听不懂中文。 “她说你用词一针见血,一语中的,鞭辟入里,言简意赅,提纲挈领,言必有中,切中要害,入木三分。” 上述这一长串成语全都是用英语说的,也不知道他这脑子怎么长的,能把这么一长串全都翻译过去。 “哦……这个……谢谢……”迈克结结巴巴地说,他心想汉语真是博大精深,就两个音表达出来的意思,能比一个豪华加长版定语从句还要多,这么复杂,一定很难学,下定决心以后打死不学汉语! “放心,凭我观察,这样的岛屿上轻轻松松就能找出树上的果子或者浆果,至于水更不用担心了,只要找到泉水或者小溪就万事大吉,就算啥也没有我还可以带你们用海水蒸馏。” 后面一个小孩举起了手。 “这不是上课,有话直说,反正什么语我都听得懂。” “蒸馏是什么?” “嗯哼!”他清了清嗓子,就像是要在“我简单说两句”之后开始长篇大论的领导,“这是一种利用混合液体或者固液混合体系中,各部分沸点不同的具体情况进行提取所需物质的分离工艺,通过使低沸点物质先行蒸发然后进行冷凝收集的方式,从而得到所需产物,它的优点是不需要引入新的溶剂进行辅助,从而保证了不会引入杂质……” 秦泊瑶适时咳嗽了两声。 那意思就是让他赶紧结束这长篇累牍的科普。 “不好意思啊,话一开个头就不好收尾了,我刚才说的直接拿到高考考场上当标答都绰绰有余,至于什么是高考你们就把这玩意理解成中国的act就好……总之有这技术就不怕没淡水,海水中提取,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想过泼水节都没问题……” “能把尿液也蒸馏了吗?”还是那个小孩举手问。 周围人脸色都变了,好像下一秒这小孩就要强灌他们尿似的。 “这位小朋友……我们还没有到糟糕到要从尿液中提取水分这样窘迫的境地,当然你要喝我是绝对不拦着的,毕竟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倒胃口的事情,开开眼我是很乐意的……而且简单的蒸馏是不足以去除尿液中的有害成分的,你非要饮用的话还要过滤……你知道过滤的具体流程吗?” 这小孩继续摇了摇头。 “很好,我也一来没空,二来没心思,三来没胃口跟你普及过滤尿液的具体操作步骤,你只要放宽心,我们不用喝尿!永远不用!” “不喝尿!”周围人举起手欢呼道。 秦泊瑶今天受到震惊的程度比过去十二年被她哥震惊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高,uu看书ww.ukansu 她觉得过去十几分钟里发生的对话要是写出来没准就是能冲击诺贝尔文学奖的魔幻现实主义大作! “这和荒岛求生的主题氛围好像不太符合……” 她虚着眼在一旁小声吐槽说道。 天空逐渐阴暗,海面上开始起风,树木在海风中摇晃,气温似乎降了几度,但这并没有对激动的众人有太多的影响,他们三言两语地讨论着怎么求生,怎么向外界呼救的计划,好像未来就像他们心里想象的那样光明,值得期待。 当然,莫名其妙就热情高涨众人的确和陌生的孤岛是格格不入的,他们此刻的团结和冷静不过建立在秦泊仕的一套注意力转移的权宜之计上。他们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将如何生存这个巨大问题,还有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次之问题。 当在城市中生活的那些从来不会在意的问题,在孤岛上一览无余的时候,他们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明白这是一个怎样巨大的困难和危机。那时候,这弱不禁风的团队就会像海水卷过的沙堡一样,崩塌解体。 当然,一切问题还需要慢慢发展,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还需要恰当的导火索和火星,才会引爆。 法律消失,社会制度消失,那些固有的规则无影无踪,道德的持续时间已经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至少目前,一切似乎正在往良好的方向发展,已经走上了正轨。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毕竟,在这种远离人类文明的封闭的,孤立的流放之地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正轨可言。 第3章 暂时安歇 “6到12岁吗……” 秦泊仕刚刚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分别询问了他们的具体情况,比如年龄、家庭什么的。这些人来自全球各地,在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岛之前都在睡觉,一觉醒来就发现跑到了这么个与世隔绝,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而秦泊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们所有人,这些小孩最小6岁,最大12岁。 他想到了什么。 “你听说过威廉·戈尔丁吗?”他转头问克里斯。 “威廉·戈尔丁是谁?”克里斯一脸茫然。 “你身为英国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倒是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既不知道贝爷又不知道戈尔丁,那你还知道谁?” “我知道丘吉尔!”克里斯不服气地说。 “那个我也知道。”秦泊仕说。 “所以说那人到底是干嘛的!” 秦泊仕没有回答他,转头问了众人同样的问题,同样没有人知道戈尔丁是谁,和克里斯一样的茫然。 他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天快要黑了,一群人在山崖高处吹一夜的海风可不现实吧?”克里斯问他说。 “戈尔丁的问题暂时不提,以后再说吧。”他抬起头来,走到人群前喊道,“我们现在趁着天还没黑,到树林里找一下有没有什么栖身的地方,所有人跟紧了,年龄小的跟住了身边年龄大的,有什么发现随时说。”他走向树林,说:“所有人跟我来。” 众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秦泊瑶第一个跟在他身后。这种情况下最值得信任也最有能力的,除了他哥哥以外没有别人了。 “可惜时候不好,要不然我就可以用眼镜聚光点火了,既能照明又能驱赶野兽什么的。” “这里会有野兽吗?”克里斯紧张地问。 “很有可能,你看这个小岛,说是小岛,但是面积绝对不小,已经足以构建一个自己内部的生物圈。大型的猛兽应该不会有,因为这里的资源不足以支撑起它们巨大的身躯,要知道体型越庞大消耗的能量和自愿越多,但是就我估计一些野猪什么的还是有可能出现的。” “什么?那我们还往里走?现在既不了解岛里的具体情况,也没有火把这样的工具,万一碰上点什么野兽我们这一群小孩能活下来多少?” 秦泊仕皱着眉头回答说:“首先,出现野兽只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你无法肯定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但是留在山崖上……呵呵,你看那里有任何可供我们藏身的地方吗?一不小心就能这么多人稍微挤一下就能摔下去,你愿意一晚上在那边冻成狗?刚刚可是你说吹一晚上海风不现实的。” “话虽如此……但是……”克里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更关键的是,在那里待的时间稍微长点就有可能感冒,现在入夜,海陆温差不平衡会导致空气流动形成风,我们处在沙滩和悬崖这个位置,正处在海陆分界线上,风肯定会不小,在这里可不是你家,城市!这里一旦感冒发烧,我们没有任何对应措施,没有药品,退烧极难,我们都是小孩子,你觉得免疫力和大人相比怎么样?他们发烧了睡几觉屁事没有,我们呢? 尤其是那些六七岁的最小的,他们一旦发烧只能等死,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他这一番话说的,让克里斯哑口无言。 他们俩走在最前面,说话很小声,所以后面的人并没有听见,他们还在像远足的露营者一样好奇地看着四周,有的从没出过远门的,还感到非常新奇。总在大城市里面生活的小孩子,很多都见过这么茂密,生机勃勃的树林。 秦泊瑶紧跟在克里斯和秦泊仕的身后,一言不发,冷静地捕捉着他们说出来的每一个单词。 “你觉得我们可能被那些过往的船只发现,并救走吗?” 克里斯换了个话题。 “再等等,现在我们还在被更直接的问题困扰着,今晚等星星出来了,我试试从天文星座推测一下我们现在的地理位置,然后结合一下这一地区的船只、航线密集程度,再做判断吧。” “唉……”克里斯叹了口气,“不知道假如这里没有你,我们会是什么样的状况。话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那种成绩非常优秀,轻松就能跳级的天才?” “成绩优秀是有的,但是跳级什么的是没有的,我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聪明的小学生罢了,在成年人的眼中不要暴露太多自己的内心,无论你是和他们一样的成年人还是小孩子,这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真理。” “为什么?”克里斯不解地问。 “呵呵……”秦泊仕冷笑了几声,克里斯忽然感觉有种奇怪的害怕感觉在他的心里蔓延,明明这只是个和他同龄的小孩子,但是他远没有眼前的那么简单,那些充足到令人震惊的知识储备和自我观察、学习、推理能力甚至很多人一生都不可能达到。 秦泊仕转过头来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 “因为暴露内心,是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应该做的愚蠢的事情。” 克里斯没说话,他正在思考着秦泊仕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哎!我们发现洞穴了!”秦泊仕忽然对着后面稀稀拉拉的人群大喊道。 “什么?”他们忽然兴奋了起来,一股脑地挤了过来,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里面宽敞的空间足以容纳好几十人,里面地形平坦,所有人集体打地铺也丝毫不拥挤,空气干燥,不潮湿,除了光线略微昏暗几乎完美!甚至还有一个很大的破口,可以让他们看到洞穴外的星空,就像是从高级海景房的阳台上看海! “太棒了,今晚我们就住这了!”达莎率先开口说道。 “就是刚醒来就发现入夜了还要接着睡有些怪怪的……我估计我是很难睡着了。”玛丽亚接道。 “如果睡不着,不妨今晚我们好好交流一下情报,看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高雄建一提议道。 “交流情报?”克里斯接道,“目前为止所有的信息都是博士发现的,反正我是没看见什么。倒不妨先为明天的早饭想想吧,一路走来除了海鸟声没有什么动物声,也没看见什么果子,看来只能抓鱼了,问题在于这里有人会结网抓鱼吗?对了,博士,你这么全能,会不会连抓鱼也会……博士?你干什么呢?” 秦泊仕正在看着那个巨大的破洞外面的景色。 “我看见北极星了……” “什么?这个东西可以用来定位的吧!”汤姆赶忙跳起来,好显示他的知识水平,“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来着我好像忘了……” “闭嘴,然后坐下等着天文学家给我们讲课!” 一旁的迈克鄙视地瞪了他一眼。 秦泊仕依然背对着他们:“没错,城市中由于光污染严重,完美很难看到星图中的北极星,但是在野外的人没有这样的麻烦,他们可以通过北极星确定自己的方位,一直朝着北极星的方向走,就是正北,而当地北极星的仰角,也就是你将水平目光抬起后可以看到北极星的角度,就是当地的纬度。” 他转过身来对众人说:“我们所处的这个岛上北极星仰角很小,可以判断我们是在赤道一带,北半球。实际上我刚才一路走过来看到了一只蜘蛛,我顺道一脚给它踩死了。”他抬起脚来,鞋子底部沾着什么东西,“我还想抓来找个叫彼得·帕克的咬一口呢,不过看那玩意颜色有点鲜艳,太危险了,我就作罢了……对了,这里没有叫彼得·帕克的吧?” 众人紧张地摇了摇头…… 生怕他再变一只蜘蛛出来咬人玩…… “真可惜……那是一种生活在海岛地区的蜘蛛,我是在纪录片中看到的,由一个德国生物学家在大西洋一个群岛中发现的。” “那也就是说……”克里斯已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没错,我们位于中大西洋的一个孤岛上。” 众人终于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处境了,他们本来都在各自温暖的床上睡觉,却来到了这样远离文明,人迹罕至的荒岛上,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们恐惧,害怕,但是又有秦泊仕这样的天才少年在他们的团队里,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虽然看起来有些神经不正常,神神叨叨,古怪,可有他在众人就有可以问的,不用担心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做什么,又让他们有些心安。 总的来说,纠结,恐慌,迷茫,又有一丁点的安心,就是他们目前的心理状态。 “把二十多个6到12岁的小孩从全球各地抓到一个位于大西洋的孤岛上,我看不出有什么目的。”秦泊仕坐下来开始慢慢分析,“从动机论角度根本没法分析,不符合最优经济原则,如果是绑架也无需带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完全没有意义!全世界各地,中国、美国、加拿大、俄罗斯、日本、法国……把这么多人从全球不同国家带到一个地方来需要的人力物力是难以想象的,还要在我们这些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完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该死,不行,我推不出来了,我目前所有的逻辑推理都是建立在人们共有的常识理论的基础上,但是目前这一切完全没有一点依据和线索!” 周围人一阵落寞,最有能力的领导者都没有一点头绪,那他们更不可能想出个所以然。 克里斯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走了这么久路,就算刚醒来没多长也累啊,休息一晚,明天把整个岛的情况了解一下再做打算。你推理的已经足够了。” 秦泊仕笑了笑,众人也放松下来,毕竟他们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们根据自己的肤色、国籍、年龄找到了同伴,在窃窃私语中逐渐睡着了。秦泊仕坐在洞穴中的那个破口前,借着月光冷静地打量着他们,包括那个和他最聊得来的,已经呼呼大睡的克里斯。 “没有人知道戈尔丁吗……”他自言自语道。 “你还不睡?这么有精神?” “高智商带来的高脑力使得我大脑经常处于亢奋状态,u看书uanhu 尤其是这种看似毫无头绪的困局更能刺激我的头脑运转起来,不多多消耗一些我是很难入睡的,你们这些凡人的智慧是无法理解的。” 他又开始装逼了。 “好好好,我们是凡人的智慧,你是超人的智慧,行了吧……我睡了,人是铁觉是钢,一顿不睡困得慌……” “……” 秦泊瑶没理他,直接翻了个身睡着了。 秦泊仕更加清醒了,在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他的头脑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就像一台高精尖的计算机调动着每一个单元配合着集成电路进行着天文数字的运算,他要思考的不仅是怎样生存,怎样求救,还有怎样在这没有道德法则和社会公理的蛮荒之地上维持下眼前这看似和睦团结的脆弱联盟,食物、水源、领导地位,每一个导火索和火星都要在扼杀在萌芽阶段,保护好这二十多个看似天真的孩子们。 他认真地回忆起了《蝇王》,这是他的天赋……之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配合那明察秋毫的洞察力和见微知著的推理能力,一个看似小学生的身躯中蕴藏着令人震惊和艳羡的智慧光芒。 “第一句是什么来着……”他闭着双眼紧锁眉头,口中念念有词。 “金发少年从岩石最下面的一截攀下来,又开始试探着朝环礁湖方向走去……” 他想起来了,开了个头,只要给他时间,剩下的一切他都能轻松回忆起来。 “可惜我不是金发,是黑发。 这一点倒是不太一样呢……”他小声自言自语道。 第4章 厚黑学与城府 第二天一早,秦泊仕聚集起所有人,分成数组。大孩子们带着小孩子,分别向多个方向进行勘察,目的是摸清这座岛屿具体的地形情况。 秦氏兄妹二人则自成一组,沿着昨天他们的来路,一直走到了悬崖前。 “今天早上离开洞穴时,就在不远处发现了小溪,里面的淡水足够我们这二十八人喝上很久了。” 秦泊仕一边远眺前方海天一线的远景,一边对他的妹妹解释道:“至于食物问题更是不用担心,我看了这些人穿的鞋,只要把鞋带拆下来和衣服配合一下,我就能轻松做出几张渔网来,绝对管用,以前吃的海鱼都不正宗,这会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了,多亏了这么多人穿的都是带鞋带的鞋,要是全是粘扣的,那我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秦泊瑶从来不会认为他哥能被什么无米之炊这样的小事难住,哪怕是他下一刻立马进化出光合作用她都不会吃惊的。 “你想和我说的基本就是生存基本没有问题了吧,那我们应该说是短时间内可以安然无恙了。” “是啊,短时间……你也意识到了吧,那你觉得从长时间来看,我们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是什么?嗯?” “就是求救的问题了呗……”秦泊瑶淡淡地说,“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岛屿上最可怕的就是精神状态的变化了,短时间还好,长时间的隔离于现代社会是根本不可能的,漫长的时间会消磨人的意志,无法获救的希望会让人自暴自弃,一旦到了那种地步,我们的生存也就是个笑话了,我可不指望这二十多个人全都是鲁滨逊的那种水平。” “呵呵……我可不这么认为……”秦泊仕神秘地笑了笑,“根据星图推导出的地理坐标来看,我们处于中大西洋,从欧洲到好望角的这条大西洋海上航线是世界上最繁忙的航路之一,是大型油轮往来频繁的航路,矿石等自然资源贸易的重要航线,实际上以现在的人类海上贸易程度和科技水平来看,我们在这里被发现的概率甚至可以说是不低的。你要知道《鲁滨逊漂流记》成书的那个年代是十八世纪,二十一世纪的航海水平足能把丹尼尔·笛福的那个时代的水平甩出十八条街去,这个问题,我们倒不用太悲观。” “那我们还有什么要担心的?不愁吃喝有衣穿,也就是你这种怪胎才会满脑子想着幕后黑手的问题吧!你看他们现在哪还在乎这个,关于我们是怎么来到岛上的,现在这是个很次要的问题!你这就好比一张卷子老么难了,大家都不会写,或者写都写不完,你这不仅写完了,还在别人吭哧的时候盯着附加题看,拜托,老哥,你这种觉悟和高度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唉!” “也是,全人类要是我这种天才的比例提高那么十几个百分点,我们现在早都远征半人马了。”他从悬崖上走下来,自夸了一句。 “好好好……天才,那你说说,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说真的,你把所有人组织起来然后造出一艘维京船来,然后照着星图走一路开回大陆我都不稀奇!” “那你可就是抬举我了老妹,维京船是需要方形巨帆来操控的,就我们这么几个人就算是把衣服全都扒了都不够织出一张帆的,我怕是‘来来来把衣服贡献出来当船帆吧’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得被达莎一拳揍出个生活不能自理,我看她瞪我那眼神就像是欠她两百卢布似的……” “哈哈哈……”秦泊瑶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有他哥在,就永远不用担心什么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绝境,虽然平时他很招人烦,但是这种时候才显得他真是全能型人才。 “关键是管理的问题啊……”秦泊仕摘下眼镜,一边慢慢擦着一边说。 “你说什么?”秦泊瑶有点奇怪。 “我直说了吧,小瑶,我要把克里斯拉进我们俩的管理层来。你,我,克里斯是岛上所有孩子中年龄最大的,都是十二岁,剩下的高雄建一,达莎,卡尔,蕾雅和玛丽亚是十一岁,剩下的更小,但是据我观察所有人从年龄到人数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年龄最大和最小的两端人数最少,剩下的九岁的、十岁的是最多的,这是一个比较符合,至少是接近正态分布的统计结果!” “正太分布?”秦泊瑶一脸傻傻的,“我们这既有正太也有萝莉的,你想干嘛?” 秦泊仕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我知道你理解的那个正太是哪个了……算了,让你理解这东西确实太难,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我还有克里斯都是十二岁,年龄最大,还有三个最小的六岁,剩下的大部分都集中在九岁十岁这个区间内,这些人就是重点,是我们在这个岛上保持稳定最大的倚靠,但是一旦有变,他们也是我们在这个岛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秦泊瑶突然有点害怕。 “没什么,放心,小瑶。”秦泊仕扭过头迎着大海,海风拂动着他的头发,他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投向远处的海鸥,面容冷静平淡,像是个筹谋天下名震八方的谋士。 “我不是要在这小岛上演什么《权力的游戏》,相信我,这二十多人怕是还不够一季死的……但是我不得不防,人心这种东西在没有外界约束下很容易暴露出最野蛮最恐怖的一面,很多时候我们是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而不是天生如此。” “但是……但是这些人都是小孩子啊,你怎么要和他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里又没有大人的成年人社会的那些潜规则什么的……你……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小孩子?”秦泊仕突然提高了声音,说着还不忘谨慎地朝秦泊瑶身后扫了一眼,提防着可能有人靠近偷听他们兄妹,“在1954年威廉·戈尔丁完成《蝇王》之前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我真应该把那本书拿来给你看看!虽然这里没有书但是我过目不忘,那里面几乎每一个字我都能背出来,你真应该好好看看那本书……” 他冷静了一下,继续说:“我不说国外,就说中国,你知道在你每天抱着手机电视看那些少女漫的时候我都在看些什么?《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现状分析》、《我国青少年儿童犯罪率统计》、《未成年人恶性事件白皮书》、《全国暴力犯罪低龄化报告》! 当然了,这种神似《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的纪实类资料你肯定没兴趣,但你知不知道每年社会都有下调刑事责任年龄呼声? 为了什么! 打架斗殴、流血事件在你看不到的那些地方每天都在上演! 13岁的小孩群殴一个平时被孤立的孩子,浇水、石头砸,你能想象的最丑恶的暴力,都是在你认为最天真烂漫的年纪中被这些小孩做出来的! 知道为什么? 家长外出务工,学校放养式教育,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最大的外界约束条件都形同虚设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可以制止他们心中的恶?” 秦泊瑶浑身发抖起来,她突然有些害怕,秦泊仕以前从没有对她这么严厉,即使是当她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而骑到他身上捶打他时,他都是笑嘻嘻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今天,他这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姿态真的吓到秦泊瑶了,就连这个小岛,都没有给她这么大的恐惧感! “我……我从没想过……可是这些为什么会发生?我们流落孤岛,正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啊,这是最大的外界压力不是吗?”她害怕地说道。 “天真啊……小瑶……你简直跟吴邪一样天真啊……”他捏着鼻梁闭着眼慢慢地说,“你所说的外界压力是在他们一心一意想要逃离孤岛的情况下才会存在的,你怎么就肯定这种情况一定会存在?” “不逃离孤岛?那他们还能有什么别的计划?我真的想不出来!” “呵呵……我也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那种事情一定是足以颠覆三观的,我不希望有那一天,所以我们暂时不要想了,先搭建起组织结构来才是当务之急。” 他背着手在秦泊瑶面前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我觉得你才是这个岛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争权夺利……” 秦泊瑶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屑。 秦泊仕没有理会妹妹赌气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你我,克里斯,组成一个首脑小组,而其中,你我是更核心的小组,我们这里先作出决议,然后通过克里斯传达给众人,这个分工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一旦有变,他这个表面上的领导成员之一实际上的传声筒可以立刻遭到抛弃,保全我们二人,至于他是否被孤立取决于具体情况。我们要竭力团结起那些九岁、十岁、十一岁这些区间的人,只要他们站在我们一边,成为我们的助力,我们在这个岛上就不会被身后的冷枪放倒!” 他顿了顿接着说:“目前我已经通过我的智力建立起了初步的良好形象,我的大脑在这个岛上就是珍贵的不可再生资源,利用好,就是无价的筹码!现在他们已经天然地开始在我身边形成团队分工了! 呵呵……我可不像拉尔夫和猪崽子拿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海螺来保证什么领导权……幼稚啊……” 秦泊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哥哥,这个形象从没有这么陌生。 “还有武力,以我的水平正面抗衡三个左右同龄人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是我日常有意识地健身的成果……不用这么看着我,连那些理工科还有社会学的知识我都能研究进去,有自制力来锻炼一下身体算什么……但是保证一个团体稳定靠的肯定不是武力,是管理能力,这方面我已经有初级资本了,只要慢慢积累,这些资本一定会起作用的……” “哥……你这样……真的好吗?”秦泊瑶弱弱地说。 “记住了,秦泊瑶。”秦泊仕念出了她妹妹的全名,证明他此刻是非常认真严肃的态度,“还记得那句‘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吗? 这句话出自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而这句话适用的人和事,远远不限于此!” “就这样决定了,记住,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我们两人的安全的,在这里,有可能危及生命的不仅来自未知的森林和大海,更有可能来自背后的冷枪……在你我,克里斯的三人首领中,克里斯是我用来缓冲和众人关系的工具,一旦有什么众人的不满,就要当机立断地放弃,稍大一些的孩子们要尽量争取,只要掌握了他们剩下的都不足为虑。 我要组织他们生存,u看书 .uukanshu.om呼救,但是这个过程不会那么顺利的。即使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也是不会对领导权无动于衷的,他们心中已经开始对这种无形的权力开始敏感了,没发现他们已经依据肤色和国籍开始自发地组成小圈子了吗!这种小团体的出现不是什么好兆头……山头主义……团伙拉帮结派……即使他们不知道这种社会学理论是什么,他们都在不由自主地践行着这种行动!呵呵,小孩子天真?这么认为的人,才是真正的天真!” 秦泊瑶呆呆地看着他哥哥,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些你都不懂也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哥,全天下最不可能害你的人,没有之一,自从爸妈死后,你除了我,就再也没有依靠的人了,相信我,妹妹,有我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还记得一开始吗,我没有在汤姆面前暴露我们父母双亡的秘密,失去双亲,是一种可能被孤立的标签!一旦这个标签被贴上,就再也揭不下来了……学校里,那些没有父母,被人群孤立的,排斥的,欺凌的例子还少吗?这是小孩子们通过互相比较发现的不同点,而这种不同点就是他们形成自己的团体,进而孤立那些没能加入集体的孩子们的工具!” 秦泊瑶已经开始发抖了,她越来越害怕,脑子里一团糟。 “但有我在,就一切都不用怕!” 秦泊仕双手扶住妹妹的肩膀,用一种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沉稳有力的低沉嗓音说道: “不要轻易相信,你见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 除了我,谁也不要相信,永远不要!” 第5章 无形的博弈 秦泊瑶坐在悬崖旁的石头上,呆呆地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他哥哥的话。她现在头脑一团糟。 他哥哥是个奇葩,这是公认的事,但是她哥哥绝对不会害她,这是肯定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小声喃喃自语道。 “助手?你在这干什么?你哥呢?博士在哪呢?” 克里斯带着勘察完小岛的孩子们走了上来。 “我……他在悬崖上边用眼镜生火呢……” “对啊,在孤岛上生存怎么可能没有火呢?” 克里斯带着孩子们走了过去,身后的孩子们跟了过去。 看来没有秦泊仕在的团队中,克里斯就是凭借个人魅力带领众人的头儿了。 想想也对,如果没有秦泊仕这种逆天的存在,那在刚上岛众人情绪失控的时候稳定众人,并带着他们集体行动的克里斯铁定就是岛上的首领了。 谁承想,世界上还有秦泊仕这种比柯南还变态的小学生存在,还也出现在这个岛上,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火生起来了!”高雄建一忽然喊道。 秦泊瑶跟着他们走上悬崖,巨大的火焰欢快地跃动着,在海风中顽强地燃烧着,稍微走近些,热浪就扑面而来。从蛮荒时代的人类点燃第一缕火苗以来,这种散发着光和热,驱散黑暗和野兽的存在就是人类心中安全的象征。风雪天、黑夜,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只要有火的出现,就表明一切还有希望。可以说,当人类第一个火种降临在世界上,文明史就走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秦泊仕正蹲在地上用石头往岩石上画着什么,汤姆走上前问:“博士?你在画什么呢?壁画吗?那原始人可都是在洞穴里画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秦泊仕往后看了一眼,队伍似乎有些变化。 他看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回过头来继续画,一边画一边说:“我把今天早上从洞穴到这里的路线画了出来,你们把你们勘察的地形大致和我说一下,我画张地图出来。” 还是汤姆首先发言,他的小队探查了丛林中的路线,带领的大部分是那些六七岁的小孩子,他们脚下的泥说明了那边的路不好走,树林也不小,若不是他们人比较多没准就要迷路。 秦泊仕一边听着一边画,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他在石头上画出了一副完整的岛屿地图。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了,这个岛面积看着不大,实际上走起来才发现真不小。从你们描述的情况来看,岛的那边还有一条小溪,那里面有不少鱼,再加上树上的水果什么的,我们在这的吃喝基本上是不愁了。” 底下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得知自己生存没有问题的孩子们显然兴奋了起来,秦泊仕接着说:“看到这火了吗?我们如果想要保证自己能被过往的船只发现,就必须保持这里有醒目的信号,否则即使有船近在咫尺也没法发现我们,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时刻保持有人看守……你们谁想来看守火堆?这可是个时刻不能离开的工作!” 克里斯开口道:“我猜猜,看你的样子,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差不多吧,火是我点起来的,我有眼镜可以聚光,我的计划就是我和我妹妹负责在这里时刻看守,两个人捡树枝当柴火也方便,我也知道怎么点火。”秦泊仕回答道,“你们觉得呢?” “我可不这么认为!”又是汤姆站了出来,“今天你把我们分成好几组去勘察地形,让我们辛辛苦苦绕了小岛走了好多冤枉路,就为了弄清那堆没必要的东西!而你沿着昨天就走好了的老路来这,半天就生了一堆火,还让我们来这找你集合……总觉得你好像这么久除了动动嘴皮子也没干多少事,现在把最好的美差留给你和你妹妹,是不是想偷懒到底啊!” 秦泊仕皱了一下眉头:“所以说你觉得目前为止我都是个只知道发号施令不承担责任的人喽?” 秦泊仕的语气低沉有力,带着明显的诘问的质疑的意味,加上他长久以来的气场,让汤姆愣了一下,他眼神躲闪了几下,说:“我不是说你不负责任……但至少你也不应该把好事都留给你自己!” “那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对于看守火堆的人选有什么高见?” 秦泊仕走了下来和他面对面,周围人感觉气氛有些紧张。 “我看你也是身强力壮的,你就应该和我们一起打猎去,火堆可以让那些小的孩子来看着嘛!他们年纪太小,打鱼打猎都不行,正好留在这里看着情况啊!” “呵呵……”秦泊仕冷笑了几声,“早上分配人手的时候你那边大多是小孩子,出发前没点清楚自己这边的人数吗?” “什么……”汤姆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你两只眼睛是干什么用的,出发前我可是认真地清点了所有人,而你,连队伍里少了5个人都没发现!” “什么?”汤姆一下子就害怕了,那5个人他从来没有察觉到什么时候消失的,事实上他出发前也的确没有清点人数,树林里那么茂密,队伍拉长起来后面的就只能跟着前面走,最前面的他也不可能一眼看见后面的情况,那5个人哪去了! “别担心……”秦泊仕转过头去冷冷地说,“那5个小屁孩就在最下面的沙滩上,我刚生火的时候就看见了,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拨到你的队伍中去的人手,我还正想等你回来时问问你,明明是你带队,怎么还有擅离职守到下面玩沙子盖沙堡的呢……” 汤姆一个箭步冲上去,低头一看,发现5个小身影正在下面的沙滩上玩得高兴呢!他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咆哮让他们上来,秦泊仕就拍了拍他的肩。 “你刚才说想让小孩子们来看火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下一秒就跑出去玩沙子呢?嗯?” “那你也不能以偏概全……我们这边大部分还是认真干活的……总之你不能把好事全留给自己,把辛苦活全留给我们……”汤姆的气势弱了很多,但还是嘴硬。 秦泊仕正想再嘲讽他几句,忽然一瞥看到了众人的神色,汤姆似乎说出了他们想说但不好意思说的话,相比是今天勘察全岛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活,而秦氏兄妹在这里闲着没事干,半天才生了一堆火,的确是让他们心生不满。 秦泊仕在电光火石间心中就分析了好多,他转变主意,对众人说:“他说的有道理,我毕竟也是有手有脚的,没道理在这里发号施令什么也不干,这样吧,火堆由小孩子们来看管,毕竟他们才六七岁八九岁,太小了,干重活确实不行嘛,但是我重申一遍,这个火堆真的是我们离开小岛的最大希望,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有船只经过,所以,必须要时时刻刻保证有火!这真的很重要!” “你放心吧,火堆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蕾雅摇了摇手上的一束野花,插嘴道。 “好吧,既然这里已经有火了,小孩子们只需要持续往里加树枝就可以了,这一点都会吧?”秦泊仕冲着后面那一群小孩子们问道,他们不安地点了点头。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秦泊仕拍了拍手,“解散吧!我们去弄点果子先填饱肚子,然后我计划制作一批工具打猎去,这座岛上肯定有动物可以猎杀的!” 众人一哄而散,秦泊仕不动声色地叫住了蕾雅,小声问道:“今天早上勘察小岛的时候,汤姆是不是碰上你了?” “你怎么知道?”蕾雅惊讶地问道,“我的队伍是负责另一方向的,他出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他说他那边基本勘察完了,就带队回来了,后面的小孩子们走得太慢,他走得快,就先走一步了,反正路已经走过一遍了后面的人会认路的。他问了问我这边的情况,还说不知道你一大早给别人布置了任务自己跑哪清闲去了。”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证实了我的猜想呢,呵呵……”秦泊仕推了推眼镜,就像柯南开始一边卖萌一边破案的样子。 “唉?你说什么?”蕾雅好奇地问。 “没事,当我没问吧,你们去摘果子吧,我和我妹妹去折些树枝做长矛,回头打猎用去。” “好吧。”蕾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 “我总觉得汤姆对你好像有点意见。”克里斯一边用一把小刀削着树枝一边说。 “如果刚刚我没有随机应变,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对我有意见的。”秦泊仕淡淡地说。 秦氏兄妹,还有克里斯正在一起制作打猎工具,那把小刀是克里斯随身带着的,能在荒岛上有一把小刀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还是瑞士军刀。虽然这玩意以昂贵坑人著称,但是他们又不是千里迢迢跑去烧钱的游客,能有这东西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干的是正事,但是有的人就看见了你比较悠闲,这也是事实。” “在愚人眼中,一切无益于填报此刻饥肠辘辘的胃口的事都是无趣且无益的。”秦泊仕回了一句。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在想更重要的事情,你呢?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加入你,来领导所有人的事吗?原则上当然是没问题了,关键是,这么多人怎样才能接受我们的管理?毕竟人人都不愿意受到约束,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情,今天如果不是你已经点起了火堆,恐怕没人会想到的,我都没想到,毕竟看守火堆是需要人手的事情,而如果这样,打猎的人手就会不足,这可是不能两全的悖论啊,话说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我当然在想,我时刻在想,但是没有火我们就注定没法被发现,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在这荒岛上面度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建立起有序的管理来,至少,不能让汤姆这样鼠目寸光的短视者成为领导者!” “嘁,还说没有生气……”秦泊瑶在一旁小声地说。 “意气用事,被感性牵着理性走,“你们都没有发现团队里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秦泊瑶和克里斯异口同声地疑问道。 “根据汤姆的描述,他勘察的那一片区域泥泞不堪,应该是前段时间岛上有雨导致的,和他同行的那些小孩子们脚上都是泥泞的污泥,但是他的鞋子上什么也没有!不仅如此,你们发现了吗?蕾雅的队伍里几乎所有人的裤腿上都有苍耳!这种植物通过细小的弯钩,使得自己可以搭在过往的行人或牲畜身上,易于传播…… 而我,在汤姆的裤腿上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他跑去另一边干什么?不要任务了?那些小孩子们不揭发他?他这也是玩忽职守啊!绘制地图是很重要的工作的!”秦泊瑶愤愤不平地说道。 “小孩子……呵呵……”秦泊仕冷笑了几声,“如果把你我,克里斯当作首领……当然目前还不是公认的……那么剩下的人就可以分为这样几种:那些年龄稍大,维持团队稳定的中坚力量和除我们最大的孩子外最有可能成为首领,然后就是那些年龄最小的孩子们,他们盲从、无知,更倾向于服从一个当权者直接而坚决的命令,逆来顺受,懦弱而胆怯。” “你说的也太过分了吧。”克里斯皱着眉头说。 “你们都没有观察到细节。”秦泊仕摇了摇头,“汤姆对他勘察结果的描述并不那么自然,若要形容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拿上他家长给他写的竞选班干部的演讲稿,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字都认识,但就是说起来不连贯流畅,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比如说一个母语为汉语的普通的小孩拿到一篇英语文章,即使每个单词他都认识,他都会读,但是第一次读,他不可能非常通顺流畅的,因为接受和理解不是容易的事。” “你是想趁机表达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吗?”克里斯吐槽说。 秦泊仕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在他描述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些小孩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他们有些害怕,害怕汤姆,关键是害怕什么,uu看书 ww.uashu.co 由此我推理出一个可能的结果,那就是汤姆一走远就跑路了,剩下的勘察工作都是他手下那些小孩子在忙,而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最后回来把他们的成果据为己有,显得一切都是他领导有方!” “什么……” “孩子们的表情,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裤腿上的苍耳和没沾污泥的鞋子……最关键的是,你们没觉得他今天很出风头吗?你们一定没发现他和我说话时一直看着蕾雅,结合我刚刚问蕾雅的问题,我想……是汤姆想在蕾雅面前出风头吧……” “什么!”二人都震惊了。 “我已经察觉到汤姆想成为团队领袖的企图了,如果他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不会介意帮他成为首领,但是……这种意气用事,冲动鲁莽,玩忽职守,还威胁小孩的人……只可能带我们一起走向毁灭!” 沉默的二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此刻更想去看守火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顺带一提,看见蕾雅手上的花了吗,那束花不是她那个地区会出现的,我在汤姆那队的孩子裤腿上除了发现苍耳还发现了一种花的花瓣,和蕾雅手上的花非常符合。一个男生大老远离开自己的辖区前去给一个女生送花,还需要再明显一些吗?” 秦泊仕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并不是一定要成为首领,我是不能让某些人成为首领才不得不这么做的,明白吗,我们都是别无选择的。” 他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克里斯,那种无形的压力迫使对方点了点头。 秦泊瑶觉得事情开始越来越复杂了。 第6章 逐渐失控的局势 转眼间,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去了。 新的秩序和新的局面也基本稳定下来了。 基本情况就是,秦泊仕先行制定一项计划,和秦泊瑶进行商议,其实呢,就是他演单口相声,他妹妹在那像听大学教授讲解量子力学的幼儿园大班小孩,只知道支持,别的基本扯淡。 然后这个计划他交由克里斯进行公布,当然,这个计划的出处自然是不会明说的,事实上,众人眼里的他似乎有些奇怪,自登岛首日大出风头以后,他这人不知怎么就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平时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克里斯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提供一些建议,决策拍板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克里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天他的才能全都耗尽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稍微聪明点,会动点脑子的小孩罢了。 因为他欧美人的身份,对于别的小孩来说接受他的命令显得自然,这也是秦泊仕深思熟虑后的判断。 无人多虑,小孩子们都是健忘的,尽管已经有不少十一二岁的,但是在这种终日打猎捕鱼生存的孤岛上,没人会在意一个看上去泯然众人的小孩第一天的惊艳表现。 看上去不可思议,这样才高八斗的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惊艳四方的大牛,为什么这么快就被人遗忘了? 其实很简单。 举个例子,就比如,自古以来都是什么人搞哲学? 吃饱了饭的人才会搞哲学! 那是马斯洛生存层次中的上层建筑,是尊重需求和自我价值实现的层次,前提是完成了生理、安全、社交需求的前提下才有那闲工夫闲钱去整天琢磨这琢磨那,比如邻居二花家里养的大白鹅是否真实存在,从怀疑论的角度讲,是客观存在,还是只取决于我的主观认识?如果不存在的话,那是不是我去人家家里偷窥洗澡就不用担心这大白鹅过来咬我了…… 当然,真正的哲学家肯定不会这么没有下限,人家思考世界本源也肯定不是为了偷窥邻居姑娘洗澡的。 所以,在荒岛这种生存是第一目的的特殊环境下,其余的一切都是要让路的,而这种地方也更容易暴露人性和社会矛盾(如果人数足以形成一个简易版的社会的话),这也是“孤岛文学”得以出现并屡出精品的最核心的原因。 而目前,秦泊仕就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他们的食物快不够用了。 这个问题其实太正常了,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只有二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们,走遍全岛最先进的生产力除了那几支木头长矛就是拿衣服和鞋带制成的渔网,连点更先进的工具都没有,这日子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要知道就连菜鸟小白刚登录网游那都是有新手大礼包的! 想想也真是好笑,几百年前就有珍妮纺纱机和改良蒸汽机了,就那种生产力水平放到这都是奢望! 想要?可以,睡一觉,做梦啥都有! 就这么一个交流瞎比划手,指挥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后勤压根没有的这么一个能让人头大如斗(还挺押韵)的局面,宝贵的生产力和人力决定了他们能不能吃到下一顿饭. 打猎和捕鱼的难度其实远比他们想象得大,那些纪录片里三下五除二像捕鱼达人一样抓鱼,还有像康纳……或者是拉顿哈给顿野外转一圈就是一堆猎物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生存,成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其中,还差点引发团队危机。 既然岛上的一切这么原始,那就要增加生产力,那什么是生产力呢?答案太简单了,就是这些活蹦乱跳闲吃干饭的小孩子们呗!所以,只要把那些时刻看守火堆的小孩子们叫过来,打下手,人手不就立马充足了? 这就是天才的汤姆提出的天才的设想。 然后,下一秒,被秦泊仕,确切地说,是秦泊仕授意的克里斯骂了个狗血淋头,意思很简单,不看着火堆来了船我们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在这鬼地方当鲁滨逊? 还是现代版的人猿泰山? 我告诉你,在这里可没有珍妮陪你玩什么人猿情未了! 当然,最后这个比喻是秦泊仕心里想的。 但是基本就是这么个意思,总之,好脸是基本没有的,要知道这个异想天开,不知哪根筋搭错弦的家伙还想以“团体“的名义征收了秦泊仕的眼镜当点火工具,好在众人没同意,说只要保持人手值班,柴火持续添加,火就不会灭,没必要拿走眼镜。 秦泊仕心说真有意思,孤岛怪不得是社会的照妖镜,现在可以征收我的眼镜,下一回想征收我的啥? 没想到啊,这才多少天? 都进化出斯大林的余粮征集制了? 你这进化的是不是也太快了? 战时共产主义也得先打起来再共产啊! “不过……照我的感觉来看……这种落后生产力和高需求的冲突不解决,打起来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秦泊仕看着骂骂咧咧走开的汤姆,嘴里说着那些只有他自己和秦泊仕能听懂的俚语。这一点印证了秦泊仕最早的猜测,而他还进一步推断汤姆来自的是纽约布鲁克林区,甚至还能精确定位到布朗斯维尔(brownsville)或是南布朗克斯(south bronx)——全纽约最贫穷混乱的区,前者是谋杀率最高的地区,后者是婴儿死亡率最高的地区。 玩星际的都知道,攀科技树和暴兵并不是总能两全其美的,篝火,是保证他们能被发现的概率的存在,而打猎和捕鱼,是保证他们能吃饱饭的工作,这两者,已经出现冲突了…… 秦泊仕挠了挠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与恼火。 尽管《蝇王》原著小说中,把死亡的飞行员尸体当作野兽引发骚乱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他感觉冥冥之中一切还是在按照那种既定的轨迹不由自主地前行! 就像隐形的手像操控木偶的线绳一样,让他无法挣脱这种束缚。原著小说中就是打猎、火堆熄灭引发了团队的剧变,进而导致分裂,难道这种宿命般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吗? “不,不可能!我一个大活人早就不信什么宿命论了! 什么混沌理论,什么测不准原理,足以说明任何未来还没发生的东西都是不可能决定的! 我秦泊仕就不信了,还能被这么一个小岛难住? 不可能有什么宿命,那些悲剧的结尾,在我这都不适用!“ 但是,情况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汤姆的话不无道理,实际上,看管火堆的小孩真的有些多了。 他们只是简单地找些木头,扔进火里,然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嬉戏打闹,完全没有一点值班时该有的样子,甚至可以说这些小孩子们他们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懒汉,过着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 秦泊仕心说如果岛上真有珍妮纺纱机可以织布,那他们估计还要多一项衣来伸手的任务要做。 而这种只要看着火堆就有饭供养的好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了心思。 原本,只是6岁的小孩去看守火堆。 这样没什么,毕竟符合正态分布的众人里年龄最小和年龄最大的孩子们数量都不多,最小的孩子们去看守值班是不影响人手的,因为剩下的人全都是劳动力。 但是,7岁的,8岁的,逐渐都跑走了…… 到最后,竟然出现了小于10岁的孩子们全都去“看守火堆”的情况! 只剩下十几人,供养着比他们人数还多的“食利者”! 这群不懂事的小孩居然还振振有词,他们煞有介事,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人手更多更保险,其实就是以这个借口逃离繁重的捕猎打鱼工作,变成了一个庞大的负担团体。 正如宋朝官僚集团为了满足自身利益,在皇权退让的情况下,形成了庞大的冗官现象,他们不事生产,只领俸禄,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朝堂之上冠冕堂皇地指点江山,好像唾沫星子可以淹死百万敌军,挥挥手就能变出无数粮食填报饥民的胃口,成了一个国家身上吸血吸得盆满钵溢的蛀虫利益集团。 而在这个岛上,这种情况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秦泊仕开始发觉局势正在失控。 他的统治时间甚至比拉尔夫和猪仔靠那个小小的海螺维持的,井井有条秩序井然的局面,时间还要短! “最开始没有塑造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集权的首领是错误的……后续的计划、命令,还有改革只有在这个基础之上才能顺利开展……明哲保身的首领团队根本不够强势……” 他害怕了。 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因为他感觉自己无法逃脱这种怪圈。uu看书ww.uukansu.om 人性的力量远比他个人那小聪明的谋略更加深厚可怕。 他想过强行命令那些擅离职守的人回来工作。 但是下一秒就把这种愚蠢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之中。 人性,归根究底还是人性。 “不患寡而患不均……”他无奈地想。 毕竟那些最小的孩子们看守火堆可以逃避劳动的情况是众人有眼皆知的,这种事情上所有人一个个就像开了鹰眼,心里明镜似的。他们可不管那些小孩年纪小什么的,他们可以不劳而获,凭什么我们还要辛苦工作?为了什么? 但是,无人看守火堆是真的不行的,真的不行…… 那可是所有人逃离荒岛的希望啊! “难道……火堆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岛上吗……” 他痛苦地想着:“戈尔丁的小说中,火象征着文明的希望和秩序的美好,但是这种东西的出现和维持不是那么简单的!多么讽刺,希望的出现反而会招致不满和隐患,就像一个该死的悖论!无法逃出的怪圈! 到最后那疯狂的山火……” 他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上岛第一天那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再也没有了。 再没有什么,比知道悲惨的结局却无力更改,更加令人绝望的了。 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宿命操控,玩弄,直到被那双大手无情地推入火坑! 秦泊仕已经感觉到了。 冷枪的枪口正在指向目标! 他不能成为目标,绝对不能! 第7章 决裂 当秦氏兄妹赶到洞穴时,正好看见众人吵的面红耳赤的场面。 克里斯和汤姆带头分成两个阵营,双方正为了越来越多的人跑去“看守火堆”而逃避劳动的事情焦头烂额,吵得是天翻地覆。 “等等!都别吵了!”秦泊仕大吼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一声就震住了场子。 “最重要的问题是火堆现在也没有人看着?”他敏锐地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要是就为了在这吵出个子丑寅卯来,没看好火,让火熄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放心吧,最小的小孩在那看着呢……就像最开始一样,虽然那就是他们可以张口等着天上掉下来食物的最好借口……”汤姆冷冷地说,用愤恨的眼神斜视着秦泊仕。 “所以这就是你要把所有人都拉去打鱼捕猎的原因?”克里斯马上反唇相讥,“如果因为火熄了害我们没法获救,你该当何罪!” “这么多天了,我们一艘船都没看见,获救的希望在哪?但是一天天的食物越来越少可是摆在眼前的!”一直沉默寡言的乔治终于开口了,他是属于这几天一直任劳任怨工作的那一批的,看着那帮小屁孩理所应当地享用着自己汗流浃背带来的劳动成果,心里早就开骂了! 事实上,矛盾到现在才爆发已经算是他们有涵养了! “我能理解,我都能理解,我也是属于工作组而不是值班组的,我们这些人有多辛苦,一目了然。”秦泊仕走上前安慰乔治说,“但是火是必须燃着的,我们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有船经过,难道我们自己点起了获救的希望,就要弃之如敝履一样任其自生自灭?那种让希望从手指间流走的感觉没人想体验吧!这种事从来没有后悔药的!”说到最后秦泊仕已经开始咆哮了。 秦泊瑶在他哥哥的身后紧张地看着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事实也很清楚了。”高雄建一走过来,秦泊仕一眼看出他就是属于那种中间派的。因为明显两边都有理,保持希望的灯塔是必须的,打猎生存也是必须的,错就错在两个阵营都太过极端了,情绪化的头脑已经不适合做判断了,但他们还在争吵。 “让那些擅离职守的懒虫通通滚回去干活!”克里斯武断地喊道。 “所以说那些最小的小屁孩就是我们应该养着的吗?凭什么!不劳不得食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喜欢把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送出去那是你自己!我们可没有那种道德水平!”玛利亚这时候都坐不住了。 “行了!废话少说!全都打猎去!不活下来什么都是白费!至于什么火堆什么船只,什么用都没有,养着那么一堆闲人干什么!”汤姆一摆手说。 “那你怎么知道下一秒……”秦泊仕马上指责他说。 “别和我提什么下一秒!”汤姆愤怒地站了起来冲他大吼,他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手上紧握着他捕鱼时自制的叉子,高举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像标枪运动员一样扔出去! 秦泊仕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一旦打起来他必须先躲开第一步攻击,然后才能立刻反击。 “这个下一秒我已经等了近两周了!现在我们都要饿死了,你还想用这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来玩弄大家多久?嗯?如果这里有人因为食物不足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负责?” 真可谓杀人诛心,寥寥几句话就把秦泊仕变成了团队的对立面,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维持篝火是必要的,但是值班组必然变成食利者这种不事生产依靠他人供养的这种天怒人怨的特殊人群,在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理影响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心生不满,其实如果所有人一起打猎他们是不会说什么的,而且食物不足的问题也解决了…… 眼前的利益,终究胜过了那看起来远在天边的长期利益。 短视,这是此刻的根源问题。 篝火派和打猎派相比已经明显处于下风,就连高雄建一,连带着他身后欲言又止的玛丽亚等人也不得不承认,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不活下来一切都等于零,表面上是缓和众人关系的,实际上不过是打猎派的温和版罢了…… 那事情一下子就明朗很多了。 篝火派坚持保留一部分人手值班。 打猎派坚持所有人都去打猎。 前者,只有秦氏兄妹和克里斯三人…… 而后者……还用说吗? 人性的缺陷、思维的局限、目光的狭隘,造成了今天这水火不容的针锋相对的局势。 克里斯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就连那些大孩子们也站到了对面,因为他们就是汤姆所说的,不愿意把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就这样送出去的人,实际上,这是人之常情。 有意思的是,汤姆此刻倒成了对面那派的头,他才10岁,但是11岁的孩子也听他的。 “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克里斯艰难地开口道。 秦泊仕赶紧一把拉住了他让他闭嘴!眼看局势一触即发,对面这么多人,自己这边只有三人,万一爆发冲突一定是绝对劣势! 这种时候还撩拨他们愤怒冲动的情绪,那真的是自寻死路! 秦泊仕深呼吸了一口,压住了此刻他想用中国几千年来各地各时有文化没文化各种各样骂街的话把他们喷一遍的冲动,尽量压住怒火,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不劳动不得食的道理,那就你们打猎,成果自己享用,我们仨看守火堆,我们自己的食物自己想办法,分家过日子,大家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受委屈,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 “开什么玩笑!” 秦泊瑶和克里斯都震惊了,被看守火堆的任务束缚在原地的人是根本没有办法离开的,更别提打猎摘果子什么的,这就好比把一只羊拴在木桩上系紧了绳子,但是草地在老远处! 只要这绳子不能吃,那这只羊饿死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们根本不可能一边看守火堆一边找食物的!”克里斯冲到秦泊仕面前想让他冷静些。 “退一步来讲……”秦泊瑶也冷声说道,“如果真的有船只因为发现火堆而救了我们,那也是我们的功劳,相比之下,他们打猎派不就反而成了不劳而获的一边了吗?这样公平吗?” 她终于开始思考这其中的问题了。 “所以,在孤岛上分家过日子绝对是自讨苦吃,甚至就是自寻死路!为什么非要闹得这么僵,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方案呢?” 女生内心中反对冲突的性格开始影响她的思路。 但是很可惜,没人理会。至于秦泊仕,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远比他妹妹更早,而得出的结论是:无解。 汤姆竟然还不依不饶:“如果你不保证出现在我们视线范围内,我们可不知道你会不会时不时来搞破坏……”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泊瑶大骂道。 “她说什么?”汤姆疑惑地看向秦泊仕,刚才那句是汉语说的。 秦泊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从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个总能轻松在暗中掌控一切的智者,会被这样一群愚民的民粹思路逼到绝境。 “你就别费心你那乱七八糟的火了,老老实实过来和我们打猎,不行吗?实际上你这段时间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克里斯颁布的那些规则什么的实际上背后都是你在出谋划策吧,虽然很严格苛刻但是我们承认,确实有效,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非要去搞你那根本什么用都没有……不对,是除了削减我们的人手之外什么用都没有的破事呢?” 秦泊仕此前通过克里斯来管理整个团队的手段,现在被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场闹剧。第一天上岛时,那个愉快扯淡,轻松吐槽的秦泊仕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压抑着怒火和难堪的,濒临爆发边缘的疯子。 “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啊……” 他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汤姆,后者开始有点莫名的心虚。 “看见我后面的人了吗!”他一挥手,示意了后面那群心中复杂,百感交集却不得不站在这个派别的众人,“我现在就是命令你怎么样!” “想用这所谓的‘团体’的名义压服我吗…… 扣帽子? 站队? 行着以‘大义’为遮羞布的,多数人的‘恶’吗…… 我真的看走眼了啊,汤姆…… 原来你才是这个岛上最有政治手段的人…… 挑起这群短视的愚民的民粹主义,装模做样地振臂一呼就成了一群精神暴徒的意见领袖? 裹挟着所谓的‘民意’当作政治宣传工具来捆绑自己的利益团体,到最后,就可以凭借所谓的‘民主’来实行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了是吗!“ “你说谁愚民?再说一遍!“ 后面的人群中传出怒吼来,这下所有人都被激怒了,再也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了。 论起理论知识,秦泊仕可以轻松把全岛上除他以外所有人的总和爆出十条大街,但是很可惜,正如俗话所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汤姆此刻代表了身后那一群人的观点,他也很明显不打算和你讲道理。 秦泊仕再厉害也不过能打三四个,后面二十多人,双拳难敌四手…… 你想摆好棋盘在楚河汉界上堂堂正正地摆明观点,阐述论据,逐步论证,他上来就掀了棋盘揪着你衣领! 就好像是《水浒传》里面不管你说什么都要揍人的鲁达。 秦泊仕已经不奢望能和他们讲清楚道理了,他现在想的是今天怎么从这里全身而退的问题。 很遗憾,众人的身后才是洞口,想潇洒帅气地杀出重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是不可能的,做梦都不可能的,更有可能的是被汤姆挥一挥手带来的疯子们打个半死。 秦泊仕在不到一秒内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你们打猎完也需要生火来烤肉的。” “那又怎样?”汤姆冷冷地看着他。 “还记得每次都是我负责生火的对吗?“ 秦泊仕冷静地回复说。 “你有功我们知道,但是别想拿这个来逃避责任!“高雄建一厉声说道。 看样子,一开始的温和派,也变成彻头彻尾的极端派了。 “都要分家过日子了还说什么责任……太可笑了吧……我听你们的意思是基本不来火堆这边了,也好,大家眼不见心不烦,别来往,也省得再出现什么不愉快了,虽然今天已经足够不愉快了……“ 他摘下眼镜,淡淡地说:“让我们三人离开,眼镜给你们了,生火用,这个交换公平吗?愚民们?“ 两边都震惊了,汤姆那边想起了之前冲突时就想拿下他的眼镜挫一挫他的威风,没想到现在…… 而秦泊瑶和克里斯是害怕的。 “你疯啦博士?没有这个你想怎么办?你不就成了半个瞎子了吗?“ “哥!秦泊仕!你这么冲动干什么!“ 秦泊仕像是没听见后面两人的叫喊声:“点火从来都是依靠我的眼镜,钻木取火的技能我知道,我会,在我脑子里,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不要以为双手握着木棒搓就叫钻木取火,那是需要技术和操作的!所以现在你们生火的唯一希望在我手上,不同意的话我就摔碎镜片,鱼死网破,如果让我们离开,这眼镜就给你们,然后我们恩断义绝。“ 他大义凛然地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分道扬镳的大侠。 只不过,对面似乎担不起“大侠“的名头…… 汤姆果断说:“成交!眼镜给我,uu看书 .ukanshu.om咱们给这仨蠢货让路,让他们赶紧滚,别在这散发傻气污染大家!“ 秦泊瑶和克里斯脸涨得通红,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后被驱逐的羞辱感让他们心如刀绞,可是秦泊仕一脸淡然地交出了眼镜,带着他俩走了出去,就像没事人儿一样…… 洞穴逐渐远了,三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山路上,远处一轮孤月高高地嵌在天幕中,用反射太阳的冷光照耀着林间小路,。几只海鸟飞过,划破林中的寂静。 “孤岛……不愧是社会的照妖镜……“ 秦泊仕小声地说。 “但是……就凭你们这群愚民,还想和我秦泊仕斗吗?“ 他冷笑了几声。 “做梦……“ 秦泊瑶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大喊道:“哥!你有没有搞清状况,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可以挥霍啊!就算你近视度数不高,摘了眼镜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可是……“ 克里斯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挫败感走出来。 秦泊仕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微笑,好像掌握千军万马攻无不克的大将,又像是掌握一手好牌准备大杀四方的赌神。 “我每次生火都躲开众人,没发现吗?“ “什么?“克里斯疑惑道。 “你知道我是近视眼,轻度近视。“秦泊仕转向妹妹说。 “是啊……“ “近视眼镜……怎么能聚光点火呢……“ 秦泊仕微笑着看着二人,眼中却冰冷无比,不带一丝笑意。 (发现伏笔了吗?哈哈!) 第8章 蝇王岛战略威慑平衡体系 “自人类进入资本时代开始……不,实际上自人类文明成形以来的所有统治阶级,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秦泊仕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秦泊瑶和克里斯分别坐在火堆的两侧。秦泊仕特意让他们每个人的位置和火堆中心的连线成120°角。 说白了,就是个奔驰的标志。 这样,三人可以保证360°视野,在危险靠近时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无论是野兽,还是人…… “无论他的称呼是酋长、公爵、国王还是皇帝,无论是最高统治者还是地方割据势力,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所有的掌权者,一定是掌握有生产资料的人! 失去这个掌控权的人,覆灭只是个时间问题。” 秦泊瑶和克里斯二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全神贯注。 克里斯从小到大十二年来,从没有见过如此看不透的人。 他是真正的谋士,有思想,有格局,就像棋盘两边对弈的棋手,走一看三…… 甚至,不止三步…… 为什么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能有这种智慧? 要知道,很多人甚至穷尽一生也不能走到这种高度,这个世界不论你承不承认,总是充斥着绝大多数的凡人,他们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在无形的线绳操控下,自以为掌握自己,却只能沦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排斥思考,拒绝智慧,和这种智者仿佛处在平行空间,永无交集,因为他们不知道世界上可以有这种天才,而且是懂得运用自己天赋的天才。 今天,他终于见到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而秦泊瑶,经历了从不屑,到迷惑,再到误解,然后是害怕,接着是不知所措,最后坦然接受了眼前的局面。 她真的看不透自己的哥哥。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有时候招人厌,有时候又让你打心底里佩服。 这种人最适合当你的损友,见了面就黑你,让你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是上帝配比了这样的天才之后,随手找了点余额丢给你的。 因为,他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你拿着哈勃望远镜都看不见! 最关键的是,他还洋洋得意地开群嘲,让你纠结是跟着别人一起打他呢,还是劝别人下手轻点呢? 可是等到需要他的时候,他立马化身福尔摩斯、楚轩大校,三言两语给你拨云见月,让你如梦方醒,恍然大悟,顺手给你把问题解决了,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事了拂衣去,炫耀功与名…… 当然,临走再嘲讽一下你的智商,那也是免不了的,他会说说你就是傻了吧唧的苏格兰场和一天到晚冒傻气的郑吒…… 天才终究是孤独的,愚民终究是众多的。 作为这个蝇王岛——秦泊仕为这个小岛起的名字——上面仅有的清醒的三人,他们三人就好比是守卫灯塔的骑士,获救的希望就在他们手中。 这个不眠之夜里,秦泊仕已经彻彻底底地和他们俩讲述了戈尔丁的《蝇王》的故事,连带的还有那其中的象征和隐喻。 海螺、篝火、西蒙、野猪头、梦中之蛇、集体无意识…… 一切都是那么相似。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火堆是否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甚至可以说,熄灭了。 因为他们只有眼前的那些食物。 他们甚至都不在乎自己获救的希望,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保证自己第二天入睡前能填报自己的肚子,就知足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他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很清醒,蝇王岛不是我们的归宿,我们终究,也必须要回到文明社会! 我知道你们很担心,我懂,我们先要活下去,才能期待获救的可能性。 但是不用怕,我掌握着岛上最大的筹码。”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克里斯突然开口问道:“博士,我很好奇啊。所有人来到岛上都忘记了怎么来的,从所有人的衣着、记忆来看,他们日常中某一刻的状态,就是他们抵达岛上的状态。也就是说你是随时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的……” “分析得非常准确啊,克里斯。”秦泊仕称赞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一个放大镜……” 克里斯脸上无比纠结,因为正常人眼中这东西只有老年人看报纸才会用到,一个小孩,略微近视,戴着眼镜,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个放大镜? 那放大镜其实只是一个凸透镜,外面包着一层黑色合成塑料,圆形,和小孩子巴掌差不多大,秦泊仕这么多天把这东西放在自己裤子口袋中,再拉上拉链。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正如秦泊仕最开始吐槽他妹妹: 你睁着眼和我闭着眼有什么区别呢? 很多人都是这样,看到了,等于没看到。 这就是凡人的智慧。 “呵呵……”他笑了笑,“我妹妹比较清楚,最近我在研究地理,我买了很多地图册在家里,你应该知道,地图上什么国境线,图标,地名是非常小的,这东西就是我随时看图随时用的,我可能是正在看着书,随手就放口袋里了。” 于是,就成了岛上最大的大杀器。 “那么……我们现在有了这个东西生火,但是食物怎么办?” 秦泊瑶好奇地问道。 “正如我之前所说,掌握生产资料的团体才是真正的统治阶级。 不要以为只有人力才是生产力,火,也是生产力! 而且,这可是比人力更高级的生产力…… 或者说是生产工具吧…… 你也许会说他们可以摘果子,不用打猎,然后用火烤熟。 但是别忘了,在这个岛上,我们的高强度劳动要求我们不得不摄入足够的能量来填补消耗的卡路里! 只吃果子是根本不够填补能量消耗的!除非他们想饿的面黄肌瘦,瘦骨嶙峋…… 否则他们就必须摄入肉类来补充蛋白质!” 秦泊仕胸有成竹地解释道:“正如掌握生产资料的资本家,他们手上有原始资本积累,不管血腥不血腥……但是,他们就有了可以利滚利钱生钱的资本,有了当今世界上任何金融游戏都必需的入场券——金钱! 而我们,在蝇王岛上,就是掌握这种生产资料的玩家!” 不顾二人震惊的面孔,他骄傲地大声说:“工人们为什么要接受剥削?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原始资本!他们使用的机器,生产的高新科技,销售产品的人脉市场…… 这些无一例外全都掌握在资本家的手上! 资本的游戏,本质上就是累死累活的劳动者拼命挖掘出自己身上那蝇头小利,也就是值得被剥削的价值,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然后,坐在奢华的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的资本家们可以让这源源不断的利益爆发式增长! 马太效应啊……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马克思诚不欺我…… 私有制,才是全世界所有文明不平等的真正根源!” 克里斯和秦泊瑶二人都没有发现他已经跑题了,他们也被这疯狂所感染,开始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尽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激动。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所有人在岛上从来没有什么‘私有’的概念的,所有人集体劳动,按需分配……但是他们抛弃了火堆,抛弃了我们,那就怪不得我了……” 秦泊仕把玩着手中的放大镜,沉声说道:“我想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发现这个问题了,在他们想用光线点火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谈条件了。我不会借出放大镜,他们只要有了火源就再也不会受我们控制,我只会向他们‘出租’这里的火堆,他们打猎后可以租用这里的火进行烘烤,租金……呵呵,自然就是猎物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不仅如此,你们俩要知道,被驱逐的我们,甚至生命安全都已经在他们的威胁之下了…… 对了,我想,现在不会再有人天真地说什么小孩子纯洁朴实天真无邪了吧……” 秦泊瑶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低头。 “《蝇王》的故事你们现在也知道了,不想像西蒙和猪崽子那样悲惨地死于非命,我们必须让他们有所忌惮!” 他伸出手,直直指向了火堆。 “这就是我们的战略威慑武器。” 他放下手,接着说:“他们人多势众,人数本身就是力量。 而我们的武器就是火!” 克里斯又奇怪地问道:“不对啊博士,假如对面就是强行钻木取火的话,也可能被他们成功点起火来的!那你这所谓的战略威慑什么的不就……” 秦泊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前提是他们一丝一毫别的希望都没有。” 他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你试过钻木取火吗?我自己就试过,这个东西是有技巧的。 钻木取火的工具分为钻弓,钻竿,和取火板,你要拿一根树枝,先弯曲,然后用绳子略微松垮地绑住两端……嗯,在岛上或许就是鞋带了。 然后,用这根绳子套住另一根树枝,形成一种类似弓,但是弦的部分是用来转动树枝的装置。 再用一块树皮,或是石板什么的,随便你,按在那根转动的树枝的顶部,然后底下再垫上什么易燃物,才能点火的。” 克里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还这么复杂。 秦泊仕接着说:“如果不懂技巧,相信我,你除了几缕烟和满手水泡什么都得不到的。 现在你面前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这看起来成功率很低的,自力更生的取火方式;另一种是直接与我们进行交易,换得现成的火……” 他站起来冷笑着说:“但是你们可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分裂的! 不就是这帮人的短视吗? 在他们的眼里,一切长远利益都是要让步于眼前的蝇头小利的! 自己生火本身就有很大难度,而自力更生来换取不受我们的要挟,和眼前唾手可得的火,哪个更直接快捷? 当你眼前就有现成的资源和机会时,他们一定会更倾向于眼前的…… 这就是短视啊,归根究底这才是原因!” 他拍了拍手,总结说:“至此,双方敌对但不打破平衡的威慑体系就建立完成了:一方是拥有大量人手但是缺少火源的打猎派,一方是掌握火源但是人数极少的篝火派。我们的手中掌握着蝇王岛上最快捷最高效的生火工具,uu看书 w.ukash 这就是我们的倚靠! 我把这称之为:孤岛威慑体系!” 秦泊瑶突然说道:“其实这和最开始的设想不是一样的吗?一部分人打猎,一部分人看守篝火,我们的理想模式和威慑计划从结果来看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最开始那些没有太多劳动能力的孩子,变成了我们三个年龄最大的孩子…… 完全颠倒了……” 秦泊仕点了点头:“没办法,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撕破脸皮的原因,无论是谁看守火堆,都只能变成依赖他人供养的,彻彻底底的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这个角色一定是招人恨的。你说的我全都想到了,比你想的要更早,更深,而我根本没有办法打破这种困局,除非,直接撕破脸皮! 既然彻底决裂,我们就再也不用在乎他们的看法了,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计划…… 只不过,这次的获利者,变成了我们仨……” 克里斯又问道:“万一他们就吃生肉,死扛着怎么办?” “你小子杠精啊?比我还能杠?行,我告诉你,纯生肉的血腥是你绝对下不去嘴的,当然,假如你从小茹毛饮血另当别论。更别提未经高温杀菌的动物尸体上的微生物、细菌、寄生虫这些东西,相信我,只要他们知道了这些还能下得去嘴,我当他们是英雄!” 现在,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着第二天他们发现这一切之后,彻底摊牌?”秦泊瑶问道。 “一点没错!”秦泊仕神秘地笑着说。 第9章 爆发的疯狂 “克里斯离开已经多久了?”秦泊瑶皱着眉头问。 “起码两个小时,情况不对,他说是去河边,但是往返根本不需要那么久……”秦泊仕沉声说道。 他们的原计划是等待,最迟今早,打猎派就会发现近视眼镜根本无法生火的真相,然后,他们必然来势汹汹地杀过来,兴师问罪。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三人有火作为武器,根本不用害怕。 毕竟他们垄断着岛上最强大的武器——火。 但是……今早离开去河边的克里斯已经这么久没回来了,秦泊仕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难道是克里斯背叛了我们? 有可能……虽然放大镜依然在我手里,但是昨晚我向他透露了钻木取火的事情,如果他拿这些作为投名状来换得对面接受他,那我们的所有筹码就全白费了! 不,不可能,不会的…… 秦泊瑶看着他哥面容扭曲,冷汗直流的紧张样子,也不由得跟着他紧张起来。他没有她哥那种一切都往最坏情况考虑的思维,此时唯一想到的就是克里斯被对面抓住成为了人质! 交换放大镜的人质…… 他们二人交换了一下猜测,但是根本没有头绪,这种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局面瞬间成了一团乱麻! 正当秦泊仕打算冒险,主动出去寻找克里斯的时候,悬崖后方的树林中冒出了无数人影。 他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对面。 “终于来了啊……各位……总归是要摊牌的……” 为首的汤姆手中抓着镜片破碎的眼镜,满脸通红,面容扭曲,而后面的众人也是愤恨地看着二人,像是刚刚被戏耍了的小丑,不,不是好像,就是。 “你这个狗娘养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交易不够公平吗?给你们眼镜,然后我们分道扬镳,为什么又回来找我们这些冒傻气的人呢?” 秦泊仕反唇相讥,这种时刻一丝颜面都不用给对方留,这可不是商业摊谈判,是关系到生存和性命的博弈! 火堆不是简单的几根木柴点起火,是经过秦泊仕认真摆好的高高的火堆,长长的树枝斜着架在一起。秦泊瑶随手抄起一根放在火堆上点燃,递到了她哥的手上。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是不是你们抓走了克里斯?嗯!” 后面的人脸色起了变化,他们中很多人移开了视线,汤姆也好像想到了什么,喊道:“对……没错,他现在在我们手里,我们把他关到了洞穴里面!现在还想让他回来,就给我们火,然后,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全岛的人受你驱使,再也不会生起离开的希望了是吗?”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负隅顽抗。”汤姆把手上的长矛横了过来,矛尖对准了面前的秦氏兄妹二人,而后面那群凶神恶煞的追随者们,也随之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难道今天真的要在这里鱼死网破吗…… 不,不对,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秦泊仕拼命地调动起每一个脑细胞疯狂地思考着,克里斯的下落,困局的生路…… “等等……” 秦泊仕开口说道。 “你们的裤子上……有苍耳……” 他们立刻想到了什么,马上低下头往裤子上看去。 秦泊仕好像忘记了现在的局面,他喃喃自语道:“从洞穴到这里的路上是没有苍耳的,应该在洞穴到这里的路的反方向。你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绕远路再到这里来。 是克里斯…… 你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克里斯! 他想逃跑,于是向着火堆的反方向深入了丛林!” “胡说!他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根本就没跑掉!”汤姆立刻欲盖弥彰地大吼道。 “不可能……如果为了交换人质和放大镜,你应该把他带来现场,这样对我施加的压力是更大更直接的,如果我一口咬定你们根本没有抓住他,你们现在根本拿不出证据,反而被我将了一军,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抓住他对不对!” 汤姆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狠狠盯着秦泊仕,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 “汤姆你的衣服上有手抓过的痕迹,后面还有几人也是,这是扭打过的痕迹! 难不成你们自己内讧? 不,不太可能,是克里斯! 你们发现了他,和他打了起来,但是他人呢…… 不在你们手上……” 现在轮到秦泊仕脸色难看了。 “告诉我他在哪?说!难道……难道你们……” 他举起了手中的火把,针锋相对地死死盯着汤姆! “不是我们……是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高雄建一突然大喊道。 “什么?” “都是他自己要逃,被我们在山上抓住还还手……然后打着打着,他就……他就摔下山去了…… 是他自己摔下去的!不是我们推的!绝对不是!” 秦泊仕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在地上。 他艰难地站在原地,双目空洞失神。 “终于还是……死人了……” 那边的山路在最初勘察地形时他已经知道了,旁边就是悬崖,下面就是汹涌的海浪,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他昨晚和今早没吃东西,体力肯定不支…… 现在想必……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后面的秦泊瑶双手捂着嘴,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汤姆打破了沉默:“我们根本就没想对他怎么样,是他非要跑,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跟我们无关!别把这些赖到我们头上!” 他再次高高举起了长矛:“我不想这么做,但是你最好赶快把你的火交出来!否则,我不保证你会不会跟他一个下场!” 他双目充满血丝,青筋暴起,哪还有半点一个小孩的样子,分明就是杀红了眼的疯子! 一个生命的逝去彻底葬送了岛上所有人的理智,从那一刻开始,一切的道德都灰飞烟灭了。 从0到1很困难,从1到2、3、4……是非常简单的。 现在,岛上因这种疯狂和暴力而陨落的生命从0变成了1。 秦泊仕缓缓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妹妹。 “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们的安全的。” 秦泊瑶流着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个承诺,永远有效,也包括现在。” 他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群为了火而疯狂的暴徒们,他们需要火来烧烤食物,但是他们和那群生吃肉的野兽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想要火……好吧……我给你们!” 秦泊仕抡圆了手臂把火把对准人群扔了过去!趁着他们四散奔逃的时候,他飞身一脚踢散了火堆!那些燃烧的木柴哗啦啦地散落一地,还点燃了不远处的草地! “快跑!” 他一把拉过秦泊瑶就跑,趁其不备,扎入了人群的缝隙,那些刚才气势汹汹的小孩现在根本没空拦他们,这就是机会!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汤姆咆哮着,但是没人理他,所有人都在忙着躲开身旁的火,有几个倒霉鬼身上还被烧伤烫伤,痛得跪地大喊!悬崖上乱作一团! “哥……他们……他们已经拿到了火……为什么还想追我们?” 秦泊瑶跟着她哥,一边狂奔一边问道,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 “别问!快跑!他们现在已经疯了!” 秦泊仕根本没有时间和妹妹讲解这一切,他心中巨大的酸楚好像要冲上喉咙。 终于,终于有人死去了…… 还是那个一直信任我,站在我这边的人…… 我一开始只是想把他当作一枚棋子来藏好自己的…… 难道这就是宿命? 蝇王岛上的一切最终都会按照戈尔丁笔下的那样走向终结吗? 我不过是想生存下来,然后为所有人点起获救的希望。 后方传来追杀声,秦泊仕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他们是否还保留人性了,他们明明可以拿走火源,用以打猎后的烧烤,但是他们现在不依不饶地紧追不舍!誓要把他们兄妹二人赶尽杀绝! “这里!躲起来!快!” 眼尖的秦泊仕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坡,他拉住妹妹直接跳了下去,不深也不陡,他对秦泊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远处传来汤姆的声音。 “他们昨天就欺骗我们,今天还伤了我们这么多人!不把这种毒瘤挖出来,我们一刻都别想安生!今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揪出来!” “为什么……明明是他们先把我们逼入绝境的……”秦泊瑶眼泪止不住地留了下来,她小声啜泣着。这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一切超越了她的想象,明明一开始是和睦的,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境地!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要在这里流血,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再也扛不住了…… 已经真正到了崩溃的边缘…… 秦泊仕双手扶住妹妹的肩膀:“小瑶,相信我,相信你哥,我们会没事的!你要记住,一切都会过去,就当这是一场噩梦,梦终究会有醒来的那一刻,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不用害怕!” 他们蹑手蹑脚地躲开了这群疯子的搜捕,连秦泊仕都不敢想象一旦落到他们手上是什么下场。 岛上仅存的三个清醒者,现在只有两个了…… 另一个,已经尸骨无存。 秦泊仕还记得他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我去去就回。 现在,他再也等不到那人回来了。 苦涩和悲伤在他的心里发酵着,最终酝酿成了冲天的怒火! 克里斯真的是一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但他就是死了,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一个好人的结局! 他们二人最终逃到了小岛的另一端,这里就连最开始的勘探都没有详查,uu看书.ukanshu在这里,他们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 震天响的喊杀声已经消失了,但是他们的脑海里仍旧回荡着刚刚他们那疯狂的吼叫声,就像那不是孩子,而是嗜血的野兽! “这个岛就是地狱……”秦泊瑶红着眼睛小声说。 “还不算……”秦泊仕突然小声说道。 秦泊瑶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哥哥。 “难道这种境地你还想去和他们拼命吗?” “当然不……”秦泊仕否认道。 “但是现实很清楚了。 如果我们还想在岛上生存下去,就只能灭了他们……” “我们怎么和他们拼命?两个人能干什么?哥,醒醒吧!我们无路可走了!你的智谋在这步田地还能有什么作用?” “有用的!”秦泊仕转身朝她怒吼道。 “只要我……能狠下心来……” 他艰难地从牙缝中突出这几个字,因为作出的这个决定是他十二年的人生中最重大最痛苦的一个,没有之一。 “小瑶,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们必须接受现实。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这群疯子手上处置,即使我们现在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要被赶尽杀绝,我们也要在这种绝路中找出生机然后反杀!” “你……你还想怎么做?” “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们俩都不想死,对吧。” 秦泊瑶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就只好让他们去死了,全都去死!” 秦泊仕冰冷的眼神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腾腾杀气…… 第10章 烈火焚城和机械降神 一只鸟儿匆匆掠过林间,它敏锐的目光发现了食物。烙印在它基因深处觅食的本能促使它调整方向,俯冲下去。 但是很可惜,这是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可怜的鸟儿现在成了一个人的猎物。 这个人黑发黄肤,短发。身后用树枝编成的简易笼子中的十几只鸟显示,手上抓住的这个,不是唯一的倒霉鬼。 如果把接下来要发生的比作一场战争,那这些鸟就好比是开枪出膛的子弹。 傍晚时分,在树林中觅食的鸟大多回巢了,所以成果并不显著,但是手上的鸟的数量对于秦泊仕来说已经足够了。 “哥……你真的要这么干吗?” “心软了?忘了我们命悬一线的时候了?” “可是……他们也没有真的表现出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意图来,我们反而要先对他们动手,是不是……” “哼……”秦泊仕冷哼了一声,“还好计划中我们是不用亲眼看到现场的,否则那种惨烈的场景会直接让你崩溃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甩掉你这圣母心!知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自己的残忍!” “他们真的是我们的……” 她说不下去了,纵使再圣母,她现在也说不出“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这几个字。 “这就是一定要赶尽杀绝的原因吗……” 秦泊仕抬起头来,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道:“在戈尔丁的原著中的情节还记得吗?” “你说哪部分……”秦泊瑶傻傻地问。 “就是最后拉尔夫被所有丧心病狂的疯子们追杀,在山火中逃亡的那部分,最后,当他逃到沙滩上的时候,海军来了……” “哥?你是什么意思?” “在蝇王岛上的一切让我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我越是想要摆脱那种既定路线,越是会回到原本的道路上,而且还会变本加厉。 原著中那群孩子的秩序持续了很长时间,而我们……仅仅两周,就走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他苦涩地说道:“我不是宿命论者,但是我真的有种逃脱不出命运的感觉……好像我的一切都是被操控的,在这种孤岛上,在这种全是小孩子的局面下,你就必须按照《蝇王》的路线去走!任何想要背离的人都注定会在他所有的计划上失败!” 他站了起来,阴沉地说道:“这也是我的一个实验,如果山火爆发,引来了海军是一种原著机械降神的模式,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也会触发同样的结局!” 他弯下腰摆弄起手上抓到的猎物,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头发。” 秦泊瑶沉默地从头上揪下几根头发,她及肩的头发现在成了完美的绳子,秦泊仕要用这些头发来推动他的计划。 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碎块状的布,用头发丝绑在小鸟的腿上,后面那些他抓到的鸟,都是这样操作的。 “这个故事我是在欧洲中世纪三部曲的《维京传奇》中看到的。9世纪40年代左右,基辅罗斯的大公英格瓦在进攻拜占庭的战争中一败涂地,实力削弱,基辅周边的部落乘机反叛,英格瓦不得不全力镇压叛乱。 等到平定基辅,英格瓦发现当初有一个藩属部落他无暇兼顾,现在已经拒绝臣服,宣称他们是一个与之平等的政权,这是最难对付的一个部落——德列夫利安人。” 秦泊瑶入迷地听着他哥哥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给她普及中世纪史。 “可是等到英格瓦挥师杀来,德列夫利安人很快就认栽了,英格瓦在这时做了件很愚蠢的事情,他命令大军返回基辅,自己带着几个贴身侍卫返回伊科罗斯坚,也就是德列夫利安人的都城,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惩罚太轻,他要求这群反叛者付出更多的金子,来弥补当初对他的蔑视的过错! 我不明白是什么给了他寥寥数人返回敌营还能全身而退的错觉!他以为自己是谁?常山赵子龙?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士?郭子仪?我怀疑他的智商全特么被他老婆吸走了! 不出意料,他被活捉,然后处决了,处刑方式很残忍,我不细说了,总之,当噩耗传来,基辅只有英格瓦的妻子,不,现在应该叫遗孀奥尔加能够治理内政,因为唯一的儿子当时不满周岁。 奥尔加真的是一位很有手段能力的领袖,要不我说她老公的智商全被她吸走了呢!很快,奥尔加就稳定了政局,然后带兵出征,和伊科罗斯坚城下的军队汇合,兵临城下,锋芒毕露!” 秦泊瑶听得更入迷了,她这会儿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和历史故事有什么关系,但也忘了问。 “在之前,德列夫利安人的首领马尔居然厚颜无耻地跑来提亲!对,就是那个接受下属计划杀掉了英格瓦的人。在中世纪,王室贵族的遗孀其实是非常适合的结婚对象,因为女方可以避免政权动荡,男方可以提升自己的政治地位,可以说是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 他顿了顿:“呵呵……公平交易……我又想起了之前我的愚蠢,真是理想化啊……” 他继续说道:“奥尔加用计稳住了马尔,杀死了他,这也就意味着德列夫利安人群龙无首,无人领导!城内的民众请求奥尔加宽恕他们,没想到奥尔加居然真的同意饶过他们,他的要求很简单,但很奇怪。 她要贡品,很简单的贡品,不是什么蜂蜜皮毛珠宝布匹,她要求每户人家进贡三只鸽子和三只麻雀。 很好奇对吧,德列夫利安平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这个要求并不难,兵临城下的危急时刻没人会思考对方的用意的。奥尔加得到了她要的鸟之后,下令在每只鸟的腿上绑上破布,要知道,那是在易燃物中浸泡过的!破布被点燃,惊慌的鸟立刻飞回了自己的巢穴——城中! 居民的房子被点燃,火海肆虐,全城的火苗连成一片,居民无路可逃,疯狂地涌出城门,被埋伏在外的奥尔加的麾下杀了个血流成河!没有杀死的直接变卖成奴隶! 第二天,全城化为焦黑一片……” 秦泊瑶呆呆地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历史啊……”秦泊仕感叹道,“值得挖掘的东西太多了。那天我们找到洞穴的时候,我就发现周围的树上有很多鸟巢,想必就是这些鸟长期居住的地方了。趁着夕阳下还有阳光,我们点起火,等到夜晚他们回到洞穴聚在一起,就是放飞这些小鸟回家的时候了……”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让秦泊瑶打了个哆嗦,可是现在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没人不想活着,他们别无选择! 夜幕降临,搜索了一天众人无功而返,他们又气又累,汤姆不依不饶,表示第二天一定要找到最后的二人,防止他们搞破坏。 但是天色已晚,他们除了期待着第二天的阳光赶快到来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很可惜,他们都看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 秦泊仕举起手中点燃的树枝,在鸟腿上的破布轻轻碰了一下,火苗立刻点燃,小鸟惊慌失措地叽叽叫着,拼命地扑楞着翅膀!秦泊仕放开了双手,一瞬间小鸟就飞得无影无踪,看方向,正是众人聚集的洞穴……在那里,有小鸟的巢穴,还有鸟巢内的那些树枝,那可都是易燃物…… 十几只鸟立刻就飞回了巢穴,但是被头发丝绑紧的破布根本掉不下来!火焰立刻点燃了鸟巢,然后是旁边的树叶,接下来是整棵树,这棵树又把火传给了旁边的树…… 山火爆发了! 正在睡觉的众人迷迷糊糊中感觉空气不对,他们猛然惊醒,浓烟灌进了洞穴!他们甚至都无法呼吸!汤姆带头冲出了洞外,发现除了浓烟,就是烈火…… 陆逊的火烧连营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再加上这几天都没有下雨,岛上非常干燥,更是雪上加霜!山火的蔓延速度比他们狂奔逃命的速度还要快,树枝、树叶、灌木丛……一切都在燃烧! 秦氏兄妹被他们逼到悬崖上,并不是绝路。 这才是绝路! 现在,这场大火的两个罪魁祸首正站在沙滩上,就是那个悬崖下方的沙滩。他们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夜空下,火焰照亮了四周,几海里外的人都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看到一个光点!火海止步于沙滩前几十米,因为沙滩上没有易燃物。就这几十米的距离,他们也能感觉到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人的生命在这种程度的大火中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噼噼啪啪地燃烧声并不大,但是却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蝇王岛,化为了一片火海。 最后的两个幸存者站在沙滩上,火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容,从背影看去,像是两尊雕像。 秦泊仕突然跪倒在了沙滩上,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他哀嚎着,疯狂地锤着身下的沙滩,咆哮着,嘶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就逃不出这宿命的怪圈啊!难道最后只能这样吗?我这个读了书的人,和那些根本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人有什么区别啊!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杀戮啊!我怎么做都没有用啊!我不想杀人的,真的不想啊!啊啊啊啊啊……” 他低下头,眼泪打湿了身下的沙滩,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的哭声传出很远,在清冷的夜空下久久回荡,他身后的秦泊瑶也是止不住流泪,泪如雨下。 …… 刚刚从欧洲访问回来,返航回国的齐齐哈尔号052d型驱逐舰正在大西洋上稳健地航行着,舰长正在思考手上的报告该怎么写,就听见房间内的铃声响起! 他一把抓过听筒,听到了值班人员的报告:前方出现不明情况! 他赶忙冲到指挥室,拉响了战斗警报!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正在燃烧着巨大山火的小岛! 政委第一个发问:“舰长?我们该怎么做?” “这有可能是海难的幸存者在生火求救,但是这个火也太大了,他们难不成是把整座山都点着了?” 身边的参谋问了一句:“会不会是他们一不小心把火点燃了树丛什么的扩大了火势?” “很有可能,这段时间这片海域没有降雨,阳光非常充足,如果岛上非常干燥,很有可能引发山火。全体注意!转向!” 战舰转了个大弯,向着小岛直直航去。 战舰上驻扎的特战队员们全副武装,在接近小岛的时候,为防止触礁事故,uu看书 ww.ukanshu.cm 战舰暂时停止前进,放下了橡皮艇。特战队员们登上小船,开足了马达,冲上了沙滩。 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目瞪口呆。 只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一男一女,他们泪流满面,通红着双眼,像是情绪刚刚爆发的样子。 没有大人。 “孩子们,这个火是你们点起来的吗?”一个士兵先问道。 秦泊仕没有回答他,反而看了看远处的那艘驱逐舰:“舷号121,052d型驱逐舰,是齐齐哈尔号,你们是看到火光赶来的吗?” “没错,孩子们,只有你们俩吗,没有大人吗?” 秦泊仕忽然笑了,像个疯子一样疯狂地大笑,笑到喘不上气来! “哈哈……哈哈哈……没有啊!一个大人都没有!只有一群疯子!一群小孩!在这里自相残杀!只有两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士兵们心里涌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尽管是山火肆虐的小岛,热气腾腾,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曾经有二十多个孩子在这里相濡以沫,最后走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就像戈尔丁的原著中描写的那样,没有道德,没有秩序,一切仿佛回归到了蛮荒时代那样的野蛮,数千年来的进化,仁义礼智信,就像泡影一样灰飞烟灭。 那些士兵们沉默不语,他们放下了枪口和戒备的神经,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大笑着又哭着的孩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眼神中空洞,令人害怕。 他们等待着这个孩子恢复理智和冷静。 他们等待着。 第11章 尾声 幻想域编号:ftl2006080520454748 幻想域描述:该幻想域表现形式为一块悬浮在海面上的孤岛,其发生效果时,会自行使用不明手段,将全球范围内6至12岁的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30名左右的孩子带至岛上。 岛屿位置不固定,目前一切侦察手段都无法确定其行踪,就像这座岛屿是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的船。表现方式为一旦发现坐标,一段时间后再次前往即会发现岛屿不在原来的地点。 通过投放定位装置和长期驻扎人员的方式已宣告失败,前者方式投放的信号发生器在不明力量影响下全部不知所踪,信号也没有追查的可能;后者方式派遣的驻扎人员皆以宣告失踪,目前尚未发现尸体。 根据目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详细资料来看,岛上孩子们将会在莫名的力量影响下,沿着英国著名作家,198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威廉·戈尔丁于1954年所著小说《蝇王》中的大致路线发展。 大致经历:团结生存(这一阶段会自发或人为诞生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管理模式)——矛盾积累(猜测皆为篝火导致的团队分裂)——矛盾爆发——分裂派别(分为理智派和疯狂派)——自相残杀(这一阶段会有山火爆发)——海军抵达(有可能是任何国家任何种类的海军,我们目前将这种情况理解为原著中结尾的机械降神,关于机械降神的文学理论文末有详细描述,在此按下不表) 据推测,上述流程也是符合原著中,必然有孩子死亡的阶段,原著中直接描述死亡二人,而资料显示本次流程28位孩子仅生还2人,其余人皆确认死于山火,但据中国海军方面称,后续的搜救人员未发现尸体,尔后返回时小岛已不知所踪。 注:岛上幸存者之一已将该岛屿命名为:蝇王岛。建议沿用该称呼。 …… 秦泊仕独自一人端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十指交叉摆在桌上,昏暗的灯光下,他表情冷漠,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前面的门。 吱呀—— 大门打开,一个全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上带着纸和笔这些记录工具,他拉开秦泊仕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二人面前只隔着一张桌子。 “在漆黑的封闭空间内用强光施加心理压力对我是不适用的。” 秦泊仕首先开口打破沉默。 来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打开文件夹,掏出一只钢笔,在上面写了点什么。 “当过兵?”秦泊仕又问道。 审讯者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没有否认,直接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出的不止这一点,你打开门用的是左手,拉开椅子也用的是左手,这一点暂且放下,你的走路姿态不同常人,而且坐下后后背不会靠在椅子背上,尽管这椅子的人机工艺十分糟糕,你还是挺直背部不靠在上面,这一点印证了我的判断,虽然我从你走路的姿势就足以判断。不仅如此,你走路时左右两腿略有深浅,我能看出是你的左腿,更确切地说是左膝吧,应该受过伤,经过长期训练走路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这种后遗症很难消除。你是左撇子,但是写字时用的是右手,你用的是钢笔,我想是因为左撇子在横行上写字时会把刚刚写下的字擦过,导致字迹模糊。这种习惯一开始就会被注意到,但是纠正起来需要时间,毕竟是长年累月的习惯。 综合来看,你当过兵,曾经受过伤,左膝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后来转入文职工作,现在从事审讯工作,我说得对吗?” 审讯者没说对也没说错,他低下头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问:“这种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是你后天自己培养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想必也有我先天的智商因素在内。” “我想知道,你的‘孤岛战略平衡威慑体系’和‘伊科罗斯坚’计划是怎样构想出来的?” “是我对博弈论的一些理解还有历史学的应用。” “博弈论我可以理解,但是历史是为什么?” 秦泊仕把中世纪的那个故事给他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我明白了。”他说,“想必这也是你为其命名为伊科罗斯坚计划的原因吧,这座小岛就是书中的伊科罗斯坚城,最终化为一片火海……你知道这场巨大的山火的后果是什么吗?你对除你们兄妹二人之外的孩子全都葬身火海的后果,有没有清楚的认知?”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没有?”秦泊仕苦涩地笑了起来,眼角仿佛有泪水划过,但他很快装作不经意地擦了一下眼角,“你是不是需要我在这里给你像演戏一样把我当初的心理斗争给你当面表演一下?我告诉你,我不经过任何专业训练都能把那帮小鲜肉的面瘫脸甩出十条大街。 但是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我……我怎么可能还有留给他们的同情心,我知道的,我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如果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我的计划,一丝一毫都不会留手!” 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可能还是会有些改变吧,我的心态可能会更平和,斗争不会那么激烈,就像《动机与人格》中的那句话。 为了避免对人性失望,我们必须先放弃对人性的幻想。” “你没有想过即使你们二人被抓住也有可能不会受到伤害什么的吗?” 秦泊仕冷笑起来:“长官,‘有可能’这个词用的真好啊,看来你也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可能性对吧,那你觉得这种可能性的概率有多高?嗯?在那种情况下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群疯子手上?” 他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用冰冷的语气说:“长官,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让别人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吗?” 审讯官直视着他的双眼,他知道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他不会让那群小孩来处置他们兄妹俩,另一层,是他在威胁自己。 他不会让自己被这个神秘组织左右的,即使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个组织的神通广大。把二人从海军带走,介入了调查,干涉了调查结果,这样的实力足以彰显组织的底蕴,但他还是这样,毫不畏惧。 不知道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人们都会倾向于他还不懂事的。 但是审讯官很清楚,眼前的孩子有多么可怕,多么深不可测。 从他描述的那些过程中,你可以隐约看见那只操控命运的手,让这么一个绞尽脑汁的智者构建出的一切计划,都变成了废纸一张。 如果所有人按照打猎和值班的分组恪尽职守,矛盾就不会爆发。 如果克里斯没有失足跌落悬崖,孩子们心中的最后一丝人性也不会泯灭。 拼尽全力想要改变一起毁灭的命运,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泊仕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本想用自己的能力建立起一个安稳坚固的团体,维持住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可还是成了一场泡影。 “不像。你倒是很像那种想要掌握他人命运的人,用智者的城府和智慧构建出一个理想国,让所有人各司其职永不逾越。” “过奖了,我没有柏拉图的智慧,我这不过是小聪明而已,理想国也绝非依靠我滑稽的把戏能建立起来。说了这么多,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保护我妹妹和我活下去,仅此而已。” “你们的父母在你们小时候就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了,对吗?” “是的。” “这种幼年失去双亲的经历想必给你们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秦泊仕冷眼回望:“这一点在之前的审讯中,你们的人已经进行心理建模了,还需要赘述吗?” 那人沉默了一下:“不用了。” “既然我如此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也应该向我透露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是谁?那个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想要关押我们到什么时候?” 审讯官思考了一下,缓缓地说:“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一切,原计划都会随着你离开时的记忆清除催眠清理干净。但是我现在有了一个计划,关系到你的未来。” “说来听听。” “你的人生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从你童年父母双亡,你的人生轨迹就回不去了,而现在,如果你离开,接受我们的催眠清除记忆,或许还能回到所谓的‘正轨’上,但是如果接受我给你提供的选择,你就要彻底和自己的过去告别了。” 秦泊仕想了想:“其实审讯工作在前几次问话中就已经完成了,你这次来根本不是来审讯的,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对吗?” “是的,你的观察很仔细。” “你想让我加入你们吗?” “正是。我们的组织对于人才从来都是求之若渴的。我们所从事的工作,要求我们只能通过隐秘的方式来招募新人,我们的战线同样是隐秘的,我们就是在黑暗中潜伏的刺客。” 秦泊仕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先让我猜猜,你们的工作就是处理这样的超自然事物吗?” 那人点了点头:“你完全可以这样理解。” 秦泊仕马上想到了什么:“那我妹妹怎么办?” “他可以和你一起加入组织,由你来帮助她,培养她,直到她成为你这样的精英。” 秦泊仕摆了摆手:“我更希望她过上平静的生活。” 那人反问道:“那你呢?” 秦泊仕沉默了。 “你的内心中充满对未知的好奇,那是你与生俱来的探索精神和冒险天赋,你的洞察能力,推理能力,知识的储备,对一切环境的适应能力都表明你就是优秀的特工的苗子。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做出无数个抉择,每一个都会形成一条与现在的人生相平行的新的轨迹。也许在这里,你选择加入我们,也许在某一个平行宇宙,你选择退缩,回到那平静的生活中,任由你的天赋被埋没,你就像是在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的英雄,宝剑雪藏,放在家里的阁楼上被尘土覆盖,生锈,直到你垂垂老矣的某一天,回忆起年轻时的某个瞬间,那时你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决定了未来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你会质疑自己,我的一生是不是应该这样度过,但是这种问题是从来没有什么标答的,最好的回答是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以自己的方式,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秦泊仕说道:“一个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时代是一个悲哀的时代。uu看书 ww.uukanshu.cm ” “当然,但时代的悲哀不是你造成的,这反而给了你舞台,施展你的才华和天赋。” 审讯官站了起来,收起纸笔,走到门口,说:“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做出肯定的回答,你不是一个凡人,你是智者,精英,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野心和格局。”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经历会给我们,尤其是我妹妹留下怎样的创伤?”秦泊仕突然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你读过《西西弗斯的神话》吗?”审讯官转过头来问道。 “我读过。” “那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是什么?” 审讯官一字一句地回答说:“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秦泊仕漠然地立在原地。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未来。 我们自以为可以做出选择,却终究是在无形的枷锁中挣扎。 雷蒙德·卡佛曾说:“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不是什么冒险,而是一股莫能御之的洪流。” 但,那是大多数人,是平凡的芸芸众生。 秦泊仕不认为自己是那所谓的“大多数人”。 他曾被冥冥之中的力量左右,束缚,一败涂地。 但这一次,再也不会了。 秦泊仕想起了他妹妹。 他要带着他们二人冲出这股洪流。 (第二卷完) 序章 政治风云 1945年,荷兰,海牙。 一幢豪华庄园的议事大厅中,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白色内衬的人打着领带,坐在一张圆形桌子前。他们是委员会的成员,正在商讨着战后组织的重建工作和未来发展的事务。 多年前,德国的装甲部队席卷欧洲时,这里也没能逃脱他们的魔爪,毕竟以荷兰这样的小国想要抵挡那数百万大军简直是痴人说梦。毫无意外地沦陷后,这座庄园就成了当地占领军的指挥部,直到不久之前,大势已去的德军撤离了这里,将所有部队集中在本土开始那毫无希望的负隅顽抗。虽然最终的结果尚未明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希特勒已无回天之力,柏林的沦陷只是个时间问题。 笼罩了欧洲多年的阴霾即将散去,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接近尾声,第三帝国因野心而挑起的战争即将落幕,但是在另一个秘密战场上,全人类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甚至,看不到结束的希望,只能竭力维持。 全球梦境与混沌危机监察委员会就是在这时确立了它的名字,从今往后,它将成为人类在这场危机中的中流砥柱,对抗从混沌域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无数扭曲逻辑的幻想物和幻想域的盾牌。 会议休息期间,有人忽然问了一句:“在座各位有谁是无神论者,有谁是有神论者?”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有人回了一句,“这个问题提的就有问题,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这问题问的让我这样的不可知论者无法立足啊。” 周围人笑了起来,提问者也笑了笑:“忽然想到的,我只是很好奇啊,像这种从另一个世界,向这个宇宙的人脑中投影形成梦境这种事情,会不会动摇很多人的世界观?” “那是当然了。”马上又有人接道,“不过在我看来,这无非是现有的科学水平和认识方法还不足以发现真相,真相一定是确定,可知的,无论是我们的宇宙,还是那个所谓的混沌域。” 他旁边一人说道:“说起来我曾经研究过一些东方的哲学和神学,比方说印度禅宗,还有中国的道教。” 他抿了一口茶,“就像我们组织本世纪的最重大的发现,梦境师,他们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侵入梦境还好,但是逆熵……这种能力真是暴力地颠覆了世界科学的基础,我都无法想象这种能力被索尔维会议上的那帮疯子们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那还要庆幸这种能力是刚刚被我们发现的。”一人回道。 “但是,现在想想,为什么不可能呢。归根结底,我们对这个宇宙认识的程度和手段都太浅薄了,几十年前那群人说物理大厦已经落成,剩下的无非是一些修补工作,除了两朵乌云笼罩在物理学的前景上,现在……哈哈,我一点没看出这两朵乌云要被驱除的征兆,倒是觉得整片天空全是乌云的日子不远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在东方的道教中,他们认为存在有一个‘形而上’的存在,还认为阴阳生万物,世间的一切在这种生于灭,起和落中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由此我就联想到了熵的问题,为什么熵一定是只增不减的呢?有没有可能是它存在降低的可能性和方式,而现有的认知水平还无法发现这一点呢?” 对面一人说道:“于是我们就发现了梦境师这一群体,能够在他人的梦境中实现逆熵这种颠覆科学认知的能力!” “一点没错,有时候我会有种感觉,科学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有人说就是哲学,但是我认为哲学和科学是我们人类认识世界的两种方式,它们是平行的,是两种选择,可是很多科学理论都能在哲学中找到体现,又让我有些动摇……唉……” “还好逆熵这种能力仅仅是在梦中发动的,作用不过是让一个梦变得更清晰一点,还不会引起什么世界大乱。” “那可不一定哦。”马上有人反驳道,“我们组织已经证明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幻想物和幻想域从何而来,这足以显示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线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泾渭分明。逆熵这种能力已经颠覆我们的想象了,那会不会有一天,这种能力同样能在现实中发动,再一次颠覆我们脆弱的想象力呢……” “说真的,我现在都不敢让梦境和现实这两个词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做梦时人无法意识到自己处在梦境,朦胧、空洞,就像思维不是自己的。那现在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在做梦,而我无法醒来,因为意识不到自己睡去的事实?” “哈哈,那事实又是什么?你现在说这是做梦,那你是不是该醒来了?那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下一秒都会像肥皂泡,噗,变没了?”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最开始发言的那人说道:“虽然梦境中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但是……哈哈哈,应该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们还在,我们还在思考,我思故我在,你无法否认一个正在思考自身存在的思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笑成一团,之前会议上严肃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 如果你和一群专业的人讨论学术,你会感到充实,这些人也是这样,当他们研究起心理学、哲学、宗教、艺术和文学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就像这些学科深厚的内涵一样, 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而空,泛泛而谈,说白了,就是谈到深处变得很高深,不接地气。其实任何一种学科研究时间久了程度深了都是这样,只不过这些人文的科学本身就带有一层朦胧的色彩,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认识。 但是一旦涉及到现实点的问题,情况就变了。 因为现实的问题总是有具体的指代的,要么是过往有案例,要么是未来可以推演,说得再明白些,这些东西接地气,很实际,不那么虚无缥缈。 而最关键的是,现实的话题总会涉及到利益。 比如政治。 之所以说刚刚的会议严肃紧张,是因为他们最终以微弱的票数通过了吸纳梦境师成为组织高层的议案,他们的理由是,一成不变的规章制度不利于组织的成长和发展,既然上帝让我们知道了一个全新的领域的存在,我们就要用一切手段去开拓它,探索它。而梦境师就是天生的探险家。 未来是不能没有梦境师的,随着他们的出现,他们必将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早将他们吸纳,并建立起和组织统一的战线,这才是应对混沌危机的最好解决方案。 毕竟,归根结底,他们这些老古董多年来不过是从事着收容和保护的工作,真正能从根源上解决危机的,还是这些能侵入梦境,逆熵,降低梦境波动率的梦境师! 但是这必然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 新人的加入,意味着权力的稀释,对于某些牢牢掌控旧有的权力的人来说这不是好消息。 他们的原计划是把梦境师仅仅作为工具,纳入他们的手中,在权力体系的管辖下为我所用,从没想过要真正拔高他们的地位。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口子一开,就再难合上了。 梦境师天生具有超凡的能力,他们与普通人无异,也没有什么得到了能力就得死爹死妈,腿瘸眼瞎的代价,如果掌握相同的筹码,梦境师还能凭借自己的先天能力拔得头筹,力压他们这些没有能力傍身的普通人,假以时日,他们会完全掌握这个组织。 但是对于真心想保护世界,保护人类免受混沌危机的人来说,是谁掌握这个组织重要吗?或许对这些人来说,uu看书 .ukashu 有人可以接过自己的重担,他们还落得清闲了。 委员会足有好几十人,但这里只有十几人,剩下的都哪去了? 很简单,那些都是守旧派,拒绝参与他们的集会。 任何时代,任何民族,具有远见卓识和高尚心灵的人终究是少数,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甘愿在一成不变的旧时代中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无视外界风起云涌,沧海桑田,风云变幻。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明白事理,他们明白,他们太明白了。 但是放下手中的利益,这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吗? 现在是1945年2月,二战已经走入尾声,雅尔塔会议正在召开,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荷兰,一座古老安静的庄园内,同样有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会议。 两个战场,两场会议,决定着一个世界的命运。 斯大林、丘吉尔、罗斯福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那些事。 可庄园里的这些人知道,从报纸上,收音机中。 在全世界的历史书中,1945年的雅尔塔会议,决定了未来半个世纪的全球政治格局,确立了列强划分政治范围,分配了各大强国的利益,制定了未来战后的新世界秩序,对全球的深远影响一直延续至今。 而在荷兰的庄园内,这场会议同样重要,因为一个名为梦境师的团体开始走上舞台。 但是这一切不会在历史书中记录下来,只有在组织的秘密文件中,可以查阅到会议的一切记录。 你看见的历史,并不是历史的全貌。 历史,就是这么有趣。 第1章 海牙 “阳光明媚,柔和,却不炙热,温和地洒向城市,让路上的行人有一种午后休憩的猫咪的慵懒。这种城市经常出现在摄影师或是画家的相机下和画笔下,他们会加上调和色彩的滤镜,或者模糊的油画痕迹来增添艺术氛围——虽然在欧洲小城中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海牙作为荷兰的第三大城市,100平方公里的面积上只有47万人口,放在中国一个三线小城的一个区都远不止这个数字。相应的,这里没有熙熙攘攘的喧哗景象,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拍照嬉笑的声音打破宁静,大多数时间你可以尽情地品味喷泉那令人清爽的水声和路边枝头上清脆的鸟鸣声,得益于当地人们悠闲的生活风格以及普遍的环保意识。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抬眼皆是,这种散发着古朴典雅的纯正欧洲气息的建筑风格起源于意大利,但是在欧洲大陆都可以看见,和城市中随处可见的郁金香结合起来,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艺术和美学这种浪漫的人文科学。 说起郁金香,在海牙国际法院前的花坛里,就栽种着五颜六色的郁金香。这种原产地为地中海沿岸和土耳其地区的花卉,如今紧密地和荷兰联系起来,没有在原产地得到极大的青睐,却在异国他乡大放异彩。 几百年前,这种花卉曾经引起成千上万的人为之疯狂,打碎了它本来作为欣赏品和美丽植物的本质,将花香与金钱铜臭划上了等号,也就是那场著名的郁金香泡沫。 那时的人们在股市上疯炒着郁金香,他们购买这种花卉不是为了观赏或者内在价值,而是期待着能有开出更高价位的人为他们此刻的疯狂买单。这些金融投机者就像入戏的演员,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金融泡沫里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入戏到毫不自知,直到泡沫破碎的那一刻,人们才从这狂热的投机浪潮中清醒过来,看见了无数人倾家荡产的事实。 当然,距离17世纪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现在的郁金香也不过是作为荷兰的国花,返璞归真,回归了最初这种美丽花卉的欣赏价值。 如波浪般起伏,最终回归平静,我想这也是与荷兰的历史相联系的,从荷兰独立战争开始,逃脱了西班牙帝国的独裁暴政,然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航海时代,让“海上马车夫”的名字响彻欧洲大陆,随后回归到一个小国应有的国际地位,就这样享受着和平安宁的阳光,在郁金香的花海中安度晚年。 既有波澜壮阔的辉煌,又有落日余晖的淡泊,作为一个人的生命历程已经足够完美,作为一个国家的历史长卷也了无遗憾。” …… 对自己即将沦为配角的危机毫无察觉的司维兴致勃勃地敲着键盘码着字,他大力地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一脸自豪地问旁边的秦泊瑶:“秦姐,你看我这篇稿子作为下周的工作交上去怎么样?” 这家伙刚才是一边敲键盘一边念出来的。 秦泊瑶在叶冬青和奥莉薇娅想吐槽但不知道说什么的眼神中艰难地开口说道:“这个……我觉得……遣词造句还是不错的,你的文学功底还是有的,但是你这稿子嘛……一来字数太少,起码也得两三千才合适吧?二来……我……好像没太明白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就是那种……很概括,但不深入,你看,有地理,有景观,有历史,但是哪个也没怎么具体描述,怎么形容呢?走马观花?浅尝辄止?浮光掠影?梧鼠五技?博而不精?” “得得得,打住打住……”司维赶忙制止她开始口若悬河地往外蹦成语,“说白了就是觉得我写的太多太杂是吧,那荷兰这地方也不小,我也头一次来,我怎么知道抓什么来写?反正就都写点呗。” “那不就成了杂七杂八的流水账了,要不然要你们写手干什么?”秦泊瑶嗔道,“如果你写的和网上搜来的百科一样那人家还看什么旅游专栏,直接照着度娘的词条一条条看得了,还比你这全,详细。” 司维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有些烦躁,这近千字也废了不少功夫,直接删了还有点舍不得,但看这意思人家是不想把这东西选进公众号里,放这也挺碍眼。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你就做那些文学啊,艺术之类的稿子得了,旅行类的交给别人吧,你还想包打天下啊?” “对了,秦姐。”司维忽然问道,“你那个微信公众号……是真的吗?你不是有组织的工作吗?” 秦泊瑶看了一眼奥莉薇娅,回答说:“这个嘛,很简单,我们这些特工总归都是有自己的伪装职业的,比如我就是一个经营公众号的,当然,具体运作我都交给团队,而我自己时刻待命,准备组织的任务。” “你把我招进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司维皱着眉头问。 秦泊瑶笑着说:“在那个雨夜你被组织的梦境师监控到之前,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名字,还有每周的那些约稿任务,仅此而已,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我需要一些文学类、艺术类的文章,而你正好入了我的法眼,然后就签约,写稿什么的,就这样,至于后来这一系列,都是后话了。” “无巧不成书?”司维回道。 “就是这样。”秦泊瑶点了点头。 “话说你居然还想着写稿……”一旁的叶冬青开口道:“我以为你早该把这一个月挣不来三瓜俩枣的工作忘了,准备你的注册考试了,你这就好比兜里揣着西瓜还不忘捡芝麻。” “什么裤子能放下西瓜?”秦泊瑶接道,“异次元裤子?浩克的内裤?” “路上一张1块的一张100块的你捡哪个?”司维马上开口。 “当然是100块的!”叶冬青斩钉截铁地回道。 “蠢货,为什么不两个都捡?”一旁的奥莉薇娅抢先一步嘲讽道。 “看看!”司维斜眼看着他,“你老婆可比你精明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统帅而你是秘书的原因。”奥莉薇娅挑起红唇笑着说。 叶冬青一脸憋屈,把一肚子话咽下去,心说等你通过了注册考试我铁定把你弄成我手下,到时候有你小子好看的。 司维怼赢了叶冬青,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他随口问道:“话说你们给的我这个地址在哪啊?你们不能陪我去一趟吗?我千里迢迢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哦对了你们要去开会的,可惜了,我还想见识一下组织的大佬们共聚一堂其乐融融的场面呢……” “那你会很失望的。”奥莉薇娅突然开口道。 司维心里一惊,奥莉薇娅的这句话非常认真严肃,丝毫没有之前那种轻松的语气,一旁的叶冬青这时低下头喝了口咖啡,在司维眼里,这是不想让他看见面部表情的和眼神的变化。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中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逗逼的叶冬青。 他扭头去看秦泊瑶,可秦泊瑶也是撇开了目光。 司维沉默了一小下,然后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现在就走吧,你们慢慢喝,拜拜!” “回头见,司维。”他们告别说道。 在下飞机的时候,叶冬青给了司维一个卡片,上面是一个地址,要他到这个地址去找他的负责人,从现在开始由那人负责你的一切事务,包括安置你的食宿,引荐工作,uu看书 .uukanshu 还有新人的任务和最重要的,注册考试。 说起注册考试就不得不详细解释一下梦境师的考核和管理制度,全球范围内的梦境师差不多有几十万人,由于还有未被组织发现的,所以具体的统计数字一直是个谜。但是组织登记在册并接受正轨管理的,差不多有两万人。 这个数字看上去非常大,但是洒到世界各地几十亿人口里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即使把所有的梦境师都平均开来,也不能保证监控范围能覆盖每一片陆地。 比方说,军事上的雷达科技除了受到现有的电子技术水平限制之外,还有地理对其的限制。因为地面看上去是平的,我们也经常说什么水平线,地平线之类的,但是归根结底,地球还是个球,只不过地面的曲率非常小,小到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只有高精尖的测量仪器才能精准地算出这种数值。 当然,也许有人说古希腊就有科学家算出地球半径什么的来抬杠。但是,算出来和感觉到是两码事,诚然,古希腊时期,人们就有了“地球是圆的”这种初步的,朦胧的概念,但是真要说起主观感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军用雷达之所以不可能无限制扩大探测范围,就是受到了地面曲率的限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军事上也会有低空飞行躲避雷达探测的这种专业技术。 梦境师也是如此。 他们可以通过脑波探测,精神力感知来监控一个地区的人的异常脑内波动,但是也仅仅是小范围内。 对于更远的地方,也只能是鞭长莫及,望洋兴叹。 第2章 考试,考生的噩梦 之所以委员会要保留庞大的作战部队和情报人员,那都是有目的的。理论上来讲,组织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敌人,他们能和谁有利益冲突?可实际上的情况很复杂…… 之前提到,以现有的梦境师数量覆盖全球那是痴心妄想的,正如秦泊瑶对司维所说,能够在人口密集区集中资源已属不易,至于什么三四线小城,甚至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带,你投入精力去经营是不可能的,梦境师不是你能暴兵暴出来的,钱也不是西伯利亚寒流刮来的,资源限制,迫不得已。 但这绝对不意味着你就能说看不到的地方就没事了,真要有这种幼稚的想法,那你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每个梦境师就像是一张网,撒下去,能在地图上覆盖住一定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他可以感知异常的梦境波动率,然后进行梦境侵入,混沌猎杀等任务。所以,组织在分配地区的时候是尽量把每一个人都分开,防止造成覆盖范围的相交,产生资源浪费。 可即使是这样,也只能覆盖陆地上80%的面积,这是经过几何学家、拓扑学家这些人精心规划得出的最好结果了。 再加上一些误差和漏判,结果毫不乐观。 根据委员会年度统计,每年组织麾下梦境师能够及时介入并成功处理的案件仅有75%。这个百分比的意思是有25%的混沌入侵是他们根本无法察觉到的,由此引发的幻想物和幻想域具现化……根本无法及时收容、隔离。 当然,由于幻想域本就是少之又少,目前登记在册的也不过十几个,所以大多数都是幻想物。 这些功能不明的大杀器就像一个个定时炸弹,隐藏在某个角落里,威力大小不知道,爆炸时间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其中很多都在黑市、暗网上流通、交易,追查这种东西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但组织在这种事情上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毫不抠门。 这种事情上你要是抠门了,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了能提高人类文明可以成功看到第二天日出的概率,特工、线人、刺客……无数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情报人员被派遣到这个世界阴暗的角落,用锐利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盯住每一条可疑的线索,然后上报,换来组织调集资源投入侦察。 这就是世界暗面的战场。 而梦境师,就是这战场上的精锐部队。 为了保证组织麾下的兵马全是拿得出手的精锐,而不是阿猫阿狗这样拿出去丢人现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梦境师要经历非常严格的考核,严格程度大致相当于公务员考试+司考+cpa+这几个考试难度总和再翻几番…… 通过后,你会拿到组织颁发的类似驾照之类的证明,表示你是合格的,然后就可以作为管理层,高层的预备队进行培养了。 那也许有人会问,这么难一定挂科的不少吧,他们该咋办? 呵呵…… 事先说明,组织是肯定不会放你走的…… 那可不,梦境师这种资源多宝贵,就现有这数量还嫌少,能放走?想得美! 活着是组织的活人!死了是组织的死人! 就是化成灰了,也要拿去肥田来压榨出最后的价值! 你说没人性? 不好意思,实在是混沌入侵的危机太可怕,而梦境师的数量又太少,哪天这梦境师能像生兔子一样一窝十几个,那我们绝不死命压榨。 现实情况摆在这,您多担待。 这通过的,和没通过的,最大的区别就是“注册”俩字。 通过了,人家要恭恭敬敬地给你加上“注册”二字,显示你是精英中的精英,人才中的人才。 明白了吧,这俩字意思是通过考试的梦境师,而不是所有登记在册的梦境师。 现在的情况就是,绝大多数能力觉醒的人,都会被组织发现并招募,所以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组织招募的梦境师是全世界所有觉醒能力者的真子集(80%到90%),而通过注册考试的是组织招募并登记的真子集(3%到5%)。 有点绕,但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意思。 通过注册考试和没通过的都是可以拉出去执行任务的,但是区别在于,通过注册考试意味着走入高层的门票,这些人的晋升速度和被关注,被赏识的可能性远远强于那些没通过考试的倒霉鬼。 就好比司考这玩意,你过没过,都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法律工作者,这里面的水分只有自己知道,可是正规律所,大公司法务顾问从来只要那些通过司考,甚至分数还不能低于他们内部要求的人。没通过的人也能从事法律,但是实际上他们干的活……呵呵…… 秦泊瑶所说的,高层全部都是梦境师,但梦境师不全都是高层就是这个原因了。 无数自以为觉醒了能力了不得的新人,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全世界都得给他让路,好像他是全世界的爷爷。可是没通过考试,只能走到基层去,被分派到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告诉他给我睁大眼盯好了,这种时候,他就唯唯诺诺的像个孙子了。 但这也并不是再也没有希望了,因为这东西不是一考定终身的高考,它是每四年举行一次的,所有没通过的,都可以无限制重新参加。 这次没过,四年后继续,四年后不行那就八年后,总之就像奥运会,一次失败,意味着过去四年的努力打了水漂,还要老老实实地回到你的岗位上,一边负责监控你的辖区,一边埋头苦学,等着下一个四年后。 曾有一哥们,和他女票说:“亲爱的,等我通过注册考试,我们就结婚!” 他女票直接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哭着说:“不想娶我就直说!明明说好是四年,可四年之后又四年,四年之后又四年,奥运都三届了!” 除了极少数那种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的,绝大多数都是屡战屡败然后屡败屡战的猛士。像新闻里那种高考钉子户在这都不叫事,因为在这里那种熬了几十年还在接着熬的大有人在,假如范进来了这估计得发疯第二次,因为他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自个儿的同类!太感动了! 想想一群人里面最大五六十岁和最小十七八岁的同台竞技,那场面也够有意思的。 总有年轻人瞧不起老人,说什么花了大半辈子还考不下一个证…… 这种人一般都会在他们五六十岁的时候,在考场上接受十七八岁的新人相同内容的嘲讽…… 然后……新的循环…… 司维走在莱顿大学的海牙校区里,看着手上这些资料,心里凉了半截,心说我要是也跳进这循环可就真没脸见人了,秦姐和奥莉薇娅还有那个气管炎叶冬青可都是对我寄予众望的!说什么这考试对你来说小意思…… 当年高考前减压的方法他忘了个一干二净,说白了就是他现在心里慌的一批…… 不过这么一来组织有不少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上位者也就不奇怪了,他们都是很小就参加了注册考试并一次通过的天才,随后受到了大佬们的赏识和栽培,再在后来的工作中屡屡立功,能有这样地位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还是个唯才是举的清明制度呢……”他小声嘀咕着。 他心里除了感叹,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因为自己赶的时候真是太好了,一周后就是注册考试。据奥莉薇娅所说,所有招募的新人都是经过培训之后直接上岗。没办法,任务重,人手少,形势所迫。如果你被招募的时候没赶上考试,那很遗憾,先派遣你到基层去做任务去,别想闲着。 曾经有个哥们是注册考试结束那天被招募的,然后苦哈哈地熬了四年,才一举通过…… “不过只有一周的时间……要培训起来很费劲啊……”他苦恼地说,“考试内容和形式一无所知,这考试也不像是能裸考轻松通过的样子……” 话说回来,他这一路可不容易,语言不通,也没钱,那三人直接把他丢在街上,说什么连这点小困难都解决不了趁早卷铺盖回家,司维一边表示这点小事我分分钟搞定,一边在心里暗骂说等哪天把你们拉到早高峰的北京地铁里,让你们3分钟挤出站台来,然后告诉你们这点人群都应付不了趁早卷铺盖回家! 他倒是可以用网上词典翻译荷兰语,但是打车时才想起来没钱,心里又暗骂小地方穷乡僻壤(他很明显不知道荷兰2016年人均gdp45295美刀)还没沐浴到马爸爸的恩泽,支付宝什么的啥也用不了,只好一路走到目的地…… 这会儿他不夸人家了…… 眼下的情况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uu看书 w.uukansh虽说对于一周通过考试没多大信心…… 你看就连知乎live骗人掏钱收智商税时也是“半年通过考研”,“三个月通过司考”的,就怕你觉得时间太短,看出他骗人,然后不掏钱了…… 他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校园中的一间阶梯教室,这里只有一个人,他身穿浅色衬衣,背对着司维,黑色的头发上落了不少粉笔灰,似乎正在解什么题,他把面前的黑板写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连带遭殃的还有旁边的两块白板。粉笔落在黑板上嗒嗒嗒的就像小鸡啄米。司维走进了在他身后等了好久,怕打扰到他解题,但是这个狂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手速飞快地写着司维这种文科生很难看懂的符号和公式,停一会儿,想一下,然后马上继续涂涂改改。 “嗯……不好意思……het spijt me dat ik u stoor(荷兰语:不好意思打扰了)……” “一听就是中式外语……”那人慢条斯理地回道。 他把粉笔直接往身后一甩,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一黑板的成果,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妹妹真会给我找事……” 司维皱了一下眉头,他以为这应该是个七老八十的很有经验很有阅历的前辈,可听声音这人非常年轻。 那人转过身来,对上了司维的眼睛,司维感到锐利的目光像是把自己看了个对穿,一切伪装形同虚设,一切真相无所遁形。 他推了一下眼镜,用响亮清晰的声音说: “你好,新人,我叫秦泊仕,你可以叫我博士。” 第3章 首次碰面 “我现在都可以想象司维和我哥见面的场景……那场面,怎么形容这历史性的会面呢?”秦泊瑶捋了捋头发说道。 “就像是小丑遇上汉尼拔,死侍遇上蜘蛛侠……” “此话怎讲?”叶冬青一旁疑惑道。 “臭味相投,一见如故。”秦泊瑶虚着眼回道。 “那你还不如说是伊森·亨特遇上杰森·伯恩,福尔摩斯遇上莫里亚蒂……”叶冬青说。 “那叫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奥莉薇娅接道。 秦泊瑶回头看了主席小姐一眼。 没想到她汉语水平这么优秀的…… “话说……这样真的好吗?”叶冬青问道。 “你指什么?哪件事?”奥莉薇娅疑惑地说。 “我的意思是……”叶冬青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把司维送到博士那里,而不是由我们来指导他通过考试。虽然我们三人都要参加组织的年度战略分析会议,但是那是一周后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在这几天里手把手地给她一些指导,还有提供一些情报,帮他通过那个考试……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什么暗箱操作或是给他泄题什么的,就是……像高考前老师给某些学生开小灶那样的……毕竟这是特殊人才,有点特殊待遇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要不是看你和他互怼,我都要以为你俩是一对儿了……” 秦泊瑶无奈地说道。 “互怼和一对儿并不冲突……啊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一对儿,怎么可能?绝对不是!我就是想能提高点他通过的概率,能壮大我们这边……这方阵营的实力……” 说到最后,他声音降了下来,语气也低沉了下来。 奥莉薇娅和秦泊瑶对视了一眼,就像默契无间的闺蜜。 尽管她们才正式见面两天。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详细回答你。” 秦泊瑶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一个能在首次梦境侵入中成功进入,并在长达一周的拉锯战中实现从一个普通人到一个士兵的蜕变,这样的人我们根本不需要再给他什么额外的指导,那就是画蛇添足。他需要的,仅仅是这个考试的具体形式,就好比一个学霸学遍理化生,通晓数理化,无论考卷是什么形式,只要不超纲……甚至超出了都没关系……给他笔给他卷子,他就能答!” “而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给他一张准考证和考试地点,还有考生须知是吗?”叶冬青似乎听明白了。 奥莉薇娅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其次,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叶冬青。她的私人秘书。 “让他暂时离开我们,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你的方法,你的意图,太过急功近利。” 叶冬青沉默了,他知道了奥莉薇娅的意思。 组织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事实上任何组织任何团体,只要形成了一定规模之后,必然在内部分化出不同的利益集团,派别,这是人性的根源导致的,古往今来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组织,同样没有例外。 就像当初,20世纪中叶那样,如今的组织内部同样分化为两个派别。 为便于理解,可以将两个阵营分别称为保守派,和新生派。 先说保守派,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行事风格和准则,那就是保守。 听上去像是废话。 实际上也是。 因为我们很难理解他们到底是在哪些方面保守。 以迪拜行动为例,这样的行动是很难不惊动到世俗政权的,而组织的宗旨,也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和世俗政权打好关系,进行合作。如联合迪拜警方封锁酒店进行排查,就是组织在这方面最好的证明。 将这种真相有限度地告知世界各国高层,还有那些隐藏在世界表面下的隐世富豪、家族,联合起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加入这场隐秘的战争,这就是组织一直以来在做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很多科研、情报、作战、舆论等领域展开了合作,比如共同研究幻想物的产生机理和运作方式。 虽然……没什么进展就是了…… 但是,总的来说,组织是要保持和世俗政权的联系,利益交集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对组织有所了解,不会高度戒备,产生敌对。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灰色领域无处不在,就像这种事情。人家对你有大致的了解,才能和你展开合作,否则谁会把信任交给一个一无所知的势力呢? 话虽如此,但保守派认为,组织和世俗政权的交集,似乎有些过于深入了…… 他们不是反对交流,而是反对过度交流,像那种我们常见的,两个建交国家互派大使,有留学旅游商业来往的,在他们眼里是大逆不道的! 因为,他们始终认为,过多的交流,一定会引发动乱,那些真相,幻想物和幻想域的出现,混沌入侵,组织的收容和隔离工作……任何一种泄露出去都足以把世界闹个天翻地覆! 试想一下,如果人们知道每天晚上睡觉时,都会有一种来自多元宇宙的概念入侵自己的大脑,然后还有可能把一堆定时炸弹投射到现实中,一群人还要在里面打架! 那这日子就没法混了。 保守派的理想模式可以理解为闭关锁国,和外界保持低限度,非常有限的交流往来,我们自己处理好这些危机,还有幻想物和幻想域的隔离收容工作,不劳你们费心了! 客观来说,保守派的思路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过多的交流的确导致过组织情报泄露和收容工作出现重大事件。但这不意味着这种思路就是正确的,闭关锁国和海禁政策确实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稳定和驱逐了倭寇,但是谁会对这种政策真心地唱赞歌呢? 而新生派,自然就是大力推动组织和外界合作,并开展联合行动的势力了,相比保守派古板教条,冥顽不化的木头脑袋,新生派显得更加灵活多变。 俗话说得好,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虽然组织现在不穷,但是作出改变是很有必要的! 说来也是很有意思,保守派主力的平均年龄都不小,都是那种四五十岁的,油不油腻另说,但绝对都能称得上大叔,有的都是大爷了。 新生派主力则都是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个年龄段的,所以这二者的对立很像是青春期碰上更年期…… 现在,事实已经呼之欲出,主席小姐奥莉薇娅,叶冬青叶秘书,说书人秦泊瑶,连带着她哥,全是新生派的强势代表。 两个阵营的政治斗争非常激烈,在看不到的地方,双方都在明争暗斗,本来只是组织行事风格的分歧,逐渐演变成了两大势力之间的水火不容,这其中还包括了老一代人不愿放权,死守着手上的资源和权力,而新一代人则野心勃勃,跃跃欲试的矛盾和冲突。 奥莉薇娅这个主席当的,一点都不轻松。 尽管身居主席高位,但与手下那一群不服管的老人勾心斗角,实在是非常伤神的事情。 打击对方阵营的新人也是政治斗争的一种手段。 所以说让司维离开他们身边,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否则,针对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的打压和排挤是一定少不了的,就算奥莉薇娅她们出面,也是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到时候,他的前途可就一片黯淡了。 …… “你是这里的学生?”司维问道。 “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认为。”秦泊仕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那反而说明你不是学生?”司维很奇怪。 “呵呵,我是这里的教授,你信吗?” “别开玩笑了,在这里当大学教授都是需要资历的!就算你智商高到往外流脑浆,你也够不上人家的要求的!” “我在这里不过是一个挂名的,没什么实权,除了时不时来这里转转,你看不出任何我与这的联系,再说了……以组织的势力,安排这点小事那算事吗?” 司维没话可说了,他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唬他的,不过看他这一脸得意到欠抽的表情八成是真的。 差距啊!看着年纪差距也不大,自己还是自由职业者,人家都是大学教授了! 虽说是挂名的,但那也是他需要仰望的头衔了! “猜猜我在这里研究什么的?” “看你这后面一堆公式符号的,傻子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不是物理学就是什么数学之类的,总之就像谢耳朵那样浑身散发直男气息的理工男……” “啊……所以说你们这帮人睁着眼睛跟闭着眼睛没什么区别。”他顿了顿继续说,“对于你们这群凡人的智慧来说接受一个天才是全能型是很困难的,我的研究范围跨度横跨无数领域无数学科,数理化生,上到天体下到地质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事实上最近我还开始研究起神学和哲学……” “什么?”司维当时就惊了,“我且不说你这些玩意的跨度有多大……就你还研究神学和哲学?你信教吗你?” “研究神学一定要信教,uu看书uukanshu.om和研究政治要先当主席差不多……” 司维沉默不语…… 他越来越觉得这哥们不靠谱了。 怕不是本地的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吧。 “来块饼干吗?”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外观神似木头片的饼干来。 “嗯……好吧,多谢。”司维思前想后还是伸出手接受了人家的好意。 他咬了一口,那感觉……就像是把一块木头片放太阳底下晒个九九八十一天,然后掺进沙子,再放进地下室里面闷个十年八年,然后送进嘴里…… 那酸爽…… “我从地下室里面搜出来的,看样子有点年头了,找旧物的时候翻出来的,我心想这压缩饼干别浪费了,我从大早上开始就一直忙活,就靠着这玩意顶饭了,我看你也没吃东西吧?再来点?” 司维当时就想用这玩意拍死眼前的王八蛋:“你知不知道这玩意过没过保质期?” “放心,不会过的,它都没印保质期,当然不会过啦。” 说着他自己还掏出一块啃了一口,那轻松自然的样子让司维都疑惑他是不是故意整自己,还是真的怕浪费…… 自己嘴里硬到不行的东西,放他那怎么这么脆?你真的是“博士”吗?怕不是铁齿铜牙纪晓岚来骗我的吧! “不……不了……上面好像落粉笔灰了……”他哭丧着脸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这就是两人的第一次碰面。 司维感觉自己的前途被交到了一个精神病的手上…… 第4章 秦泊仕的回忆 二人肩并肩走在莱顿的校园里,那亲密无间的样子看着就像一对gay。 “所谓神学,实际上被很多人误解,以为是那些整天神神叨叨的神棍和拒绝科学满脑子愚昧的老古板的东西,其实不然,这种东西涉及到很深思想层面和世界认知问题。 顺带一提,我正面回答一下你最开始的问题,研究神学不一定要信教,就像我。 我是不可知论者。 神是神,宗教是宗教,我始终认为,有神论无神论不可知论什么的不应该划分的那么对立。 有神论者,同样可以不信教,因为把神的存在——我们先假设祂是存在的——和宗教联系起来本身就是错误的,相信神的存在不过是有神论者,形成对神的崇拜和信仰才能称之为宗教,才诞生教徒、教众。 如果现在有个人认为神是存在的,但只是研究其本身,并不在心理层面上形成对其唯一忠诚笃信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仅仅从哲学的层面上思考祂对于世界的意义,那是同样可以的,他就是在研究神学,但不是信教者。” “所以说,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对神学的研究本质上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解读世界的尝试,因为在你看来,像科学、艺术、哲学、神学这些东西本质上都是解读世界的方法论,是殊途同归的东西?” “一点没错,我喜欢和研究哲学的人交流。就像乔老板曾说:‘我愿用我一生的成就和财富去换取和苏格拉底共处的一个下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但至少我是很愿意的,你嘛……虽然和苏格拉底是没法比了,但是用我的一个下午换……你的一个下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司维猜测,所有和他交流超过三句以上的人中,想揍他的一定是个很高的比例。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牙床,刚才吃了过期——或许没有,因为那玩意压根就没有保质期——压缩饼干的牙还在隐隐作痛,他现在很心疼这一口花了好多钱矫正的牙齿,别回头被崩坏了! “所谓的神,上帝,根本不是一个可以具体指明的客体,将其当作具体的人,具体事物去理解本身就是错误的。实际上在我看来,对这种具体的‘神’的崇拜和信仰本身就是非常幼稚滑稽的东西,没错我就是在说宗教。” 司维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估计有人也听不懂汉语。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校园,只有他们俩人在这里散步。他点了点头,接道:“这一点我是非常认可的,实际上早期的宗教都是反对这种刻板的崇拜的,拜神本身就是对神学理解的巨大错误。我想,如果真的有‘神’这种存在,祂更像是一种时间、空间、真理、轨律的存在,是一种超越人类思维逻辑范围的‘外物’,而非具体的存在。” 秦泊仕赞赏地点了点头,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是这聊到点上了他话也多起来了:“我研究神学和哲学是有原因的,我问你,比方说,我是一个睿智的人。” “你是一个睿(ruo)智的人,嗯……” “那么神是不是睿智的?” 司维认真地想了想,说:“不对,这个说法本身就有问题,因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还是把这种超越的概念和人相比了,只要有可比性,本质上就还是同一类的。” 秦泊仕点了点头,一副你小子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正确的说法是,神就是智慧本身。”司维肯定地说。 秦泊仕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因为这种形而上的概念本身就不能用常规的思路去理解,同样的,神这种存在,还可以理解为逻辑、美德、正义……一切概念的形而上的存在,甚至可以说这种理念是我们人造的,我们需要有这种存在来便于我们理解某种概念的本质,你可以理解为‘神’是一种被我们需要,而创造的概念,其最终目的是为人而服务,为我们所用,而这也是我研究的最终目的。” 司维点了点头:“说起来,你刚才在教室里写数学写物理,现在却在这里跟我扯神学,为什么感觉毫无违和感……” “你知道刚刚我到底在研究什么吗?” “我是文科生……”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喝醉的酒鬼总能找到回家的路,但迷路的小鸟有可能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鸟巢吗?” 司维一脸迷茫地看着秦泊仕。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寺庙里面打机锋的老和尚……” 秦泊仕摇了摇头:“这个数学定理是波利亚在1921年证明的,具体表现为,随着维度的增加,回到出发点的概率将越来越低,比如在四维的网格中,一个点能回到出发点的概率是19.3%,,而在一个八维空间中,这个概率跌落到只有7.3%。 很迷糊对吧,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把维度降低一下,简化为一个二维平面,在这上面覆盖着标准的网格状纹路,我们可以把它视为一条条街道和十字路口,我们刚刚提到的那个酒鬼,如果每到一个十字路口,都会概率均等地挑选一条路,包括来路的话,那么他回到出发点的概率是多少? 100%,没错,不用怀疑。那个酒鬼可能在最开始会离出发地越来越远,但是最终,只要时间足够,他是一定会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的。 但是迷路的小鸟……其实小鸟很难迷路的,我们就假设小鸟也喝醉了吧。在三维的网格中,一只小鸟每到一个交界点,概率均等地挑选上、下、左、右、前、后中的一条路,它最终能回到出发点的概率不过34%。 看看,增加了一个维度,概率暴跌至不到40%,多么悲哀。” 司维点了点头:“你研究这个问题干什么,打发时间吗?还是有什么目的?” “你说对了,确实不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的。”秦泊仕肯定了他的说法,“我是想用这个模型来定位一个在全世界四大洋随机游走的岛屿的精确坐标,看看是否满足这个定理,从而建立起一套数学模型,为日后随时定位到这个岛提供帮助。” 司维想起了在迪拜的酒店中第一次遇到奥莉薇娅时,她和秦泊瑶说的话: …… “几天前,我们花了好几年才建立监视的那座小岛又不见了,就像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 “那座岛是能自己随便乱游的吗!那到底是什么?” “幻想域。”秦泊仕沉声说道,“一个随机在全球海域移动的小岛,没有目的地,没有确定的轨迹,它的运动模式一切都是未知的,如果给我它游动的路线图,我分分钟就能建立模型,但是这玩意好死不死是随机的!它隔一段时间出现,每次的出现坐标都和上一次完全不同,这周还在北冰洋,下周就在印度洋!我们的一切监视手段完全无效,卫星,海洋勘探……无一例外,甚至驻扎成员今天上去明天就失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果只是随机运动,那这个幻想域并不太危险啊。现在任何远洋船只都有非常完善的探测系统,隔着好几海里就能轻松看见航线上有没有障碍,根本无法对海运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你也说了是小岛,面积肯定不会太大……说真的这小岛不怎么危险的,我感觉还有点可爱……”司维说着还笑了几声。 秦泊仕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一切真的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和我妹妹是怎么加入组织的吗?” “不知道……”司维一下子就感兴趣起来了,秦泊瑶从没和他说过她以前的经历,在遇上秦泊仕之前,司维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 而这还是秦泊仕给他讲述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秦氏兄妹本身都是组织的高层,而这更以秦泊仕尤为突出。他的推理能力,情报分析和布局谋划能力是精英中的精英,年仅12岁就能在蝇王岛上完成令人震惊的行动。在组织策划的行动中,身先士卒出谋划策更是家常便饭。 有这样的战绩,晋升无疑是板上钉钉的了,事实也证明,秦氏兄妹俩的晋升速度简直就像是坐了直升机。年仅20多岁就进入组织高层,实属罕见,也证明了秦泊仕的能力实在是卓越超凡,毕竟很大程度上是他把他妹妹带上来的,也算是带妹上分了。 但是,组织内部是有政治斗争的。 秦泊瑶是新生派,秦泊仕也是,他们很清楚在这样的危机面前,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是正道,单打独斗不过是满足自己那毫无意义的优越感,好像这样重大的使命除了组织全世界都无权干预,幼稚可笑! 作为新生派的强势代表,秦氏兄妹自然受到了对方的重点关注,而秦泊仕这个真正的棘手难题也被挖了出来。他被保守派动用了大量政治资源进行打压,抓出他工作上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然后大做文章,逼迫他淡出了视线,也就是政治斗争的交锋前线。随后又找了个借口将其贬职,从组织的高层变成了基层员工,让他长久以来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秦泊仕不是没有尝试过用他的智谋来扭转这一切,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在对方的重压之下单枪匹马挑战一个巨大的党派,新生派当时尚且弱小,也无法调集资源来支持他,他只得作为一个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来为新生派换取成长的时间。 而他现在作为新生派的一枚暗棋,主要负责招揽新人中最有潜力最有天赋的,加入自己的派别,比如司维,就毫无例外地登上了拉拢对象的名单。 当然,凭借他的推理能力,轻轻松松就从言谈举止中推出来司维对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想法,就算不去主动拉拢,这妹夫主动加入新生派也是个迟早的事…… “你不是很好奇那座小岛到底是怎么样的吗?” “是啊。uu看书 wwanshcm ”司维说道,“这个幻想域的运作机理到底是怎样的?我听你刚才说的,你似乎和这个小岛渊源颇深的样子……” “不仅是我。是我和我妹妹……”秦泊仕淡淡地说。 “那是你们兄妹俩发现的这个小岛吗?以此为契机,被组织发掘,然后开始了这一切的故事?” 秦泊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差不多,但是有出入。”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这一生始终信奉三句话,作为我人生中的真理,处事的信条。” 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句:为了避免对人性失望,我们必须先放弃对人性的幻想。 第二句: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第三句: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秦泊仕放下了手:“我曾经在12岁的时候经历过一件事情,比起我们兄妹俩幼年时,父母在车祸中丧生还有可怕的事情。说起来,人生的转折点对于我们来说好像是家常便饭,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意味着什么,就好像一切不过是随波逐流的,随着惯性活着。” “马斯洛的《动机与人格》,加缪的《西西弗斯的神话》,罗曼·罗兰的《米开朗基罗》……”司维喃喃自语道,“这些你都读过吗?” “是的,为了……给自己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你12岁的时候都经历了些什么?” 司维皱着眉头问道。 “别急。”秦泊仕缓缓地说,“我来慢慢给你讲这个故事。” 第5章 危机的根源 奥莉薇娅正襟危坐地坐在座位上,身穿黑色西装,及腰的长发被盘起固定在脑后,双手交叉摆在桌面上,在这样正式严肃的场合内,她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丝之前那种风趣随意的影子。 她面容严肃,眉头紧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压抑着怒火的样子。 宽敞气派的会议大厅中,几百人紧张忙碌地记着笔记,听着那些大佬们的一字一词。 组织的会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像美国国会上衣冠楚楚的议员们审批着预案,讨论法律的通过和废止,而在这样的场合,奥莉薇娅却正在和一个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丝毫不让。 就是那个坐在她对面的中年人。 与她正对而坐的,正是保守派的领军人物霍顿·卡维尔,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已经头发花白,任何一个第一眼看到的人都会把他的年龄估大至少10岁,这是长期处于高强度的工作中导致的,而在组织中,与新生派的政治斗争,还有对幻想物和幻想域的收容工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着他的精力。 而这二者的优先级,很难分出个先后来…… 比如在这场会议上,他公然将弹劾的矛头直指奥莉薇娅。 这种为了手上的权力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并不少见,他们冥顽不化,思维僵化,本能地对新生的事物作出否定,并抵触一切这种变化可能对自己利益的影响,就像晚清那些守旧派拒不接受新事物的传播,他们毫不怀疑这些“奇技淫巧”会颠覆现有的一切秩序,打碎他们手上牢牢掌握的一切利益。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这真的是大快人心。 大清已经亡了一百多年了,但是这种心理就从来没消失过。 在霍顿·卡维尔的眼中,让世俗政权介入组织的事务一定会带来更多的变数,引发那些意想不到的,更多的麻烦事。 而和他同样抱有这种腐朽、顽固的人,则聚集在他的身后,形成了庞大的政治力量。 俗话说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是分歧如此巨大的,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这是在道路、信条上的分歧。 而这次战略分析会议,就是又一次保守派向新生派发起攻击的时机! “卡维尔副主席,恕我直言,您对我所发起的弹劾简直可以用滑稽可笑来形容。没错,多年前签署了那份文件的人是我,也是我力排众议,在反对的呼声中拍板通过的这项计划,多年来收容基地的运作畅通无阻,没有任何意外。本次幻想物失窃事件是第一次,这其中当然有看守防护工作上的纰漏,追责和处分工作我们一样在进行,我也不会有任何手软。”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最令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您会将弹劾的矛头直指我本人,难道您认为我多年前那项将高危幻想物集中收容研究的命令是错误的?如果是这样那当年您为什么没有直接提出!更何况,失窃事件为什么要由我本人来承担责任?我希望您能现在就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 说到最后,她脸上的怒容已经无法掩盖。 对面的白头发老头分毫不让:“主席小姐,你的记忆力似乎不太好,连我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比不上。当年这个计划最主要最激烈的反对者就是我,我劝谏了你很久,但是你丝毫没有理会我们的意见,现在的失窃事件是第一次,但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个计划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将那么多高危幻想物集中收容,你怎么保证不会引发相互反应进而导致不可想象的后果?” 老头儿武断地厉声说道:“失窃的具体情况是由于看守疏忽,这一点与您无关,但是一次能失窃这么多高危程度的幻想物,本身就是你不合理的计划导致的,这种行为我们一般叫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奥莉薇娅的双眼:“这种情况的出现,主席小姐,你是难逃其咎的。” 保守派和新生派之间的火药味浓得几乎呛人,双方都在为了自己一方的立场而据理力争。 他们在这里激烈争论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几天前在中国天津发生的那起事件了,也就是司维卷入的那场危机。 如果你记忆力还好,你应该记得,几天前,最初秦泊瑶和司维一开始的计划是相约一起去看展览,而不是去咖啡厅。那场展览的主题是全世界现当代艺术,展出地点位于市中心的一个博物馆。在这场展览中,全世界的现当代艺术,不论印象派还是抽象派,不论绘画还是雕塑,都有可能在这里展出,可以说,对于一个文青来说,这是不可错过的。 虽然秦泊瑶是组织的高层,城市的最高监察长官,但是她还是一个文青气息浓郁的年轻人,这一点不会变。 在这场展览中有一幅来自乌克兰的画作也会一同展出,它的画家是一位名为斯韦特兰娜·捷列茨的女性。 没错,就是那幅名为《雨中女郎》的诡异画作。 自从引发怪谈后,这幅画作就一直由画家本人保有,这次来到外国展览,实在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问题就在于,这幅画不是一幅简单的画,和艺术表现形式本身的诡异、恐怖无关。 因为《雨中女郎》根本不是画出来的。 而是具象化产生的。 没错,这副作品实际上是一个幻想物! 捷列茨是在一个雨夜的噩梦中见到的,那天她睡得很晚,窗外电闪雷鸣,巨大的声音很大程度上干扰了她的睡眠情况。在那个梦中,她梦到一个巨大的,浑身漆黑,唯有脸色苍白的身影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她在恐惧中不知逃了多久,最终如何逃脱的这个噩梦在她醒来后忘得一干二净。她只记得在那似乎没有终点的逃亡中,自己好像要被那个恐怖的女人同化,变成她的样子,完全相同的样子…… 当然,最终,她逃离了那个噩梦。 当她醒来发现在现实中出现了那幅画作时,她的恐惧难以形容。 她甚至以为那个噩梦还没有结束,她不过是从一个梦境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乌克兰并不是什么重点关注的地区,组织的梦境师没能及时监控到梦境波动率的异常,所以只能在事发后对木已成舟的结局进行弥补。 就像一对不想结婚生孩子的小情侣一不小心把肚子搞大了,也没及时打掉,最后只能生下来慢慢养着了…… 这个幻想物的名字就叫雨中女郎,能力是在一个人的梦境中出现,并对梦中的一切生命展开追杀,最终将其同化为与自身完全相同的存在。 当然,逃离方法也都知道了,就是击溃那个逻辑的漏洞:完全相同是不可能的,当完全相同,也就意味着一切属性的完全吻合,包括在时间和空间坐标上的一致,就是其本身。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这就是最本质的意思。 而如果你无法击破这个漏洞,你的精神就会被同化,永远不生不死,躯体失去意识,变成一具空壳,你的精神在不知名的地方等待着去制造更多的受害者。 这种展开之后可以拍出一部恐怖电影的幻想物毫无意外地被列为高危等级,研究透了特殊效果后,被送进了一个基地。 一个名为潘多拉的基地。 “潘多拉基地的建立就是为了集中收容这些高危幻想物,其中所有收容的都是我们研究透了作用效果,但担心销毁会导致不可控后果或是根本尚未找到销毁方法的东西。” “那又如何?”霍顿质问道。 “也就是说它们的作用后果的确可怕,但是只要不主动刺激去激活,就是安全的,这样的幻想物集中管理来加强监控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而一旦出事的后果便是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天大的事,就像这次的失窃,我们一次失去了十几件高危幻想物,十几件啊!把这些东西找回来需要多大的代价?这其中还会造成多少伤亡?就像在中国已经发生的那起事件!” “卡维尔副主席……”奥莉薇娅冷声说道,“您今天的弹劾,真的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在把话说开了。 “主席小姐,我们都是组织的高层,我们也都知道组织的宗旨是什么。我是非常认真地指出,你在决策上犯下的重大失误。”霍顿大言不惭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你也许认为我就是借题发挥,没关系,这个误解我不会争辩,但是你要承认这一点,那就是你将大量高危幻想物集中收容,导致了这种一旦失窃,就是复数的幻想物丢失的后果,你把一件坏事的底线拉低了!” 这个指控已经非常直截了当了。 失窃…… 是的,在这样一个严防死守,坚不可摧的收容基地里,也会发现严重的失窃事件,而且一次损失了十几件! 其中就包括那幅《雨中女郎》。 真迹就在这里,仅此一幅,捷列茨的家里有一份高精度仿制品。掩人耳目,对外宣布是其本人创作,后来也由其本人保有。 经过组织的催眠,u看书 .uukah她以为是自己绘画出了这幅作品,什么灵异事件也没有发生,一切没有什么不对的之后的事情,组织就不用管了。 是卖,还是烧了,甚至是你拿来当桌板,当飞镖靶子扎着玩,都和我们无关了。 反正全世界只有组织知道,真迹在他们手上,以及这东西有多恐怖。 这次在天津的展览,就会有她手上的那幅仿制品展出,对外宣布是真品,但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对着仿制品评头论足的傻瓜。 但是,展览的时候,那幅仿制品,被替换成了真迹。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当时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可怕的后果终于发生了。 当天晚上,雨中女郎随机进入了一个曾经前来看过画作的女生的梦中。 司维也是在那个晚上,巧合地觉醒了自己侵入梦境的能力,自动感知到了异常的精神力波动,然后发动了这种能力。 这个过程是在他完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大脑自己发动的。 后来的故事都知道了,千钧一发,最后一刻逃离,俗套的套路,就像阿汤哥总是要在最后一秒才能成功拆弹,好像早一秒电影就凑不够时长了似的。 后续的重新收容工作很快展开,而司维也被秦泊瑶发现,然后,进入了奥莉薇娅的眼中…… 司维不知道,他那天的破事,还远没完呢,此刻就在战略回忆上,两个派别就开始针锋相对了。 看来这次的会议,主要就是围绕这堆破事展开了…… 第6章 哲学的方法论 “曾经我也是组织的高层。”秦泊仕对司维说。 “直到你膝盖中了一箭?”司维吐槽道。 “如果你只能拿出这种上古的老梗来吐槽,那我只能认为你的功底太差了。”秦泊仕反唇相讥,“亲自玩过这个梗的玩家,他们的孩子都可以上幼儿园了。” “上古卷轴的梗,自然是上古的梗……”司维玩了个一语双关,“话说这学校好大啊,你带我在这里溜达来溜达去的,我腿都快走细了。” “如果多走路就能让腿更细,我早就让我妹妹去玩暴走了……当然,不是暴走漫画的那个暴走……”秦泊仕解释道,“在我们开始培训课程前,我得先跟你介绍一个地方。” “开什么玩笑大哥!”司维都惊了,“还有一周就要考试了,我就好比那个玩了三年最后马上要高考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学渣,不,我比那个还惨,他好歹知道是考什么文综理综,我连考什么学科都不知道,你不赶快教我课程还在这闲扯淡?” “我要是有你这种不学习的,别说三年,第三个月我就会把你送到杨永信那……”秦泊仕一脸淡定,“先听我跟你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司维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好奇过,组织这样覆盖全球的,涉及到军事,经济和情报的庞然大物,它的总部在哪里?” “我也想过啊,但是没有头绪,你们这种在世界暗面活动的组织肯定是不能高调地把总部拉出来的,就像美国佬那样在草坪上盖个五角大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因为很容易吸引某些类似登叔这样的炸弹狂人来给你检测建筑坚固性顺道拿人命放烟花,三天一小炸五天一大炸,那咱们就别闲着了,一起去阿富汗的山区里面找驴找羊找登叔吧。”司维又开始了吐槽模式,“不过你们肯定也不怕恐怖分子吧?话说你们和恐怖分子交过手吗?我觉得肯定有吧,问题也不大,这就好比一群恐怖分子还在山窝里玩rpg那边神盾局的天空母舰都满世界溜超级英雄了……” 秦泊瑶说的对,这两个人真是合拍,就像夜神月遇上莫里亚蒂,楚轩遇上封不觉。只不过这种合拍的人真是曲高和寡,要找出这种学富五车又能吐槽,智商超高,推理又强,普通人站在这里就像被歇洛克·福尔摩斯和赫尔克里·波洛从aq、eq到iq全方位碾压,怎么可能融入这种曲高和寡的,散发着“生人勿入”气场的……吐槽加扯淡呢? 对于秦泊仕和司维这种人,找到合拍的比找出三条腿的蛤蟆还难找…… “别扯远了。首先,那家伙最后是被美军在巴基斯坦的首都附近击毙的,其次,你说的对,把组织的总部高调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们是很清楚‘闷声发大财’这条真理的。啊,到了。” 司维正想问什么,就看见秦泊仕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奇怪的钥匙,领着他走进了一栋教学楼,这栋楼和莱顿大学中的其他建筑没有太大区别,一样的风格,相似的外观,同类的装潢。难道组织的总部就在这里?一所大学的内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那也未免太简单了。”秦泊仕对司维笑着说,“组织的总部不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那是用一种未知的科技开辟的独立空间,是附在我们这个物质世界上的另一个空间。” 秦泊仕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既然是独立的空间。那么必然要采取特殊的方法才能进出。既保证了隐秘性,还确保了绝对安全。这种进出通道和密钥只有组织的特工才会掌握,而通道,平时被伪装起来,在使用特殊密钥后,会连结起我们的世界,和组织的总部。” 他认真地说:“亚空间——这是我们的称呼。” 司维奇怪地问:“我还是难以理解你这种表达方式,密钥是什么?口令还是实打实的钥匙?通道被伪装成什么样子……话说你现在就要带我前往总部是吗?” “没错。”秦泊仕肯定道,“你觉得那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独立的空间!那里不仅仅是组织行政办公的地方,还是梦境师的领地,生活设施,娱乐设施……你完全可以把那理解成一个微型的城市,明白吗?” “也包括注册考试的考场?”司维明白了。 “一点没错。” 他们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中,秦泊仕没有把他带上楼,反而朝着地下走去,一到这里,光线立刻暗了下来,曲折复杂的回廊里,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秦泊仕倒是轻车熟路,他好像来过很多次的样子。这里的地下层是储藏一些后勤物资的地方,箱子什么的到处都是,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秦泊仕没管那些东西,直直的带着司维往走廊尽头的一扇破旧的木门走去。 二人在门前停下,司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扇门是木头做的,看上去有年头了,深色的门板上已经起了不少木屑,上面的漆也已经落了不少,门前积满了厚厚的尘土,看样子有年头没人来过了。 门把手上方有个锁,秦泊仕举起了衣服口袋中掏出的那把钥匙,司维惊讶地看着那门锁从一个普通的锈迹斑斑的老古董变成了一个锃光瓦亮的高科技装置!那上面的铁锈一点点剥落,金属结构以肉眼可见的形式自我改变,像是变形金刚里面变形似的,构造出了新的结构! 这样一扇破旧的门上,居然配备着这样一个高科技的锁。 “其实每一次的通道都不同的。”秦泊仕对一旁震惊的司维解释道,“这种空间连接的科技实际上只能在静物上进行操作,具体方式是,每当特工需要返回总部,就激活自己手上的钥匙。诺,就是这个。” 他晃了晃手上的那把密钥,继续说道:“密钥会自动锁定特工身边1km内的一扇带锁的门,然后将坐标告知,前往具体地点,用密钥打开门,就是通道。没有钥匙的人同样可以打开门,只不过他看到的只会是门后本来的样子,在普通的人手中,门就是普通的门,但是在掌握密钥的人手中,门后就是通往总部的通道。” 司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不明真相的人来这,同样可以打开这扇门,但是只会看到堆积的箱子,物品什么的?” 秦泊仕点头:“每次的通道打开的位置都是随机的,今天是莱顿大学一栋教学楼地下室的门,明天就可能是路上一间公共厕所的门,只要有锁装置,都有可能成为通道的大门。” 他转过头去,按下门把手,吱呀一声,门后果然不是其他地下室那种尘土堆积箱子遍地的后勤保管室,而是一条直通更深的地下的楼梯。 就像是电影中中世纪的欧洲古堡,通往暗无天日的地牢的旋转楼梯,明明没有光源照亮,却意外地可以看清每一节台阶,台阶散发着金属光泽,墙壁上空无一物,倒是不像电影中还有燃烧的火把。也是,这种不用明光照亮也能保持光亮的科技比起那种那火把照亮的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沿着楼梯走到尽头就是总部了吗?”司维问道。 “没错,到了那里,才是我们开始上课的地方。”秦泊仕拍了拍他的肩,“准备好大开眼界吧,新人。” “我这几天被震惊的次数就像是走进了uc震惊部……”司维小声说道,“唉你再跟我说说那里是什么样的,有多少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二人一前一后,秦泊仕在前面带路,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现在说这么多,还不如等会你自已去看,爱丽丝城里面的东西可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哈哈……” “爱丽丝城?这是什么?这就是那个空间的名字?还是总部的名字?”司维捕捉到了这个他从没听过的词语。 “啊,很简单,那空间就是总部,这二者是一体的,不分你我,总部的名字是源于《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小女孩的名字,没错,就是那个跳进兔子洞里面经历大冒险,然后发现是黄粱一梦的傻闺女。总部其实远不止行政办公的作用,那里是很大的,我说过,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这是因为很多人都是常住人口,拖家带口,毕竟是分配房子还分配工作,除了帮你相亲这一项没有,和几十年前的中国那是一模一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一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你们居然还分房子!这福利……你们是有矿还是怎么的?”司维再一次被组织的有钱震惊到,“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奥莉薇娅曾经跟我说过,说组织的福利是非常高的,我当时还不相信呢!” 秦泊仕笑了几声,没再多说。二人就这样沿着楼梯一路往下,司维冷静地估量着自己下降的速度,通过手腕脉搏的跳动来估算时间,通过一节台阶的高度测算下降的速度,借此来算出走了多远。 “我劝你省省。” “什么?” “我说过,那是一片亚空间,是独立于我们主世界存在的独立世界,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能靠简单的计算来推断坐标什么的吧!”他头也不回,就知道司维在后面干什么,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 “嘁……不可行吗……”司维无奈地放弃了尝试,他不过是想借此推导一下从主世界来到总部需要的时间,从而了解到两个世界之间进行交通的耗费的精力。 “无时无刻不试图去捕捉周围的信息,在大脑中构建出完整的信息网络,需要的时候,可以轻松地顺藤摸瓜,找出自己需要的信息。这一点倒是非常不错啊。”秦泊仕说道,“你我都是这种对掌握信息有执着追求的人。” “啊……都是自己训练的,小时候看过点推理类的书,然后有意识地让自己学会观察周边的事物,从细枝末节补全整体轮廓,然后跑去确认一下。” “嗯哼?” “比方说看见路上一个中年妇女,从衣着化妆站姿皮肤等方面推断她是不是离了婚,然后旁敲侧击地问一下什么的……” 这会轮到秦泊仕被震惊了:“你这样不怕被理解为怪大叔什么的……” “那会我才十几岁……” “那就是怪小孩。” “你是说柯南也是怪小孩吗?” “人家可不会像你这样上去直接问人家离没离婚的!”秦泊仕反驳道,“而且你看不出柯南的表面年龄都不到十岁的吗?” “你耳朵瞎啊,我刚才说了是旁敲侧击,比如问一句您等人呢,等谁呢,老公没来接您什么的,这些都会被理解为一个中学生闲着没事找话聊的闲话,怎么会暴露呢?”他的语气就像是成功进行了地下接头的地下党…… “所以你的推理能力就是这样一点点锻炼出来的?真是……真是勤学苦练熟能生巧……” “那你呢?难道你不是?就凭你在蝇王岛上的那些……” 秦泊仕和他讲过了自己和秦泊瑶12岁那年的经历。 “说出来像是装逼,但是我这是天生的,气不气?” 他声音略有些低沉。 司维问道:“这种天赋感觉如何。” “在很小的时候我发现了我的高智商和推理天赋后,我一直都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智慧,聪明,好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我干不成的事,好像如果不是年龄的限制,我可以轻松完成很多成年人一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我不是恭维你,这是事实。” “直到12岁的一天,我和我妹妹登上了蝇王岛。”他声音苦涩,回忆痛苦的往事让他悲伤,“我知道人性的悲哀,我知道不能相信小孩天真烂漫的表面假象,我读过《蝇王》,我有深谋远虑的计划和远超年龄的知识,但是我就是逃不出那个怪圈……为什么?我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让所有人快乐地一起生存下去,但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篝火累积起了矛盾,然后分裂,形成人数众多和人丁稀少的两派,最后爆发全面冲突,死人,山火……” 他长叹了一口气:“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你和我说你是读过《蝇王》的,那你能看出来我们的经历和书中的是多么相同吗?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根本无法改变,就像一个穿越者回到过去发现自己这只蝴蝶根本没有掀起飓风的能力,结局和记忆中的一样,都是悲哀的结局,当然是悲哀的,因为美好的结局谁会想着修改?” “那是幻想域……是超越逻辑的,这是非战之罪,博士。” 司维安慰他说。 “幻想域的逻辑……是啊,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我后来读到了文件记录,这之后还发生了几起同样的,小孩发现自己出现在岛上,合力生存,然后产生分歧,爆发矛盾,然后全面冲突,引发山火,最后机械降神……啊对了,每次来的人不一样,蝇王岛幻想域第一次出现是我们那回,这个玩弄人心的小岛首次登上了舞台,来的是中国海军,后来还有几次,分别是德国海军,西班牙海军,法国海军,美国海军……看到了吗?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去往确定的悲剧结尾。”司维无奈地说。 “就是这样,你知道吗司维,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在操控这一切?当然后来我知道了这是幻想域的效果,u看书 .ukansu.o 但是……但是我的智慧,我的能力就真的不足以改变这一切吗?有人信任我,那个克里斯,但他是第一个死者……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这个名字,清清楚楚啊……” 司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种命运被玩弄的感觉无法挣脱,就像牢笼死死困住了一切希望。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研究神学哲学什么的……”秦泊仕忽然说道。 “扭曲,无逻辑,这是幻想域和幻想物的本质,它们是不符合一切现有法则轨律的产物,从混沌的宇宙位面的投影,熵增也是宇宙的命运,是结局,这是科学家论证得出的,对吗?” “你的意思是……” “我说过的,哲学还有方法论的事情,在我看来哲学和科学都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工具,就像殊途同归的路线,出发点不同,经过不同,但是结果是相同的。” 司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今天,他真正看到了什么叫疯狂与惊世骇俗。 “博士……”他皱着眉头说,“但归根结底,组织也是在用科学的方法来保护这个世界,你却想从根本上……抛弃这种方法?你想改变我们认识世界,进而解释世界,保护世界的方法论?” 秦泊仕沉声说道:“科学基于认识论,基于过去的经验累计,我们相信明天的太阳会继续升起是因为过去自人类开始仰望天空起这样的天体规律就没变过,持续了十几万年,而追溯到更远的过去同样如此。 现在,还是这样吗?” 第7章 梦游爱丽丝仙境 秦泊仕没有抬杠,至少这一次没有。 司维很清楚,因为他的观点,已经涉及到了不可知论哲学家大卫·休谟的因果理论,怀疑论和归纳法理论。 如果现在有人问你:明天的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 你可能会很不耐烦地说:问姜文去。 但是这实际上是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 司维对这方面的记忆尤其清楚,比其他的哲学理论还要清楚,因为当初他在研究自然划一原则(uniformity of nature)的时候,是在图书馆自习的,一边看着休谟的著作(外文原版,巨难啃),研究他对于第二天的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的问题,一边在耳机中放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的主题曲,关公战秦琼,那叫一个酸爽,魔性的bgm非但没有让他分心,反而让他对这个理论印象尤其深刻。 在休谟的观点中,因果不复存在,科学只是假象,理性没有依据就构成了我们的思想,直觉和演绎并不能得出真相和真理。 因果关系其实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它的坚固只是假象,在怀疑论的武器下弱不禁风。不像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理论,这不是假设,也不是推理。意识,直接肯定了我们的存在,你怀疑一切怀疑世界的表象,怀疑宇宙万物的轨律,怀疑你躯体的存在,但是你永远无法怀疑正在思考的思想不存在。 说起来,司维曾经看过段子手们的恶搞,就像什么“我浪故我在”,还有“我骚故我在”,“我贱故我在”。作为一个哲学生,他每当看到这样的话,就像是文学生看到那些“铁马冰河入梦了,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的蹩脚胡改,都有种顺着网线把那帮啥也不懂的智障从屏幕里揪出来揍一顿的冲动。 当然,如果是wifi,那就没办法了…… 但是因果逻辑不同于“我思故我在”,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迷信,一种相信宇宙间一件事物和另一件事物存在关联的笃信,没有任何依据。 比方说,否认因果的存在,也就意味着一个人说出的话,和打出的字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这些随机的字符组合在一起让你产生了表达内容的错觉。 很明显,秦泊仕不再相信这种人类社会的固有科学观了。 因为混沌域、幻想物、幻想域的出现,已经预示着旧有法则理论的破碎和瓦解。 “所以说,你改变了自己认知世界的方法论,想要通过哲学的武器来解析这背后的一切吗?”司维看着秦泊仕说道。 “没错。”秦泊仕肯定了司维的假设,“这种哲学思想由来已久,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我不过是在混沌危机爆发后,把它从故纸堆中翻了出来。”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样,难道要把一切曾经认知的全盘否定吗?” “否定……”秦泊仕呵呵笑了几声,“如果我们死抱着过去甚至都不能确认正确与否的认知,那我们和保守派那些老顽固们有什么区别?” 司维无法反驳。 或许,我们真的应该改变,全方位的改变,从思维体系,到认知手段,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们继续向下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到底了,他们来到楼梯底部,前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门。 “走吧,我们到了。”秦泊仕对司维说道,“这里,就是爱丽丝城的无数通道之一了。” 二人径直走去,司维上前推开了门,他发现这里是不需要密钥的。 门外的广阔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本以为,这里应该是那种巨型地下室的结构,但是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原来的想象。 他好像不是身处一个经过地下通道的亚空间内,而是处于一个巨大建筑物的内部,就连罗马尼亚的国会大楼——世界上现存最大的单体建筑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半空中无数连接着环廊的天桥,像是商场内的人行道,这个建筑的广阔程度难以形容,司维一眼看去望不到建筑的尽头,想象一下,把一座城市容纳在一座前所未有的庞大建筑中,重新规划,用楼层,走廊这些取代曾经的街区,公路,就是眼前的爱丽丝城了! 他站在一个巨型广场的边缘,身后是走下来的楼梯口,秦泊仕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往旁边看,在广场的边缘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入口,看来这里就相当于进出的“港口”。就在他站在这里的功夫就有好多人从楼梯口离开,或是进来,他们神色匆匆,西装革履,步伐稳健,像是工作日里可以在地铁口公交站办公楼随处可见的上班族。 广场边上,是无数类似“店家”的办公地点,放在大悦城或是银河广场,周边都是小吃店、餐馆、咖啡厅,但是在这里是办公区。司维边走边看,秦泊仕在他身后跟着,他们离开广场,看到不远处甚至有草坪和喷泉,浅绿的草坪散发着清香,提醒他这不是人工假草坪,而是真正的生机勃勃的植物,象征生机的绿色平铺开来,草叶上有细密的水珠,那是在不远处的喷泉的功劳,一个美人鱼形状的精致造型矗立在不远处,下面的台子上坐着小孩和家长们,构成了平淡温馨的城市景色。 明明被告知处于一个空间的内部,但是丝毫没有狭隘逼仄,反而有一种空旷洒脱的大气。 “这里……真的是地下?”司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色。 “当然不是地下了!”秦泊仕断然否定,“我跟你说了,这里是亚空间,是用某种远超人类现有科技水平的技术硬生生人工开辟出来的,至于楼梯向下通,那这里就是地下了?别逗了,如果打开通道之门,出现的是向上的楼梯呢?你是不是还以为总部是在天上飘着的?打开通道向上或是向下的楼梯完全是随机的,但是殊途同归,最终都会通到这片亚空间内,这就是组织的总部!” 司维呆呆地环视四周,他抬起头,惊奇地发现这栋建筑顶部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穹顶,就像美术馆中用钢化玻璃打造,可以让阳光透下来的屋顶。 “我为什么看见了蓝天白云?”司维扭头问秦泊仕。 “嗯……一点空间科技的应用罢了,你透过穹顶所看到的那片天空是地球上某一片区域的天空,我看看……嗯……今天的这片天空是喜马拉雅山海拔8000米以上的天空……” “什么意思?难道这里是可以出去的?” “当然不是,只不过,假如你站在喜马拉雅山8000米的地方,抬头看到的天空,就和这里抬头看到的是完全相同的,这是因为人们长期处于封闭空间内,容易产生心理疾病,导致精神衰弱,所以委员会用一些手段又在亚空间中开辟出了一块投影区域,定期轮换,前段时间的投影是香格里拉的夜空。怎么样,有没有磅礴恢弘的感觉?” 司维仰起头呆呆地看着穹顶,这穹顶之巨大超越了地球上任何已知建筑,仅仅依靠肉眼估算,这穹顶的面积就不会低于百万平方米,光线毫无阻拦地穿透了透明的顶层,洒向广场。司维知道,高海拔地区由于空气稀薄,阳光对皮肤的伤害会更大,但是他站在穹顶下,沐浴着喜马拉雅山的阳光,只感觉温暖。爱丽丝城内的广场上有上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秦泊仕说的对,这里不仅仅是组织的总部,还是无数人生活的地方。 政治与行政的紧张,和家园与闲适的温馨,是可以毫不排斥地,共存在一片阳光之下的。 穹顶之广阔,阳光之温暖,让司维有种不是身处一个空间内部,反而是巍峨群山的巅峰上的错觉,迎面吹来轻柔的风,为什么封闭空间内也会有气流流动?组织的科技?他缓缓踱步,仰着头,痴迷地望着湛蓝的天幕,心旷神怡,天地广袤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 人类的灵魂深处烙印着对恢弘,雄壮,壮阔的向往。 “这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对吗?”司维向秦泊仕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这个巨大的建筑,就是亚空间本身,也是总部,就是这样。” “这片空间的外面是什么?”司维又问道。 秦泊仕神秘地笑了笑:“这个问题问得好,我问你,在地球表面上,北极的北面是什么?” “什么?”司维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你是说在地球的二维平面上吗?如果是三维空间,那就是往空间轨道上延申,但是二维平面……你不可能超出……等等,我想我明白了。” “就是这样,类似的问题还有,宇宙的外面是什么,这些问题都是没有意义的,在亚空间的外面是什么,这个问题同样是无法回答的,只要知道,在这片空间内部有巨大的容积,足以容纳百万人舒适地生活就足够了。” “百万人?”司维惊讶地说道,“这空间到底有多大?” 秦泊仕领着司维一边走一边说:“我说过,你不能仅仅把这里当作一个建筑,这里的面积可以媲美一座小城,不仅是组织的行政驻地,也是组织的所有人在这里生活的居民区。我来详细地和你说一下这里的结构。” 秦泊仕撸了撸袖子,带着司维穿过中央广场上休闲的人,比划着说:“大体上,爱丽丝城的市政规划是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组成的,圆环上就是人们办公居住生活的地方,最中心,也就是这里,中央广场,是连接外界和亚空间的地方。” “我想,uu看书.uuknhu.cm 放在外面,这里就类似于休闲广场和港口、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的结合体吧?”司维接道。 “一点没错,不仅如此,你看那边。”秦泊仕指向人们的身后。 他指向的地方伫立着一幢高塔,外形上不同于人们现实中看到的任何一种建筑结构,它的每一层都比上一层大20%左右,最顶端很小,最下层很大,占地面积极其广大,如果有一个熟悉宗教典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圣经》中人类合力建造的,通往神之领域的巴别塔的外形! “那里,就是组织的最核心的地方,爱丽丝城是我们的总部,那里,则是爱丽丝城的总部。白宫之于美国,克里姆林宫之于俄罗斯,中南海之于中国,就是这种程度的重要性。” 司维远远地眺望着那座巴别塔总部:“我刚刚被穹顶的天空吸引了,都没发现这个……爱丽丝城里面的奇观究竟还有多少!” “比起那个,你知道吗,那里现在正在召开战略分析会议,组织一年一度的大事,对过去一年的全球收容处理情况进行总结,统计混沌入侵危机的次数,波动,增长或下跌,决定未来一年的财政预算,重新调动人事工作……” “奥莉薇娅、叶冬青,还有你妹妹都在那里,对吗。” “是啊……”秦泊仕怅然若失,“几年前,我也是那里的一员。” 司维拍了拍秦泊仕的胳膊:“膝盖的箭伤好了没?” “你说呢?”秦泊仕冷笑了几声,“等到我们彻底地扳倒了保守派,我这陈年旧伤才能彻底痊愈啊!” 第8章 逗比云集的宿舍 “在最中心的巴别塔会议中心外层,是配套的相应的行政机构,就像中南海旁边就是国务院,里面的各个部委在所属的领域内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保持着庞大的国家机器稳步的运转,巴别塔是属于最高委员会的,而他们下发的一切命令,指示,都要通过这些外围机构来实施,而这些机构,全都坐落在稍外层的区域,也就是围绕巴别塔的那一层。” 司维看着远处高塔下方一层层环绕的建筑:“明白了,这些都是处于最核心的地带,象征着权力的中心,我想,更靠外的地区应该就是居民区之类的地方了吧。” 秦泊仕看了看远处居民楼样式的建筑,点头说:“没错,你也知道,组织的规模是非常大的,人数上是以十万计算的。 因为除梦境师外,还有数倍于这个数字的普通人,有科研人员、行政人员、士兵、特工……凡此种种,所有组织麾下的成员在这里都是有自己的住宅的,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他们在这里都是有落脚的地方的,看见这福利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司维感慨地说,不远处除了居民楼,还有独栋别墅,放在城市里,这种地段的房子没个一平米十几万都下不来,在这里一盖就是一大片! “你们这一看地价就不贵。” “我们是那种在外面的世界炒地价,在这里给自己人发福利的良心组织。” 秦泊仕张口就来,大言不惭地说道。 司维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从对自己人的角度来讲,这良心简直不能再良心,比起外面动不动要你996的,35岁以上炒你鱿鱼的,人家这边就是把你从加入组织一来的一切都打包好了,你执行任务,替我们卖命,福利要多少有多少。司维不禁想到,如果卖命能卖出个好价钱,那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的。 毕竟卖谁不是卖呢? “这就是爱丽丝城了!”秦泊仕做了总结,“组织的总部,独立的空间,可以容纳百万人的巨大封闭城市。当然,一般常驻的也就几万,毕竟组织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拉进来。哦对了,你的地方到了!” 司维回过神来,一路都在和他闲聊,都没发现已经走了这么远,他们沿着小路一直向前,走到了一片安静优雅的别墅区前,旁边是行政区,他们现在站在行政区的外围,面前是排列整齐的一栋栋独栋别墅,像网格般整齐,这片区域足有上千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的高档别墅区……实际上也确实是。 要知道,放在北京,这就是三环内的地段,地价你自己估计去…… 这些别墅都是三层楼,一眼看过去建筑面积200多平米,不知道有没有地下室,估计该有的都会有,门前的石阶旁种着树,灰色的外壁像是新刷的,透着精致的风格,每栋别墅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给草地和花园腾出了空间,鹅卵石小路从屋子出来,穿过草坪,延伸到路边,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这是我的考场?” 司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面色抽搐着,一点点扭过头来看着秦泊仕,“大哥……你是不是净顾着扯淡给我带错路了?” 他印象里的考场,应该是那种外面人山人海里面冷气直吹的大教室,监考老师一脸便秘地走来走去,气氛像是在审讯室里面,好像你伸个懒腰可疑程度就会上升一个等级,就像刺客信条里面的卫兵从普通状态变成黄色警戒状态,几十上百人眉来眼去,用最简陋的条件刷新着短距离情报传输的新技术手段。等考完后,又是学渣自以为稳了,学霸开始装逼,学酥无语凝噎,学神笑而不语的熟悉场面,哪会是眼前这高档住宅区的样子? “谁说这是考场了?”秦泊仕一挥手,“这里不过是待考的考生住宿罢了,具体的考试要等到一周后的具体情况,每一次的情况都是不同的,换句话说,这不是你拿笔拿纸吭哧的地方,是你睡觉撸串打游戏的地方知道不?” “你他喵的在逗我,这么豪华的别墅群是考生住宿……” 要知道,拿别墅给学生住的事情他从来只在中东那边的沙特狗大户那边听说过,据说他们的联合大学里面就是这样的别墅宿舍……但是他哪会想到这好事能落在自己头上! 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司维,秦泊仕接着说:“行了,爱丽丝城我也来的够久了,我得回去了,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呢。你的文件上有你的住宿号,待会顺着号码找就行了,我也得走了,你慢慢备考吧。” “等等!”司维马上从刚才激动得找不着北的状态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把脸凑到了他面前,“我说博士啊,你不觉得你还缺了什么东西吗?不是说你是我的引荐人吗?负责给我辅导的吗?辅导呢?你让我赤手空拳两眼一抹黑就这么上去考试?你怎么不让我做梦呢!” “急什么急什么……”秦泊仕一脸不屑地掏了掏耳朵,都不正眼看他,“又不是让你下一秒就上刑场,再说了,还有一周呢,我辅导什么?这些都是你自己摸索的,多大了,还指望别人包办了?我就是负责给你领路的,怕你进来半天找不着路回头迷路到机密重地被人乱枪毙了,现在到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你就自己玩吧,拜拜了!” 他一脸笑呵呵,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司维一脸被坑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还听见他头也不回地声音: “好好复习,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啊!” “我连学都没学,复习个屁……” 司维此刻真的是欲哭无泪,他哭丧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走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406号别墅住宿。 “呼……冷静,下一次见面再揍他……不过就是考个试,还有别墅当宿舍,这也够爽的啊!” 他心里自我安慰着,一边期待着赶紧到宿舍好好歇会,文件上说这里所有的别墅都是六人共住的,这么大的屋子,住六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人家的宿舍和普通大学那种六人间八人间挤了吧叽的样子完全不在一个次元,想想有人还在没空调没电扇,床板嘎吱响,铁锈掉满脸的陋室里面,立刻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满足感。 “哎呀呀,人比人气死人……管他考试呢,先玩个六天再说,大不了四年后接着考。” 他走上台阶,掏出文件夹里面夹着的钥匙,拧开了门。 屋内十分宽敞,进门后,正前方的客厅中间摆着茶几,三面摆着沙发,再往前是楼梯,直通二楼,一层的右手边是用餐的地方,灶台和厨具在角落里,旁边是餐桌,此时餐桌上已经围坐了几个年轻人,他们听见开门声都转过头俩,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维,神似5只哈士奇见到了英俊的同类。 “同志们好!”司维抢先开口道。 “首长好!”五人中的四人想也不想就马上回道。 剩下一个哥们一脸懵逼地看着那四个逗逼,心说卧槽你们这帮浓眉大眼的叛变革命真快,刚才还说让我管事的。 “且慢!”这哥们回过神来,马上喊道,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司维发现他身高一米八,一头精神的短发,短袖长裤,从他的手臂可以看出这是个经常健身的,司维就这么几眼看过去基本就把他的性格喜好习惯什么的推理了一遍,最重要的是,这哥们颜值真的高。 有多帅呢? 司维都不得不承认,这颜值,仅次于他,完爆叶冬青。 “喵的……这兄弟颜值直追我本人,轻轻松松完爆老叶,哪天要是被奥莉薇娅姐姐盯上,叶秘书失宠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出职场魔幻爱情科幻宫斗女尊三角恋狗血大戏,还好努力控制了一下面部肌肉,才没在几人面前笑出声来。 “暗号!”这哥们打断了他的脑洞。 “卧槽?大哥我新来的,我哪知道你们设了什么暗号?” “少废话!苟利国家……” 司维面部表情抽动着,一脸蛋疼地接道: “岂因祸福……” “垂死病中!” “谈笑风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哥们豪迈地大笑起来,“恭喜你答对了!你是来的这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答出来的!” “什么?你特么开玩笑呢?”司维才不敢相信6个人里面懂这梗的才俩人,心说这尼玛普及率才33.3%,毫不夸张地讲,这种东西差不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基本上可以算是“不懂不是中国人…… 也不知道他这一句话给多少中国人开除了国籍…… 他大踏步走上前来伸出手:“我叫李忠轩。” 司维呆呆地伸出手握住,不知所措得就像面见主席同志。 开门就见到一个懂梗又合拍的,不错,开门红。 “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李忠轩用那种地下党在上海滩接头的表情笑吟吟地看着司维。uu看书 ww.uukanshu.om 膜法师之间的默契啊…… “消灭三体暴政?”司维突然开口。 “世界属于人类……” “嗯哼!”坐在桌边的一个长马尾妹子开口打断了二人的玩梗狂欢,“那边两位和我们不在一个次元的玩梗狂人可以冷静了吗?” 她旁边另一个短发女生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都难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过……” 两位妹子身边还有两个男生,这六个人就是这栋宿舍别墅的全部成员了,李忠轩最早到来,所以后来的也顺理成章地让他担任宿舍长了,虽说这里有没有查寝的还是一个问题…… 两位妹子中马尾的叫方书惠,短发的叫杨珮琪,身边的两个男生一个叫陆秋,一个叫杨歌,这几位,确切地说,这六个人都是即将用亲身经历证明并践行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说起逗比搞笑什么的,他们真是丝毫不落司维下风…… 可以说,能够碰上这样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幸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有共同话题,可以一起喝酒撸串打游戏的朋友的。 不过眼下这几个人都没想那么多,除了前面那俩膜法师这会比较惺惺相惜。 看着眼前二人这找到组织的基情四溢的场面,陆秋一脸呆滞,双目无神:“逗比斗逗比。” “杨歌马上接道:“都逗比。” 小惠和珮琪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她们俩对整个406宿舍别墅未来的氛围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 第9章 考试内容 “所以说……”小惠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一边问,“你的引荐人完美地扮演了甩手掌柜的角色,除了把你带到这来啥也没干?” “啊……不能说啥也没干,他陪我扯了一路的淡……” “淡,是要至少两个人才能扯起来的……”杨歌在一旁默默送上补刀。 六人围坐成一圈,在客厅的餐桌周围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周之后要考试的,更像是集体出来轰趴的。 桌上泡起了一壶铁观音,六个人一人手捧一杯茶坐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喝茶,这六个人集齐了天南海北四个地方的老家,从天津南京到海口北京,还有主要关系就是吃与被吃的广东人和福建人……虽然已经知道舍友的划分都是按国籍来的,但是能集齐这么有cp感的一屋子人,司维觉得那个分宿舍的真是太有创意了。 “嗯哼……”司维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然后连忙转移话题,“话说咱们406宿舍我是最后一个啊,你们都比我早来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啊。”李忠轩马上回答说,“我不是最早一个来的吗,我才比你早到了1天,我的引荐人给了我资料和文件后把我带到这,然后就直接走了,然后我就一个人把整个爱丽丝城基本转了一遍,新鲜啊,没办法,这地方真是头一次见!”他那表情高兴得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不过,这种地方地球上是真的找不到的,也没人能说什么少见多怪。 别的不说,就凭把整座城市收纳进一座建筑,就足以把全世界所有什么设计师工程师的眼镜还有眼角膜外加晶状体一起跌个粉碎。 “你说啥?”司维一脸惊讶,赶忙让他打住,“可那人跟我说,他怕我进来半天找不着路然后迷路跑到什么机密重地被人崩了!你们都是怎么认路的?” “开什么玩笑?”珮琪一脸不屑地说,“这里是什么地方?爱丽丝城!亚空间!总部最坚实的堡垒,这种地方是大后方!像什么军事重地那都是部署在我们的外面的世界的!你看这里除了维护行政区秩序的保安外还有什么武装?在这里部署重兵干什么?这里相当于你家,你会在你卧室到马桶的路上三步一个捕鼠夹五步一个绊线雷吗?” 深感秦泊仕满嘴跑高铁没一句真话除了坑人就是放嘴炮的司维打定主意,再也不信这个混蛋的一句话,哦对了,下次见面还要揍他。 “好吧,我认了。”司维一脸被打败了的无奈表情,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毕竟眼前还有重要的考试,对于一星期后要高考的考生来说考场是方的圆的还是露天的那都是次要的问题,他抬起头来,对旁边5个舍友说,“行了,先不扯淡了,说正事吧,还有一周后就要考试了,可是现在我对于咱们接下来的考试还一无所知呢,你们是不是都已经知道具体形式了,你们谁给我普及一下?” 相比之下他们的引荐人就显得非常称职了,完美地扮演了游览博物馆时自动解说机的角色,5个人一提起考试立马脸色纠结起来,活像是一周后就要开学但是作业一点没动的小学生,刚刚轻松的气氛立马变得愁人,想想也是,他们一周后就要参加全世界最难的考试,一想到这就感觉头发成把的往下掉。 “呼——这个我来讲吧。”小惠把头发往后捋了捋,那样子和和秦泊瑶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司维感觉下一刻她就会展现自己的说书人属性。 “注册考试是分成笔试和实操两个部分的,两个部分的考试内容和形式你听着就能知道完全不一样了。你应该能猜出来,我们梦境师主要执行任务是进入人梦境的,也就是说实操才是重中之重,所以笔试部分相对不那么……重要了,但这可不意味着你就能抛下不管了。 从哪讲起呢?先说笔试吧,在笔试的部分,我们的考试形式和外面的普通考试没有什么区别,统一考场,考官巡场,到点打铃收卷,简单来说就是外面怎么考我们怎么考,作弊当然是死定了的结局,所以趁早收起什么心思,别说我没提醒啊,看你们这些男生如果下一秒真去作弊了我都不会惊讶的。”看来这几人的格调基本在她心里定型了。 “开卷闭卷?”司维突然出声说道。 “哈!哈!哈!”一旁她的闺蜜珮琪大笑三声,“英雄所见略同啊,引荐人一开始跟我说起这事时我也是这么问他的,然后他的原话是开卷闭卷无所谓!这种考试本质上不像是考试,倒更像是一种调查,一种对你的认识、思维、心理、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评估,其分数的评判标准不是固定的,说白了就是随缘。” “啥!这东西还没个原则性的规定吗?”司维奇怪地问道。 “因为这考试开卷闭卷根本没区别,你要是能把不列颠百科搬来慢慢抄没人拦你,只要你有那体力有那耐心,最关键的是有那时间。”陆秋马上接道。 “等等等等,说了这么半天到底考的内容是什么,怎么你们越说我心里越没底?”司维赶忙提醒他们。 李忠轩说道:“这个就很有意思了,我问你,梦境师这一领域的理论知识主要是什么,幻想物和幻想域的生成机理,梦境波动率的形成方式,混沌入侵的概念,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了吧……”司维正想接着补下去,可是忽然发现其实就那么点事,混沌域的投影形成梦境,一种概念入侵大脑,具现化,刺激波动率的上升,而梦境师则针锋相对地入侵梦境,猎杀这种具现化个体,从而降低波动率,让梦境中颠覆逻辑的那些幻想物幻想域不会被具现化到外面的现实世界,就这点事。 “所以说。”杨歌总结道,“理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晦涩难懂,最关键的不在这里,在于这种现象发生后对我们的世界观的冲击之后的思考。你好好想一想,最开始你被组织发现,招募,并告知了梦境可以干涉现实,从而彻底颠覆物质世界的基础的那一刻,是不是有种三观破碎的感觉,你以为几十上百年前的那些组织的科学家没有这种感受吗?不可能!正是因为他们是科学家,才会格外地笃信归纳法总结出的科学经典理论体系的坚不可摧,才会在这个坚实的地基上建起他们相信的,愈证愈明的科学结论,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些的时候,一切都破碎了。” 杨歌顿了顿,对司维继续说道:“别的不说,物质世界的基础都要被颠覆了,物理法则、因果逻辑变成了千疮百孔的幻觉。那些幻想物幻想域遵循着无法现象的原理和法则,那为什么可以在我们的这样的,什么光速、普朗克常数、重力常数确定已知的世界里稳定地存在?”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变,神秘地说道:“连这一切背后的原因都没有人知道,那怎么可以?我们的考试,那些试卷上的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具体答案,这也是为什么引荐人都会说开卷闭卷无所谓,因为这不是他们考察你的重点。” 司维真是越听越迷糊:“如果一个考试的问题都没有确切的答案,那他们评判的标准是什么?这样的考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李忠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地说:“世界观,世界观才是他们想考你的。我知道你肯定会奇怪,我们一开始都很奇怪,但是后来我们才恍然大悟,因为有没有给定的唯一答案根本不重要,组织是想通过我们这样的集思广益,来逐步尝试推导出真正的世界观来。我们现在的世界是有确定的物理规则的,随着自工业革命以来几百年的研究,以前很多哲学思想形成的世界观都被证明是错误的,就拿古希腊为例,赫拉克里特说世界是一团永恒的活火,泰勒斯说万物源于水,这些观点放到今天当然显幼稚,但是那是站在现在往回看的,即使今天,在这种梦境和现实之间界限模糊的事实眼前,我们还能有什么确定的世界观呢?”这一刻他不像是一个插科打诨的玩梗狂人,像是个认真讨论学术的学者。 司维恍然大悟,他喃喃自语地说道:“他们……是想通过集合无数个认识到这种事实的人的思想,然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吗?” “就是这样。”李忠轩严肃地回答道,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当谈起真正的严肃话题时,他们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态度,调侃,男人聊起事业来总是很认真的,再看看小惠和珮琪两个妹子,看来女人也是一样认真的。 “说白了,你的回答是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的回答体现了什么思想,这才是重要的,对吗?”司维沉思良久,试探地总结问道。 “恭喜你答对了。”珮琪歪坐在椅子上斜手一指,活像一个女汉子。 司维沉默不语,这种考察模式在他心里掀起了波澜,他从来也没想到能有这种思维模式上的考察,也对,在梦境师的世界里,这种对于世界的认识方式是很重要的环节,关系到他们抱着怎样的心理去面对世界,物质,精神,思维,概念,逻辑,因果……这些看上去虚无缥缈,朦胧模糊的东西或许对于平常人的生活不那么重要,u看书uuknshu.cm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思考。 作为一个哲学生,司维很难不去好奇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哲学的研究主要在于解释世界的本源,认识世界的方法,和指导人类活动方向这三种,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几千年,那么多的哲学家思想家也没能在这种事情上达成多么大的共识,哲学很难基于什么“事实”去推断,因为很多哲学家会从根本上怀疑是否有不证自明的事实存在。 如今,他感受到了这种思想。 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界限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这个界限应该说是朦胧不清,还是缺了一个口子,或是根本不存在? 梦境入侵现实的机理是什么?世界的本源是物质还是精神,抑或是二者兼有?世界遵循着什么样的哲学世界观运行轨迹,或者是是否真正存在这种确定的轨迹和轨律? 一切都是未知的。 在他读大学时的课堂上,图书馆,回到宿舍的小路上,那时的他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进入这种好像看不到尽头的思考中,自从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开始成为自由撰稿人,这种思考就停止了。 套用《三体》中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现实的引力把他飞扬的思想拉向了地面。 如今,在这里,在注册考试的推动下,他大脑中这一领域停运已久的部分开始重新缓缓运转,没有生锈,没有损坏,像是多年尘封后重新启动的古老机器,正在积蓄着巨大的力量。 他开始思考这个世界。 至少得想想一周后的考试能写什么。 第10章 曾经 说起来,考试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这种起源于隋唐的制度在当时自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被命名为科举,它通过统一的政府命题,招纳全国的读书人来投入这个庞大的应试系统,从而筛选出可以为帝国所用的人才。 尽管在今天的无数键盘侠可以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抨击这制度束缚思想,但是在当时这种选拔的机制不可不谓之先进、高效,相比什么举孝廉、察举制这种被世家大族垄断的人才输送机制,怪不得唐太宗会在看到新科进士走入帝国中枢的壮观景象时,自豪骄傲地说出:“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话说回来,司维对于注册梦境师考试的理解略有偏差,但已经基本吻合。前面说到,世界上任何觉醒的梦境师,只要被组织发现就一定会全力拉拢招募,加入自己的军团,为我所用。因为梦境危机的压力所迫,他们要把无数的梦境师以最快的速度培养起来,然后投放到全世界的无数隐秘角落中去,变成人形自走监控器,监控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混沌入侵现象。 但是,如果他们不想长期只是中层甚至基层的一个普通小员工,他们就可以参加注册考试。就像高考并不是强制的,要知道目前的九年义务教育为什么是九年,因为再往上那就是可选项,是更高水平的教育,脱离了“义务”的层面。 可是你不考行吗? 任何一个有志于更高理想抱负的人,都不可能放弃的。 你不考,别人也考,君不见每年那900万的规模,其中从衡水、黄冈、毛坦厂、安徽、浙江或者山东走出的学霸学神们大杀四方纵横捭阖碾压学渣的场景年年上演,年复一年。 再说回科举,那些秀才、举人、进士们呕心沥血写成的没准哪一篇文章被皇帝看见了,赏识了,那就是平步青云的康庄大道摆在眼前,因为这些东西如果真是具有治国理政的指导价值,那从文章到写文章的作者,全都是帝国的财富。 注册考试,也是同样的。 严格来讲,梦境师们经历过的一切,那些梦境干涉现实的真真切切的案例,是激发他们对世界本源思考的助推剂。在他们这种比普通世界高一个层面上进行思考,得出的结论很有可能会有助于接近真理,甚至,到达真理。 就像科举的考生们一篇文章名震朝野,从此登科及第金榜题名,以其思想治国理政,助帝国中兴、走入盛世的例子一样,如果梦境师们能够以自己的理解、理论,构建出一个可以解释整个世界本源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体系…… 那组织就真是捡到宝了。 说白了,这与其说是考试,倒更像是集思广益的悬赏。 考试的压力,名利的追求,想必更能刺激无数聪明的大脑转动起来,思考这一切的答案吧…… 这就是组织的目的了。 …… “在笔试之后,就是实际操作,当然,都明白,就是进行梦境侵入。”李忠轩解释说,“我们要亲自进行入侵人脑的任务,根据考试的题目要求达到目标,然后成功脱离,这才是难度最大的……”他一张帅脸都拧巴了起来,那种理论再怎么丰富实践起来依然腿肚子打颤的事情一点也不稀奇,他也不例外,这几个人都不例外。 “说起来我很好奇……”司维打断他问道,“你们几个都是怎么被组织发现的?” “这还不简单?”珮琪马上接道,“每一个梦境师被发掘的方式都是相同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觉醒能力的时候。所有梦境师,注意,是所有,他们的能力第一次觉醒都是自发的,无征兆的,随机的,完全无规律,不可捉摸,也许是一个日照当头的午觉,也许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也许就是一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睡一觉的时候,都有可能觉醒这种能力。” 小惠接着她闺蜜补充道:“你会在无意识情况下随机入侵他人的梦境,而这个过程同样会刺激梦境波动率的上升的,这时,你就会被组织监测到了。” 陆秋也马上解释说道:“就像你开门关门再小心也会发出声音。” “明白了,明白了。”司维彻底懂了,所有人的第一次能力觉醒都是这样,只不过他侵入的那个梦境正在受到幻想物的影响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说白了梦境师的能力分为两部分,侵入梦境,和梦境逆熵,前者是主动技能,后者是被动技能。而第一次觉醒时由于根本控制不好,两者全tm是被动技能,逮着谁就是谁,司维不禁恶意满满地想到万一那是个春梦你进去了不是坏人好事吗…… 他这一次真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你这一脸猥琐的笑我就知道没好事……”珮琪斜视着他,毫不客气地说。 “是啊,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司维一脸坏笑地回道。 “谢谢,不用说出来了,猥琐你一个人还有这仨雄性大猪蹄子就够了。”小惠也毫不客气地说道。 眼看话题又要跑偏,还是李忠轩这个宿舍长悬崖勒马勒住了,他也没对大猪蹄子什么的发表意见,转移了话题:“那什么,总之这个考试有多难,大家是有目共睹了,前者就是哲学上的世界观论述,后者是梦境入侵的实际操作,大致就是一群格兰芬多既要应付乌姆里奇的破理论课又要在邓布利多军实操黑魔法防御,能完成的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或者就是主角光环。” 陆秋有气无力像是解说道:“前者是艾玛·沃森……啊不好意思,是赫敏·格兰杰,后者是小哈……” 小惠马上抗议道:“凭什么只说格兰芬多?这是对我们赫奇帕奇粉的歧视!” 珮琪也说:“不许你用‘小哈’这样容易被理解为哈士奇的词说我家哈利!顺带一提,拉文克劳万岁!” “得得得,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为止。”司维赶忙摆手制止了他们把考试须知的讨论变成哈利·波特的主题聚会,眼看没正经多长时间又要暴露逗比的本质,说真的,要是没拉住,司维敢打赌,这几位马上就会在哈利·波特的问题上就哈赫党、哈金党、哈秋(秋·张)党甚至哈罗(罗恩……)党的问题上拉起大旗开始互怼…… 话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司维就是哈罗党…… 我知道,现在肯定有人跌碎了近视眼镜,远视眼镜,隐形眼镜…… 但是…… 哈罗党为什么不可以? 要知道,在《会饮篇》这部柏拉图爱情观源头里人家明确说明最高贵的爱是男人之间的爱…… 一个男子应该去爱另一个男子。 有什么不对? 这可是柏拉图说的…… 不好意思扯远了,我们言归正传。 “越想越觉得那些学霸了不起啊,简直就是降维打击……”陆秋捂着脑袋痛苦地抱怨,“尤其是那两位,简直就是不可逾越的传说,我都不明白他们是不是开挂了!” “哪两位?”司维奇怪地问道,“听你这话,是有史以来成绩最高的两个学霸吗?” “你引荐人真是什么都没跟你说啊,连我都觉得他太失职了。”杨歌无奈地说道,“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作为你来到爱丽丝城参加考试必备的基本常识了。我给你普及一下啊,注册考试的评分等级是e、d、c、b、a、s的由低到高的排列,所有能达到a级的,才算作通过考试,后面那几个等级……你就当是把一群落榜的分个三六九等让他们自己内部歧视的吧!” 这话确实很直白,司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继续说。” “你知道司考吗?考过的人都知道,你得的分不是实际分数,是排名顺下来到你这该得的分,说白了,这种考试不是你答对了多少就完事的,u看书 .ukanhu 是要看在今年这整场考试中所有人答对了多少对比出来的,也就是说,得分不重要,排名才重要,组织的注册考试是同样的道理。” 他咽了口唾沫:“而迄今为止,自组织开始注册考试制度以来,有且仅有两人实现了满分s级的成绩…… 他们直接进入‘预备队’,作为高层候选人着重培养,那成绩耀眼的和我们学渣比起来就是云泥之别,就像三体人对地球的碾压,诸葛村夫对王司徒的碾压,超人对荒原狼的碾压……话说正联的剪辑真是一坨屎啊!dc高层都是漫威的特务吗?漫匪?漫谍?” 司维的兴趣也被激起来了,他赶忙打断他这违和感十足的比喻,紧张地问:“也就是说无论是理论世界观论述,还是梦境入侵实际操作,他们都达到了几乎完美的境地?这俩人的名字是什么?” 杨歌点了点头:“这两个学霸……不,应该说叫学神,是注册考试诞生至今的传奇。很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都是近年来横空出世的。 一个,名叫奥莉薇娅·简·格兰特,也就是我们的组织的现任主席,年仅二十多岁就统领组织所有大权的最高统帅。 另一个,就相比有些落寞了,传言他被卷入政治斗争中,作为牺牲品丧失了大好前途,现在可能在组织的基层工作吧,默默无闻,行踪不定,但是人家曾经也相当辉煌,甚至出任过注册考试命题组长,掌管一切注册考试和人才招募的事务,他的世界观理论现在还在组织内颇有影响。 这个人的名字叫:秦泊仕。” 第11章 暗战 很多人肯定都听过自己老师说过:“要揣摩出题人的意图。” 而这句话自然也会招致诸如“他想让我死”这样的吐槽。 在你的学生生涯中,这句话想必可以和“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全年级就咱们班最乱”“我在楼道口就听见咱班说话声音了”“这些全是送分题”等相提并论,作为学生时代的回忆被永远吐槽下去…… 司维当时的心跳都漏了几拍,在震惊中愣住的时候,他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这句话。 作为曾经的注册考试命题人,尽管他如今的政治前途应该说是人走茶凉了,但是杨歌也提到了,那就是他的世界观理论仍然在组织内有重大影响,而这种影响,没准还会渗透到考试的命题中。 正如臧克家曾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秦泊仕这是“有的人滚蛋了,他的题目还留着……” 想来也是,这种传奇人物虽然失势了,但是影响力不可能一丝不留,司维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从莱顿大学的教室中到爱丽丝城内秦泊仕和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自然就想到了他关于休谟的哲学观点,和他对于梦境危机的研究的方法论上的异议。 秦泊仕的思想理论很清楚,那就是我们现有的一切科学研究都是建立在归纳法的基础上,而大哲学家大卫·休谟就曾经严肃地提出推动了科学的归纳法的正当性是基本不可能证明的,这种从结果推导原因的方式是科学的唯一路径,而休谟直接否定了这种思维,毫不留情地判了死刑,因为他坚定地认为因果不过是人类的幻觉,这种思想至今还对哲学界和科学界有着不小的影响。 联想到当今世界上层出不穷的,被从梦境中具现化出来的幻想物和幻想域,这种颠覆物理法则,违背因果逻辑的事物的存在,在我们这个宇宙稳定地存在,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细思极恐……不,不用细思都极恐! 表象再也不可信了,本质也要被质疑,全人类文明的基础法则都开始摇摇欲坠,而我们却根本没有修补的方法,完全束手无策,因为我们连背后的原因都不知道。 秦泊仕因此认为,我们应该抛弃过去的所一直遵循的,不具有唯一性的归纳法。 这是真真正正的离经叛道。 他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惊讶,没有把秦泊仕的事情说出来,一丝一毫变化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依然是那幅淡定的样子,装作不经意地说:“那可真是厉害啊,这种传奇人物沦为政治斗争牺牲品也真是可惜了,话说你们知道当初他的考试题目是什么吗?” 周围几人一起摇了摇头,珮琪接过话说:“这个你就别想了,组织的所有考试题目都是永远不会公开的,不会像你高考复习买一堆历年真题还有什么满分范文让你对着看,这个制度从没变过。” 司维一点都没有吐槽的心思。 他现在心中一片狂喜,要不是旁边还有人他现在都要跳起来了! 揣摩出题人思路算什么,我跟当年的命题人谈笑风生! 他清了清嗓子:“嗯哼,各位,我说我们也别在这聊了,还有一周就要考试了,具体情况也都清楚了,抓紧时间吧!咱们得赶紧复习才是!” “我们都是来给你科普的……”方舒惠有气无力地说。 “你这好像我们在扯淡似的……”珮琪瞪着死鱼眼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 奥莉薇娅主席女士走在宽阔的走廊中,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地回响着嗒、嗒、嗒的声音,那是奥莉薇娅的高跟鞋发出的。她身着黑色的西装,长长的及腰长发现在被盘在脑后,叶冬青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二人神色严肃,略显疲惫,很明显是刚刚散会,长时间的会议令人疲惫不堪,但是奇怪的是,他们的神色中似乎隐隐压抑着积蓄已久却忍住没有爆发的怒气。 他们走得很快,一路上一言不发。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休息室,奥莉薇娅上前拧开了门,叶冬青紧随其后,砰的一声关门锁好。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奥莉薇娅的愤怒终于在这私下的场合爆发出来了,“把基地失窃的责任丢到我头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弹劾政治对手了是吧!那我为什么不能怀疑是他一手策划了失窃事件,然后借题发挥的呢?”奥莉薇娅坐到沙发上面色铁青地说道,把手上的一沓文件啪唧一声狠狠摔在面前的茶几上,哗啦一下散开叠满了桌面,好几张纸还飘了下来。 “因为没有证据。”叶冬青赶忙上前把东西收拾好,顺便劝主席女士兼自己的女友冷静点。 “他们也没有!仅仅是当初我力排众议,一手推动了这个计划,就成了他们现在发难的借口!”奥莉薇娅一点没有消气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毫无意义的指责。”叶冬青回道。 “这些冥顽不化的守旧派真是恶心!”奥莉薇娅冷冷的说道,“身居高位不思大局利益,满脑子随遇而安,不思进取。只想着保护好手上的权力,为此不惜牺牲组织的整体利益!如果我们没有这种守旧的势力在阻挠,我们可能很多年前就开始和世俗政权的合作了,双方的军事、科技、情报的交流会更加紧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保持着有限接触,都是因为保守派害怕自己手上那点可怜的权力被稀释掉。” “没办法,官僚就是这样,结党营私,换取自己的仕途坦荡,不这样他们还是政客官僚吗?”叶冬青坐在了奥莉薇娅的对面,无奈地说道,“与日俱增的混沌危机已经十分明显了,尽管每年新增的幻想物和幻想域还处在一个可控的程度,但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连组织也无法收容和隔离的。” 说起这个话题,奥莉薇娅的愤怒立刻变成了担忧:“没错,今年的分析会议已经很明显了,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全球范围内的危机爆发次数有增无减,增长率居高不下,逐年上涨,我们不得不采取扩大组织规模,增加投入资源的方式不断地填补这些窟窿。这是无底洞,我们压根就没有根治的方法,只能延缓,就像癌症晚期的濒死患者通过化疗延长生命,但是能延长多少呢……” 在这样的危机面前,组织内还在为了权力,明争暗斗,政治斗争不停,一想到这,奥莉薇娅就感觉心很累,这个主席当的真是心力交瘁。 “我们得集中资源,不能再和保守派这么耗下去了……” 叶冬青苦思着,心中涌起了无限的焦虑。 …… 霍顿·卡维尔坐进车里,整理了一下西装,秘书林诺上前,给他关上门,然后来到驾驶位上。 “针对基地失窃案件的调查一定要加快进度。”霍顿对前面开车的秘书说道,“需要人我给你调集,需要资金我给你拨,一定要尽快追回失窃物。” “您放心,卡维尔先生。”林诺微微偏头向后回复了一句。 “这次的失窃事件真的太蹊跷了……”霍顿长叹了一口气,“失窃是在第二天驻地人员例行盘点时才发现的,层层机关丝毫没有被触发,警报完全没有反应,一切防御措施完好无损,但是却形同虚设,整个潘多拉基地里面从士兵到科学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直到那幅《雨中女郎》被人发现已经流入中国才被发现,这么长时间我们的情报系统都没有追踪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霍顿沉默了一下,对他的秘书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这么激烈地把矛头指向奥莉薇娅吗?” 林诺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我猜……是不是您认为这次的失窃事件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作案,因为虽然防御系统无比严密,但是如果是内部人员掌握了足够的情报,理论上是可以绕过所有警报和巡逻而不被发现的。您也提到过,事后的侦破中,我们发现监控系统和巡逻调度虽然非常完善,但也不是无懈可击,很有可能盗窃者就是在这些间隙中找到了机会,才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盗走了收容的幻想物。” 林诺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继续补充道:“而由于当初建立潘多拉基地的议案您是坚决反对的,因为您认为即使是已经基本确定处于休眠或失效的高危幻想物同样具有极大危险性,不能集中管理,所以潘多拉基地的建成到内部人员的调遣全都是奥莉薇娅主席一手操控的,我们这边基本只能凭借她提供的有限资料来评估和监督,实际上根本没用,毕竟她想给我们看什么我们就只能看什么,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我们完全一无所知。那些内部的监控,巡逻士兵的情况什么的,没有人比奥莉薇娅主席更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略微放低了声音:“我想……您是怀疑这起盗窃事件,很有可能就是奥莉薇娅主席那边的人造成的,甚至她也有可能参与……” 霍顿严肃地说道:“一点没错,因为监守自盗对于她来说难度太小了,从建成到运转的一切事务都是她在掌控,uu看书.uunshu她想做点什么手脚实在是易如反掌,结合起这次的失窃事件,盗窃者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防御机制,不由得让人怀疑内部泄密的可能性啊……” “可是……”林诺皱着眉头说道,“动机是什么呢?这一点完全说不通啊,这种完全是自己经手的项目一旦出了问题,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把目标放在那个负责人身上,她没必要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 “你记不记得她会上曾经暗示说,失窃事件是我用来栽赃的政治工具……”霍顿慢条斯理地说。 很明显,林诺这个秘书是绝对的心腹,绝对的自己人,所以霍顿才会和他谈起这么敏感的话题。 林诺吓了一跳:“您是说,很有可能是她利用这一点,反而让您成为众矢之的?不对啊,目前来看,我们的怀疑点还是在于盗窃者怎样完美避开了防护,而由此大家几乎一致认为是内部人员泄密导致的,潘多拉基地的运转又全是奥莉薇娅主席的派别……” “这件事背后水很深。”霍顿总结说道,这个外表古板的老头此刻倒是有点人情味,他叮嘱林诺说:“你一定要小心,在调查真相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奥莉薇娅那边虽然也在查,但是我们这里没人相信能查出什么,所以我们自己查,隐秘地查,千万不要被发现。” 他对林诺关心地说:“小心背后的暗箭……” 林诺心里很是感动,这是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情,他坚定地说道:“请放心,卡维尔先生!” 他的声音中有种按捺不住的激动。 “我一定不辱使命!” 第12章 变天 “你从奥莉薇娅那边的阵营,来到这边,已经很多年了吧?”霍顿突然出声问道。 “没有。”林诺淡淡地说,“不过两年,但这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不需要那么武断。”霍顿笑了几声,“你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人生还很漫长,无论是你的注册考试,还是那之后的一系列的资历积累,都是非常出色的,你不要妄自菲薄,毫不夸张地说,你是组织中新生代的佼佼者,日后大有可为。” “承蒙您的夸奖。”林诺恭敬地回道,“不过,即使您这么说,我也并不能算是新生代中多么出色的人,秦泊仕,奥莉薇娅……这些人尽管是我们的对立面,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真正的,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那个秦泊仕……也许,即使是我这样的人,在他们的面前同样……” 说起秦泊仕,车中陷入了沉默。 秦泊瑶曾经对司维说过,组织中所有的高层都是梦境师。 但是,这句话是错的。 正确的说法是,组织中绝大部分高层都是梦境师。 梦境师这种特殊团体,凭借其侵入梦境和逆熵的强大能力,自出现在世界舞台上的那天起就注定是要站上金字塔尖的。 但是组织的高层中至今仍有少数的人,还是普通人。 大约20%出头。 而政治斗争的两大主要角色,新生派和保守派,在人数上几乎是旗鼓相当的,哪一方的优势、劣势都不明显,至少在数量上。 所以,事实很明显,相当一部分的梦境师都是保守派,而他们奉一个没有任何梦境能力的普通人为尊,围绕他这个核心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守旧势力。 这个人就是霍顿·卡维尔。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一个古板而不思变通的守旧派,一个活在今天,出生于“旧时代”,能够凝聚起组织内保守势力团结一致捍卫他们手上权力的政客,说真的,至少在玩弄权术这方面,保守派真是有两下子的,君不见秦泊仕都被他们给一撸到底了吗? 但是,也正如《过秦论》所言:“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连一个死了的秦始皇都那么有威力,更何况是一个还在那活蹦乱跳不知肚子里多少坏水正酝酿的秦泊仕呢? 作为一个在注册考试中崭露头角的优秀的新人,林诺自从加入组织来受到了很多高层的青睐,他加入了新生派,大量的资源投入到他的身上,把他打造成了新生代中屈指可数的潜力股,战略性储备人才。 可即使如此,每当他抬起头来,都能看到前方不可逾越的巅峰,秦泊仕和奥莉薇娅这些人冠绝群雄的智慧和无人可比的天赋仿佛大山一样嘲笑着他,尽管他们都是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地为组织的事业贡献自己的能力,但是在林诺看来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自己面前炫耀,嘲讽! 精英与精英之间的差距,可能比精英与普通人的差距还要大。 他现在真正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你的勤奋,你的天赋,你的才华远超同龄人,甚至比你积累得更多的老资历都要在你的面前甘拜下风,你从小就是尖子中的尖子,失败仿佛和你绝缘,无论什么时候,什么领域,什么事情都是你证明自己的垫脚石,这种辉煌仿佛看不到尽头。然而有一天,两座大山摆在了你的面前,你连上前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就像小舢板摆在航空母舰的面前,这两座巅峰仅仅是矗立在那里,你就知道你输了。 尽管他们根本没想和你比,他们只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和智慧驱动组织的运转,维持着世界表面的和平。 没人折辱他,没人轻视他,是他自己不甘心,自己愤懑不服,自己因为无法超过真正的天才而心生嫉恨。 于是他叛离了新生派的阵营,投向了霍顿·卡维尔的麾下,在这里,他得到了更多的重用,他在新生派中长久以来的情报成为了守旧势力手中锐利的武器,一度把新生派打压得抬不起头,秦泊仕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抓住把柄,打压到底的。 或许他很满意这个结果,或许不是。 但是谁知道呢? 正如歌德在《浮士德》中曾这样写道: “嫉妒是来自地狱的一块嘶嘶作响的灼煤。” 这块灼热的燃烧物时时刻刻在他心中燃烧着,发出无法忽视的声音,提醒着他在嫉妒什么,即使妒人之能,幸人之失,他也不过是一个无法超过秦泊仕智慧的人,一个不过是利用政治手段打压下对方的阴谋家。 所以这是他的心结,永远绕不过去。 卡维尔低声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和我们作对的资本,不再具有任何威胁了,我们手上握有更多的资源。实际上,我最近从一些隐秘的渠道收到了一些情报,或许还暂时无法确定来源,但是内容我想八成是真的,只要我们顺藤摸瓜找到这条情报背后的全部真相,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林诺压低了声音:“如果可以的话,卡维尔先生,这条情报……大致的内容是什么的……” 对于自己的绝对心腹,霍顿还是相当信任的要不然也不会倾力栽培他那么多,也不会对他说这些话,他提到这个话头明显就是想告诉他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详细地和林诺讲一下这份情报的具体内容。 那是有关奥莉薇娅的情报。 但是他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因为就在他刚刚张嘴想说话的瞬间,一辆重型卡车猛然从轿车右侧直冲过来,林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整辆车腾空飞了起来,司机没有鸣笛,没有踩刹车减速,就像早就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经过这里,提前计划好的一样。 这是精心策划的埋伏和暗杀。 旁边驶过的车流被直接打断,路过的行人惊声尖叫起来,报警的叫救护车的还有直接吓得跑路了的什么都有,这辆重卡凭借重量轻松就稳住了地盘,然后直接停在了路中央。 巨大的冲量把这辆豪华轿车像玩具一样撞远,林诺只来得及对坐在后座的霍顿大喊一声小心,就被轿车落地的震动震得几乎昏了过去。还好驾驶位在车子左边,而重卡是从右边撞来的,不至于让他直接承受冲撞力而是有了一定的空间来缓冲,但是这微不足道的作用实在很难起到什么防护,他呻吟着解开安全带,费力地向后座探过去,看见霍顿已经昏迷过去,头破血流,情况十分危机! “卡维尔先生!您没事吧!醒醒!”他一边大声喊着一边伸手过去拉他,霍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是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恐惧,迷惑和茫然。 “卡维尔先生,我们得赶快出去!您还好吗?能走路吗?我们被一辆重型卡车撞上了,这车万一爆炸就完了,我们现在得赶紧走,我来帮您……哦操!小心!” 他用余光看到那辆停在路中央的重型卡车后面拖着的集装箱后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出!他们手持突击步枪,身穿防弹背心,头戴防弹头盔,黑色面罩和黑色的护目镜包住了整个脸部,军靴在地上踏踏踏作响,这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杀人机器! “快撤!快撤!我们走!不要和他们硬拼!”林诺咆哮起来,他直接冲出车一把拉开后方车门,直接把这车门拽了下来!然后拉起霍顿就往不远处跑,前方是一条步行街,上面有很多建筑可以充当掩体,而且……还有很多行人! 后方的士兵抬起枪毫不留情地就是疯狂射击!子弹如雨水打在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叮叮当当的巨大噪声瞬间刺激了人群,像是把一块冰扔进了沸水锅中!子弹击中的玻璃纷飞破碎成无数碎片,洒满一地,有几块直接扎进林诺的身上! 林诺忍住剧痛,都来不及停下来包扎一下伤口,他拉住霍顿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身上几乎没有对等的武器,他只能从后腰抽出一把m9,用一把小手枪和他们仓促地对射!但是用手枪是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的火力的,反而是他们的射击打得这两个人狼狈逃窜!这些士兵一看就是专业的,他们训练有素,毫不手软,分成多个小组交替射击,前面的打空了弹夹后面的立马压上,给队友不慌不慢的换弹夹的充裕时间,然后重复这个交替的火力压制。 精准、冷血,如同严丝合缝的杀戮机器! 步行街上的人群乱作一团,尖叫和哭喊充斥着整条街道,林诺和霍顿的耳朵里全是人们的救命声和逃跑声,人群的尖叫甚至压过了持续的枪声,还好这群士兵的目标只是他们二人,没有大肆扫射平民,但是即使这样,疯狂射击中误伤还是不可避免的,很多人被流弹击中,血流不止,绝望地大哭,摔倒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林诺拉着霍顿躲到一个花坛后面,一把掏出对讲机打开就是咆哮:“我们在海牙市中心遭到不明势力刺杀!他们有十几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精心策划的袭击事件!我们位于步行街上,没有任何对等火力进行反击,这里有大量平民伤亡,马上派遣增援!” 对讲机对面的回答非常迅速:“收到,特种部队已经在路上了,顶住,他们马上就到!” 林诺马上喊道:“一把小手枪是打不过十几把自动步枪的!马上增援!快快快!现在立刻马上!” 他撂下对讲机,一边撕开衣服查看伤口情况一边回头对霍顿说道:“卡维尔先生,您放心,我们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他们马上就到,只要增援来了这群狗娘养的就全都死定了!我一定能……您这是怎么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霍顿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不是林诺的血,是霍顿他自己的,子弹从背后击中,因为在刚刚撞车中他受了不小的伤,身体行动不便,躲避不及时,看书.uknsu.om 因而直接被子弹贯穿。 尽管弹头没有留在体内,但是穿透造成的伤口非常严重,更何况霍顿是年近花甲的老头,和林诺这种二十多岁年轻力壮的人比起来真是要多脆弱有多脆弱,他脸色苍白,喘息极不均匀,有出气没进气,看来撑不住了。 他抓住林诺的手,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奥莉薇娅……她背后……还有很多势力……支持她……她是被推上去的……小心……小心……” 霍顿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组织权力的核心,委员会中大权在握的保守派领袖,就这样倒在了海牙一条步行街的花坛前,死不瞑目。 林诺震惊地看着霍顿的尸体,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远处的士兵不知为何没有追过来,林诺在恍惚中听见了什么“我击中了目标”,“就在前方”,“过去确认一下”的话。 就在他们想过来把最后的幸存者也干掉的时候,组织的增援到了,同样是全副武装的作战部队,人数是他们的好几倍!刚刚还在肆无忌惮地倾泻火力的瞬间变成了被追着打的一方,他们马上撤退,也没来得及查看战果,直接在交火中趁乱开车逃脱了。 当组织的增援终于来到林诺面前时,只看到一个年轻人蹲在死去老人的尸体前,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林秘书,卡维尔先生……”领头的士兵磕磕绊绊地向林诺开口问道。 林诺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这凶神恶煞的表情让周围的士兵都没敢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要变天了。 第13章 备考的6人 组织重量级人物被刺这样的重磅级新闻短时间内尚未传出,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并限制消息传播是这种重大政治事件的常规操作,根基深厚的组织当即与海牙市政府达成了共识,全城戒严,同时对外宣布不明势力的恐怖分子袭击了市中心,造成重大伤亡,全城进入紧急状态,对在逃的恐怖分子进行全面追击。 据组织与荷兰政府联合统计,这场发生在市中心步行街的“恐怖袭击”造成了至少30人死亡,伤者不计其数,由于事发地段当时正处在人流高峰期,人群四散奔逃的踩踏事件甚至造成了比枪击更大的伤亡,尽管那些子弹绝大部分并不是冲着平民去的,而是两个特定目标。 而在场所造成的重大伤亡,也自然理所当然地作为焦点,被各大媒体、报纸、网站争相报道,瞬间就引爆了全国乃至国际社会的密切关注,一时间以荷兰为核心的这一片西欧地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国政府也立即调动所有反恐部队,在各个重要城市大量增加警力,严防死守,提心吊胆不要让这种惨剧也在自己这边发生。 平静的生活已经被打破,只有组织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事情会怎样发展,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这种刺杀行动带来的后果和不可控的后续影响,是难以想象的…… …… 外面的世界发生的重大新闻短时间内还没有传播开来,爱丽丝城内的阳光依旧明媚温暖,考生宿舍……确切地说是考生别墅的406号宿舍内丝毫没有被远在天边的一堆破事影响到,因为他们现在忙着复习都快忙出个鸡飞蛋打鸡飞狗跳了。 珮琪一把把一摞书甩到前面几个男生的脸上:“喵的一气儿背了俩个小时,赶紧考考我,随便考我几条!” “你这俩小时追剧刷知乎刷微博刷朋友圈,基本上把书翻开就没瞅几眼,你这是指望它自己复习自己的佛系复习法吗?”李忠轩张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吐槽。 “不要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血口喷人了啊!你这说的好像我一眼都没看的样子!” 旁边的杨歌立马接话:“嗯,是啊,复习两分钟,刷机两小时。” “行行行,你这么有自信我挑个最简单的考你。”司维打断了这帮人的扯淡,看了看甩到地上的好几本教辅书,挑了一本,翻开那本《注册梦境师基础理论》,随手挑了个名词解释,“请简述‘混沌’的定义和其特殊性质……我先说好这可基本上是最简单的了。” “小意思!这个我早就背过了!”珮琪摆摆手,一副无比轻松的样子,“我们将‘混沌’定义为一种概念,区别于动力学、数学中关于无规律的、对初始条件极为敏感的、貌似随机的不可预测的一种复杂运动,梦境学的‘混沌’指从多元宇宙的‘混沌域’中侵入人脑的一种代表混乱和无序的概念,其无形无质,会自发地引起其所在体系内的熵增迅速增大,远超正常的熵增程度。混沌入侵后引起的梦境精神波动被称为梦境波动率,当梦境波动率达到一定程度后会随机地将梦境中的物体甚至一片区域具象化到现实世界中,前者被称为幻想物,后者被称为幻想域,由于其巨大危害性和不稳定性对现实世界形成了严峻挑战,所以也将这种概念对人脑的入侵称为混沌入侵。” “不错不错。”陆秋在一旁接道,“但是最前面那点你就没必要背了吧,那是补充说明,是区别于梦境学和物理学上的区分说明,一般都是题干里面的……” “这一点学法的深有体会,那种论述分析题最操蛋了,之前苦哈哈背了半天书,到这全尼玛是题干,那心态,真是无语凝噎,唯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杨歌拍着大腿说道。 “怎么的?我智商高,就喜欢多背点,不费事,气死你!”珮琪一脸不屑地回道。 “其实是复习的时候没抓住重点,怕少写扣分就把那一整段全背了……”默不作声的方舒惠突然开口道…… “闭嘴!”被闺蜜揭穿的珮琪马上转移话题,“继续问,别停!” “好啊,请简述,混沌是怎样引发梦境波动率增高的。”司维说道。 “这个也简单!”珮琪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边想边说,“侵入梦境的混沌会在梦境内具象化成为实体,潜伏并隐藏自己,以防止被梦境师或做梦人自我的梦境防御机制侦察并毁灭。刺激梦境波动率上升的过程不需要其主动行动,就像人体即使本身保持静止,但依然会自发地向外发出热红外信号,这是取决于人自身自发地向外散失热量而形成的热量辐射,混沌只要入侵到梦境中,其自身即会自发地刺激其所处的梦境世界愈发混乱,脱离做梦人的潜意识掌控,以达到刺激混乱程度上升,梦境波动率上升的最终目的!而混沌唯一要确保的就是保持其在梦境中的存在,以持续刺激波动率的升高。” “厉害啊!”陆秋惊讶地说,“你这和书上一字不差是怎么做到的?” “你别插话!”司维拉住他,“还没背完呢!” “什么?还有?”陆秋一脸懵逼。 珮琪点头说道:“没错,这段书上比较详细,还和梦境师的能力进行了对比,应该是个重点,你别打岔。我想想啊,梦境师的梦中是永远不会被入侵的,因为梦境师可以在梦境中自发作用的逆熵能力是混沌的天敌,所以几乎所有梦境师能力觉醒被发现时,都是不可控地侵入了别人的梦境,引发波动,从而被发觉。” “满分!”司维啪唧一声合上书,“咱们406的一群学渣就指望考前拜学霸了!” “说起来,混沌的定义据说是每年的必考点,像书末附录的那些组织内部解密公开的幻想物档案什么的基本从来不考。” “所以说你追剧刷知乎刷微博刷朋友圈,是因为你都会了?”小惠虚着眼看着她闺蜜问道。 “那可不,就这种死背概念的题能有什么难度,它肯定也不是考察重点啊,笔试的重点在最后的世界观理论猜想论述和哲学理论思考上,那才是咱们应该抓耳挠腮掉头发的部分啊!” “那块啊……”一说起这个大家都头疼起来,包括司维,“就好比高考理科数学大题的最后一问,压根就不是让所有人都能做出来的,说白了那一问就是给人放弃的!”李忠轩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那部分占笔试总分的40%,你敢放弃我当你是条汉子。”司维虚着眼看着他说道。 “那这分就只能指望后面的实操考试扳回来了。”杨歌耸耸肩,“大家都拿不到的分基本上扣多少都没关系。” “这和你高考第一门考砸了指望后面扳回来有什么区别?世上绝大多数悲剧都是因为总有人抱着这种侥幸心理才会层出不穷的……”珮琪直白地指出了这一点,“别的不说,你能力觉醒第一次入侵梦境不算,你主动用自己的能力去侵入梦境,猎杀混沌具象化个体,解除梦境波动率的完整过程能做到吗?实践过吗?” 杨歌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 司维沉默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把他的经历说出来。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实操部分的考试形式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是让我们梦境师实践自己的梦境入侵和逆熵能力,但是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司维突然开口问道。 “你也指望拿这东西来拉分?很难的!”小惠愁眉苦脸地回答说,“别的不提,先别说考试内容是什么,你知道梦境师侵入梦境的第一步都是非常难的吗,我可不是说能力觉醒时那种无意识的、自发的、不可控的入侵,是在清醒状态下,有目的、有方向的主动入侵,一个操作不好,很有可能被思维的自我防御壁困死,迷失在潜意识的深渊中的!” “也就是说,仅仅是第一步都是非常危险的。”李忠轩补充道,“这一点在《梦境师新人指导》中的注意事项被明确标出,着重提示,就是因为真的曾经有不少人在对方的潜意识防御中被困死,迷失了自己的意识,变成植物人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司维想起了在迪拜酒店中的首次任务,那种周围的一切逐渐凝重起来,就好像空气愈来愈稠密,从气体变成液体,像被泡在水银中阻滞着你的一切行动,到最后甚至好像被困在岩石中一样!想象一下在大山整体的岩石层中,正正好好空出来一块空间,而你就严丝合缝地嵌在这里面,皮肤外面没有一丝空隙,除了岩石就是岩石,你甚至无法弯曲一下手指,扭动一下脖子,低头抬头全都做不到!你现在成了一个囚徒,u看书.uukansh.cm 徒刑漫长到看不见终点,你只能这样保持下去,像个被世界抛弃囚禁的死物一样,直到永远。 他差一点就是这样的下场了。 可怕的回忆让他面容抽搐了一下,还好他掩饰了过去。司维装作捋头发的样子,擦掉一丝冷汗,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问道:“那考试时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么危险吧,毕竟我们这些考生的水平不一,有的训练了很久,有的是我们这样考前一周才备考的,但是考题都是一样的,总不能让我们还没经过上百次的训练就直接去送死吧?” “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一般来说,考试的考官,也就是我们要进行梦境入侵的对象,是受过大脑思维训练的,对意识的掌控程度是远超常人的,他会主动打开潜意识的通道来让我们进入,封闭起关于个人隐私、机密记忆之类的大脑区块,开辟出一块考场来颁布任务,基本上进入大脑的这一块还是没什么危险性的。”杨歌解释说道。 这就好比平常的梦境入侵是潜入军事堡垒,在对方潜意识的防御壁保护下,你一个不小心就是被乱枪打死,而考试中,考官会直接给你打开潜意识的通道让你顺利进入。说白了,考试的难度不在这里体现,因为危险系数太大了,难度在进入梦境后的任务完成上体现,当然,放心,难度还是少不了的,谁让这是注册梦境师考试呢? 知道了这一点,司维就放心多了。 他笑了笑,抬起头来,对周围5个好友说道:“各位,说真的,我真是越来越期待这个考试了……” 第14章 开考 “霍顿·卡维尔死了,是被刺杀的。” 奥莉薇娅一脸凝重地出现在叶冬青面前,直接把一个重磅炸弹砸在了他脑海中。 叶冬青第一时间就被这震撼的消息震住了,他愣在那里,甚至有些恍惚。 他想张嘴问是真的吗,但是很快把这蠢话咽回肚子里,这种消息真的不是可以拿来随便开玩笑的,他马上换了一个问题:“是你干的吗?” 奥莉薇娅眉头都皱起来了:“你觉得会是我吗?” 叶冬青稍微冷静了一下:“看你这踩到个蟑螂就吓得不行的样子估计不大可能,你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吧?” “没错。”奥莉薇娅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思,他十分严肃地对叶冬青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麻烦大了……” “废话,这我也知道!” “不不不,你想的和我想的恐怕不太一样。”叶冬青站起来,在奥莉薇娅的面前来回踱步,边走边说,“我问你,这件严重的刺杀案件肯定是要查出真相的,对吗?” “那是当然。”奥莉薇娅认真地说,“尽管我们和他政见不合,但是他再怎么样也是组织的高层,原因、目的必须查清,我还要签署命令全面提高组织的战备等级,从总部到分部的所有指挥中心提高警戒,提高全球的所有幻想物收容基地和幻想域隔离部队的危险等级,我已经命令下面的人在准备文件了。” 叶冬青忽然想到了什么:“以前这样的活不都是让我去干吗?” “这次不一样,这种特殊情况下你不能再像平时那样当人肉打字机和传话筒去大材小用了,我需要召集智囊团分析现在的局势情况和应对措施,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赶紧说。” “嗯……所以平时就可以当人肉打字机和传话筒了是吗……”叶冬青这时候还不忘这茬,“亲爱的,你的那些紧急政策文件的颁布现在不是重点,那些就是缓一缓也没关系的,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对组织中武装部队的掌控情况如何,那些士兵、特工是否在你的绝对掌控之下……”叶冬青站定了,直视奥莉薇娅严肃地说。 “什么?开什么玩笑?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现在可没时间犹豫的啊?这场刺杀事件影响非常恶劣,我们却对幕后势力一无所知,他们会不会继续刺杀,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时候,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们全都不知道,也许下一秒他们又会对组织的其他高层甚至普通特工展开刺杀,到那时我们怎么办!”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我想的可能不太一样。”叶冬青不慌不忙地回复道,“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会沿着情报网络传遍我们的所有下属部门、机构、部队、特工,他们不需要你下达文件命令也会提高戒备,而你此时再去下令就相当于多此一举,无非是从行政层面上强调了严重性,当然,命令收容基地和隔离部队加强戒备是没错的,但是这也不是重点。” “那重点到底在哪?”奥莉薇娅有些焦急。 叶冬青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我问你,如果一件普通的刑事谋杀案件发生,警方在暂时没有从现场痕迹中发现凶手线索的时候,他们的调查方向会转向哪里?” 虽然不知道叶冬青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但是奥莉薇娅明白这是在进行类比分析,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警方应该会开始排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包括亲朋好友,同事客户,上司下属,还会走访日常生活中任何可能和他产生交集的人。” “一点没错,思路很清晰。”叶冬青赞许地说道,“之所以要走访调查,是因为关系网络上出现的任何人都是产生交集发生关系的人,这样的交集往往伴随着利益往来,而利益往来又会引发利益冲突,所以在刑侦办案中,警方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将案件发生后的最大利益获得者列为重要嫌疑人进行调查,现在,亲爱的,你想想,霍顿的死,有可能的最大受益者是谁?” 奥莉薇娅沉默了,答案瞬间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我们……或者说……整个新生派……” 叶冬青重重点了点头:“所以我问你对组织的部队掌控情况如何,这件事背后会引发的连锁反应比你想象得要恐怖得多,不仅仅是更多的刺杀,或许……还有政变、分裂和内战……” 说到最后,叶冬青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肃穆的杀气。 “一旦‘新生派为了政治利益刺杀了保守派领袖’这样的观点深入人心了,且不说我们的内部会有多少人直接倒向另一方,我们执政立足的根基就没了,瞬间没了!我们会被塑造成为了一己私利暗杀政敌的冷血屠夫!至于真相是什么。我们做了什么,到那时就不重要了,这种观点一旦形成就很难更改了!” 奥莉薇娅的冷汗都下来了:“你的意思是这种时候必须保证武装力量不能出问题,否则就是内乱的爆发对吗?” “一点没错!只要武装力量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我猜测在外面已经开始形成对我们的怀疑了,因为这种事情怎么想第一受益人都是我们,洗都洗不清,任何人都会这么想!更何况霍顿还在会议上对你大加弹劾指责,直接产生矛盾冲突!这种直接冲突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在这种时候会立刻被联想起来,然后与这件事情产生联系,任何人,任何人都会落到这个逻辑中,产生一些对我们很不利的想法!” 奥莉薇娅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组织爆发内乱的恐怖后果在她脑海中生根发芽,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感觉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亲爱的,先别怕,只要掌握住武装部队,从根源上掐灭任何可能爆发的危机,稳定住政局,剩下的就好办了,到时候清者自清,前提是我们先握住暴力机关,你的掌控能力是足够的,对吗?”叶冬青试探着问道。 奥莉薇娅抬起头来,沉默地看着叶冬青,那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不对。 “这可不一定……”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 组织高层被刺引发的政局动荡还没有传播到这边来,406宿舍的众人对那些高层的一堆烂事还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心思没能力去掺和,因为他们此刻最担心的还是那个该死的注册考试。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完美践行了“人有多大胆,复习拖多晚,死猪不怕开水烫,越到考前我越浪”这样的考生信条的六人眼一闭,一睁,发现一周就过去了…… 抱着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七上八下的那点墨水,六人一路吹牛扯淡一路提心吊胆地来到了巴别塔总部。 组织历年来的注册梦境师考场都在这里,宽敞的空间足够容纳成百上千人同时参加考试,内部的建筑结构可以轻松分出十几二十个考场来,所有考生一天之内完成笔试,然后考生和考官分成两路。 一路心里自求多福地去参加实操考试,幻想着能靠后面的这部分来拉分,以弥补上一场考试脑子抽风犯二丢的分;另一边带着看段子的心态去阅卷,一边开茶话会一边和同事交流交流自己批阅到的奇葩。每次阅卷总能刷新考官们对这帮考生下限和上限的猜想,上限什么的就靠秦泊仕和奥莉薇娅这种学神中的爱因斯坦,下限什么的可能就靠类似406宿舍的这群逗比了,尽管他们自以为复习的还不错……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宏伟的考场了……”陆秋仰着头一副外国佬看见长城的样子。 “刚刚的别墅也可能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奢华的宿舍了……”杨歌也是同样的表情说道。 “喜欢看啊?喜欢看就挂掉然后四年后接着考不就得了,到时候你们就习惯了。”一旁的小惠不屑地说道。 几个人赶紧收起了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整顿衣裳起敛容,就像是要见客的琵琶女……哦不,是要上考场的那种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爱因斯坦拿到高中题的样子,准备提前交卷对着考场外面的摄像机和家长们装逼的学霸,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考场。 两个女生一周来已经习惯了这些男生的奇葩,就好比努力跟上谢尔顿节奏的佩妮一样,和奇葩待久了自然也变得奇葩,她们努力熄灭了正在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uu看书 .ukansh 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考场。 根据每个人手里的文件,他们要自己前往自己对应的考场,这里的房间大厅教室什么的成千上万,巴别塔总部除了最高的那几层是不对外开放的,剩下的都是可以参观的,就像白宫每周有对外开放日一样,而这次的注册梦境师考试的考场就在最底下几层,因为这里面积大,房间多,足够宽敞。 六人的考场不一样,所以进入一楼大厅之后他们就分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互相鼓励几句,类似什么“哎呀呀这次我肯定悬了”,“沾沾几位学霸的好运”,“求大佬保佑”,“我肯定是要砸的”之类的话来给自己立点反,然后分道扬镳找自己考场去了。 司维来到考场,屁股落座,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心态,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基本是考场靠后的位置。他拿出准考证条形码之类的,摆放在考卓上,心里总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忽然想起来这他喵的和高考有个屁的区别,紧张个毛线! 几个监考员走进考场,在前面站定,例行公事地跟着广播展示了密封完好,提醒考生再次检查是否将规定以外的物品带到考试区域,有无污染破损漏印字迹不清等情况,如考试过程中发现按零分处理……啊不是,是由考生个人负责。 这一幕当然不会令人感到亲切,但是的确是很熟悉的…… 司维把这堆没用的玩意儿抛到脑后,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发下试卷,听到了开考铃响,开始了高考后再也没有如此严肃正式的又一次考试(大学的考试那叫考试吗)…… 第15章 双方 爱丽丝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桌上的咖啡正冒着热气,浓郁的味道轻轻飘散开来,她端起杯子轻酌了一口,然后放下,用钢笔在桌上的文件末尾签上漂亮的字体。 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人,左方是书架,右侧是沙发和茶几,正对着门口的是办公桌,后方的沙发椅转个身就是巨大的落地窗。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面前的落地窗前透过来明媚温暖的阳光,尽管这是通过空间技术嫁接过来的,是地球上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的阳光,投入这片亚空间,爱丽丝城。 作为爱丽丝城的城内事务负责人,她的地位就好比一个城市的警备司令部最高负责人一样,每天的文件签署,工作汇报,下属安排都是忙不完的,能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安静地喝杯咖啡都是难得的享受,说起来,她想到了当初奥莉薇娅给她分配这个任务时,说好的清闲活儿完全就是骗人嘛! “当初为什么让我来当城务官的?难不成就是看上了我和城市同名?”她小声嘟囔着,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子。 新生派的最大特点就是绝大部分的人都年龄不大,从平均年龄这点来看很对得起新生派这个名字。最小的十七八岁,最大的也不到三十,每当看见这么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活力”、“激情”、“创造”等经常和年轻人联系到的词,爱丽丝自然也不例外。 二十八岁的年纪在新生派中真的算是“老人”了,不过城务官这样的要职交给太年轻的人来担任确实让人放心不下,新生派中除了奥莉薇娅和叶冬青,年纪稍大的就只有爱丽丝了,但是那二位一个是主席女士一个是私人秘书,兼任城务官实在不方便,所以爱丽丝作为一个老资历自然是最适合的了,在她走马上任的时候奥莉薇娅也是这么和她说的,虽然接受一个年龄还比自己稍小的女生的职务调动总感觉有些违和感就是了…… 她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点下属早就应该把今天的出入境人流统计报告交上来了,但是直到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门还没被敲响。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也对,今天是注册梦境师考试的日子,事情比较多,人群流动也比较复杂,检测统计起来有点麻烦也是很正常的,她打算等会下属过来递交报告的时候好好指点一下,提醒他这样的重要日子准备工作要提前做好,不然一遇到事情总是手忙脚乱。 不过没人因为工作来打扰她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她不打算浪费,爱丽丝把金色的头发梳理了一下,给皎洁白皙的面容补了补妆,理了理长时间坐办公桌弄皱的衣服,一边俯视巴别塔总部下的城区,一边心里计划着下班后到中央广场上找一间咖啡厅好好看会书。 正在她欣赏城市景色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广场上的人太少了,不,是几乎没有了。 情况不对,无论什么时候,除了休息时间,爱丽丝城内从来不会冷清,尤其是中央广场,组织休假的士兵、特工、内务人员都会来这里放松,可是现在下方几乎空无一人,即使是零星几个人影,也看上去很奇怪,更像是监视盯梢的特工! “我可不记得下达了戒严令,这么多人都到哪里去了?” 她心中一紧,感觉自己遇上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 她立刻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城务官专用的电话,拨通了绝密路线:“这里是爱丽丝,通行代码idod-nxlt-iepe-8493,我需要知道下面的广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下令戒严的?没有我的命令为什么派遣特工……” 她说着说着就停下了,因为电话里根本没有人回复,她拨通绝密路线后直接开口,都没注意到电话里根本没有人声回复。 她撂下了电话。 沉思良久后,她从办公桌下层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把袖珍手枪放入口袋。 “情况不对,难不成是外敌入侵?不可能啊!这里是亚空间,没有特殊的空间科技都找不到进来的路,怎么可能……” 她刚取出手枪,正想出门查看情况,办公室的大门就毫无征兆得被打开,确切地说是一把推开,砰的一声,没有敲门,没有询问,什么都没有,这是很失礼的举动,但是爱丽丝没有在意这点,她在意的是为什么进来的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内务部队,而且枪口是直接指向她的! 内务部队是爱丽丝城中仅有的武装力量,之前说过,这里相当于大后方,组织的老家,没人会在老家驻扎重兵的,但是保安还是要有的,内务部队就相当于爱丽丝城的警卫和保安了。 她满脸怒容,正想开口呵斥这些无礼的人,就看见士兵后方自动让出了一条路,一个年轻人深色冰冷,压抑着愤怒和敌视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林诺?林秘书?这些内务部队是你带来的吗?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根据组织武装部队调遣条例城内除了主席女士就只有我可以调动!更何况这还是我直属的部队!” 她愤怒地咆哮说道。 “奥莉薇娅?还有你?你们这些一丘之貉就别再拿那些一纸空文来压我了!”林诺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把组织的信条当废纸的人还有资格说我?刺杀卡维尔先生,让新生派大权独揽,让整个组织成为你们的一言堂?想的真美啊!别做梦了!” “你说什么?”爱丽丝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刺杀?” “卡维尔先生刚刚被确认抢救无效死亡了,但是你们的阴谋诡计也到此为止了,我现在指控刺杀行动是你们新生派一手策划的政治谋杀!所有新生派成员立刻被收押看护,真相水落石出前所有人不得离开!” 爱丽丝愤怒地大声说道:“你凭什么指控我们所有人?证据呢?推理呢?什么都没有就满脑子妄想地来关押我们?知不知道组织没了我们还怎么运转?这种毫无道理的指控我看是你想政变掌控全局的阴谋才对吧!” 林诺已经出离愤怒了,他没有辩解,直接武断地说道:“这场刺杀行动的最大受益者除了你们派别还能有谁?少在这辩解了!整个新生派现在都是嫌疑人,包括你在内,爱丽丝,我现在宣布你被软禁了,真相水落石出前你不得踏出这一层楼,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还补充了一句:“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地球没了谁都能照样运转,别以为没了你们这帮人组织就玩不转了!” 爱丽丝双手因为愤怒颤抖,但是直属她本人的内务部队现在听命于林诺,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冰冷的枪口在提醒她武力对抗是毫无出路的,身居高位的她从没这样被对待过,她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脑子上涌。 “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冲过来挟持我然后扬长而去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你右手放在腰间,身体侧过去,用左侧面对我们,把右侧藏到身后,是想从衣服右边的口袋中掏枪吗?你的衣服右侧衣摆偏下,说明口袋中有重物,重心前移,准备一步翻过桌子冲到我面前把枪口顶在我脑门上?别耍小聪明了,我不想对你们怎么样,我只要查出真相,你再怎么做都没用的,放弃吧!” 爱丽丝面色一沉,连这都被发觉了。 “曾经的新生派精英,受过的严格训练真是派上用场了啊……”爱丽丝冷冷地讽刺道。 “对付一群阴谋家,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林诺毫不在意对方的讽刺,“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在严酷的训练中掌握的,我想用来干什么那是我的自由。” “你才是阴谋家。”爱丽丝反击道。 林诺没有反驳,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爱丽丝,一挥手对士兵下令道:“封锁这层楼,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关上了门,士兵跟着他放下枪口转身出去了,关门前的刹那他看见爱丽丝直视着他的冰冷眼神。 …… 政变带来的影响还没传播到这里,司维此刻关注的是他手上的卷子。 “嗯……请结合几何学论证梦境师脑波监控范围的计算过程,需公式支持……喵的,这明明是几何学!” 他无奈地挠了挠头,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想着,秦泊瑶曾经和他提到过,很多人都会想当然地以为组织中都是心理学家、脑科学家之类的,但是组织里更多的是数学家、理论物理学家这样的纯理科,现在司维真是明白了,梦境师的世界本质上和常人以为的那种做梦是不一样的,多元宇宙、脑波、混沌理论、物理法则、逻辑学……这些才是组织的主流。 “下一题……请简述你认为的,混沌这种概念在人脑中成为具象化个体的原因是什么?” 这道题就开始有些超纲了,或者说,对于注册考试来说没有“超纲”这个概念,因为连大纲都没有嘛!人家考的就是你有多博学,司维联想到秦泊仕那天给他不知放了多久的压缩饼干,他问有没有过期,秦泊仕说没有,因为连保质期都没有怎么会过期呢,他当时就很像拿这堪比板砖的压缩饼干拍死他,说起来下一次见面一定要揍他,记住了…… 司维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这道题,这种问题连组织内的理论猜想都不统一,他沉思良久,下笔作答。 “人脑对于超越的、形而上的概念的理解是很难做到的。举个例子,在说起‘上帝’这个词,很多人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慈祥和蔼的白胡子老人,或是头顶圣光光环身披白袍的形象,实际上人格化的神只是宗教中对于传播的一种妥协,因为这种方式有利于没有类似经历和概念的人接受这种理论说法,便于传教。 实际上大多数宗教中的神都是作为一种形而上的超越概念存在的,正如我们不能以自己的认知评价‘上帝是一个善良的人吗’这种问题,正确的说法是‘上帝就是善良本身’。 我并不是宗教徒,也不是有神论者,我是不可知论者,实际上我所引用的例子只是想证明,人脑对于一种超越自己逻辑的概念性存在,会根据自己的经历、认知水平、知识储备,形象化、具象化出一种在自己逻辑范围内的近似化重塑。一个小孩面对‘美丽’这个概念可能会在头脑中想象出颜色艳丽的鲜花,一个单身汉对于同样的概念可能会想到窈窕温柔的淑女,一个画家对这个概念可能会想到颜色线条构图臻于完美的油画,一个音乐家则可能想到音符和旋律形成完整的有机体的乐谱,这些从视觉、心理、美学、音乐的角度所带来的感受都可以表达出‘美丽’的大致意思,但是什么是真正的美丽?这是一种概念,是超逻辑的。 就像康德哲学理论中的‘物自体’理论,我们看到了一个东西,比如一支笔,颜色是视觉带来的,墨水香是嗅觉带来的,剥离这些之后我们感知到了什么?这支笔还有无限的可以剥离的东西,将这些全部剥离后,其最本源的存在就是‘物自体’。 但是我们可能完全地认知到这种存在吗?不可能的。u看书 .uukanshu 因为受到感官、认识世界的方式的限制,甚至可以说认识世界本身这件事的限制,我们在认识到某种事物时,头脑思维会自动对其进行加工,或多或少,不可避免,物自体的理论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无限逼近真相,但永远不可能到达真相。同理,概念这种认识,我们可以达成无限逼近统一的认知,但是永远不可能完全吻合。 每个人的思维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混沌’这种概念,物理学家会想到一个复杂多变的,受微笑变量驱使的系统,而没有相关知识的人可能会先到一个小孩弄得一团糟的房间,但是本质上都是相同的,都是‘混沌’这种概念引发的。 所以,‘具现化’本身就是我们对事物、概念、一切东西进行认知辅助的过程,从无形无质的概念变成有形有质的实体,这就是我们思维自发的转换工作。 以上。” …… 司维甩了甩发酸的手,这么一大长串论述,一气呵成写下来,也算是作答顺利了,作为一个哲学生他本身就对这些逻辑、概念、思维之类的东西得心应手。 事实上,在他潜意识中,已经开始认同秦泊仕的理论了。 归纳法带来的科学观似乎已经不能应用到眼前的一切了,梦境危机、混沌入侵,这些本身就反逻辑反常识反规律的存在,是颠覆的。 “如果采用哲学的演绎法呢……能不能演绎出这背后真正的世界观冲突,发现真理呢……” 这念头转瞬即逝。 司维重新投入了考试,准备面对下一题。 第16章 大清洗的前夜 “目前尚且处在我们掌控之下的部队还有多少?” 叶冬青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严肃,二人坐在一辆黑色轿车中,避开蹭蹭关卡的大型公路,沿着小路疾驰而行。 叶冬青驾车载着奥莉薇娅一路狂飙,车辆直奔海牙郊外驶去,他头也不回地向奥莉薇娅问了一句,气氛紧张得就像是要爆发世界大战。 就在他们从爱丽丝城出来后没多久,政变就爆发了。 卡维尔已死,他的私人秘书林诺第一时间成为了保守派的最高领袖,代替了他的老上司的职位,然后高举清除内奸的大旗一举召集了所有武装力量,开始了对新生派的全面清洗! 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举动是具有毫无争议的合法性的,他以卡维尔的被刺是新生派的政治阴谋的名义,一举牢牢占据了政治上的制高点,然后以“拯救组织免遭阴谋家掌控”的大义大权独揽,开始了镇压和扫荡。 “情况很糟糕,目前情况来看很多部队已经投向了林诺那一方,我现在已经联系不上爱丽丝了,想必是已经被软禁了,留在总部里的所有人应该都被逮捕了,忠诚于我的部队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奥莉薇娅坐在副座上,脸色铁青。这种雷厉风行的政变行动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关键在于她还没办法将林诺定为叛徒进行制裁,因为现在连她这个最高统帅的合法性都被踩得粉碎! 目前二人已经离开海牙,正在向组织的其他据点转移,忠于奥莉薇娅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从最高统帅一夜之间变成头号通缉犯的感觉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她现在还能保持理智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也得益于叶冬青第一时间的果断决定。 在得知卡维尔被刺的下一刻,叶冬青就敏锐地察觉到,整个新生派已经变成了头号嫌疑人,这种时候不掌握军权稳定局势就是死路一条,他随即联系了组织的武装部队,但是很遗憾,很多人都联络不上了。 情况很明显。 政变爆发了。 这种时候留在原地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性格,叶冬青当即就和奥莉薇娅达成了共识——先离开这个地方,集结兵马,从长计议,还要调集情报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查明卡维尔被刺的幕后黑手,证明这一切的真相! 否则,这顶黑锅就再也别想甩下去了…… “现在海牙已经全面戒严了,组织和市政府正在联合起来对我们围追堵截,还好我们通过秘密方式摆脱了他们,否则最高统帅和私人秘书被直接抓获就尴尬了!” 叶冬青冷笑着说道,作为长期在权力中心工作的人,他耳濡目染的事务覆盖之广是难以想象的,从情报到内政,从财务到人事,海量的信息被输入他的大脑,然后深深烙下。比如这次,二人能够从层层封锁的市区中平安脱离就是靠他对组织的了解,他清楚组织的行动风格,行动手段,那些执行命令的特工在他眼前都是透明的,那些小心思想玩过他?做梦! “有你这种贴身侍卫在,那些后辈们在你面前恐怕都是班门弄斧吧。”奥莉薇娅感慨地说道。 “这算是恭维吗?” “应该算是事实。”奥莉薇娅扭头朝他笑了一下,这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微笑让肃穆的气氛温暖了很多,也冲淡了二人心中的不少紧张感。 “我还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走上最高统帅的职位的……”叶冬青苦笑了一下,“虽然我一直猜测,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统帅,你的背后肯定有某种势力在默默支持,但是我的确没想到会是这样……”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不能保证对组织中部队的绝对掌控了。”奥莉薇娅靠在座椅上,疲惫又无奈地说道,“我本身根基就不稳,担任主席并不意味着所有人就全都听命于我,就像保守派,还有他们的势力范围,完全就是独立于我管辖的国中之国,他们麾下所属部队自然是不会服从我的指挥的。实际上,很多任务都是要在委员会的会议上达成一致,然后经过卡维尔的亲自下令,才能调动他的人手的!看到了吗?就连我这个主席,也照样有管不到的地方。” “是啊……”叶冬青接道,“再加上这次他们占据了‘大义’的名分,调动兵马的理由简直不能更充分!保守派……不,应该说林诺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权独揽,他已经成了组织中说一不二的……独裁者!” “他真的想要查明真相吗?真的只是想要给他的老上司卡维尔报仇吗?”奥莉薇娅若有所思地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叶冬青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从目前他的行动来看,他也的确在全力调查真相,虽然进展缓慢,可对于新生派的打压也是毫不手软!这件事真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啊……可以让分裂的组织瞬间凝聚起来,对一个还不知道在哪的敌人严阵以待,变成铁板一块!” “代价也很惨重……”奥莉薇娅轻声说道。 事到如今,叶冬青也明白了为什么奥莉薇娅的掌控力无法覆盖整个组织,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她的权力来源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顺,她太年轻,威信不足,根基不深,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就任不是水到渠成的结果,而是多方政治势力博弈后的妥协。 而在她身后的那股势力,叫做世俗政权。 …… “卡维尔先生临死前和我说了些很奇怪的东西。” 林诺站在爱丽丝城中,卡维尔生前的办公室内,看着他办公室内的密室,默默地说道。 这个密室在办公室的侧面书架后,通过卡维尔生前最喜欢的几本书的首字母构成了一道密语,林诺解开这个谜题连5分钟都没用,不仅仅是他从卡维尔的遗物中找到了密码的线索,也得益于他优秀的智力水平和观察推导能力。 侧开的巨大书架后是一排排的文件架,密室中显然常有人来,尘土几乎没有,从蛛丝马迹中林诺就能看出卡维尔之前经常光顾的是哪几排哪几层,他信步走去,仔细地审视着一摞摞卷宗,发现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人才放在哪里都是绝对的精英,可却因为无法容忍类似秦泊仕这样更加卓越的天才而愤然背叛。 他的秘书在身后默然而立。 是的,这个秘书现在都有秘书了,毕竟卡维尔死后整个保守派,乃至整个组织的最高权力者就是他林诺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跟班,而是大权在握的指挥者了。 “他说奥莉薇娅的背后有某种势力,那时的我根本想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本身就是新生派的绝对领袖,难道背后还有更深的水吗?现在我知道,我想的真是太简单了。” 组织的情报人员搜集来的情报一般交由巴别塔专门的档案收集中心集中管理,这样做是为了便于调取查阅和统一管理。而在卡维尔私人办公室中还有这样的一个密室用以存放情报档案,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这些情报是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的。 在林诺对卡维尔遗物的清点中,他发现了这个密室,以他的聪明才智,不费多大力气就轻松找出密码,进入了私人密室。 这里面的东西果然没让他失望,对得起这严密的保护。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卡维尔先生究竟在这里面收集了什么东西?” “想知道?”林诺回过头来,表情捉摸不定。 秘书心里登时紧张起来,他开始责备自己不应该好奇心这么重。 在这种位置上,就要学会该你知道的东西认真了解,不该你知道的东西绝对不要瞎打听,否则就是亲身诠释什么叫引火烧身这几个字。 “没关系,这里面的东西不久之后就再也不是秘密了……”林诺故弄玄虚地说道,“想来卡维尔先生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收集到的这些情报,都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找到致命一击的时刻,来打出所有的王牌啊!” “这些情报的保密程度一定很高啊,全都是纸质文件。” “没错,它们都是为了扳倒一个人而存在这里的。” “奥莉薇娅?”秘书心中一惊。 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尊称她为主席女士了,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自己。为了赢得一场政治斗争的胜利,多少心血投入到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而我手上这份最新的情报,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战果。” 林诺转身随手把文件夹甩给了属下:“打开看看吧,我说了很快这些都不是机密了,所有人都会知道,组织的内政早就被世俗政权干涉了!他们是幕后黑手!他们亲手把一个名叫奥莉薇娅的傀儡推到前台上,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加强合作互通有无,实际上是借着一个女人的手来把整个组织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令人震惊的消息直直插入秘书的耳中,他浑身颤抖起来,连文件夹都有些握不住!这种级别的惊天机密他以前做梦都不敢相信,而现在他反而是这种情报的第一手获得者! “打开看看吧。”林诺抬手指了指文件夹。 秘书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抽出厚厚的一沓纸张,上面详细记载了奥莉薇娅和各国政府之间的隐秘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为自己在全世界的种种行动中提供便利和支持,进而使她成为功勋耀眼的冉冉新星,以惊人的速度累积起了前所未有的政治资本,然后借此为由,层层突破,最终抵达组织内权力的顶峰! “这是赤裸裸的干涉内政……”秘书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uu看书 .uukashu.om “一点没错,这就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口口声声说什么联合起所有的力量才是面对梦境危机的唯一选择,不过是巩固她自己的政治力量来把握权力!”林诺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着愤怒,“想想看,这份文件的收录时间不过是几天前,几天之后,卡维尔先生就在战略会议结束后的返程途中被刺,被牵连的还有几十名无辜的平民丢了性命!” “奥莉薇娅发觉了自己的秘密有可能被公之于众,然后先下手为强!”秘书第一时间作出了判断。 林诺点点头:“她会付出代价的,还有她的私人秘书兼男友,叶冬青!这两个人必须被绳之以法,我不会继续容忍组织被外部势力继续干涉,就像政客手中的提线木偶!还有她的党羽,冥顽不化的,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必须一并铲除!” “您想必已经开始着手抓捕行动了。”秘书冷静地说道。 “一点没错。” 林诺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份纸质文件,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新生派的所有高层和中坚力量的人员名单,上到最高委员会下到基层梦境师和普通士兵,而在这些名字的最上方是这份文件的标题,一行令人胆战心惊,触目惊人的黑色大字: 《关于肃清组织内部外方势力政治干涉的人员名单》 这种散发着森严和肃杀的标题,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苏联的肃反运动、大清洗和****…… 而在这名单的最前方,赫然打印着几个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秦泊瑶、秦泊仕、司维…… 第17章 无比尴尬的重逢 司维觉得今天简直他妈糟透了。 当然,不是因为那该死的考试题,虽然也的确很难,但是和他现在的境遇比起来,坐在考场里面写卷子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几小时前的他正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使出浑身解数加上自己的知识储备来应付最后的综合论述,洋洋洒洒几千字覆盖了哲学、心理学、逻辑学、神学、社会学等无数文科领域,密密麻麻的长篇大论反倒令他兴奋起来了,那笔尖在卷子上嗒嗒嗒嗒地和木头桌子碰撞,简直就像是啄木鸟在那打桩! 与之对比强烈的,是周围人一边冥思苦想、想方设法凑字、一边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位奋笔疾书到用打桩声……哦不,写字声成为考场焦点的哥们,就连监考老师都觉得这位小兄弟你这逼装得是不是有点太突出了,能不能冷静一下低调点…… 但是陷入狂热的司维立刻就被打断了,就在震惊的考生眼前,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中断了考试,冲入考场把他从座位上一把拉了下来,铐上手铐,还没等他破口大骂就不由分说地把他押到了禁闭室里面,连个米兰达警告都没有! “卧槽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啊?老子一没作弊二没破坏考场秩序,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一路上他连蹬腿带挣扎,但是面对这群小臂比他大腿还粗的大兵们他的挣扎就跟小孩想甩开他爹似的笑话,那群人对他的咆哮质疑困惑一个字都没回答,扔进禁闭室就直接锁上了门! “喂!有没有人啊!没天理没王法啦!你们这是大陆法系还是英美法系啊?没有逮捕令也没有米兰达警告的没点规矩啊!你们倒是告诉我招谁惹谁犯什么事了啊!卧槽……” 他重重一脚踢在铁门上,咣当一声大门毫发无伤,倒是差点把他的脚弄骨折,他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地上一边揉脚一边心里暗骂这帮大兵。 “太特么不给面子了吧……就算是鸿门宴也得等人家吃完了再开刀吧!就算是犯了什么事特么也得等我考完了再抓我吧!我那论文还差最后的引用部分没写呢!草!” 司维站起身来,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前来抓捕的士兵不多,而且这片禁闭室目前只来了他一个人,没有别人,看起来是直冲着他来的,他皱起眉头开始仔细回忆自从进到了爱丽丝城以来自己犯了什么事,然后发现自己遵纪守法得简直就是模范公民,大大的良民啊! “那这帮混蛋抓我干嘛?吃错药了?抽风了?”他骂骂咧咧地在禁闭室里转圈踱步,“哼,等着的,我身后别的没有大佬一堆,奥莉薇娅还有她秘书,连带着秦姐那都是绝对的大佬,还有秦泊仕……啊算了,这哥们目前是基层公务员……” 这一关就是好长时间,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来,没有新抓来的囚犯,也没有巡逻的士兵 “难不成他们觉得我就是个都不需要看守的那种人畜无害的角色吗……” 司维这么一想,心里很不舒服。 他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虽然一没阳光二没手表,但估算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这点技能掌握运用起来也没多大难度,他摸着自己的脉搏,估摸着大概过了3小时,他听到了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然后大门砰的一声打开,还是一群大兵,这是司维目前最想抓过来抽一顿的角色,但是很明显这细胳膊细腿刚不过,于是他非常识相地选择了服从,同时在心里yy着等我背后的大佬出面你们就死定了! “我们现在是要去……” “不该问的闭嘴!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士兵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询问,然后把他拉起来推到门外,示意他跟着外面的人走。 司维压下内心的疑惑,跟着这群人往紧闭区里面走去,看样子并不是想把他放出来,想到这他心里更紧张了,一场没有理由的逮捕,究竟是想干什么? 拐来拐去,最终来到了一间稍大的房间,看守打开门让他进去,然后带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浑身上下除了俩眼什么也没露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医师之类的。 司维转头打量了一下身后的房间,只有一个清洁装置摆在这里,那是医院中专门用来做全身消毒的大型装置。 他回头疑惑地问两个医师:“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源吧?”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好理解了,因为携带传染病源所以要隔离看守,现在是要消毒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想到这司维似乎觉得这就是原因了。 但是医师毫不客气地否决道:“不是,少瞎猜,现在把衣服脱了。” 司维都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让我干什么?” “耳朵瞎了吗?我让你脱衣服,全脱,脱光了,明白了吗?” 司维立马就怒了,怒发冲冠,血往上涌,他当时就想直接上去撂倒这俩混蛋然后挟持他们一路扬长而去,要知道刚才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把他的手铐卸了,近战搏斗拿下这俩人似乎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任务…… “你特么敢不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 “我劝你少打歪心思,论格斗你不是我们这俩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随便哪个人放倒你不用5秒钟,所以那群士兵很放心这里的情况,之所以卸了你的手铐是因为便于消毒作业,不识相的话直接把你打晕了然后扒光扔进机器里消毒是一样的结果,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就赶紧照做。” 这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传到司维耳朵里,听上去是个年轻人,不沙哑不低沉,不是破锣嗓子,但是就是让人听着很想上去抽他! 旁边那人一直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毫无波动,一时间司维也拿不准这俩人的底,他赶紧压下了轻举妄动的念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忍了……”他一边转过身去脱衣服一边心里安慰自己,“忍住,大丈夫能屈能伸……想想韩信,想想苏武,想想孙膑和太史公司马迁…… 等等,最后那俩还是算了……” 司维把所有衣服一件一件慢慢脱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听着医师的指示照办:“走进去,双臂两边举平,向身体两侧伸开,摆成十字,然后慢慢地转一圈。” 司维照做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马戏团里面的大猩猩。 “好,现在出来,穿上衣服。” “等我出去了你们就死定了……”他心里这么想着。 外面的士兵听到里面有人叫他们,进来问道:“消毒工作完成了吗?” “完成了。”还是那个医师回道,“接下来的具体体检工作还是由我们来完成,麻烦你把我们送到相应的体检室去,啊对了,手铐先不用了。” 司维听着这些话,心里推测着恐怕他们真的是要把自己长期关押,这都是监狱收押犯人的必经流程,防止犯人身上有什么细菌病毒传染开来造成严重后果。 “妈的……这日子没发过了……自打遇上组织来我特么都碰上了什么东西!什么狗屁幻想物幻想域,混沌、注册考试、还想连个理由都没有就拉我坐牢去?照这架势该不会是关我关到死吧!” 他越想越害怕,心说没有栽在梦境里居然要栽在这些人手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体检室,还是士兵在外面守着,两个医师带着司维,就仨人进去了,看样子他们真的很放心这么个角色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砰的一声,门锁上了,司维环视了一下眼前,标准的体检室,测身高体重肺活量口腔耳道什么的一应俱全,他稍微放下心来一点,这些真是太熟悉了!哪个学生没体检过,他还以为这里得十八般刑具样样不差,什么老虎凳辣椒水…… 司维抹了把冷汗,刚想问说二位你们说下一步干啥我保证照做一定配合,转身就看到两人摘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两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秦泊仕,还有秦泊瑶! “你们……我……这他妈……这是……” 他脑子当时都快宕机了!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好久不见啊妹夫,不对,也没多久,一周吧……” 司维还是一脸震惊地楞在那里,就跟个切除了脑白质的痴呆人士一样不知所措。 “哎哎哎,别不说话啊,一周不见痴呆了?你看,不和聪明人待在一起智商被拉低了吧!”秦泊仕一脸玩世不恭地笑道。 “你知道我一直提醒自己见到你第一件事干什么吗?” “嗯……不知道,我猜猜,上来揍我一顿?” “猜对了。” 司维瞬间从痴呆患者变成了像是街道办事处的泼妇大妈一样,直接冲上去掐着秦泊仕的脖子就往地上摔!他大吼着:“你他妈是故意玩我是吧!老子想揍你很久了知道不!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不宰了你我他妈就不叫司维改叫司达舒!” 怪不得那声音之前听着总感觉很熟悉,而且潜意识里会贴上欠打的标签!原来都是这个王八蛋在搞鬼! 他手上真是用了劲的,直接骑到了秦泊仕的身上,把全身的重量压到了他身上,满脸愤怒,誓要把这个招人恨的王八蛋掐死以平心中之恨! 旁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泊瑶终于上线了,她赶忙化身劝架的拉住司维:“你先冷静,听我们慢慢解释!你不知道这一周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组织都翻天了!你先冷静冷静……” 她好不容易把两个纠缠在一块的大男人分开,一边给司维拍着后背一边说:“你想宰了他我非常理解,别说你我都想宰了他很久了,估计得从我六岁起就一直想这么做了,只不过现在情况紧急,等回头我们慢慢商量怎么整死他,到时候我帮你出主意都行,现在你先冷静,听我们慢慢说。” “还好这体检室隔音效果不错……咳咳……我特意选了这里真是太正确了……咳咳……我们好不容易假装成医护人员混进来可不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啊……”他一边咳嗽一边爬起身来,uu看书.uukanhu 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好像刚才差点被掐断气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厉害厉害……” 这句是秦泊仕心里说的。 “等等!”司维刚刚想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刚刚我脱光衣服……”他一脸害怕地看着秦泊瑶…… “嗯……”秦泊瑶脸上立刻一片嫣红,她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那个机器是用来检测人体内部是否有微型纳米装置的探测器,防止小型窃听器什么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植入人体,其实不是消毒的……但是为了检测结果得到保障不受到干扰什么的确实是要脱光衣服的……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不外提!我哥敢往外说我第一时间崩了他!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来!” 司维呼吸都紊乱了,他现在就跟个入赘到别人家里在娘家受尽欺负连老婆都数落他的小赘婿,脸上一片红一片青,面部肌肉止不住的抽搐,眼角也是止不住地抽动,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啥也说不出。 秦泊瑶看他可怜,赶忙想了想,安慰他说道:“啊对了,我没发现你腹肌挺好看的,虽然不是八块只有六块,但是……确实挺好看。” “这话是真话。”秦泊仕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脖子一边说道,“身材确实不错,四肢发达。相对的……嗯……头脑也不简单……” 司维两眼茫然空洞无神:“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特么要回家……” 第18章 逃离计划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三言两语,秦泊瑶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给司维讲清楚了,一边的秦泊仕则是时不时补充点。 由不得他们长篇大论,现在的形势就好比地下党在国民党的地盘上还有军统的眼皮底下接头,上来嘘寒问暖长吁短叹的功夫都够军统把你抄家抄八回了! “嗯……所以说,高层被刺,政变,大清洗,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了?”司维一脸麻木地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过你这一脸淡定的表情是闹哪样?我以为你现在下巴都得摔碎了才对啊。”秦泊仕皱着眉头奇怪地问。 “我现在是已经被打击得麻木了你知道吗……”司维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表情,“就好比你正高考,忽然一群契卡秘密警察冲进来二话不说把你五花大绑了,告诉你说恭喜你荣幸地登上了大肃反名单,大胡子同志决定把你送到西伯利亚古拉格里包吃包住一生游,顺道让你挖个矿采个煤来建设苏维埃社会主义……” “所以你准备认命了?” 秦泊瑶问道,她可不信司维是那种会放弃的人。 “有这哥们在我就是想认命都没机会。”司维看着旁边也正在看着他的秦泊仕恨恨地说道,“自打进了组织我就知道,这日子是安生不下来了,行了有什么计划赶快说吧,是不是你们在这里藏了军火弹药能让我们兰博附体一路碾压出去?” “想得美!子弹不长眼,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吗?被打中了喘几口气就能回血的美好愿景只在使命召唤里面明白吗?动动脑子,别只想着刚正面,咱们得换个方法。”秦泊仕回答说。 “那大舅子你说咋办?”司维一副没好气地问他。 “大舅子?”秦泊瑶脸色不对了。 “你没听他刚才喊我妹夫?话说你就这么把你妹送人了你妹知道吗?”司维眉飞色舞地跟秦泊瑶说道,还不忘调侃一句。 “行了,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为止,乱点鸳鸯谱的问题我们出去慢慢聊,现在听好了,这是我的计划。”秦泊仕没管他老妹满脸通红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想揍人的状况,“我们肯定是不能把你直接从这里劫走的,现在我们两个也是组织通缉的在逃犯,顺便说一句,奥莉薇娅和老叶,我们俩,还有你很荣幸地牢牢占据通缉榜前五!看看!这就是实力的认可,咱们都是分量很足的知道不!” “虽说这的确是值得自夸的事情但你不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司维都快疯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炫耀一下这事! “嗯,也对,好吧,言归正传,像《第一滴血》里面那样挺着胸肌扛着腱子肉杀出去是做梦,但是像《烈焰战场2》里面的安东尼·霍普金斯老爷子——不好意思我忘了电影里面他叫啥了——那样来操作还是可行性很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司维用半秒钟确认了一下这电影他看过,又用半秒钟回忆了一下安东尼·霍普金斯老爷子演的是啥……等等这不是重点,关键在情节! 他想起来了。 “我没有那种药!” “我们有。”秦泊瑶接道,“按照收押流程,目标被抓捕后先要经过身份确认,当然这个现在直接省略了,然后是消毒体检,接下来就是直接押往秘密监狱进行关押,但是这之前他们要先换上囚服!” “没错。接下来的计划内容你一定要听好,如果出了任何一点小纰漏你就真的要在古拉格里面包吃包住一生游了!”秦泊仕非常严肃地提醒道,“出去后会有士兵带你去换囚服,他们会让你把身上这一套脱下来,换上他们在另一间屋子里面准备好的,而在那里我们已经做了手脚……” “他们真的不会发现吗?”司维紧张地问。 “不会。”秦泊瑶肯定地说,“你换上衣服后小心感受一下,鞋底有暗格,挖空了一小部分,东西就在里面。我们计算得非常精细,掂量着重量上也没有问题,不仔细看纹路根本看不出来鞋子有问题,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秦泊仕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地说道:“说过的,加入组织意味着告别平淡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刺激吧,怎么样还扛得住吗?要不要抽根烟冷静一下……”说着好像还真要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 “啊不了,一般没有煤气泄漏就不用抽烟冷静一下……” 司维赶忙摆摆手。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秦泊瑶惊讶地看着他哥。 “那就好,其实我也不抽烟,是我刚发现打昏的这哥们兜里有烟……” 司维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潜伏进来的了。 “司维,对不起,让你无缘无故牵扯进这样的乱局中。”秦泊瑶忽然开口对司维说道,“都是我们的政治斗争把你牵扯进来的,你本不用遭受这一切的,司维,你一定要逃出来,到我们安排好的安全屋去汇合,一定,一定不要失败。” 她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你行动成功后联系我们的方式和安全屋的地址,记住了,死死记住,千万不要忘记!” 司维抓过纸条,把上面每一个汉字每一个字母都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然后向秦泊瑶轻轻点了点头,把纸条团成一团吃了下去。 “我相信你,不用害怕。”秦泊瑶轻声说道。 司维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和刚才那疯狂、麻木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沉稳和镇定,坚定地说:“放心吧秦姐,我知道失败的下场是什么,所以,我不会失败的。” 与平静的表情相对应的是他此刻波澜起伏的内心。 自那个雨夜以来,他经历的一切,足以把一个人压垮无数次,但是他坚持下来了。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心中最深处对于不希望平庸地度过一生的渴望吧,可以不大富大贵,可以不出人头地,但是不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一亩三分地中长大,老去,死亡,希望生命能变得精彩,值得回味,能在垂垂老矣的暮年岁月回首往事的时候捡起无数扣人心弦的故事来追忆。 即使走到生命的尽头,司维也不希望回首记忆中的自己会后悔,在多年前的那个命运的节点上选择退缩。而现在,不过是选择前进的一点代价罢了,他有心理准备的。 正如斯蒂芬·茨威格在《断头王后》中写道:“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司维没有那么幼稚,他已经准备好了。 人,要懂得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不论是苦果还是善果。 更何况,目前还远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哎!搞定了!你们进来把他带走吧!”秦泊仕和秦泊瑶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对外面的士兵喊道。 门被推开,凶神恶煞的一群人粗暴地走过来,一左一右抓起司维的胳臂,向外面走去。 司维回头看去,秦泊瑶和秦泊仕二人也看着他。 不能多说,在这么多眼睛的监视下任何话都不能说出口,只有眼神的交流。 “祝你好运。”秦泊瑶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放心好了。”司维用眼神无声地回复道。 二人沉默地看着司维的背影,随着高大的士兵们远去,他被夹在中间显得脆弱无助,毫无反抗之力,但是背影中好像又透着前所未有的信心和意志。 随着脚步声远去,秦泊瑶的泪水流了出来。 …… “你,赶紧把衣服换上!” 看守对司维毫不客气地命令说。 屋子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以外空空如也,桌子上摆着一套衣服,从颜色到条纹,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是号子里面专用的衣服。 司维站在看守前面,背对着他,慢慢地把衣服全脱了,换上囚服,把脱下来的衣服交给了看守,他嫌弃地抓了过去,带着司维出门。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整架飞机和上面的押送队都是负责这一个人的,安全问题可以放心了。”一个属下走过来说道。 “那就好,带上他,走吧。” 看守满意地说道。 一个黑色的头套套了过来,司维瞬间感觉世界被屏蔽了,这头套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而且很厚,从视觉到听觉再到嗅觉全被锁住了,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 后面的人咔嚓一声,把他的手铐上了。 “真是全面的防护啊……” 我们很多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和那种真正的暴力机关打交道,因为当一辈子守法公民并不是什么难事,打过交道的政府机关或许只是类似民政局这样的,什么派出所,和真正的暴力机器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这种阵仗如果让普通人遇上直接吓瘫了都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司维非常镇定,镇定得简直不正常。 连押送的士兵都奇怪了,他们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枪。 他们来到了爱丽丝城的中央广场上,戒严政策下这里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空无一人,原本热闹欢快的气氛,如今变成了肃杀萧瑟的氛围,这就是政变带来的最直接的变化。 他们进入了广场边上的进出通道,一路无话,当来到外界时,大门打开的外面是一个军用机场,正前方的跑道上一架军用飞机正在待命,螺旋桨飞速转动,发动机的轰鸣声让司维都能听见,只要登上飞机,他就准备好开始行动了! “这就是要押送的囚犯?只有一个对吗?”押送官对前方迎来的一队人大声说道。u看书w.ukanshu 这边也提高了嗓门尽量压过噪音:“没错!只有一个!不过别担心,通缉名单上的基本全都抓住了,目前只剩下奥莉薇娅和她秘书,还有那俩姓秦的没抓住了,战果显著啊!” “那是,怎么说也是通缉名单上前几位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抓起来就是费事,肯定的!不过这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可不嘛,你看这小子还通缉名单第五位呢,直接在巴别塔总部里面被抓了,瓮中捉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维沉默地听着,这群人狂妄的样子蠢到令他想笑。 押送官招呼着他们过来:“什么时候才能把最后那几个抓住,你们觉得呢?” “不会太久的。”有人回道,“那个秦泊仕和他妹妹秦泊瑶目前杳无音讯,不知在哪呢,但是也就是秦泊仕比较棘手,据说这小子很厉害,除了他,和奥莉薇娅那俩人,剩下的在逃犯基本没几个能打的,我说了,时间问题,迟早把那些人也送进监狱去和这小子作伴,哈哈!” “据说那个秦泊瑶能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都是她哥在背后帮她的是吗,这姓秦的了不起啊,可得好好想想办法,掘地三尺也得挖出来,要不然睡觉都睡不安宁……” “这就是我们要费心的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就行啦!”一个声音大笑道,“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你们会为自己的狂妄和无知付出代价的。” 司维在心里冷笑着说道。 第19章 全灭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飞。 到达15000米高空的时候,飞机停止提升高度,开始稳定在当前海拔水平,向着不知名的目的地飞去。 机舱内噪音不小,发动机的轰鸣声传过面罩,即使是这样声音也很大。 司维想听一听周围的士兵是不是在说话,说了什么,这也做不到。 更何况,他在双手被铐住,头上戴了黑面罩的情况下什么也看不见,做不了,他双脚后脚跟稍微碰了一下,也是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不知道是真的做的足够精细,还是压根就没有东西…… 他心里十分紧张,直接弯下腰去扣鞋底橡胶里面有没有东西是不行的,他敢肯定外面肯定是好多眼睛盯着自己看,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来那东西就得被按在地上,然后暴露,功亏一篑。 他想了想,终于有了办法。 司维用非常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弯下腰…… “嘿!你干什么呢?坐好了,别乱动!” 旁边马上有士兵大声喊道。 “果然……”他心里暗想。 他身边的看守马上紧张起来,手搭上了腰间的配枪。 司维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透过面罩基本听不清楚,乌鲁乌鲁的。 “他说什么?”有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把他面罩摘了。”押送官命令道。 一旁的人一把扯下面罩,只见司维双眼迷离,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像是刚醒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我……我不过是折腾了这么半天困了……想睡会……怎么,这都不行啊!”他声音沙哑,显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我可真佩服你啊,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着睡觉?我以为你这会儿应该吓得尿都出来了!”押送官大笑着讽刺说,“急什么,差这一会儿?等到了监狱里有的是时间,那时候你直接睡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也一起笑起来,在他们看来嘲笑一个犯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现在被铐住,身边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兵严密看守,自己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拿弱者开玩笑是古往今来人类劣根性中无法磨去的,占据实力的高度,便可居高临下地蔑视、鄙夷他人,倘若有一天他们也跌落高地,摔入低谷,就会体会到这种卑微和屈辱感。 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这些人,就是弱者。 尽管他们此刻全副武装,而司维手无寸铁。 “呵呵……”司维冷笑起来。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之所以出声就是要让他们给他把头套摘下来,这样他才能看清楚机舱里是什么情况:两排士兵坐在机舱两侧的座位上,一共十六人,也就是说排除他本人,有十五个押送士兵,包括坐在他旁边时刻盯着他的押送官。 这人别看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但是相貌完美诠释了贼眉鼠脸这几个字,眼睛里都是阴冷狡诈的目光,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不舒服,就想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无一不透露着妄自尊大,恃强凌弱,心胸狭隘,颐指气使中仿佛拔高自己的地位,在他人眼里这种人就是个小丑。 司维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转身,呸的一口啐在了押送官的脸上。 押送官顿时怒不可遏,挥起一拳重重砸在了司维脸上,这一拳猛得让他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他感觉鼻子里面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下意识一擦看见是流鼻血了,还没反应过来,押送官又是一拳,吧唧一下就把他揍到了地上。 “你倒是冲着我肚子打啊……”他心里无声地咆哮着。 押送官就像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马上抬起脚照着他腹部狠狠一踹,这一次他感觉胃液都要喷出来了,五脏六腑好像绞在了一起,剧痛中他像一只虾米一样蜷缩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时分痛苦,面部都扭曲到了一块。 士兵们全都在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上来制止。 这群为虎作伥的混蛋马上就要尝到后果了。 “敢啐我?嗯?胆子不小啊!不知道摆正你阶下囚的身份吗?”押送官抹了把脸,恶狠狠地骂道,“行,有种,算你有种,小子,我会特别关照监狱里的人的,我会让你的囚犯生活无比丰富多彩的,从你的狱友到典狱长,都会好好收拾你这不识相的,到时候慢慢享受吧!” “我想我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和这群王八蛋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司维抬起头直视着他,冷笑着咳出一口血。 声音冰冷无情,让人胆寒。 他摊开双手,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小玻璃瓶。 就在刚刚,他被打中腹部的时候深深地弯下腰去,趁人不备从鞋子的橡胶底抠出了能让他逃出生天的大杀器! 神经毒气和解药! 他之所以要引他来揍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弯腰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当那群看热闹的士兵看见他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颤抖时,只会以为他是疼痛导致,殊不知司维就是趁这个时候从鞋底取出这东西来的! 那两个小玻璃瓶中有一个更细一些,最前端带有一根寒光闪闪的针头,司维当机立断直接把这小瓶往脖子上扎去。在押送官怒吼着扑上来之前把药物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 “你他妈的死定了,压住他,快压住他!”押送官忙不迭地扑上去,还不忘招呼那群看傻了的士兵赶紧行动,周围那一群乌合之众马上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拼了命地压住司维的手,竭尽全力阻止他摔碎那剩下的小瓶! 司维给自己注射的是解药。 而剩下的,自然就是真正的神经毒气了。 他狂笑着,趁一群人蜂拥扑上来之前猛地把小瓶子向着机舱上砸过去!那脆弱的玻璃瓶随着清脆的啪嗒一声瞬间破碎! 里面的药物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迅速扩散,有轻微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普通的雾气,但是这东西的毒性毫不含糊! 押送官大惊失色,这一刻他脸色苍白,吓得魂不附体。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周围的士兵也是一样的。 他们几息之间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得控制不住自己,整个机舱里好像充满了清晨的雾气一样,所有人,除了司维,都弯着腰甚至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他们面色苍白,眼球突出,血丝清晰可见,全身颤抖,显然正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 刚才不可一世的押送官再也没有一丝威风的样子了,他也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喉咙,在痛苦中挣扎,用怨毒的表情死死盯着司维。 “咳咳……你……你这个畜生,你他妈……咳咳……我要宰了你!我现在就要崩了你……咳咳……” 他拼尽全力,用全身最后的力气一把掏出手枪,举起,对准了司维。 很可惜,他没能扣下扳机。 一个剧毒缠身的濒死之人怎么可能对生龙活虎的人构成威胁? 司维轻松抬手打飞了他的手枪,然后回手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一拳还给你!” 转身又是一拳砸在他肚子上! “这一拳也还给你!” 押送官惨叫一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整个机舱内部,只剩下了一个站着的人。 也是唯一的活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司维撇了撇嘴,不屑地对押送官的尸体送上了最后的嘲讽。 “头一次在现实中杀人……算是间接杀人吧。” 他摇了摇头:“感觉还不错的样子,是因为被打了之后的报复心理吗?” 司维来到机舱尾部,拉下舱门开关,在嘀嘀嘀的提示警报中巨大的后舱门缓缓降下,汹涌的气流卷走了机舱内所有的神经毒气。 “刚才这帮蠢货怎么就没想到打开舱门通风呢?真是死得其所啊……呵呵。” 他抹去了嘴角的血,抬脚跨过满地的尸体,似乎一地死尸并没有令他产生什么害怕、恐惧、无助的心理。 他随手捡起一支手枪,上膛,掰下击锤,大踏步走向驾驶舱。 驾驶舱里有两个飞行员,此时对后面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他们刚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后舱门打开了,正想问问,就看见司维咣当一脚踹开门,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举起手枪,潇洒地说:“现在,听我指令!” “什么?你做了什么?他们都怎么了?” “怎么了你心里很清楚,不想成为地上躺着那堆里的一员就马上照做!”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配合,你先冷静!”飞行员第一时间作出了最合适的判断,那就是绝对不要惹这个疯子。 十几人的押送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一地,这俩人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 就算司维已经没有神经毒气了,举枪一枪一个爆了他们的头还是做得到的。 司维说出了一个坐标。 “照着这里飞过去,不要给我找什么燃油不足航线危险的借口!告诉你们听好了,这个地点还有这条路线都是精心计算过的,以这架飞机的油量飞到那里一点问题都没有,路上也没有防空火力会构成威胁,uu看书 ww.ukanshuom所以只要我听到任何你们找来的借口,别怪我杀人不眨眼,明白了吗!”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调整航线!”飞行员一边大喊着安抚他,一边马上手忙脚乱地操纵飞机转向,两人满头大汗,手都在发颤,费了好大力气才握住操纵杆掉转航向。 之所以留下这俩人,主要是因为司维还不会开飞机…… 虽说后面有很多降落伞,可以跳伞下去然后慢慢长途跋涉到安全屋,但是那样不是显得太费事了吗…… “沦为人质的感觉想必不太好吧?”司维在两人后面冷漠地嘲讽说。 两个飞行员敢怒不敢言,唯有沉默以对。 “哎我问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年轻人,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放松了警惕?我看后面那帮人都没把我固定在座位上啊,这押送流程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我们真的不知道你这么……”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谁能想到十几人的队伍全都……”另一人打了个寒颤。 “嗯……”司维意味深长地说道,“感谢安东尼·霍普金斯老爷子提供的灵感啊……” “什么?那是谁?” “不知道吗?《沉默的羔羊》里面的食人魔汉尼拔博士啊!” “什么!”飞行员瞬间联想到了某些很可怕的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担心,别耍花样你们就没有危险,但是如果有任何一点小动作,那就别怪我……” 机舱里又回荡起了司维疯狂的大笑声。 第20章 逃出生天 “司维现在还没回来吗?”李忠轩坐在客厅的桌前,一脸掩饰不住的焦虑。 “情况不对,情况不对……”陆秋托着腮小声说道,“爱丽丝城现在已经全面戒严了,整个市区内一切外出活动强制取消,他不可能到处瞎跑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据说这涉及到组织内部的政治斗争……该不会是政变吧?”珮琪心里有些害怕。 “我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政不政变的!”杨歌直接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只关心我们406的人到底哪去了!” “不,或许有关系。”小惠马上接道,“还记得考试时冲进来抓人的那群士兵吗?他们连考试秩序都不顾,直接抓走了好多人!虽然不是我们考场的,但是他们抓人的动静我们都听见了这事想掩盖都掩盖不了的。” “他们抓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司维也在其中?”李忠轩马上有了个可怕的联想。 “很有可能……”珮琪咬着手指说,“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说的,我们考场考试结束后监考员说,根据临时命令,所有人考试结束后立刻返回宿舍,不得在外逗留,然后我们基本是在那群士兵的看守下被送回来的,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是我们也是。”杨歌回道,“司维该不会真的被……但是组织内部的事情关他什么事?他肯定是无辜的啊!他来这才几天,一个新人能牵扯到什么?这说不过去啊!” “扑朔迷离……”小惠捂着脸说道,“他被抓住之后不会出什么事吧,现在该不会正被严刑拷打……” 五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组织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什么残忍的一面,但是这种涉及到权力斗争的局面下一切都不好说,毕竟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谁也不会在乎什么人不人道,更何况他们也是新人,对组织内部的运行一无所知,谁知道他们对待自己人这么好,对待敌特就就也一定会优待俘虏呢? 虽然相处不过一周,但是整个406都是朋友了,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们现在担忧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某些抗日剧革命剧里面,日本人或是军统严刑拷打地下党的场面,辣椒水、老虎凳、烫烙铁…… 这想法一旦生出来就不容易打消了…… 他们现在浑身都起了漆皮疙瘩…… …… 如果司维知道他们这么关心自己估计肯定要感动得哭出来,可是他现在一点都不知道爱丽丝城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他现在一点被严刑逼供的样子都没有,因为他正在欣赏飞机窗外的景色。 驾驶舱现在有三个人,整架飞机上也只有这三个人。在司维闯入驾驶舱用枪指着两名飞行员改变航线后,他立刻收走了二人身上的配枪,确保他们两人此刻是手无寸铁的状态,然后大摇大摆地到后面的机舱里,一个个地把所有的尸体全都从打开的舱门扔了出去,实在是一个称职的清洁工。 从万米高空抛物的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即使是尸体也没什么。连司维自己都很惊讶,虽说是间接杀人,但是他此刻一点负罪感都没有,没有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的恶心呕吐,战场恐惧症,一点都没有,他左思右想,把这归结为神经毒气杀人不见血,没有血肉横飞,没有血腥味十足的场面,所以也就没有对他的感官产生太大的刺激。 扔下去尸体的同时,他还不忘把那些长枪短枪连带弹药一股脑全扔下去,陪它们的主人一起玩了把万米高空抛物运动,现在整个机舱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个腰间别着把小手枪的插着腰站在那看着空荡荡的机舱,就像个很满意自己大扫除成果的家庭主妇。 主要是他担心在这里留下太多武器,万一那俩飞行员铁了心要和他刚正面就麻烦了,来一个人拖住自己,另一个跑去捡了把枪那形势可就立马逆转了! “所以说,一个智者的行事准则之一就是排除一切可能的隐患,即使这个隐患再微小也要考虑到,根据墨菲定律来看,一件坏事即使发生的概率再小也会发生,所以就直接把概率变成零就好了嘛!直接从萌芽状态扼杀我看看你们怎么办?” 司维得意地坐在两人身后,手里转着一支枪,这是整架飞机上唯一的一支热兵器,此刻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上,现在的他才算是高枕无忧了。 他一边炫耀着自己的行动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 “那个……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飞行员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一个字说错了惹恼这架飞机上拥有最强暴力工具的人,“我们就是开飞机的,格斗什么的根本打不过专业的,更何况这飞机是不能离手的,这要是坠毁了绝对是十死无生,您……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是是是,我们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另一个飞行员也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知道就好,行了,我们现在到哪了?应该快了吧。”司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俩。 “快了快了,还有半小时就到了,我们现在的坐标是……” 他看了一下地图,报出了一个坐标地址。 “正合我意……”司维心里说道。 “我现在出去坐会儿,这么个小驾驶舱简直都要闷死我了,窄得不行,我家厕所都比这个大,我去后面吹会儿风,你们给我找准了航线,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听见没有!” “好的好的,我们明白了。” 司维撇了撇嘴,走出驾驶舱,然后砰得一声关上门。 两个飞行员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在一个狭小空间内和一个分分钟能置你于死地的疯子待在一起,对人的心理压力那简直无法言语,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们感觉心脏像是被千斤坠压着,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总算稍微放松点了。 “哎,你说,等到了目的地,咱俩怎么办?”一人开口说道。 “这……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吧,我觉得应该是把我们招纳入他们那个阵营去给他们办事,这政治斗争都是上层大佬的事,关我们这些基层的什么关系?给哪边办事不是卖命拿工资?有什么区别?”另一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唉,后面十几个人啊,全死了!尸体都扔下去了,找都没法找,更何况这高度找着了也是一滩肉酱了……” “还好这家伙没疯,要不然直接把我们俩崩了往哪说理去!” “幸好他说了他不会开飞机……要是他会开,指不定咱俩真要被灭口!” “那到了目的地会不会也被灭口……”他忽然害怕地说。 另一人也被这猜测吓到了:“应该……不会吧,后面那帮家伙被杀是迫不得已的,咱们这……都足够配合了……” 驾驶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那什么,快到了,你……你去提醒他一声。” 一人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地打开舱门,想告诉司维可以做好降落准备了,但是打开舱门后,他只看见了空无一人的机舱。 “卧槽……人呢?” “什么人呢?你告诉他我们快到了啊!” “他人呢?没了!不见了!” 出去的哥们转过头来惊慌地大喊道。 “你特么的逗我吧!万米高空人说没就没啊!你当他会幻影移行……卧槽真没了!” 开飞机的那位正想转过头来骂他两句,没想到透过打开的舱门一眼看去机舱内真的是空无一人! 他们俩此刻成为了飞机上唯二的活人! 眼前诡异的一幕简直要颠覆他们的三观了! “等等!”其中一个冷静下来想了想,“这后舱门是不是从最开始就没关?” “是啊!要不然他怎么把尸体扔下去的……话说,你该不会是以为他掉下去了吧?” “放屁!你看他会是那种失足掉下去的人吗!” “难不成是他背上降落伞自己跳下去的?” “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准备降落……且慢……这好像没有机场啊!” “你脑子进水了吧!忘了我们这是军用运输机吗?本身就能在野外起降的,基本功都忘了?” “你特么告诉我怎么在海上起降!来来来,你给我表演一个看看!海上降落那特么是迫降!” “什么?”那人跑进来定睛一看,司维告诉他们的坐标已经到了,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只能看见汪洋大海! 周围连个岛都没有,四周全是海! “这不科学……” 两人在一脸懵逼中陷入了震惊。 接下来的事情,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 回到十分钟前。 在刚从驾驶舱中出来的瞬间,司维就直冲到机尾,抄起一个降落伞包立刻背上!他从没玩过跳伞,对跳伞的一切知识都是作为军迷自己搜集来研究的,但是亲身下河才能知深浅,亲口尝梨才能知酸甜,书上看见多少次都不如亲自尝试一把,而司维今天就要亲自玩一把高空跳伞! 没有教练,没有指导,一切都依靠他自己的心理素质和知识储备! 他拿起手枪最后仔细地端详着。 这是一把波莱塔m9,枪管短行程后座作用、卡铁下沉式闭锁方式,单/双动扳机设计,美国和意大利军方服役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性能可靠,耐用。 这是他头一次在现实中摸到真枪,之前在梦境中作战的时候用过,也在秦泊瑶的袖口中一扫而过瞥见过,但都不如现在这种感觉。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看到今天我的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 一个曾经以为自己和这些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普通年轻人,现在可以布局谋划,运筹帷幄,娴熟地运用战术,甚至杀人不眨眼。 “人都是会变的,走到今天这一步,连我都惊诧自己的变化……” 司维轻声说道。 他微弱的声音淹没在狂风和发动机的轰鸣声中。 司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确认了一下没有会造成阻碍的问题,拉起一副面罩,然后掏出一副防风镜戴上。 这些都是从刚刚士兵的尸体上拉下来的。 他站在机舱尾部,把目光从手上的枪抬起来,眺望下方的海面,海波平静,远方红日西沉,万里无云,夕阳的暮光洒入机舱,照在他脸上。 他此刻内心无比平静。 司维扬起手,远远地把枪抛了出去,在狂暴的气流中很快不见踪影。 这是为了防止落地的瞬间被枪硌到,因为他没有特种作战服,这枪不好安放,万一造成划伤或是骨折就麻烦大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努力压下了恐高的心理,闭上眼狠狠咬住牙关,然后迎着机舱尾部冲了下去。 跳下的瞬间,他有种随风飞逝的感觉。 “当那两人发现自己消失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心里打趣道。 湍急的气流迎面扑来,在高空中这样的气流足以把人的肋骨拍断,因为风速远超常人想象。 跳伞运动之所以危险刺激就在于和普通人想的跳下来等到预定高度开伞截然不同,这是非常复杂,需要严格训练的过程。 司维耳边巨大的风声简直震耳欲聋!平民的跳伞几乎没有这么高的,越高的高空,湍急的气流造成的危险越大,他这是妥妥的军用运输机高度,危险系数极高,但他就这么在未经训练的情况下直接跳下来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高空的温度是很低的,低到有可能把人冻伤!而他身上只有一件囚服! “该死……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冷!坚持住!” 冻伤已经开始出现了! 他咬紧了牙关,全身绷直成一条直线,直直地往最下方扎过去,像是刺破大地的剑一样!而在他的正下方,有一座小岛,孤零零,就像一叶扁舟,不,在汪洋上,这就是一叶扁舟! 印度洋上的一座孤岛。 这才是他的目的地,这才是坐标所在的地点,而他告诉飞行员的坐标,是错的,如果按照那个目标飞去,这座小岛就成了航线上的必经点,而不是目的点! 他找准了最好的时机。 司维心里很清楚,他进入驾驶舱控制住二人后,不忘破坏了通讯装置,防止被二人告密暴露坐标,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这架飞机上一定有定位装置,破坏通讯只能顶用一时,地面塔台完全可以通过航线来判断出最终的目的地! 他不会暴露的,因为目的地坐标根本就不是真的! 即使他知道最终的安全屋一定在更隐秘的地方,这个坐标只是临时的,他也觉得这把戏玩得值! 当搜索部队找到他们自以为的目标时,uu看书uuashu 只会对着一片汪洋大海和同样懵逼的队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想到这,他就感觉心里爽爆了! “和我司维斗?想得美!就凭你们这群大老粗再来十年也别想斗得过玩哲学的!” 他内心狂笑着,要不是怕张嘴喝一肚子风他早就放声大笑了! 抵达临界点!司维果断地拉开了绳索!巨大的降落伞霎时间张开,让下落速度猛地一减,司维操纵好方向,对准了小岛飞了过去…… 此时,他身上已经出现多处冻伤了。 尽管从小在北方长大但是从来没被冻成这样,百密一疏,早知如此应该扒下来一套作战服的! 他咬牙坚持着,降落到孤岛的海滩上,啪唧一下摔在地上,艰难地爬起身来,检查身上的情况。 冻伤让他感觉情况不太好。 但他心中压抑不住欣喜雀跃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这才叫逃出生天!看见了吗!我司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不亡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姐,我来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在狂喜中昏了过去。 他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了。 在昏迷前的刹那,他听见了什么,是大型机械运转的,听上去……听上去像是螺旋桨,是直升机吗?直升机来接我了? 一片阴影笼罩了过来,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起了海滩上的沙子,直升机缓缓降落高度,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21章 回归 迎着微咸的海风,秦泊瑶的长发轻轻飘起,她静静地立在船头,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神色专注,沉默不语。 浩瀚的印度洋海面上,一艘巨型货轮缓缓向着东亚驶去。 五十万吨的排水量赋予了它巨大的装载能力,内部空间足够充裕,无论是提供人的居住空间还是存放物资,比如武器弹药,外表给人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货轮形象,而内部,则是另一番天地。 指挥室,武器库,士兵宿舍…… 这就是一个微型的海上移动军事基地。 作为组织的移动据点之一,奥莉薇娅在这上面可没少下功夫,毕竟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居无定所行踪不定的基地更安全呢? 今天还在这里,明天就在那里,航线随机,补给地点随机,只会在有任务需要的时候改变随机航线。 这就是组织的安全屋,确切地说,是奥莉薇娅个人的安全屋,或者说……安全船? 这艘船上的近千人是新生派仅剩的力量了,因为保密性,这艘船实际上是作为奥莉薇娅的私人所有的,她没有把这艘船列入组织的记录文件中,对于组织来讲,这条船是“不存在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这上面的所有人幸免遇难。 其他的所有人都在雷霆般的打击下尽数被捕,林诺雷厉风行的政治风暴席卷了组织的每一个角落,将他推上了大独裁者的宝座。 当然,对外的声称,是清洗内部刺杀了卡维尔的的阴谋集团,这一点几乎没有人提出质疑,因为提出质疑的都是他们要抓的人。 再说了,事实摆在那里,新生派真的是百口莫辩,车祸现场那样子就跟司机去刺杀威震天了似的…… 而刺杀行动的最大受益者可不就是他们吗? 千夫所指,无从辩驳,这就是他们的现状。 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一个男生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怎么看出来的?”秦泊瑶开口问道。 “看出来什么?”男生笑着反问。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好了好了……”秦泊仕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毫无意义的扯淡到此结束。” “这句话从小就是你一直爱说的。”秦泊瑶小声说道。 “喜欢这件事,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秦泊仕轻声对他妹妹说道,“还记得当初你小时候在幼儿园,我是怎么推理出你喜欢隔壁班那个小渣男的吗?” “所以说你从那时候起,就是柯南附体福尔摩斯上身的吗?”秦泊瑶转过头来直视秦泊仕的双眼。 “差不多,天赋这种东西,就是别人求之不得,我都玩腻了的样子,别说什么看出你心思这些小事了。”秦泊仕道温柔地说道,“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最喜欢的游戏,不是打电脑,玩手机,是坐在幼儿园前面的台阶上看人来人往。那时爸妈还没有出车祸,他们还没有离开我们,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工作问题,总是很晚来接我们。我会坐在台阶上,看着小孩们一个个被接走,人越来越少,我观察着他们的笑脸,还有来接他们的爸妈或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什么的。” 秦泊瑶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很多年前的一所幼儿园前,一个小孩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门前,在如潮水般涌上又如潮水般散去的人潮中,他就像河中的磐石,冷眼旁观世上万物,观察,分析,记录,推理,然后把这一切咽进肚子里,作为沉淀的累积。 她那时就发现了自己哥哥的特别之处,他安静,话不多,但总能一针见血,随着越来越大,他才逐渐变成那种话多的人,后来秦泊瑶也被他传染,变成了话多的人,但是最初的秦泊仕是那种喜欢沉默,然后语出惊人,随后再次归于沉默的,冷淡的旁观者的角色。 童年的回忆飞快地涌上来。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秦泊瑶说。 “要不我怎么是秦泊仕呢。”他耸了耸肩,“才华和智慧不去使用就是暴殄天物,我能看到人来人往的一切隐含信息,从一个爸爸的脸部皮肤、衣着、皮鞋、戒指上看出他出轨的细节,从一个妈妈脸上的妆容、首饰、高跟鞋上看出名存实亡的婚姻什么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本能,接受信息,整理编排,梳理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然后轻松地得出结论,所以说,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是一清二楚的,比如你看上了谁,喜欢谁这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从你言谈中的语气助词到声调变化,眼神交流到手部动作,这一切早就暴露了你的内心。” “那你的看法是什么?”秦泊瑶又问。 “你需要什么看法呢?”秦泊仕反问,“你二十多岁了,是成年人了,实际上我也只不过比你早出生一小会儿……这个司维虽说比起你哥我来还是有差距的,但是从智商到性格我看配你挺合适的,虽说我也不懂什么星座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吧……” 秦泊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氛从刚刚的略微沉重变得轻快了一些,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我以为你会笑我的。” “你哥我有那么刻薄吗?” “我建议你回忆回忆你什么时候不刻薄了。” “好吧……”秦泊仕无奈地回了一句,“你认识他并不太久,深入交往不过几周的时间,在这之前他不过是作为你对外身份的一个工作同事存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你们能有结果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事实总是这样出人意料的。” “或许吧……”秦泊瑶回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秦泊仕结束了这个话题,“比起私人问题我们目前何去何从显得重要多了,按照计划来看,我们是要去到日本的据点,然后和总部那边分庭抗礼的节奏是吗?” “差不多。”秦泊瑶也严肃起来,“虽说新生派和保守派的政治力量是交织穿插的,每一块地方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那里我们的人是占据大多数的,政变爆发后第一时间我们的人就控制住了那里,现在对于林诺来说,日本就相当于他的‘沦陷区’,那里是我们的立足之地。”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做什么,现实就是组织已经分裂了,在梦境危机肆虐全球的时刻分裂了,我们或许可以有喘息的时机,但是以后要怎么做呢?”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秦泊瑶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的行政级别比她哥高多了,接触到的东西也更多,但是,她也不知道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何去何从。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下,高级别又有什么用呢? 二人沉默无言,忽然从远处传来了螺旋桨高速旋转的声音。 秦泊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船尾的直升机起降平台狂奔过去,头顶上,一架运输直升机擦着货轮的指挥楼掠过了大半个船身,在尾部盘旋了一圈,然后缓缓地降落到平台上,周围的地勤人员和特工一拥而上,大喊着招呼人手。 “司维,司维!”秦泊瑶竭力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秦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秦泊瑶有种落泪的冲动。 司维惊讶地坐在一副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上还输着液,他正摇着轮子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那张熟悉的脸上透着疲惫,但依然显得很有精神,这是经过了逃脱、杀戮后留下的痕迹,从他的眼中流露出的蜕变。 他们并没有分开很久,但就好像多年不见的样子。 秦泊瑶疯了似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司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司维看着他身前的秦泊瑶,忍不住也伸开双臂搂了上去,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感到了温热,千言万语哽在心头,一路上的紧张在此刻终于彻底放下,他有了回到家的感觉,因为这里都是自己人,最重要的是,还有秦泊瑶,她也在这里。 “你终于回来了,你成功了!我知道你肯定能做到的!我就知道……”她搂住司维的脖子,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她忽然想起来他是坐着轮椅输着液的,一脸担忧地抬起头看着司维,“对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是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是不是逃脱的过程中和人交手了?” 她欣喜若狂,丝毫不顾旁人惊讶的眼光。旁边的人们知道了什么,他们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对儿,经过他们身边,一边忙着给飞机维护加油,一边在心里给这天造地设的两人送上祝福和祈祷。 “我……我回来了,我没事秦姐,别担心……这是……这是我高空跳伞冻伤留下的,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计划一切顺利,简直不能再顺利,谢谢你秦姐,我……我从没想过我能做到这一切,我真的从没想过……”司维也有些哽咽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从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手无寸铁,严密看守,而押送部队全是精锐士兵,你一个人对抗他们十几个!你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意图,到时候怎么办?你就真的完了!我们找不到你,也没法营救你!你难道要把后半生埋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走完一生吗!”秦泊瑶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哪怕只是想一想我都害怕,你本不该经历这一切的,你可以安心地享受你的生活,现在却要来和我们拿命来赌博……一旦有什么差错……我真的不敢相信……真的不敢……” 秦泊瑶把头埋在他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也害怕,真的害怕。” 司维轻声说道:“无论计划多么周全详细,执行起来都不可能不紧张的,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手抖得多厉害,心跳有多快!在晚一点他们就会发现我在干什么……但是我成功了不是吗?”他忽然换上了骄傲的语气,“我!一个被无数枪口指着眼睛盯着的新兵,从没上过战场,比不上他们格斗射击一切技能,却在十几个精锐士兵的眼皮底下用神经毒气把他们全都干掉了!我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更多次!我司维命不该绝,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温柔地对附在他腿上的秦泊瑶唤道:“秦姐?” 秦泊瑶抬起了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泪渍留在精致美丽的脸上,长发散乱在肩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好像放开一点司维就会被风吹走,再也找不回来。 在司维的印象里,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方寸大乱过,如此焦急,如此害怕,如此担忧。 秦泊仕也终于来到了停机坪上,隔着不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略微勾起,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他惯有的那些站在智商高地开嘲讽的大笑,而是真心的,温柔的笑容。 “我不再是那个会在绝境中不知所措的人了。” 他们两个都想起了曾经一起执行的那个任务,在迪拜的那个梦境中,司维被逼入绝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丧尽一切优势,一个新兵的慌乱和恐惧一览无遗。 那时,秦泊瑶前来支援他,救了他,在漫天的炮火中为他指明了生机的路,一巴掌抽醒了他,告诉他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让司维真正看到了烈火熊熊旁,秦泊瑶的英姿勃发,那个如战场女武神的飒爽身影。 一步一步的,司维蜕变成今天的样子,让过去的他都会感到陌生的样子。 “嗯哼,二位。”秦泊仕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二人,他笑着对他妹妹和司维说道,“周围还这么多人呢,我建议你们先收敛点。” “老娘就是这么发散!”秦泊瑶像发怒的母狮子一样回头对她哥大吼道,“还有你们!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去!” 旁边的人一哄而散,笑着走开了,还不忘三两步一回头看看这含情脉脉的一对儿,这样的温馨场景令谁看见都会是会心一笑的,在这样的危机中,充满幸福的场景,总是能让人心头一暖。 “所以说收敛的反义词是发散吗?”司维笑着抬起头来,“真不愧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啊。”他拍了拍秦泊瑶的肩膀,示意她让一下,然后艰难地从轮椅后方拿起一副折叠拐杖,用左手撑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医疗兵说我从高空跳下时的防护措施没做好,确切地说,是几乎没有。”司维自嘲地笑了笑,在秦泊瑶担心的眼光中侃侃而谈,“那样的高空却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冻伤是在所难免的,他们说我腿部的伤比较严重,要坐几天轮椅了。” “那你就别站起来了,好好坐着吧,我推你去你的卧室。” “坐着有些不舒服,我这人能站着就一定要站着。”司维摇了摇头,看着秦泊瑶,“更何况……” “嗯?更何况什么?”秦泊瑶问道。 在秦泊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司维凑近了她的面前,吻了上去。 秦泊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司维用空着的右手从后方搂住她的腰,二人就这样在海风中贴在了一起。 秦泊瑶感觉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维微微退后了一些,松开了她。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你全身的重量压我腿上很疼的。” 秦泊瑶抹了一下眼泪笑骂着道:“你是想说我太重了该减肥?” “不敢不敢,我绝无此意啊秦姐!” “嘁!别装了!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秦泊瑶羞红了脸,uu看书 .uuansh眼睛中闪烁着被爱的激动和温馨,就像老舍在《骆驼祥子》中的那句话。 “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你胆子不小。”秦泊瑶抓着司维衣领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司维直视着她的双眼开心地说道。 “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 “这么文艺的句子一听就像是你们学文科的说出来的。” “事实上……”秦泊仕再一次打断了他们俩,“这是毛姆在中篇小说《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中的一句……不过,不得不承认,用在此时此地真是不能再完美!” 身边传来了海鸥鸣叫,在永不停歇的海风中滑翔,展现着身姿上优美的线条。远处滔滔浪花卷起,随即被船身劈开,哗啦啦此起彼伏,辽阔的汪洋大海上时而跃起欢快的海豚,或是鲸的巨大身躯,自然的生机和活力在湛蓝的舞台上尽情地绽放,就像司维他们每一个人。 司维看到船上走来两人,是奥莉薇娅和叶冬青。 他们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他挥手致意,二人也微笑着挥手。 所有的朋友都在,这种感觉真好。 现在的他,有后盾,有依靠,有朋友,刚刚从绝路中逃出生天,以完美的战术完成逆转和反杀,和喜欢的女生告白,一切似乎远没有走上绝路,相反,无限的生机依然存在,即使真的走入绝境,他也相信自己能够背水一战,直到最后一刻。 是的,一切还远未结束。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第22章 尾声 爱丽丝城,巴别塔总部。 林诺把自己的办公室设置在了主席办公室的旁边,这一点是有深意的,虽说整个组织的最高指挥权实际上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直接进入曾经最高权力者的办公室未免会落人口实,给人一种政变是为了篡权而不是清理内敌的感觉。 清君侧,最后把君也一块清了。 这就是对目前状况最好的形容。 “这个司维……是不是主角光环是他们家造的?” 林诺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阅读着眼前的报告,从全球各地发来的抓捕行动进展如小山摞在他的桌子上,他就是这样以朱元璋批奏折的速度关注着组织的一切事务的,而眼前的这一份,就是监狱方面发来的,押送司维的飞机上除两名驾驶员幸存之外,其余士兵全部阵亡,押送目标成功逃脱的报告书。 他的秘书战战兢兢地在他面前,隔着一张桌子,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一个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手无寸铁,既不是特工又不是老兵,被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押送士兵严加看守的情况下完成了惊人的反杀,全灭押送队,还在印度洋的上空逃之夭夭,不知所踪,这样的报告交上去,是个人都得做好被劈头盖脸指名道姓地骂到怀疑人生的准备。 “不用紧张。”林诺把报告放下,看着他说,“负责押送的人不是你,流程安排得也没有丝毫问题,是手下的人太废物,怪不到你头上。” 秘书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他问道:“长官,当初您把这个司维列入通缉名单第五位是不是就是出于这个考虑?出于他的危险性?” “这倒不是。”林诺否认了这一点,“你知道吗?这个人加入组织的事情是由奥莉薇娅亲自出面办理的,一个新人的加入要惊动最高统帅,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清楚。”秘书诚实地回答。 “因为他对于梦境波动率的感知,敏感得惊人。” 林诺转过头来认真地说。 “在迪拜的那次行动你应该知道,他可以对波动率低于50%的梦境进行清晰的感知,并且在首次梦境入侵的行动中就一举成功,你要知道普通的梦境师甚至要经过上百次的训练才能走出这艰难的第一步,而他一次,就能成功!” “我明白了。”秘书恍然大悟,“这种敏感程度的梦境师,新生派一定要第一时间掌握在自己手上,以防落入他人手中,所以他从加入组织以来的几乎一切事务都是奥莉薇娅亲自过手的,文件档案的边编排,后续的调动工作也开始准备了,而且还让秦泊仕作为他的引荐人……” “就是这样。”林诺点了点头,“可也就是这种大张旗鼓的行动,才让司维这个人如此的显眼,我几乎没费多大功夫就看见了这份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档案,一切都是加密的,需要最高统帅的权限才能翻阅,以我的权限已经足够查阅组织中90%的档案了,所以打开数据库第一眼就能看见‘您无权查阅’的字眼,简直不能再明显……” 林诺换上了惋惜的语气:“如果她真的想保护好这个人,他身上的秘密,奥莉薇娅就不该对这个人的信息如此加密,这种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加深了我对他的兴趣。” “怪不得会名列通缉名单第五位……”秘书若有所思地说道。 “最关键的不在这里。”林诺在办公室内转着圈踱步,“话说,注册梦境师考试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秘书的神色有些古怪:“基本情况还是没有太大影响的,除了我们在笔试考试中直接进行抓捕的行动惊扰到了很多人之外,并没有太多的问题,考试还是平稳进行下去了,我想,今天就应该进行实战的梦境入侵的实操考试了吧。” 林诺转了几圈,坐回了办公椅上:“是吗……时间过的还真快啊……如果那个司维还在这里的话,想必一定表现不俗吧。” 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出几张纸来,递给了秘书:“你来看看这个,有什么感想?” 秘书好奇地接过来,定睛一看,是笔试考试的试卷,而在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司维的大名。 他赶忙翻开了试卷。 “坐下慢慢看,前面的无所谓,你要好好读读最后的论文那部分。”林诺对他说。 秘书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也没看前面的,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笔试部分最后的论述大题,今年的最后一题是特殊的,比往年的所有试题都要令人捉摸不透,匪夷所思。 这道题是这样的:请以自己的思想能力,构建出一个逻辑自洽的,可以诠释梦境师领域中,逻辑、因果扭曲,物理法则被颠覆的上述现象的,完整的基础世界观。 “开什么玩笑……”秘书哑然失笑,“这一点就连我们都搞不清楚,还拿来当作考试题目?我们在这上面都花了几十年上百年了,谁能给出个确切的答案?” “我们也并不是要他们给出什么答案来。”林诺笑着说,“我们只是借着这个问题,来考察他们的思维模式,逻辑能力和抽象的概念表达能力,能不能给出一个真正的答案并不重要,实际上命题组也没有给出一个标答,只要你能发挥想象力,实现逻辑自洽,就能完成任务了,但是你看一看他的答案。” 秘书把目光移到了司维那最终也没能完成的论文上,他没写完的是引述部分,不影响正文的阅读。 是的,他能准确地背出一句话,一个观点在作者的书,或者论文的第几章第几页第几节来,这最后的论述题他完全是按照毕业论文的格式完成的。 “人才……”秘书心里赞叹了一句。 洋洋洒洒几千字,字字珠玑,格式工整,笔迹行云流水,没有为了速度牺牲书写,当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浏览完整篇论文,uu看书 .ukanshu 秘书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这字写得多漂亮,而是他论述的观点。 “惊世骇俗啊,不是吗?”林诺冷静地评论道。 “真不愧是秦泊仕带出来的人,这……我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在惠更斯、牛顿、托马斯·杨、麦克斯韦的基础上提出了波粒二象性的爱因斯坦、德布罗意一样,他是在已有的一切现象和理论基础上得出的这个结论,还运用了不少哲学思想,真不愧是哲学生啊,活学活用,我都不敢相信这种理论被公布天下的时候,会引发怎样的轰动……”林诺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那我们……” “这种理论还缺乏实验支持,但我想这已经很接近真相了,或者说……按照他的观点,很接近那相对的真相了。”林诺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秘书命令道,“把这些卷宗全部封存,等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的世界观被证实的那一天,我们来看一看,这个司维到底说中了多少。” “我明白了。”秘书严肃地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 “司维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林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着。 世界已经天翻地覆,组织也走向了分裂,尽管新生派大部被捕,仍有五分之一的人成功逃脱了抓捕,他们自立门户,和林诺分庭抗礼,走上了对抗的道路,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相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既定的事实。 历史,再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的转折点上。 (第三卷,完) 序章 复仇 伊藤晴默默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临近午夜,街灯忽明忽暗地闪烁,路上些许落叶被清冷的风裹挟着,擦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隔着几个街区,声音微不可闻。 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寒冷的天气中独自伫立了这么久让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耳廓发红。 她身材偏瘦,苗条的身材裹在黑色的风衣中显得弱不禁风,风衣有些褪色,也许是上了年头,反复漂洗,似没钱换新的,这略显粗陋的衣服和她美丽的容颜形成了对比。 漆黑的长发轻轻垂下,只是看上去疏于打理,很多地方都有分叉,似乎她并不对此上心,从不保养;双眸明亮,但瞳孔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脸颊在寒风中粉里透红,皮肤略显干燥,显然也是疏于保养的结果,总的来说,一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如果不去精心雕琢,呵护,就是这样的了,尽管如此,你依然能看出这是个漂亮的,有气质的女人,只是会叹息这么美丽的容颜为何不细心呵护,让人心生遗憾。 她独自一人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路上这么长时间,一个经过的路人都没有,所以也没人上前过问。 无论是上班族、学生,还是家庭主妇,在这种时候都应该在家里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准备休息了,在地暖供热的房间中,盖着被子,躺下就不想起来,希望能一直睡到地老天荒,好像和外界冷风呼啸的天气处在两个世界,这才是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 她脑海中闪过这样令人心安的画面,只有一瞬,然后赶紧把这消磨斗志的想象从脑海中删去,因为这对于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没有丝毫帮助,只会腐蚀她的决心,让一个义无反顾、心如磐石的人走到这里的所有心理斗争都前功尽弃。 她微微低头,注视着前方的路面,如果一个路人看到,肯定会以为她在看路上的什么涂鸦或是标识,可那里空无一物,她也并不是想从柏油路上看出什么东西,她是在思考,在犹豫,在迟疑着。 就在她的前方矗立着一座豪华别墅,高耸的铁门和围墙后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精致的石子路,通向正前方的三层洋楼。罗马柱和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格局,加上院中优雅的池塘,彰显着主人不一般的经济地位和审美风格,在这片房区里,这样大气漂亮的别墅也是不多见的,即使是富人区。 很明显,她正在踌躇的事情,就和这里有关。 踏出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对于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且不能承受的。 但是就要这样放弃吗? 回望她过往的人生,那些痛苦的回忆里,压抑了十几年,漫长的岁月里受到的屈辱和不公就像地火在岩层下流动着,流动着,诞生于人们看不见,听不到的千米地下,仿佛和灯红酒绿,繁花似锦,纸醉金迷的世界永无干系,可自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不会悄无声息地消亡。终有一天,这种积蓄的力量会愤怒地爆发,如炽热的岩浆,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向世界高调地展示自身的存在,随之带来的还有灾难、毁灭和恐惧。 仇恨和愤怒像潮水涌上心头,十几年来遭受的那些如电影一幕幕在眼前闪回,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日,那种感觉时隔多年依旧刻骨铭心,当时的无能为力化作了压抑的力量,选择在今天迎来彻底的爆发。 伊藤晴抬起了头,眼中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焰。 毫不遮掩的意图,是的,她是前来复仇的。 尽管踯躅不前了很久,久到她双脚都有些发麻了,但她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很艰难,但终于踏了出去。 卡夫卡在《误入世界》中曾有这样一句话:“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 伊藤晴没有读过卡夫卡,自然也不知道这句话。 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读读这句话。 无论你踌躇多久,终究还是要作出抉择的:后退,抑或是前进;退让,抑或是爆发;委曲求全,抑或是针锋相对;忍气吞声,抑或是拍案而起。 她全都选择了后者。 毕竟十几年来累积的一切,总归要有个说法,今天就是算清一切的时候。 怎样烙下的伤痛,就用怎样的方式去施加回去。 她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复仇的时候到了。 第1章 偶遇 司维略微弯下身子,减少了暴露在对方攻击下的面积,双臂弯起护住脸部,汗水成股流下,双眼死死盯住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试图从中推测出下一步对方的攻击路径和攻击方式。 现在他处于守势,对方是攻势,在对方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要以不变应万变。 秦泊瑶绕着司维慢慢地移动,寻找破绽,任何一丝松懈都有可能成为她攻击的可能性,而司维随着她的移动转动着身子,谨慎地防御着。 司维像是钟表的中心,而秦泊瑶就像是表针,精准地运作着。 突然,秦泊瑶动了,她发现了司维抬手太高导致腹部没有防护的破绽,飞身上前,侧身朝着司维腹部猛击一拳!司维在这迅猛的攻势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就通得大叫一声弯下了腰,把整个背部暴露在秦泊瑶的面前。 秦泊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刚刚以右拳挥出,还未等收拳便以左肘对准司维背上狠狠砸下,肘关节和司维的脊椎来了次亲密的碰撞,把司维整个身体都向下砸了几分。 司维大吼一声,抓住了秦泊瑶尚未收回的右臂,忍住背部的疼痛,趁机猛地起身,右脚绊住秦泊瑶,把她整个身位向外甩去,就像甩出一枚铅球,利用对方重心不稳的时机迅速扭转了战局,秦泊瑶惊呼一声,整个人仰面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但是还没有结束,因为司维没能抓紧她的手臂,如果这一刻死死限制住了她的行动那格斗就结束了,可秦泊瑶灵活地抬起两条细长的大白腿来,像锋利的剪刀一样夹住了司维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拧。 司维也被巨大的力道甩在了地上,现在两人同处一个海拔高度上,刚刚他站着秦泊瑶躺着的优势荡然无存,他竭力推开秦泊瑶,想立刻与她拉开距离,重新回到最开始的格斗位上。 可秦泊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在司维站起身来的瞬间,她闪电般翻身滚了过去,一个扫堂腿把他重新扫倒在地,司维在趴到地上的瞬间用手撑了一下,就像俯卧撑的姿势,本能迅速起身,可秦泊瑶立刻跳到了他的身上,把他压趴在地上,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扣住了他的脖子! 双臂死死缠住颈部,双腿扣住对方腰部,扼杀了任何一丝甩开的可能性,这就是裸绞! 司维就像被渔夫从水里扔到地上的鱼一样反复挣扎,可是一丝挣脱的希望都没有,他脸部通红,已经出现了缺氧的征兆,而秦泊瑶的双臂还在一点一点地收紧,无论他怎样拍打,就像亚马逊热带丛林中的森蚺巨蟒一样结实有力! 裸绞仅仅僵持了三秒,司维就拍着秦泊瑶的手臂表示投降了。 二人摊在地上,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脖子都要被你拧断了知不知道!”司维不满地大声说道。 声音中还有点小委屈。 “真正的殊死格斗你脖子只会断得更快知道不?” 秦泊瑶一脸笑嘻嘻地回道。 “比起裸绞,你用腿夹住我脖子摔倒我这招其实才是最狠的……”司维用力地揉了揉颈部,“你两条大长腿够有劲儿啊,我觉得比裸绞还有劲儿!” “这个格斗技我以后尽量少用吧,看起来实在是太暧昧。” 司维想了想刚才的那个画面,瞬间联想到某些别的场景上,他赶紧摇了摇头,顺道把某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去。 “来日本已经几个月了,习惯这边的生活了吗?”秦泊瑶突然问道。 “啊……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司维满不在乎地回道,“我这人随遇而安,适应能力很强的,在哪里不是过?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东京和住天津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这种食宿全包的单位上班,还有零花钱……” “那就好,我以为你在这里会想家什么的。”秦泊瑶温柔地说道。 “呵呵……”司维自嘲地笑了,“要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隔海相望就是大陆,暂时是回不去了,那里还在进行地盘争夺战,保守派和新生派打的你死我活的,今天狙击,明天下毒,后天车祸,现在回去就是活腻了,何况我这么大一靶子。”他脸上流露出些许落寞,“你说人生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一直想来这旅游玩玩什么的,现在终于实现了,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的,我从来没想到会在外国住这么久,就算是旅游也没有这么久的,而且还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这样的状态。” 秦泊瑶有些内疚,毕竟当初是她把司维招募进组织的,曾经许诺的光明前程现在看起来遥遥无期,刚刚加入组织就被抓捕,关押,险些身陷囹圄,让一个普通人经历这一切本不该他经历的东西是不公平的,可是司维还是没有半句怨言,如果他大发一顿脾气,秦泊瑶反而心里会好受些,当然,如果秦泊瑶知道更主要的原因是司维就是奔着她来的,或许会亲死他。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司维果断换了个话题:“嗯……那什么,要不今天的格斗练习就到这吧,射击训练也弄完了,我现在能出去玩了吧!” “你这语气就像是小学生做完了作业要撒欢儿的节奏……” “我不管,你说我射击训练平均成绩能达到8环以上,格斗能坚持10秒就让我休息的,现在说话不算话?” “你就不能主动要求老师给你开个小灶补点课?”秦泊瑶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抱怨说,“你觉得一个御姐给你手把手教你射击和格斗这样的好事是天天有的吗?” “也对啊,那要不再练习练习?用你的腿部格斗技?就你说有点那啥那招?” 安静……死一般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司维有点担心秦泊瑶会不会上来一脚踹翻他然后骑他身上再揍他一顿…… 秦泊瑶嘴角抽动,刚才的感动荡然无存。 “滚!你的假期批准了!” “多谢女王大人!” 司维一个鲤鱼打挺,噌的一下站起身。 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出了训练室。 秦泊瑶无奈地叹了口气,等到司维走远了,才把扎在脑后的长发放了下来,揉了揉肩,伸了个懒腰,完美的腰肢曲线一览无余,她露出了少见的疲惫神色,加之现在腰酸背痛,正想去浴室好好洗个澡。 不得不说司维领悟的能力很强,从一个完全没有格斗相关经验的人到和她打得有来有回没用多久,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连秦泊瑶都打不过他了。 “不错啊……能文能武,全才……”她小声赞许地说道。 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着司维的面说了,否则他要是知道了,估计都不来训练了,虽说已经几乎没有多少能教他的了。 想到这,秦泊瑶不禁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挫败感,经营公众号不过是她对外的一个掩饰身份,招募的写手那么多,一开始这个叫司维的根本没有吸引她多大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个当初不起眼的约稿写手,如今成了组织里冉冉升起的新星,尽管是分裂的组织。 真是世事难料啊! 日本列岛上的一切保守派势力被全面肃清,奥莉薇娅带领的残余的新生派将这里打造成了铁桶一般的防御,全球仅剩不多的忠于她的人马源源不断地赶来,此时的东亚地区可谓是精英遍地,再加上司维这样的新人的加入,简直可以用群星闪耀来形容。 其实这背后的原因很令人心酸,一壶酒你倒在河里基本尝不出变没变味儿,倒在碗里那酒精味儿能呛得你咳嗽,组织的精英就那么多,铺子摊大了就显得一群新人遍地,老资历没几个,青黄不接的样子,集中在一起就显得老手遍地,人丁兴旺,但是谁会希望像今天这样共聚一堂的情景呢? 别忘了,他们都是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林诺的通缉和追捕的。 如今组织正值存亡之秋,无数如秦泊仕这样曾经遭到打压和排挤的精英被直接提拔,被雪藏的人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被排斥的优秀特工终于得已被发掘赏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叶冬青,他正在负责组建的新的最高委员会已经打定主意和林诺分庭抗礼,针锋相对,他们的计划是不惜一切代价查明卡维尔被刺一案的真相,因为组织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听命于上级的基层员工,他们只知道服从命令,这些沉默的大多数是执行命令的好手,但没有决定战略方向的资格和能力,实际上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一定不多,他们只是让大多数人看到了他们以为的真相,从而变成了他们指挥棒下不明就里的牛马,任人驱使却不知自己在助纣为虐。 一小部分的政客,指挥着无数倍的民众,这是全天下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政治模式和组织结构。 “只要真相大白,人们自会知道该支持哪一方。” 叶冬青在一次会议上如是说道。 不过这一切和司维暂时都没有关系,再怎么样他也只不过还是个特工,执行的都是“战术”级别的事情,“战略”级别的还不需要他费脑子,再说了休假的时间还想着工作实在是太对不起休假了,所以他跑到了秋叶原。 人山人海的街道上连走个路都怕踩到人,司维只好放慢了脚步,揣着兜里的日元,眼睛像被大质量天体引力吸引着往女仆咖啡厅的妹子身上瞟。 “嗯……脸太圆,就像印度手抓饼…… 这个痘太多,跟芝麻烧饼似的…… 这位腿是不是太粗了?比我大腿都壮实啊……” 他就这么一路眼睛没闲着,跟皇帝选妃似的不知看了多少妹子,最终得出结论。 “还是秦姐好。” 当然,这话也不能当着秦泊瑶的面说,要不然听上去跟刻意恭维似的,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走进一间咖啡厅,点了一份咖啡,顺手打开手机。 一条醒目的新闻弹了出来: 著名企业家兼慈善家长谷川京介先生昨晚于家中自杀。 他皱起眉,点了进去。 新闻的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今天上午,著名企业家、慈善家、亿万富豪长谷川京介先生被发现死于家中。 根据警方初步判断死因为自杀,但现场与之一同发现的还有家中管家、厨师、司机、保镖等十几具尸体,其死因同样初步判断为自杀。 据悉,当天清晨,长谷川先生没有按照往常一样到达公司的现象引起了某位职员注意,因为他有一份重要报告需及时上交,并且已经和长谷川先生提前说明,在反复拨打手机和其家中座机无果后情况得到重视,公司秘书抵达其居住的别墅后发现了案发现场,随后警方介入。 现场证据表明长谷川先生使用一把左轮手枪击穿太阳穴身亡,从一切证据来看皆是自杀无疑,现场尚未发现疑似谋杀伪装的痕迹,但目前案件仍旧扑朔迷离,目前警视厅仍在调查中。 读到这里,司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开什么玩笑?整座豪宅的人都死了,还是集体自杀的死法?就算是伪装成自杀也太过可疑了吧!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谋杀啊,但是谋杀为什么要弄成这种欲盖弥彰的现场……” 他接着往下读,没想到发现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根据长谷川先生所在街区的监控显示,当天零点左右曾有一名神秘女性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别墅一带,活动时间与死亡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目前该名女性的身份正在调查中,监控画面捕捉到其面部,请发现行踪者及时联系警方。 “我就说嘛,要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也太不现实了。”司维拍着大腿说道,“不过她是怎么做到杀光整座别墅的人还都弄成自杀现场的?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谁都骗不了啊!” 他耸了耸肩,嘲讽了一下凶手的智商,然后端起咖啡杯,准备走人了。 他的住处是东京另一边的一座别墅,那里目前是奥莉薇娅、叶冬青、秦泊仕、秦泊瑶和他五个人的住处,司维曾不止一次地表示五个人住一栋房子实在是有些拥挤了,以组织在这里的安全屋数量来看他们完全可以分开住,一栋房子里住两人刚刚好,却被叶冬青嘲讽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司维之心我们皆知,这好事你就做梦慢慢想吧。 “反正同住一片屋檐下机会有的是,嘁……” 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咖啡,起身准备结账走人,平心而论,这里喝的没什么特别的,妹子也不怎么养眼,只不过大老远来到这里还没好好逛逛总有些遗憾,uu看书 .uuns等逛了一遍才觉得也就这样,不得不说逛街并不是男性喜好的一个运动,但这也不错了,等到陪女性一起逛街的时候他们才会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折磨。 司维靠在收银台上,掏出钱包,随便那么往后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瞬间就呆住了。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裹在修长的黑色风衣中,站在咖啡厅的对面,一街之隔,司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脸,美丽却带着沧桑,似乎饱经世事,疲惫不堪,除了刚刚在警方的告示上看见过这一点以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存在表示什么。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这女人是一场重大案件的第一嫌疑人吗?不看新闻的吗?” 他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喵的……上次喝咖啡被秦姐抓了,这次喝杯咖啡能遇上杀人犯,我这辈子是不是和咖啡犯冲?” 他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挪了过去,停留在了她的眼睛上:像是平静无风的湖水,可是好像飘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又像是晶莹闪亮的宝石,可是缺少了灵气,因为再精美的宝石也是死的,死物毕竟不是活物,从眼睛这扇心灵的窗户看去,她就像一具栩栩如生的行尸走肉,没有生气,令人心生战栗。 司维愣在了原地,连身边走来询问的女仆侍者的呼唤都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女人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第2章 剧变 当秦泊仕走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楼道里非常安静,偶尔有护士夹着病历或是推着车走过,脚步也很轻。 秦泊仕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间病房前,推开门,这是一间vip病房,里面只有一个患者,那就是司维。 他闭着眼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秦泊瑶坐在旁边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她此刻身心俱疲,但是秦泊仕推开门的瞬间,她就像被马蜂蛰到一样惊醒,开门的门轴声轻微到很难听见,可对于受过专业训练的她来说,捕捉细微的声音是特工的本能,霎那间带着警惕和戒备的目光像剑一样扫了过来,看到是她哥,神色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眉宇间仍是化不开的担忧。 司维面容平静,呼吸轻缓,胸前起起伏伏非常平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但是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司维此刻的情况实际上很不乐观,甚至可以说危在旦夕。 秦泊瑶是在昨天下午接到通知的,医院方面从司维身上的一些信息得知了他在这边的朋友,随即通知了秦泊瑶这件事情。 根据手机中的通话来看,司维是今天下午在秋叶原的一间女仆咖啡厅中突然昏倒的,当时他起身准备离开,正要结账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地晕倒在地,当医护人员赶到把他抬上救护车进行急救的时候,他们确认了司维并不是突发心脏病,心肌梗塞之类的疾病,具体原因根本无从查清,毫无头绪,在没有任何外因内疾的情况下,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昏倒了。 要放在平时,秦泊瑶一定会把司维拎回家来,然后把他扔到训练场上操练他到再也没功夫出去看妹子去,顺道问问他是那些女仆好看还是我好看的送命题,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关注这一点的时候,她就像听到老婆难产的先生一样疯了似的冲到医院,然后看到了人事不省生死未知的司维。 那一刻她心跳都漏了几拍。 “现在情况如何?”秦泊仕冷静地开口。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秦泊瑶声音有些沙哑,“医院方面反复进行了检查,完全查不出昏迷的原因,他没有受到外力冲击,也不是突发恶疾,就是忽然昏倒,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真的查不出原因吗……”秦泊仕喃喃自语道。 “用常规方法是基本检查不出什么结果的,但是我刚刚感知了一下他的脑部活动。”秦泊瑶语气忽然紧张起来,“梦境师对于精神力之类的感知是非常敏锐的,但是我发现他的脑波非常紊乱,完全不是普通人昏迷时的状态,我想这才是主要原因,这不是什么巧合,是在某种不知名的因素刺激下产生的!也就是说他的大脑遭到了某种精神力的猛烈攻击,他现在的状况甚至比植物人还遭!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别让我抓到那些畜生……” 秦泊瑶攥紧了拳头,关节发青,显然她此刻情绪非常不稳定,极其愤怒。 “我们现在有这么几点需要注意。”秦泊仕承担起了智囊担当,冷静地分析道,“第一,司维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他们想要的,如果是,那他们的行动就结束了,如果不是,恐怕很有可能会有进一步行动;第二,这种袭击方式到底是怎样实现的,如何防御,如何预警,这方面我们一无所知!” 他想到了什么,接着说:“我已经通知奥莉薇娅和老叶了,他们已经对所有特工通报,提高了警戒等级。他们正在组织专家进行研究,只不过等他们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秦泊瑶没有答话,而是担心地看着司维昏睡的脸,愁容满面。 “小瑶,我问你个问题,我不是梦境师,对具体操作的问题只有理论研究没有亲身经历过,梦境师能否把精神力作为一种攻击方式,对外输出,这种可能性有没有?” 秦泊瑶认真地想了想:“据我所知没有,因为我们的能力基本都是针对梦境的,感知梦境波动率,进入人脑意识等,能直接攻击一个清醒者的意识已经超出能力范围了,在清醒状态下,发挥类似雷达的作用来感知混沌入侵,这才是我们精神力的用途。” “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保守派的人做的?”秦泊仕追问道。 “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即使真是他们做的也毫不奇怪,他一个人出来落了单,正是绝好的目标,一击必杀然后迅速撤退,这种行动极难追踪,我们现在根本无迹可寻。” 病房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秦泊仕皱着眉,推了一下眼镜,调动起每一颗脑细胞疯狂运转,试图弄清谜团下的真相。 而在司维的意识世界,早已是天翻地覆。 …… 时间拨回到昨天下午。 司维站在原地,严肃地盯着那个女人从街对面款款走来。 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对她的存在没有丝毫反应,她们会避让,但对此毫无察觉,就像是恰好走偏了一点,让出了一条路,这诡异的一幕让司维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石头帽。 他心里忽然联想到了什么。 那是漫画《哆啦a梦》中的一种道具,戴上这顶帽子的人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会被看见,但是人们会下意识地忽略其存在,这种状态绝不是完全隐形,而是在道具的力量下使注意力从佩戴者的身上转移开来。 和眼前的情况太相似了。 “可为什么我可以感知到她?” 司维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咖啡厅,没有一个人对她的行动做出任何反应,仿佛门没有打开,也没有人进来,刚刚和司维说话的人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干扰,转身离开了,就像司维也是不存在的,连他的存在也被忽略了! 这也是她做的吗? 司维感到了毛骨悚然。 女人在她面前站定,司维对上了她的眼睛,之前那种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神采奕奕,仿佛一股灵气被注入了她的身上。 “为什么你可以注意到我?”女人平静地开口问道。 两个人站在咖啡厅中间,没有人把目光投向这里,在他们的意识中这里不过是两颗石子。 司维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同时大脑开足马力全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大阪口音,她不是本地人;脸上没有化妆痕迹,从手上的皮肤来看没有佩戴过戒指,说明了目前单身的情况;皮肤略微有些干燥,结合今天的天气来看她在户外待了不短的时间;鞋子内侧磨损严重,这是长期骑自行车的结果,风衣褪色,袖口起线,也没有换衣服,说明经济情况并不乐观;脸色略显苍白,户外活动不足;头略微向前探,颈部弯曲,背部成弓,虽不明显但已经成形,这是长期伏案的结果,有可能是办公室职员…… 一切信息如潮水涌入司维的大脑,然后在眨眼之间形成系统的分裂,像素描铅笔一样勾勒出全新的面孔。 “你在看什么?”见司维没有回答,她又开口问道。 “一些能让我推理的蛛丝马迹。” “那你看出了什么?” 司维开口道:“你不是东京本地人,没有结过婚,目前单身,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朋友不多,从事办公室职员的工作,经济情况并不良好,目前生活拮据,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你是怎样抹去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谋杀现场的一切痕迹的,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究竟有什么目的?”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对司维的推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在司维眼里这就是默认。 “这取决于你对谋杀的定义是什么,是他自己举起了手枪,对准太阳系扣动了扳机。” “所以说你伪装的非常好,但是毫无意义,谁会以为整座别墅的人集体在同一时间自杀这种事情是自然发生的?” 司维沉默片刻:“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问为什么?复仇还需要为什么?把绞索套在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生头上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女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见的太多太多了,你们最擅长的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冰冷地看着一切,然后一言不发地沉默走开!自以为从缝隙中窥见了全局,自以为从只言片语推断出一切的真相,然后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你自己以为的正确角度上勾画出你以为的故事,你们这种人……比那些真正作恶的人还要恶!” “这就对了。”司维心中说道。 “这样的案件背后是一定有故事的。”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你是用什么方法抹除了旁人对你的注意力的?” 司维转移了话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知道,也许仅仅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好奇心并不总是好事,就像现在你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生路,而不是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感兴趣。” 司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你难不成认为你可以对我构成什么威胁?我早就猜到了,这无非是某种精神力的能力运用呗,u看书.uukanshu.co 不好意思,在这方面我可能比你还要精通,我就算抵消了吧,你也不像是能赤手空拳置我于死地的样子。我能从你衣服裤子上看出来你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枪或是匕首之类的东西,你左边衣服口袋里凸出的那个形状应该是手机,这么看来你是左撇子……啊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似乎无法给出一个理由阻止我放倒你然后让警方来处理这些事情,我还能看看那时候你能不能抹除别人对你的注意力!” 他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言语中带着挑衅和进攻的意图,毕竟从哪方面来看他现在优势都很大,虽然面对未知的情况理应保持警惕,不可轻举妄动,但是在秦泊瑶那里训练了这么久的司维最近信心有些膨胀,他开始看不清形式了。 “你有小聪明,但依然是一个无知且愚昧的庸碌之人。” 女人冰冷地给他下了定义,就像法院上审判罪人的法官一样。 “你不该这样做的,很可惜,如果十分钟前你装作没有看到我,或是真的没有看到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发生什么?”司维奇怪地问道。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几分,女人微微张开了嘴唇,用低微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词语,或许不是词语,只是几个音节,连在一起给了人词语的错觉,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语系,陌生得像是遥远天国的神谕。 除了她本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听懂这个词,包括司维。 但,他领悟了。 领悟,不等于听懂。 刹那间,剧变发生了…… 第3章 不可言说之语法 文字是语言的载体,语言是意识的载体。 维特根斯坦曾说,我们认识世界的唯一工具就是语言。 语言,甚至可以是一种武器。 司维的大脑在那个瞬间发生的剧变是迅速的、恐怖的,那个词语如同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触发了连续的、一系列的后续大脑意识反应! 伊藤晴的这个词语并不是像普通的对话收听过程那样,先被听觉系统捕捉,传入中枢神经系统,被一个人的大脑皮层所理解分析,然后构建出应答回复,而是直接越过了被司维的感官系统所接受的过程,直接与他的意识对话! 这是一种跳跃式的,甚至可以说飞跃式的,超越式的语言! 语言,一种如同神谕的语言,是一种武器。 而伊藤晴,就是挥舞这武器的人。 司维,则成了在这武器下引颈待戮的牺牲品。 这个如同神谕般的词语触发了他大脑中的下意识计算体系,他大脑中的每一个突触,每一根轴突树突,每一个神经元构成了比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还要精密复杂的计算机,这些分散的单元被词语刺激,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开启了高速运转,这种下意识的意识反应过程此刻是不受司维大脑控制的,没错,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下,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大脑意识的活动了! 你可以理解为,从本质上来看,我们的躯体,包括四肢、眼耳口鼻、肾脏和皮肤、骨骼和血管都是在意识的控制下有目的地作受控活动的机器,在名为血肉之躯的外壳内,包裹着处于核心地位的,最重要的意识体。我们的一切活动,不过是意识操控着我们维持其自身的存续,和对世界的观察和理解,研究。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要先行经过这层外部的躯壳,才能到达中心的意识,但这种语言直接越过了一切外部结构,如直捣黄龙般掌握了最核心的控制权,以最高权柄的力量命令意识开始了不受控的运转! 这疯狂而不可控的意识逻辑运算的目的只有一个: 计算,不断地计算,计算出这个名为司维的意识体的极限思维运转状态在哪里! 这种大脑自发反应永远无法停止,结果就是这个受制于物质条件的大脑计算机,将会在无法停止且计算量无比庞大的运转体系前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瓦解。 司维的意识就是一台计算机,伊藤晴的神谕语法就是一道指令,这道指令直接夺取了计算系统的最高控制权,以不可违背的姿态下达了全速运转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司维的大脑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就好比你启动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之后测试功能极限,你并不是为了计算出一个具体方程式的结果,或是一个三体运动的稳定解,抑或是一个混沌模型的运动状态,你的指令就是让它全力运转来测试这台高精尖机器的极限在哪里! 但人脑毕竟不是计算机,计算机到达极限会过载发热,会宕机,而对于人脑来说,就是死亡! 司维,确切地说,他的意识体领悟了这道指令,并接受了指令。 他昏倒在了地上,就像被子弹击中后无力的躯体一样,只不过这子弹是语言,是无形的武器。 伊藤晴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有惋惜,有决绝。 然后她转身离开,毕竟,在她复仇的名单上还有更多的目标等待她神谕语法的制裁,司维不过是一条漫长的复仇之路上的插曲,无足轻重。 那种屏蔽了周围人注意力的影响随着伊藤晴的离开消散了,终于有人注意到司维了,他们惊呼着匆忙呼叫救护车。 司维的意识已经濒临消散了,那种计算在运转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他的意识本身,他必须做点什么,趁着还没有失去意识,趁着自己变成植物人之前。 梦境师对于精神力和意识方面的感知是极具天赋的,能力觉醒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站在了高人一等的层次上,就像此刻司维开始逐步夺回自己意识的主导权的脑内战争一样! 多米诺骨牌的比喻并不恰当,因为每一块牌倒下的位置都是精心计划的,通过倒下的物块形成变化的图案,构成一副立体的画卷,以达到独特的视觉和美术效果。这才是这种活动的目的,但那种语法并不是这样。 那是计算机病毒,侵入了意识计算机的中枢,就像梦境师侵入他人的梦境来猎杀混沌一样,感染意识,控制其走向不可控的疯狂运转,以至于自我崩溃。 这是链式反应,伊藤晴的神谕语法就是被击出的第一个粒子,引发了再也无法停止的进程,这其中每个节点上又引发了新的更剧烈的反应,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但司维开始反击了。 当秦泊瑶趴在病床边身心憔悴,秦泊仕苦思冥想的同时,司维逐渐在意识世界中构建起一个类似迷宫的多重复杂路径,这个意识逻辑路径的目的在于延缓链式反应的可怕速度,将被感染的部分和尚未被感染的部分区别开来,竭尽全力保护下意识中尚处安全的部分。 然后,司维想到了他曾经读过的一部小说中的情节。 他在意识迷宫已经隔离了链式反应的基础上,编制出一个自我意识的模拟器,借用这个模拟器来检测输入内容的安全性,降低了思维运转的速度,毕竟在这种意识战争的战场上,思维的高速反而成了一个可怕的弊端。只有检测到了输入内容是安全的,这条讯息才会被接收,从模拟器传感到真正的意识中枢。 计算机,程序,这就是意识的本质,真谛。 如果模拟器被毁灭,这条路径就会被锁死,扼杀任何一丝病毒感染链式反应的可能性,他的意识世界在这种精密的扫荡式排查中开始逐步重构,就像一件毛衣被拆开,但司维沿着曾经的结构逆向重组了这件毛衣,或许还添上了不少图案和花纹。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司维此刻的状态。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对意识的争夺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的努力不过是加强了一道防火墙,加高加固,使得链式反应只能在高墙的一方肆虐,无法侵犯到另一方。 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放弃沦陷的阵地! 就好比有一天南北分裂,你肯定要先构筑长江防线,然后休养生息,为的就是有一天打过长江去统一全中国,难不成真要划江而治?别开玩笑了!也就蒋介石干的出这事! 最后还歼敌一亿虎踞宝岛了。 他要夺回意识的全面掌控权,必须要! 目前的意识迷宫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将被感染的意识部分和完好的意识部分分割开来,现在的司维或许可以睁开眼,可以说话,可以听到声音看到图像,但那是因为他隔离开了他的视听系统,但是他潜意识中的一大片阵地尚处沦陷状态,那些沦陷区时时刻刻伺机而动,准备感染他的大脑,就像核辐射区一旦没有生化隔离就会肆无忌惮地侵蚀和平的土地一样。 伊藤晴真的是太可怕了,尽管此时司维还不知道她叫伊藤晴。 这种用语言诱导一个人的意识,将其置于死地的力量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我是司维,我的名字都标志着我的不寻常! 论及哲学,论及意识,论及精神的世界,没有人可以压倒我,没有人!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是他开始逐渐夺回对身体掌控权的初步胜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电视电影里面陷入昏迷的病人醒来的征兆都是从手指颤动开始的。 …… 值班台的护士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身边的护士长。 “那些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啊?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里来回巡逻,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干什么……我们……要不要……” 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不用担心,我刚刚收到了从上面发来的通知,你就当这些人不存在就好了,他们是来这里保护某个重要人物的,不是黑社会,放心好了。” “这怎么可能放心啊……”小护士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显然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彪形大汉神色不善地在走廊里严阵以待,uu看书 uukashu 腰包里面鼓鼓囊囊,就算用膝盖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继续执勤嘛……前辈你看过电视剧或者电影的对吧,要是突然有好多好多人拿着枪冲进来,和他们在这里开枪杀人,不管谁赢我们肯定是第一批被波及到的……我们……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小护士不由自主地往护士长身边凑了凑,现在这个年龄大她一轮的前辈是她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了。 “没事。”护士长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她腿上,她作为中年女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刻俨然成为了这个女生的精神支柱,“有什么事情都别怕,前辈在这呢,只要有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温柔地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护士感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崇拜和感激。 很显然,这些人手都是组织,确切地说是奥莉薇娅亲自调拨过来保护司维的,现在组织分裂,日理万机的她和叶冬青现在是忙得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五小时,这是她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这也意味着,司维只能依靠自己,还有秦泊瑶和秦泊仕了。 但他无所畏惧。 每一条线索都串联成线,在如同神谕的语法面前,他渡过了最开始那茫然无措的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反击的计划已经在他的大脑中成形,一切开始迎来转折了。 在秦泊瑶忧伤焦急,秦泊仕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时候。 司维睁开了双眼。 第3章 语法 文字是语言的载体,语言是意识的载体。 维特根斯坦曾说,我们认识世界的唯一工具就是语言。 语言,甚至可以是一种武器。 司维的大脑在那个瞬间发生的剧变是迅速的、恐怖的,那个词语如同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触发了连续的、一系列的后续大脑意识反应! 伊藤晴的这个词语并不是像普通的对话收听过程那样,先被听觉系统捕捉,传入中枢神经系统,被一个人的大脑皮层所理解分析,然后构建出应答回复,而是直接越过了被司维的感官系统所接受的过程,直接与他的意识对话! 这是一种跳跃式的,甚至可以说飞跃式的,超越式的语言! 语言,一种如同神谕的语言,是一种武器。 而伊藤晴,就是挥舞这武器的人。 司维,则成了在这武器下引颈待戮的牺牲品。 这个如同神谕般的词语触发了他大脑中的下意识计算体系,他大脑中的每一个突触,每一根轴突树突,每一个神经元构成了比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还要精密复杂的计算机,这些分散的单元被词语刺激,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开启了高速运转,这种下意识的意识反应过程此刻是不受司维大脑控制的,没错,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下,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大脑意识的活动了! 你可以理解为,从本质上来看,我们的躯体,包括四肢、眼耳口鼻、肾脏和皮肤、骨骼和血管都是在意识的控制下有目的地作受控活动的机器,在名为血肉之躯的外壳内,包裹着处于核心地位的,最重要的意识体。我们的一切活动,不过是意识操控着我们维持其自身的存续,和对世界的观察和理解,研究。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要先行经过这层外部的躯壳,才能到达中心的意识,但这种语言直接越过了一切外部结构,如直捣黄龙般掌握了最核心的控制权,以最高权柄的力量命令意识开始了不受控的运转! 这疯狂而不可控的意识逻辑运算的目的只有一个: 计算,不断地计算,计算出这个名为司维的意识体的极限思维运转状态在哪里! 这种大脑自发反应永远无法停止,结果就是这个受制于物质条件的大脑计算机,将会在无法停止且计算量无比庞大的运转体系前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瓦解。 司维的意识就是一台计算机,伊藤晴的神谕语法就是一道指令,这道指令直接夺取了计算系统的最高控制权,以不可违背的姿态下达了全速运转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司维的大脑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就好比你启动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之后测试功能极限,你并不是为了计算出一个具体方程式的结果,或是一个三体运动的稳定解,抑或是一个混沌模型的运动状态,你的指令就是让它全力运转来测试这台高精尖机器的极限在哪里! 但人脑毕竟不是计算机,计算机到达极限会过载发热,会宕机,而对于人脑来说,就是死亡! 司维,确切地说,他的意识体领悟了这道指令,并接受了指令。 他昏倒在了地上,就像被子弹击中后无力的躯体一样,只不过这子弹是语言,是无形的武器。 伊藤晴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有惋惜,有决绝。 然后她转身离开,毕竟,在她复仇的名单上还有更多的目标等待她神谕语法的制裁,司维不过是一条漫长的复仇之路上的插曲,无足轻重。 那种屏蔽了周围人注意力的影响随着伊藤晴的离开消散了,终于有人注意到司维了,他们惊呼着匆忙呼叫救护车。 司维的意识已经濒临消散了,那种计算在运转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他的意识本身,他必须做点什么,趁着还没有失去意识,趁着自己变成植物人之前。 梦境师对于精神力和意识方面的感知是极具天赋的,能力觉醒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站在了高人一等的层次上,就像此刻司维开始逐步夺回自己意识的主导权的脑内战争一样! 多米诺骨牌的比喻并不恰当,因为每一块牌倒下的位置都是精心计划的,通过倒下的物块形成变化的图案,构成一副立体的画卷,以达到独特的视觉和美术效果。这才是这种活动的目的,但那种语法并不是这样。 那是计算机病毒,侵入了意识计算机的中枢,就像梦境师侵入他人的梦境来猎杀混沌一样,感染意识,控制其走向不可控的疯狂运转,以至于自我崩溃。 这是链式反应,伊藤晴的神谕语法就是被击出的第一个粒子,引发了再也无法停止的进程,这其中每个节点上又引发了新的更剧烈的反应,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但司维开始反击了。 当秦泊瑶趴在病床边身心憔悴,秦泊仕苦思冥想的同时,司维逐渐在意识世界中构建起一个类似迷宫的多重复杂路径,这个意识逻辑路径的目的在于延缓链式反应的可怕速度,将被感染的部分和尚未被感染的部分区别开来,竭尽全力保护下意识中尚处安全的部分。 然后,司维想到了他曾经读过的一部小说中的情节。 他在意识迷宫已经隔离了链式反应的基础上,编制出一个自我意识的模拟器,借用这个模拟器来检测输入内容的安全性,降低了思维运转的速度,毕竟在这种意识战争的战场上,思维的高速反而成了一个可怕的弊端。只有检测到了输入内容是安全的,这条讯息才会被接收,从模拟器传感到真正的意识中枢。 计算机,程序,这就是意识的本质,真谛。 如果模拟器被毁灭,这条路径就会被锁死,扼杀任何一丝病毒感染链式反应的可能性,他的意识世界在这种精密的扫荡式排查中开始逐步重构,就像一件毛衣被拆开,但司维沿着曾经的结构逆向重组了这件毛衣,或许还添上了不少图案和花纹。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司维此刻的状态。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对意识的争夺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的努力不过是加强了一道防火墙,加高加固,使得链式反应只能在高墙的一方肆虐,无法侵犯到另一方。 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放弃沦陷的阵地! 就好比有一天南北分裂,你肯定要先构筑长江防线,然后休养生息,为的就是有一天打过长江去统一全中国,难不成真要划江而治?别开玩笑了!也就蒋介石干的出这事! 最后还歼敌一亿虎踞宝岛了。 他要夺回意识的全面掌控权,必须要! 目前的意识迷宫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将被感染的意识部分和完好的意识部分分割开来,现在的司维或许可以睁开眼,可以说话,可以听到声音看到图像,但那是因为他隔离开了他的视听系统,但是他潜意识中的一大片阵地尚处沦陷状态,那些沦陷区时时刻刻伺机而动,准备感染他的大脑,就像核辐射区一旦没有生化隔离就会肆无忌惮地侵蚀和平的土地一样。 伊藤晴真的是太可怕了,尽管此时司维还不知道她叫伊藤晴。 这种用语言诱导一个人的意识,将其置于死地的力量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我是司维,我的名字都标志着我的不寻常! 论及哲学,论及意识,论及精神的世界,没有人可以压倒我,没有人!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是他开始逐渐夺回对身体掌控权的初步胜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电视电影里面陷入昏迷的病人醒来的征兆都是从手指颤动开始的。 …… 值班台的护士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身边的护士长。 “那些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啊?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里来回巡逻,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干什么……我们……要不要……” 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不用担心,我刚刚收到了从上面发来的通知,你就当这些人不存在就好了,他们是来这里保护某个重要人物的,不是黑社会,放心好了。” “这怎么可能放心啊……”小护士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显然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彪形大汉神色不善地在走廊里严阵以待,uu看书ww.uukanshu腰包里面鼓鼓囊囊,就算用膝盖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继续执勤嘛……前辈你看过电视剧或者电影的对吧,要是突然有好多好多人拿着枪冲进来,和他们在这里开枪杀人,不管谁赢我们肯定是第一批被波及到的……我们……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小护士不由自主地往护士长身边凑了凑,现在这个年龄大她一轮的前辈是她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了。 “没事。”护士长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她腿上,她作为中年女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刻俨然成为了这个女生的精神支柱,“有什么事情都别怕,前辈在这呢,只要有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温柔地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护士感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崇拜和感激。 很显然,这些人手都是组织,确切地说是奥莉薇娅亲自调拨过来保护司维的,现在组织分裂,日理万机的她和叶冬青现在是忙得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五小时,这是她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这也意味着,司维只能依靠自己,还有秦泊瑶和秦泊仕了。 但他无所畏惧。 每一条线索都串联成线,在如同神谕的语法面前,他渡过了最开始那茫然无措的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反击的计划已经在他的大脑中成形,一切开始迎来转折了。 在秦泊瑶忧伤焦急,秦泊仕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时候。 司维睁开了双眼。 第4章 反击与复仇 “司维?司维!你醒了!” 这是秦泊瑶惊喜的欢呼声,她先是震惊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转为狂喜和惊讶,这几个小时她心里一刻都安宁不下来。 “司维,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 “9小时56分。”司维冷静地打断了秦泊仕。 他的眼神无比平静,一点不像一个昏迷后醒来的人,眼中丝毫没有困惑、迷茫,平静得像是贝加尔湖面。 “司维,你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秦泊瑶问道。 “这是一个很次要的问题。”司维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秦泊仕,“我需要催眠师,我需要催眠师帮助我彻底遗忘大脑中某个极度危险的触发关键词,时间不多了,时间很紧迫!和你说话的功夫我正在大脑中构建的意识迷宫中控制住意识感染的速度,我现在能和你对话交流是因为我保留了大脑中的部分功能区块,区域部分都已经沦陷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泊仕的眼神锐利了起来:“大致情况我能通过你的只言片语了解到了,目前情况确实很紧张,也就是说你此刻大脑里面正在上演一场对核心意识的掌控权,我眼前的这个司维是不完整的,是破碎的,因为只有意识中的部分功能被调动起来了,对吗?比如视觉、听觉、触觉系统,但是在表层大海下更深的领域不属于你司维的意识,就好比一支水面舰队纵横海洋,自以为掌握了全局,实际上无数的潜艇在深海中伺机而动,随时可能将阳光下的一切摧毁、颠覆、悉数除尽,海面上是你暂时控制的表层意识,深海中是沦陷的深层潜意识!” 他说着掏出了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把一串数字和字母结合而成的密令发往组织,这个密令表示需要组织派出催眠师进行记忆调整或抹除的心理类任务。 “不愧是博士,一点就透!”司维赞许地指着他,继续说道,“意识迷宫的构建本质上只能延缓,不能根除,所以说我需要催眠师来通过外部力量来抹除我记忆中对那个触发关键词的一切信息,构建意识迷宫是我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彻底根除还需要外部力量!” “话说司维。”秦泊仕收起手机,严肃地看着他,“你现在对于整件事情有没有宏观的概念?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别说宏观概念了,我现在连细枝末节都基本能补全了。”司维语不惊人死不休,“情况或许不严重,但很复杂,涉及到很多东西,我们可能要与某种幻想物打交道了……” “你确定?”秦泊仕神色又严肃了几分。 “基本有八成把握了……”司维小声说道。 “哎哎哎!打住打住打住!你们俩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刚刚都谈了些什么?”秦泊瑶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存在,以及刚刚完全没有镜头给她…… “现在需要的一切线索都有了,但是我需要时间梳理出来,不要着急,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解释。”司维回过头温柔一笑。 “走吧,我们去见催眠师。” …… 一间安静舒适的客厅内,两张真皮沙发面对面地摆着,屋内有女性的清香,窗外的阳光洒在地板上。 作为和组织长期合作的心理医生兼催眠师,浅沧樱自从接触到这个闻所未闻的世界后,就接受了三观的一次又一次推倒重建,她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短发,抬起头来直视着司维的双眼,可对方却用更加锐利的目光看回来,针锋相对。 这是一个在潜意识中带有极强进攻意图的人。 浅沧樱这样想着。 这样的人她曾见到过,很棘手;这样的事情她也曾见到过,很复杂。 她曾经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对于一个人来说,他眼中的世界不过是自己生活的环境罢了。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世界就是他脚下的农田和闭塞的村落;对足迹遍布全球的旅行家来说,世界就是一颗蓝色的星球;对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来说,世界就是抬起头看到的璀璨星辰。 一个从出生到死亡都在一座城市,一座村庄,一个小镇内的人,是无法理解七大洲四大洋,无数广袤的原野和巍峨的群山,辽阔的沙海和寂寥的冰原的。 即使在书上报上电视上看得再多,那也是一个与之无关的天地,就像平行世界永远无法干涉到自己的生活。 现在想来,之前的日子和井底之蛙并没有什么区别,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你一无所知,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有将目光从足下三分眺望到群山远景的意识和觉悟,放在千百年前那些更加愚昧保守的时代,有这种思想的人,都被尊称为先知和圣贤,即使今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从阴沟里抬起双眼仰望星空的,这还是王尔德的感叹。 她的公开身份是一名心理医生,但实际上她还和组织保持着长期紧密合作的秘密关系。比方说那个在迪拜的小男孩乐乐,他的后续记忆清除工作和善后处理一般都是由这样的催眠师来进行的,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一部分业务外包。 而今天的这名“客户”更是不同寻常,他是自己主动前来的,前来做记忆部分清除的工作。 这并不轻松,就像精确打击要比大规模轰炸要求的技术含量高多了,你要匹配地形,侦察目标,排除无关目标干扰,而大规模抹除只需要找准一个大致的方位和大致的范围,然后一股脑用最暴力的手段抹除你看见的一切。 区别很明显,他只想消除某一个非常细微但极其危险的目标,意识和记忆中的其他部分都是绝对不能破坏的。 浅沧樱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司维面前,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太锋利了,就好像探照灯照亮了一个企图在黑夜里潜行的刺客一样,让你感觉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心里嘀咕着,到底谁才是催眠师?谁才是心理医生? “浅沧女士,我想基本情况已经由博士和你说明了,我只是来重申一下,在我的大脑中,被人为地恶意植入了一个触发关键词,这个词侵蚀着我的意识世界,控制着我的大脑做无目的的高速运转,如果不加以克制,其最终结果就是我的思维体系在无法承受的高负荷运算前瓦解崩溃,就好比用上世纪eniac计算机进行现在随便就千万亿亿次的运算一样,结果可想而知。”司维摆着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很好奇,如果这个词在你脑海中感染着你的意识世界,那你是怎样支撑到现在还保留着极强的自我意识的,而且,这个词你能否表达出来?能不能写出来?说出来?甚至只是大致地描绘其形式?西里尔字母?象形文字?表意文字?”浅沧樱好奇地问道。 “很遗憾,我能理解这个词语,但根本不可能借助我们现在这种落后的表意形式展现出来。”司维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苦恼,“没错,我们现有的这种表意交流沟通形式就是落后且低效的,借助笔、纸等视觉和听觉,甚至盲人的触觉来进行信息传递,关于这一点我在之前昏迷时已经有过深入思考,如果你愿意,可以等治疗完毕后我们慢慢交流。” 他停顿了一下:“关于语言学和自我意识的深入研究。” …… 伊藤晴在一栋破旧的房子前站定。 灰暗的墙壁,破碎的砖瓦,老旧的木门,灰尘弥漫,苔藓长满了靠近地面的墙砖部分,整体凸显着常年未经修缮,弃之不理后笼上的废旧和贫穷感。 这是那种贫民阶层的特征,他们蜗居在这样的房子中,为了很多人生来就唾手可得的资源拼尽全力。从童年到青年的经历不会让人愉快,而这种先天物质条件的缺乏在很大程度上会让这种无力的感觉延申到他们的成年,中年甚至老年,就像自出生背负的诅咒一样,无可逃脱,竭力试图挣脱却无济于事。 伊藤晴对此深有体会。 这里是她的家,至少曾经是。 家这个字眼,说起来总会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温馨和温情,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文化环境,哪种语言中,人们为这个字眼赋予的总是美好的联想。 这是共通性,一种跨越了地域、国界、人种、文化的共通性。 因为家庭是抚养幼小生命成长的环境,这种环境必须具备呵护的能力、温馨的氛围才能足够支撑一个涉世不深,懵懂无知的孩童逐渐成长成熟的条件。 家,这个字眼与其说是一种建筑,倒不如说是一种概念,有愿意为你付出,给予你关怀的人在这里,那这里就是你的家。 伊藤晴曾经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存在。 所以说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这个人去了之后,家的概念就从她的字典上被抹去了。 而且……或许是永久的。 她走进了这栋破旧的房屋。 屋子面积不大,逼仄,狭小,不朝阳,想来冬天一定是阴冷潮湿的,里面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尘,蜘蛛网放眼皆是,木制家具很多都破裂开来,不少已经被白蚁啃食过,杂物四散一地,杂乱无章,就像被翻箱倒柜地糟蹋一通后再也没有收拾过,和她记忆中真是一模一样。 一切都没有变过。 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种地方,除了她自己还会有谁知道呢? 连窃贼都懒得光顾这种榨不出油水的地方来。 和这间房屋有关的几乎所有记忆都和温馨快乐扯不上关系,虽然她曾一度把这里当作“家”,当作世界上唯一的避风港,但这个避风港现在只剩下荒芜的废墟,提醒她一切都会过去,而过去的无法挽回。 她走进了里面的一间小屋子,看见了里面的小床、书架、书桌,窗帘拉上了,屋里昏暗,微光中可以看见灰尘翻飞,空气都有些浑浊,一切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腐朽。 恍惚间她好像还能看见当年那个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生活的伊藤晴,那时的她承受着世界对她的恶意,但依然坚持以欢快乐观的心期待着第二天的阳光,尽管住在这样的家里,却依然告诉自己一切痛苦都会过去,自己会成为自己梦想中希望成为的人。 是啊,美好的回忆过去了,痛苦的未来看不到尽头,想到这她觉得童年的自己真是幼稚,幼稚得令她有些憎恶,为什么可以这么无知,uu看书wwuukanh 自以为这些贫穷的环境、单亲的家庭、先天的抑郁都是可以改变的,变得越来越好? 别开玩笑了。 《宇宙超度指南》上曾有这样一句话:大部分人都有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幻觉,认为只要换换环境,自己的人生就会有起色。 她没读过这本书,但假如她读过,一定会认同这句话。 伊藤晴在悲伤痛苦的往事回忆中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常年没有使用的抽屉拉开是需要点力气的,可能是暗示你追忆过去并不是流畅轻松的事情。 里面有一张照片,不是普通的照片,长方形,塑封,而且是被破坏过的,这张照片是一张毕业合影。 伊藤晴抹去眼中的泪水,借着窗帘间透过的光看到了合影上每一个人,他们面带笑容,欢快活泼,透着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和无穷活力,除了那个在最边上的角落里神色黯然,没有笑容的伊藤晴。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别误会,笑容分为很多种,学生登科及第春风得意,恋人海誓山盟互诉衷肠,官员仕途得意平步青云,这些人的笑容是不同的。 而伊藤晴,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寒冷可怖的黑暗森林中一个孤独的行者,被磨牙吮血的猛虎长蛇撕咬,折磨,痛不欲生之时,突然发现手上出现了钢刀和火枪,于是猎物变成了猎人,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复仇的火焰在眼中熊熊燃烧,誓要燃尽眼前的猛兽,乃至整片森林。 她笑了起来,是冷笑,冰冷又决绝。 第5章 无巧不成书 浅沧樱推开了屋门,想告诉秦泊瑶和秦泊仕催眠治疗结束了,但当她看到客厅中的人时,稍微有点惊讶,因为眼前的场景很像是老师来学生家里家访顺道开个家长会的样子。 司维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如果你看见了奥莉薇娅和老叶,不用感到惊讶,因为那是我刚刚叫他们来的。” 浅沧樱奇怪地转过头:“你在来这之前就告诉他们了?” 身后房间传来慵懒的声音:“是啊,有什么问题?” “不不……没有……” 叶冬青无奈地摆了摆手:“他神秘兮兮地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一定要来这边参与什么研讨会,话说我明明知道他不过是来这进行什么催眠治疗,为什么还是着急火燎地跑来了呢……” “先别说这个,他的情况怎么样?”秦泊瑶站了起来急忙问道,相比这些她更关心司维此刻的状况。 “我觉得你们亲自和他谈一谈比较好。”浅沧樱淡淡地笑了笑,“治疗过程是非常顺利的,作为梦境师,他本身对自己大脑和意识的掌控能力就非常强,即使在失去了大脑部分功能区块掌控能力的情况下,他依然可以轻松控制意识的防御层来打开缺口,从而接受我的信息进入。 “顺带一提,他的意识迷宫,真的是……非常精妙的想法。这种将大脑意识逻辑传导和反应速度大幅降低并加强复杂程度来应对意识侵蚀的策略我闻所未闻,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相应战术,简直可以说是意识领域的军事家。” “后患已除。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反击了。“秦泊仕也站了起来,总结说道。 “啊……浅沧女士!“司维的声音又传来,”我在刚进屋的时候看到你客厅的酒柜里好像有一瓶不错的白兰地,如果你能拿来让大家一起品尝一下我会非常感激的,别忘了再拿几个杯子,谢谢!“ “这……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发号施令的方式还真是让人冲动得想打人啊……”浅沧樱面部抽搐着,极其不爽地转身往厨房拿杯子去,“我还能说些什么呢,‘都随意吧’这句话现在说似乎是有点晚了……你们谁顺手去随便抽一瓶白兰地自己拿过去吧!奇怪,到底谁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奥莉薇娅带头走进了司维的那间治疗室,她还不忘回头来一句:“加点冰块。” “好的没问题!”另一边传来浅沧樱怨念满满的声音,“您的管家浅沧小姐竭诚为您服务!” “喝个酒还这么多要求……”叶冬青小声吐槽。 “要你管!” “你最近不是来那个……” “要你管!” 叶冬青被这一下炸毛吓了一跳。 “现在的下属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有这种把上司当金毛一样遛来遛去的,还有这种跟我那出去遛个弯还怕我摔死的妈有一拼的。”奥莉薇娅像女王般甩了一下长发,“我感觉就像是一个妈领着整个幼儿园似的焦头烂额,而这在组织分裂后更是有增无减,实在搞得我压力很大,连生理期都开始不轨律了,我很好奇是不是奇葩都分到我们这边来了?” “主要是因为新生派都是年轻人,而年轻人中又有很多活泼聪明的天才,而天才又都是……嗯……很有个性的。我想这个解释不错吧?”秦泊仕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说是治疗室,可是心理医生兼催眠师的治疗自然不会是那种冰冷的灯光在脸上拍,刺激的化学气味往鼻子里钻,令人望而生畏的白大褂在那里磨刀霍霍等着病人上手术台的场面。这间治疗室是浅沧樱的书房,厚厚的深色地毯吸收了一切脚步声,与书房内深色调的凝重感融为一体,实木的巨大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看上去就像古板的老学究的家里,书桌与褐色的沙发一并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厚重感,说真的这种氛围并不适合放松患者心情,也许只是契合了浅沧的性格吧。 四人把目光投向角落里,司维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红茶轻酌慢饮,茶几上摆着几本书,他正神色严肃地盯着书上几页,来来回回地,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言不发。 “我想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把我们叫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叶冬青率先开口,“秦泊瑶和博士在这里陪你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们两个过来?” 司维还没开口,就听见浅沧说道:“来了来了……都说要客随主便,可是为什么我就变成管家了呢?话说你们还记不记得这是我家啊?让我治疗还喝我酒,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虽说和组织合作的我是不可能收你们治疗费什么的……唉?我给你倒的红茶还没喝完吗?那你要什么酒?” “啊!终于来了!”司维把老叶当空气,大步上去接过了白兰地,然后往自己的红茶里加了几滴…… “你这是哪门子喝法……”浅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呵呵……”司维笑了两声,把混着白兰地的红茶的茶杯端到鼻子下面轻嗅了两下,然后品尝了两口,皱了下眉头:“感觉怪怪的。” “杨提督的品味可不是凡人能享得来的。”秦泊仕看出了司维的意思。 司维没回答秦泊仕,对浅沧说道:“你的书架左起第二列第七层摆着满满一套《银河英雄传说》,结合你168 的身高来看并不是容易够到的,书脊封面崭新,那一格和书的上面落满灰尘,但是已经拆封,想来你买来后再也没动过,或者说看的很少,也怪不得你会不知道红茶配白兰地的梗的由来。” 浅沧没说话,不承认也没否认什么。 “人最容易看到的事物是与视线相平或接近的,结合你的身高来看你最容易看到也最容易接触到的应该是第四排,而那上面的书呈现出经常阅读的痕迹也证明了这一点。除此以外你是一个很喜欢把书按内容归类的人,小说、散文、专业书无一不是这样分类的,即使书架上层的偏历史、科幻、军事、推理和传记的书也是这样规整的分类。 “它们都是崭新的,少有阅读痕迹,和你喜好的品味的书对比强烈、反差明显,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你经常浏览的那些书,那些蛛丝马迹和无数细节,我已经可以给你作出模糊的心理画像。我想问的是,你,一个心理医生兼催眠师,你有没有试过,给自己做过心理画像?凭借你自己的专业知识,不依靠别人,尽管有可能会受到主观意识的干扰,你,有没有试过? “还是说,因为医人者无法自医,卜人者无法自卜,所以从来没有试过……” 奥莉薇娅、叶冬青、秦泊瑶和秦泊仕沉默地处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他们此刻根本搞不清楚司维究竟想说什么,在表达什么。 浅沧深吸了一口气:“自从我和前男友分手后,他在这里留下的一切痕迹就都被清除了……除了那些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来,可能是对一起经历过的一些东西的回忆吧,但是又不想过深地回忆,所以移到了抬眼可以看到却不会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起这些,但是你和博士真的是太像了,没错,就是坐你旁边这个,你们简直都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我还记得当初给他做心理辅导的时候,那种反客为主和咄咄逼人的态度真是令人难以忘怀啊!” “不好意思。”司维忽然笑了出来,“如果冒犯到你请见谅。” “确实冒犯了,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浅沧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介怀,“如果你可以说一说你遇到了什么情况来给我提供一些研究的资料,或许我还会再送你几瓶酒。” “不必了,我不喜欢酒,一向喜欢喝咖啡,今天想到这个梗实属意外,不过是想尝尝杨提督的品味罢了。”司维笑着说,“但我的确可以说说为什么会突然分析起你的心理模型和过往经历来。” 他站起身,走到身后的书架前,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拿起了一张照片。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塑封,长方形,认真地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暗示着重要的意义。 “我是在进到这间屋子时无意间看到的,你是东大心理学的高材生,对吗?” “显而易见。”浅沧笑着回道,透着几分骄傲。 “而我在这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真的是无意间的一瞥,谁知道就那么寸……没想到会让我在这里看到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真是……真是就像马克·吐温所言那样,比小说更加精彩的就是现实,因为现实可以超越小说必须遵循的逻辑……”他眼神中的平静突然转为了狂热,uu看书 .uukanshuo 那种激动的神情让秦泊瑶开始紧张起来。 “医人者无法自医。”司维扭头看向众人。 “是的,这一点你说了。”叶冬青皱着眉头看着他。 “所以我说事情一下子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司维点点头,又看向浅沧,“你有没有听昨天的早间新闻或是今天的新闻?” “我……我昨天出差,今天凌晨刚回来,一觉睡到上午,下午你们就来了,你们要是再早来点没准就能撞上我的起床气……” “很有可能你就不会招待我们红茶和白兰地了,嗯,很幸运。”司维总结道,“那么你有很大概率不知道你的同届同学中有一个现在是在逃的重案嫌疑人……不,至少我可以确定,应该是确定的在逃凶手!” 在众人被爆炸性新闻震惊到的时候,他继续说道:“心理学、意识、语言、自我认知……没想到我遇上的是行家中的行家啊,现在看来能捡回一条命,或者说捡回我的自我意识真是太幸运了!伊藤女士,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啊……” 他把照片拍在茶几的书堆上,用手指重重地在照片的一角敲了几下,那里,是一个与他人欢笑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面容忧郁,眉宇不展,眼神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女性毕业生,尽管随着岁月流逝面容变了一些,但是司维依然可以肯定地认出这差点置他于死地的脸。 没想到,伊藤晴会和浅沧樱是同一届的毕业生。 更没想到,她们甚至出现在了同一张毕业照上。 第6章 司维的哲学小课堂(1) 三言两语间,浅沧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她之前只不过是一名催眠师,一名心理医生,她负责治疗,但没有对司维的病因有过多的了解,而现在,她也变成了这个会议上不可或缺的一员。 “我思考了很久,关于这一切怎样开头,因为这是一个庞大的话题。”司维挠了挠头,抿了一小口混着白兰地的红茶,“真是万事开头难。” 浅沧樱、叶冬青、奥莉薇娅、秦泊瑶和秦泊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现在是这个会议的主导。 司维将目光移向茶几上的几本书:“我先来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用食指敲了敲封面:“伊藤这个姓氏作为日本的第六大姓氏,其人口基数是非常庞大的,说起这个姓氏,你们都会想到哪些名人来?” “伊藤润二!”浅沧抢先答道。 “一个天才的恐怖漫画家。”司维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有了解,伊藤润二的漫画总是让你感到恐怖,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往下翻页,这种在害怕和对剧情的强烈好奇中拿捏得精准到位的能力,可不是哪个漫画家都能有的。” 他转向其他几人:“还有吗?” “伊藤博文。”这一次是秦泊瑶。 “啊……这一个更有名,虽说当时清日两国是水火不容的境地,但伊藤博文的政治能力和外交手段是不得不让人佩服的,还有吗?”司维也点了点头。 “伊藤开司。”秦泊仕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很久以前在研究智战类作品,包括小说、电影、漫画时发现的,涉及到心理学和博弈论的很多研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漫画,我是指最初的原版。” 司维挑了挑眉:“《赌博默示录》嘛!当然,这哥们我也很喜欢,不过还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奥莉薇娅对这些可不这么了解,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叶,意思是让他说。 叶冬青莫名其妙地说道:“姓伊藤的可多了去了啊……你就让我们这么大海撒网地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知道的姓伊藤的也不多啊,这就去了仨,剩下的我只知道什么伊藤诚和伊藤青叶之类的……” 司维当时就惊了!要不是老叶他表情很诚恳,司维都怀疑他是故意来砸场子的,这种从一点作为引子来展开庞大话题的会谈他酝酿了好久,谁知道会来你这么一出!一个日本十八禁游戏《school days》的种马主角和一个著名*****女演员是应该在这种严肃的讨论场合抛出来的吗! 他努力控制住抽搐的面部肌肉还有手部肌肉,那样子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的老年痴呆被一口汽水呛到的样子…… “你怎么了?”秦泊瑶皱着眉头问道。 “兄弟你是不是来故意砸场子的……”他冲着叶冬青无奈地说。 “他怎么了?”奥莉薇娅也很奇怪。 “对日本十八禁游戏《school days》的男主角和某个*****女主角如此熟悉以至于脱口而出,我觉得身为他老婆和上司你有义务检查一下你秘书的电脑硬盘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奥莉薇娅回头看了看身边这张无辜的脸。 把茶杯里的东西泼了他一脸…… 然后气鼓鼓地扭过头去,跟个闹别扭的小女生似的…… “感谢代劳。”司维捂着脸,没理会那个忙着擦脸的家伙,“妈的话说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接下来要提啥了……” 他看到了茶几上的几本书,这才想起来他要讲的东西。司维把桌上几本书的其中三本向前一推,展示给众人。 “这几本是我刚刚从浅沧的书架上发现的,当时还没拆封,所以我帮你拆了。”没理会浅沧想打人的表情,他继续说道,“说起来作为日本人却没读过很多日本作家的书,反倒是我奉若圭臬如数家珍,真是有意思的事情,从田中芳树的《银河英雄传说》,到伊藤计划的……三部曲……” “伊藤?”秦泊瑶拿起一本,“这才是你想要说的吗?” “说起来伊藤晴也是这个姓氏,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直到此刻我们才真正步入了正题,如果我开门见山你们可能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其实我想现在也是,放心,伊藤晴不是她女儿老婆什么的,那种狗血的剧情是不存在的,实际上,伊藤计划作为一名科幻作家是非常令人惋惜的,因为他是早亡的天才,是的,他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为数不多但都是精品的著作,几乎每一本,我都读过。” 他一口喝干了红茶,当的一声放下,稍微前倾了一下身子,两肘支在膝盖上,摆出一个碇司令的经典造型,开始了他的推导。 “我们先从科幻这个角度说起。 “作为一个科幻作家,伊藤计划最钟爱的就是语言学和科幻的结合,其中加入发人深省的哲学思考,不用怀疑,其实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一切的尽头,包括科学的尽头都是哲学,普朗克那些科学家的量子力学不是都发现能量是不连续的,进而推导世界也是不连续的吗?这不就是科学和哲学的关联吗? “我们继续伊藤计划吧,我说过,姓氏什么的只是巧合,但他的科幻作品放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情况中,是非常有指导意义的,语言和科幻的结合,真是文科生的浪漫…… “有过这么一句话,叫‘words can kill’,语言可以杀戮,你们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它源自一个游戏,名叫《潜龙谍影v幻痛》,啊看到老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想起来了,话说你怎么这么对这些玩意这么了解?宅男之魂雄性燃烧啊! “话说回来,这是一个日本游戏,是非常著名的游戏设计师小岛秀夫的作品,他也是伊藤计划的好友,伊藤计划甚至写了《潜龙谍影iv》的官方小说…… “我知道你们开始不耐烦了,静下心听我讲,在《潜龙谍影v幻痛》中,存在这样一种设定,一种声带寄生虫,没错,就是我此刻和你们讲话出声的这个声带,它寄生于肺部,可以被某种特定的语言声调激活,然后杀死宿主! “什么概念?这是一种针对特定语言群体的精确杀伤性武器!语言武器!比那些什么导弹激光飞机大炮更恐怖的武器,或许不像那些高科技兵器杀人更血腥残酷,但是背后的恐怖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真是不用细思都极恐! “这是大规模种族屠杀的利器!无形之中被自己的母语宣判死刑的滋味该怎么形容?在极强的传染性和致死性威力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文明可以就这样在同一种语言刻下的墓碑前,无声无息地成群倒下,然后一同毁灭! “现在,回过头来结合伊藤计划本人的作品来看,这种只存在游戏中的声带寄生虫其实也是一种具现化的产物,啊,我看到你们的表情变化了,具现化,多么熟悉的字眼,幻想物和幻想域不就是人脑梦境的具现化吗?实际上我对于组织的划分标准一直颇有想法,这个目前不是重点,以后再提。 “伊藤计划三部曲,三本小说,其中前两部是承前启后的,第一部的结尾就是第二部的幕后世界观,第三部自成一体,那是他在病榻上临终的绝笔,只开了一个头,相当于骨架,然后就撒手人寰,筋肉的部分,是他的好友圆城塔根据他的理论补全的,所以这一本上会有两个作者的名字,但是归根结底,他的三部曲其实只有一个主题! “那就是语言,和自我意识的讨论和思考! “我们先来说一说第一部,《虐杀器官》。 “我先大致说一下梗概,故事设定于近未来,自911之后全球频发的恐怖袭击给正常的人类社会秩序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冲击,而后,在萨拉热窝的核爆恐怖袭击更是将这种世界混乱推向了高峰,全球多地爆发战乱,种族屠杀遍地四起,主角,嗯……他所在的特种部队在全球展开行动,暗杀那些独裁军阀、屠杀的幕后元凶,但是随着行动的开展,他发现很多屠杀都没有那么简单,幕后黑手是一个人,而这些屠杀也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一点点解释,首先,不知情是指,即使是手握军队,对平民展开血腥暴力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第一枪怎么打出去的,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屠杀不是他的本意,可他亲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还有全世界各地的内战冲突也是,一切都是……怎么说呢,莫名其妙的,就这样开始了,你现在回过头来看,几乎没有理由,u看书 uukanshu.c 或者说理由经不起推敲。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冲突总是需要导火索的,而现在回过头来看,导火索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不足以引爆这种火药桶来。 “随后主角发现了背后的隐藏人物,一个名叫约翰·保罗的……语言学家,没错,麻省理工的语言学家,游走于世界的边陲地带,文明的交界线,频繁活动于那些战乱频发、贫穷落后的地方,对外的掩护身份是改善国家形象的国际宣传人员,实际上,呵呵,我想你们也猜到了,他就是一切战乱和屠杀的幕后元凶。 “此时此刻,如果是那种俗不可耐的小说,一定是什么倒卖军火、黑市交易之类的俗套剧情,具体参考美帝的那一堆多到让人想吐的大片,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一天到晚就是美帝拯救世界,新瓶装旧酒,没点创新,好笑,美国佬…… “保罗的妻子,就是死于萨拉热窝的核恐怖袭击,由此他想到了,只要让那些极端主义,恐怖主义输出地先爆发混乱,内部倾轧,杀成一团,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们的世俗文明社会来,为了不让战争爆发在我们的土地上,就先让他们自己爆发内战! “从爱国者的角度来讲,真是崇高伟大啊……呵呵…… “战争捍卫和平,在这里得到了印证,他发动战争的武器,就是语言!语言就是武器! “现在我们才真正走入这小说核心设定,保罗认真研究了人类文明至今所有的大屠杀历史,尤其是**对犹太人的大屠杀…… “语言,这种人类的器官,是可以成为屠杀的工具的……” 第6章 司维的哲学小课堂(1)科幻 三言两语间,浅沧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她之前只不过是一名催眠师,一名心理医生,她负责治疗,但没有对司维的病因有过多的了解,而现在,她也变成了这个会议上不可或缺的一员。 “我思考了很久,关于这一切怎样开头,因为这是一个庞大的话题。”司维挠了挠头,抿了一小口混着白兰地的红茶,“真是万事开头难。” 浅沧樱、叶冬青、奥莉薇娅、秦泊瑶和秦泊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现在是这个会议的主导。 司维将目光移向茶几上的几本书:“我先来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用食指敲了敲封面:“伊藤这个姓氏作为日本的第六大姓氏,其人口基数是非常庞大的,说起这个姓氏,你们都会想到哪些名人来?” “伊藤润二!”浅沧抢先答道。 “一个天才的恐怖漫画家。”司维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有了解,伊藤润二的漫画总是让你感到恐怖,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往下翻页,这种在害怕和对剧情的强烈好奇中拿捏得精准到位的能力,可不是哪个漫画家都能有的。” 他转向其他几人:“还有吗?” “伊藤博文。”这一次是秦泊瑶。 “啊……这一个更有名,虽说当时清日两国是水火不容的境地,但伊藤博文的政治能力和外交手段是不得不让人佩服的,还有吗?”司维也点了点头。 “伊藤开司。”秦泊仕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很久以前在研究智战类作品,包括小说、电影、漫画时发现的,涉及到心理学和博弈论的很多研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漫画,我是指最初的原版。” 司维挑了挑眉:“《赌博默示录》嘛!当然,这哥们我也很喜欢,不过还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奥莉薇娅对这些可不这么了解,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叶,意思是让他说。 叶冬青莫名其妙地说道:“姓伊藤的可多了去了啊……你就让我们这么大海撒网地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知道的姓伊藤的也不多啊,这就去了仨,剩下的我只知道什么伊藤诚和伊藤青叶之类的……” 司维当时就惊了!要不是老叶他表情很诚恳,司维都怀疑他是故意来砸场子的,这种从一点作为引子来展开庞大话题的会谈他酝酿了好久,谁知道会来你这么一出!一个日本十八禁游戏《school days》的种马主角和一个著名动作爱情片女演员是应该在这种严肃的讨论场合抛出来的吗! 他努力控制住抽搐的面部肌肉还有手部肌肉,那样子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的老年痴呆被一口汽水呛到的样子…… “你怎么了?”秦泊瑶皱着眉头问道。 “兄弟你是不是来故意砸场子的……”他冲着叶冬青无奈地说。 “他怎么了?”奥莉薇娅也很奇怪。 “对日本十八禁游戏《school days》的男主角和某个动作爱情片女主角如此熟悉以至于脱口而出,我觉得身为他老婆和上司你有义务检查一下你秘书的电脑硬盘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奥莉薇娅回头看了看身边这张无辜的脸。 把茶杯里的东西泼了他一脸…… 然后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跟个闹别扭的小女生似的…… “感谢代劳。”司维捂着脸,没理会那个忙着擦脸的家伙,“妈的话说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接下来要提啥了……” 他看到了茶几上的几本书,这才想起来他要讲的东西。司维把桌上几本书的其中三本向前一推,展示给众人。 “这几本是我刚刚从浅沧的书架上发现的,当时还没拆封,所以我帮你拆了。”没理会浅沧想打人的表情,他继续说道,“说起来作为日本人却没读过很多日本作家的书,反倒是我奉若圭臬如数家珍,真是有意思的事情,从田中芳树的《银河英雄传说》,到伊藤计划的……三部曲……” “伊藤?”秦泊瑶拿起一本,“这才是你想要说的吗?” “说起来伊藤晴也是这个姓氏,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直到此刻我们才真正步入了正题,如果我开门见山你们可能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其实我想现在也是,放心,伊藤晴不是她女儿老婆什么的,那种狗血的剧情是不存在的,实际上,伊藤计划作为一名科幻作家是非常令人惋惜的,因为他是早亡的天才,是的,他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为数不多但都是精品的著作,几乎每一本,我都读过。” 他一口喝干了红茶,当的一声放下,稍微前倾了一下身子,两肘支在膝盖上,摆出一个碇司令的经典造型,开始了他的推导。 “我们先从科幻这个角度说起。 “作为一个科幻作家,伊藤计划最钟爱的就是语言学和科幻的结合,其中加入发人深省的哲学思考,不用怀疑,其实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一切的尽头,包括科学的尽头都是哲学,普朗克那些科学家的量子力学不是都发现能量是不连续的,进而推导世界也是不连续的吗?这不就是科学和哲学的关联吗? “我们继续伊藤计划吧,我说过,姓氏什么的只是巧合,但他的科幻作品放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情况中,是非常有指导意义的,语言和科幻的结合,真是文科生的浪漫…… “有过这么一句话,叫‘words can kill’,语言可以杀戮,你们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它源自一个游戏,名叫《潜龙谍影v幻痛》,啊看到老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想起来了,话说你怎么这么对这些玩意这么了解?宅男之魂雄性燃烧啊! “话说回来,这是一个日本游戏,是非常著名的游戏设计师小岛秀夫的作品,他也是伊藤计划的好友,伊藤计划甚至写了《潜龙谍影iv》的官方小说…… “我知道你们开始不耐烦了,静下心听我讲,在《潜龙谍影v幻痛》中,存在这样一种设定,一种声带寄生虫,没错,就是我此刻和你们讲话出声的这个声带,它寄生于肺部,可以被某种特定的语言声调激活,然后杀死宿主! “什么概念?这是一种针对特定语言群体的精确杀伤性武器!语言武器!比那些什么导弹激光飞机大炮更恐怖的武器,或许不像那些高科技兵器杀人更血腥残酷,但是背后的恐怖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真是不用细思都极恐! “这是大规模种族屠杀的利器!无形之中被自己的母语宣判死刑的滋味该怎么形容?在极强的传染性和致死性威力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文明可以就这样在同一种语言刻下的墓碑前,无声无息地成群倒下,然后一同毁灭! “现在,回过头来结合伊藤计划本人的作品来看,这种只存在游戏中的声带寄生虫其实也是一种具现化的产物,啊,我看到你们的表情变化了,具现化,多么熟悉的字眼,幻想物和幻想域不就是人脑梦境的具现化吗?实际上我对于组织的划分标准一直颇有想法,这个目前不是重点,以后再提。 “伊藤计划三部曲,三本小说,其中前两部是承前启后的,第一部的结尾就是第二部的幕后世界观,第三部自成一体,那是他在病榻上临终的绝笔,只开了一个头,相当于骨架,然后就撒手人寰,筋肉的部分,是他的好友圆城塔根据他的理论补全的,所以这一本上会有两个作者的名字,但是归根结底,他的三部曲其实只有一个主题! “那就是语言,和自我意识的讨论和思考! “我们先来说一说第一部,《虐杀器官》。 “我先大致说一下梗概,故事设定于近未来,自911之后全球频发的恐怖袭击给正常的人类社会秩序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冲击,而后,在萨拉热窝的核爆恐怖袭击更是将这种世界混乱推向了高峰,全球多地爆发战乱,种族屠杀遍地四起,主角,嗯……他所在的特种部队在全球展开行动,暗杀那些独裁军阀、屠杀的幕后元凶,但是随着行动的开展,他发现很多屠杀都没有那么简单,幕后黑手是一个人,而这些屠杀也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一点点解释,首先,不知情是指,即使是手握军队,对平民展开血腥暴力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第一枪怎么打出去的,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屠杀不是他的本意,可他亲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还有全世界各地的内战冲突也是,一切都是……怎么说呢,莫名其妙的,就这样开始了,你现在回过头来看,几乎没有理由,或者说理由经不起推敲。uu看书 .uukansu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冲突总是需要导火索的,而现在回过头来看,导火索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不足以引爆这种火药桶来。 “随后主角发现了背后的隐藏人物,一个名叫约翰·保罗的……语言学家,没错,麻省理工的语言学家,游走于世界的边陲地带,文明的交界线,频繁活动于那些战乱频发、贫穷落后的地方,对外的掩护身份是改善国家形象的国际宣传人员,实际上,呵呵,我想你们也猜到了,他就是一切战乱和屠杀的幕后元凶。 “此时此刻,如果是那种俗不可耐的小说,一定是什么倒卖军火、黑市交易之类的俗套剧情,具体参考美帝的那一堆多到让人想吐的大片,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一天到晚就是美帝拯救世界,新瓶装旧酒,没点创新,好笑,美国佬…… “保罗的妻子,就是死于萨拉热窝的核恐怖袭击,由此他想到了,只要让那些极端主义,恐怖主义输出地先爆发混乱,内部倾轧,杀成一团,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们的世俗文明社会来,为了不让战争爆发在我们的土地上,就先让他们自己爆发内战! “从爱国者的角度来讲,真是崇高伟大啊……呵呵…… “战争捍卫和平,在这里得到了印证,他发动战争的武器,就是语言!语言就是武器! “现在我们才真正走入这小说核心设定,保罗认真研究了人类文明至今所有的大屠杀历史,尤其是二战时期希特勒对犹太人的大屠杀…… “语言,这种人类的器官,是可以成为屠杀的工具的……” 第6章 司维的哲学小课堂(1)语言学 三言两语间,浅沧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她之前只不过是一名催眠师,一名心理医生,她负责治疗,但没有对司维的病因有过多的了解,而现在,她也变成了这个会议上不可或缺的一员。 “我思考了很久,关于这一切怎样开头,因为这是一个庞大的话题。”司维挠了挠头,抿了一小口混着白兰地的红茶,“真是万事开头难。” 浅沧樱、叶冬青、奥莉薇娅、秦泊瑶和秦泊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现在是这个会议的主导。 司维将目光移向茶几上的几本书:“我先来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用食指敲了敲封面:“伊藤这个姓氏作为日本的第六大姓氏,其人口基数是非常庞大的,说起这个姓氏,你们都会想到哪些名人来?” “伊藤润二!”浅沧抢先答道。 “一个天才的恐怖漫画家。”司维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有了解,伊藤润二的漫画总是让你感到恐怖,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往下翻页,这种在害怕和对剧情的强烈好奇中拿捏得精准到位的能力,可不是哪个漫画家都能有的。” 他转向其他几人:“还有吗?” “伊藤博文。”这一次是秦泊瑶。 “啊……这一个更有名,虽说当时清日两国是水火不容的境地,但伊藤博文的政治能力和外交手段是不得不让人佩服的,还有吗?”司维也点了点头。 “伊藤开司。”秦泊仕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很久以前在研究智战类作品,包括小说、电影、漫画时发现的,涉及到心理学和博弈论的很多研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漫画,我是指最初的原版。” 司维挑了挑眉:“《赌博默示录》嘛!当然,这哥们我也很喜欢,不过还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奥莉薇娅对这些可不这么了解,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叶,意思是让他说。 叶冬青莫名其妙地说道:“姓伊藤的可多了去了啊……你就让我们这么大海撒网地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知道的姓伊藤的也不多啊,这就去了仨,剩下的我只知道什么伊藤诚和伊藤青叶之类的……” 司维当时就惊了!要不是老叶他表情很诚恳,司维都怀疑他是故意来砸场子的,这种从一点作为引子来展开庞大话题的会谈他酝酿了好久,谁知道会来你这么一出!一个日本十八禁游戏《school days》的种马主角和一个著名动作爱情片女演员是应该在这种严肃的讨论场合抛出来的吗! 他努力控制住抽搐的面部肌肉还有手部肌肉,那样子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的老年痴呆被一口汽水呛到的样子…… “你怎么了?”秦泊瑶皱着眉头问道。 “兄弟你是不是来故意砸场子的……”他冲着叶冬青无奈地说。 “他怎么了?”奥莉薇娅也很奇怪。 “对日本十八禁游戏《school days》的男主角和某个动作爱情片女主角如此熟悉以至于脱口而出,我觉得身为他老婆和上司你有义务检查一下你秘书的电脑硬盘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奥莉薇娅回头看了看身边这张无辜的脸。 把茶杯里的东西泼了他一脸…… 然后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跟个闹别扭的小女生似的…… “感谢代劳。”司维捂着脸,没理会那个忙着擦脸的家伙,“妈的话说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接下来要提啥了……” 他看到了茶几上的几本书,这才想起来他要讲的东西。司维把桌上几本书的其中三本向前一推,展示给众人。 “这几本是我刚刚从浅沧的书架上发现的,当时还没拆封,所以我帮你拆了。”没理会浅沧想打人的表情,他继续说道,“说起来作为日本人却没读过很多日本作家的书,反倒是我奉若圭臬如数家珍,真是有意思的事情,从田中芳树的《银河英雄传说》,到伊藤计划的……三部曲……” “伊藤?”秦泊瑶拿起一本,“这才是你想要说的吗?” “说起来伊藤晴也是这个姓氏,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直到此刻我们才真正步入了正题,如果我开门见山你们可能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其实我想现在也是,放心,伊藤晴不是她女儿老婆什么的,那种狗血的剧情是不存在的,实际上,伊藤计划作为一名科幻作家是非常令人惋惜的,因为他是早亡的天才,是的,他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为数不多但都是精品的著作,几乎每一本,我都读过。” 他一口喝干了红茶,当的一声放下,稍微前倾了一下身子,两肘支在膝盖上,摆出一个碇司令的经典造型,开始了他的推导。 “我们先从科幻这个角度说起。 “作为一个科幻作家,伊藤计划最钟爱的就是语言学和科幻的结合,其中加入发人深省的哲学思考,不用怀疑,其实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一切的尽头,包括科学的尽头都是哲学,普朗克那些科学家的量子力学不是都发现能量是不连续的,进而推导世界也是不连续的吗?这不就是科学和哲学的关联吗? “我们继续伊藤计划吧,我说过,姓氏什么的只是巧合,但他的科幻作品放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情况中,是非常有指导意义的,语言和科幻的结合,真是文科生的浪漫…… “有过这么一句话,叫‘words can kill’,语言可以杀戮,你们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它源自一个游戏,名叫《潜龙谍影v幻痛》,啊看到老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想起来了,话说你怎么这么对这些玩意这么了解?宅男之魂雄性燃烧啊! “话说回来,这是一个日本游戏,是非常著名的游戏设计师小岛秀夫的作品,他也是伊藤计划的好友,伊藤计划甚至写了《潜龙谍影iv》的官方小说…… “我知道你们开始不耐烦了,静下心听我讲,在《潜龙谍影v幻痛》中,存在这样一种设定,一种声带寄生虫,没错,就是我此刻和你们讲话出声的这个声带,它寄生于肺部,可以被某种特定的语言声调激活,然后杀死宿主! “什么概念?这是一种针对特定语言群体的精确杀伤性武器!语言武器!比那些什么导弹激光飞机大炮更恐怖的武器,或许不像那些高科技兵器杀人更血腥残酷,但是背后的恐怖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真是不用细思都极恐! “这是大规模种族屠杀的利器!无形之中被自己的母语宣判死刑的滋味该怎么形容?在极强的传染性和致死性威力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文明可以就这样在同一种语言刻下的墓碑前,无声无息地成群倒下,然后一同毁灭! “现在,回过头来结合伊藤计划本人的作品来看,这种只存在游戏中的声带寄生虫其实也是一种具现化的产物,啊,我看到你们的表情变化了,具现化,多么熟悉的字眼,幻想物和幻想域不就是人脑梦境的具现化吗?实际上我对于组织的划分标准一直颇有想法,这个目前不是重点,以后再提。 “伊藤计划三部曲,三本小说,其中前两部是承前启后的,第一部的结尾就是第二部的幕后世界观,第三部自成一体,那是他在病榻上临终的绝笔,只开了一个头,相当于骨架,然后就撒手人寰,筋肉的部分,是他的好友圆城塔根据他的理论补全的,所以这一本上会有两个作者的名字,但是归根结底,他的三部曲其实只有一个主题! “那就是语言,和自我意识的讨论和思考! “我们先来说一说第一部,《虐杀器官》。 “我先大致说一下梗概,故事设定于近未来,自911之后全球频发的恐怖袭击给正常的人类社会秩序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冲击,而后,在萨拉热窝的核爆恐怖袭击更是将这种世界混乱推向了高峰,全球多地爆发战乱,种族屠杀遍地四起,主角,嗯……他所在的特种部队在全球展开行动,暗杀那些独裁军阀、屠杀的幕后元凶,但是随着行动的开展,他发现很多屠杀都没有那么简单,幕后黑手是一个人,而这些屠杀也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一点点解释,首先,不知情是指,即使是手握军队,对平民展开血腥暴力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第一枪怎么打出去的,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屠杀不是他的本意,可他亲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还有全世界各地的内战冲突也是,一切都是……怎么说呢,莫名其妙的,就这样开始了,你现在回过头来看,几乎没有理由,或者说理由经不起推敲。u看书ww.ukanhu.cm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冲突总是需要导火索的,而现在回过头来看,导火索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不足以引爆这种火药桶来。 “随后主角发现了背后的隐藏人物,一个名叫约翰·保罗的……语言学家,没错,麻省理工的语言学家,游走于世界的边陲地带,文明的交界线,频繁活动于那些战乱频发、贫穷落后的地方,对外的掩护身份是改善国家形象的国际宣传人员,实际上,呵呵,我想你们也猜到了,他就是一切战乱和屠杀的幕后元凶。 “此时此刻,如果是那种俗不可耐的小说,一定是什么倒卖军火、黑市交易之类的俗套剧情,具体参考美帝的那一堆多到让人想吐的大片,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一天到晚就是美帝拯救世界,新瓶装旧酒,没点创新,好笑,美国佬…… “保罗的妻子,就是死于萨拉热窝的核恐怖袭击,由此他想到了,只要让那些极端主义,恐怖主义输出地先爆发混乱,内部倾轧,杀成一团,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们的世俗文明社会来,为了不让战争爆发在我们的土地上,就先让他们自己爆发内战! “从爱国者的角度来讲,真是崇高伟大啊……呵呵…… “战争捍卫和平,在这里得到了印证,他发动战争的武器,就是语言!语言就是武器! “现在我们才真正走入这小说核心设定,保罗认真研究了人类文明至今所有的大屠杀历史,尤其是二战时期希特勒对犹太人的大屠杀…… “语言,这种人类的器官,是可以成为屠杀的工具的……” 第7章 司维的哲学小课堂(2) “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是当我理解了书里的理论后,我几乎要以为这是真的,而不是科幻小说了。”司维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 “因为真实?可行性高?可信度高?”秦泊瑶询问道。 “我不知道,读完小说时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维特根斯坦,哲学家、语言学家,他的理论他的学说他的思想,一切一切……我似乎真的感觉到了某种……某种共鸣,认识世界的唯一且最好的工具就是我们的语言! “语言,无形的武器,虐杀器官……听上去就像是驴唇不对马嘴的词语,但事实并非如此。 “小说中的约翰·保罗是一个语言学家,我提到过,除此以外,他对历史上的屠杀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二战时的希特勒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政策,你们没听错,他不是心理扭曲的疯子,他是认真的学术专家,他是以极为严谨的态度和不同于常人的视角来研究的。 “nazi的公文、广播、军事通信、行政指令、法律法规、杂志、小说、信件……一切文本资料都被保罗收集并转化为电子数据进行深入的解析,他从这些文字中解析出了一种深层的,类似催眠的语法——屠杀语法,而伊藤晴的这种能力甚至比这种语法还要深入,还要可怕!” 说道这里的司维换上了忧心忡忡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让人心里一紧。 “我们先说回刚才的话题。 “你们知道北美的蓄奴制度吗?无数黑人从非洲被运往北美种植园,这就是臭名昭著的三角贸易。那时黑人与黑人之间的区别能比今天黑人与白种人之间的差别还要大,语言不通,习俗不和,种族各异,无法交流,当然,奴隶主的皮鞭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最简单易懂可以理解的语言…… “奴隶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开始慢慢学习奴隶主的语言,也就是英语,从只言片语中学习单词,然后慢慢通过这些单词来交流,但是我想你们也能想到,这样的语言尽管使用着英语单词,可完全不会遵照英语语法,还有什么词性变换,主从复合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毕竟没有指导,所以奴隶使用的语言毫无章法,规则死板。 “这样第一代黑奴的语言被称为‘皮钦语’。 “但是第一代的死板不代表下一代不会变通发展,奴隶们的后代将皮钦语变得更加活泼灵活,语法也更接近自然语言,现在,奴隶们的后代获得了比前辈更加复杂的语法。 “没发现吗?人类的语言就是这样缓慢地进化到今天的,北美奴隶们的皮钦语不过是把这种过程压缩了而已,历史说明了什么?这是一种能力,一种根植于世界上所有智慧生物头脑中的能力,大脑是可以组合现有要素,将其生成具有意义的语句的能力的。 “这,就是小说的核心设定之一,遗传基因赋予了我们的大脑生成语言的……器官。” 这两个字如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他们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醍醐灌顶,在今天之前,在没有听过司维这一番高谈阔论之前,谁会在语言和思维的层面上作出如此深层的探讨呢? 司维有些激动地舔了舔嘴唇,他现在之所以如此兴奋,可以理解为是一个铁杆粉成功安利出了一个小众的爱好事物所带来的成就感心理。 “我们再来看一看历史……你看历史多有意思,阳光下发生的没有新鲜事,历史上总能找到前车之鉴,这照妖镜的本质就是历史的魅力……话说我当年就想学历史的,不过分配到了别的科目,真特么操蛋……感觉有点像杨提督啊…… “好吧好吧,嗯……说到哪了?哦对了,是历史,你们想象一下原始社会,那个还没有诞生城邦、宗族等结构,政治极度原始的部落时代,人类逐渐从流浪的游牧方式转变,但尚未进入农耕时代,但已经形成了相互依存,团结求生的基本思想,物资一点一点地丰富起来,但这时候他们迎来了人口膨胀,食物不足,接下来你们认为会发生什么?” “饥荒带来人口衰减,直到再度达成资源和人口的平衡后开启新一轮循环。”浅沧樱默默地说道。 “这个过程……想必老弱妇孺是极难生存的,精壮男性劳动力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均分资源会导致劳动力也无法运作,从而加速部落的灭亡,所以虽然很残酷,但是有限的资源肯定,也必须集中在他们身上。”叶冬青也认真地说道。 秦泊仕作出了最后残酷的总结:“但没人会喜欢食物减少的事实的,老弱妇孺同样如此,人为了生存的第一需要可以不顾一切,冲突必然爆发,但结果也可想而知,弱势群体是根本无法在这种极端条件下存活的,要么是因短缺事物饿死,要么是在冲突和争端中……被掌握武力的团体杀死,屠杀!” 司维用力地点头:“所以说,所以说啊……屠杀语法是一种人类意识中的深层产物。在小说中是这样描述的,影响怎样传遍群体?如果是尚未进化的动物,可以依靠动作这样的肢体语言、或是信息素这样的化学语言,可人类的嗅觉退化了,犬类可以在分子层面识别气味,我们不行。 “但人类有语言。 “即使是今日我们的传媒、信息传播、宣传和教育依然是通过语言来完成的,人类能进化到意识直接交流的那一天我是看不见了,那可是三体人的层次。几万年,我们在生产力上的飞速发展,改变不了我们依然在通过语言来交流的事实,发现了吗?从未改变的。 “意识先于语言,语言是一种人类进化的产物,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器官,进化是为了适应生存,我们人类为了便于交流沟通,便于组织起社会结构,进化出了语言,进化出了屠杀器官,而这正好对应了伊藤计划小说的名字……” 司维稍微停下来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红茶,还不忘再添点白兰地兑上,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实在是说得他嘴里发干。 “这种屠杀语法更像是催眠,它压制了人脑中的名为‘良心’或是 “电影描述的是一群二战时期的nazi官员在召开会议,参与的成员有元首办公室秘书、内政部次长、总理府副秘书长、法务部次长等,带头的是国家保安局的局长海德里希,他们讨论的主题就是犹太人。 “随着德国的不断扩张,希特勒治下的疆域快速膨胀,由此‘道德’的机能模块部位,被抑制后,人的价值观可以被扭曲到特定的倾向,来实现屠杀的目的。” 秦泊仕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接过司维的话头继续说道:“提起希特勒对犹太人的屠杀,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叫《万湖会议》,英文名就叫conspiracy,有印象吗?” 这回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司维也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其他人更是满头雾水,都扭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 秦泊仕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慢慢讲道:“这部电影是典型的小成本电影,就像什么《彗星来的那一夜》,《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一样,场景高度单一,几乎没有变化,主要依靠的就是人物对话来推动剧情。带来的问题之一就是大量的犹太人无法安置,而入侵苏联之后,这样的问题愈演愈烈,之前的驱赶和隔离的政策已经很难适用下去,所以他们召开会议讨论怎样安置犹太人。 “出席的有经济、军事、政治、法律等各个部门的专业人士,他们都是nazi的中高层官员,在海德里希的主持下交流意见和讨论解决方案。 “我想到这里你们应该想到了。 “他们是考虑过枪决的,但是上千万人所消耗的资源太过庞大,我记得这是电影里海德里希的原话。 “最后,他们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毒气。” 说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众人脸上的神色。他们的脸上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知道了悲惨的结局。 秦泊仕继续解释道:“他们甚至已经决定了集中营的名字——奥斯维辛,在这里,犹太人被处决的速度,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两千五百人。 “每小时,而不是每天。 “也就是说,六万人,每天。” “空前绝后的大屠杀,工业化机器打造出的流水线屠杀流程。”司维张开嘴唇,艰难地说道。 秦泊仕点了点头:“最终的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拍板通过,希特勒手下的国家机器开足马力全速运转起来,交通、通讯、生产、人力源源不断地集中到奥斯维辛集中营,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我想已经不用我多说了。” 没有残肢断臂,没有尸体,没有鲜血,没有士兵,没有枪和炮,但是从开篇到最后,每一个镜头的背后都那么恐怖,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和血腥味。这是一部电影的成功,但揭示的是人类文明和道德的一次惨败。 “我不明白……” 奥莉薇娅脸色惨白地,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才秦泊仕平静却冰冷的叙述中回过神来,她开口问道:“你和我们介绍这个电影的目的在于什么呢?” “nazi大屠杀的独特,本质上的不同。”司维替博士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叶冬青小声说道,“真实的历史上,针对犹太人的种族屠杀是否就是这样决定的,我不清楚,毕竟我不是历史学家,也许会更复杂一些,会议会更多一些,但我想本质上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计划只要集中官员进行会议就能决定,成千上万犹太人的命运在真实的历史上,想必也是在这样的一间会议室里被决定的。看见有什么区别了吗?决定屠杀的不是战场上兽性大发的士兵,而是制服整洁的官员。” “就是这个意思。”秦泊仕说。 “我记得战后,焚尸炉的技术还被申请专利了。”秦泊瑶补充道。 “是的,你没记错,就是这样,简直是莫大的讽刺,黑色笑话。”浅沧也说道。 “本质上的不同是什么。”司维并不是要提问,这是个设问,他是想自问自答,“刨除那些集中营、屠杀、灭绝、毒气之类的字眼,这部电影剩下什么?不觉得这更像是一个政府的工作会议吗?官员集中,讨论问题,交换意见,最终决定,完全就是现代各国政府组织管理一切人员事务的标准模式嘛! “这才是最恐怖的! “不仅仅是政府部门,企业管理一样如此…… “希特勒针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和人类历史上其他的大屠杀最显著的区别在于一点,那就是这场屠杀中没有兽性。uu看书 ww.uukanshu.co我敢肯定,成吉思汗的屠城远比犹太人被屠杀的历史还要残忍一万倍,但这些屠杀都是在兽性的驱使下做出的反人类,反道德,反现代的暴行,是对暴力和鲜血的欲望的宣泄,酿成了这种惨绝人寰的悲剧。当然,成吉思汗的屠城是有军事目的的,是防止后方战线上出现反叛导致后勤不保的,但具体到屠城这件事上,依然是兽性驱使着士兵的暴行。 “可犹太人的惨剧不同,他们是在现代化的国家机器的面前成片死去的。法律部门将屠杀合法化,技术部门提供毒气,工业部门建造集中营和毒气室,交通部门运输囚犯,工业化流水线的面前,这种屠杀更像是定时定点地完成政府的工作!那些操作员不过是国家机器上忠实的螺钉,完成眼前交代的任务。整个德国形成了统一的意志,按部就班地,有条不紊地,循序渐进地执行着……屠杀的任务。” “毛骨悚然。”奥莉薇娅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是的,毛骨悚然,因为人类看到了这样的事实,即使步入现代,步入文明后,依然可以用最新的现代科技,现代组织模式去执行最冰冷残酷的种族灭绝命令,尽管我们天真地以为随着道德驱逐了心中的兽性,这样的惨剧将不复存在,即使是战争也仅仅将残酷局限于战场之上,但事实打碎了这种幻想。”叶冬青伸手搂住坐在身边的奥莉薇娅,平静地说道。 司维翻开了茶几上的那本小说:“也怪不得,约翰·保罗会从这样的屠杀中汲取到他想要的,那种深层次的,压制了大脑中道德模块功能的,屠杀语法呢!” 第8章 司维的哲学小课堂(3) 秦泊仕没有读过伊藤计划三部曲这一系列,他现在很感兴趣,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次成功的安利。 如果说,要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来提炼司维刚刚的长篇大论,那么秦泊仕可以对小说的设定总结出以下几点: 首先,通过特殊的搭配、结构、用词、修辞可以对人脑中特定的功能模块区域进行干扰、操控、诱导,从而达到某一目的,这种可以在任何一种语言内寻找到的轨律和模式被称为屠杀语法。 其次,意识先于语言,语言是一种人类为了适应生存而进化出的能力,用抽象的话来说是无形的器官。 得出上述两点,就基本理解了这本小说的具体世界观。 秦泊仕对司维讲出了他的理解,不出意料地得到了认可。 他敢肯定,这间书房里的六个人里面只有自己跟上了司维的步子,从其他几人脸上那似懂非懂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好像明白了,但是又在理解上漏洞百出,这就像你老师给你嘁哩喀喳搞定了一道圆锥曲线,然后问你懂了没,你点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然后老师说来你自己上手做一遍但是别看我的板书,然后你列完公式就开始发愣,好像刚刚听见的都就饭吃了。 “这本小说我非常喜欢,伊藤计划三部曲我读了不下十遍,不看解析,只读一遍的话反正我是绝对看不明白的。”司维拿起桌上那本32开深色封面的书,翻看着里面的日语,“我发现,rb人的科幻很有意思,他们的科幻更偏向文科,社会、语言、意志、哲学、阶级、心理……隐喻丛生,初看云里雾里,很容易劝退不明就里来凑热闹的人。而那些想要挖掘出东西的人只能硬着头皮一遍一遍地反复研究,而每一次研究都会发现新的东西……这是民族性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特殊事件研讨会议,现在变成了文学思想讨论小组,但浅沧还是兴致勃勃地回道:“很有可能,你看那个英籍日裔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他在《被掩埋的巨人》中埋进了多少隐喻,十几岁就移民西方的人依然喜欢这种文学方式,有可能这就是埋在骨子里的一种思想方式吧!” “嗯哼……”满头雾水但不明觉厉的叶冬青终于坐不住了,他打断了这正向着文学社集会的方向发展而去的趋势,把话题扳了回来,“虽然我很欣赏各位文科生的文学素养,但是我们眼下要紧的是怎样应对这样一个危险角色,司维你说了这么多倒是让我们长见识了,可是总得告诉我们你想表达什么吧!” “所以说你长这么帅才是个秘书。”司维不屑地撇了撇嘴,“动动脑子啊老叶,这本小说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多么类似,都是将语言运用成为武器的例子!我怀疑那个被灭门的富豪也是同样的情况,但是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当时我没能遏止住大脑的高速运转,那么我的大脑将会宕机,我的自我意识将灰飞烟灭,变成一具空洞的躯壳,但是那个杀人案件不同,整整一栋别墅的人,集体自杀……” “直接从肉体上进行抹除,而不是意识层面。”秦泊瑶说。 “没错!”奥莉薇娅打了个响指,她现在也思考起这些问题来,“司维,我问你,这本小说的最后,这种屠杀语法的危机是怎样解决的,你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给我们分析一遍,一定是有所借鉴的意义吧!” “如果你想从里面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那你一定会大失所望。”司维表情古怪地回道,“我不过给你们介绍了基础设定和前中部分,你们知道后半部分的内容吗?” “说来看看,反正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正好趁着歇会儿,就当听单口相声了。”叶冬青摆摆手说道。 “行啊,您嘞坐好,我就略过定场诗的部分了。”司维打趣道,“坏人作恶总要找个理由,在好莱坞的stereotype陈腔滥调里面不是伟大理想就是旧日私仇,这里是属于二者结合的。第一,保罗的亲人死于萨拉热窝的核恐怖袭击,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第二,也是他的深层目标,基于强烈的爱国主义,只要让那些恐怖主义输出源头自己先爆发内战和屠杀,他们将再也无暇对文明的和平世界发动袭击。 “很伟大对吧,当时我读到这里我都觉得他伟大。 “但主角不认同他的这种观点,他拿到了保罗的研究笔记,掌握了屠杀语法的模式,然后,把这种语法融入了英语……” 其他五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如果能让美国爆发混乱,那么整个全球将会摆脱这个世界头号战争贩子的魔掌,世界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这就是主角的观点,而他也成功地付诸实施了,就是这样,完。” “后面呢?”秦泊瑶有些紧张,还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问道。 “后面就没了,结束了,全书完,整本书都是他第一人称的叙述方法,心理描写那个丰富啊……丰富得我都想跳过了,没想到最后的尾声倒是简短精炼。”司维眉飞色舞地解释道。 “你们不信的话我给你们念念啊,最后这点尾声。 “在这了,‘英语的屠杀深层语法,转瞬间覆盖了全美。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概不会有人想在美国高恐怖活动了吧?美国的进口完全停滞了,让世界任何国家都讨厌的麻烦也无法制造了。我选择了背负罪孽,选择了惩罚自己,选择了将对世界构成威胁的美国这一火种投进屠杀的坩埚。为了拯救美国以外的所有国家,我忍痛选择了把同胞推进霍布斯式的混沌。这是无比艰难的决断,但我已觉心背负这一决断。好比约翰·保罗觉心背负美国以外的性命一样。外面,远处,传来轻机枪自动送弹的声音。吵死了!我一边在心里埋怨一边躺在沙发里吃披萨。但是,我想到在美国以外的地方应该是安静的吧,心中便多了一份祥和。’ “全书完。” 书房内一片沉默,轻描淡写的第一人称自述寥寥数语就画出了一副血腥的场面,接下来剧情怎样发展他们都可以想象了,把整个英语圈投进屠杀的火堆中来换取世界的和平,值不值? 谁知道呢…… “每当我读到这里都觉得中国那些网文里干翻美帝的爽文太垃圾了,看看人家这水平,你不得不佩服大师就是大师!”司维一边赞赏地评论着一边翻着最后那几页,“所以说,想从书里面找出什么就别指望了,那是做梦,再怎么说也是小说,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个,是希望你们对这种名为语言的武器有一个清楚的认识,没什么比一个完整的故事更能描述清楚了,基于语言学的科幻小说本就凤毛麟角,能写出深度的更是寥若晨星,这已经是精品中的精品了。” “所以说,你除了向我们成功安利了一个东西,别的什么也没干?”叶冬青反唇相讥。 “哪有?我向你们证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啊!” “你这是雪上加霜……”秦泊瑶扶额叹息。 “事情的严重性我们已经知道了,不用你强调了!”奥莉薇娅气不打一处来,“也就是说你现在拿不出什么解决方案了?一个人形自走语言大杀器现在逍遥法外,我们不知道她的作案动机,不知道她的行踪,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该这么解决这种危机?” “嗯……”司维无言以对。 “不对。” 秦泊仕开口道。 “什么?”司维扭头不满地质问道。 “你说的不对,理解出了偏差。” “这两者并不是同一种语言武器。”秦泊仕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我觉得我这么一段长篇大论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司维不满地问道。 秦泊仕打了个响指:“我问你,小说中的这种语言武器的运作机理是什么?” “我刚才不是都解释过了吗?”司维一脸不耐烦,“从词汇、修辞、句式、语气等各个角度对你的潜意识进行催眠,无形之中压制了大脑功能区块中关于‘道德’和‘良知’的部分,激发了你意识中的屠杀本能,有什么问题?” “呵呵……问题大了去了。”秦泊仕站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直视司维,“这种语法的本质上是一种催眠,你说的对,但伊藤晴的语法是这样吗?回答我,她是直接与你的意识层面进行对话,而不是通过你的听觉,传导到你的听觉中枢,经过处理后产生的作用,对吗?” 司维愣住了,他也开始意识到有些问题。 “一个是通过眼睛和耳朵这样的器官接收,然后经过大脑的处理来达成目的,而另一个,是直接在意识层面上被夺取了最高权限,看不出来吗?后者的层级比前者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秦泊仕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说得再详细点,uu看书 .uuknsh 前者,也就是小说中的屠杀语法,是用隐形的绳子牵着牛鼻子往前走,你冥冥之中感觉到某种力量在干预,但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你以为你的选择是自我意识的结果,其实是屠杀语法的深度催眠,这一点没问题吧?” 司维点了点头,其余人聚精会神地听着秦泊仕的分析,他们就好比一群学渣看着老师在给学霸开小灶拔高,自己嘛也不会除了围观啥也不知道的吃瓜群众。 “而后者,也就是你的情况,是直接暴力侵入意识,来强行驾驭了你的大脑,你就好比是被一群彪形大汉摁倒在地,看着他们闯入你家,然后为所欲为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弱小,可怜,又无助。”秦泊仕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你能意识到这种侵入的过程,暴力夺权的事实,但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或者说是用意识感知到你的大脑被外力操控了,意识领域沦陷了,你不再是自我的主导,你是亡国之君,被驱逐的,你的一切行动不再是你意识的结果,而是那个……那个什么?你怎么称呼的?” “神谕语法。” “没错,神谕语法的结果。这两者的区别,不明显吗?” 司维低下了头,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更直白一些,就是和平演变和暴力入侵的区别,对吗?” 他小声说道。 秦泊仕又打了个响指:“上道儿了!” 司维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 第9章 来访 “所以说,我的推理是错误的吗?”司维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无奈地说道。 “很遗憾,但我想是的,尽管你是第一见证人,但是依然对这件事的理解上出了偏差。”秦泊仕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 “折腾了这么半天……”浅沧樱也是一阵苦笑。 叶冬青:“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司维:“记忆中你青涩的脸?” 秦泊仕:“我们终于……” 秦泊瑶:“我看谁还继续捣乱?” 司维赶忙闭上嘴,他刚才差点就把下一句唱出来了…… 秦泊瑶长出一口气,长时间聚精会神地思考和交流让她有些疲惫,此时此刻,就在数千万人口的东京市中,一个来历不明但是无法忽视的危险分子正潜伏在这里,她刚刚犯下了一桩残酷的灭门惨案,可他们对这个女人的很多东西都一无所知……等等! “浅沧?”秦泊瑶忽然想起来,“你是她的大学同学啊!你对她了解多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点你一定有所了解吧?” 众人一惊,刚刚被司维带着跑了那么久,差点把这茬忘了,要知道就是司维在走进书房的时候看见了那张毕业照的。 浅沧坐直了身子:“说起来,即使是大学同学,我们也并没有太多交流的,比方说在中学,就算同班同学,一个人也不可能和每个同学都聊得来的,总会有各自的小群体什么的,而且大学里除了上课会在一起见个面,平时都在图书馆或是宿舍里面,要说了解,真的不多。” 秦泊仕说道:“不多也没关系,至少说一说在你的印象里,和她接触过的一些情况也可以。” 浅沧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我并不是那种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倒更像是和谁都能聊得来的那种,不管是我的老师还是同学。但是她是一个例外。” 司维:“怎么个例外?说来听听。” 浅沧慢慢地说:“我们搞心理学的,本身就对人际交往什么的比较敏感,而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典型,最开始和她接触的时候,我们就能感觉到她有些不正常,你从她日常的一切行动中似乎看不出来什么,上课,下课,看书什么的,很平常,平常到有些乏味,但你就是感觉她似乎有些不正常,我们也很奇怪。”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单亲家庭。”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没有打断浅沧,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这些东西可不是我们主动问的,是在日常中无意发现的,当然,我们也不敢去向她询问,这种经历肯定让人不好受。所以,自从我们知道了她的过去,我们都把这些当成禁区,谁也不会主动提起,我们猜测,这可能就是让她有些古怪的原因,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单亲家庭失去的是父亲还是母亲?”奥莉薇娅突然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普通的离婚?车祸?还是疾病?” “是父亲,她从小没有父亲,原因什么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敢问,是她母亲一手抚养带大的。”浅沧回答说,“但是她母亲也在她高中的时候去世了。” “接连失去亲人会对精神上造成不小的打击,这种打击即使成年以后也不一定会逐渐消除,她有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敏感,容易受伤,都是有可能的,似乎为你们的感觉找到了答案。”秦泊仕补充道。 “没错,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浅沧点了点头,“她看上去总是很忧郁,虽然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这是故作高冷,可是在我们了解她过去的事情的人眼里,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她很可怜。”司维说道,“但她犯下了凶杀案件,多条人命,一夜之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场的样子会是自杀,但是毫无疑问就是她,欲盖弥彰是没有用的,而且她几乎置我于死地。” “我没有替她辩解的意思。”浅沧赶忙说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没事,没事。”叶冬青摆了摆手让她不用紧张,他刚想继续问些什么,就听见了清脆的门铃声。 “你今天还约了别的客人吗?”秦泊瑶奇怪地问道。 “没有啊,我说了昨天出差,今天凌晨才回来的,我打算接下来几天补补觉好好休息一下的,要不是奥莉薇娅从组织里和我说这事我才不接这治疗的活呢!” “那这是谁?”司维蹭的一下站起来,紧张地问道。 “冷静,冷静,紧张什么?你现在是不是太敏感了。”秦泊仕不在意地说道。 “呼……我……确实有些过度紧张了。”司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浅沧快步走到大门口,从猫眼向外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板着脸严肃地站在门前,身上是笔挺的灰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脸上一丝胡茬没有,他似乎是等了一会儿,伸出手又按了一下门铃,还敲了几下门。 浅沧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稍年轻一些的,看上去似乎是跟班随从之类的。 浅沧略有疑惑地开口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鄙人隶属东京警视厅。”来人抬起手,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浅沧在上面看到了中村信的名字,这证实了他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警务人员,而且还是级别不低的探员,“很抱歉前来打扰,我们是为昨天早些时候的一桩案件而来的,能让我们进去谈吗?” 这一番论述并没有什么问题,浅沧也没有理由拒绝,她应了一声,打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中村警官微微低头致意,后面的年轻人也是,中村警官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手关口明,想必您就是浅沧樱女士吧?” “是的,我是,有什么话进来慢慢说吧,对了,我今天有几个朋友来拜访,也在这里,需不需要让他们回避一下?” 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中村没想到还会有外人在这里,他想了想说道:“不必了,我们可能不会耽搁太久时间,只是询问您一些高中和大学时候的事情。” “高中和大学?”浅沧樱心中越来越奇怪,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后把二人带到了书房,在这里,司维等人和中村警官打了照面。 书房其实一点也不小,几乎堪比客厅的面积,但是现在一下子来了八个人,虽然不挤,但是气氛一下子有些奇怪,之所以不在客厅接待是因为客厅都没有这么多椅子和沙发,而且她作为心理医生主要都是在书房和患者进行交流的,这也是一种习惯。 实际上,浅沧所住的这间房子就在市中心,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还能有这么大一间房子,司维心说见了这么多人好像就我最穷的样子,哪天我也改行当心理医生去,干什么都比搞哲学赚钱,他心里这么腹诽道。 “抱歉打扰了。”中村看到书房里这么多人也有些惊讶。 “没事的,我们都是浅沧的朋友。”司维笑着说道,“要来杯红茶吗?加了白兰地的。” “不用了。”中村摆摆手,“不用麻烦了,不过加了白兰地的红茶实在是很有特色啊,我记得这是《银河英雄传说》中杨提督的品味,没想到这里也有人喜欢?” “我是杨提督的铁杆粉丝。”司维挑了挑眉。 一旁的浅沧落座,心说招待客人喝茶都成了你的活儿,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反客为主能到这地步也算是一种水平了。 刚刚秦泊仕是站在窗前的,现在中村正好占了他的位置,他只得做到书房另一旁的书桌边。 询问的环节应该掌握主动,中村主动开口道:“浅沧女士,昨天凌晨的时候,千代田区的一栋别墅中发生了重大凶杀案件,整座别墅的所有人全部离奇死亡,这件事您有所了解吗?”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冲着伊藤晴的案件来的。 要不是司维他们告诉了浅沧樱她大学同学现在成了灭门惨案的头号嫌疑人,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浅沧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从新闻上已经看到了,整座别墅无一生还,真是……太惨了……但是新闻上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嫌疑人了,对吗?” 说得就好像真是她自己看的新闻。 “是的,我想既然您已经看过新闻,您就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了……” “想必你们已经查到我就是她的大学同学了对吗?” “是的。”中村肯定地答道,“目前嫌疑人下落不明,我们需要排查她所有的社会关系来进行搜索,她的工作单位、家庭亲属、朋友同学都是我们的调查对象,uu看书ww.uuanh.c 这是例行公务,希望浅沧女士不要多想。” 他说话和外表一样,一丝不苟,就像专注于任务的机器一样,一板一眼,尽职尽责。 “我知道,但是我听到你刚才说高中和大学……我和伊藤晴只是大学同学,且接触不多,为什么还要说高中的事情?” 中村拉动了一下嘴角,看上去是笑了一下:“看来你对于案件的了解仅限于新闻的层面,也对,我们不可能把一切东西都告知媒体,很多调查结果出于保密需要都是不能公布的,你有所不知也很正常。” 司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他感觉似乎又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要被透露出来了。 “你已经知道被害人的一些情况了吧?”中村问道。 “嗯……我除了知道他叫什么长谷川京介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清楚,对了,他似乎还是一个富豪吧。” “是的,不过这并不重要。”中村警官说道,“你知道长谷川京介是你的高中同学吗?” “什么?”浅沧一脸迷惑,“我高中的时候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和我同一年级吗?至少不是同班,因为我真的是毫无印象。” “你想得没错,你们不是同班同学,不过是同一年级,彼此几乎没有任何交往,即使有过接触也早就忘了,很正常,但是……” 他这个断句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司维、秦氏兄妹、老叶和奥莉薇娅都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个长谷川京介,和伊藤晴,是高中同班同学,足足三年的同学。” 第10章 推理 真相总是在不断的拨丝抽茧中显露出全部的面貌,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像拼图的全貌需要每一块碎片处于它自己的正当位置上。 司维压下了心中的震惊,思忖着这一重要的情报,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某些线索,但是十分模糊。 “东京警视厅已经发布了对伊藤晴的通缉令,她现在是头号嫌疑人,当然,我们不会公布太多她的个人信息,一来是出于保密需要,二来我们自己也正在对她进行调查,所以,浅沧女士,作为她的大学同学,您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可以说一下吗?”中村警官一本正经地问向浅沧樱。 浅沧略有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接受盘问令她有些紧张,司维紧紧地盯着她,现在这位心理医生兼催眠师反而成了被观察的对象。 “在大学的时候,她就是那种从来不会引人注目的人,性格有些孤僻,与人交往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我想她应该是有意地避免和人接触,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和刚才她与司维等人说的一样。 “你觉得她心理上有没有问题?”一旁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关口突然问道。 “说真的,我觉得肯定是有的。”浅沧不假思索地回道,“实际上我们就是心理系的,在这方面自然是更能发现问题,她对人总是保有戒备和抵触,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少有的一些活动也显得……显得很做作,就是那种看似很活泼,但是我们都能看出来是强打起精神,很不情愿地参加,这应该和她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缘故有关,我们猜测。” “啊,是的,单亲家庭,这一点我们也查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她在大学时有没有交往过什么人?有没有男朋友?”中村点了点头,又问道。 司维不用想都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果然,浅沧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这样的性格连正常的交往都有问题,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说起来,你们就是心理学的,对这种问题应该是手到擒来吧,你们那么多教授、老师什么的,随便来点人开导一下或许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是吗?”中村奇怪地问道,“从来没人想过给她进行什么心理辅导吗?” “您或许把心理学想的太过万能了……”浅沧无奈地说,“她本身就对身边的每一个人保有高度不信任,要不是住在宿舍,她一定是那种离群索居的生活习惯,说白了她自己就没有要从我们这里接受帮助的意思,从没有想改变的意思,我们也不能强求什么。” 司维扭头看了一眼秦泊仕,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椅上看着这边的谈话,两人眼神交接,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司维在咖啡厅中遇到了伊藤晴,从那一点也不友好亲切的短暂交谈中,他能看出不少东西,再结合中村警官和关口助手的信息,显露出来的就更多了。 毫无疑问,那当然不是什么集体自杀——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这么想,从伊藤晴的话来看她对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也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她说过“把绞索套在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生头上”,看上去是仇杀,至于别墅里其余的人,想必就是一些不可避免的“额外损伤”了吧。 关键在于她是怎么做到的,说起来,新闻上说的是长谷川京介用左轮手枪自尽,但是家中其余人的死亡方式未知,也是这种方式吗?催眠?心理暗示?他马上想到了浅沧,转而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中村又质疑道:“浅沧女士,你真的对她和你是高中同学这件事毫无印象吗,要知道你们的班都是同一楼层的,来来往往肯定会有走动,即使不知道姓名什么的,碰面总是难免的吧?” 浅沧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中村警官,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但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不是那种整天闷在教室里不出去的人,我还是文学社的社长呢,想必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那种避免和人接触的性格,所以容易被人忽视吧,毕竟只要她有意地避免被大家关注,我们也不会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您要知道,我们一个年级的人可不少,而她并没有什么特点。” “就像一棵树藏在一片森林中。”司维补充说。 浅沧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中村扭头看了司维一眼,然后又对浅沧说:“虽说差不多已经可以猜到答案,但是还是要问一句,你们大学毕业后还有什么联系吗?她和你有没有再见过面?说过话?和你认识的别人呢?或者是老师呢?” “我想说的就是您已经猜到的。”浅沧咧了咧嘴,“连在学校的时候都不愿意和我们多说几句,多看几眼,更不要说毕业后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和我其他同学联系时,发现他们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哦对了,在新闻上见到她应该是毕业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说起来真是有意思,她几乎没怎么变,但是感觉憔悴了很多。” “有的人在距离很近,日常相处的时候反而不愿意过多接触,等拉开了距离后却变得很热情健谈,在社交网络上滔滔不绝,看来她不是这种人,很遗憾。”关口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什么,“和我们调查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么,不好意思打扰了,看来您正在和朋友聊天,有什么想到的别的重要事情可以,请立即联系我。”中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浅沧,后者微笑着接了过来,表示一定配合。 浅沧一路把他们送到门外,然后轻声关上了门,回到书房,秦泊仕依然坐在书桌前,屋里的众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司维托着下巴,眼睛不眨一下,没有一丝表情。 “呼……”浅沧长出一口气,“可算送走了这两位,说真的我和几乎和警察没接触过,除了当年刚开车的时候总是违章,然后被开罚单,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气氛有些令人尴尬。 “我在思考一些东西,其实这场拜访中最应该发言的是我,他们最应该问的也应该是我,可能你们所有人对她的了解都不如我在咖啡厅里那区区几分钟知道的东西多。”司维开口道。 “那你怎么装哑巴?”浅沧没好气地问道。 “谁说的?我不是还帮你说了句话吗?”司维挑了挑眉,“但是一开口,我立马就成了焦点,这俩人一定会对我更感兴趣,到时候我的来历,我的过去都将成为他们询问的内容,组织的事情可不能暴露啊,他们问我为什么来rb,来了多久,来干什么我怎么回答?难不成我要告诉他们我是某个维护世界和平捍卫正义的伙伴,被自己人背后捅了一刀然后导致了组织分裂,千里迢迢跑到这等着反攻大陆……哦不是,嗯……接下来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很难糊弄过去。” “那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说,会给他们破案造成很大困扰的,这场案件的性质是仇杀,她本人具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超能力吧,算是这样……等等,如果这样的话那警察在抓捕的过程中一定会有危险的,人命关天啊!”浅沧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们先出手抓住她不就好了,既不暴露我们的底细,又防止普通警察的不必要损失,一举两得!”秦泊仕站起身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uu看书 .uuanshu.cm “说得轻松啊,这是抓人不是抓地鼠,就算抓地鼠你还得挖陷阱撒饵料呢,何况一个大活人!”叶冬青不满地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对她的能力是什么还没有定论呢,这怎么办?” “说起这个,我刚刚正要问呢。”秦泊仕突然皱起眉头,目光直指司维,“你之前在医院刚刚醒来的时候,斩钉截铁的说,我们可能要与某些幻想物打交道了,为什么?你是怎么做出这样判断的?” “嗯……其实也没那么斩钉截铁吧……”被直接针对让司维有点心虚,“其实主要是入了这行之后碰上什么超自然事件第一反应就是梦境师的事,从心理学上讲这应该叫手里拿着锤子眼里看着满世界都是钉子吧……” “心理学什么时候有这么长的定理……”浅沧扶额叹息道。 “还有呢?”秦泊仕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司维。 司维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组织语言,良久,他抬起头,认真地对秦泊仕说:“她的那个词语,我很确定,不是毫无意义的发音,而是一种语言,你要知道,语言是有交流的作用的,我的意识告诉我,这是一种指令,一种前所未有的,可以和意识直接交流的语言。世界上没有那种语言是可以越过人的听觉器官和神经中枢直接操控意识的吧!如果有的话我们还要这么繁琐的语言系统干什么?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但是我真的怀疑,这种语言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是活生生被她具现化出来的,没错,这只是一种感觉,直觉,但是我无比确信!” 第11章 案件的扑朔迷离 一辆车从浅沧家公寓楼底驶出,向着警视厅总部返回。 从浅沧家拜访完毕的中村警官和关口助手踏上了返回警视厅的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走访调查可以说是无功而返,因为从这里获得的一切情报都与他们调查的其他人毫无差别,虽说他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大概也能猜到每一个目标都会是差不多的情况,很难有什么进展,但为了打消那万分之一得到新情报的可能性,还是要一路奔波地跑去问话调查,要是能查出来什么东西也就罢了,可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实在是很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不过,能在每个接触过的人心中留下几乎完全相同的,既不正面,也谈不上负面的印象,不得不说伊藤晴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所以说,女人啊,不管年纪大小,穿什么用什么,她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永远让你看不清,难以琢磨,扑朔迷离。” “前辈,感觉这听起来和办案子差不多啊。” “嗯,一点没错,所以说真正能驾驭女人的人,拉到警界来抓人破案肯定也是一把好手,你想想,连这么复杂的女人都能游刃有余,那应付几个犯罪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嘛,呵呵。” 中村坐在副驾驶上,扯开了领带,翘着二郎腿,把座椅往后调了不少,嘴里斜叼着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他的助手兼新人大谈特谈前辈的人生经验,那样子和之前浅沧家里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跟你说啊,关口,我以前念书的时候就听那些女生说,她们就喜欢那种有反差对比的男人,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什么意思。” “哦?说来听听,您后来是不是就凭这个游走女人之间,变成情场高手了?”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她们说的反差是什么意思吗?就是那种说话办事生人勿近,人前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自己女朋友却是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样子,嘁,女人啊……” “其实这也不难做到啊,您只要先装作冷若冰霜的样子吸引来女生,然后在和她的约会中和之前的样子形成对比,一反常态,那不就能抓住女生的心了?这其实不难的吧?” “哈哈!”中村干笑了两声,“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穿上笔挺西装,喷香水修胡子,头发梳理打蜡,连苍蝇站上去都能跌骨折,然后我发现那些之前对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女生现在……依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怎么会这样?”关口苦笑道。 “嗯,问得好,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中村一拍大腿不满地嚷道,“后来这个习惯就不知不觉养成了,外人面前总是情不自禁地装出不苟言笑的样子,显得一副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样子,然后等没了外人立刻原形毕露,呵呵。” “嗯……”关口看了看车里云雾缭绕的样子,心说前辈你的原形也未免太随意了点,让我这个不抽烟却吸二手烟的很难办啊。 “也许……她们的前提是要长得帅?” “你是说我长得不过关?” “绝无此意!” “算你小子识相……嘿嘿嘿……”中村咧嘴大笑起来,现在就连最后一丝深沉严肃的样子也一扫而空了…… 尽管私下里中村显得很不着调,但是在工作的时候他可绝不是这副样子,作为他的下属关口对前辈还是非常尊敬的,无论从能力上还是待人处事上,他都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警官,想到这,他又不由得想到了手头的案子,于是想中村开口问道。 “前辈,对于这场谋杀案,你目前有什么思路吗?我们毕竟也走访了这么多嫌疑人以前的同学朋友了……” “注意哦,朋友这个词是不恰当的,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同学,而且也知之甚少。” “啊……是是是,那您……” “还没有,女人心是难以捉摸的,犯罪案件是扑朔迷离的,女人犯下的案件更是一团乱麻啊,现场的具体情况媒体只报道了很少一部分,剩下的一是出于保密,二是防止恐慌,因为现场实在是……” 关口正想提醒一下上司这样歧视女性不好,就被他的话头吸引了注意力:“很血腥?因为被子弹击穿太阳穴?” “不,是很诡异。”中村向前坐直了身子,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这是他认真分析案情时候的样子,“长谷川京介是用右手举起左轮手枪,抵在太阳穴上然后扣动扳机的,他的惯用手就是右手,不是死亡后人为挪动尸体摆出的,枪口周围也有火药灼烧的痕迹,仅从这一点上来看无疑是自杀,但是别墅里所有人,同样也是这个死亡方式,这就很奇怪了。” “他的秘书、司机、保镖也是同样的吗?”关口问道。 “一模一样!”中村斩钉截铁地回道,“以惯用手将左轮手枪抵在太阳穴上然后开枪,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死亡方式,就好像集体商量好了那天那刻一齐用这个毫无新意的方式了结生命,最重要的是,算上长谷川京介,别墅里一共有八人,八个被害者,但是左轮手枪只有六发,现场的技术人员证实了所有所有子弹都是从那把手枪中打出来的。” 关口正处于震惊中,中村换上了老太太给孙子讲鬼故事的口吻悠悠继续说道:“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们排好顺序,就像便利店里等待结账时排着队,一人,一发,不争不抢地,一个接一个地,就像着了魔地举枪自杀,前一个一声枪响倒下后,下一个不慌不忙地捡起枪重复那个动作,等到没有子弹了,轮到的这个人还耐心十足地装上子弹,然后,砰!” 尽管车外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关口还是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他擦了一下额头,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要说血腥真的不血腥,和什么碎尸案血浆遍地的案发现场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关键是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 “哈哈!新人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现在想这些没太大用,我们的任务不是分析现场,是查找嫌疑人伊藤女士,拿出点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来抓住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有和女人打交道经验的是您不是我啊,虽说也都是一些失败的经验……”关口小声说道,他赶忙转移话题,“在那么多人眼前询问调查还是头一次啊,浅沧女士朋友不少啊,我看还有外国人,还好他们没大惊小怪的,要不然肯定搞得我也紧张,话说这场景总让我回忆起警校时上课的时候,一边的教授总准备时刻挑你错。” “除了那个外国女人,剩下的都是rb人吗?”中村忽然开口道。 关口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您问我吗?我也不太清楚,那些人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说了话,日语很标准啊,好像还有……还有点……” “大阪口音,我听出来了。”中村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不是rb人。” “为什么?” “直觉。” “前辈啊,把一切推给直觉真的好吗?办案都要讲证据呢。” “所以说你是新人我是前辈。”中村摆出一副老资历的样子,“很多时候直觉这样的第一反应反而要比经过推理得出的结论更靠谱,因为你眼睛接收到的信息会自动被大脑整理归纳,经过潜意识的深层逻辑推理形成模糊的,朦胧的,大致的概念,警察办案实际上非常依赖直觉的,等你干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唉……”关口无奈地叹口气,“那直觉能不能帮我们找出点线索来赶快结案呢?” …… 在无数人布下天罗地网的同时,他们的目标人物却在一间小旅馆昏暗的房间中忙着自己的事情,在拉上窗帘的房间中,台灯的灯光下,伊藤晴正认真地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同学录。 正如周国平曾说:“我天性不宜交际。在多数场合,我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我乏味。可是我既不愿忍受对方的乏味,也不愿费劲使自己显得有趣,那都太累了。我独处时最轻松,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无需感到不安。” 她很喜欢这种环境,u看书 .ukanshuco 独自一人,无忧无虑,只需要和自己打交道,在他人的目光中令她有种被聚光灯直射的不安和惶恐感,这也是她性格孤僻的表现之一。 她不由得回忆起几天前那个她在咖啡厅里遇见的男生,为什么他可以感知到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是,她立刻将这些疑问扔掉,反正都不重要了,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大脑变成了一台运转过度宕机的计算机,失去自我意识,对她再也没有什么威胁了,也无需担心他泄露自己的秘密。 她有些动摇,就这样把一个无辜的路人变成了空洞的躯壳,只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吗? 为了复仇,她已经不择手段了。 但是看到毕业照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心中复仇的怒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盖过了一切动摇的情绪。 这是她高中的毕业照,如果司维看到这张照片,也会发现她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没变过,从高中到大学,时间的流逝似乎并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麻木,神色黯淡无光,没有笑容,眼中空洞无神。 这不是因为大学的生活不好,只是高中时曾受到的伤害太深,甚至会折磨她一生。 同学录上记下了每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但她找到长谷川京介并不是从同学录里找到地址的,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有名的富豪,住的地方人尽皆知,某种意义上算是枪打出头鸟。 而找到接下来的目标,就需要费点心思了…… 人,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无论是作为,还是不作为。 她心里这么想着。 第12章 科幻作家与哲学家 “说起来,以语言学为核心的科幻从来就是一个小众题材呢,可以说是小众文学中的小众分类,少之又少啊。” “哦?科幻很小众吗?凡尔纳可是19世纪的古人了,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他是世界上被翻译的作品第二多的作者,甚至超越了莎士比亚。”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第一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吧!” “是啊,在我们的常识中推理文学和科幻文学都不是主流,但实际上真相总是会令我们大吃一惊。” “我说你们俩,吃饭的时候还要讨论这样的问题吗?” 秦泊瑶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两个怪胎,当然,就是司维和秦泊仕,一个是现任男友,一个是奇葩哥哥,随便一个出现在你的生命中都是那种能让你大开眼界的存在,这种人不说是好是坏,肯定是能给你带来无限谈资的奇人。 “当初爸妈还在的时候,整天就教育你吃饭要专心,不要三心二意,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当然,你从来都没听就是了。” 司维想了想:“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总结的真是到位……”叶冬青嘴里一堆饭菜艰难的说道。 “为什么别人家自幼失去双亲的都是哥哥照顾妹妹,到我家就是反过来了?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秦泊瑶嘟嘟囔囔着一脸不爽地往嘴里塞了口面条。 “这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同样的时间仅仅让身体接受输入实在是太浪费了,在这段时间里眼睛明明是闲着的为什么不能利用起来,从肉体和精神上双重吸收营养难道不是节省时间的好事吗?”秦泊仕头也不抬地一边用筷子挑起面条一边翻书,还语速飞快地反驳他妹妹,“比方说我现在这一心三用的能力是多么提高效率的方式,如果全世界人人都像我这个水平人类估计早就远征人马座了。” 奥莉薇娅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秦泊瑶:“摊上这么一个哥哥真是辛苦了。” “现在还摊上一个类似的男友,嗯,可能我体质特殊,身边的男生都是这种在天才和奇葩中处于摇摆不定状态的,在开口说话之前你不知道他到底是天才还是奇葩,观测之后波函数才会坍缩,这被我称为薛定谔的男生。” 秦泊瑶吐槽起来也是相当犀利。 “这不是好事吗?以个人之力拉高整个团队的平均智商是一件相当令人心力交瘁的事情,能让一个虽然智商和颜值比不上我但也差强人意的年轻人帮我分担一些压力,我是非常欢迎的,天才总是不世出的,能有这种水平的我已经相当知足了。”他又翻了一页,用更快的语气把吐槽的对象直接变成了司维,“果然每一届都是最差的不是没有道理。” “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小舅子我就不敢打你了啊……”司维一脸“你这是自寻死路”的表情,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面条扣他脸上。 “这真是教科书般的‘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的例子……”秦泊瑶在目瞪口呆中只能这么说了。 他们坐在一间餐厅中,围着一张桌子坐成一圈。这间餐厅在浅沧家的公寓不远处,打着“填报了肚子才有精神办正事”旗号的众人就这样从刚刚立志要迅速破案的激情澎湃变成了眼前这副吃没吃相还要忙着拌嘴的景象,被叶冬青吐槽为“间歇性雄心壮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然后被司维一句“有本事你别吃”给怼了回去。 “再说了,嚷嚷着要吃饭的又不是我,是你们说饿了要吃饭的,我这人胃口也不大,没什么饭量,从小就是,一天两顿就能饱,吃多少也胖不了,体质问题吧……真可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也不慌’……你们干嘛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在听到“吃多少也胖不了”这个分句的时候,从奥莉薇娅、秦泊瑶,还有浅沧樱眼中射来的目光已经恨不得把司维戳个对穿了。有这种饭量不大,还有肌肉,吃多少也不长肉的体质不是你的错,但是还拿来炫耀就是你的错了,还是在女生面前炫耀…… 浅沧:“你要是活腻了,可以直说的……” 奥莉薇娅:“我可以抽你男友一顿吗?” 秦泊瑶:“两顿吧,也帮我代劳打一顿。” 叶冬青:“还有我。” “嗯……这个……那什么,博士啊,你这翻书的速度可够快啊?”司维见事不妙匆忙转移话题,“你进来的时候刚开始看,现在都快看完了?” “速读是我小时候有意培养然后一直保持到现在的能力之一,和推理能力一样。”秦泊仕头也不抬。 “我看书的封面好像有点熟悉……唉?这不是《理想国》吗?” “柏拉图的那本吗?”叶冬青问道。 “不,是伊藤计划三部曲中的第二本。”秦泊仕否认道,“我对司维提到的那本《虐杀器官》很感兴趣,他说第一部的结局就是第二部的世界观,于是我就顺道把书拿出来了。” “嗯,很好,真是一点都不见外。”浅沧翻了个白眼,“和当年你来做心理评估的时候比起来一点没变……等等,司维你这本好像也是我家里的吧?” “哦,确实,《你一生的故事》,特德·姜的著名作品之一,确切地说是作品集,标题是他最著名的代表作的名字,我之前只读过电子版,看过电影,没想到你这里有书……”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那是我家书房不是图书馆啊!就算是图书馆你们也没借书证啊!”浅沧真是要被打败了,“我猜猜,这又是你帮忙拆封的?” “似乎是的,不用谢!”司维故意这么说道,“其实在书架上摆满书是非常好的装饰品,你说你买花瓶啊,油画啊,吊兰啊,雕塑啊什么的都不如摆满一面墙的书显得有气势,这个说法是每当我买了书又没时间看连封都没拆的时候用来安慰自己的,就当是花钱买装饰品了,你觉得如何?” 浅沧:“我现在真的想打人了……你知道我练过柔道吗?” 他们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扯淡中一边吃饭一边互相拆台…… “说起来,我能想到构建意识迷宫的方法来延缓意识被侵蚀,还多亏了这本书呢。”司维合上书,突然换上了严肃的面孔,“论及语言学,除了伊藤计划,我最喜欢的作者就是这个美籍华裔的特德·姜了。” 秦泊仕也抬起头,似乎被司维的话所吸引。 “我最开始是通过《降临》的电影了解到特德·姜的,这部电影虽然涉及到了外星人,但本质上是关于语言和自我意识的,为了更好地了解电影本身,我后来又读了他全部小说,无论长篇中篇还是短篇。”司维在桌边和众人娓娓道来,“他曾有一篇小说,算是中篇吧……篇幅不长,第一人称叙事……” “是那篇《领悟》,对吗?”秦泊仕突然打断他。 司维吃了一惊,此时的秦泊仕合上了手中的《理想国》,正襟危坐地,目不转睛地样子吓了他一跳,似乎司维的话隐含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远比他手上的小说更吸引人。 “是特德·姜的《领悟》,我敢肯定。”他声音平稳,有力,不容置疑。 “你读过?”司维问道。 “早在他尚未成名,拿到什么雨果奖、星云奖、坎贝尔奖这些重大科幻大奖的奖杯前我就关注他,他算是我最喜欢的科幻作家之一了吧,当然,他说过一些基于傲慢和偏见的观点你无视就好,比如什么‘汉语无法表音导致落后的文明’,‘象形会意文字难以描述物理和数学’,‘复杂的汉字是识文断字的障碍’……话说这个当初是不是鲁迅和刘半农也说过?他们还推进过汉字拉丁化……这些不说了,有点跑题,总之,这些偏见你不用理他,只需要关注他的科幻作品就好。” 秦泊仕停顿了一下,让几人略微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然后继续说道:“《领悟》这篇中篇小说其实前中部分非常好理解,关键在于结尾的高潮……话说为什么现在我也变成了安利狂人了……好吧,我说你们听就好,很简单的。 “一个人在事故中受到创伤,医生使用了一种名为荷尔蒙k的全新药物来医治他,他是这种新药的众多首批试用者之一,他发现这种药大幅度提高了他的智力水平,智商的大幅提高,对身体控制能力的增强,甚至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心跳、血压和内循环等生理信号。他可以轻松发现一切事物的内在联系和轨律,数学、物理、语言……等等等等,甚至音乐和美术的内在美学理论,他甚至重新编译了属于自己的语言,因为……因为他认知世界的方式受到了常规语言的限制!” “哲学。”司维说道,“这已经开始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 “语言和哲学……到底是什么关系?”奥莉薇娅插嘴说道,“我听你们……确切地说,是你,司维,一直在将语言和哲学联系起来,或者说……划等号,这是为什么?” “你是哪国人?”司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向奥莉薇娅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英国人,怎么了?” “你我现在正在用什么来交流?” “汉语啊,uu看书 ww.uukanshu怎么了?” “你希望我回答你的问题,这是不是一种命令?” “没错啊,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司维低下头捋了捋头发,无奈地笑了笑,又摇摇头,“你知道吗?你问出的三句话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这三个‘怎么了’。” 奥莉薇娅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从满头雾水进化成满身雾水了,她心说是不是这种学哲学的都喜欢打机锋,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好好说话,不说一句藏一半显不出自己的高深莫测,吊人胃口真就这么好玩? 等着的,下次我不仅要吊你胃口,还要把你吊起来打! 她深吸一口气,把满肚子疑问和满肚子不打一处来的气儿都使劲压下去,艰难地摆出一张心平气和的脸,装出很有耐心的样子,“不耻下问”道:“你能不能用一种我们这群‘凡人的智慧’也能理解的方式,把你这堆云里雾里的话都给我们讲清楚了……” “好好好……”司维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幼儿园大班里面老师在哄小孩说电门不能摸煤气不能闻的常识一样,根本没有点这东西常人很难理解的觉悟,他摆正了一下坐姿,“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命令与命令的执行之间有一道鸿沟,它必须由理解来填平’,知道这是谁说的吗?” 他就像舞台上负责逗哏的相声演员,如果没人捧哏,他就自己接下去,变成单口相声,但是这里是有懂行的。 “维特根斯坦。” 秦泊仕毫不迟疑,无比确信地说道。 第13章 超越 “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世界中一切事情就如它们之所是而是,如它们之所发生而发生;世界中不存在价值。” “世界是事实的总和,而非事物的总和。” “对不可言说之物,唯有保持缄默。” “语言的界限即世界的界限。” “哲学的本质就是语言,语言是人类思想的表达,是整个文明的基础,哲学的本质只能在语言中寻找。” 无一例外,上述引述全部出自维特根斯坦的名言。 每当看到这些类似的句子,都会勾起司维某些痛苦的大学回忆,那时候,司维的老师无数次地说起,研究哲学最好去阅读外文原著,因为经过转译过后的成品相当于别人嚼过再吐出来的残渣,一般的文学作品还好,涉及到了像这种哲学家思想积淀的就无法领略到精华,就好比欧姆定律一样,想找出电阻为零的导电材料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才费尽心思地提高电压来增大电流。 回忆起这个比喻,司维很是啧啧称奇,这么一个文科领域还用这么理科的类比,教授也够可以的…… 《逻辑哲学论》全篇不过十万六千字,三十二开的薄薄一本小册子夹在图书馆一摞书中间让他一顿好找,当时还以为图书馆的义工把这玩意儿弄丢了,后来发现是自己眼瞎。 翻开一看是原版德语,很好,不至于像俄语的西里尔字母比天书还天书,字母每个都认识…… 等等,应该说是大多数都认识。 他在网上随便翻了翻几个网课,当然,不要钱的,稀里糊涂地就跑去自学了,毕竟既然说了要读原版,那就学德语吧!司维估摸着自己这智商水平学个七八成那不是小意思?读本十万字的原版还需要多大词汇量?半年足富裕吧?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只用了四个月就搞定了…… 由此可见,他对自己智商的估测还是比较准确的。 然后在这种自信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之后,他自然而然地膨胀了,飘了。 司维估计,接下来看完这本才十万字的小册子再怎么着也不用比一周长。 然后,他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情景大概是这样的: 维特根斯坦:“你尽管读,一遍读懂算我输。” 司维:“大佬我错了,我有眼不识哲学。”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 上述回忆在他脑海中一秒之内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听着秦泊仕说起这些来,他感觉大学生活恍若隔日。 那时候,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会走上今天这条路,奉行着“大学就是大概地学一学”的混日子主义,随波逐流地学,敷衍了事地学,拿了点不高不低的gpa,对未来没有目标也没有动力,顺水推舟地往前走,走到哪算哪,随遇而安,高不成,低不就,浑浑噩噩,迷茫无措。 谁能想到今天会见证这么多足以决定人类命运的大事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 命运啊,说是注定,不如说是你忘了是在何时做了选择。 应该是《塔希里亚故事集》中的一句话吧…… 司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 东京上野的公园一角里,几人聚在一起,他们像是朋友一起出来玩,但又有点不像,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一群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 这里就是当年鲁迅先生没少来的地方,今天的这里当然是看不见什么“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了,自然也没有把学生制帽高高顶起的富士山,但是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候还是绯红的轻云,这一点倒是百年未变,看来无论世事怎样变换,也总会有恒久不变的一些东西维持着过去的存在,就像连接现今和历史的通道。 公园的小路边摆着两把长椅,一把长椅上坐了两个人,他们隔着窄窄的一条石子路,看着站在一旁的一个高个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在侃侃而谈,而他的旁边,一个男生靠在长椅的扶手上也在听着他,像是一场在公园里的,没有ppt的公司会议,所以说,是很奇怪的一群人。 秦泊仕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冷静:“全新的语言中包含所需的一切元素,兼容数学的公式,超越了莱布尼兹,一种可以澄清人脑思维的模式,伊藤计划相信意识先于语言,而特德·姜则倾向于萨丕尔——沃尔夫假说。” “也就是语言决定了种群的思维结构和行为习惯,即高层次的思维全部依赖语言。”司维解释说明道。 二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地互相补充着,从餐厅来到公园,他们决定在这里阐述有关哲学和语言,以及思维的关系,这对于他们理解伊藤晴的神谕语法——说起来司维下意识起的这个名字也是别有深意的——有着莫大的帮助,就像基础物理数学这些基础学科才是决定当今科技前沿水平上限的天花板。 “如果这俩人的性别不同,可能就没你什么事了……”浅沧把头凑到秦泊瑶耳边小声说道,秦泊瑶甚至怀疑她的内心是不是正在熊熊燃烧着腐女之魂…… “我巴不得赶紧把我哥打包送人,我连嫁妆带路费一块掏了,祸害亲妹妹算什么本身,有本事祸害别的女生啊!”秦泊瑶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那边两个上课小声说话的,不要叽叽喳喳,认真听讲!萨丕尔——沃夫假说可是重中之重晓得不?将来考了不会怎么办?送分题!还拿不住!要你何用?” “对不起老哥我一定认真听……等等,这又不是上课,我连说几句话都不行啊!”秦泊瑶刚想诚恳地闭嘴,就意识到不知不觉被这俩货给带跑了…… 秦泊仕当然对她这低水平吐槽无动于衷,实际上相处久了他对这些玩意早就全方位免疫了,你想用吐槽让他笑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但是在今日的语言学界,这个假说基本已经沦落到很低的层次了,换句话说,臭名昭著,没错,斯蒂芬·平克已经全方位地批驳了这个理论,盖伊·多彻更是称之为妄想。” 浅沧马上举手,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斯蒂芬是美国心理学家,盖伊是以色列语言学家!” 她满脸高兴,因为可算是找着点她的老本行了,能在秦泊仕和司维这边插上嘴那都是一种成就,只见她一脸都是“我好棒快来表扬我”的兴奋之情…… 秦泊仕:“看看你同桌这好学精神,再看看你。” 秦泊瑶:“呵呵。” “非常好,斯莱特林加十分……不好意思跑题了。”司维一如既往地不着调,“行了行了手放下吧,你继续举着我也没法给你来朵小红花……话说斯蒂芬·平克谁啊?我只知道斯蒂芬·金……” “我还知道托尔·金。”奥莉薇娅也来插嘴凑热闹。 “我还知道正恩·金。”叶冬青嬉皮笑脸地接道。 然后他发现,并没有人接话…… 就像1927年的索尔维会议上爱因斯坦、海森堡、普朗克、德布罗意和狄拉克在大谈量子物理的时候蹦出一个民科,大喊:“电子是不存在的!” 气氛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他不正经的笑僵在脸上,不知是换成扑克脸呢,还是继续笑下去缓解一下尴尬呢? 好纠结…… “你真是咱们团队的冷场王……” 司维都被这偏题水平弄得没话说了…… “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奥莉薇娅赶忙把自己的位置往边上挪了挪,就像是害怕智商被他男朋友像平衡浓度差似的给吸走了…… “嗯……那什么,还有正日·金和日成·金你就不用说了。”司维终于想起来还得谈正事了,“樱你先把手放下来吧,举着怪累的,咱们刚说到哪了?” 秦泊仕还是那张扑克脸,仿佛就跟没听见这些扯淡:“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基本已经被认定为是错误的了,所以我们要从它的反面来看。” 司维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请继续。 “我之所以着重于语言这方面,是因为在《领悟》的结尾,两个人的最终对决也实际上是完全依靠语言来进行的,很熟悉的一幕吧?语言即武器!两个依靠极高的理解能力和对身体掌控能力的人是可以轻松学会任何一种格斗术的,uu看书 .uukanshu.co 但他们选择了语言来进行对决,有意思啊,就像禅师论道一样。” “说起来,特德·姜所描写的也是很有意思啊,他说‘用印刷文本作为这种语言的载体太蹩脚、太呆板了,唯一可行的载体是录像或者全息图,可以显示时光流逝的图像。由于人的喉咙的音域有限,因此这种语言……无法言说……’喵的,神乎其神啊,要按老维那什么‘对于一切不可言说之物,我们应该保持缄默’的逻辑来看你这是连话都不让我讲啊,我真是有一句……” “那你就闭嘴听我讲。”秦泊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让司维后半段硬生生吞回肚子里,“随后,格雷科又动用了一瓶荷尔蒙k,他的智力登上了新的台阶,直接领悟自我意识的极限,能反观自身,清明朗照,几乎可以说他‘顿悟’了。 “顺带一提,他再也无法做梦了,当大脑一切功能尽在自我意识的掌控之下,不受控的潜意识就荡然无存了,要知道,梦境本身就是潜意识的反射,他连这个都可以摒弃。” “我们梦境师就别指望跟他玩了,是这意思吧?”秦泊瑶问道。 “对啊,别被他玩死就不错了,但是后来他反而被别人玩死了……话说我这算不算剧透……那什么老秦你继续吧……”司维接道。 秦泊仕嗯了一声:“他开始全力挖掘自身,冲击灵魂、终极规律、终极自我意识的边缘,直到他发现,自己并不孤独,他还有同类,而那人率先向他发出了宣布自身存在的通告…… “接下来,才是《领悟》这篇小说的重中之重……” 第14章 自我毁灭指令 “正如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一样,两个同样因疾病接受了荷尔蒙k治疗从而获得超人智力的新人类,一个名为格雷科,另一个名为雷诺兹,二人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对立面,他们开始布局,开始谋划,开始像军师筹谋一场战争一样试探、侦察,期待着见面之后的对决。” 秦泊仕声音中带上了一点惋惜的意味,似乎是对二人选择对抗而不是联合充满遗憾,想象一下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同为刑侦高手或犯罪天才的场面吧,无论是打击罪恶还是同流合污,那一定是一出精彩的大戏…… 不过相比联手合作一致对外,观众总是更喜欢内部对抗的戏码,证据就是《美国队长3内战》的票房比这个系列的前两部都要高上不少…… 当然,例子或许并不恰当,但意思也差不离…… “这转折的一点铺垫都没有。”奥莉薇娅似乎已经被故事情节深深地吸引了,她一脸不满地说道,“为什么确认了同类的存在就一定要抹杀对方?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无论做什么都会比一个人的力量更大,这难道不是更合理吗?我们普通人都能想到的事情这两个超智慧人类会想不到?” 这一看就是没看原著听别人讲解带来的困惑,所以司维的老师才会教育学生一定要自己读原版,而不是拾人牙慧,把别人已经吸收整理过一遍的东西当作宝贝捧着,看来很有道理。 司维替秦泊仕回答了这个问题:“首先,身为组织的最高统帅,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虽然是分裂的组织吧……额,我也不是吹捧,其次,原文其实对这一点进行解释了,格雷科,也就是前者,更倾向于对自我的研究,芸芸众生在他眼里与他无关,而后者,也就是雷诺兹致力于推动世界的整体,从什么能源啊生物啊这些层面上拯救世界。二人在自己道路上的探索是必定会对另一人的计划造成干扰的,他们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说白了,一山不容二虎,一(地)球不容两超(人),一个世界里出现两个超人的下场看看大都会就知道了,那俩氪星人一个乔·艾尔一个佐德将军把大都会打成什么德行了!就算只剩下一个超人还得被蝙蝠侠打得叫妈,然后又被佐德的尸体变成的毁灭日插个对穿……话说真是惨,看着都心疼……” 秦泊仕赶紧打断了他稀奇古怪的比喻和一如既往的跑题:“简单地说,一个视智慧为终极目标,一个视智慧为手段。” 一旁安静倾听的叶冬青忽然开口:“这不就是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区别吗?” “什么?”樱对佛教不怎么了解。 “小乘佛法倾向于超度自己,实现自我完善和解脱;大乘佛教则是为了度众生至彼岸,这种对内自我修身和对外普渡众生的分歧第一时间就让我想到了这个……”叶冬青耸了耸肩,“这还是当初我上大学时闲的没事研究着玩的,话说这小说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所以说,能从科学幻想的层面上升到思辨哲学的层面,才是真正优秀的科幻。”司维总结道,“塑造对抗本质上还是营造理念的冲突,当然,关键点不在这里。” 秦泊仕点了点头,“这哥们……我是说特德·姜不是寻常人,所以这两个超人类的决斗方式并不是一蹦百米高然后把一座城市打得支离破碎这么毫无创意的写法……不好意思,我对《钢铁之躯》没有任何歧视,你好像是dc粉吧?”秦泊仕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对司维问道。 “是啊,你刚发现?够迟钝啊。” “当我没说……”秦泊仕知道一旦接话铁定要被带跑题十万八千里,“好吧,接下来的,才是重点,这场决斗以语言开始,以语言结束,格雷科失败了,雷诺兹胜利了,但是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方式。” 他抿了抿嘴唇,表情十分严肃:“和一场武士、剑客、游侠之间的决斗相比,这种以语言为武器的战斗不见鲜血,但更加扣人心弦,唇枪舌剑并不一定只是辩论赛上的场景,也会用以操控人的意识,侵略人的大脑,抹杀人的灵魂。” 秦泊仕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 “自我毁灭指令。 “这是一切的终点,就像角斗场上砍出的最后一击,也是致命一击,这个概念的理论其实不难理解,想象一下,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或者树叶,它们的轮廓,纹路永远不会完全相同,就像我们每个人的大脑、意识一样。但是相对应的,每个人的大脑内都有这样一种触发器,它会被特定的句子、词语、甚至音调触发,就像一个敏感的声控开关,当意识感知到这个指令的存在,就会摧毁意识本身,把人变成疯子、白痴,这种东西,就是自我毁灭指令!” 众人神色一凛,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司维经历过的事情。伊藤晴说出了什么只有司维知道,那个经声带振动诞生,从唇间吐出的音节或许在旁人听来只是毫无意义的发音,但是却侵入了司维的意识,令他的意识走向了癫狂的,不可控的高速运转,只有开始,没有终止,直到毁灭的一刻。 “你一开始就应该用这个来比喻,来形容。”秦泊仕拍了拍司维的肩膀,看着他神情严肃,仿佛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你的随机应变是非常优秀的操作,动用意识迷宫延缓并隔绝了大脑,然后以催眠的方式抹杀了这个词的全部记忆,精彩,真的很精彩。” 秦泊仕赞许的眼神表明他并不是在吹捧,而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如果没有催眠治疗,你在回忆起那个词语的瞬间,就会立刻回到最开始的意识不可控状态,这种深深植入大脑的指令想要根除是一件困难到难以想象的事情,还好,我们有专业人士。” 浅沧樱立刻正了正衣襟,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换上满面春风的笑容,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意思是说还不感谢老娘的功劳。 “呼——”司维长出一口气,“再晚一秒,再晚一秒我的意识就会被消磨殆尽,我会变成一个永无知觉只有生命反应的躯体,就像植物人,这种一团烂肉的活法哪怕只是想想都让我头皮发麻,这女人真的是疯子,一定要抓住她,一定要!”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如果,如果她的一切武器,只是她所掌握的这种神秘的语法,那事情或许没有那么难。”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泊瑶说道,“以现在的城市监控系统和刑侦手段还有科技,发现行踪是不难的,而在我们已经知道对方底牌的情况下,无论是活捉,还是致死,都取决于我们了。” 她站起来,胸有成竹地总结说:“最困难的分析部分已经过去了,这种语法根本没有那么玄乎,什么神谕根本就是司维你自己吓自己,其本质上不过是针对每个人的大脑意识进行的独一无二的攻击,可只要我们无法听到这道指令,这东西就毫无作用,大不了每人带着一副隔音耳罩!这又不是多难的事!” “不,在这件事情上我反而赞同司维,这种能力远没有我们表面上推理出来的这么简单。”秦泊仕打了个响指,“目前的信息只能让我做出这么多的推理,这就是极限了,信息信息信息……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继续。”他晃着手指,像是下命令地说道,“话已经说得够多了,从浅沧家到餐厅再到这我们一路都在分析,现在是时候去干点事情了!” “你……你想干啥……”司维紧张地问到,因为他听这架势秦泊仕的潜台词好像是“我们要来搞个大新闻”的意思…… “没错,你想的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是准备搞点大新闻。” “我靠……博士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二岁时搞的大新闻烧光了一座岛?” “那是迫不得已。”秦泊仕随口说道,“别忘了,我们手上还有很多信息没用呢,就像一道题目中提供给你但你还没列入计算的参数,我们手上掌握着比警方要多的信息。” “比如说?”奥莉薇娅一脸狐疑。 “呵呵……比如说,警方还不知道这场灭门惨案的动机是仇杀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泊仕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一个激灵!人很容易把已经掌握的东西当作所有人的共识,uu看书ww.uukanhuco 这种推己及人的思维模式很多时候都是盲区所在。警方目前查出长谷川京介和伊藤晴是高中同学,而伊藤晴社交关系又极为稀少,所以他们才会上门拜访浅沧樱,同为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的人! 但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动机,仇杀,这是伊藤晴和司维在咖啡厅时那段短暂且并不友好的交谈中透露出来的,或许那时的伊藤晴已经决心灭口,所以才不在意暴露一些重要情报! 现在,这就是他们手中的重要线索。 “厉害,真不愧是秦泊仕!”司维心里暗暗想到,这种能在众人眼皮底下……或者说大脑皮层褶皱底下挖出信息的能力才是最厉害的,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看不到,他却能看见,这就是所谓的侦探的能力了。 “从目前的媒体公布新闻来看,警方还不清楚凶手动机所在。”司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看来,这位姑娘也没效仿某位醉酒后打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哥们来个血书,就让条子们继续猜吧!我们先走一步!博士,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我都说了这么多话了还要我说,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想想……”秦泊仕不耐烦地抱怨道,但还是给出了他的思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从警方手里获取他们目前的调查结果,毕竟他们收集到的东西即使不全面也绝对很详细,那里面的情报足够支撑我们进一步的推理了。” “就这么办!”司维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都动起来动起来,开始干活了!” 第15章 线索 “所以说,还是没有找到凶器吗?”中村警官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不耐烦地对现场鉴识科的人问道。 这人似乎是警校刚毕业的新人,言谈举止间带着明显的青涩和不适应,他擦了把汗,不好意思地回道:“是啊前辈,我们已经对现场进行了好几次排查了,里里外外全面搜索,但是的确没有发现那把左轮手枪的踪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6章 地址 二十分钟前。 浅沧家的书房此刻俨然变成了战略指挥中心,一摞又一摞的文件和情报被打印出来摆在桌上、茶几上、沙发上和地毯上,从警方的数据库里窃取来的情报被分类整理,归纳整合,而秦泊仕和秦泊瑶,还有奥莉薇娅和浅沧樱就是这间指挥室中仅有的几个人手…… 文件堆得比人还多,看上去真是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